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侯孝贤回忆童年经历与成功之路
侯孝贤回忆童年经历与成功之路
“电影是讲不通的,要去拍,一直拍一直拍你就会拍出电影来,甚至会越拍越好。”尽管开场白这么说,但侯孝贤的导演大师班还是连讲3天,6个半天排得满满当当——侯孝贤电影之路,电影的信念和美学,谈电影导演小津安二郎、罗伯特·布列松,与香港影评人对话,说台湾电影的现在与未来,讲评浸会大学电影电视学生的作品。这也是侯孝贤第一次全方位回顾创作经历,细数自己的每一部影片。
1.制造机会看电影:叔叔,你带我进去
有人说我后来拍的电影结局都非常悲伤,有时候是一种时间与空间的苍凉感。为什么会这样?我个性热情,跟人非常容易相处,面对世界的眼光似乎不可能是悲伤或苍凉的。
其实在童年,在成长过程里,你已经不自觉地对这个世界形成苍凉的眼光了,那是逃不掉的,只是你当时说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你,那段时间就会在心底藏起来。
什么是根?除了实际的电影经验,就是你成型时期的人文素养,你成长的背景。
《童年往事》说得非常清楚,1947年,我父亲是广东梅县的教育局长。因为参加审议会,碰到他同学,他同学要来台湾当台中市长。他邀我父亲当主任秘书,我父亲就实实在在来台湾了。过来以后写信回去,就把我们全家都接来了,我那时候才4个月。
然后,1949年就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影响到我家里。影响比较严重是我母亲。突然回不去,她的后援就没了,亲戚朋友全都没了。我父亲得了肺病,心脏也不好。台北潮湿,会引起气喘,他就长期住疗养院,然后不得不迁到南部。我母亲常常两边往返,然后带着一堆小孩。从小就很艰苦,这是我的一个感受。
我奶奶一直要带我回大陆,她说过了梅江桥就要回去了,因为她太老了,已经没意识了,她感觉是在真实地回家。你不知道生活有多少荒谬,所谓黑色,是从真实和荒谬来的。
我是4月生人,我的星座是白羊座。星座可能有一定道理,我的性格是总
想逃避,就是不想呆在家里,总往外跑。
我们在凤山的时候,住在城隍庙附近,县衙旁边。这个地方是一个古老的小镇,我们那个城隍庙是台湾南部七县市戏剧比赛的地方,每次比赛都要一两个月。有地方戏剧,就是歌仔戏;有布袋戏,我们叫掌中戏;还有就是皮影戏。这三个是最重要的。小时候我经常在榕树下跳来跳去,爬到顶上去看人家怎么打。
遇到电影,我就去拉人家的衣袖:叔叔,叔叔,你带我进去。这样三次,总有一次可以进去。稍微大一点就不好意思了,就爬墙、剪铁丝网。
我们还做假票。人们进入戏院后就会把票扔掉,我们就去捡来用。我那时候那么小,可非常清楚,撕票的人绝对不会仔细看的。
我看的电影非常多,所以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到一个地方,比如去北京,一定先看电影,然后看中央电视台,经常一起床就看。2.偷芒果,听风吟—我的灵感之源
差不多初中时,我们家住在县政府宿舍里。我中午吃了饭就溜出来,爬上墙,旁边就是芒果树,我就偷摘芒果。我不会偷了就赶快溜,不是,我是先吃,吃完了再带,带完了再走。
吃的时候很专注,因为你怕被人家抓,你会注意到底下有没有人出来,那时候还是农业社会,午休时路上偶尔会有一个人骑单车嘎吱嘎吱过去。你一边吃,一边注意细节,因为非常专注的原因,你会感觉到树在摇,你感觉到风的存在,听到蝉声,因为你那么专注,所以那一刻周围就凝结了——凝结就是瞬间情感的放大。其实电影里面的时间凝结就是把情感放大了,电影中的各种情绪也是如此,有点像慢动作的意思。
我把这段经历拷贝到了《冬冬的假期》里。这是我对片断的理解,我常年写剧本,写的时候,就想好怎么拍了。
3.胆子大,砸过士官俱乐部---造就今天的领导才能
我当导演,可能跟我小时候在城隍庙长大有关,你从小就跟一群人在一起,大家很自然就有分工:有的人谈判,有的人打架。无形中我就养成了领导才能。
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形成了一个帮派,内部打,打完之后就跟外面打。53 我念初三时,我们那一帮差不多十几二十个人吧,跟南门那边的人打,他们的外号叫“二十四男婴”,我们这边叫“城隍庙”。有一天旷野黑漆漆的,我们到南门那边打架,我跟另外一个孩子一人带一把刀,一点都不夸张,先去探。过了桥,到了那边的小学,一探,没发现人。回来我们就说没看到。没想到他们早就埋伏在桥底下,“哇”一下就围上来了。
天很黑,刀和刀碰在一起溅出火花,我们退到马路上,我们一些个头小的就去捡石头、砖头,噼里啪啦地打。
受伤会有,出人命不太可能——因为人多,又在街上。但那很刺激的。那种场面,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见到了。
高中时,我们把陆军士官俱乐部砸了,被抓入狱。在少年斗殴的过程里,当你做得比较大时,比如把士官俱乐部砸了,回到学校里面,你会感觉别人的眼光不一样,对你突然会有一种尊敬,让你有一点膨胀。
有同学受了欺负来告诉我,同学说,报你的名没用,还是被打。我找到那些人就打——以前大家会对打,现在你打他,他不会还手。这些都是经验。
像我这种玩法,高中毕业是考不上大学的。考不上大学就要去当兵的那一刻,我自己就非常自觉地转变了。
拍电影是一个团队,在我们那个年代,每个电影都是跌跌撞撞,没有一部电影不打的,工作人员遇到问题就打。有时候我在那边吃便当,看到他们打起来了。“噼噼啪啪”打了一顿之后,我就把他们拉开:好了,不要打了。我知道他们不常打的,挨了打都不知道谁打的。一直打到我导演的第一部片子,我那个制片人跟摄助(摄影助理)打起来了,追着摄助打,他们两个人一追,我也就不自觉地跑起来,跟着要去打,跑了一半,我想不行:我今天开始当导演了。
这些经验是你跟人相处、观察人蛮重要的一个阶段。这些经历让你有足够的领导力,不然的话很困难。你不要以为拍电影很容易,有时候一桌人会碰到一拨别的导演竞争,他当场给我难堪,我不必多说,就一句“到外面去”,屡试不爽,很简单。
现在台湾男生都比较“娘”了。但你看韩国的电影还是有这种(力量),有这种男人的劲儿。
4.亲人给我心灵上的震撼:生死时刻的三个目光
我告诉你我拍戏时怎么面对自己,《童年往事》里有三个目光。这三个目光都有我亲身经历的影子。
第一个是我妈妈得了口腔癌,去台北我姐姐那边治疗了大半年。这期间我哥在外面教书,两个弟弟都是我带着。可我参与赌博,钱输得一塌糊涂。我哥哥会说我,我妈妈从台北回来,进门靠在榻榻米边,用眼睛看着我,讲什么我忘了,意思就是说我赌博,花了很多钱,她的目光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个是我妈妈去世之后,教会的人来唱《祝你安睡》。我哭得不行,我哥哥回头看我,眼光诧异。我以前还得了啊,我哥哥的存折被我偷去领,家都可以卖掉当掉,床底下一堆刀子„„所以我哥哥看我的眼神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哭?
第三个目光是为我奶奶收尸时,收尸的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那时17岁。我奶奶先是躺着,大小便失禁,后来一直昏迷,找医生来家里看,医生说奶奶的器官已经衰竭。那时候我父母已经去世,家里没有大人。收尸人翻动奶奶尸体一刻,我们才发现奶奶的身体已经腐烂,身体下面有血水渗出。收尸人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我印象非常强烈。
5.成功来自于磨练:当了七八年场记
我当兵期间常常有假期,有时候一天看4场电影。有一次看的是英国片子《十字路口》,讲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爱上了一个工人,这个工人为了能跟她在一起就去偷车,后来被抓了,是蛮“社会主义”的一部影片。我看后非常感动,那天回到山上——我在阳明山很高的地方当宪兵——在宪兵日记上写道:“我决定花10年的时间进入电影这个行业。”
一退伍我就准备考大学,第一志愿是国立艺专影视系。考上了我才知道,那所学校分数最低,没人报考,而且当兵又可以降低录取分10%,所以我就考上了。
进了学校才发现,自己其实不懂电影。我就去图书馆借,借一本英文的《Film Director(电影导演)》,我英文不行,就查字典,看完一页多一点,读到这样一句:这本书你都读熟了,读透了,你还是不能当导演,因为导演是
一个天才。我心想我看这个干嘛?所以我只看完序就还掉了。一年级过去了,电影梦还不知道在哪里。那时候流行存在主义,我又喜欢看小说,每天像游魂一样一直在想:我思,故我在。同学里面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打赤脚的,睡在操场的。
毕业后,我当了8个月推销员,推销电子计算机,一定要打领带,骑个摩托车去送货。我在推销员中做到了第一名,因为我肯把自己的利润抽掉一些。做了8个月之后,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需要一个场记,我就去当场记。
你们以为我的电影生涯开始就是导演?不是。开始七八年我只当了两部戏的场记,后来才被人家知道,当了两部戏的副导,我就变成编剧兼副导。
那七八年,你想想看,我有过磨炼。我是编剧、副导演,有时候还要兼制片,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操劳,那样的磨炼让我有机会拍自己的电影。
那个时期我差不多拍了十几部片子,大部分是城市喜剧,大部分都非常卖座。我的第一部、第二部也是喜剧,但是那已经有悲伤痕迹了。第一部是《就是溜溜的她》——本来已经写完了另外一个剧本《冬冬的假期》,可凤飞飞嫌那个剧角色不重,那我就把自己关在饭店里,11天写出了《就是溜溜的她》。这个片子大卖,当然跟我没关系,我们那时候没有分红。后来陈坤厚又把《冬冬的假期》拍出来了。
第二部片子《风儿踢踏踩》是喜剧,已经有所谓的苍凉味道了。从那以后,一直到《风柜来的人》,你慢慢慢慢回到自己的少年经验,最后电影呈现的就是苍凉。
第二篇:童年与乡下的回忆抒情散文
是不是初老症状,最近常常忆起童年与乡下的一切。那是个贫困时节,缺衣少食的年代,可我们的童年却丰富多彩。我们的乐趣都是免费的,很少静静的宅在家中。
一块小碎瓦片,我们可以向池塘抛水漂,激起三四个甚至五六个涟漪,让那白云与青柳与桃红辉映一处;几颗石子,我们可以在掌上掌下反复轮跳,或五颗石子玩抓石子的游戏,还可以两个人一组每人挖掘五个小土窝,走石子窝儿,每每空缺一格土窝,最前面土窝的石子就全被赢取;可以截个小枝丫,用皮筋、布条做简单的皮弹弓;可以捡取父亲做筐箩废弃的弯曲竹篾黄,扎起,再蒙上蜘蛛网,我们就可以漫山野的扑蝉追蝶;可以采摘几朵刺苔花,再拔去嫩竹条的嫩芽,把花儿小心地插进竹条嫩芽的底座,于是欢呼“竹子开花了”,淡雅的粉色刺苔花配上嫩绿的竹叶、修长的竹条,着实美极了;蒲公英开花的时节,随意的掐上一朵,向着旷野,向着蓝天,轻轻地吹抑或轻轻地抛,蒲公英的花蕊便羽毛般轻轻地飞起,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向远方,玲珑些的还念念有词,把儿时的梦想都一并毫无顾忌地搭载而去。
乐此不疲的游戏,项目好多,多得像夜空的星辰。譬如土房子墙,可以掏土蜂儿,还可以在冬天借墙角“挤油渣子”。“挤油渣子”可以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最大的阵势是几个小学班级抑或全校学生都来参加,挤出的复又从队尾加入,仿佛循环小数无休无止;还有的用木炭或彩色粉笔在墙上画画,一条大河波浪宽,抑或两三娃娃背书包上学堂,圆圆的太阳,有的是意象派手法,有的干脆写上扭扭歪歪的一二三四五,还有的是简笔画花草,虽然稚气了些,但也属于艺术画廊的雏形;即使什么都不画,我们也可以在墙体的斑驳中,读出形象丰富的意境以及有趣的海盗故事。
捉迷藏,是每个小孩都热衷的游戏,自父母的怀抱天性的躲藏,到我们四肢的开放,更是越发精彩绝伦。平常的躲在草垛旁、家什堆边、树叶茂盛处,还有的出其不意地藏进木柜中,如果屋里又没亮光,里面藏的人故意弄出些微动静可真是吓人,第一反应就是见“鬼”了,当你抱头鼠窜时,里面的人早就憋不住地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坐飞机,只要两个人,可以轮换相互背着,手拢拳窝在一处伸直,向着前方“呜呜呜”便起飞了,力气大的还可以绕上一大圈儿。踢鸡腿子,一脚站直,另外一脚弯曲拢于膝盖上,用手拎住脚腕,你撞击我,我撞击你,或者相互设个团队作战,也是比较激烈,有看头的游戏。转圆圈,丢手绢找朋友,陌生的面孔只玩上几轮,就熟悉得不得了。当然,过家家,更是我们小孩模仿大人生活的幽默有趣的小版缩影。
跳皮筋,只一条松紧带,就可以用脚翻花,比手上皮筋翻花还带劲。身体灵巧的,跳的高度要高过缆绳人的高度,常常会吸引到大人或老师们的围观,分布两侧的啦啦队成员更是数不胜数。折纸飞机、纸船、金手指、藏着东南西北志向的“纸算命猪蹄”,滚铁圈儿、甩旋转木、爬树采果、掏鸟窝、网兜儿兜鱼虾、清溪里戏水、摸鱼、打水仗、游泳、闷水雷、做沙滩城堡、野外烤红薯、豆角,草坝上躺卧或打滚儿、翻跟头,拔河、跳房子,用枝条或粉笔在地上画格子,按各种规则玩不同的跳法,格子变化无穷,跳法也变幻无穷。还有一个“拉房子”的游戏,必须保护自家不受侵犯,还要神速地占领对方家园。挑担卖杂货打着拨浪鼓的,也最吸引我们。觅着声音急切地狂奔到担货架旁,针头线脑只有妈妈级大婶们在意,我们馋的是那各色糖果,新颖玩具,特别是那红红的仿佛一束火焰的辣椒糖。攒在手中的钱币有一分钱,二分钱,五分钱,一角算是大钱了。五分钱,可以买一张大块白纸,做厚厚的草稿本呢!节省的还有一种草稿本,上面是一层薄薄透明的塑料皮,下层彩纸上不晓得涂抹着是黄油还是其他什么溶剂,可以写完后再掀再写。
陪伴父母劳作也是童年乐趣之一。父亲用牛耕田时,可以在后面拎着小桶捡蚯蚓,田块湿度大的,有时候还能翻到泥鳅与黄鳝,犁和耙的造型也挺奇特的。稻田金黄时期,便收割稻谷,调皮的孩童便这里收割一块,那里收割一块,像走迷宫似的,让父母笑其做事情不老实。以前稻谷脱粒都是那原始的“活桶”,四四方方的大木桶,完全靠着人力推动,小孩子就帮着大人捋稻付,相互比赛着,看谁先送到大人的手中。忙碌了一天,溅着满身泥浆,有时候这泥浆是小孩子间故意在捋稻付的路途中用力踩溅到彼此身上的,然后,跳进被炎热太阳照射得还有些滚烫的湖中洗澡,如果湖中有莲藕,便要踩些做菜,或摘些莲蓬与荷花,还拿那荷叶做帽子,给更小的弟弟妹妹做漂亮的绿伞。
那时期,牛是农家最贵重的财产。能够一家拥有一头牛的户主都算得上大户人家了,一般的都是弟兄几家或相处得来的几家,伙同一起饲养一头牛,便于耕种各家的田地。如果自家没有牛,请别家牛犁田,是个不小的开支。于是,放牛的任务都丢给了小孩子。牛和人一样,有着不同的性格,碰上温驯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不那么操心,还可以骑着它,挥着鞭儿,但你绝对不会真打它,而是故意吆喝“驾驾”,让它跑得快点,让小伙伴们羡慕得眼睛直直的。快过年了,做糖粑、剪纸、贴对联、扎灯笼,有趣的事情真的好多,窗棂前挂着我们自己制作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可好听了。难得的一本连环画,会被我们传阅的还能够保护得完完整整。草木的气息、花儿的芬芳、大树底下的浓荫、以及担水的清澈池塘,一直都在记忆里存储着,美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