第一篇:话剧《雷雨》观后感
话剧《雷雨》观后感
在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便学习过曹禺的《雷雨》,对里面的情节、人物、人物之间的关系也有一定的认识和理解。简单叙述一下,《雷雨》描写了一个封建大家庭的崩溃。周朴园是这个封建大家庭的统治者,也是一个资本家。其妻蘩漪感到被压抑的苦闷,与继子周萍发生了暧昧关系。受过一定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影响然而缺乏反抗勇气的周萍怯懦、自私,想摆脱与继母的这种不伦关系,又爱上了充满青春活力的婢女四凤,而蘩漪的儿子周冲也爱上了四凤。出于嫉妒,蘩漪通知四凤的母亲侍萍来领走四凤。侍萍正是30年前被周朴园引诱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而后又被遗弃的侍女。她是周萍的生身母亲,而被她带走的第二个儿子鲁大海又正在周朴园的矿上做工,作为罢工工人的代表,他和周朴园面对面地展开斗争……这些矛盾酝酿、激化,终于在一个“天气更阴沉、更郁热,低沉潮湿的空气,使人异常烦躁”的下午趋向高潮,周萍和四凤终于知道他们原是同母兄妹,一场悲剧发生了:四凤触电而死,蘩漪的儿子周冲为救四凤不幸送命,周萍开枪自杀,善良的鲁妈痴呆了,绝望的蘩漪疯狂了,倔强的鲁大海出走了。罪恶的家庭崩溃瓦解了。
但我们都是从书中了解了《雷雨》,我也一直认为《雷雨》首先是一篇小说,然后是话剧。但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雷雨》是一出话剧。话剧和小说不同,小说是通过故事情节构造出一个个个性鲜明的人物,而话剧则是由一个个性格不一的人所构成的故事。《雷雨》之所以会成为话剧名著,正是因为它成功的塑造了8个个性鲜明不一的人物。也是在看完《雷雨》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如此推崇这部话剧,也惊叹于曹禺大师对戏剧的掌握。他巧妙地将一个大家庭几十年的恩怨情愁浓缩到一天来表现,浓缩到四幕,两个场景来表现。集中的地点和时间所表现的东西却并不单薄,有畸形的爱,突破束缚的勇气,人情的淡漠,世事的坚信和宿命的痛苦。围绕着八个人物,我看到的是整个社会的缩影。《雷雨》中具有尖锐的戏剧冲突。人物性格之间的冲突,有一个发生、发展、解决的过程,因而冲突是通过剧情来展开的。巧妙的情节能使剧情的发展和结局(即冲突的展开和解决)出人意料,难以推测,观众不能轻易见底。开头就让观众猜透结局的戏,是极其乏味的。为了避免浅而露底,应当安排好“结” 和“解”。“结”是悬念,是情节中令人牵挂悬想的环节,见于结局前的各个场次中。“解”是结局,是冲突的最后解决,见于剧情的末尾。在《雷雨》中,四凤进了周公馆,侍萍所极不愿看到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而四凤又偏偏被周家少爷——她的同母异父的哥哥所玩弄,落入她母亲同样的命运。这就是一个“结”。正是这个结,把鲁家和周家两代人之间的阶级矛盾展现出来了。解这个结,是在第四幕悲剧高潮之中,当有着血缘关系以及乱伦的性爱关系的两个家庭成员聚集一起的时候,由向周萍复仇的繁漪和处于尴尬地位的周朴园给捅开了。这样的“结”和“解”构思得很巧妙,曹禺自己有这样的说明:“一部《雷雨》全都是‘巧合’。明明是巧合,又要人看戏时觉不出巧合,这就要写出生活逻辑的依据以及人物性格、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必然性来。”
在看话剧中也看到了许多经典的片段以及其中体现的人物形象,比如周朴园在认出侍萍 时的对话,周朴园(忽然严厉地)你来干什么?鲁侍萍不是我要来的。周朴园谁指使你来的?鲁侍萍(悲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刚才还是一个温情脉脉,俨然在感情中不能自拔的性情中人,但立即就撕破了多情的面纱,露出了冷酷的本质;因为以周朴园之心度之,他感到了名声和利益的威胁。这个转变完全是人的本质使然,语言无法掩饰得了。周朴园那么,我们就这样解决了。我叫他下来,你看一看他,以后鲁家的人永远不许再到周家来。鲁侍萍我希望这一生不要再见你。周朴园(由内衣取出支票,签好)很好,这是一张五千块钱的支票,你可以先拿去用。算是弥补我一点罪过。无情又无义,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便化为语言,绝!摆架子,树威性,即使在不是自家人面前,也无法自持。既封建,又资本家;钱是可以解决一切的,他本能的以为。在这里,语言是灵魂的直裸。人物语
言不需经过修饰,本质而又本能,非他莫属,这就是高度个性化再比如当周萍打了不认识的亲弟弟鲁大海一记耳光时,侍萍说:“萍,萍,你凭什么打他„„”这里利用“萍” 与“凭”的谐音表达了母子之间的复杂感情。其潜在的意义是:“他是你的弟弟呀,你怎么能打他?你这样哪像我的儿子!”又如,周朴园迫使周萍向他名义上的后母、实际上的情妇下跪求她喝药时,繁漪急促地说:“我喝,我现在喝!”喝完,“哦„„”的一声哭着跑了下去。这里的潜台词,把喝下人生的苦药那种无可奈何、极其痛苦和愤恨的情感充分地表现出来了。正如曹禺大师所说,一部《雷雨》都是巧合,看完之后觉得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意外,就像那意料之中的意外,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前因后果。看完了戏剧之后,感觉有点沉重,但转眼一想,虽然我们不知道下一秒的意外、巧合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但我们终究活在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珍惜身边的每一人、每一天、每一分快乐。光阴飞纵,岁月飞逝,消逝的永远消逝了,再不可能回头。存在的还依然存在,只有存在的才是真实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只有把握好现在,才能够不遗憾过去。也许有一天当我们当浮华落尽,容颜老去,那时才会发现,人生最需要的是平静和快乐的心情,简简单单、无忧无虑。
第二篇:雷雨话剧观后感
曹禺的剧作《雷雨》是中国现代话剧中极为成功的著作之一。作者以卓越的艺术才能,深刻地描绘了旧制度必然崩溃的图景,对于走向没落和死亡的阶级,给予了有力的揭露和抨击。《雷雨》是一部艺术结构精巧的作品,它的戏剧冲突非常集中,在该剧的第二幕中,有充分的体现。
在《雷雨》第二幕中,鲁周两家三十年的新仇旧恨得到集中的反映。第二幕的前半部分,是周朴园和侍萍之间的“相认”。一上场,侍萍就认出了周朴园,而周朴园却没有认出侍萍。于是,这种一明一暗的关系,一下子就扣住了读者的心,从周朴园那些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语言以及当他怀念起侍萍时的“沉吟”、“苦痛”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是个地位高、权势大的“尊者”,而且似乎是个多情的人物,在侍萍的话里,也可以发现,她虽然看透了周朴园,却因为本性的正直善良,仍希望周朴园能认出她。看来,好像两方面冲突不起来了。然而,周朴园的情感毕竟是虚伪的。当他发现侍萍还活着,很可能会影响他的名誉、地位时,他始则厉声斥问侍萍“来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继则用巨额支票收买侍萍,企图以他认为是万能的金钱打动侍萍,周朴园虚伪、冷酷的面貌至此暴露无遗。可是,侍萍是有骨气的。她看也没看,就将支票撕得粉碎,说:“我这些年的苦不是你拿钱算得清的”。明告周朴园:金钱弥补不了罪过!表现出对资产阶级金钱至上的蔑视。
侍萍和周朴园的冲突,反映了被侮辱被损害的下层人民同剥削阶级势力的斗争,后半部分,鲁大海的出场,展开了工人阶级与封建资产阶级的矛盾冲突。
鲁大海站在周朴园面前,父子不相认。因为,鲁大海直接威胁到周朴园的切身利益,威胁到这个封建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根本利益。周朴园对鲁大海没有而且不能有父子之情了;有的只是压迫的欲望和阶级的仇恨。欺诈,行不通,只好撕下伪善的面目,恶狠狠地训斥鲁大海:“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说话――矿上已经把你开除了。”鲁大海则是满怀阶级仇恨,单刀直入地揭露周朴园:你叫警-察杀了矿上许多人!”“你包修江桥,故意叫江堤出险!”“你故意淹死了两千两百个小工!”“你发的是绝子绝孙的昧心财!”在激烈紧张的戏剧冲突中,人物短短的对话,就使我们看到了周朴园镇-压工人罢工手段的毒辣,发家史的罪恶;看到了他狡诈、残忍的嘴脸;也使我们看到了鲁大海坚定的立场,不屈的斗争精神。
在这一幕戏中,充满了人物间不可避免的冲突,在特定的环境中,过去和现在的矛盾交汇、连贯在一起。这样,使得人物的形象“立”了起来,并紧凑地写出了三十多年来的变迁,展现了两代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
从根本上来说,反映出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上层社会的腐朽与罪恶。《雷雨》这部不朽的现实主义名著,在过去,控诉、揭露出资产阶级的罪恶本质;现在,仍起着教育青年后代认识黑暗制度的作用。它那精巧的艺术构思,也正被众多的戏剧创作者所借鉴,所效法。
第三篇:雷雨话剧读后感
雷雨话剧读后感(一)
看过话剧《雷雨》好久了,心里仍对其中的一些情节难以忘怀,当时的一些感受久久留在身体里,所以想一吐为快。
第一次了解是在语文课本里节选的文章,曹禺的代表作,强烈的冲突很激烈。后来买了书,看得很快,记得2000年12月31日,全地球的人欢庆新世纪到来的时候,我,那时非常不屑人类的自我自娱,伴随着新世纪的到来,我看完了《雷雨》,了解了整个故事,感慨很多,不过印象不是很深了。
今年,有幸和同事们到人艺看《雷雨》又一次深深触动了我。
对于大少爷和四凤,百转千回,四处找不到出路。到后来母亲隐瞒事实让他们私奔不再回来,在我看来已经是一条没有办法的出路了——有些事实不知道至少能减少痛苦让人还能活。可事情到了最后,自以为是的老爷用他的道貌岸然,让孩子们知道了事实,逼着大少爷认母亲。当母亲说出口,结局再也无法挽回。这话剧就像一道题,左右突击,终于找到一条有些明朗的路,最后却发现是个令人绝望的死结。
绝望,深深地绝望,让人看不到出路。就是这种感觉,压着每个人的内心,让我也觉得心里积蓄着万种苦衷却找不到出口,就这样压在胸口,实在憋闷得很。
这种绝望在繁漪身上也处处体现,就像她是绝望的化身一样。我一直以为四凤才是话剧的主角,中文系的宇哥告诉我,繁漪才是,我才重新认识繁漪这个角色。繁漪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落入这个家庭,一方面被老爷的忽视、无爱、专制控制着,另一方面,被自己对老爷的爱的索求、对大少爷爱的要求控制着,即使追随内心有所突破——可惜并不被世俗认可——另一方面又落入另一个欲求的陷阱。最后也成为压制别人的人。繁漪也曾苦苦哀求,也曾像斗兽一样反抗,却四处碰壁,突围不得。当繁漪伴随着闪电的霹雳,出现在四凤的窗口,着实的吓得我心惊。紧紧拉着旁边的人的胳膊吓得不敢看。一个可怜的繁漪,终于被内外的压迫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繁漪。
作为曹禺的代表作,话剧实在精彩,短短的三个小时跌宕起伏让观众也投入其中。《雷雨》即使作为现代的故事,似乎仍然是无解的题,除了对当时社会的批判,对现今的意义又有什么呢?现在每每经典的演出仍是过去的那几出,这样精彩的新剧本很少有——属于文艺的范畴不再说。
我想这种绝望是在让人难受,其中哪些绝望是我们现在可以避免重复的?如果说那些绝望是当时社会造就的,如果说曹禺老先生批判的是当时的社会,那么我们现在的社会又如何呢?我们已经解放了什么?又被什么禁锢着?又有哪些是人们自己画地为牢,被自己的思维套牢着的?
我想,想想这些,可能我们就能够少些绝望吧。
——仅此作为《雷雨》的观后感,也算作一个小结,暂时放下心中的情绪,继续前行。
雷雨话剧读后感(二)
《雷雨》中,我最喜欢的是周蘩漪,她最让我同情,也最让我心痛,通篇看完,总觉得她是一只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斗争,又觉得她是一只黑夜里甲虫,看不到明朗的天明,但却用最最低沉的调子和最最炙热的心做着挣扎,她的命运是让人纠结与惋惜的,但就是这样一种惋惜,让我觉得她有一种魅和魔相互并存的魅力。作者曹禺说整个剧本,最让他疼惜与爱慕的就是周蘩漪,这个人物让他觉得他自己与周蘩漪是多年的故友,总是在不经意时与她心灵相惜。一位可以冲破桎梏又有着一颗强悍心的女人,我自认为她是值得我们去钦佩的,虽然她最后依旧落在了情爱的火坑里。
对于周蘩漪的垂爱,让我又怜惜另一位女人,那个单纯,天真又不失真诚的四凤,整个剧中四凤算是一个悲剧角色,在爱与世俗面前,她选择了突破,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同母异父的两兄妹,在彼此内心困斗的挣扎中走到一起,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或许,老天总是希望错误越美丽越好,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不到灰飞烟灭都不觉得这是一种美丽。四凤的结局是必然的,也是果然的,残酷的社会造就了她本身的凄苦,当她以为自己可以超凡脱俗时,越爱越深,直到最后无法自拔,爱,本身不是一个错误,但有时候,爱容易出错,错了一步,反而步步都错,直到最后泥足深陷。
同样拥有两个女人爱的——周萍,这个永远希望妥协又矛盾的男人,虽然他不是一块完美的宝玉,但是却让两个女人同时爱他爱到痛彻心扉,掏心掏肺,我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一种魅力,他的魅力就是他的矛盾和懦弱。周萍这个在矛盾与现实中挣扎的人物,让人既产生一丝怜悯又带有几分恨意,怜悯他在这个家庭环境中的处境,痛恨他做事优柔寡断。作者曹禺说如若可以,我希望有个好的演员化开他性格上的一层云翳,起首便给他几根清晰的线条,随后在一层一层的去描绘。这样一个男人,你不能急切给他做一个定义,需要你抽丝剥茧的剖析和窥探他内心世界,所以我说,这就是他的魅力,一个无法轻易下定义,需要你用心、用情去解释的男人。
与这个世界有着鲜明对比的人物,就是周蘩漪的儿子周冲,他是一个梦想的幻想着,可悲的是,他不是梦想的主宰者,他可以做梦,但是却无法织梦,作家曹禺说周冲是个最让人心疼的人,他的天真,他的单纯,把剧中本已不看的的社会彰显的更加污秽不堪。这个织梦的孩子,当梦破碎时,他就已经无法生存,作者给了他一个做好的归宿——死亡,看到他死亡时,我的心到不觉得悲伤,反而觉得这是最美的结局。记不清谁曾经说过既然不能让梦绽放在时代的脚步里,那就将它扼杀在自己梦的摇篮里,死亡便是最好的归宿。
仔细看《雷雨》中,你不得不注意这样两个人物——鲁贵和周朴园,一个是见利忘义的小人,鄙俗不堪的社会下等人,与之相反的却是位有着名望金钱又极度自私的上等人,两个人物的穿插与搭配,让人不得不想到生存‘二字,一个在下等社会苟延残喘的下人,一个在上等社会装腔作势的财主,为了生存,都选择了龌蹉的行径,只不过一个的卑鄙行径富于形色,而另一个则将卑鄙的行径匿迹隐藏。
鲁大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他抵制社会一切的不平,但是,鲁大海做起事来却不动脑子,凭意气用事,虽然最后不曾写过多他的结局,但认真读《雷雨》的朋友们都一定懂得,他最后的结局必是被残酷的社会打败,也如飞蛾一般。
将鲁侍萍放在最后来写,并不是她不重要,反而是因为太过重要,虽然剧中她不是第一个出场,但是她却是整个剧本的线,悲惨的命运,让她并不曾得到老天的垂爱,反而变本加厉的将一切残酷的事情都付诸她身上,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女有了不应该有的结果时,她反而用一种逃避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苦楚,也许,痛苦到了一定程度时,反而自己就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吧!鲁侍萍就是这样一个人,痛到极致,反而觉得痛才是最好,最美的结果。
《雷雨》最后将两个悲苦的女人变成了疯子,可想而知,作者曹禺不知经过多少的揉搓塑抹才有了今天的我们看到的《雷雨》。过多夸词不必言说,只想对未看过或已看过的朋友说一句这是一部值得用心、用情看的话剧。
第四篇:话剧雷雨节选剧本
话剧《雷雨》节选剧本 开幕时舞台全黑,隔十秒钟,渐明。
[四凤在靠中墙的长方桌旁,背着观众滤药,她不时地摇着一把蒲扇,一面在揩汗,鲁贵(她的父亲)在沙发旁边擦着矮几上零碎的银家俱,很吃力地;额上冒着汗珠。] 荷 凤,你身上这件绸缎可真好看,料子也好。
四 这是我妈在学课,女学生不要的旧衣服就送给了,我哪有钱买这衣服啊。荷: 凤,这件衣服的料子我好像再哪看过、、、、、、好像、、、、、、大少爷
贵(咳)夏荷啊,你去门口看看,修理草坪的师傅来了没有。(夏荷下)四凤!
四(只做听不见,依然滤她的汤药)贵 四凤!
四(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喝,真热,(走向右边的衣柜旁,寻一把芭蕉扇,又走回中间的茶几旁听着。)
贵(望着她,停下工作)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四(厌烦地,冷冷地看着她的父亲)是!爸!干什么? 贵 我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四 都知道了。
贵(一向是这样为女儿看待的,只好是抗议似地)妈的,这孩子!四(回过头来,脸正向观众)您少说闲话吧!(挥扇,嘘出一口气)呀!天气这样闷热,回头多半下雨。(忽然)老爷出门穿的皮鞋,您擦好了没有?(拿到鲁贵面前,拿起一只皮鞋不经意地笑着)这是您擦的!这么随随便便抹了两下,--老爷的脾气您可知道。
贵(一把抢过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将鞋扔在地上)四凤,你听着,我再跟你说一遍,回头见着你妈,别忘了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瞧瞧。四(不耐烦地)听见了。
贵(自傲地)叫她想想,还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四(轻蔑地笑)自然您有眼力啊!贵 你还别忘了告诉你妈,你在这儿周公馆吃的好,喝的好,几是白天侍候太太少爷,晚上还是听她的话,回家睡觉。四 那倒不用告诉,妈自然会问你。
贵(得意)还有?啦,钱,(贪婪地笑着)你手下也有许多钱啦!四 钱!?
贵 这两年的工钱,赏钱,还有(慢慢地)那零零碎碎的,他们„„ 四(赶紧接下去,不愿听他要说的话)那您不是一块两块都要走了么?喝了!赌了!
贵(笑,掩饰自己)你看,你看,你又那样。急,急,急什么?我不跟你要钱。喂,我说,我说的是--(低声)他--不是也不断地塞给你钱花么? 四(惊讶地)他?谁呀? 贵(索性说出来)大少爷。
四(红脸,声略高,走到鲁贵面前)谁说大少爷给我钱?爸爸,您别又穷疯了,胡说乱道的。
贵(鄙笑着)好,好,好,没有,没有。反正这两年你不是存点钱么?(鄙吝地)我不是跟你要钱,你放心。我说啊,你等你妈来,把这些钱也给她瞧瞧,叫她也开开眼。
四 哼,妈不像您,见钱就忘了命。(回到中间茶桌滤药)。
贵(坐在长沙发上)钱不钱,你没有你爸爸成么?你要不到这儿周家大公馆帮主儿,这两年尽听你妈妈的话,你能每天吃着喝着,这大热天还穿得上小纺绸么?
四(回过头)哼,妈是个本分人,念过书的,讲脸,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叫人家使唤。
贵 什么脸不脸?又是你妈的那一套!你是谁家的小姐?--妈的,底下人的女儿,帮了 人就失了身份啦。
四(气得只看父亲,忽然厌恶地)爸,您看您那一脸的油,--您把老爷的鞋再擦擦吧 贵(汹汹地)讲脸呢,又学你妈的那点穷骨头,你看她!跑他妈的八百里外,女学堂里
当老妈:为着一月八块钱,两年才回一趟家。这叫本分,还念过书呢;简直是没出息。
四(忍气)爸爸,您留几句回家说吧,这是人家周公馆!
贵 咦,周公馆挡不住我跟我女儿谈家务啊!我跟你说,你的妈„„ 四(突然)我可忍了好半天了。我跟您先说下,妈可是好容易才会一趟家。这次,也是
看哥哥跟我来的。您要是再给她一个不痛快,我就把您这两年做的事都告诉哥哥。贵 我,我,我做了什么啦?(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身份)喝点,赌点,玩点,这三样,我快五十的人啦,还怕他么?
四 他才懒得管您这些事呢!--可是他每月从矿上寄给妈用的钱,您偷偷地花了,他知道了,就不会答应您!
贵 那他敢怎么样,(高声地)他妈嫁给我,我就是他爸爸。四(羞愧)小声点!这没什么喊头。--太太在楼上养病呢。
贵 哼!(滔滔地)我跟你说,我娶你妈,我还抱老大的委屈呢。你看我这么个机灵人,这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那一个不说我鲁贵刮刮叫。来这里不到两个月,我的女儿就在这公馆找上事;就说你哥哥,没有我,能在周家的矿上当工人么?叫你妈说,她成么?--这样,你哥哥同你妈还是一个劲儿地不赞成我。这次回来,你妈要还是那副寡妇脸子,我就当你哥哥的面不认她,说不定就离了她,别看她替我养女儿,外带来你这个倒霉蛋哥哥。四(不愿听)爸爸。
贵 哼,(骂得高兴了)谁知道哪个王八蛋养的儿子。四 哥哥哪点对不起您,您这样骂他干什么?
贵 他哪一点对得起我?当大兵,拉包月车,干机器匠,念书上学,那一行他是好好地干过?好不容易我荐他到了周家的矿上去,他又跟工头闹起来,把人家打啦。四(小心地)我听说,不是我们老爷先觉矿上的警察开了枪,他才领着工人动的手么?
贵 反正这孩子混蛋,吃人家的钱粮,就得听人家的话,好好地,要罢工,现在又得靠我这老面子跟老爷求情啦!
四 您听错了吧;哥哥说他今天自己要见老爷,不是找您求情来的。贵(得意)可是谁叫我是他的爸爸呢,我不能不管啦。
四(轻蔑地看着她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好,您歇歇吧,我要上楼跟太太送药去了(端起了药碗向左边饭厅走)。
贵(拦住她)四凤,你别忙,我跟你商量点事。四 什么?
贵 你听啊,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四 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我一个子也不给您。
贵(鄙笑)你这话对极了!四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了点帐,就光了。四(伶俐地笑着)那回头你跟哥哥要吧。
贵 四凤,别--你爸爸什么时候借钱不还帐?现在你手上方便,随便匀给我七块八块好么?
四(停一下放下药碗)您真是还帐了么?
贵(赌咒)我跟我的亲生女儿说瞎话,我是王八蛋!四 您别骗我,说了实在的,我也好替您想想法。
贵 真的?--说起来这不怪我。昨天那几个零钱,大帐还不够,小帐剩点零,所以我就玩了两把,也许赢了钱,不都还了么?谁知运气不好,连喝带赌,还倒欠了十来块。(真心地)这可一句瞎话也没有。
四(故意揶揄地)那我实实在在地告诉您,我也没有钱!(说毕就要拿起药碗)。
贵 :(严重地)孩子,你可明白点,你妈疼你,只在嘴上,我可是把你的什么要紧的事情,都处处替你想。
四 :(明白地,但是不知他闹的什么把戏)你心里又要说什么? 贵(停一停,四面望了一望,更近地逼着四凤,佯笑)我说,大少爷常更我提过你,大少爷他说--
四(管不住自己)大少爷!大少爷!您疯了!--我走了,太太就要叫我呢。贵 别走,我问你一句,前天!我看见大少爷买衣料,-- 四(沉下脸)怎么样?(冷冷地看着鲁贵„)
贵(打量四凤周身)嗯--(慢慢地拿起四凤的手)你这手上的戒指,(笑着)不也是他送给你的么?
四(厌恶地)您说话的神气真叫我心里想吐。
贵(有点气,痛快地)你不必这样假门假事,你是我的女儿。(忽然贪婪地笑着)一个当差的女儿,收人家点东西,用人家一点钱,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不要紧,我都明白。
四 好吧,那么您说吧,究竟要多少钱用。贵 不多,三十块钱就成了。
四 哦,(恶意地)那您就跟这位大少爷要去吧。我走了。
贵(恼羞)好孩子,你以为我真装糊涂,不知道你同这混帐大少爷做的事么? 四(惹怒)您是父亲么?父亲有跟女儿这样说话的么?
贵(恶相地)我是你的爸爸,我就要管你。我问你,前天晚上- 四 前天晚上?
贵 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以前你干什么?
四 那是太太听说老爷刚回来,又要我检老爷的衣服。
贵 哦,(低声,恐吓地)可是半夜送你回家的那位是谁?坐着汽车,醉醺醺,只对你说胡话的那位是谁呀?(得意地微笑)四(惊吓)那,那--
贵(大笑)哦,你不用说了,那是我们鲁家的阔女婿!--哼,我们两间半破瓦房居然来了坐汽车的男朋友,找为这当差的女儿啦!(突然严厉)我问你,他是谁?你说? 四 : 他,他是--
[鲁大海进--四凤的哥哥,鲁贵的半子] 大 凤儿!凤 哥哥!
贵(向四凤)你说呀,装什么哑巴。四(看大海,有意义地开话头)哥哥!贵(不顾地)你哥哥来也得说呀。大 怎么回事?
贵(看一看大海,又回头)你先别管。
四 哥哥,没什么要紧的事。(向鲁贵)好吧,爸,我们回头商量,好吧? 贵(了解地)回头商量?(肯定一下,在盯四凤一眼)那么,就这样办。(回头看大海,傲慢地)咦,你怎么随便跑进来啦?
大(简单地)在门房等了半天,一个人也不理我,我就进来啦。(冷冷地)他在哪儿?
贵(故意地)他,谁是他? 大 董事长。
贵(教训的样子)老爷就是老爷,什么董事长,上我们这儿就得叫老爷。大 好,你跟我问他一声,说矿上有个工人代表要见见他。
贵 我看,你先回家去。(有把握地)矿上的事有你爸爸在这儿替你张罗。回头跟你妈、妹妹聚两天,等你妈去,你回到矿上,事情还是有的。大 你说我们一块儿在矿上罢完工,我一个人要你说情,自己再回去? 贵 那也没有什么难看啊。
大(没他办法)好,你先给我问他一声。我有点旁的事,要先跟他谈谈。贵(摇头)哼,我怕他不会见你吧。大 那我还是自己进去。贵(拦住他)干什么? 四 不,不。
大 也好,不要叫他看见我们工人不懂礼节。
贵 你看你这点穷骨头。老爷书不见就不见,在门房再等一等,算什么?我跟你走,这么
大院子,你别胡闯乱闯走错了。(走向中门,回头)四凤,你先别走,我就回来,你听见了没有? 四 您去吧。
[鲁贵、大海同下]
四(厌倦地摸着前额,自语)哦,妈呀!
[外面花园里听见一个年青的轻快的声音,唤着“四凤”!疾步中夹杂跳跃,渐渐移近中间门口。]
四(有点惊慌)哦,二少爷。
[门口的声音] 声 四凤!四凤!你在哪儿?
[四凤慌忙躲在沙发背後] 声 四凤,你在这屋子里么?
[周冲进。左腋下挟着一只球拍,右手正用白毛巾擦汗,他穿着打球的白衣服。他低声地唤着四凤。]
四(看见周冲已走,呼出一口气)他走了!(焦灼地望着通花园的门)。
[鲁贵由中门进] 贵(向四凤)刚才是谁喊你? 四 二少爷。贵 他叫你干么? 四 谁知道。
贵(责备地)你为什么不理他?
四 噢,我(擦眼泪)--不是您叫我等着么? 贵(安慰地)怎么,你哭了么? 四 我没哭。
贵 孩子,哭什么,这有什么难过?(仿佛在做戏)谁叫我们穷呢?穷人没有什么讲究。没法子,什么事都忍着点,谁都知道我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四(抬起头)得了,您痛痛快快说话好不好。
贵(不好意思)你看,刚才我走到下房,这些王八蛋就跑到公馆跟我要帐,当着上上下下的人,我看没有二十块钱,简直圆不下这个脸。
四(拿出钱来)我的都在这儿。这是我回头预备给妈买衣服的,现在您先拿去用吧。贵(高兴地)这给我啦,那我只当你这是孝顺父亲的。--哦,好孩子,我早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四(没有办法)这样,您让我上楼去吧。
贵 你看,谁管过你啦,去吧,跟太太说一声,说鲁贵直惦记太太的病。四 知道,忘不了。(拿药走)。
贵(得意)对了,四凤,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四 您留着以後再说吧,我可得跟太太送药去了。贵(暗示着)你看,这是你自己的事。(假笑)。
四(沉下脸)我又有什么事?(放下药碗)好,我们今天都算清楚再走。贵 你瞧瞧,又急了。真快成小姐了,耍脾气倒是呱呱叫啊。四 我沉得住气,您尽管说吧。
贵 孩子,你别这样,(正经地)我劝你小心点。
四(嘲弄地)我现在钱也没有了,还用得着小心干什么? 贵 我跟你说,太太这两天的神气有点不老对的。四 太太的神气不对跟我什么关系? 贵 我怕太太看见你才有点不痛快。四 为什么?
贵 为什么?我先提你个醒。老爷比太太岁数大得多,太太跟老爷不好。大少爷不是这位太太生的。四 这我都知道。
贵 你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晚上没有人来,老爷在矿上的时候,就是白天也是一个人也没有么?
四 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贵 你知道这鬼是什么样儿么?
四 我只听说到从前这屋子里常听见叹息的声音,有时哭,有时笑的,听说这屋子死过人,屈死鬼。
贵 一点也不错,--我可偷偷地看见啦。四 什么,您看见,您看见什么?鬼? 贵(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四 你说。
贵 那时你还没有来,老爷在矿上,那么大,阴森森的院子,只有太太,二少爷,大少爷在。那时这屋子就闹鬼,二少爷是小孩,胆小,叫我在他门口睡,那时是秋天,半夜里二少爷忽然把我叫起来,说客厅又闹鬼,叫我一个去看看。二少爷的脸发青,我也直发毛。可是我刚来的底下人,少爷说了,我怎样好不去呢? 四 您去了没有?
贵 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就偷偷地钻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就听见这屋子里啾啾地像一个女鬼在哭。哭得惨!心里越怕,越想看。我就硬着头皮从这门缝里,向里一望。四(喘气)您瞧见什么?
贵 就在这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穿着黑衣裳的鬼,并排地坐着,像一男一女,背朝着我,那个女鬼像是靠着男鬼的身边哭,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四 哦,这屋子有鬼是真的。
贵 可不是?我就是乘着酒劲儿,朝着窗户缝轻轻地咳嗽一声。就看这两个鬼飕一下子分开了,都向我这边望:这一下子他们的脸清清楚楚地正对着我,这我可真见了鬼了。
四 鬼么?什么样?(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谁?
贵 我这才看见那个女鬼呀,(回头低声)--就是我们的太太。四 太太?--那个男的呢?
贵 那个男鬼,你别怕,就是大少爷。四 他?
贵 就是他,他同他的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四 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贵 你别骗自己。所以孩子,你看开点,别糊涂,周家的人就是那么一回事。四 我不信,不,不像。
贵 好,信不信都在你,反正我先告诉你,太太的脾气现在对你不大对,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同--
四(不愿意他说出真有这件事)太太知道您在门口,一定不会饶您的。贵 是啊,我吓出了一身汗,我没等他们出来,我就跑了。四 那么,二少爷以後就不问您?
贵 他问我,我说我没有看见什么就算了。四 哼,太太那么一个人不会算了吧。
贵 她当然厉害,套我话十几回,我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这两年过去,说不定他们以为那晚上真是鬼在咳嗽呢。
四(自语)不,不,我不信--就是有了这样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贵 你说大少爷会告诉你。你想想,你是谁?他是谁?你没有个好爸爸,跟人家当底下人,人家当真心地待你?你又做你的小姐梦啦。你,就凭你„„ 四(突然闷气地喊了一声)您别说了!(忽然站起来)妈今天回家,您看我太快活是么?您说这些瞎话--哦,您一边去吧。
贵 你看你,告诉你真话,叫你聪明点。你反而生气了,唉,你呀!(很不经意地扫四凤一眼,他傲然地,好像满意自己这段话的效果,觉得自己是比一切人都聪明似的。他走到茶几旁,从烟筒里,抽出一支烟,预备点上,忽然想起这是周公馆,于是改了主张,很熟练地偷了几支烟卷同雪茄,放在自己的旧得露出黄铜底镀银的烟盒里。)
四(厌恶地望着鲁贵做完他的偷窃的勾当,轻蔑地)哦,就这么一点事么?那么,我知道了。[四凤拿起药碗就走]
贵 你别走,我的话还没完。四 还没完? 贵 这刚到正题。
四 对不起您老人家,我不愿意听了。(反身就走)贵(拉住她的手)你得听!四 放开我!(急)--我喊啦。
贵 我告诉你这一句话,你再闹。(对着四凤的耳朵)回头你妈就到这儿来找你。(放手)
四(变色)什么?
贵 你妈一下火车,就到这儿公馆来。四 妈不愿意我在公馆里帮人,您为什么叫她到这儿来找我?我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自然会看见她,您叫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贵 不是我,四凤小姐,是太太要我找她来的。四 太太要她来?
贵 那就对了!--我告诉你,太太知道我不愿意你离开这儿。这次,她自己要对你妈说,叫她带着你卷铺盖,滚蛋!四(低声)她要我走--可是--为什么? 贵 哼!那你自己明白吧。--还有-- 四(低声)要妈来干什么?
贵 对了,她要告诉你妈一件很要紧的事。
四(突然明白)哦,爸爸,无论如何,我在这儿的事,不能让妈知道的。(惧悔交加大恸),哦,爸爸,您想,妈前年离开我的时候,她嘱咐过您,好好地看着我,不许您送我到公馆帮人。您不听,您要我来。妈不知道这些事,妈疼我,妈爱我,我是妈的好孩子,我死也不能叫妈知道这儿这些事情的。(扑在桌上)我的妈呀!
贵 孩子!(他知道他的戏到什么情形应当怎样做,他轻轻地抚摸着四凤)你看现在才是爸爸好吧,爸疼你,不要怕!不要怕!她不敢怎么样,她不会辞你的。哼,她不会不知道这儿有一个人叫他怕的。四 她会怕谁?
贵 哼,她怕你的爸爸!你忘了我告诉你那两个鬼哪。你爸爸会抓鬼。昨天晚上我替你告假,说你妈来的时候,要我叫你妈来。我看她那两天的神气,我就猜了一半,我顺便就把那天半夜的事提了两句,她是机伶人,不会不懂的。--哼,她要是跟我装蒜,现在老爷在家,我们就是个麻烦。四 爸爸,(抬起头)您可不要胡来!
贵 也许是我瞎猜,她原来就许没有这意思。她外面倒是跟我说,因为听说你妈会读书写字,总想见见谈谈。
四(忽然谛听)爸,别说话,我听见好像有人在饭厅(指左边)咳嗽似的。贵(听一下)别是太太吧?(走到通饭厅的门前,由锁眼窥视,忙回来)可是不她,奇怪,她下楼来了。四(擦眼泪)爸爸,擦干了么?
贵 别慌,别露相,什么话也别提。我走了。四 嗯,妈来了,您先告诉我一声。
贵 对了,见着你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走到中门,又回头)别忘了,跟太太说鲁贵惦记着太太的病。
[鲁贵慌忙由中门下。四凤端着药碗向饭厅门,至门前,周繁漪进。她通身是黑色。旗袍镶着灰银色的花边。她拿着一把蒲扇,挂在手指下,走进来。她的眼睛略微有点塌进,很自然地望着四凤。]
四(奇怪地)太太!怎样您下楼来啦?我正预备给您送药去呢!
繁漪(对着冬梅):等会去找几件老爷的衣服,怕老爷等会要用,然后去裁缝店把我给大少爷和二少爷做的长衫拿来。
冬梅(低着头):是的,太太,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繁漪(上下打量四凤,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没有了,冬梅,你觉不觉四凤身上的料子真不错啊,看来真是我们周公馆的福气,连个丫头都能穿成这样,再看看你,别人也许真的会认为我是个偏心的人呢?
冬梅:怎么会呢?太太我跟着您清心寡欲,不像有的人,长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冬梅下,四凤走向前)
繁 四凤啊,外婆问你(咳)老爷在书房么? 四 老爷在书房里会客呢。繁 谁来?
四 刚才是盖新房子的工程师,现在不知道是谁,您预备见他。繁 不。(又停一下,看看四面)两礼拜没下来,这屋子改了样子了 四 是的,老爷说原来的样子不好看,又把您添的新家俱搬了几件走。这是老爷自己摆的。
繁(看看右面的衣柜)这是他顶喜欢的衣柜,又拿来了。(叹气)什么事自然要依着他,他是什么都不肯将就的。(咳,坐下。)四 太太,您脸上像是发烧,您还是到楼上歇着吧。繁 不,楼上太热(咳)。
四 老爷说太太的病很重,嘱咐过请您好好地在楼上躺着。繁 我不愿意躺在床上。--喂,我忘了,老爷哪一天从矿上回来的? 四 前天晚上,老爷见着您发烧很厉害,叫我们别惊动您,就一个人在楼下睡。繁 白天我像是没有见过老爷来。
四 嗯,这两天老爷天天忙着跟矿上的董事长开会,到晚上才上楼看您。可是您又把门锁上了。
繁(不经意的)哦,哦,--怎么,楼下也这样闷热。
四 对了,闷得很。一早晨黑云就遮满了天,也许今儿个会下一场大雨。繁 你换一把大点的蒲扇,我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四凤拿一把蒲扇给她,她望着四凤,又故意地转过头去。] 繁 怎么这两天没有见着大少爷? 四 大概是很忙。
繁 听说他也要到矿上去是么? 四 我不知道。繁 你没有听见说么?
四 倒是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尽忙着跟他检衣裳。繁 你父亲干什么呢?
四 大概跟老爷买檀香去啦。--他说,他问太太的病。繁 他倒是惦记着我。(停一下忽然)他现在还没有起来么? 四 谁?
繁(没有想到四凤这样问,忙收敛一下)嗯,--自然是大少爷。四 我不知道。
繁(看了她一眼)嗯? 四 这一早晨我没有见着他。繁 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红面)我每天晚上总是回家睡觉,我不知道。
繁(不自主地,尖酸)哦,你每天晚上回家睡!(觉得失言)老爷回家,家里没有人会伺候他,你怎么天天要回家呢? 四 太太,不是您吩咐过,叫我回家去睡么? 繁 哦,(看四凤,想着自己的经历)嗯,(低语)难说的很。(忽而抬起头来,眼睛张开)这么说,他在这几天就走,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呢? 四(胆怯地)你说的是大少爷? 繁(斜看着四凤)嗯!
四 我没听见。(嗫嚅地)他,他总是两三点钟回家,我早晨像是听见我父亲叨叨说下半夜跟他开的门来着。繁 他又喝醉了么?
四 我不清楚。--(想找一个新话题)太太,您吃药吧。繁 谁说我要吃药? 四 老爷吩咐的。
繁 我并没有请医生,那里里来的药?
四 老爷说您犯的是肝郁,今天早上想起从前您吃的老方子,就抓一副,说太太一醒,就给您煎上。繁 煎好了没有?
四 煎好,凉在这儿好半天啦。[四凤端过药碗来] 您喝吧。繁(喝一口)苦得很。谁煎的? 四 我。
繁 太不好喝,倒了它吧!四 倒了它?
繁 嗯?好,(想起朴园严厉的面)要不,你先把它放在那儿。不,(厌恶)你还是倒了它。四(犹豫)嗯。
繁 这些年喝这种苦药,我大概是喝够了。
四(拿着药碗)您忍一忍喝了吧。还是苦药能够治病。
繁(心里忽然恨起她来)谁要你劝我?倒掉!(自己觉得失了身份)这次老爷回来,我听见老妈子说他瘦了
四 老爷还是从前那样。除了会客,念念经,打打坐,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繁 没有跟少爷们说话么? 四 见了大少爷只点一点头,没说话,倒是问了二少爷学堂的事。对了,二少爷今天早上还问了您的病呢。
繁 你告诉他我很好就是了。哦!回头觉帐房拿四十块钱给二少爷,说这是给他买书的钱。
四 二少爷总想见见您。
繁 那就叫他到楼上来见我。--(站起来,踱了两步)哦,这老房子永远是这样闷气,家俱都发了霉。
四(想想)太太,今天我想跟您告假。
繁 是你母亲从济南回来么?--嗯,你父亲说过来着。[花园里,周冲又在喊:“四凤!四凤!”] 繁 你去看看,二少爷在喊你。
[周冲在喊:“四凤”] 四 在这儿哪。
[周冲由中门进,穿一套白西装]
冲(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我找你一早晨。(看见繁漪)妈,怎么您下楼来了?
繁 冲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冲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网球。(亲热地)我正有许多话要跟您说。您好一点儿没有?(坐在繁漪身旁)这两天我到楼上看您,您怎么总把门关上?
繁 我想清净清净。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四凤,你给二少爷拿一瓶汽水。你看你的脸通红(四凤由饭厅门口下)
冲(高兴地)谢谢您。让我看看您。我看您很好,没有一点病,为什么他们总说您有病呢?您一个人躲在房里头,您看,父亲回家三天,您都没有见着他。繁(忧郁地看着冲)我心里不舒服。忽然)冲儿,你是十七岁了吧? 冲(喜欢他的母亲有时这样奇突)妈,您看,您要再忘了我的岁数,我一定得跟你生气啦!
繁 妈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自己都忘了自己在那儿。(沉思)--哦,十八年了,在这老房子里,你看,妈老了么? 冲 不,妈,您想什么? 繁 我不想什么? 四 二少爷。
冲(站起来)谢谢你。(四凤红脸倒汽水)。你给太太再拿一个杯子来,好吗?
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冲儿,你们为什么这样客气?
冲(喝水)妈,我就想告诉您,那是因为,--(四凤进)--回头我告诉您。妈,您跟我画的扇面呢? 繁 你忘记了我不是病了么?
冲 对了,您原谅我。我,我--怎么这屋子这样热? 繁 大概是窗户没有开。冲 让我来开。
四 老爷说过不叫开,说外面比屋里热。
繁 不,四凤,开开它。他在外头一去就是两年不回家,这屋子里的死气他是不知道的。(四凤拉开壁龛前的帐幔)。
冲(见四凤很费力地移动窗前的花盆)四凤,你不要动,让我来。(走过去)。繁 冲儿,不用了。--(转头向四凤)你到厨房去看一看,问问跟老爷做的素菜都做完了没有?
[四凤由中门下,冲望着她下去。] 繁 冲儿,(冲回来)坐下。你说吧。
冲(看着繁漪,带了希冀和快乐的神色)妈,我这两天很快活。繁 在这家里,你能快活,自然是好现象。
冲 妈,我一直什么都不肯瞒您,您不是一个平常的母亲,您最大胆,最有想像,又最同情我的思想的。繁 那我很欢喜。
冲 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不,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繁 你先说给我听听。
冲 妈,(神秘地)您不说我么? 繁 我不说你,孩子,你说吧。
冲(高兴地)哦,妈--(又停下了,迟疑着)不,不,不,我不说了。繁(笑了)为什么?
冲 我,我怕您生气。(停)我说了以後,您还是一样地喜欢我么? 繁 傻孩子,妈永远是喜欢你的。
冲(笑)我的好妈妈。真的,您还喜欢我?不生气? 繁 嗯,真的--你说吧。
冲 妈,说完以後还不许您笑话我。繁 嗯,我不笑话你。冲 真的? 繁 真的!
冲 妈,我现在喜欢一个人。繁 哦!(证实了她的疑惧)哦!
冲(望着繁漪的凝视的眼睛)妈,您看,你的神气又好像说我不应该似的。繁 不,不,你这句话叫我想起来,--叫我觉得我自己„„--哦,不,不,不。你说吧。这个女孩子是谁?
冲 她是世界上最--(看一看繁漪)不,妈,您看您又要笑话我。反正她是我认为最满意的女孩子。她心地单纯,她懂得活着的快乐,她知道同情,她明白劳动有意义。最好的她不是小姐堆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人。
繁 哦。(眼睛暗下来,不得不问下一句,沉重地)冲儿,你说的不是--四凤?
冲 是,妈妈。--妈,我知道旁人会笑话我,您不会不同情我的。繁(惊愕,停,自语)怎么,我自己的孩子也„„ 冲(焦灼)您不愿意么?您以为我做错了么?
繁 不,不,那倒不。我怕她这样的孩子不会给你幸福的。冲 不,她是个聪明有感情的人,并且她懂得我。繁 你不怕父亲不满意你么? 冲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繁 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呢? 冲 那我更不放在心上。繁 这倒像我自己的孩子。不过我怕你走错了。第一,她始终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下等人。你要是喜欢她,她当然以为这是她的福气。冲 妈,您以为她没有主张么? 繁 冲儿,你把什么人都看得太高了。
冲 妈,我认为您这句话对她用是不合适的。她是最纯洁,最有主张的好孩子,昨天我跟她求婚--
繁(更惊愕)什么?求婚?(这两个字叫她想笑)你跟她求婚?
冲(很正经地,不喜欢母亲这样的态度)不,妈,您不要笑!她拒绝我了。--可是我很高兴,这样我觉得她更高贵了。她说她不愿意嫁给我。繁 哦,拒绝!(这两个字也觉得十分可笑)她还“拒绝”你。
冲 您以为她不答应我,是故意地虚伪么?不,她说,她心里另外有一个人。繁 她没有说谁?
冲 我没有问。总是她的邻居,常见的人吧。--不过真的爱情免不了波折,我爱她,她会渐渐地明白我,喜欢我的。繁 我的儿子要娶也不能娶她。
冲 妈妈,您为什么这样厌恶她!四凤是个好孩子,她背地总是很佩服您,敬重您的。
繁 你现在预备怎么样?
冲 我预备把这个意思告诉父亲。繁 你忘了你父亲是什么样一个人啦!
冲 我一定要告诉他的。我将来并不一定跟她结婚。如果她不愿意我,我仍然是尊重她,帮助她的,但是我希望她现在受教育,我希望父亲允许我把我的教育费分给她一半上学。繁 你真是个孩子。
冲(不高兴地)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繁 你父亲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梦打破了。
冲 我不相信。(有点沮丧)得了,妈,我们不谈这个吧。哦,昨天我见着哥哥,他说他这次可要到矿上去做事了,他明天就走,他说他太忙,他叫我告诉您一声,他不上楼见您了。您不会怪他吧? 繁 为什么要怪他?
冲 我总觉得您同哥哥的感情不如以前那样似的。妈,您想,他自幼就没有母亲,行情自然容易古怪,我想他的母亲一定感情也很重的,哥哥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繁 你父亲回来了,你少说哥哥的母亲,免得你父亲又板起脸,叫一家子不高兴。
冲 妈,可是哥哥现在有点怪,前三天他喝得太醉了。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他恨他自己,说了许多我不大明白的话他从前爱过一个决不应该爱的女人!说完就大哭。
繁 他还说什么话来么?
冲 没有,他很寂寞的样子,我替他很难过,他到现在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繁(喃喃地)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冲(听见门外脚步的声音,回头看)咦,哥哥进来了。
[中门大开,周萍进。他约莫有二十八九,脸色苍白,躯干比他的弟弟略微长些。现在他穿一件藏青的绸袍,西服裤,漆皮鞋,没有修脸。穿戴整齐,他打着呵欠。] 冲 哥哥。萍 你在这儿。
繁(觉得没有理她)萍!
萍 哦?(低了头,又抬起)您--您也在这儿。繁 我刚下楼来。
萍(转头问冲)父亲没有出去吧? 冲 没有,你预备见他么?
萍 我想在临走以前跟父亲谈一次。(一直走向书房)冲 你先不要去。
萍 他老人家在干什么呢?
冲 他大概跟一个人谈什么公事。我刚才见着他,他说他一会儿会到这儿来,叫我们在这儿等他。
萍 那我先回到我屋子里写封信。(要走)冲 不,哥哥,母亲说好久不见你。你不愿意一齐坐一坐,谈谈么? 繁 你看,你让哥哥歇一歇,他愿意一个人坐着的。
萍(有些烦)那也不见得,我总怕父亲回来,您很忙,所以-- 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繁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在心上? 冲 妈!
萍 您好一点了么? 繁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萍 对了,我预备明天离开家里到矿上去。繁 哦,(停)好得很。--什么时候回来呢?
萍 不一定,也许两年,也许三年。哦,这屋子怎么闷气得很。冲 窗户已经打开了。--我想,大概是大雨要来了。繁(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 冲 妈,您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繁 这是理由么,萍?
萍(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繁(笑)我怕你是胆小吧? 萍 怎么讲?
繁 这屋子曾经闹过鬼,你忘了。萍 没有忘。但是这儿我住厌了。
繁(笑)假若我是你,这周围的人我都会厌恶,我也离开这个死地方的。冲 妈,我不要您这样说话。
萍(忧郁地)哼,我自己对自己都恨不够,我还配说厌恶别人?--(叹一口气)弟弟,我想回屋去了。(起立)
[书房门大开,周朴园进,他约莫有五六十岁,鬓发已经斑白,带着椭圆形的金边眼镜,他现在精神很饱满,沉重地走出来。] 萍 冲(同时)爸,客走了?
朴(点头,转向繁漪)你怎么今天下楼来了。完全好了么? 繁 病原来不很重--回来身体好么? 朴 还好。--你应当在到楼上去休息。冲儿,你看你母亲的气色比以前怎么样?
冲 母亲原本就没有什么病。
朴(不喜欢儿子们这样答覆老人家的话,沉重地,眼翻上来)谁告诉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坐在沙发上)
繁(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有点瘦了似的。--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
朴 昨天早上已经复工,不生问题。
冲 爸爸,怎么鲁大海还在这儿等着要见您呢? 朴 谁是鲁大海?
冲 鲁贵的儿子。前年荐进去,这次当代表的。
朴 这个人!我想这个人有背景,厂方已经把他开除了。
冲 开除!爸爸,这个人脑筋很清楚,我方才跟这个人谈了一回。代表罢工的工人并不见得就该开除。
朴 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冲 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们应当同情的。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事。
朴(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你读过几本关于社会经济的书? 冲(被压制下去,然而)爸,我听说矿上对于这次受伤的工人不给一点抚恤金。
朴(头扬起来)我认为你这次说话说得太多了。(向繁)这两年他学得很像你了。(看钟)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嗯,你们关于自己有什么说话说么? 萍 爸,刚才我就想见您。朴 哦,什么事?
萍 我想明天就到矿上去。
朴 这边公司的事,你交代完了么?
萍 差不多完了。我想请父亲给我点实在的事情做,我不想看看就完事。朴(停一下,看萍)苦的事你成么?要做就做到底。我不愿意我的儿子叫旁人说闲话的。
萍 这两年在这儿做事舒服,心里很想在内地乡下走走。
朴 让我想想。--(停)你可以明天起身,做那一类事情,到了矿上我再大电报给你。
[四凤由饭厅门入,端了碗普洱茶] 冲(犹豫地)爸爸。
朴(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嗯,你? 冲 我现在想跟爸爸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朴 什么?
冲(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的一部份出来。(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出一部份送给--
朴(四凤端茶,放朴面前。)四凤,--(向冲)你先等一等。(向四凤)叫你跟太太煎的药呢? 四 煎好了。朴 为什么不拿来? 四(看繁漪,不说话)。
繁(觉出四周的徽兆有些恶相)她刚才跟我倒来了,我没有喝。朴 为什么?(停,向四凤)药呢? 繁(快说)倒了。我叫四凤倒了。
朴(慢)倒了?哦?(更慢)倒了!--(向四凤)药还有么? 四 药罐里还有一点。朴(低而缓地)倒了来。
繁(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朴(向四凤,高声)倒了来。
[四凤走到左面倒药]
冲 爸,妈不愿意,你何必这样强迫呢?
朴 你同你妈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那儿。(向繁漪低声)你喝了,就会完全好的。(见四凤犹豫,指药)送到太太那里去。繁(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朴(不高兴地)不。你最好现在喝了它吧。繁(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朴(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繁(声颤)我不想喝。
朴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冲(反抗地)爸!朴(怒视)去!
[冲只好把药端到繁漪面前] 朴 说,请母亲喝。
冲(拿着药碗,手发颤,回头,高声)爸,您不要这样。朴(高声地)我要你说。
萍(低头,至冲前,低声)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冲(无法,含着泪,向着母亲)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繁(恳求地)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朴(冷峻地)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繁(四面看一看,望望朴园又望望萍。拿起药,落下眼泪,忽而又放下)哦!不!我喝不下!
朴 萍儿,劝你母亲喝下去。萍 爸!我--
朴 去,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劝你的母亲。[萍走至繁漪面前] 萍(求恕地)哦,爸爸!
朴(高声)跪下!(萍望着繁漪和冲;繁漪泪痕满面,冲全身发抖)叫你跪下!(萍正向下跪)
繁(望着萍,不等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现在喝!(拿碗,喝了两口,气得眼泪又涌出来,她望一望朴园的峻厉的眼和苦恼着的萍,咽下愤恨,一气喝下!)哦„„(哭着,由右边饭厅跑下。)朴(向冲)你刚才说的事呢? 冲(抬头,慢慢地)什么?
朴 你说把你的学费分出一部份?--嗯,是怎么样? 冲(低声)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啦。朴 真没有什么新鲜的问题啦么?
冲(哭声)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妈的话是对的。(跑向饭厅)朴 冲儿,上那儿去? 冲 到楼上去看看妈。朴 就这么跑么?
冲(抑制着自己,走回去)是,爸,我要走了,您有事吩咐么? 朴 去吧。(冲向饭厅走了两步)回来。冲 爸爸。
朴 你告诉你的母亲,说我已经请德国的克大夫来,给她看病。冲 妈不是已经吃了您的药了么?
朴 我看你的母亲,精神有点失常,病像是不轻。我看,你也是一样。萍 爸,我想下去,歇一回。
朴 不,你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说。(向冲)你告诉她,说克大夫是个有名的脑病专家,我在德国认识的。来了,叫她一定看一看,听见了没有? 冲 听见了。(走上两步)爸,没有事啦? 朴 上去吧。(冲由饭厅下)
朴(回头向四凤)四凤,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间屋子你们没有事就得走的。四 是,老爷。(也由饭厅下)朴 怎么这窗户谁开开了。萍 弟弟跟我开的。
朴 关上,(擦眼镜)这屋子不要底下人随便进来,回头我预备一个人在这里休息的。萍 是。
朴(擦着眼镜,看四周的家俱)这屋子的家俱多半是你生母顶喜欢的东西。我从南边移到北边,搬了多少次家,总是不肯丢下的。(戴上眼镜,咳嗽一声)这屋子排的样子,我愿意总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踱到桌前,看桌上的相片)你的生母永远喜欢夏天把窗户关上的。
萍(强笑着)不过,爸爸,纪念母亲也不必--
朴(突然抬起头来)我听人说你现在做了一件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萍(惊)什--什么?
朴(低声走到萍的面前)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对不起你的父亲么?并且--(停)--对不起你的母亲么? 萍(失措)爸爸。
朴(仁慈地,拿着萍的手)你是我的长子,我不愿意当着人谈这件事。(停,喘一口气。
严厉地)我听说我在外边的时候,你这两年来在家里很不规矩。萍(更惊恐)爸,没有的事,没有,没有。朴 一个人敢做一件事就要当一件事。萍(失色)爸!
朴 公司的人说你总是在跳舞堆里鬼混,尤其是这三个月,喝酒,赌钱,整夜地不回家。
萍 哦,(喘出一口气)您说的是-- 朴 这些事是真的么?(半晌)说实话!萍 真的,爸爸。(红了脸)
朴 将近三十的人应当懂得“自爱”!--你还记得你的名为什么叫萍吗? 萍 记得。
朴 你自己说一遍。
萍 那是因为母亲叫侍萍,母亲临死,自己替我起的名字。朴 那我请你为你的生母,你把现在的行为完全改过来。萍 是,爸爸,那是我一时的荒唐。
朴 我的家庭是我人为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我的儿子我也认为都还是健全的子弟,我教育出来的孩子,我绝对不愿叫任何人说他们一点闲话的。[朴园拿出一支雪茄,萍为他点上,朴园徐徐抽烟,端坐。]
落幕。第二幕 当天下午
萍(怕和她一同在这间屋里)哦。(停)我要走了,我现在要收拾东西去。(走向饭厅)
繁 回来,(萍停步)我请你略微坐一坐。萍 什么事?
繁(阴沉地)有话说。
萍(看出她的神色)你像是有很重要的话跟我谈似的。繁 嗯。萍 说吧。
繁 我希望你明白方才的情景。这不是一天的事情。萍(躲避地)父亲一向是那样,他说一句就是一句的。繁 可是人家说一句,我就要听一句,那是违背我的本性的。萍 我明白你。(强笑)那么你听他的话就得了。
繁 萍,我盼望你还是从前那样诚恳的人。顶好不要学着现在一般青年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你知道我没有你在我面前,这样,我已经很苦了。
萍 所以我就要走了。不要叫我们见着,互相提醒我们最后悔的事情。繁 我不后悔,我向来做事没有后悔过。
萍(不得已地)我想,我很明白地对你表示过。这些日子我没有见你,我想你很明白。繁 很明白。
萍 那么,我是个最糊涂,最不明白的人。我后悔,我认为我生平做错一件大事。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父亲。
繁(低沉地)但是最对不起的人有一个,你反而轻轻地忘了。萍 我最对不起的人,自然也有,但是我不必同你说。
繁(冷笑)那不是她!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是不曾经引诱的后母!萍(有些怕她)你疯了。
繁 你欠了我一笔债,你对我负着责任;你不能看见了新的世界,就一个人跑。萍 我认为你用的这些字眼,简直可怕。这种字句不是在父亲这样--这样体面的家庭里说的。
繁(气极)父亲,父亲,你撇开你的父亲吧!体面?你也说体面?(冷笑)我在这样的体面家庭已经十八年啦。周家家庭里做出的罪恶,我听过,我见过,我做过。我始终不是你们周家的人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任。不像你们的祖父,叔祖,同你们的好父亲,偷偷做出许多可怕的事情,祸移在别人身上,外面还是一副道德面孔,慈善家,社会上的好人物。
萍 繁漪,大家庭自然免不了不良分子,不过我们这一支,除了我,„„ 繁 都一样,你父亲是第一个伪君子,他从前就引诱过一个良家的姑娘。萍 你不要乱说话。
繁 萍,你再听清楚点,你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子!萍(惊异而无主地)你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繁 请你问你的体面父亲,这是他十五年前喝醉了的时候告诉我的。(指桌上相片)你就是这年青的姑娘声的小孩。她因为你父亲又不要她,就自己投河死了。萍 你,你,你简直„„--好,好,(强笑)我都承认。你预备怎么样?你要跟我说什么?
繁 你父亲对不起我,他用同样手段把我骗到你们家来,我逃不开,生了冲儿。十几年来像刚才一样的凶横,把我渐渐地磨成了石头样的死人。你突然从家乡出来,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是你引诱我的!
萍 引诱!我请你不要用这两个字好不好?你知道当时的情形怎么样? 繁 你忘记了在这屋子里,半夜,我哭的时候,你叹息着说的话么?你说你恨你的父亲,你说过,你愿他死,就是犯了灭伦的罪也干。萍 你忘了。那时我年青,我的热叫我说出来这样糊涂的话。
繁 你忘了,我虽然只比你大几岁,那时,我总还是你的母亲,你知道你不该对我说这种话么?
萍 哦--(叹一口气)总之,你不该嫁到周家来,周家的空气满是罪恶。繁 对了,罪恶,罪恶。你的祖宗就不曾清白过,你们家里永远是不干净。萍 年青人一时糊涂,做错了的事,你就不肯原谅么?(苦恼地皱着眉)繁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已预备好棺材,安安静静地等死,一个人偏把我救活了又不理我,撇得我枯死,慢慢地渴死。让你说,我该怎么办? 萍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来说吧!繁(一字一字地)我希望你不要走。
萍 怎么,你要我陪着你,在这样的家庭,每天想着过去的罪恶,这样活活地闷死么?
繁 你既知道这家庭可以闷死人,你怎么肯一个人走,把我放在家里? 萍 你没有权利说这种话,你是冲弟弟的母亲。
繁 我不是!我不是!自从我把我的性命,名誉,交给你,我什么都不顾了。我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周朴园的妻子。
萍(冷冷地)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繁(不曾想到他会说这一句话,呆了一下)哦,你是你父亲的儿子。--这些月,你特别不来看我,是怕你的父亲?
繁(冷冷地)怎么说,你到底是你父亲的儿子。(笑)父亲的儿子?(狂笑)父亲的儿
子?(狂笑,忽然冷静严厉地)哼,都是没有用,胆小怕事,不值得人为他牺牲的东西!我恨着我早没有知道你!
萍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同你详细解释过,我厌恶这种不自然的关系。我告诉你,我厌恶。我负起我的责任,我承认我那时的错,然而叫我犯了那样的错,你也不能完全没有责任。你是我认为最聪明,最能了解的女子,所以我想,你最後会原谅我。我的态度,你现在骂我玩世不恭也好,不负责任也好,我告诉你,我盼望这一次的谈话是我们最末一次谈话了。(走向饭厅门)
繁(沉重地语气)站着。(萍立住)我希望你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我不是请求你。我盼望你用你的心,想一想,过去我们在这屋子里说的,(停,难过)许多,许多的话。一个女子,你记着,不能受两代的欺侮,你可以想一想。萍 我已经想得很透彻,我自己这些天的痛苦,我想你不是不知道,好请你让我走吧。周萍由饭厅下,繁漪的眼泪一颗颗地流在腮上,她走到镜台前,照着自己苍白 的有皱纹的脸,便嘤嘤地扑在镜台上哭起来。
[鲁贵偷偷地由中门走进来,看见太太在哭] 贵(低声)太太!
繁(突然抬起)你来干什么? 贵 鲁妈来了好半天啦!繁 谁?谁来了好半天啦?
贵 我家里的,太太不是说过要我叫她来见么? 繁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贵(假笑)我倒是想着,可是我(低声)刚才瞧见太太跟大少爷说话,所以就没有敢惊动您。
繁 啊你,你刚才在--
贵 我?我在大客厅里伺候老爷见客呢!(故意地不明白)太太有什么事么? 繁 没什么,那么你叫鲁妈进来吧。
贵 是,那是太太的恩典。对了,老爷刚才跟我说,怕明天要下大雨,请太太把老爷的那一件旧雨衣拿出来,说不定老爷就要出去。繁 四凤跟老爷检的衣裳,四凤不会拿么? 贵 可是老爷吩咐,不要四凤,是要太太自己拿。
繁 那么,我一会儿拿来。--你现在叫鲁妈进来,叫她在这房里等一等。
贵 是,太太。
繁漪由饭厅下,贵由中门下。移时鲁妈--即鲁侍萍--与四凤上。鲁妈的年级约有四十七岁的光景,鬓发已经有点斑白,面貌白净,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八九岁的样子。她的头还包着一条白布手巾。] 四 太太呢? 贵 就下来。
四 妈,您坐下。(鲁妈坐)您累么? 鲁 不累。
四(高兴地)妈,您坐一坐。我给您倒一杯冰镇的凉水。鲁 不,不要走,我不热。
贵 凤儿,你跟你妈拿一瓶汽水来(向鲁妈),这公馆什么没有?一到夏天,柠檬水,果子露,西瓜汤,桔子,香蕉,鲜荔枝,你要什么,就有什么。鲁 不,不,你别听你爸爸的话。这是人家的东西。你在我身旁跟我多坐一回,回头跟我同--同这位周太太谈谈,比喝什么都强。
贵 太太就会下来,你看你,那块白包头,总舍不得拿下来。
鲁(和蔼地笑着)真的,说了那么半天。(笑望着四凤)连我在火车上搭的白手巾都忘了解啦。(要解它)你看我的脸脏么?火车上尽是土,你看我的头发,不要叫人家笑。
四(撒娇)妈您不知道,您不在这儿,爸爸就拿我一个人撒气,尽欺负我。贵(看不惯他妻女这样“乡气”,于是轻蔑地)你看你们这点穷相,走到大家公馆,不来看看人家的阔排场,尽在一边闲扯。四凤,你先把你这两年的衣裳给你妈看看。
四(白眼)妈不稀罕这个。
贵 你不也有点手饰么?你拿出来给你妈开开眼。看看还是我对,还是把女儿关在家里对?
鲁(想鲁贵)我走的时候嘱咐过你,这两年写信的时候也总不断地提醒你,我说过我不愿意把我的女儿送到一个阔公馆,觉人家使唤。你偏--(忽然觉得这不是谈家事的地方,回头向四凤)你哥哥呢? 四 不是在门房里等着我们么?
贵 不是等着你们,人家等着见老爷呢。(向鲁妈)去年我叫人跟你捎个信,告诉你大海也当了矿上的工头,那都是我在这而嘀咕上的。
四(厌恶她父亲又表白自己的本领)爸爸,您看哥哥去吧。他的脾气有点不好,怕他等急了,跟张爷刘爷们闹起来。
贵 真他妈的。这孩子的狗脾气我倒忘了,(走向中门,回头)你们好好在这屋子里坐一会,别乱动,太太一会儿就下来
[鲁贵下。母女见鲁贵走后,如同犯人望见看守走了一样,舒展地吐出一口气来。母女二人相对默然地笑了一笑,刹那间,她们脸上又浮出欢欣,这次是由衷心升起来愉快的笑。] 鲁(伸出手来,向四凤)哦,孩子,让我看看你。
[四凤走到母亲前,跪下]
四 妈,您不怪我吧?您不怪我这次没听您的话,跑到周公馆做事吧? 鲁 不,不,做了就做了。--不过为什么这两年你一个字也不告诉我,我下车走到家里,才听见张大婶告诉我,说我的女儿在这儿。
四 妈,我怕您生气,我怕您难过,我不敢告诉您。--其实,妈,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就是像我这样帮人,我想也没有什么关系。
鲁 不,你以为妈怕穷么?怕人家笑我们穷么?不,孩子,妈最知道认命,妈最看得开,不过,孩子,我怕你太年青,容易一阵子犯糊涂,妈受过苦,妈知道的。你不懂,你不知道这世界太--人的心太--。(叹一口气)好,我们先不提这个。(站起来)这家的太太真怪!她要见我干什么?
四 嗯,嗯,是啊(她的恐惧来了,但是她愿意向好的一面想)不,妈,这边太太没有多少朋友,她听说妈也会写字,念书,也许觉着很相近,所以想请妈来谈谈。
鲁(不信地)哦?(慢慢看这屋子的摆设,指着有镜台的柜)这屋子倒是很雅致的。就是家俱太旧了点。这是--?
四 这是老爷用的红木书桌,现在做摆饰用了。听说这是三十年前的老东西,老爷偏偏喜欢用,到哪儿带到哪儿。鲁 那个(指着有镜台的柜)是什么?
四 那也是件老东西,从前的第一个太太,就是大少爷的母亲,顶爱的东西。您看,从前的家俱多笨哪。
鲁 咦,奇怪。--为什么窗户还关上呢?
四 您也觉得奇怪不是?这是我们老爷的怪脾气,夏天反而要关窗户。鲁(回想)凤儿,这屋子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四(笑)真的?您大概是想我想的梦里到过这儿。
鲁 对了,梦似的。--奇怪,这地方怪得很,这地方忽然叫我想起了许多许多事情。(低下头坐下)
四(慌)妈,您怎么脸上发白?您别是受了暑,我给您拿一杯冷水吧。鲁 不,不是,你别去,--我怕得很,这屋子有鬼怪!四 妈,您怎么啦?
鲁 我怕得很,忽然我把三十年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地都想起来了,已经忘了许多年的人又在我心里转。四凤,你摸摸我的手。
四(摸鲁妈的手)冰凉,妈,您可别吓坏我。我胆子小,妈,妈,--这屋子从前可闹过鬼的!
鲁 孩子,你别怕,妈不怎么样。不过,四凤,我好像我的魂来过这儿似的。四 妈,您别瞎说啦,您怎么来过?他们二十年前才搬到这儿北方来,那时候,您不是这在南方么?
鲁 不,不,我来过。这些家俱,我想不起来--我在哪见过。四 妈,您的眼不要直瞪瞪地望着,我怕。
鲁 不要紧的。--刚才我在门房听见这家里还有两位少爷? 四 嗯!妈,都很好,都很和气的。
鲁(自言自语地)不,我的女儿说什么也不能在这儿多呆。不成。不成。四 妈,您说什么?这儿上上下下都待我很好。妈,这里老爷太太向来不骂底下人,两位少爷都很和气的。鲁 周?这家里姓周?
四 妈,您看您,您刚才不是问着周家的门进来的么?怎么会忘了?(笑)妈,我明白了,您还是路上受热了。我先跟你拿着周家第一个太太的像片,给您看。我再跟你拿点水来喝。
[四凤在镜台上拿了像片过来,站在鲁妈背後,给她看] 鲁(拿着照片,看)哦!(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手发颤。)
四(站在鲁妈背後)您看她多好看,这就是大少爷的母亲,笑得多美,他们并说还有点像我呢。可惜,她死了,要不然,--(觉得鲁妈头向前倒)哦,妈,您怎么啦?您怎么?
鲁 不,不,我头晕,我想喝水。
四(慌,掐着鲁妈的手指,搓着她的头)妈,您到这边来!(扶鲁妈到一个大的沙发前,鲁妈手里还紧紧地拿着相片)妈,您在这儿躺一躺。我跟您拿水去。
[四凤由饭厅门忙跑下] 鲁 哦,天哪。我是死了的人!这是真的么?这张相片?这些家俱?怎么会?--哦,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熬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哦,好不公平的天哪!(哭泣)
(完)
第五篇:《雷雨》话剧评论(范文模版)
《雷雨》,“到底什么才是公正”这个问题在我脑中徘徊了好久。为什么故事的结局那个最该死、最该疯的人安然无恙?为什么那么多无辜的人就死的死疯的疯呢?
周朴园,故事的源头,作为一个旧社会的资本家,言行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商人唯利是图和阴险狡诈。假如当初他没有抛弃鲁侍萍,那鲁四凤、繁漪就不会出现,那么周萍的两段恋情就不会发生,那么惨剧也不会发生。可这只是个假设,事实上因为他的贪婪,他的无情,使他做出了一切,导致悲剧的发生,但是到了最后,鲁四凤、周冲、周萍死了,鲁侍萍、繁漪疯了,鲁大海不见了,唯独他完整无缺。可我们知道事实上他失去了一切。
那么周朴园到底爱不爱鲁侍萍呢?从一直随身带着的旧家具一直保留着夏天关窗的习惯,到几十年都一直穿着的旧衬衣,都可以看出,朴园对侍萍仍有感情,可事实朴园爱的是他印象中三十几年前那个美丽温柔的侍萍,而不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周朴园所期望的是“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实际上它是一个丑陋的、混乱的家庭。妻子繁漪与他感情不和,处处与他针锋相对,并且与大儿子周萍有私情。二儿子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实际又敬又怕,不愿与他多接触,周朴园在这个家里,空有家长的尊严却享受不到夫妻、父子间的真情。所以当年那个侍萍自然成了他感情上的依托。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填补自己空虚的心,当他思念的侍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慌了阵脚,资本家的势利、狡诈暴露无疑。他认为侍萍会来勒索他,害怕侍萍向他算旧帐,害怕自己的名誉和财产受到威胁。这样,一前一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便把他的嘴脸暴露了出来,鲜明的性格跃然纸上。
曹禹最喜欢繁漪这个角色,但他没有刻意美化她。她的发疯是她唯一的下场,因为她的性格和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一个占有欲如此强烈的女人在失去一切希望后,她只能疯。我也很可怜她,两个男人都抛弃了她。而她只是在自以为是的爱情中毫无头绪地磕碰,也许她只有这个下场,也是因为作者怜惜她,确实她深受封建思想的毒害。可怜的女人!
矛盾的冲突穿插在文章的字里行间,每个人也由矛盾的驱使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似乎唯独周朴园的例外,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苟活。试问如果有一天地球大爆炸,到底是死的人可怜,还是活着的人可怜呢?他看着身边的人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最受煎熬的就是他了,可能曹禹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吧!
《雷雨》结尾就像一场暴风雨,将所有的人都卷进了这场家庭的悲剧。每一个人都难逃宿命。不得不感叹,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太黑暗了。刚刚才让你感到曙光的来临,马上却又将人打入万丈深渊。这是一出悲剧,是一出非常可怕的悲剧,在一天里三个人死了,两个人疯了。黑暗阴郁是《雷雨》的调此文来源于文秘写作网,是在雷雨来临之前的预兆。我们都认为是我们在主宰着自己,可是时常又不是自己在主宰。不知是命运在向我们开玩笑,还是我们在向命运开玩笑。《雷雨》里的人物的命运是黑暗的,他们对命运没有一丝丝的反抗就已经被征服了。假如四凤和周冲没有死,也许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周萍假如再冷静一些,也许就不会自杀,两位母亲也就不会因此而疯掉。命运有时是黑暗的,但是我们应该相信,在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命运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都对命运低头。这黑暗就犹如剧场的幕一样,我们知道会有闭幕的时候,有我们在黑暗中等待的时候,但是我们应该清楚,在瞬间漆黑之后会有更精彩的剧目。而不是应该让黑暗蒙蔽住自己的眼睛,理智,甚至于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