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唤醒”或是“启蒙”关于高考“状元”旁落之联想
“唤醒”或是“启蒙”关于高考“状元”旁落之联想
吕锋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210003)
2012届高考成绩揭晓,我所在的学校——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一如既往地优异,甚至在各项指标上相较往年又有所推进。最近走在校园里,总听到大家在议论今年附中高考的“特别优异”,其中,最夸张的莫过于一位同事善意的玩笑:“听说这两天高三老师都是横着走路啊。”在网上,往届校友也纷纷发出“附中威武”的祝福。
是啊,一届学生在附中待了三年,无论你愿不愿意,最后高考成绩的高低不得不成为当前衡量成败的重要标准(或许还是唯一标准)。在这三年期间,家长们倾尽全力,到处“求医问药”,请名师指点,请假在家全力做好后勤;教师大多也不计得失,加班加点,清早陪读,中午陪睡,晚上还要步伐轻盈去教室“临检”或在初夏的凉风中倾听学生诉说烦闷;学生似乎也是孤注一掷了——在考前,我和一位学生交流时大致表露了“高考不是最重要”之类的意思,这位学生立即反驳:“至少对我来说,高考成绩就是最重要的。”并进一步询问,还有哪些方法可以提高成绩,只要有效,他都愿意一试。
从学校层面上,这一届高考的成功已经用“各项数据”骄傲地向各方宣告。自然,越是这样,便又凸显了今年南京“状元”旁落他校的遗憾。谈到此,人人纷纷表示惋惜,说这是附中今年高考唯一的“美中不足”。
对于附中的教师来说,倘使在高考中学校有人摘得状元头衔,自然是为他高兴的。我试图回想去年今时年级里或13班谁考了第一,却是一片模糊。倒是大抵还能回想起谁上了“985”,谁复读了之类的。状元只有一个,需要我们关注的却是“每一个”。这几年来,我渐渐地感受到:若从高考出发,我们的工作将会永远伴随着遗憾。无论全校成绩如何“特别优异”,总有人失落、失常甚至复读。
考试成绩揭晓后,9班尽管有了前所未有的高达线率,还有神秘的“您的排名在前60名”,但同时也有人前所未有的“未达线”或不知所以的发挥失常。我犹豫良久,是否应该打电话对这样的学生进行安慰或是开导(办公室里几个同事都在做这样的事)。但是许久,我终究没有勇气拨通电话去面对他此刻的忧伤,我也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如他有一个高的分数来得有效,但是职业强迫症似乎要求我“总要做点什么”。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多,还是什么都没做。在回家的路上,我开着我的大陆鸽电动车跨越长江的时候,深夜的江风把答案告诉了我,该做的在过去三年你早该做了,早该教会他们如何面对挫折,教会他们如何认识自己和发展,教会他们勇敢面对、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忘掉所有的知识,剩下的就是教育”,倘使我们的学生有了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理性的分析和调节能力,那来附中三年一遭,也算是值了。
如果这些同学看到我码的这些文字,希望能把它看作是我的祝福。
我们已经习惯了用“状元”、“冠军”、“头名”等词汇来评价成败,大到国际比赛,小到业务指标。这是“工具理性”的胜利,人们有明确的目标去奋斗并孜孜以求,在达到目标的过程中乐此不疲。尽管这种理性经常以“不批评落后”来自我圆场,但这是掩耳盗铃,对“胜利者”的高调褒扬,同时已然伴生了对“非胜利者”的无形打压。(工作体会 www.xiexiebang.com)多少罪恶假以“状元”之名。
我们需要走出这种怪圈,特别对于教师和学生来说,我们共同从事的活动是“自我实现”,而非争“状元”或“冠军”。这是一项怎样多样丰富而又复杂神秘的活动啊!没有数据可以评价,没有胜负可以鉴别。在这里,我们需要尊重每一次的异想天开,需要鼓励年轻者“稚嫩”的理想,需要我们真切而虔诚地参与自我实现的全过程。
诚然,我们并不否认或逃避竞争。在这个万人“拼爹”的年代里,似乎人人为目标而来,个个为胜利而去。商业资本的高度发达助长了贪婪欲望的气焰,人类自以为是的狂妄正在消解我们内心最后的防线。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脆弱,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似乎从我们出生开始,就被告知我们无法逃脱这“万丈红尘”。或许竞争能让我们尽快“成长成熟”,尽快体会到,我们单纯的理想与世界会形成怎样的碰撞,不成熟的尖锐与现实会产生怎样的冲突。但是,今天我还是要不合时宜地说:“慢一点,请再慢一点;想一想,请自己想一想。”
如今,我们已经能飞向太空,我们的科技能创造舒适的生活,我们在实验室都能“创造生命”——网络技术能让我们足不出户便了解世界。但那又怎么样?我们的地球已然千疮百孔,核技术能轻易毁灭我们生活的家园,基因技术正在挑战我们的伦理底线,“人肉搜索”能用不见血的刀毁掉一个人。
是的,这是双刃剑。竞争何尝不是!当你在欢庆胜利的时候,另一个人在你身旁黯然神伤,或许他就是你的伙伴、朋友。
最深刻的批判是自我的批判。最近,经常听见同事说起“唤醒”或是“启蒙”。这是附中值得骄傲的传统。在教师工作中,“复习”应试算是最没技术含量的活了。我工作七年,对于怎样抓分数似乎“无师自通”。而如何在课堂中还原科学发展的精髓,提炼科学学习的思维,感受科学哲学的智慧和玄妙,却是难之又难,多年努力依然不得要领。
一个一线基层教育工作者,要做到“唤醒”或是“启蒙”,是多么的必要和急需,却又是多么的艰难和漫长。我们也要时常鞭策自己不忘为师的本分,坚持学习和思考,等我们的学生把知识忘记之后尚能留点什么——
我们想唤醒你身处低谷时依然看到希望的眼睛,唤醒你洒脱的精神,唤醒你雄伟的气魄,唤醒你的感激之心和对这个世界的悲悯之情。当你快速奔走在胜利之路上时,我们想唤醒你“且歌且行”。
第二篇:甘肃会宁状元县高考之惑
甘肃会宁状元县高考之惑:囊空如洗也要陪读
高考成为会宁学生改变命运的方式。
想考复旦的安童是父亲的希望。
19岁的高考学生潘勇和妈妈。
会宁一中是“西北教育名县”的一所重点中学。
“教育名县”甘肃会宁多年高考出了9万大学生 当地人曾坚信唯考大学才能摆脱父辈穷困命运
近年复读锐减家长反思不顾一切供儿读书之弊
还有不到8天,就是决定会宁全县10282名2013届高考考生命运的时刻,这座“西北教育名县”,此刻也进入了最紧张的状态。
2012年,会宁县考生的专科上线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97.8%,11688名考生,最终有9392人进入大学;会宁当地高中阶段的毛入学率,也早已达到了九成以上。
考出去,是30多年来会宁人认定的唯一出路。自恢复高考以后,县里一共走出了9万多名大学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是会宁学生家长的信条;“一人高考、全家苦供”也是很多农村家庭的写照。又是一年高考时,记者走进这座黄土高坡上的“状元县”,探访这些即将高考的苦孩子和他们的家庭。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会宁一中高三宏志班班主任毛向东经常用汪国真的这句诗激励班里的72名学生。
深入骨髓
考大学才能改变命运?
他们绝大多数来自贫瘠的会宁农村,在那里,大地如一位皮肤皲裂的老人的脸,沟壑纵横毫无生机;在那里,水质苦咸,庄稼十年九旱,绝收是常事;在那里,农民最大的愿望是儿女不要再重复他们父辈的生活。
考大学,已成了会宁人的信仰。毛向东说,当会宁的孩子一踏入学校,老师就会不断地告诉他们,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这是会宁的孩子唯一的生存道路。沿海的发达省份,孩子读不成书至少还有活
干,但会宁是十年九旱,庄稼绝收,孩子的出路就是走出会宁,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高考。”
而如今的会宁县城,物价却已直超甘肃省会兰州,房价高于其地级市白银市,达到4000多元/平方米。毛向东说,这些楼房买主大部分是当年从会宁走出去的大学生,他们工作后挣了钱,买房孝敬农村的父母,“从那些价格高得可怕的楼房里,你就能够感受到知识的力量和高考的魔力。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直观感受”。
在毛向东的眼里,农村家长近乎倾其所有地苦供儿女读书,是令他最感动的事。毛向东本身也是土生土长的会宁农村人。“我是1997年高考的,但考前两年家里连续颗粒无收,可当时父母和哥哥不管生活困难,硬是每个月给我20来斤面,让我不饿肚子,考上大学。在会宁人眼里,没有考上大学就出去打工,终究是受欺负。”
毛向东班里的学生中,很多人也有着和他当年类似的命运,“他们都是县里学习成绩最好、生活最苦的学生,他们中有单亲家庭,甚至还有孤儿,绝大部分来自农村,身上一件五六十元的校服,是他们绝大部分人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老家在农村的孩子都住在学校,每周放假回来,都带着一袋袋馍馍,这就是他们一周的早饭。”
会宁高考能取得如今的好成绩,官方归结于“三苦两乐”精神——“领导苦抓、家长苦供、社会苦帮、教师乐教、学生乐学”,依靠“三苦两乐”,这个小县城从国家恢复高考以后,一共走出了9万多名大学生,最近10年,更有25人考取清华[微博]北大。
陪读村故事
囊空如洗也要陪着
在会宁一中旁的东山脚下,坐落着一排低矮的农家四合院。这里原是县城的砖瓦厂,厂子破产倒闭后,员工分割了房子,将房屋略加修饰就租给前来陪读的家长。如今一个四合院,通常都住着四五个陪读家庭,这是当地最有名的陪读村。
19岁的潘勇,是会宁一中高三宏志班的学生,他的家庭也是陪读村中十分特殊的一个。
潘勇和45岁的母亲张进秀住进四合院中的东跨院已经快6年了,老家是离会宁县10公里的鸡儿村。读完小学后,父亲就决定把13岁的潘勇送到县城读书,张进秀则放弃打工,一心一意在县城照顾潘勇的起居,父亲在白银市一家公司开货车跑运输,挣钱养家。
潘勇是个争气的孩子,当时上初一的他,在一次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父亲花了5000元,给他买了一台东芝牌笔记本电脑。如今,这台电脑仍是家中最值钱的物什。
这座陪读屋内摆设简陋,进屋后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厨房的西北角是潘勇的木桌。木桌后,一东一西各放了两张木床。木床中间,是当地人用来取暖的土煤炉子,煤炉的炉管很长,一直通到屋外。会宁冬天奇冷,房间朝向十分阴暗,这让张进秀一到冬天就犯愁,“记得孩子初三那年冬天,我们取暖时险些出了意外,还好那晚孩子被尿憋醒,才把我拉出了屋外,当时我的脸都已经发青了。”
令张进秀最伤心的,是五年前潘勇的父亲在运货途中出了车祸,最终不治。“我哭得很厉害,因为我知道,家里的顶梁柱塌了。”
遭遇不幸的张进秀并没有放弃陪读,更没有让争气的儿子停止学业,而是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但五年来,张进秀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因为她觉得,找一份朝九晚五,能有空照顾孩子起居的生活太难。母子二人就依靠老家的征地拆迁款过活。如今,这笔积蓄近乎囊空如洗,“在老家,孩子的爷爷奶奶都生着病,每年上万元的花销是难免的。”
父亲走后,潘勇变得越来越内向,对着记者,他并不愿多说什么,他说,自己的高考目标,就是上一所重点本科大学。在潘勇面前,张进秀并没有给儿子太大压力。但私下里背着儿子,张进秀却对记者说:“潘勇一定要考好,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儿子,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
“一旦潘勇没考好,你作什么打算?”听到记者的问题,张进秀愣了一愣,说:“那就继续复读!”
复读锐减
“上专科线基本就走”
复读,曾是很多高考失败的会宁考生的第一选择,但如今,县城里复读的孩子却正在进一步锐减。
会宁县教育局的一位负责人介绍,去年高考,往届生的报名数量已经降到了四五百人,这和几年前动辄上千的人数相比有大幅度的降低。而教育局提供的一组数据更加直观,2009年,会宁共有10346人达到专科分数线,但
全县只录取了5909人;2012年,会宁有11426人达到专科分数线,县里录取的学生却高达9392人。
毛向东也有同样的感受:以前的学生,不考上二本以上的大学,是不愿走的,现在只要上了专科线,基本都走了。但毛向东也承认,复读肯定会给学生和家庭带来很大的经济压力和心理压力。
三年前,宏志班有一个名叫安江的学生高考落榜。在高考前,性格内向的他,成绩一直在班里倒数。落榜后,他仍选择复读,第一年,落榜;第二年,考前一个月他无法入睡,依然落榜。焦急的父亲安继仁把安江送到兰州的医院进行检查,这才发现儿子因为压力过大已患有抑郁症。安江不得不住回了农村老家养病,今年不会再参加高考;而马上,同在宏志班的19岁弟弟安童却要高考。
来到安江的家并不容易,记者沿着田间小径走下一百多米深的峡谷,再从谷底爬上一百多米高的黄土高坡,才总算来到这户简陋的农家。
安继仁是安童、安江兄弟俩的父亲,今年46岁,数年前,因为静脉血栓、肾病等原因卧床了三年,经过不断地药物治疗,慢慢好转,可以下地行走,但他如今已基本丧失劳动能力,只能依靠低保过活,家里的情况“全村都是倒数第一、第二”。
而此时的安江并没有更多的话语。或许因为服用药物,23岁的他,前额已经明显脱发。
谈到安江,老父不由潸然泪下,“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什么未来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两个儿子,但老大弄成如今这样,我的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难受和内疚。”
“我不应该逼他的,读不了书,至少还能打工养活自己,可是现在,大儿子每年的医药费就要14000多元,虽然医保能够报销一部分,但剩下的还是一笔大开销,这些都是我的错啊。”
也在反思
“事情做过头都不好”
安继仁说,他这么卖力供两个儿子读书,是因为他的哥哥通过读书考上大学,现在已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家庭的环境立刻改观。由此,安继仁深信读书能改变命运。但大儿子的这场病,却让他有了很多反思:“不顾一切地供孩子读书对吗?我现在觉得什么事情做过头都是不好的。”
安童在学校的成绩不错,他最想考的大学是复旦大学。安继仁也对聪明的小儿子寄予了厚望,“他必须考上大学,这是家里唯一的希望。”
但是,当安童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羊倌赶羊时,他也会静静地说:“有时候,我也想做个放羊娃,没有任何压力。”
但一切对于安童来说都无法抉择,因为高考考上名校可能是他唯一的选择,幸而安童不同于哥哥安江,他生性开朗,“我当然知道身上的压力,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给自己良好的心理暗示,告诉自己今天又是全新一天。这样,我就能彻底安静下来。”
然而,如果安童考上复旦大学,来到上海又意味着什么?安童说,他只知道:“把这里一整套房子卖了,都买不起上海一个卫生间。”
毛向东说,今年春节,他回到农村走亲戚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户农村家庭,“父母苦供三个孩子读大学,每个孩子读书都贷到了助学贷款,他们就读的大学是甘肃本地的二本学校,可是如今三个孩子都毕业了,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毛向东说,这样的事他会经常跟宏志班的学生说,“我就是想激励他们,不但要考上大学,还要考上名牌大学,这样才有出路。”
会宁县教育局负责人介绍,今年,共有18717名会宁籍大学生获得了助学贷款,学生覆盖率达到了7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