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鬼打墙”：北京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纪实

第一篇：亲历“鬼打墙”：北京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纪实

亲历“鬼打墙”：北京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纪实

时间：2013-12-9 作者：口述/何正文 整理/李大君 点击量： 119 编辑： 来源：北京行在人间文化发展中心

2013年春节前，十几名来自北京建筑业的外地打工者相聚在一起，他们身后代表着常年在北京打工的数百名外省籍建筑工人。在此之前他们都有过申请加入工会和成立工地基层工会的经历，但均遭失败，这次聚会他们计划不再囿于一个企业或工地工会的范畴，因为建筑行业工人的高度流动性让大家加入某一企业或工地的工会不仅遭遇资方的强大阻力，而且也没有办法长久维系。根据《工会法》和《工会章程》，与会的建筑工人们首先选举出了工会筹备委员会。通过选举，与会的建筑业工人推举五名工人为工会筹备委员，决定向北京市建筑业工会申请成立北京市建筑业工人工会。

3月8日，几位工会筹备委员来到北京市总工会的大门口，向保安说他们想求见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主席，保安拒绝了工人的请求，说只有提前预约才能进入。工人们想要保安提供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主席的办公电话进行电话预约，保安却以内部机密为由拒绝提供这样的帮助。无奈的工人只好无功而返。

之后的几天里工人在每天干完活儿后开始商议怎样进入工会大门？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采取最原始的方法——送礼打动保安。一位安徽的工友专门从老家背来了一大包鸭梨，3月11日上午，几位工会筹备委员相约再次携带二三十斤的“重礼”来到北京市总工会大门口。因为在此前已经与保安打过照面，这次无需多言，工人们给门口的每个保安献上几个梨之后，保安同意将北京市建筑业工会的有效电话告知给工人。电话打通后，北京建筑业工会主席讲自己在美国考察学习美国工会工作的经验，同时她介绍北京市建筑业工会张家森副主席接见了工人。工人们在讲述了自己以往申请参加工会的失败经验后，向张家森副主席正式提交了《北京市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申请书》，张家森副主席表示理解工人的处境，但工人自己申请在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下面成立建筑业工人分会尚无先例，需要“内部研究讨论”。但是这样一种答复是工人们无法接受的，工人们想急切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入会或组建工会的道路。同行的安徽工友着急了，将给保安分剩下的十几斤梨提起来就往张副主席手上送，张副主席哪敢接啊，一边说着“礼太重了，礼太重了”，一边把工人递过来的梨推了出去。淳朴的工人哪里晓得，送什么也不能送梨啊，“鸭梨大，压力大”，有哪个官员敢接受啊！

鉴于工人不满意这样的答复，张副主席就介绍工人们前往北京市总工会下的外地在京施工企业工会联合会（以下简称“外施工会”）寻求帮助。外施工会一位自称工会主席的郭女士接待了工人。一开始这位郭女士咬定打工者不是工人，没有资格加入工会。直到工人们搬出一系列的政策条文：2003年8月，中华全国总工会宣布，将尽可能多地组织打工者入会，并将离开家乡到城镇打工的农民定义为职工队伍的成员；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进城就业的农村劳动力已经成为产业工人的重要组成部分”，明确指出进城打工者也是“产业工人”；2004年9月，中国工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报告明确提出“一大批进城务工人员成为工人阶层的新成员。”这位郭女士才勉强承认打工者也是工人，有资格加入或组建工会，但仍然建议工人们回到企业，依托企业参加或建立工会。在打发工人离去的时候，这位郭女士还留了一手，悄悄将一位一直没有发言的工人拉到一边说：“你不要跟他们瞎搞了，你有什么困难来找我们就是了。”

从市建筑业工会和市外施工会得到精神指示的工人，果真老老实实地按照上级工会领导的指示，开始向自己所工作的工地提出签订劳动合同、加入工会的要求。然而，这些工人不但没能争取到劳动合同、加入工会，反而很快就被施工单位赶出了工地。

工人们将这些经历写成报告，在4月11日再一次来到建筑业工会，希望领导们能够有所回应，并期望北京市建筑业工会批复他们有关成立北京建筑业工人工会的筹备申请。工人在报告中这样写道：

我们根据市建筑业工会和市外施工会领导们的意见，开始在我们施工的工地——中铁建设集团北京分公司第五十四项目部承建的朝阳区清河营村1-10地块配套、商业金融项目一期工程工地，申请组建工会。我们首先要求我们所在的建筑劳务公司——四川金丰建筑劳务公司（以下简称“金丰公司”）与我们签订劳动合同，一开始金丰公司予以拒绝，在我们工人的争取之下，金丰公司总算答应与我们签订劳动合同。但是，金丰公司却只与我们签订了一份空白劳动合同，我们工人在合同上签字之后，就被金丰公司全部收回。对于，金丰公司的这种违法行为，我们曾经提出过抗议，并向总包公司——中铁建设集团第五十四项目部反映，但总包公司对我们的要求并不加理睬。

3月24日，我们班组一位工友被高空坠物砸伤，造成脚趾粉碎性骨折，现仍在医院治疗。我们再一次向金丰公司提出签订正规劳动合同，组建工地工会，但我们所换来的却是金丰公司单方面撕毁协约，停止我们的施工，要求我们退场。

我们希望有一个持续的工作，并对工伤工友有妥善的处理，工钱可以足额及时发放。但是，金丰公司在工人出现工伤事故、我们要求签订正规劳动合同的诉求之后，单方面撕毁协议并要求我们撤出工地的行为，严重侵犯了我们的合法权益。无奈之下，我们又只得向总包单位——中铁建设集团项目部申诉，要求总包公司支持工人签订劳动合同，组建工地工会，或加入公司工会，但中铁建设集团项目部党委书记的答复是：“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不用找工会。”

我们一再向总包公司项目部陈述，我们只想有一份劳动合同，让我们能够踏实地工作。同时，我们还给总包的项目书记透露市建筑业工会领导和市外施工会领导都指示可以在工地加入企业工会。但我们说完此番话之后，项目书记不但不予采纳，反而叫嚣上级工会管不了他们企业里的事情，工地上的事情企业说了算，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我们越是跟他理论，他对我们就越反感，最后，总包公司联手金丰劳务公司，不仅不为我们的工伤工友申报工伤，反而将我们赶出了建筑工地。劳动合同、工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更是我们的痴心妄想了。

为什么成立一个工会就这么难？我们严格依照《工会法》和《工会章程》申请筹备成立工会组织，却因此失去了工作。我们在此，强烈要求上级工会组织公司的违法行为进行干预，并本着服务工人的积极态度来推动建筑业工人的工会建设，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一个真正为工人说话、为工人服务的工会组织，以不负广大工人阶级对工会系统的期望和重托！

北京市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小组

2013年4月11日

当天作为唯一一名获准进入工会大门的工会筹备委员，何正文就两个方面的问题与张家森副主席进行了对话。其一，何正文要求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介入他们工人因在中铁建设集团公司要求加入工会而丢掉工作、被赶出工地的事件，给工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张家森主席答复：北京市建筑业工会只负责处理建筑业工会下面的25家成员单位，中铁建设集团不是北京建筑业工会的成员单位，他们无权过问。其二，何正文就对《中国工会章程》的第一条规定的理解与张家森副主席发生了分歧。何正文师傅指出，按照《中国工会章程》的第一条规定，“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或者与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的劳动者就可以加入工会。”也就是，只要打工者是“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或者“与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只要二者满足其一就可以。那么，现在进城打工的建筑业工人有几个不是以工资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因此，建筑业工人完全有资格加入工会。张家森副主席则坚持这两种条件都需满足才可以加入工会。何正文觉得这位工会的副主席在欺负他没文化，于是，他急了：“张主席，我给你打这样一个比方，现在你面前有左右两个女人，你只能说左边的或者右边的是你的媳妇，你不可能说左边的和右边的都是你媳妇吧。”张家森被何正文这突如其来的“比喻”弄得很尴尬，就不再说话。何正文再做一步退让，也便于缓解这一尴尬，他说道：“即便这两个条件都需满足，那么与用人单位建立事实劳动关系也应该可以加入工会，然后透过工会再寻求签订劳动合同。”张家森副主席则说：“加入工会必须要以签订劳动合同为前提，如果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如何加入工会呢？”何正文师傅对这种解释持批判态度，他认为上级工会对《中国工会章程》这一条款的理解是极为狭义的，他们将劳动合同文本作为入会的先决条件，却故意忽视了打工者以工资为主要生活来源和存在事实劳动关系的现实。于是，何正文回应道：“那么，上级工会是否可以出面来帮助工人争取劳动合同呢？”这位张副主席回应道：“你不是北京建筑业工会的会员，我们怎么帮你呢？”何正文这下明白了，工会其实是给了他们一个“无解”的两难问题：“加入工会，必须有劳动合同；要工会帮忙争取劳动合同的前提，必须是工人需要成为工会会员。这只不过是传统‘鸡生蛋，蛋生鸡’的工会版本而已。”

会谈过后，北京市建筑业工会张家森副主席就工会章程的修改向全总组织部递交了一份建议，希望全总对建筑业工人因合同缺失无法加入工会的问题“统筹考虑”，建议对这些流动性很大的打工者，采用在行业建立联合工会的办法，吸收他们入会。但是，何正文对这样的建议何时得以采纳心里没底，他抱怨道：“为什么打工者加入不了工会，又建立不了工会？工会章程说得这么明白，我们打工者都能看明白，我就不相信这些工会干部看不明白？”

北京市建筑业工会的表态让工人们看到了些许希望，也让他们看到必须引起北京市总工会的重视。他们决定继续与北京市总工会组织部联系，获得更明确的回应。

4月19日，工会筹备委员何正文拨通了北京市总工会组织部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这位女士给了何正文另外一种建筑业工人不能加入工会的解释：“加入工会必须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建筑业工人从工地上拿的是劳务费，而不是工资，所以建筑业工人没有资格加入工会。”这样的答复让何正文不能接受，他自己很困惑，自己在建筑工地打工20年，原来拿到的都不是工资啊？作为工会组织应该是要积极推动工人的工会建设，为什么他所遭遇的工会组织都是要千方百计阻挠工人的工会建设呢？

何正文和伙伴们不甘心，于是他于4月24日上午再次拨通了北京市总工会组织部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位男士，他答应何正文五一劳动节过后会联系工地所在的街道工会组织来帮助工人们加入施工单位的工会，但两天后，还未等上级工会介入，工人就被施工单位清出了工地„„

2013年6月20日至6月24日，工会筹备委员李建华和他的17名工友在北京经济开发区劳动局经过与资方四天三夜的对峙，终于赢得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劳动合同，这是《劳动合同法》实施五年来，建筑业首例集体成功追讨到劳动合同的维权案件。但工人的集体行动目标远不止如此，而是希望借此走进工会。

6月24日下午，成功追讨到劳动合同的建筑工人先是到北京市经济开发区工会帮扶中心要求工会协助工人在工地成立工会，在填写完一系列的表格后，工作人员首先要求工人对她的工作态度做出评价，工人感到很奇怪，心想：“还没有为我服务，就让我对他们的服务做评价，这不是很有问题吗？”但为了获得工会帮扶中心的支持，工人代表还是在“服务评价”一栏写下了“态度好”三个字。写完之后，工会工作人员先让工人在大厅等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工人询问工会帮扶中心是否商量出结果，工会帮扶中心给出的答复是：“工地的劳资争议不属于工会帮扶中心的业务范围，这事儿我们管不了。”工人很是气愤，他们不满意一系列繁琐的表格填写和好的服务评价之后，竟然只是得到这样的答复。于是，他们气愤地要求撤回那些表格，但工会帮扶中心却坚决不给。

6月25日上午，工人在工地项目部与建筑公司交涉成立工会事宜，未果，反而被公司非法辞退。当天下午，工人来到北京市总工会，要求与北京市建筑业工会面谈。照例，工会以没有预约为由，拒绝与工人面谈，工会保安也拒绝工人进入工会大门。何正文先后给工会主席打电话、给建筑行业工会主席张家森打电话、给总工会组织部打电话，要求与工会对话，但几个部门之间相互推诿，都讲此事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围，要工人回到北京经济开发区工会帮扶中心解决。这时，工人不高兴了，大家就是被工会职工帮扶中心推出来的，怎么还可能再去找他们。半个小时过去了，北京市总工会没有一个人出面宣称对此事负责，工人们愤怒了，大家在工会大门外面抗议，声称如果工会不出面接见工人，工人就要把“北京市总工会”的牌子卸下来去卖废铁。这个时候，北京市建筑业工会才有一位叫曾爱国的副主席出面调停此事，接见了工会筹备委员。

工会筹备委员代表何正文、李建华等四名工人代表获准进入工会大门。然后，工会常务主席曾爱国接见工人代表，曾爱国告知几名工人代表，之前与工人接触的副主席张家森已经调到其他部门。曾爱国主席了解了工人们的一些基本情况，问工人们来自哪里？在工地上做什么工？怎么认识的？问工人们为什么要加入工会？两名工会筹备委员和工人代表一一告诉他们，工会是保障工人的权益的，代表工人，对于国家、建筑工来说都是好处啊！曾副主席问工人们之前有没有找过谁，工人们回答找过建筑工会主席张家森、外施工会的郭主席，他就问工人代表先前的几位工会干部是如何回答的。何正文就把之前几位工会干部讲过那些话复述给了曾爱国副主席：“张家森副主席还说我们认可建筑工人，但要有合同，要不你没有办法证明；另外，外施工会的郭主席根本就不承认我们打工者是工人，说我们是临时工、劳务工等。”曾主席的回应：“我们工会系统，是承认打工者，但是你们这个的话，是个先例，之前没有过，要研究，另外张主席调走了之后，他们交代你们这些事情，我就不清楚，要重新研究；郭主席说过的话，她是站在外施企业联合会角度来说，再者我们北京几乎大公司都成立工会，有的在区一级或者村一级的，我们有很多会员。”何正文反驳：“我们干过活的中铁、中国建筑、北京建工、北京城建，没有见到过工会。”曾爱国副主席回应：“据我们了解，你们是外地人，比如你是四川的建筑劳务公司，那么就应该回四川，加入你们四川的建筑工会，因为你跟四川的工会有关系啊。”一位工人代表反驳：“我们长期在北京工作，就应该加入北京市建筑工会。”

曾副主席回应道：“你们要加入工会，应该加入区一级的工会或者企业工会。”工人们回应道：“我们一年四季都在北京城打工，工地不是很固定，我们想成立时在建筑行业下面成立分会，还是归你们指导啊！”曾主席回答：“这个嘛，我们内部要研究，开会的时候我们把你们的问题反映上去。”

工人们退一步，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取得了与公司的劳动合同，我们现在申请在北京经济开发区博大建设的工地成立施工现场工会，请求上级工会批复。”曾副主席看了工人们的劳动合同，然后说道：“博大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管啊！要的归区一级管，有的国企是和我们平行的，我们没办法管人家的事情。你们还是把你们当前的问题解决，不就是要工钱嘛，不加入工会也可以要到工钱的。”工人代表坚决说道：“我们说我们主要目的，就是要组建工会，希望上级工会予以协助。”

工人问道：“那您具体给我们什么样的见解呢？”

这位工会副主席想了一想，说道：“现在加入单个企业的工会看来是行不通了，那么我就给大家三条道路，一是在工地施工现场成立工会；二是你们大家自己成立一家建筑劳务公司，成立公司工会；第三条道路就是你们说的，你们单独成立工会动员其他建筑工人参与。”

工人问道：“这三条道路是否都需要得到上级工会的批复呢？”

这位副主席回答：“当然，所有工会必须归由上级工会来批复指导。这三条道路，你们也摸索，我们也摸索，大家共同努力吧。”

2013年7月19日，39名建筑工人在北京积水潭附近某工地争取劳动合同，争取成立施工现场工会，结果竟遭致积水潭附近8个派出所出动200名警力，将争取劳动合同、组建施工现场工会的工人强行拘留了24小时。因查不出工人的违法犯罪事实，警方才最终放人，但39名工人回到工地后，才发现他们留在工地的行李全部被工地扔出了大门外，损失殆尽，工钱一分也未得到。

2013年8月13日，经过前期的工作和准备，三十余名来自山东、河北、四川与山西的打工者再一次争取到劳动合同。2013年8月14日，三十余名建筑工人手持劳动合同来到北京市总工会，要求北京市建筑业工会就工人们于2013年3月提交的北京市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申请进行批复。这已经是北京市建筑业工人工会筹备小组第六次来到北京市总工会请愿。工人们在9点钟到达北京市总工会大门口，与市总组织部和北京市建筑业工会负责人联系，要求相关负责人出面接见工人，建筑业工会负责人一方面以开会为由拖延工人，一方面通知公安系统的内保人员出动警力给请愿工人施加压力。工人们有理有节地化解了内保人员的施压，并透过内保人员和市总保卫部要求建筑工会主席宋丽静、副主席曾爱国于上午11点接见工人。这也是建筑工会主席宋丽静第一次接见工会筹备小组，这位自称毕业于北大马院的建筑业工会主席一口回绝了工人成立工人行业工会的想法，并且一再声称能否在工地建立工会要看施工企业是否需要。工会筹备小组不接受这样的回复，要求建筑业工会召集工地施工企业来市总与工人商谈在工地筹备工会一事。建筑业工会负责人假托联系施工企业工会，来消磨工人。

8月14日下午3点半，距离工会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施工企业工会人员始终没有来到市总。工人们发现上当受骗了，决定排起队伍冲进市总工会讨要说法，警方和工会保卫处干部再一次出面，并逼迫建筑业工会召集施工企业人员与工会筹备小组见面。当天下午4点，资方来了七名代表，包括工地项目经理和公司打手，资方在工会叫嚣要与几名工人代表单挑，气氛顿然紧张起来。于是，建筑工会负责人单独与资方商谈，并调集公安内保人员分化工人，单独与每一个工人代表交谈，试图劝说工人代表放弃申请成立工会的想法。

与此同时，北京市总宣传部出手，在场的两位新闻记者被接到市总办公室，要求两名记者注意舆论导向。

8月14日晚7点，工会大门关闭，工人仍旧在工会大门口坚守。内保人员从中协调，要求建筑业工会副主席于8月15日接待召集资方和工人再次谈判，并劝说工人回到工地。

8月15日上午9点，工人再次来到北京市总工会。等候了一个小时，建筑业工会副主席曾爱国才接见了工人代表。这次谈判，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建筑业工会抛出新的花招——施工企业注册地在重庆，如果工人要加入企业工会，需要到重庆加入。几名参与谈判的工会代表勃然大怒，要求建筑业工会将这样的回复写成书面形式，负责接待的建筑业工会副主席不肯写成书面形式。于是，工人代表老李强迫曾爱国给重庆这家建筑公司工会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自称自己既不是工会主席，也不是工会委员，只是工会会员而已，并一口回绝曾爱国——公司很忙，没时间接待工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工人代表李建华与何正文摔门而去，参与谈判的女代表邱红娟对这位副主席批评道：“这就是你们上级工会的作为吗？在老板面前你们就这么窝囊！”

对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丧失信心的建筑工人在市总工会大门一侧集体阅读和学习《工会法》与《工会章程》，并批评北京市总工会和建筑业工会的不作为。

很快，警察介入，对参与行动的工人录像并要求工人撤下横幅。一名牌号为京A6745的警车上下来两位警察，他们对工人的劝说很有意思：“加入工会有什么用啊？我还是工会会员呢，我那是被迫加入的，一到单位就得加入工会，不加入都不行。加入工会每个月还得交会费，换来什么呢，只不过是年底给你发几块儿香皂而已。你们就这样耗下去，还不如多朝老板要些钱呢。”工人回应警察：“即便是交会费，我们也要加入工会。”警察见无法说动工人，便要求工会尽快做好工人的安抚工作。临走，警察劝说工人：“北京这工会不做事儿的，你们还是回老家加入工会吧。”

一直到下午工会下班，北京市总工会与北京市建筑业工会仍不给予工人回复。

2013年8月18日，由于争取工会的行为，三十余名工人被重庆圣华建筑劳务公司北京项目部非法解雇，随后，公司还派出十余名打手一路跟随工人到临时住处，威吓工人。

2013年8月21日，几名工会筹备委员到中华全国总工会和设立在人社部的打工者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投诉地方工会的不作为，并于8月22日以信访的方式分别寄送材料到两部门，直至11月份都没有回复。

于是，2013年11月6日，工会筹备委员何正文再次到中华全国总工会信访办反映建筑业打工者建会难的问题，信访部门给的答复仍旧是：向当地总工会反映，向有关部门反映。

一路走来，看似可以走通的工会之路却再一次成为“鬼打墙”，绕了一大圈，仍旧在原地止步。但不管怎样，建筑业工人的组织化已经势不可挡，而工会能否迎上这一发展趋势已经成为工会能否坚持群众路线，保持其先进性的重要衡量指标。

（编注：文中“农民工”一词替换为“打工者”/“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