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时差信徒:给z先生的一封情书(RPG—可口可乐中毒症2)
RPG
亲爱的Z先生:
我最喜欢的游戏类型,是角色扮演。
不管现实里是什么模样,到了游戏中就随时可以变身成各种了不起的形象。要么化身一代剑侠降妖伏?,要么成为英勇骑士争夺?杯,要么统帅部落英豪攻城掠地,要么当上特警队员死里逃生。
角色扮演游戏就像是让你展开一段完全不同的崭新人生,在想象得到的世界里纵容着你,为所欲为,肆意行走,入门行窃被视为是寻找宝物,海量杀戮也可以披上“正义”的借口。
这样的体验,其实有点过瘾。
很多人在现实生活中,也在不自觉地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
在公司里,扮演一个尽心尽力全力以赴的好员工。其实浑水摸鱼,只想一张报纸、一杯茶混到下班才是自己的真意;
在学校里,扮演一个刻苦好学努力上进的好学?。其实私下偷看成人杂志,想打魔兽熬通宵;
在恋爱时,扮演一个善解人意优雅浪漫的好情人。其实并不想花去高级餐厅的钱,也不太想穿得那么讲究才是私下的面目。
这样的游戏玩得越多,就越难做回真正的自己。直到游戏里的角色取代了真正的自己,我们的人生也就成了游戏。隐约觉得退不回操作系统,但又玩得并不快乐。
所以到处能听到“游戏适度,切勿成瘾”的建议,听起来似乎是在劝告孩子们不要过分沉迷于电子娱乐的世界,但在我看来却更像是人生忠告。
也许我的人生四处都埋伏着角色游戏,不过我只想保留在?情里行使自主的权利。
?
准备玩一款新游戏的我
给自己打分
亲爱的Z先生:
前一段时间,有个台湾的女艺人,在广告里无限娇羞地说了一句,“不要再给我打分数”。
于是一夜之间电麻酥倒了无数男性观众,群起效尤的一票女性,也纷纷将“高分数”作为自己在社会上生存的最高指标。
这种流行,光是听着就觉得很残酷。
我们一生都在被不同的人打分数。
上学时被老师用试卷打分数,工作时被老板拿工资条打分数,约网友见面时被对方以外表和穿戴打分数,一夜情时被床伴用做爱技巧打分数,功成名就后被世人用流言蜚语打分数,就算死后入土也不得安生,有功绩的会被历史书籍记载入册,平凡人等就无福留名,是货真价实的零分。
有时我们可以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假装不在意别人怎么给自己打分。
然后一个妖娆的艳遇从面前经过,禁不住要转头多看几眼,忙着跟身边的伙伴说一声:
“这个是我的菜,给他八十分!”
是的,我们一方面不希望被别人打分。一方面我们又在给别人打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坦白点,自己给自己打分。
满分十分,你给自己打几分?
有优点就加分,想到缺点就扣分,可以含糊,可以精确,哪怕打出3.1415926这样的分数,那也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判断,我会欣然认可。
对于你的答案,我充满兴趣。
问人之前先问己。
我自己又会给自己打多少分?
我性子急,嗓门大,对?情霸道又蛮横,喜欢被恭维,至今也戒不掉狮子座要命的虚荣心,乱花钱,眼好色……我对于自己那些堆积如山的坏毛病简直深恶痛绝。
我蔑视这样的自己,所以我给自己的讨人厌程度打十分!
然而我又用情深,够坦诚,守孝道,重义气,对朋友用足心力,上进乐观,通晓情趣……我也清楚自己那些优点并没有白白沉睡,也许做不到完全的好人,可别人倒也确实看得到我的好。
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我给自己的讨人喜程度打十分!
总是有人会语气诚恳地对我说:我十分喜欢你!
于是我便会面带憾色地冲他摇摇头:那你的喜欢我喜欢的不算太多。
我有讨人喜的一面,也有讨人厌的一面。满分十分,我给自己打出二十分。
如果你真的打算用心爱我,那就麻烦你来爱足二十分。
泡了温泉澡后很想睡的我
医学的爱情
亲爱的Z先生:
之前有一个医学系的高材生告诉我,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爱情这种东西其实是激素在起作用。
掌管爱情的,是一种叫做多巴胺?物质。而决定你是否想结婚的,则是另一种叫内啡肽的物质。
也就是说,当你大脑内的这两种激素开始分泌,并且浓度越来越高时,你很可能就会爱昏头,上错床,甚至会稀里糊涂地把大颗钻戒戴到别人的手指上。
这样一来,原本被无数风花雪月的作家,花了几千年时间去歌颂咏唱的爱情,瞬间就失去了浪漫的气息,变得一点都不神秘,一点都不美好,一点都不让人为之痴迷沉沦了。
有些事情,说太明白,就不美了。
科学是一切美好事物的粉碎机,人类越进步,世界就越无聊。
所以2012年的灾难,大概是上帝看不惯人类竟然?自己搞得如此乏味,而发的一场大脾气吧?
可是呢,我倒并不反感将爱情原理解释得太清楚的做法。
急病得投医,下药需对症。在搞清我为什么会对一些人产生莫名好感的原因之后,我至少能做到,当人家冷口冷面地将我甩开时,赶紧想办法遏制多巴胺的分泌,让自己不要陷入沉闷的悲伤。
查询google的结果告诉我,氯丙嗪、奋乃静、三氯拉嗪都具有可以抑制多巴胺的功能。
但是它们的共同副作用,就是毒性很大。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为爱轻生、殉情、舍命的自古以来比比皆是,冒着中毒的危险来割?情伤,这个交易很公平。
只不过啊,我并不觉得这应当成为我的治疗处方——
倘若逼我不再爱你,我大概得服用氯丙嗪过量直到死亡。
连续三天都只睡四小时的我
仇人与亲人(1)
亲爱的Z先生:
爱情这个东西呢,不管在哪个语系里写成什么样的文字,但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其实说的是同样一件事情。
然而爱情却又有很多种。
根据进度来分,第一次的爱情叫做初恋,不敢说出口的爱情叫做暗恋,打得火热的爱情叫做热恋,还没修成正果就开始喜欢别人了叫做移情别恋。
根据对象来分,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叫做异性恋,男人和男人以及女人和女人的爱情叫做同性恋,老人和小孩的爱情叫做忘年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过分旁门左道方式的爱情叫做畸形恋。人与物的爱情就不被称为爱情了,那叫做“恋物癖”,是单方面的意淫,被“恋”的对方不可能会有任何回应,因此要被划分到个人喜好的范畴里去,跟“我爱吃拉面加大蒜”,“她喜欢某个牌子的丝袜”是一个领域的战友。
是啊,当一个奇怪的大叔对着偷来的小内裤无比痴迷地说“我好喜欢你呀”的时候,没有人会因这位大叔的爱情忠贞而感动的吧?
因为,你几时见过内裤笑眯眯地回答一句,“我也喜欢你呢”?
除此之外,人们最喜欢用来把爱情分门别类的衡量标准,是程度。
说的通俗点,就是两个人爱上没有?爱到什么境界了?爱了有多长时间?谁爱谁更多?等等等等。
短一点的爱情,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足以回归平淡。
长一点的爱情,谁也不能拍着胸脯说我们可以坦然面对七年之痒。
所以这个世界上既有泡面爱情,也有怀石料理爱情。
前者三分钟泡好,吃完就扔掉。后者精雕细琢,慢慢品起来也够风雅。
不过最常见的爱情,其实就是没有新意的,不算太腻,也不会太无味,最多是味精放太少,有些寡淡而已。
仇人与亲人(2)
但是在我的观念里,我只承认两种爱情:
爱到最后成为仇人。
爱到最后成为亲人。
前者是爱得死去活来,明明就不能分别却又不得不?别,索性恨对方入骨,是爱到极致的质变形态。
后者是爱得骨血交融,从激情迸发到安于平淡,其实已经不是最初彼此目光交接就天雷地火一并爆发的形式了。但那种全世界只有在对方面前才能放松戒备心安理得大声放屁的状态始终难舍,于是成了亲人,比血浓于水的羁绊更让人感动。
我承认我常常思想很极端。
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个选择,什么“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形容方式,在我这里行不通。
所以我从不看那些低级的艳情小说,如上所述的性高潮描写手法,我一贯理解不了。
爱到怒目相视,?成柴米油盐,我都能直观地感悟出其中的爱情线索。
形色暧昧的爱。无疾而终的爱。断断续续的爱。出言反悔的爱。——我会置疑地把问号打在这些句子上面,然后反问一声“难道谁会觉得这些是爱?”。
于是,当我说了“我爱你”之后。
请不要怀疑我说这句话的真假。
我不会告诉你我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同样也不会告诉你我不爱一个人的原因。
你需要做的,只是一个选择题,以下为你仅有的可选答案:
A:等着恨我。
B:成为我的亲人。
你会选哪一个?
顺便还要偷偷地告诉你:
恨我恨得牙痒痒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真不少哩!
在飞机上一直被你的留言感动的我
伯牙与子期(1)
亲爱的Z先生:
我先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有两个男人,一个弹琴弹得非常好,好到他已经不相信别人赞美他弹琴弹得好是真心的夸奖。如果他愿意去给奥运会开幕式弹琴,郎朗一定没机会。
另一个则完全不会弹琴,也不太会说夸奖别人的话。见到太阳不会说是红日,看到寿龟会直接喊成王八。所以这种人一般都不太会讨领导和上司的欢心,没有办法成功上位,默默地过着平凡的日子却也能自得其乐。
然而这个不会弹琴的男人,却在偶然中跟弹琴很好的男人成了要好的朋友。一个懂得弹,一个懂得听,一个弹大江大河,一个就直说这波涛真够汹涌,一个弹鸡汤挂面,一个就遗憾说这汤怎么不熬得更浓些。
两个人不常见面,一年只约见一次,就像是住在纽约的你,和住在北京的我,偶尔碰见的时候,就会大笑着拥抱对方,分住两个城市的时候,怀抱里留着的也必然是别人的温度。
后来,不会弹琴的男人死了。弹琴很好的男人就跑到他的坟上大哭了一场,然后把琴一砸,从此不再触碰音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弹琴很好的男人,叫做伯牙。不会弹琴的男人,叫做子期。两千多年来,人们一直相信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伯牙与子期(2)
音乐是很细腻的东西。
擅长用音乐去书写感情抒发见解的人,是必然通晓每一个音符,跟自然万物之间所存在着的微妙联系的。
换句话说,玻?碎了,花朵凋了,猫咪困了,轮胎爆了,所有普通人类听在耳朵里觉得很不可爱的事情,懂得音乐的人,却都会有不同的见解,然后用五线谱写下来,弹成钢琴键盘上的哆来咪,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听得明白。
这么一种细腻的人,永远都会烦恼着总是没人去理解自己的。惆怅啊惆怅,郁闷啊郁闷,然后突然就遇到了一个完全听得懂自己心情,听得懂自己烦闷,听得懂自己所有爱恨情仇的人——你能说,那个后来的人,他就是很粗糙的吗?
正如,你会相信赞叹着水仙的凄婉的,居然是一把刚撒上孜然粉的羊肉串吗?
所以我才不相信子期是一?粗枝大叶的普通樵夫。砍柴砍得好跟情感细腻,这两点并无矛盾之处。
这样一来,细腻的伯牙和细腻的子期,是完全有理由相处得很好的。因为细腻的伯牙身边,全是粗糙的路人,而细腻的子期周围,也全是粗糙的年轮。
他们两个没有理由感情不好,是精致的一对。
会为着潮水起伏而感伤,会为着鸟语兽鸣而欢唱,这样的人生,才值得去珍惜留恋。
然后呢,细腻的子期死掉了。伯牙便决定把代表着自己所有感情和生命存在意义的音乐,作为陪葬,在子期的坟前全毁掉。是比割腕自杀更壮烈的,活着的殉情。
伯牙与子期(3)
现在的这个社会,细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但彼此细腻的方式又都不太一样,这个人多一些心灵手巧,那个人懂一些巧言令色,都会不同程度地讨人?欢,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很快乐。
然而只有极少的机会,才会发生这一个人说的话,让另一个人完全感动,另一个人煮的咖啡,使这一个人喝上毒瘾的例子。
这样的两个人,无疑都是细腻的。偏偏他们细腻的方式,和表现的手段,都很相似,是很契合的一对。
我们固然不是伯牙和子期的,我死了之后应该懒得去理墓土外头的虚情假意,最好是赖床赖个一千年不起来。倘若你坚持要来我坟前弹吉他,我也会半夜托梦骂你真三八。
只不过,在两千多年过去后的这个时刻,你还会相信伯牙与子期,他们俩仅仅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吗?
历史通常都很狡猾,故作权威与官方修订到底隐瞒了多少惹人遐思的小暧昧呢……
半夜吃了葡萄的我
可口可乐中毒症(1)
亲爱的Z先生:
可口可乐。
这个东西的实际价值绝对没有它的名字那般招人喜欢。
没有营养。糖分太高。还常常传出搞行业垄断的暧昧绯闻。
刚开始喝的时候,有人觉得不够甜。
于是改喝后来配方改良过了的,味道更甜的可口可乐。
喝着喝着,又有人觉得太甜了会让人容易喝腻。
于是配方再次有了小修改,把甜度适当地降低了一些。
喝着喝着,又有人觉得就算甜度有所收敛,但实际的热量却高得容易让人发胖。
于是便出了热量极少的健怡可乐。
喝着喝着,又有人觉得索性把热量修改到跟白开水一样不是更健康么。
于是继续推出了号称无糖无脂肪的零度可乐。
喝着喝着,又有人发现说零度可乐里的阿斯巴甜对神经有损伤。
于是不少人突然改去喝似乎比较健康的乌龙茶。
喝着喝着,又有人感慨说还是比较怀念猛灌可乐然后打嗝的感觉。
于是大家又一窝蜂地回去喝可乐了。对的,还是那种高糖高热量的“标准版”。
老是跟健康和心情过不去的,到底是可乐本身呢,还是我们自己?
还好我不爱喝碳酸饮料。
跟碳酸有关的一切,我都统统没什么兴趣。
所以与可口可乐反复波折的那些纠结故事,我有幸全都没有参与过。
但是我有咖啡瘾。很严重的那种。
最早是喝香浓的latte。
觉得太甜腻了,?改喝一糖二奶的美式。
又发现奶加的多了有些不够MAN,就改喝什么也不加的黑咖啡。
现在是每天至少四杯黑咖啡,超过三天没喝到就会觉得心慌。
有人跟我说,咖啡因摄取过多会影响睡眠,而且黑咖啡酸性太大,容易伤胃。
偏偏我是典型的那种如果头痛就会吃大量阿司匹林的人。
与其担忧会损伤几十年后的肾脏和脾脏,先把眼下的头疼治好才是要紧事。
可口可乐中毒症(2)
于是即便还会有人不断地跟我说,与地理距离相隔太过遥远的你,谈彼此毫无约束的恋爱,是一件没有未来、没有幸福、没有归宿的荒唐事。
我也?会在微笑着听完对方的“忠告”之后,漫不经心地端起我的黑咖啡,不慌不忙地抿上一口。
然后无关轻重无分痛痒地告诉他,就算事先早已预料到今天晚上我的胃可能会很痛,我也还是会想先过过黑咖啡酸苦涩香在口腔里翻滚的瘾。
我从未把你当做是可口可乐一般的大众饮料,会附和着可口可乐公司宣称的“口味始终如一”概念的男人,他们通常千篇一律,乏味得可以。
那么就算你是一杯黑咖啡,煮了有多久,咖啡豆添了几匙,谁去负责煮,用的什么水什么壶,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着咖啡的实际风味。
纵然爱你爱到我胃痛。
? 我依然会把黑咖啡喝到半滴不剩。
何必非得拿未来要挟现在,跟自己过不去又怎谈得上快乐。
好吧,欢迎你成为我的瘾。
看电影看到昏昏欲睡的我
第二篇:时差信徒:给z先生的一封情书(神秘的地方1—作茧自缚2)
神秘的地方(1)
亲爱的Z先生:
五岁的时候,有人问我最神秘的地方是哪里?
我回答说,上海。
想象中的高楼大厦与汽车呜啦,看不到边际的人潮汹涌和吃不完的街头贩卖的棉花糖。
对于年幼的,没有去过大城市的我而言,无疑是很神秘的。
后来我到过了上海。
站在外地口音明显声音盖过上海本地方言的人民广场。我哈欠连连。
十五岁的时候,有人问我最神秘的地方是哪里?
我回答说,西藏。
旅游杂志上铺天盖地的蓝天照片,恣意奔跑的羚羊和虔诚叩首的信徒,白云下飘扬着无垢的哈达。
我没办法不被这种与黑板上写满方程式和ABC截然不同的画面感动。
后来我去往了西藏。
在被布达拉宫山脚下的那群贩售廉价纪念品的藏民?团包围住的刹那。我困意连连。
二十岁的时候,有人问我最神秘的地方是哪里?
我回答说,北海道。
连番轰炸电视荧屏的浪漫言情剧,总少不了要有男女主角在北海道的海边冒着大雪拥吻。
我不明白为何有人可以在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台词之后,还能继续不怕被冻死地再吻上半个小时。
后来有人真的带我去了北海道。
兴致勃勃地打算第二天去滑雪,但是在十一月底的天气里,我们足足在旅馆等了一个礼拜也没看到雪。
神秘的地方(2)
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人问我最神秘的地方是哪里?
我回答说,某个明星的私人豪宅。
八卦报纸上盛传的豪奢装潢以及举止优雅的上流社会宾客?单,总有着现实版童话一样的完美氛围。
我对于那种太过美好到有些不真实的事物总是心生向往。
后来有人真的向我引荐了那位明星。
当我满心欢喜地前去参加派对,却听到主卧室里传出一波波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多人呻吟声时,我尴尬地立刻拔腿就跑。
没有去过自然就没有知情的资本。
人生中所有的“最神秘”往往无关目的地的实际风光与未知危机,我们只会被我们的无知所蒙蔽,神秘的,永远是我们所知范畴以外的地方。
一旦从无知变为有时,有些事物的魅力似乎就不再那么令?难以抗拒了。
如今也还是有人会问我,我觉得最神秘的地方是哪里?
我会回答,纽约的某个男人的心房。
那里面装载着的人情世故,我无知。
那里面充盈着的炽爱热恋,我有识。
我固然憧憬。也必然向往。
可是我终其一生的探索,也仍不会对那里产生丝毫的怀疑与厌倦,因为古道西风瘦马恋的是故国风景,亚瑟王总要回到那个妖精们的理想乡。
改剧本改到头昏脑涨于是很想打游戏的我
新年祈福(1)
亲爱的Z先生:
1873年之后,日本人开始使用格里历,1月1日就是他们的新年。
我在日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是在京都。
虽然清贫简单,却打从心底温暖。
当时我寄宿在一户姓杉本的人家里。主人是开杂货店的母亲,和在服饰店打工的儿子。
这家人似乎从来不提父亲这个人,我已是寄人篱下的身份,当然也不好意思过问别人的家务事。
儿子名叫鹰之助,染着金黄色的短发,右耳有三颗耳钉,不太爱说话,见到我只是略略一欠身,微微点下头,然后就有些闷闷地回自己房间,听很吵的摇滚歌曲。
我很少有机会正面端详他的脸,只依稀记得他的长相并不特别,淡眉淡眼,看了容易忘。
可是我却很清晰地记得,他爱穿一件黑黄拼接的棒球衫,袖边有些磨损,背后是一只巨大的美利坚飞鹰。
他总是常常一见我就转身走开,我看得最多的,自然就是他的背影。
1月2日的凌晨,我被一阵窸窣声惊醒。
铺盖旁榻榻米上摆着的闹钟,时针和分针走在一点四十三分的立场上。
我对面的墙壁前蹲着一个人,见我惺忪地从被窝里坐起来,顿时动作僵硬了,反倒像是被我吓到了的样子。
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我才渐渐习惯房间里的黑暗环境,窗外路灯的光有些孱弱,但也勉强能照出人模糊的面目。
那人是鹰之助,依旧是没有特色的淡眉淡眼,衣服背后的飞鹰仍旧喧宾夺主。
在他的脚边堆满了像小山一样的东西,手上还抓着什么,我闻到了明显的气味,是作画的颜料。
他似乎有些尴尬得不知如何应付这种突发状况,一切都像是与他的剧本并不配套。
你在做什么呢。我忍住突然喷薄欲出的笑意,觉得他现在这个有些蠢的样子,可爱得可笑。
他嗫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打算解说,而是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嚓的一声,微小的火苗赢得了比路灯偏光更主动的光线支配权。
他的脚边,堆着在这个时间段看起来很滑稽的茄子。
他身边的墙壁上,被他画了画,还没最终画完,但看得出是富士山。
“一富士山二鹰三茄子,我们相信在新年第一天的晚上做的梦里出现这三个事物中的任何一个的话,未来的一年都会吉祥顺利。”他的声音在打火机的火苗黯淡下去的瞬间响起。
茄子在这里,富士山快画完,鹰就是我自己。他在黑暗的房间里指了指自己,然后站起来轻微地跺了跺可能有些发麻的双腿。
即便你梦不到,你睁开眼也都能看得到。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难懂的京都腔也被他刻意掰得很直很平滑。所以,你未来的一年,一定会很吉利!
新年祈福(2)
到现在我也还是很重视1月1日晚上的“初梦”。
如果能梦到一富士山二鹰三茄子,我会为之接连振奋好多天。
可是回国待久了,小笼包、大油条?饺子、馅饼、豆浆、稀饭都能轮流梦个遍,我却再难跟富士山、鹰、茄子扯上关系。
这多少都令我有些丧气。
不过今天晚上,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为你祈福的素材:
在窗前放一把折扇,手指间夹一根烟草,我会在你进入梦乡的那一刻,闭起双眼,轻轻唱起江南的小调。
只因那吉利的事物并不仅仅只有三个,后面的半句谚语也同样重要:
四扇五多波姑六座头。
亲爱的,关灯前先想想东方的我,你的新一年也必将平安吉利。
在按摩床上度过跨年的我
享受死亡
亲爱的Z先生:
即便是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有时也会想要去体验死亡。
因为那是一种,只能体验一次的感觉。
体验完之后,就什么都完了,连去体验别的东西的机会也都一起剥夺了。
所以,死亡应当是每个人要放在最后,再去体验的事情。
什么都体验够了,只剩下死亡,然后去体验掉,便再也没有什么遗憾。
可是人生这么多的新鲜东西,只凭借短短几十年时间,又怎么能全尝试完?
难怪秦始皇一直都想长生。
有一个牌子的香氛叫Demeter,是美国人将世间万物用嗅觉进行描绘的感性反馈。
北京的三里屯也开了这家店,存下了近百种气味,有雪花,有洗衣间,有蜡笔,有沙发,有太阳晒过的床单……是关于气味的图书馆。
我找到一瓶叫做“天国的呼唤”的香氛,英?名称是Funeral Home,其实应当翻译成殡仪馆才正确。别人还给我推荐了两瓶,一瓶是Bonfire,一瓶则是Christmas Tree。
然后我就找了一个晚上,把这三瓶香氛混着喷满整个房间,接着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去呼吸。
这大约就是一种火葬场的气息了。
我居然会很迅速地就睡着了,一直熟睡到第二天的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因为没有看到天堂的景象而感到略略有些失望。
看来,我似乎还满享受这种短暂地,死掉的感觉。
不擅长大声说“我爱你”的古人,往往会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时死”视为是浪漫的极致体现。
那么,我也许会找一个时间,把你拉到房间里,再将剩下各半瓶的Funeral Home、Bonfire、Christmas Tree喷得到处都是。
然后紧紧牵着你的手,两个人一起闭着眼呼吸。
我们就那么简单地,一起享受,死去。
打算呆会要去刮胡子的我
贩售青春
亲爱的Z先生:
由于我工作性质的缘故,我常常需要教别人怎么去保养。
干性肌肤的,就告诉她们要多补水。
油性肌肤的,就告诉她们清很重要。
成熟肌肤的,就告诉她们需要补充胶原蛋白和对抗自由基。
敏感肌肤的,就告诉她们尽量选择成分天然的护肤品。
如果有熟悉的朋友向我咨询该如何拯救他问题多多的脸庞,我就会很热心地帮他分析情况,最后还列出一张清单给他,让他逐一去采购上面标明的各个品牌里,最适合他用的东西。
我曾经被邀请去参加一个以美丽为主题的电视节目。
主持人始终用煽情的语气,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要珍惜自己的青春。
因为青春无价。
不不不。我连忙纠正这位主持人的观点。
一张面膜二?块,一瓶面霜八百块,一次电波拉皮几千块,一回全身抗老保养护理的价格按实际使用精华液的量来计算。
青春当然有价,并且按需出售,按量出售,按质出售,你花得起越多钱,你所能买到的青春,通常也就越多。
聪明的现代人,早就把青春封存,贮藏在无数的瓶瓶罐罐里,贴上标签,摆在商场的柜台里等人选购。
听起来是多么悲哀的事实。
当青春也能按克称重、以毫升为单位地标价出售,下一个曾被认为同样无法估价,但很有可能也会被贪婪的商人,想办法用来赚钱的商品,会不会是爱情?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的爱情也真的被摆上了超级市场的货架,我的被丢在冷冻食品区,一袋二十八。
你的被放在进口烟酒区,一瓶四千六。
谁来买我?
谁想买你?
哦,亲爱的,我此刻只想知道,我们的条形码都会是怎样的呢。
睡前想去读一本童话书的我
最舒服的椅子
亲爱的Z先生:
我在上一家公司的办公室里坐的椅子,只要人民币380元。我常常抱怨它的椅背太硬,却也凑合着坐了四年。
据说这个世界上目前坐起来最舒服的椅子,叫做Herman Miller Embody,售价12000人民币,从它的前辈Aeron那里抢过了“地球上坐得最爽”的名号,是新出炉的“武林盟主”。
这个新盟主到底有多厉害呢:Herman Miller的Embody绝对是当今人体工学设计的集大成者——Aeron的设计师William Stumpf一生的最后几年一直致力于推出Embody,直到2006年去世,之后由设计师Jeff Weber继续改进。它的问世可以说是来自于几代人的努力和千百次的科学实验。
Embody光是坐垫就用掉了四层材质。其中相互紧扣的高强度塑料提供了合理的支撑和柔韧度。第二层卷带马口铁网格为椅子提供的足够的强度,第三层六边形系统圆环交错扣具,能把你身体重量平均分布开来。最后一层网面提供的是极佳的触感和优秀的空气散热流动性,让你坐得再久也不会感觉闷热。
Embody的靠背舒适度远远超越了前两者。非常值得一提的是,Embody甚至允许我们单独调整靠背的弹性和柔韧度。当你完成这些调整后再次坐下,你会惊讶的发现Embody似乎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无论你如何变化姿势它都能提供恰到好处的支撑。
听起来似乎足够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但是据说坐在上面的人,因为太过舒服就忍不住纷纷睡着了,醒来后又开始抱怨椅背的设计会让脖子睡得发酸。
明明就应该是坐着舒服得无可挑剔的椅子,却又因为睡得不够舒服而遭人诟病。椅子多无辜,William Stumpf大概也会死不瞑目。
其实爱情不也正是如此?
牵了手就想要拥抱,拥抱了就想要接吻,接了吻就想要上床,上完床就急着确定关系,关系确认后还是不满足,于是外遇就成了额外的赠品。
这几乎是世间所有的饮食男女,都无法回避的必然过程。
这是多么好的一张椅子,我们本可以坐得舒舒服服,悠哉悠哉。
然后突然一个不提防,椅子被要求提供它身为“椅子”之外的,更多的附加功能。
于是爱情就如同椅子一般,一旦太超过,就只能被半强迫地去换成沙发。
坐在新办公室的新椅子里,豪气的真皮质地总是给人一种很暴发户的感觉,但我仍然常常怀念那把380元的办公椅,并且会不时地嘲笑那些抱怨睡得不太舒服的人们——
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睡着,那为什么不索性就先去沙发展示区溜达溜达呢?
站在宜家的椅子体验区,我总是会在那些怨声不断的客人面前心生疑惑。
曾一瞬间对沙发充满憧憬和期待的我
作茧自缚(1)
亲爱的Z先生:
汉语里有个成语,叫做作茧自缚。
唐朝的白居易有首诗叫《江州赴忠州至江陵已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里面写道,“烛蛾谁救护?蚕茧自缠萦。”。
宋朝的陆游有首诗叫《剑南诗稿·书叹》,里面写道,“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
文人大多都是说话懂得委婉表意的,尤其是一辈子个性都很别扭的古代文人,他们很少会指着别人的鼻子骂“真他妈的不爽”,实在憋不住这种暴躁的情绪了,也会附庸风雅地改用“诚彼娘之非悦”来代替。
就算是“我操你家祖宗十八代”这种通俗易懂的国民性骂句,他们同样有办法改以“吾日贵府先贤双九辈”这样的说法,略表心中忿忿。
所以,作茧自缚这个成语,通常不被认为是用来夸别人的。
可是我却尤其喜欢它。
有时甚至觉得这种状态很是绝妙。
我混时装界混了很久。
时常会被许多设计师的固执和坚持所感动。
明明是不需要花那么大力气去剪裁出来的线条,他们非得一次次试着缝上多余的布料,或者扯下应有的纽扣。
根本不具备保暖特性,行动起来也很麻烦的细节装饰,但就是有人不听劝地要费尽心机地做出来。
实际的视觉效果是很精彩的,于是也就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去计较到底哪一块布,原本应当是不被需要的。
时装界的作茧自缚,在我看来,满是浪漫。
作茧自缚(2)
我混娱乐圈混了很久。
见惯大小演员、新老歌手在镁光灯前清一色的不食人间烟火般完美,似乎连厕所都不需要上。
没有人在看着他们在荧幕上耍帅、卖纯、装可爱的时候,会因为他们的一个妩媚眼神一句清凉歌声,而联想到他们上大号、抠脚趾、换内裤的样子的。
人人都在做自己,明星都在做别人。他们活出来的样子,是他们想象中的自己,也是别人所希望看到的自己。即便被这种不是真正的自己的“自己”,捆绑住了手脚,他们也乐于享受这SM般的禁锢。
娱乐圈的作茧自缚,在我看来,饶有趣味。
我混社会混了很久。
没有心机地去对待别人,有时招来的回报往往是很傻很天真的一通挖苦嘲讽。
日子久了,也就学会了用不是自己皮肤和不是自己外衣的伪装,去保护自己不被人情世故里四处埋伏的地雷给炸死。
那虚伪做作的表情和口不对心的谎言,其实已经严重地束缚了那个最纯真的自己。
人人皆如此,走在大街上,见谁都是披着一眼看不透的迷彩防弹衣。
处社会的作茧自缚,那茧,其实是每个人给自己造的保护壳。
现在我们来谈谈爱情。
我有时也想要造一个茧,为了想去迎合爱人的口味。
我有时又觉得被茧挡住了,两个人的关系就不会真的太靠近。
我有时还是觉得有个茧比较好,至少在爱情中不会轻易被抓伤。
我有时发现茧真是多余,要爱就去爱最丑态毕露的彼此才更长久。
于是我就这么不停地造茧、破茧、再造茧、再破茧……
在爱情的领域里,我始终没能修成正果,羽化成蝶。
所以啊,如果当你有一天,发现我又开始在偷偷给自己造茧了。
请不要介意,也请不要无视。
这只是我为了想让这份感情维持得更久,而做出的未必理智的决定罢了。
我确实希望,你能在那个时候走到我手边,一把将我的茧撕破。
然后拍拍我的脸,说一句:
何必一定要化蝶?做条毛毛虫,其实也很不赖。
再有四个小时又该去机场的我
第三篇:时差信徒:给z先生的一封情书(拥抱1—文雅的滚开2)[推荐]
拥抱(1)
亲爱的Z先生:
在所有人类能表达情感的肢体语言中,我最喜欢的是,拥抱。
拥抱可以代表的含义有很多:
好久不见的朋友,激动地将对?搂在怀里,是友情的拥抱。
遇到心里受伤但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的人,无言地将他抱在臂弯中,是安慰的拥抱。
接受了别人的馈赠或帮助,内心充满温暖与平和,只能用力地抱住代替万语千言,是感激的拥抱。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点,连嘴里说出来的语言也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全部情感,索性紧紧地将他搂住不撒手,是爱恋的拥抱。
当然也会有憎恶的拥抱,把几乎想要撕碎的某人抱住,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如亲密友人般的恋恋不舍,不时还要拍拍对方的后背,面带微笑地似是宽慰般贴在耳边说着体己的知心话。
话里的?容,通常都是:“你这王八羔子给老子记着,总有一天是要给你好看的!”
我喜欢拥抱的原因很简单。
不需要浪费脑细胞去编织表示好感的词语,实际的肢体接触是靠体温和力道来传递的无言话语。
我有时很懒,觉得说太多话很麻烦。
于是抱一抱,对方自然明瞭我的想法,或者用力回报,或者敷衍推开,都是相应的回答。
我记不清我一生中到底有过多少次拥抱,那种短暂的安全感,总能把一个世纪的心慌意乱,浓缩成几秒钟几分钟之内无所畏惧,是用来逃避现实的自我麻痹形式,比K粉更健康,比酒精更环保。
我遇到的人,大多都很友好,我抱他们的时候很心安理得,他们抱我的时候很热情洋溢。
只有过五个人,他们是例外,总在格外坚决地拒绝拥抱,哪怕是衣角触碰,他们也会无比惊慌。
一个说,我有极其强烈的拥抱恐惧症。
一个说,我妈妈说拥抱了男人会让我怀孕。
一个说,拥抱对我来说不代表什么,我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个说,一旦我拥抱了你,我就永远也不想松开,你会饿死在我怀里。
一个说,还没有拥抱,我就爱上你了;如果拥抱了,我会不知道如何是好。
尽管如此,我依然会将拥抱当做我表示好感,最重要的一种社交形式。
而且我总会觉得,男人跟男人的拥抱更美好,因为相比起男人拥抱女人,或是女人拥抱女人,他们心脏的距离会靠得更近一些。
这么算起来的话,如果是波霸跟波霸拥抱,她们一定不会感受到彼此的真心,甚至还会因为隔阂感太严重,而导致口角和纷争不断吧?
拥抱(2)
最近我拥抱的最多的,是一个叫做KUMA酱的小熊玩偶。
虽然是小熊,但它的个头实在不小,立起来有半个现在的我那么高,比明治时代大多数的日本男人都还要高出一点点。
我常常抱它,在每一个我想念你的时刻。
我打算在某个合适的时候,把KUMA酱送给你,让你可以因此获得,我积攒了很久的,关于思念的拥抱。
谁说思念不可以被储蓄,也许投资少回报小,但它总是被真切地保存着的,开户行不是花旗,而往往是某些古怪的玩物。
存款方式是频繁密集地去拥抱,若你想知道这思念的利息有多少,请到时去查看KUMA酱掉了多少毛。
在你入睡时打算去偷偷大吃一顿的我
电影散场(1)
亲爱的Z先生:
电影院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我承认我是有些落寞的。
欢笑声,抽泣声,拍掌声,倒彩声,亲吻声,甚至连让人心烦意乱的?零食的声音,以及总让人火冒三丈的电话铃声和短信通知声,也都在那一个瞬间,化作一股洪流,汹涌地从出口翻了出去。
留在我身边四周的,全是甜得发腻的爆米花香气,以及各种看不真切却凌乱散落在地面上的垃圾。
如同一个人死掉了一样,属于他的电影,结束了,散场。
之后人们只会讨论电影好不好看,那些垃圾,就如同散落在墓碑前的落叶一样,没有人会关心到底是谁会去打扫。
所以每场电影结束后,我都会习惯性地在电影院里多呆上一会。
等到连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劝我离场,我才会在昏昏得惹人渴睡的灯里,踩着有些发飘的步子,慢慢踱出去。
总有人会奇怪地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就会有些哀伤地回答他,我在送葬。
每部电影都是个梦想,好片是美好的梦想,烂片至少也是噩梦惊魂,倘若是莫名其妙到让人不晓得为什么要拍出来的片子,好歹也包含着制片方打算骗钱捞一把的梦想。
电影的完结,便是梦想的终止,不是每部片都有机会在日后一再重播,在HBO和CCTV6上继续重复着那心照不宣的梦想的。对大多数影片来说,它们播完了,就结束了,是平凡生命的终结。
无论它们播映中途如何的遭人欢喜?惹人厌烦,它们死后都落得是一样的待遇——灯光调亮,音乐淡出,看客离场,无人悲伤。
我不喜欢看到任何凄凉的光景,所以我才会认真地为每一部电影送葬。
就像电影散场(2)
假如你是一部电影,我也愿意在你播放结束后,静静坐在电影院里多待一会儿。
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不需要爆米花的挽留,我也甘心最后一个离场。
假如我是一部电影:
谁曾在中途昏昏欲睡?
谁曾在三心二意时哭到心凉?
谁又能看懂我的真意?
谁又会在回去之后迫不及待地上网发表感想?
谁只顾着收发短信?
谁只晓得调情勾搭,思想荒唐?
谁会为了打发时间?
谁会为我送葬?
看到上海街头在飘雪的我
是在审视我自己的人生过场。
最南与永远(1)
亲爱的Z先生:
你一定知道乌斯怀亚这个地方的吧?
所谓的,地球最南的城市。坐标是西经68°21',南纬54°47'。算起来的话,坐标是?经108°56',北纬 18°09' 的三亚,号称自己是天涯海角还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据说很多中国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一部叫做《春光乍泄》的电影。
演员有眼神迷死人的梁朝伟,有胡渣扎死人的张震,还有那个因为太不开心就纵身跳了楼的张国荣。
按理说,我应该并且必须看过这部电影才对,根据我年少时无比愤世嫉俗的桀骜个性和极其风花雪月的文艺腔调来看,这部电影光是剧情和色彩就该符合我的口味。
可是事实上,我确实没有看过。
多少年来,依稀从不同人的口中,获知了“黎耀辉深爱着旧台灯”,“张宛满世界地寻找爱”,“何宝荣抱着毯子哭泣”之类的片段讯息,但我即便在最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没有动过半点要把这部电影看完的念头。
原因其实很简单:
我不喜欢梁朝伟。不喜欢张震。不喜欢张国荣。
更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看一部关于纠结的爱情的电影。
最南与永远(2)
我倒是知道张震在影片里是去过乌斯怀亚的,在那座号称地球最南的灯塔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别人告诉我这个讯息的时候,我其实也刚从那座灯塔上回来不久。
我曾跟一个人玩过一个游戏,比赛说看谁最先到达地球最南的灯塔上。先到的人,就要在灯塔的墙上刻上一个问题,由晚到的人负责去回答。
先到的人是我,然后我就在某个角落的墙壁上,刻了一个问题。
后来我有问那个人,他是否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却是一脸茫然地告诉我:明明先到的人是我才对。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座三色灯塔里,我是没有看到任何他留下的信息的。
而他也完全没印象,我那个留在不算太显眼的角落里的奇怪问题。
再后来,这个人死了。被一种我第一次听说的癌症夺走了生命。
他死掉两年后,我学会了使用GOOGLE。才发现,其实地球最南的灯塔,是在一个叫做合恩角的小岛上,惊涛骇浪,水流湍急。
我去过的乌斯怀亚三色灯塔,其实不过是游客所能方便到达的最南的灯塔,是专门为游客所准备的,一厢情愿的产物。
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问了什么。
我也再没有兴趣去寻找他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一辈子都没有交出我们的答案。
那次的事情,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永远”。
是啊,毕竟他的生命早早地就到头了,他的时间结束了,以后他就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对他而言,我成了相对意义上的“永远”。
我没有用我的生命,去等来我渴望的“永远”。反倒是以一种我不怎么喜欢的形式,送给了别人一个相对的“永远”。
我自然不会觉得开心。
如今,我跟你也开始互相说“永远”了。
你曾慨然地说,“谁又可发誓,他今生一直是这般的如一!”。
其实谁也没有资格发这个誓的吧——谁比谁早死了,剩下的那个人就失去了“永远”的权力,他还活着的那些岁月里,哪怕只要有一丁点的移情别恋的念头,那个被蒙上了神圣光环的“永远”,就会如同贞操一样,被很粗鲁地糟蹋掉。
或许两个人相爱的最高境界,不是看谁更擅长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是一意决心比对方活得更长,然后把“永远”的美梦送进对方的棺材里下土陪葬。
不肯跟朋友下楼去做脚底按摩的我
纳美人怎么接吻
亲爱的Z先生:
看《阿凡达》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
那些潘多拉星球的土著人民,在感情沸腾到最高潮的时候,其表现亲密的方式,该不会又是接吻吧?
既然是外星人,就该有些与地球人不同的方式。比如尾巴碰尾巴啦,比如阑尾碰阑尾啦,比如胳肢窝碰胳肢窝啦,比如神经元末梢碰神经元末梢啦……我都可以接受,哪怕它的形式再奇怪些。
但是导演詹姆士·卡梅隆先生,大致出于要让地球观众能看得更浅显易懂些的缘故,依然安排那位“据说”很美丽的外星公主,跟“似乎”很身残志坚的男主角,在情难自已急于苟合的时候,接吻。
这其实还是很人类化的,很种族歧视式的,很一厢情愿式的设定和安排。
太过另类和不可思议的情感交流方式,在普通人眼里看来,那或许就是野兽的交配方式了。
逼迫一大屋子的人,彻夜排队,疯狂抢票,口耳相传,去看巨幕高清3D版的“动物世界”,导演大概会觉得,有些不人道。
所以呢,当男主角很不能免俗地将女主角压在身体底下,镜头拉远继而黑暗表示“一夜过去”的时候,请不要无奈地耸耸肩膀皱皱眉头——
人道主义电影,是拍给人类看的。
我们的思想教育课里,还没有出现过“兽道主义”这个词哩。
可是我毕竟还是会有些厌恶于过分古板的人生。
咖啡要加奶,吃饭要用筷子,出远门要坐车,观光要找导游……
这种太过符合常理的事情,我都不爱墨守陈规。
人生总要出格一点才好玩,爱情总要另类一些才够味。
所以呢,当我们下次也到了那种非得找一种方式来表达彼此心中热情不可的时候,请不要建议接吻,或许我们试试右脚掌碰右脚掌也很不错呢。
今天在出租车里昏睡了三次的我
寄手机给自己
亲爱的Z先生:
我有时很讨厌手机。
在没有手机的年代里,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显得不那么要紧。
联系不上了,无论对方多么着急,自?好歹在当时是不知道的,可以继续悠闲地逛街、吃冰棒、打篮球、看通宵连场电影。
有手机之后似乎就大不一样了,再小的事情,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就都让你无所遁形,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所有借口来暂时逃离。
而这些借口通常都很可疑,远没有当初没有手机的年代,顺口遛出的一句“因为你没联系上我啊”来的合情合理。
尽管如此,我们却不能假装听不见短信提示音,假装看不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与号码。
再怎么抗拒,也还是得去接受。
手机并不是给人类带来便利的发明,而是我?给自己脖子上套上的缰绳——
一旦有谁需要我们了,他们只要拨出号码,我们就得乖乖地被牵着走。
我是如此的不喜欢手机,可是我还是得时时让它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总是告诉自己,我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我不会将它彻底遗弃,而是会不时地找个短短的时间,用一个有趣的办法让自己能有机会与琐事划清界限,暂时逃离:
打个电话给快递,然后,填完单子,限定送达时间,我把手机寄给自己。
亲爱的啊,我们的爱情是否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责任呢?
倘若真是如此,?必然会带着我的责任感,一路坚持到底。
但如果你在途中表现出了一丝半点的倦怠,我就会心领神会地拍拍你的肩,对你说一句,给你几天时间松口气!
然后我就一样会填好快递单,留好足够你松懈偷懒走个小神的时间,我把爱情寄给我自己。
至今都学不会游泳于是很苦恼的我
七龙珠
亲爱的Z先生:
你一定知道七龙珠的故事。
收集齐七颗龙珠,然后默默念动咒语,“轰”地一声,天昏地暗。
然后你只要对着被召唤来的神?,许下你的愿望,再怎么不可能的梦想,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实现了!
做世界首富也好,让死人复活也好,成为联合国王也好,被所有人爱慕也好,都可以实现!
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套漫画,然后在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决定寻找龙珠。
我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时候,都不忘要去找找看,有没有真的龙珠存在着。
很多当时的同龄人,也都做过类似的事情。
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懂得用权力去实现愿望。
还有一些人,知道依赖别人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再有一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企图去接近愿望。
最后一些人,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要追求愿望。
他们对待愿望的方式都不同,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他们都不再相信七龙珠的故事了。
我至今仍然不放弃在寻找七龙珠,如果真的被我收集到,我会愿意把仅有一次的许愿机会先让给你,因为我确实很想听到,你的愿望会是什么。
然后我会接着再去搜集一次七龙珠,将我十一岁那年开始就一直埋藏在心中,至今没有任何改变过的愿望,有些难为情地悄声说出来。
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嗨!神龙先生,请你自由。”
觉得神龙先生一直都很寂寞的我
亲爱的Z先生:
我在主持电台节目的那几年,最常跟打热线电话进来的听众聊的一个话题是:
你最想变成什么动物?
答案可谓千百怪。
有人想成为狮子,威风凛凛的兽中之王,可以一扫平日里被老板欺压的怨气。
有人想成为兔子,温顺地吃着草,用可爱的外表去取代现在不怎么样的人类皮囊。
有人想成为飞鸟,自由自在地飞行在空中,还省了国内航班的机票钱。
还有些答案过分荒谬,有说要当麒麟的,有说要做饕餮的,有说要化作五爪金龙的,有说自己上辈子绝对是躲在山洞里修仙的雪白灵蛇的——我通常很和善地敷衍他们几句,然后把电话挂掉,改放最新的流行歌曲来舒缓心情。
问人问多了就难免被问,终于有一天有个想成为雪山飞狐的?众反问我,那主持人你想变成什么动物呢?
我几乎没有过多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海豚。
我嘻嘻地笑道。
海豚在我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动物。
除了人类以外,在自然界中,只有它们才会在非发情期与同族发生性行为,目的不是为了繁殖后代,而是单纯地取悦对方。
它们的大脑有两个半球,完全隔绝开来而没有太多的联系,所以它们可以让左右半球轮流思考轮流休息,终生都无需睡眠。
——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人感动了:
在漫无边际的淼淼海洋里,南来的海豚与北往的海豚相遇了。于?它们不知疲倦地相爱、做爱、谈情说爱,没有激情过后的一点点倦,更不需要面对一夜情昏睡后醒来面面相觑的尴尬,人类每天只能爱他人区区几个小时,海豚却有着每天24小时的时间持续恋爱。
真是再浪漫不过的状态了!
变成菲尼克斯难免要忍受不死的孤独,变成海豚倒能不眠不休地长期恋爱——
我需要这种奇巧的生理构造,因为我可以更加长久地去爱你,无惧时差。
全年无休,绝不打烊,敬业度赶超7-11。
翻出七年前的电台录音在听的我
文雅的滚开(1)
亲爱的Z先生:
最近有一个很出名的事件。
一个外地的听众,发短信到一个上海的电台广播节目里去,不满地要求两个上海主持人不要再在节目里说上海话了,而且还声明他真的很讨厌上海。
于是该节目的主持人,用风轻云淡的语气打趣道,既然如此,就请这位不喜欢上海的听众,以一种团成一个团的姿势,以比较圆润的方式离开这座让你讨厌的城市。
顿时四下皆哗然。
赞的人大肆鼓掌,骂的人脏字连篇。
似乎在那么一瞬间,因为无聊而感到乏味的人们,猛地都被灌入了三十年的修为和道行。
武林终于有了大动静。
其实这件事本身没有想象中的复杂。
不喜欢上海也不喜欢上海话的听众,却非要勉强自己去听常常出现上海话的广播节目,本身就是一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心态。
反感被听众批评并一心想要捍卫本土文化的主持人,本来可以不用特意把短信念出来,却非选择了以文雅骂人的方式予以还击,也是幽默感足够但缺乏深思的处理方式。
双方都有错,但错得却远没有那些把小事件听出大问题来的,总在发愁生活没有新乐子的市民听众离谱。
上海人觉得这是出了口恶气。
外地人觉得这是受到了侮辱。
原本矜持地维护着的,那层薄弱的和谐隔膜,此刻被粗鲁地用一根手指捅破,双方都恶狠狠地吼着:
给我——歌乌恩——滚!
文雅的滚开(2)
我对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过分偏袒的感情。
不会特别喜欢一个城市,也不会特别讨厌一个城市。
城市不过是人与人群居的巢,钢筋水泥混凝土?起来似乎是要比燕窝里的海草和树枝更结实一些的。
人类在心安理得地吃掉别人的家园的时候,并没有去在意海燕们用凄厉的声音,发出“给我滚”的警告。
然而当自己的家园受到连入侵都算不上的冲击的时候,高等生物所特有的种族优越感和过度自尊心就开始作祟了。
听不见被吃掉孩子的母鸡说“滚”,听不见被杀光父母的小猪说“滚”,听不见被剥夺了性生活权利甚至连亲生骨肉都要被拆散送走的宠物狗说“滚”,更听不见一只外出散心的蟑螂在被拖鞋拍死的刹那间说“滚”。
然后我们颇为傲慢地要求别人要善待自己,冲进?别人家里耀武扬威地批评着,你家的壁画真难看,你家的窗帘要换一条,你家的沙发为什么我睡着这么不舒服。
主人说滚,客人说岂有此理,双方就开始互相掐架了。
啧啧,看热闹的人都还舍不得来劝架呢!
我不曾指着自由女神像质问纽约市政府为什么宣扬自由的不可以是男人。
我不曾抱怨京都人的腔调为什么不可以像东京腔那样简单易懂。
我不曾因为踩到了狗屎就向巴黎市长提议要把全城的狗都杀光。
即便每年都必须陪着家人去忍受那越发贫瘠无聊的春节晚会,可是也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去打电话抗议说?舞台上渐渐泛滥的东北话赶紧绝迹。
赵本山不会说请各位观众你大爷的团成一团,小沈阳不会说让电视机前的真爷们儿的圆润离开——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彼此乐呵乐呵,生活继续凑合。
可是啊,太过凑合的人生始终有些无聊。
正如贫穷者多的是仇富的心态,矮个子难免忿恨着高个子的身材,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段爱情的开始,都同步滋生着许多莫名的不满。
我大约是会双手环抱,把下巴傲慢地向天空昂起,将那些恣意上门挑衅爱情的人拦在门前。
不是每一段爱情都应当受到祝福百分百,然而要求上海人不说上海话的?难也始终有些越权,站在挑拨者、离间者、无事生非者的人群前端,我背后捍守着爱情,鼻腔里传出冷音:
既然如此,就请对爱情充满不信任的各位,团成一团,圆润离开。
今晚把Joanna Eatate当成饮料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