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柴静
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这是柴静采访的77岁台湾律师高秉涵——一个从十几岁因时代动荡而被迫背井离乡的人所说的话。我是个很少哭的人,但这期节目,我是至始至终流着泪看完的。
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代,很多家庭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温饱有余。这反而造成这一代人精神上的孱弱。我们实则是很少人经历过非常大的创痛,却往往喜欢无病呻吟,夸大甚至夸耀自己的痛苦。经历过一些挫折之后,常发出“生活真没意思”这样的感叹。更甚者,因为一些不如意或者失恋,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这正体现了对人生的无知,没有经历过大的痛苦,所以把烦恼放大,以为这就是整个人生。记得周国平曾说,小烦恼是不值得说的,大痛苦又是不可说的。看那些真正饱经沧桑的人,往往却又是最谦逊温和的,有着博大的胸怀,他们很少提及自己经历过的痛苦,而总是微笑着说要感谢生活。高秉涵说,不要去恨,只要是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而现在的人又是最爱呱噪的谈人生的一群人。商业人士在烛光映照下,在高脚杯里谈人生;文艺青年以音乐为景,在咖啡杯里谈人生。每次遇到这种情景,我是为避之不及的。谈人生变成了一种交际方式,用各自所谓的苦痛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阿甘说,人生就象一盒巧克力糖,你永远无法知道打开的下一颗会是什么样子。当然,每个人都不希望人生会有深夜痛哭的时候,但我们却无从预料生活所赋予你的东西,我们只有真正勇敢坚毅的去面对,才会获得生活给予我们的成长。只有用心的去经历生活带给我们的种种,等到鬓染青丝时再回过头来看,才能懂得什么是生活,谈及人生才不会如此的苍白。
第二篇:柴静: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柴静: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我是踩着尸体上船的”高秉涵说。
十多万人在金门的海滩上等船,来了两艘,每艘最多一艘能装一万人。他13岁,拖着一根棍子,瘸着腿站在人群里,他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离开山东老家逃难6个月了,他妈妈说,跟着人流走,要活下去。
天亮的时候登陆艇靠岸,人像海水一样往上冲,刚开始没有一个能进去,全都卡在门口,“挤不进去就往下踩呀,就这么踩着人上满了”
他肩膀一沉,身后有个兵拿枪托往下拼命压小孩子的肩膀,准备踩着他上船,一个军官一枪把士兵从他肩上打下来,救了他,“我上了船两只脚都没有鞋子了,鞋子老早就掉了,踩的都是人,都没有走路,是被推上去了。你不走都不行。”
船要关门,门还卡着很多人,关的时候,有的人从颈部一下切掉了,有的人是切断一条腿,比起那个场面,孩子更害怕的是声音-----船刚刚离开岸,没有上船的人喊的声音,“那就是鬼叫一样,大声叫。听不清楚,都在叫。”
有些没上船的兵,拿着枪就对着船上的人打,机枪打过来,甲板上的人死了一大片,都是血。一个炮弹落到船上,又死了一大群人,如果是大炮弹,船就会沉了。
他躲在船舱的厕所里,里面挤了七八个人,“站的地方动都不能动啊,就是这样到台湾来了。”
这是1949年最后一艘开往台湾的登陆艇。
高秉涵的外祖父叫宋绍唐,清末最后一批公费生留学生,在日本追随孙中山加入同盟会,是资深的国民党元老派,后任东昌府知府。
高秉涵母亲叫宋书玉,与丈夫在山东荷泽农村创办新式小学,发展乡村教育。1948年,内战激烈,一个家庭就此分崩,高秉涵父亲是学校校长,在地方冲突中被枪杀,姐姐失踪,后来才知道是去了延安“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大姐正在高喊口号,毛泽东给她颁奖,她是模范女青年”。
母亲担心十三岁的儿子安危,在他包袱里放了二十块袁大头,一根父亲死亡时身上的绳索,一张初中新生入学证明,在父亲坟前磕了三个头后,让他离开家,去投奔设在南京的流亡学校。
母亲送他到东关外上车,马车上是木板,两个车轮是汽车胎,一二十个同学,都坐在自己行李包袱上。上了车天就亮了,母亲怕他记不住,拧了一下儿子的耳朵,“跟着帽子上有太阳的部队走,他们回来你才能回来,如果你早回来,就跟你父亲一样了,知道了么?”
五月石榴刚熟,外婆摘了一颗,塞在他手里,大石榴已经熟得裂开了口,小孩子看着鲜红晶亮的榴籽,忍不住低头吃了一把,这一口的功夫,同学推他:‘你妈喊你”
他一扭头,车已经拐过弯,他妈再也看不到了。
77岁的高秉涵说:‘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吃石榴”
他把裤脚卷起来,小腿上全是黑色的伤疤,他一生不能穿短裤,没有进泳池。
知道是陈年的疤痕了,但我还是不敢来回摸,只把手轻盖在上面,上面没有肉,只是一块一块黑色的皮。
他微笑“都被虫子吃完了”。
六十年前,南京学校解散,学生们一哄而散,他无处可去,不敢返家,跟着人流走,走了六个省,2000多里路,稻田里也全是人,汽车,骡马,伤兵,难民„„军队扎营做饭时,他扯一个芭蕉叶,窝一点粥喝,前面排着两个士兵,刚盛的热粥,突然有人喊“共匪来了”,第一个士兵荒促转身,一缸热粥全泼 上他腿上,第二个士兵磕在他身上,手里的粥又泼了上去。没人顾得上,他自己也只能跟着逃。
天气很冷,深山里面慢慢就落下了他一个人,部队都走过去了,难民都走过去了,他一个人走,下着小雨,山上猴子野猪叫,他拿着个木棍,披着个 蓑衣,都是棕叶做的,腿已经肿得爬满蛆虫了,没有鞋子,拿破布在脚上裹,雨越下越大,伸拳不见五指的晚上,有一个土地庙,他就到里面摸摸,一踢有人在睡 觉,他就往边上一躺就睡了。
第二天,天还不太亮,山老鼠在他身上在跑。他醒了以后,看到山老鼠在吃躺在他旁边的人的耳朵,那是一个人的尸体。
他再往前走,遇到一个兵,背着个红十字的包,高山边是悬崖,弯弯的路上有水流,“他拉着我,说小朋友过来,拉着我腿就冲,我把你虫子冲掉,冲完以后,他就给我用救急包把我包住。我就仔细看他的帽子,是个星星是共产党”
一个礼拜后,伤口流的脓,加上人的温度,救急包都变成打石膏的盔甲了,硬壳揭不开,他又遇到一个帽子上有太阳的士兵,用刺刀给他挑开,里面都腐烂了。
我问他,这一路上你想起你妈么?
他说,不想,只想活着。我活着,就是为了她。
他跟着两百多万人迁徙到了台湾,一个自给自足的农业小岛涌进这么多人,无可安置,没人顾上他的死活,他睡在火车站的凳子上,一瘸一拐地和野狗在垃圾堆里抢吃的,群狗欺负小孩,他要趁一只狗落单时,才能把它从西瓜皮边上赶走。
他说:‘那时候没有将来呀。我怎么活,今天怎么活,明天怎么活都不知道呀。”他看着我:“你能不能体会我那时候?那时候真的是没有明天了。”
我只能无力地说“我能听明白,可是我体会不到„„”
他摇摇头,这次是自言自语“没有明天了。”
他能够生存,是他妈在包袱里放进去的初中新生录取证明。
那是一张棉纸,他递给我让我摸,稀软绵薄,居然没有破损,逃难中他把所有的家当都丢了,有一次扒上了军车,车上的军官让士兵把他扔下去,士 兵说,现在是石子路,扔下去小孩子就死了。等到过河的时候,两个人把他推了下去,他掉下水,全身都湿透了,但这张棉纸居然后来一直完整无缺,他怎么也记不 起来,想不明白。
靠着这张纸,高秉涵在铁路局当小贩的时候,才有机会考上台湾“国防管理学院”的法律系,1963年毕业后被派往金门任审判员。
我问:“您刚到台湾生活那么孤独的时候,逢年过节怎么过?”
“大年初一早晨,天不亮我就到山上去了,一个人。大声哭,对着淡水河口对着大陆痛哭一场。我平常不掉泪,掉泪是弱者,所以我不掉泪,我就大声叫。”
“叫什么?”
“叫娘,大声喊娘,娘,我想你”
他一直说普通话,只有说这句时,还是浓重的山东口音。
他审的第一个案子是金门逃兵案,一个姓郑的士兵在值岗时冒险抱一只轮胎穿越金门海峡想游回厦门的家,第二天一早终于登了岸,举起双手对走过来的持枪者说:“不要杀我,我是回来看我妈的”,他不知道他游了一夜,海水回流,自己又被冲回了金门。
这个逃兵当年并不是军人,他是厦门渔民,出门给半身不遂的母亲抓药时被强抓入伍的,仅在1950年,舟山撤退的四天,为了补充兵力,国民党 军队从舟山一地带走一万三千人,岱山两万多人口中,带走四千人。明知危险,这个被强征入伍的渔民还是要逃亡,因为他驻岗的地方,天气晴好时能看到自家村庄 的屋顶。
按照当时台湾《陸海空軍刑法》第九十七條,他被判处死刑。
我问高秉涵:“你给这个人下死亡裁决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内心问过自己,假如换作你是他那个位置,你会怎么样?”
他想都没有想,“我比他还逃得快,还逃得早。”
姓郑的士兵对他讲,希望能够早一点枪毙,“他说早一点枪毙,他说他的灵魂可以去看他妈了”
临刑前,这名逃兵把十几年前买的药交给了高秉涵,希望有一天他能带给自己的母亲,如果不能,就把药装进瓶子里,写上“郑贺氏”漂去海上,也 许能够漂到家乡。这些药片已经几乎已成粉末,高秉翰拿着药回到家中,忍不住痛哭流涕。“我变成是一个„„我是杀死一个回家探母想妈妈的人的刽子手。”
临刑前,有一个细节,高秉涵从没跟任何人讲过,因为每次想起,都内心刺痛难忍
“临枪毙以前我叫士兵给他准备了肉,准备一盘菜,准备一大瓶高粱酒,我说很快你就要走了,你吃一点吧,他说我吃不下,我就拍拍他的头,我说把这个酒喝下去。他看看我,咕咚咕咚就喝了,喝了以后马上要枪毙了,叫我离开。我说等一下”
他说到这儿,难过得说不出话,用手扶着头。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为什么呢„„因为还有几秒就要枪毙他了,我怕酒还没有发挥作用,我希望他不要太痛苦,因为高粱酒很浓,喝下去以后几分钟大概就醉了。我就用“等一下”三个字使他减少痛苦。”
说到“等一下”,他捂着脸,下颔无声地抖动。平静下来之后,他说两岸开放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厦门,想能找到这个逃兵的母亲,替这个逃兵行孝。但那位母亲和那所房子,早已不在。
1979年,高秉涵去国外开会,有大陆代表与会,他写了家信,想请他们转交又又不敢“当时要求我们六不,不接触,不交流,不拍照„„而且一 起出去的人要你监视我,我监视你”,日后这封信还是委托同学,经由英国,到美国,终于寄到:山东菏泽,西北35里路,小高庄,宋书玉。信中写:“娘,这么 几十年,我还有这个毅力,还要活着,就是为了最后能够活着见你一面,娘,你要等我活着回来”。
第二年5月12日,高秉涵收到来自故乡的第一封家书。他的信到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世一年了。弟弟说:“自从你离开家以后,我们家里几乎没有 笑声。除夕晚上这一餐,妈妈几乎没吃过饭。都是泪流满面,在妈妈旁边,餐桌上放一个碗放一个筷子,留给你,‘春生,不管你活着没活着,过年了,你就陪妈妈 再吃一餐吧。’”
妈妈去世后,在她枕头底下有两件东西,一个是他幼年的小照片,一个是为他做过的小棉袄。
当年给高秉涵做这件小棉袄时,母亲常哼唱的旋律,高秉涵唱给我听“冷风兮兮,冷雨凄凄,流浪的人儿需寒衣。”
“你怎么老记得这几句呢?”我问。
“我需要寒衣,我需要妈妈,寒衣就是代表妈妈是不是?冷雨、冷风代表大时代洪流冲击,冲击着。我需要温暖,需要妈妈。
这个快八十岁的老人,说“妈妈”时,是娃娃才有的声调。
没有了母亲,高秉涵能够寄托的只有故土,他说:‘原来蒋介石总说要反攻大陆,后来看着看着没有希望了”,他觉得永远也回不去了,就在台湾结 婚生子,结婚的条件是找一个“铁饭碗”,我不明其意,他说:“那个时候怕有战争,我随时会死,要找一个有工作的女人,可以独自把孩子带大”。
他写了15本日记留给后代,记述他童年印象中的万事万物:白马尿、小茅草,羊角蜜、白兔最喜欢吃的花、隔壁二狗爷家的黑狗,门口槐树上的喜 鹊,童年最好的伙伴粪叉子----之所以叫粪叉子,因为他最爱偷吃桑椹,一脸的蜜汁,风一刮一脸土就糊上了,总有苍蝇围着乌黑的嘴转,被奶奶打得鸡飞狗跳„„ 日记被同乡们翻得都快散了,后来毁于洪水。去往台湾的老乡里,很多没有受教育,没有工作技能,也没有娶妻生子,有几位开了“北方馒头店”或是“河南牛肉面”,靠一点乡土滋味,就这么生存。
80年代初,曾有一位已经移民阿根廷的菏泽老乡回乡探亲,路经台湾,带了一些家乡的泥土和小吃来,三公斤的土,分给一百多个荷泽老乡,只能 一家一调羹,高秉涵怕小偷“不识货”把“宝贝”偷走,就把一半土拿塑料布包起来锁到保险箱里,另一半分七次冲水喝下。“水是从我嘴里面进去了,但是水一刹 那之间又从我眼里出来了。掉的泪呀何止七壶呀。元朝有一个作曲家,说是断肠人在天涯。只有真正流浪在外,无归期的人才会断肠。”
28年了,在他家冰箱里,还放着那包山东的芝麻糖,和一包袋装的胡辣汤。他舍不得吃,孩子不愿意吃,都已经硬结成块了。
1987年10月15日,台湾当局宣布开放台湾居民到大陆探亲,1991年5月高秉涵回到故乡,在村口,他一个人呆了半个小时,走不进去,“我怕,怕进去。那种心情,用文字没办法形容,近乡情更怯,老祖宗真是伟大,那真是形容到家了。”
村口一个老人就问,先生你找谁呀,他说“我找高春生”,那是他的小名。
“哎呀,高春生他死了好多年了,几十年死到外地了”
这时他才认出,说话的人是他童年的玩伴,他问“粪叉子”还在吗,过一会远远看着有人柱着拐棍一点一顿来了,喊“春生哥”,他搂住已经鬓发皆白的童年玩伴,说“粪叉子,我不嫌你臭”,两个老人笑泪交加。
家里的房子都不在了,亲人也都已经离开了村庄。他看到老树犹在,拉了一把树上的榆钱,晶绿的铜钱一样,只有口中这一点新鲜的苦涩滋味没变。这个十三岁离家,年过花甲的老人,最终站在母亲的墓前,大哭一场。
我问:“她当年希望你活下来,后来你已经可以生存了,我觉得母亲对你的希望是什么?
“我想她当年一个大家庭的女儿,去农村教书,是希望让黑暗的地方有一点光,那她对我的希望也是一样。我认为不要恨,因为这个大时代不是让我 痛哭流涕吗,让我遍体鳞伤吗。那我竟然是已经活下来了,我已经冲上岸来了,我这一生我要发一点光呀,我要使这个死的人减少一点痛苦,不能恨呀。”
他是同乡会会长,当了律师,年纪最小,老友一个个逝去,死前说“如果反攻大陆成功”,他能把自己骨灰归乡,从1992年开始,他把这些故人 的骨灰从花莲公墓一个个接回,有的时遇到大台风下不了山,他抱着骨灰在公墓四面漏风的亭子里蹲一夜“没事,真有鬼,他会帮我打”,第二天被直升机救回。
骨灰罐是大理石的,一个七八斤重,他只有四十四公斤体重,一年带两只,放在拉杆箱里,上飞机运回大陆。安检的人员以为他运的是毒品,要他开箱检验,他次次都要解释。
骨灰四五十坛,日渐无法安置,他就放在办公室,放不下,就带回家,家人有顾忌,他把骨灰搬去地下室,母亲的遗物也放在那里,他放张小床和书桌,住在那里,写字画画,陪着他们,有时候跟他们说说话。梦里见到,醒了,再闭上眼,想再回到梦里去----那里是最相亲的人。
送回大陆的骨灰,很多已经没有亲人,他找到村子的大槐树或者玉米田,一边撒跟他们说话:‘我把你交在这儿啦,落了土,你安心吧”
边上村里人说,这老头,神经兮兮。
我问:“这点念想就那么重要吗?”
“在我们来说,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因为我们流浪过,曾长夜痛哭过。所以我们人生跟一般人感觉不太一样,也是心灵的一个归依吧”
他为长孙女取名佑轩,庇佑母亲之意,小孙女取名佑荷,如果还有小孙女出生,想叫佑华,我问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有家国的情怀,他说“就等于一 个小狗,来了一个新的,里面有电器设备冷气,很漂亮一个狗窝,你放心,到晚上那个狗他要去他原来的狗窝。为什么?他闻闻味道,那个不是他的味道。”
他说“家国,就是一个人的窝”
一期节目从始到终,有无数的事情,让我常想起高先生的话:“不要问值得不值得,价值观的事是没有办法讨论的,只是直觉。我母亲的老花眼镜已经快风化了,值得吗?那是我的宝”。
这个片子的结尾,他把母亲用过的蓝绿镶金的胸针,滴玉小耳环,已经粉化的眼镜,用来捣蒜的小钵子,都装在小盒子里,留在身边,他用手轻轻触着胸针上面的青锈,怕蹭掉。
地下室的侧墙上,母亲穿过的湖蓝色绸衣,一直挂在墙上,衣襟胸口处有当年留下的一粒斑点,他连洗都不舍得,怕丢掉一根丝。
他说:‘我是每天,每天都到地下室用头顶顶我母亲那个衣服,这样等于在她怀里一样,因为我现在已经快80岁的人了,还是像小孩儿一样。”
第三篇:柴静人生感悟
先说说为什么转这篇采访吧...因为,看到后面,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对,就是这样...当看到读库的六爷说到:“你说白岩松,他的书卖好卖坏无所谓,版税只是帮衬和点缀。但对柴静来说,版税很重要。她不阔,朋友们都希望这本书让她赚够版税,这样,就不用租房住了。”...看到这,我有些发愣,神经突兀,鼻子很酸,意外地被刺到了自己很敏感的那根神经...不说了,如果你有时间,就慢慢看吧
特别喜欢这张图片,这样的场景觉得很亲切,看到了各种熟悉的场景和表情...想起我的家(自觉还没离开,固执地不想用“家乡”)...柴静把新节目《看见》当做自己的作品,而不是作业。她变得宽厚了。
《看见》在播出药家鑫这一期节目时,柴静的一个举动又引发争议:节目二分十六秒,柴静正采访受害者张妙的父亲张平选时,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是张妙的母亲。“为什么不进去劝劝?”柴静问。“不劝,劝也没用。”柴静起身,对着镜头说:“我去看看,我去跟她说说……”
她示意摄像师留在原地,不要拍摄。采访戛然而止。
进屋后,柴静把手搭在张妙母亲的手臂上。那时,她忽然问自己:如果这是二十多岁的自己呢?不会做这个动作。也许手足无措,也许很“粗暴”地给对方擦去眼泪,嘴里不断说着:“不要悲伤,明天会更好”之类的安慰话。就像八年前《新闻调查》第二期节目《双城的创伤》所做的一样:握住孩子的手对他说:“不要哭了,去洗个脸。”
还有一种可能,二十出头的柴静会端着摄影机闯进去,拍下母亲崩溃的画面,或等女人停止哭声后,继续追问采访。可到了35岁这个年龄,她想了想,放弃了。
刚进央视时,柴静一心想着建功立业。镜头前:她短发,双手紧紧握着话筒,对采访对象发出连环式追问。那时,她喜欢短刀相接的新闻江湖。
有观众写信:“冷酷的《东方时空》,冷酷的柴静。”
在镜头前,柴静极富表现力:拎着高跟鞋去追一个孩子,或屈身近前握住当事人的手。
这一次,走进张妙房间后的柴静没有出现在镜头中;最终呈现的画面是张家门帘背后模糊映衬出的柴静拉着张妙母亲的剪影。再没有任何具象镜头,只听到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不想„消费‟这件事。„进去‟只是私人举动。没必要在镜头前强调和夸张。”柴静说,“年轻时,总意识到镜头在盯着自己,必须夸张行为,取悦谁,来完成任务。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知道有些人承受的东西是他人无力改变也无法体会的。唯一能做的是在得到别人的允许后,陪伴于此。跟你一起,试图感受你的感受。„陪伴‟也在传达一种无能为力。对不起,没办法,只能感受。”
《看见》制片人李伦说:“央视十年,柴静的变化不是颠覆式的,是成长式的,以前她锋芒、灵动,强调现场的激烈感,在《看见》,她变得更宽厚了。”几年前,央视新闻评论部副主任陈虻说:“柴静离一个伟大记者的标准,还差一点„宽容‟。”“宽容是什么?”柴静问。“宽容的基础是理解。”
出走
刚进央视时,柴静有争议。2003年非典,她采访一个白衣天使,打开门,跟摄像招了一下手,微笑了一下,走进去。编导叶山看到这个画面,觉得“柴静的微笑很小资,„闪进去‟的动作像一片树叶,很飘”。
这种状态呈现在镜头前是一种倾诉者的姿态。《时空连线》编导包军昊回忆:“她总好像要去跟人谈一些情感方面的问题。我观察她更像一个夜间谈话节目主持人。”
进央视前,柴静在湖南主持一档名叫《夜色温柔》的本地夜间广播节目。大学本科,柴静在长沙铁道学院学会计,1996年毕业后,父母安排她回山西老家省铁十七局做会计。她不肯,执意留在湖南。每月300块钱,一半用来租房,骑车上下班,自己做饭。当年做主持,她不为赚钱也没想成名,只是喜欢这个行业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的生命往来”。
她还记得有听众给她写信,一个湖南大学(微博)的女孩:说有一天自己去打水,边走边听柴静的节目,发现平时特别讨厌的一个女孩也在听。那一瞬,她忽然理解:原来每个人都有相似的部分。
三年后,柴静当上了湖南文艺广播台综艺部副主任,有专栏,出过一本书,叫《用我一辈子去忘记》。前些年,有出版社找柴静再版这本书,被拒绝。柴静说:“看不惯那时的自己,太„矫情‟。”
“我22岁,刚开始学写字,大部分是模仿,拾人牙慧。多是青春期的孤独感。总体来说,价值不大。”柴静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努力想摆脱在湖南的状态,觉得是一个障碍。这倒不是在否定过去,„否定‟过去多势力啊。„过去‟我用不着了,就把它否定了。人都是从„过去‟生根发芽来的。”
1999年,在湖南小有名气的柴静选择去北京读书。若干年前,高中老师曾告诉柴静的母亲:“这个女孩虽然不怎么讲话,但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1976年出生在山西的柴静,从小没见过蓝天,童年印象最深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闻某个相熟的大人在矿下又出事了。她沉默寡言,识字早,却没什么书看,手边读物是父亲的中医书和批判胡风的文件。写作文惯以“平地一声惊雷,„四人帮‟被粉碎了”开头。高中时,成绩平平。高考结束后,柴静报了长沙铁道学院,她回忆“走得很急,恨不得把过去都抛掉”。
大学读的是会计,她不喜欢,笔记本上一边是经济笔记,一边抄着亦舒的言情小说。在一篇文章中,她拿朋友罗永浩和冯唐出来说事:“我十七岁,还在读汪国真的书,老罗已经写了个挺魔幻的尿床故事,投给《收获》,冯唐投的是《少年文艺》。”
1999年,湖南广电的前同事拜托柴静为新电视节目《新青年》招募“一个性格激进的主持人”。久寻未果,柴静第一次走上电视。
第一期节目,她戴着假发套,穿着红西装,双手紧紧握着话筒,陪诗人沈浩波站在舞台上,大声朗诵“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狂奔”。台下,一个同事悄悄提醒她:“要站成丁字步,(上镜)才好看。”
新闻的天灵盖
《看见》栏目的编导范铭是柴静十年的闺蜜。前些天,柴静跟她聊自己的采访状态:“我能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打开了。比如今天两个摄像,还有编导,旁边很嘈杂,当机器一开,外界所有的信息,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感受。你还记得以前有一个男编导,喜欢玩打火机,开关噼啪噼啪的声音我能放大无数倍。周围人的走动,编导的皱眉都会影响我。这就像灵魂出窍的感觉。”
有一个现象佐证了柴静神乎其神的描述。《看见》栏目组的受访对象来自全国各地:广东梅县的老兵,四川自贡的小老板……编片子时,工作人员听同期声,常常没人能听懂采访对象说什么。看现场录播柴静却交流自如,于是让柴静帮忙听,她反而听不真切。范铭问:“当时你怎么能听懂?”
“反正就是能懂。”
“一开机,柴静就把所有的细胞打开,她理解力超强,能穿透语言的本身。”范铭说,“开句玩笑,哪怕是一个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她都可以直接交流。”
还有一次,她在央视新闻频道《24小时》栏目做直播,主题是一个极为敏感的社会事件。作为连线记者,节目结尾,柴静要即兴评论两分钟,且一个字不能错。
“演播室消失了,摄像不见了,导播也不见了,坐在旁边的搭档也不见了,只能感觉空调的风,很轻,在耳边嗡嗡嗡响。”柴静回忆,“那一刻很奇妙,我心里一边想一边说,感觉头被打开了,所有神经都裸露在外,很美妙。”
当时,坐在演播室里的制片人李伦转身走了。柴静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李伦说:“我太想听听你怎么说了。所以不想坐在导播室看。我家离得近,拔腿回家开电视,就想当一个观众。”
十年前,柴静刚做《新闻调查》时,央视评论部副主任陈虻看到电视上正播柴静的节目,立刻打电话:“有人说,这样的人还是陈虻招的啊?你可别让我丢脸。”挂了。
2000年,在央视梅地亚酒店一层。陈虻第一次见柴静,翘着腿问:“你感兴趣新闻的什么啊?”
“新闻背后的人。”柴静也翘着腿。
进央视后,柴静对主流新闻话语非常陌生,评论不会写,瞪着眼坐在桌旁。白岩松递给她一张纸,是他写的串场词。这张纸,柴静一直留着。她用功,每一个选题把所有国内外采访都打印下来。每一个嘉宾,她提前打很久电话准备。
2003年,柴静被调去《新闻调查》做记者的第三天,北京公布非典疫情。制片人张洁电话问:“想不想做一期非典的节目?”柴静答应。挂断电话,又不放心,发去短信“请战”,张洁未回。又追去电话:“我什么时候参加?”制片人说:“在开会。”柴静从家一路跑到会议室。
《新闻调查》六年,柴静从一个夜间谈话栏目主持人转变为新闻记者。这是一个比较极端的调整。在湖南卫视(微博),她的风格被定义为柔软、华丽。在央视做新闻后,她喜欢带有攻击色彩的采访。
有人评论《新闻调查》中的柴静:“这个记者语带嘲讽,步步为营。”她茫然:“我哪里嘲讽了,我是很善良的人啊!”一次采访因污染而被查处的工厂负责人,被访者面对证据死不承认。柴静问:“你是说这个工厂没有违规超标吗?”
“绝对没有。”
“那我们坐在这里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没有啊,我闻不到。”
“你是说你闻不到吗?”
“我的鼻子没有你灵敏。”
柴静笑了一下,节目结束。后来,她回看节目:当年的自己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面带嘲讽的笑容。
陈虻教育柴静:“当你知道现实的复杂性时,你不会轻易的褒贬。”“你二十多岁,还早着呢。三十多岁,你才知道,什么叫平实。”“文如其人,为什么不从做人开始?”“你认识问题的方法太单一,没逻辑。”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觉得从头到尾都被挑剔:每天高兴不行,说没思考;不高兴也不行,说不成熟。她和陈虻吵,急了摔电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陈虻也急了。
“因为这是我的生活。”
“可是你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记者。”
“我不要伟大!”
2008年汶川地震,柴静被派往前线,偶然碰到一家人,决定跟他们回家。没有通讯,放弃直播,主编在电话里问:“你想要做什么?”她第一次答:“不知道。”
山中几日,有什么拍什么,没有就不拍。拿回来的素材没有连续的情节,只是每天的日常琐事。《杨柳坪七日》播出后,观众写信:看一遍哭一遍,平实的叙述和人文的关怀打动人心。
央视的一个老人看过《杨柳坪七日》后说:“以前柴静是一个漂亮姑娘。她自己也忘不了这点。但这个节目,她忘了。她跨入成年了。”
柴静说:“从这期节目,我开始转变。以前会害怕发生什么,但现在却很踏实这种„不知道‟的状态,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敬畏。那年,我三十二岁,经历过亲人去世,了解死亡,知道人都是怎么活过来的。经验告诉我:生活就像水,自己会长出来。你能做的是没有任何预设地放下,看着水流迎岸拍上。我更这种喜欢春雨绵绵的感觉,像人生一样,说服和解释,很累。”
2008年下半年,柴静报道奥运会,很忙。有一天堵在路上,出租车司机急得按喇叭。柴静说:“别着急。”说完,心里纳闷:“平时最急躁的是我,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劝别人别着急。
教师节,柴静给陈虻发短信:“好吧,老陈,我承认,你是我的导师,行了吧?节日快乐!”此时,陈虻胃癌晚期,在住院。
在陈虻生命的最后时刻,柴静握住他的手,这是八年来,她第一次与他如此亲近。她一直记得陈虻在她刚进《新闻调查》时叮嘱:“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她在博客里写:“写字不是义务,写本身就是写的报酬。”
柴静说:“陈虻就像一支网球拍,我是网球,不管弹多高,他永远比我高出一公分。”
2008年底做工作总结,一个同事问柴静:“今年你为什么这么感性?”
“难道我原来不感性吗?”
“你今年的状态和往年不同。”
“我的成人礼吧!”
成为柴静
李阳家暴事件后,《看见》采访了李阳和他的妻子。重播时,柴静窝在家里的沙发,以观众的角度重看,突然觉得不舒服。节目中,李阳问她:“你一定是一个成功的女人,你也不可能兼顾家庭吧?”柴静答:“家庭应该有很重要的价值。”
回答当然没问题,观众也不觉得唐突。但柴静嗅到了“攻守”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水花四溅”。
柴静说:“李阳的节目我唯一不满的是自己不够宁静。我完全可以呈现我的生命,而不用带着一两分的激动。我不满自己有道德优越感,天然觉得„爱‟是好的,„同情‟是好的。可是,„善‟不能强加于人的。强加的结果是普遍虚伪。”
范铭说:“以前柴静„锐‟,节目目的性很强。这些年,柴静不评价任何人,不做简单的逻辑判断,她学会感受,试图呈现事物本真的状态。”
前天,柴静碰到话剧人牟森。他说:“《看见》不是新闻节目,是文学节目。”
“《看见》是柴静的节目,它的总和是柴静的精神世界,是柴静的专栏。”制片人李伦说,“柴静是我们的发动机,她百分百有热情的选题一定要让她做,她未必可以阐述,甚至采访前,也没办法认识清楚,但这种冲动和欲望可以给节目带来好的东西。这话说得很任性,但我相信她。”
问柴静为什么不离开央视,她答:“只有中央电视台能把根扎在中国最深层的土壤,能触及普通人的生活。”
11月的某周,柴静周一半夜下飞机,周二清晨5点起床,乘坐早9点的飞机去四川自贡采访,周三中午回北京。周四去上海拍新一期节目。周六,张立宪《读库》的年终读者会,柴静早早答应参加。周日下午,金融街雕刻时光,她约许久未见的科学松鼠会姬十三喝下午茶。
中途,柴静给范铭发短信:累得要虚脱了。范铭回:“看你传回来的带子,完全感受不到疲惫啊。”
她是真心喜欢这行。一年365天有200天在出差。去乡下,她闻见雨点子溅在土里的味道,冬天采访车陷在泥里,人冻得哆哆嗦嗦的,一抬头,她高兴:“满天星斗,亮得吓人啊。”
柴静说:“现在是我最轻松舒服的状态。年轻时,觉得节目是作业,要做得漂亮。现在,《看见》是作品,工作对我也不重要,我不是以央视记者的身份与人交往,是以一个人的状态去跟人交往。有时想,自己真幸运。我怎么能这么幸福呢。然后又带着点傻乎乎的天真,觉得其他部分少给我点吧,这样我可以抱有这种幸福。不能奢求一个人可以匹配太多幸福。”
有天夜深,范铭和柴静在MSN上讨论完工作后问:“谁知道我们在深夜里都干些什么啊?”柴静回:“眼睛热了一下,为渺茫而认真的理想吧!”
柴静
柴静的新书大概在2011年年底出版。柴静写书,是因为陈虻。他弥留之际曾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没有了记忆,或者没有人来印证你的记忆,那等于死亡。”
陈虻走后,柴静回望,觉得自己做过很多重要的事情,报道过奥运、非典。地震。但最大挑战竟然是从来没有报道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是一本讲述“柴静是如何由错误构成”的书,第一章写柴静泡在错误中,以至于无法呼吸。
《读库》主编张立宪5月拿到了柴静的新书,认真帮着看了一遍:“你说白岩松,他的书卖好卖坏无所谓,版税只是帮衬和点缀。但对柴静来说,版税很重要。她不阔,朋友们都希望这本书让她赚够版税,这样,就不用租房住了。”
她的朋友们简单三个字概括:行动者。每年,她帮张立宪做《读库》读者年终活动,崔永元《我的抗战》现场,她主持;休息时,和周云蓬对谈诗歌和音乐……
张立宪说:“男人们坐在一起,出现一个女孩,女孩肯定希望被哄着夸她,但柴静基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老男人吹牛,喝多了,吐得一片狼藉,她在一旁拿着扫把墩布默默收场。
上出租车,司机师傅想抽烟。柴静讨厌烟味。但看师傅实在难受,于是伸手:给我一根吧。她以这样的方式去理解人,春风化雨。柴静的母亲前几天说:“小心以后有了孩子,溺爱孩子。”
一次饭局,张立宪念诗:转过一条肮脏的小路或突然出现的山顶,你的童年就显示在眼前。柴姑娘马上对出下句。她极爱读书,饭局上谈书,老男人只得装作记忆衰退的样子,支支吾吾应和。张立宪说:“很多人到了这个年龄,心智属于半死亡状态,完全吃老本。柴静一直在升级刷新。这也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基础。”
有时,男人们谈起“烟视媚行”,逗柴静,你怎么就跟这个词绝缘呢?她抗议。“其实她是„风霜之美‟。”张立宪说,“她冲在一线,耳闻目睹的人间故事。体力情感精神的多重付出,都在外在有所表现。„风霜‟这个词很多女孩不喜欢,但这是另一种美,带着对生活的思考。”
柴静的朋友都曾接到邀请柴静出面的饭局、晚会、活动。大家知趣,从不跟柴静提,在电话里推了。作为公众人物,柴静有机会成为有钱人,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朋友没看到她接过任何这类活动。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范铭说,“这个解释也很肤浅。我理解她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她每天事情那么多,要读书、看电影、旅游。但生命时间又那么短,她要合理分配。我理解,她只做自己内心深处认可的事,这是基于一种价值观的判断。”
11月的那个周末,柴静和姬十三在喝下午茶时争论起美国电影《永无止境》:片中有一种神奇的药丸可以让人无所不能。姬十三认为一旦研制出这种药,人类将受益匪浅。柴静坚决反对:“这违背了人类的生存规律,人需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我问柴静:这些年,你一直住在租的房子,也不买车,是甘于清贫吗?她不知道怎么答,想很久,把手里的餐巾纸撕成一片片:“我很怕这沦为一个符号化的东西。其实我并不高尚,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财富并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有时想想,这里面是空的,是不可依靠的。大部分时候,我更看重生命本身,它才是真的,它饱满像果实。而有些东西是空的,我从里面体会不到任何幸福。”
“你没有功利心吗?”“我没有„攻‟的心,只有„守‟的心。”
生活中,柴静柔软,没有方向感,极爱丢东西:手机。钱包。本。纸。和姬十三喝咖啡时,她抢着买单,一掏兜,发现忘带钱包了。范铭说:“她生活和工作是两个状态,上节目她头脑清楚,算账特别快,每次讨论选题,能以环环相扣的强大理性说服他人。可一到生活,她自理能力差。所以大家喜欢保护她,宠着她。”
柴静说:“我工作很忘我,到了生活,反而有点漫不经心。”
《看见》栏目组年轻的编导葛西厢第一次和柴静出差,打电话问范铭:“要不要给柴老师单独订房间?她一般是什么规格?”范铭说;“不用,她跟你们一样。”
早年,她喜欢带藏饰,这些年,没了。录节目,制片人看她脖子太空,勒令带一条项链。她选“小小”的那条。有节目需要,她才化妆,生活中,素面朝天。
和范铭逛街,柴静经常指着一件衣服问“要不,我去试试?”“这件衣服你不是有过三百件吗?”她的衣柜里,棉麻、灰黑、藏蓝、浅灰白的衣服层层叠叠。
前些天,范铭拿到柴静对新一期节目解说词的修改意见:讨厌拔腿——(批注)这样的词,拿去,太恶劣了;怒不可遏——删掉,不要滥用形容词;我们纷纷……——我受够了这些小学生惯用语句。“好的文字,是要用来听的。说到底,是不装。写文章用副词、连词是想吓唬人。告诉别人,我成年人了,你们要重视我,其实是虚弱。我也是花了好多年才学会平常说话。”柴静说。
记不清哪年哪月哪天,柴静给范铭发去一条短信:幸好,我们没老,没腐朽,没对生命就范。
第四篇:柴静谈体制内工作
柴静谈体制内工作:人不独立才推卸责任
2012年12月23日15:50金羊网-羊城晚报
22日,央视记者、主持人柴静携新书《看见》来到广州太古汇的方所书店,讲座晚上7时30分才开始,但不到下午4时,汹涌的人潮就已将方所挤爆。下午5时,方所外也已挤满了上千人,人群甚至蔓延至太古汇二三层,有读者戏言:“柴静让太古汇都瘫痪了”。出于安全考虑,公安人员不得不让方所工作人员清场,最后现场容纳了700人左右,仍有几百位读者在方所门外等待讲座后的签售。
晚上7时30分,柴静一袭素衣,准时出现在方所。她的开场白非常简单:“没来广州之前,我心里有点忐忑,因为听说广州人不看新闻联播。”这句话把全场逗乐了。柴静的讲座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多分钟,围绕读书的主题,她谈到了对她阅读影响最深的三个方面。首先是《读者》杂志,她在里边看到一句话,“看到公家水龙头在流水而不去关的人,不是好编辑”。其次是顾准,顾准在河南改造时跪着捡粪,教会她安身立命的态度。第三是托尔斯泰,影响了她的采访态度。
随后,柴静把时间留给了与读者互动。一位读者问柴静:“为何不开微博?还是开了微博用的是小号?”现场爆笑一片,柴静也哈哈大笑:“我确实有微博小号。不实名的原因在于我觉得任何事情都要用心做,不功利,不敷衍,目的性不能太强。所以我一是没有精力去经营微博,没精力回复;二是我的博客就能满足我的写作欲望了,能够从容陈述。我三四天写一篇博客,每篇五六千字。写博客在于不批量生产思想,读者是最好的雇主。”一位读者问:“在中央电视台这个体制内工作,是否会受到许多限制?”柴静的回答是:“当一个人不独立的时候,才会把责任推给外界。”她认为,独立是把力量压下来,不向外界索求,不索求理解,也不发牢骚抱怨。同时,在她看来,只有独立的受众,才会有负责任的新闻界。
柴静认为,每件新闻事件背后都有深层的社会结构,并不存在简单的对与错,而她试图做的只是把后面盘根错节的东西全部挖出来,尽可能准确地呈现给观众。(记者何晶、张林)
第五篇:未曾读过刘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未曾读过刘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说出了我多年来看三国的一个疑问:
看到一句话:“20岁看三国觉得曹操最厉害,40岁看三国觉得司马懿最厉害,60岁看三国觉得刘备最厉害。”
20岁觉得曹操厉害我能理解,挟天子令诸侯,拥军百万征战天下,风头无尽。40岁觉得司马懿厉害也能理解,隐忍善谋笑到了最后,天下归了司马家。60岁看刘备最厉害?这个,没能理解,刘备有人望所归,有能臣名将,但最后国灭,身边的朋友将领也都没能保住,从用人和留人心上说确实厉害,但怎么说也不能达到比曹操和司马懿强达到“最厉害”这个评价吧?
对比其他一流人物,刘备的家庭只给了刘备一个天子姓和门口那棵长相奇特的大树。又是单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卖草鞋为生。出身一无所有。
但是,他从开始就以取天下为目标,遇到什么挫折,在多么难的境遇下都没有变过初心。
半生戎马奔波,年到半百,还寄人篱下,寸土未有。在刘表的荆州痛哭自己年华已逝,脆弱的像个孩子。但是擦干泪,我们看到他对目标的坚持毫不动摇。
就好像他早知道自己生前绝对能成功一样。
他用超一流的努力和坚持,硬生生改变了自己不入流的命运,把自己强行拉高了几个档次,成为那个时代超一流的大人物。
如果不是拼命的坚持和努力,我们就不会在史书上看见这个名字了。连跟别人和传都不配。
01 公元201年,也就是建安六年,上帝和刘备开了个玩笑。
曹操大军来攻,新得不久的汝南随即陷落。
刘备又一次成了丧家之犬。
之所以说“又”,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饱尝失败之苦了。
年轻的时候,他和曹操、公孙瓒等人一起打黄巾,曹操、公孙瓒已经成了一方诸侯,他还只是个县令,手下没兵又没名气;
好不容易有机会入主徐州,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巅峰时,却被吕布偷袭,徐州和家眷都丢了;
向吕布求和后不久,又被吕布打败,他不得不投靠曹操;
原以为曹操能帮他出头,没想到再次败于吕布,又一次丢了家眷;
直到曹操亲率大军前来,才打败吕布,刘备随曹操回许都,在这期间,他爱上了种菜;
与曹操煮酒论英雄被吓出一身冷汗后,曹操派刘备去攻打袁术,刘备趁机重新夺回了徐州,可惜没多久又被曹操打败,这次不但家眷,连关羽都丢了;
……
每一次都输得底朝天,每一次都输得干脆利落,这就是刘备颠沛流离的前半生的最直白写照。
转眼间,他已经四十岁了。四十岁之前,他先后投靠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寄人篱下,屡战屡败,依然手无寸土,流离四方。
孔子老先生曾经写过一篇10万+爆文《所谓咸鱼,就是指四十岁还不成功的男人》,他指出,四十岁还没有成就的男人,一辈子估计也就交代了,这个观点博得了各个时代人们的广泛认同,深入人心。
很不幸,刘备就是这样一条咸鱼。
40岁的刘备,一无所有,前途茫茫,假如时间停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才能平平、饱受耻辱的不安分子。
如果让刘备总结一下他的前半生,估计他会这样写:
《年轻人不可不看之创业的十大陷阱,血泪总结》;
《创业不得不承受之痛,没有人比我更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没人比我更输得起》;
《我的前半生,不是在奔跑的路上,就是在找回亲人的路上》;
《最怕你胸怀大志,却还碌碌无为》;
《@曹操,你就不要想起我》;
《生活,请给我一个不哭泣的理由》;
02 哭完之后,还得找出(靠)路(山)。
幸好刘表收留了他。
虽然刘备贵为“常败将军”,但刘表一点也不敢小瞧他,这个跟无数枭雄打过交道的男人,尽管屡次失败,却名满天下,不但是朝廷亲封的左将军、豫州牧,手下还有关张等猛将,跟自己的手下比起来,实在是一支精兵。
为此,刘表专门出城迎接刘备,这个礼数和当年袁绍迎接刘备如出一辙。
刘表:“贤弟,你感动吗?”
刘备:“不敢动。”
刘表:“……”
于是,经过一轮友好磋商,刘备被“分配”到了一个小县城新野,看守荆州的北大门——新野距离曹军控制下的宛城只有50多里。
转了一大圈,刘备又回到起点,被别人当枪使。
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刘备欣然领命。
刘表肯收留他,又给他立足之地,这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样,刘备成了刘表的客将。
03 刘备,这个屡次被曹操引以为同类、被世人目为枭雄的男人,现在心甘情愿地为刘表这个在曹操看来“徒有虚名”的人看守北大门。
常人或许觉得很难做到,但对刘备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
他白手起家,二十多年风雨,受过多少辱,忍过多少耻,或许连他自己也记不清。
当初吕布偷袭夺取了他的徐州,却又反过来邀请他驻守小沛,关张兄弟意不能平,他轻描淡写地接受了。
在大家都以为他忘了吕布带给他的耻辱时,他却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吕布丧命刀斧。
而曹操则心甘情愿给他当刀使。
在曹操这个乱世奸雄面前,他伪装成一副忠厚模样,不但保住性命,还顺利取得曹操的信任和认可,更从曹操那里获得了独领一军的权力。
刘备竟然能让曹操误以为他是一个可以收服可以为其所用的人,翻开史书,还能找出第二个如此“戏耍”曹操的人吗?
这样的手段,比慕容垂之于苻坚,不知高出多少。
世人知道曹操的强大,却不知道刘备的强大,岂非失之偏颇?
04 然而,这还不是刘备身上最强大最耀眼的地方,刘备的最可怕之处在于,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形成一种强大的信念,让其始终不甘居于人下。
在后来,他更是树立起了兴复汉室的崇高理想。
而曹操呢,似乎一直也搞不清自己要什么,走向哪里。
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读《让县自明本志令》,人们看到的更多是文人式的意气慷慨,随波逐浪,而缺少一个帝国架构者的气质。
而孙权一生的努力,也不过在于自保。
司马懿之流更无足道。
只有刘备,始终为了这个理想奔波努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飘零半生仍不改初心,不亦壮乎!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个梦想,坚持一阵子没问题,但时间一长,吃了几次苦,遭了几次失败,听别人说了几句闲话,可能就难以为继,即使仍然坚持,也很难像刚开始时满怀激情地去做。
刘备说,这点我做到了。
不管处在什么位置,遭遇多少失败,刘备始终不改理想。
05 建安六年到建安十二年,刘备在新野一待就是六年。
除了在建安七年,打过一次小仗后,刘备其余时间都待在新野。
这可能是刘备一生中最为安逸的时光。
一个长期生活在紧张状态中的人,有朝一日突然安逸了下来,或许会很快失去斗志。
看看满洲的八旗勇士是怎么堕落的就知道。
看看多少人倒在糖衣炮弹之下就知道。
就说我们自己吧,如果有一天,老板突然给你一个月假期,你会做什么?
绝没有意外,很多人都会选择吃喝玩乐。
但是刘备没有,战争没有打垮他,安逸也没有打垮他。
遍观史书,我们找不到在这期间,刘备放纵享乐的蛛丝马迹。
他做的事情还是练兵、访才。
这样的人,可怕吧。
刘备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极度自律,永不放弃,构成了刘备生命中的第二条主线。
爱因斯坦说:“我从不把安逸和快乐看作是生活的本身——这种伦理基础,我叫它猪栏的理想。”
对这种猪栏的理想,刘备是一向不以为然的。
有个许汜的名士,就因为曾经跟别人“求田问舍”,被刘备狠怼了一顿。
后来辛弃疾更是在词中引用这一典故: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06 日子一
天
天
过
去。
40岁到47岁这段时间,正值壮年,是一个男人大干一番事业的好时候,刘备却只待在一个小县城,天天望着北方的强敌,暗自嗟伤。
如果刘备会填词,恐怕也会写出“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这样的句子吧。
但在这个期间,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建安十二年,此时的曹操正率大军讨伐乌桓,国中空虚。
刘备趁机向刘表提出偷袭许都的建议,但此时的刘表已是年老志衰,不能采纳。
后来,刘表请刘备赴宴。
相谈正欢时,刘备起身去厕所,回来之后,刘表却看见刘备脸上有泪痕,忙问他怎么回事。
刘备说:“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他伤感的不是房子车子,而是不能在人生最好的岁月里去建功立业,这才是一个英雄的悲伤。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髀肉复生,这对一个胸怀大志、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说,是多么悲伤的事。
刘表只能表示呵呵哒。
07 这段时期可能是刘备最惶恐最无助的时候,曹操大军随时可能南下,刘表病危,可能引发荆州的内斗,该何去何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他多么希望有个人能为点拨迷津,出谋划策。
说来也巧,诸葛亮“恰逢其时”地进入了刘备的视野。
以今天的眼光去看,三顾茅庐绝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我们按下不表。
只说说刘备。
虽说诸葛亮有“卧龙”的名声,但跟刘备比,是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的。
刘备是左将军,领豫州牧,英雄之名海内无人不知。
而诸葛亮尚只是一介布衣。
从年龄上看,刘备47,诸葛亮27,足足大出二十岁。
但就是这种情况,刘备几次三番翻山越岭腆着脸去见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布衣青年,向他咨询国家大事(不是问怎么保养皮肤哦)。
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
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对于时局的痛心,对于自己虽有雄心却无力改变的无奈,对于虽然无奈却仍欲赴汤蹈火的决心,对于人才的殷切渴望,勾勒得无比清晰,即使今天听之,也不禁使人泪目。
如果你是诸葛亮,能不感动吗?
这一点,刘备就足以和他的祖先刘邦相比。
在人生艰难之时,刘备没有闭门造车,而是不忘学习,不耻下问,努力寻找事业上的导师和同志。
结果我们都知道,诸葛亮一出山,刘备才迎来了人生的最大转折。
08 现在,很多人三四十岁就觉得自己折腾不动了,而在一千八百年前,47岁的刘备仍然说自己“志犹未已”。
我想,这就是英雄吧。
连续的失败没有消磨掉他的雄心,多年的安逸也没有消磨掉他的锐气。
乔布斯有句名言:stay hungry,stay foolish。
刘备不就是最佳的诠释者吗?
在那么多的挫折和失败面前,他从来不觉得时间太晚,从来不失去自信,从来不骄傲不气馁,时刻保持初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对此,我只想用在知乎上看到的一句话来作结语: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落于九幽之下,也会一步步向前,慢慢爬上来。只要他想,没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