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诗性与人性的裂隙:诗人顾城主体人格特征解读
【摘要】 上世纪八十年代朦胧诗主力诗人顾城杀妻自缢于海外,客死异乡。这也标志着顾城这个童话王子所穷极一生构建的“童话世界”真正的毁灭。顾城与他的“童话之城”,谁先弃的谁,没有人能给出充足理由说得清楚。现实中的他的童话之城坍塌并不意味着顾城诗歌中的幻想之城的毁灭,人已逝去,顾城在是诗歌中构筑的“童话之城”在某种层面上已是永存。不合格 提要重写,把论文要点写出来
【关键词】 顾城; 诗人;人格特征
诗性与人性的裂隙:诗人顾城主体人格特征解读
歌德在《浮士德》中说:“每个人都有两种精神:一个沉溺在爱欲之中,执拗地固执着这个尘面。另一个则猛烈地要离去尘世,向那崇高的灵的境界飞驰。”犹如每个人内心之中都会存在的善与恶、天使与魔鬼的斗争。1993年10月8日,年仅37岁的童话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杀妻自缢。当他向玫瑰似的谢烨扬起那把罪恶的斧头,终是他内心中魔鬼占了上风。在顾城看来,他所挚爱与依赖的妻子谢烨是与自己适合而唯一的一个人,他离不开谢烨。若谢烨离开,那么他唯有自杀。而完整意义上的自杀自然包括了谢烨。他用了一场惨烈的方式完成了他的“自杀”。在常人看来,则是不能理解亦不能接受的极其惨烈而又自私的行为。如果说,另一位诗人海子是用身体的语言写了最后一首惨烈而不乏凄美的诗。那么顾城,则用令世人费解的行为为自己穷极一生构建起来的“童话之城”“天国花园”画了一个腥红的句号。
一、童话之城里的童话王子--《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标题居中)
崛起于中国诗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朦胧诗派,尽管诗人们的创作风格各异,但诗人们却不约而同的将群体的“我们”转向个体的“自我”。中国诗人开始以个人的声音表达思想与情感,顾城在同时期的诗人里,既不像北岛冷峻、深沉、具有批判精神,又不像舒婷的人道、自尊、富有温情,他显得纯净、灵性而富有幻想。在诗中,他执著的构建一个与世隔绝,原始,纯洁,美好的“童话世界”,而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忧郁王子。
“万物、生命、人,都有自己的梦。每个梦,都是一个世界。„„我也有我的梦,遥远而又清晰。它不仅仅是一个世界,它是高于世界的天国。它是美,最纯净的美。„„我生命的价值,就在于行走。我要用心中的纯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那天国的门,向着人类。如果可能,我将幸福的失落,在冥冥之中。”【1】
顾城曾如此这般描述过自己的理想。他相信他能把这个与世俗背离的童话之城建好,并且简单安稳的生活在其中。他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写到,“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这样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任性的以为
可以避开世俗避开人世避开噪杂避开丑恶的将诗歌中构建的“童话之城”搬迁到现实世界之中,并且可以长久存在。诗人舒婷曾写过一首《童话诗人》送给顾城其中有这样的话:“你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兰的花。” 而顾城,他的幻想已经不可抑止,“我还想画下未来/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但知道她很美 „„”“最后,在纸角上/我还想画下自己/画下一只树熊/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发愣/他没有家/没有一刻留在远方的心/他只有,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在世俗中过活的王子顾城,幻想自己可以像一只树熊,在一片安静的土地上,安静的做着自己的梦,没有梦醒,也不会有梦醒。
而新西兰的激流岛,作为顾城“童话世界”的现实基点,是他选择的这一片安静的土地,在某一段时间里成就了顾城的“天国之梦”“童话之城”。他在登岛的第一天,他曾对谢烨说:“这是我找了二十年的地方,从我十二岁离开学校就开始找了。”【2】他还说:“他要建一个城,把世界关在外面。”【2】相对于现实世界而言,顾城躲在他所构建的自己的“童话世界”里,自以为逃离了现实的人类的一切丑恶,没有世俗的喧嚣,日日的养鸡种地,刀耕火种的过着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他试图在这样的“童话世界”里寻得灵魂的安宁。诚如他自己所说:“由于渴望,我常常走向社会的边缘,前面是草、云、海,是绿色、白色、蓝色的自然这洁净的色彩,抹去了闹市的浮尘,使我的心恢复了感知。”【3】这样的世界,因为不容易建立,但是一旦建立,单纯的童话王子顾城自然会以为这样的世界不会轻易坍塌,甚至永远都不会坍塌。他偏执的拒绝着成熟,他坚定地守着这个童话之城,“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还有这两个那么特别的女子。在顾城所构建的美好的童话世界里这俩个女子缺一不可,一个是被顾城的父亲称为“东方维纳斯”的顾城的妻子谢烨,一个是顾城心目中另一个自己的童话公主英儿。在这个层面上来言,这个所谓的童话世界毋宁说是一个“女儿国”,一个可以自己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不用顾忌世俗与别人眼光的自由王国。在这件几乎没有人可以理解的事上,谢烨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在帮助英儿出国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考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为顾城着想。从道理上,概念上来说,此事不通;但直接从人性角度来看,就通了。顾城为英儿那么伤心,英儿对他又那么好,我很同情他们之间的感情,成全他们未尝不可。有人说我傻,甚至怀疑我是否真爱顾城,其实我是太爱顾城,才为他们做了很多牺牲。唉,谁也说不清楚爱是什么东西”。而童话毕竟只是童话,唯美却不可能真的实现,顾城的童话世界里本身就带
有童话本质中的悲剧意蕴,无可避免的会走向灭亡。“我没有领到蜡笔/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创痛。”顾城没有彩色的蜡笔继续描绘幻想中的“童话之城”,英儿的决然出走抽走了这个童话世界的精神支柱,没有了精神支柱的世界犹如在风中摇摆的空中楼阁必然会坍塌,只是早晚的事;谢烨的离开或者不离开,只是在某一方面加速或者减缓它的倒塌而已。他只剩下他自己,用他的手指和伤痛来继续构筑童话之城。事实证明,顾城不是王子,童话只能是童话,他还要继续生活,还得食人间烟火,他就只能是自己诗歌中的王子。他拥有不了他的童话世界,他同样驾驭不了自己的感情,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那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任性的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完整世界并且可以肆意妄为的王子顾城,终是随着他的童话世界去了。
二、“黑夜”中寻找光明的眼睛--《昨天,像黑色的蛇》《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顾城的这首《一代人》曾震撼了多少人的心。“黑夜”象征着那长达十年的浩劫,那个令人窒息的年代。在这黑暗的年代中在荒谬的现实中扭曲、压抑、而顽强生长起来的这一代人,他们有着强烈的人生虚无感、孤独感以及所做的绝望抗争的信念。面对着荒谬年代所带来的灾难与耻辱,顾城所致力营造的童话世界已不是脱离世界的遐想,而是对荒谬现实的反抗,是对人生虚无、孤独、寂寞的绝望抗争。整整的一代人,在“黑夜”面前,失去了原有的理想、原有的信念和原有的信仰,以往尊奉和恪守的价值体系瓦解,就像诗人北岛在《语言》中所描绘的那样,“理性的大厦/正无声地陷落。”
那场十年黑夜对于顾城脆弱而又敏感的内心而言,同样是场浩劫,是一场具有毁灭性的冲击。人世的丑恶,人性的残忍让他对于这个社会对这些人类产生由衷的排斥。顾工先生回忆:“他不太看人——人似乎是最令人生畏的生物。文革初期,有人在橱窗下马路对面的墙上,刷了条大标语,不知是贴反了还是贴错了,马上被众多的路人围绕来死死地缠住,揪住,按下头不放,用脚踢„„顾城起初是从窗扇的缝隙中向外看,后来他恐惧了,脸色惨白,再不向窗外多看一眼。他越来越想躲开人,躲开眼睛,躲开喧嚣的激越的声音,只想去那没有人只有天籁的世界。”【4】之后,顾城因父被打为“右派”和“反革命”,随父下乡改造。在《昨天,像黑色的蛇》中,“昨天/像黑色的蛇/盘在角落/它活着/是那样冷/死了,更不会热/它曾在许多人的心上/缓缓爬过/留下了青苔/涂去了血色。”在他看来,整个的世界都颠倒了,没有理性,没有理想,只有疯狂甚至血腥。整个的世界都黑了,荒谬的诠释着人性的扭曲与精神世界的崩塌。就像顾城在《感觉》一诗中所描绘的:“天是灰
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 整个的那个年代以及那个年代生长起来的那一代人都有着黑暗的看不见光明的压抑。于是他用拒绝的态度与外在的客观世界对抗,顾城的姐姐顾乡曾回忆,及至“文革”的风浪裹挟一切,顾城还是“独自在烈日下、在落叶中、在寒风里走,在古城墙上拾一枚旧币,在荒草中间找蚂蚱、蜣螂”,“高音喇叭、滚滚人流、漫天传单,对他如无一般。他嘲笑我(顾乡),痛恨我,不许我去参加集体、社会活动,认定那些事情都很无聊,而我的同学都很庸俗。”顾城带着那双“黑夜”赋予他的黑色眼睛试图寻找所谓的光明,他保持了那一代人所特有的和难得的清醒去寻找“一代人”在浩劫刚刚过去之后的精神价值取向。所谓的光明,就是他所致力构建的童话世界。“寻找光明”的路方向是正确的,但是其后对现实生活的失望,对人性的不满,最终使它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也就注定了顾城在这条偏离正常轨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与现实对抗的过程中,顾城因着内心强大的自我,无可救药的走向失败,诚如在《从自我到自然》一文中写道:“我和这个世界对抗的时候,就像一个小虫子在瓶里碰撞,就想孙悟空被扣在一个瓶里,想逃走,他会一会儿放大自己,一会儿又缩小自己,用一个小针钻洞„„没有一种方式能够解决生命的矛盾„„我没有办法对抗现实„„我没有办法改变世界„„我没有办法在现实中实现自己„„我就靠着一根拐杖。当这个支撑物崩塌的时候,我就跟着倒下去。”【5】进而开始了对“童话世界”这个光明源的固执地寻求,也是一种进行自我拯救的内心冲动。然而“黑夜”留给他眼睛里的“黑色”不仅没有淡化和消隐,反而愈见浓厚。对于“童话世界”这个光明偏执的寻求,最终使其在某段时间得以建立。然而建立还是以逃离现实,逃离社会为背景的。也许这正是顾城所要追寻的结果,但是,不可避免的部分导致了其所精心构筑的“童话世界”的毁灭。他拒绝黑暗,固执的要去摆脱黑暗,寻找光明,却最终没有被光明所收留。
三、“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顾城的“明亮的疯癫状态”
“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始终没有长大。”【6】在顾城给晓南(文昕)的信中,顾城也曾有过这样的自白:“我的秉性太极端了,我的最深处从来没过八岁。”有人将最后的顾城称作魔鬼“撒旦”,也不无道理。甚至有人也说,不管用什么来掩护,也无法为顾城充满阴暗的自私和变态心理的开脱。可是顾城,他就是个孩子。他始终是一个人活在自己的城堡里,他出不去或者说他从来没想到过要出去。
一九七九年在他给谢烨的信中曾提到:“我有一次割草时把自己的手割破了,草茎也流出洁白的血来,我看见了自己和青草的血液,我便不觉得痛,我看见每一滴血都像红宝
石那样好,一粒粒那么新鲜,这时我觉得我要说话了„„”他不觉得痛,他觉得血很美。在他其后的很多诗里,他都有写“血液”这个意象。而这个意象在他的诗中大都具有温暖、光明、美丽的积极意义,不会有暴力色彩,更与死亡无关。在现实世界中的顾城,急于寻找安慰以摆脱现实生活给予他的压力,他偏执的一遍一遍的回忆少年时代他在乡村中的“天籁的世界”,然而仅有回忆不足以拯救他的灵魂。于是他执拗的想要去构筑一个与世俗相悖的的“童话之城”,而这种对一样东西的偏执实际上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心理病态。顾城曾对自己的心理病态有过真实的描述:我是个偏执的人,喜欢绝对。朋友再给我做过的心理测验后警告我;要小心发疯。朋友说我有种堂.吉诃德式的意念,老向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高喊前进。我想他是有道理的。【7】可见,对于自己的心理病态,顾城是有自知的。甚至他生前好友王小妮曾经说,如果真是顾城的朋友都会说,顾城能在这个世界上熬到今天,熬到三十七岁,已经相当艰难了。
一九八五年,处于社会乌托邦幻灭期的顾城,受到各种的文化观念冲击,陷入思辨的漩涡不能自拔,“最后竟达到了一个疯狂的境地”。诗人在一九九二年在德国波鸿大学的演讲《从自我到自然》中回忆道,“我打碎了一些东西,超过了极限,我忽然又聋了,又听见一种声音,这一回不是鸟的声音,也不是天的声音,而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危险地声音。这声音到来的时候,我和这个世界的一切关系都瓦解了,我处在一个明亮的疯癫的状态。就在我开始放弃自己的时候,那句话如期而来,我在梦里听到了它:“‘整个下午都是风季/„„你是水池中唯一越出的水滴/一滴’,我终于像一滴水那样安静下来了,我和这个世界的冲突结束了。”这是顾城心理崩溃的实地记录。
“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他拒绝长大,拒绝担负责任,他惟愿自己生活在童话中永不醒来,他任性到不知有旁人存在的生活。他的幻想情节突出而又过于膨胀,以致他的灵魂,他的人格都带有着强烈的幻想意识。这样一个带有着强烈悲剧意味,悲哀而又任性的顾城根本无法面对现实,无法与周围的同类对话,现实狠狠遗弃他,他也狠狠背离现实。“我对自然说,对鸟说,对沉寂的秋天的大地说,可我并不会对人说。我记得有一回我从桥上走过,一些收工的女孩坐在那,我于是看着远处,步子庄严极了,惹得她们笑了半天。”【8】退避与逃离现实是他情结的特有行为方式,他坚信他会拥有一个“童话世界”,可是强大的现实不断地粉碎了他的幻想。天性郁积的情节与现实的困厄挤压使他最终选择了在童话之城消失之后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归途,世人唯有从他留下的诗歌中才能再次寻找到那个仰面朝天面色苍白的忧郁的童话王子。
黑夜年代里的这整整一代人,当他们面对黑夜来袭时,没有胆怯,没有退缩,而是在绝望中扬起了对于虚无、对于孤独、对于绝望进行顽强的抗争和执着的求索,他们反抗黑夜、反抗命运、反抗绝望。顾城反抗这一切的方式,他所寻求的光明,他的童话之城,他用短短三十七岁的生命为之构筑的童话王国,仍旧是不可抑制的走向了毁灭。也许,这样一个原始简单质朴纯粹的小王国,在顾城的心里,真正的形成过。如果英儿没有那么决绝的离开,它尽管摇摆却会一直存在,与世俗相悖,却与世俗中的他人没有关系。只是无辜了花一样的谢烨,为了孩子般的顾城,谢烨付出的远远胜过她所能承受的。向来以脸色苍白身体孱弱示人的孩子般的顾城,用世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举着那把罪恶的斧头折断了谢烨花一样的生命。他带着她,带着对生活无比的绝望,与现实做了最后一次的反抗。
顾城童话之城的坍塌带着血色的印记。这次的血液不再带有顾城式的美好,它用那么鲜明灼眼的血红昭示着他最终在世俗中的失败。而对于他所代表的在黑夜中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而言,由心灵深处所爆发出来的顽强信念寻找光明用于自我拯救。现实中的他的童话之城坍塌并不意味着顾城诗歌中的幻想之城的毁灭,人已逝去,顾城在是诗歌中构筑的“童话之城”在某种层面上作为一种光明已是永存。,参考文献
【1】 顾城.学诗笔记.虹影,赵毅衡编.墓床.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176 【2】 顾城、雷米(谢烨).英儿.北京:华艺出版社,1993年.下文中没注明出处的文字,都来自此书。
【3】 顾城.自然的回声.虹影,赵毅衡编.墓床.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4】 顾工.顾城和诗.虹影,赵毅衡编.墓床.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5】 顾城.从自我到自然.萧夏林主编.顾城弃城.北京:团结出版社,1994.408 【6】 本文所引顾城诗歌,除注明出处,均出自《顾城的诗》,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
【7】 【8】顾城.诗话录.顾城的诗.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