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以礼表现德行)(优秀范文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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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以礼表现德行)

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

本篇谈为礼,为政以礼,礼是德的表现形式。本篇重点谈“礼”,天子之礼、诸侯之礼、庶人之礼、祭祀之礼、谦让之礼、君臣之礼以及仁内礼外、礼之源流考证乃至于管仲之无礼。围绕“礼”字,大约谈了四个方面的问题:

一、指责非礼僭越之行为。

二、论述礼与乐的关系。

三、礼之俭奢以及礼之内外的关系。

四、礼乃是人类社会行为规范的总和。号召人们应学礼,遵礼并循礼而行。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八佾舞于庭”的违礼行为的指责。

孔子当年看见鲁国专权的大夫季孙氏,目无天子,目无国君,居然跳起天子规格的“八佾”舞,十分气愤,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样僭礼的事都能容忍,还有什么事不能容忍呢?孔子强调的就是一种有等级的礼制,在等级管理上是不平等的,在人格上应该平等,人格平等的问题见另章。

① 三家:孟孙、叔孙、季孙,鲁国的三大夫,鲁桓公的后代,史称“三桓”,实际掌控着鲁国的政权。雍:《诗经?周颂》里的一篇。是周天子祭祀宗庙后,撤去祭品时所唱的乐歌。

本章孔子谈“仁”与“礼”的内外关系。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仁者,人也。”“仁者,爱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仁”也是做人的核心,是人应具有的本质。“礼”是人外在的行为规范,音乐也是人内心和谐的情感流泄于外的表现形式;人假若去掉内心本质的内容,礼仪无论多么规范,音乐无论多么雅正,均无济于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孔子学说要求最高的境界是“中庸”,“执两用中”,若达不到形式和内容高度统一而适中的话,那么就偏重内容。

与其奢、易过于文,不若俭、戚不及而质;与其“文胜质”而华丽,不如“质胜文”而朴野。强调礼之实质,重内容而轻形式。这是孔子关于“礼”的一个重要观点。

【解读】

这一章从文义上看,是赞美中原地区文化的先进。据说,后来女真人打到山东时,曾对着孔子的像斥责他说了这句话,而孔子也确实有“内诸夏而外夷狄”的思想。但是,就这段话来说,有相当多的学者认为,这是孔子对当时周天子势力衰微所表达的感慨。既然文明程度不高的“夷狄”尚且知道要有君主,文化一向发达的中原地区反而无视天子,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原文】

3.6季氏旅于泰山①。子谓冉有曰②:“女弗能救与③?”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④?”

【解读】

孔子多次批评季氏,认为他们专权、违制、僭礼。

第一次批评他们不合“舞乐之礼”,“八佾舞于庭”。

第二次批评他们不合“宗庙之礼”,即“祭祖之礼”,“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本章(第三次)批评不合“郊社之礼”,即“祀天的郊礼和祭地的社礼”。礼制规定,只有天子和诸侯才有祭祀天地的资格,季氏仅仅是鲁国的大夫,竟去祭祀泰山。

第四次批评是“褅祭之礼(见3.10节),”这一种祭祀分四季举行,系天子之祭,是一种极为隆重的大祭之礼。

鲁国在以季氏为首的三家撺掇下也沿用此例,由舞乐、祭祖、祭山到“褅祭”,他们的违礼行为一次比一次升级,一次比一次放肆。

孔子第一次批评用语使用了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兼反问的语句,“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可遥想当年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不可遏、愤懑之极的情景。

第二次祭祖违礼时则用了一个反问句,“奚取於三家之堂?”语气比第一次缓和多了。

第三次使用的是一个感叹句,“呜呼!”一个反问句。“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林放尚知问“礼之本”。感叹其无可奈何。第二次的反问句用“奚”,指责语气明显。第三次用“曾……乎”,则是一般性的反问,问问而已,似是仰天长叹,与第二次相同,均是反问,但语气轻重有别。

第四次批评,孔子既不感叹,也不指责了,只是说从“褅祭”到“裸祭”,向受祭者献酒时,一再违礼,我就不想看了,持沉默的态度。违礼程度愈重,批评愈轻,叹息越重,直至沉默,沉默则是最高的轻蔑了。从怒斥到反问,由反问到感叹,由感叹到沉默,感叹其僭礼,沉默无力救其既颓,可以想见,当年孔子痛心疾首之状,也可见孔子无一时一刻不关注礼制的建立和维护礼制所作的努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孔子的一贯风范。

【解读】

本章谈“君子之争”。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其争也温文尔雅,因为射箭这件事表现了“仁者”的君子之风,儒家文化强调竞争,反对不择手段的竞争。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子夏的“巧笑美目”,“素以为绚”的解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意是“十指嫩得像茅草芽儿,皮肤细腻如凝冻的膏脂,粉白的颈项像蝤蛴,牙齿整齐如瓠子儿,蝉样方正的额儿,弯长的蛾眉,两个酒窝深深笑得美妙,眼儿黑白分明漂亮十分!”

这是一首描绘女子漂亮外貌的诗,从手、皮肤、脖颈、牙齿、脸形、眉毛、笑容、眼睛多方位予以描绘,前面均是外貌的静态描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三句是动态描写,浅浅酒窝,笑语盈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生姿,流连多情,犹如白色的底子上绘着花卉,显出一种朴素而又高雅的美,真是十分漂亮动人啊!描绘十分传神。子夏读到这里禁不住向孔子问道,“何谓也?”也就是说为什么描绘得这样传神呢?孔子到底是孔子,不放过一切机会向他的学生传授他的道德学业。他不从正面去回答,而是巧妙地从绘画理论上给予阐述,绘事后于素,先有白色底子,然后再绘画,意思是人应先有内心纯洁的修养,表现在外的才有真正的美丽。真正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美,孔子将其上升到哲学高度在讨论。子夏到底是子夏,不愧为孔门高足,勤于学业,深思熟虑,由人的内质和外美,以及绘画艺术的内白色而外花卉,很快推及联想而到“仁”与“礼”的先后和内外的关系,“礼后乎”。“人而不仁,如礼何”,谈的是仁内礼外,“礼”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外在行为规范。“仁者人也”,“仁”是一个人的最基本的本质,所以应是“仁”先“礼”后,“仁”内“礼”外,孔子听到这里,给子夏一个高级别的表扬,“启发我的啊,是卜商你啊,并且可以与你讨论《诗经》啊!”

孔子认为“始可言《诗》”的学生有两个,一个是子贡(见1.15),一个是子夏。朱熹注引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子贡因与孔子讨论道德学业而始可与言诗,子夏因与孔子讨论《诗经》而获得学业上的长进。另外,二人同样具有“问一而知二”的联想推导能力,孔子对子夏给了一个高级别的表扬,“起予者商也。”对子贡却只给了一个“告诸往而知来者”的一般性的表扬,皆是因二人性格不同而给予的不同程度的鼓励。子夏深思沉静宽厚,子贡聪明伶俐,巧嘴利舌,善于品评人物,臧否是非;子夏性格内向,子贡外向,因此在表扬程度上也有轻重之别。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典范事例。【原文】

3.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①;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②。文献不足故也③。足,则吾能征之矣。”

【注释】

①杞(qǐ)不足征:杞,国名,在今河南杞县一带,相传是夏禹的后代。不足征,杞现存的史料比足以证明。②宋:国名,在今河南商丘一带,是商汤的后代。战国时被齐、魏、楚三国共灭。③文献不足故也:这是历史文字资料和贤者不够的缘故。文:文献典籍。献:贤人。

【语译】

孔子说:“夏代的礼仪我能讲述,但(它的后代)杞国却不能找到足以证明的资料。商代的礼我也能讲,但(它的后代)宋国却不能找到足以证明的资料。这是由于历史文献不充足的缘故。如果充足,则我可以证明了。”

【解读】

本章孔子谈对礼制的因革损益变化的求证。

多有人批评孔子维护礼制,僵化而不思改变,其实不妥。仅从这一章即可看出,礼制是因朝代更替,人事变迁,而不断因革损益变化的,孔子也十分明白,他在这一章谈到的夏礼、殷礼“能言”而不能求证,也可证明孔子对礼制的增益变化这一事实的认同。可参看2.23章解读。

【原文】

3.10子曰:“褅自既灌而往者①,吾不欲观之矣。”

【注释】

①褅(dì)自既灌而往者:禘祭的仪式从第一次献酒后。禘,古代天子每五年隆重地祭祀祖先之礼称禘,灌,以酒洒地曰灌。而往者,指此以后的礼节。

【语译】

孔子说:“对于行禘祭的仪式,在开祭献酒以后,我就不想看了。”

【解读】

本章谈禘祭的违礼行为。

参见3.6章。

【原文】

3.11或问禘之说①。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②!”指其掌。

【注释】

①禘:见3.10章注。②示:即置,放。斯:这儿,指手掌。

【语译】

有人问及禘祭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不知道啊。知道那些道理的人平治天下,会像把东西明示在这里一样容易。”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手掌。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不答禘祭之问。

有人问“褅祭”的理论,孔子不回答,可做两点说明:

第一点,在我国古代,“唯祀与戎,国之大事”。祀以郊社祭天地之礼和褅尝祭祖先之礼为大。天地是人生之本,祖先是生命之本,祭祀天地祖先,同是不忘本,不忘己之所从来,是一种致诚的表现。所以用极大的虔诚来履行祭祀,犹如有鬼神在上下左右监察一样,若有为非作恶的念头,就要受到惩罚,因而自觉律己。古代政教合一,天人合一,所以通过祭祀天地、祖先,可以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稳定社会秩序,如此,则可以达到治国的目的。

第二点,孔子采用的是不屑之教,读前面孔子对于季氏的四次批评(请结合3.1、3.2、3.6、3.10),孔子由痛恨怒斥到感叹沉默,可见孔子对违礼之人的愤怒。这里有人又问“褅祭”理论,孔子余恨未消,继续沉默,不屑讲也不愿讲。但孔子毕竟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述而篇》)的精神,虽不愿意,但不能一点儿也不讲,于是云天雾罩般的说一些很难听懂的话,一边说,一边摆弄手掌,不屑之教中不乏“诲人不倦”的殷殷深情。

【原文】

3.12祭如在①,祭神如神在②。子曰:“吾不与祭③,如不祭。”

【注释】

①祭如在:祭祀祖先像祖先真在面前。祭:祭祀祖先。②祭神:祭祀神。③与(yù):参与。

【语译】

祭祀祖先时,就像祖先在面前;祭祀神灵时,就象神灵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能参与祭祀,那就如同不曾祭祀。”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对神灵虔诚的态度。

祭祀祖先天地神灵,在今天看来似是一项迷信活动,古人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必须的一种仪式,它是“仁、孝、诚、敬”的综合表现。祭祀祖先是“亲亲”的扩大,是“孝”的延续,“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是“仁”的根本,“仁”又是治国的根本,“诚”是实行“仁”的重要方法,“敬”则是仁、孝、诚的表现形式。《礼记?中庸》中说“明乎郊社之礼,褅尝之义,治国其如示之掌”,意思是“明白郊社祭祀上帝和后土的礼,通晓宗庙祭祀祖宗的道理,那么治理国家就好象运于股掌之中一样容易了”,鉴于此,祭祀时,必须做到“诚”。朱熹注引范氏说:“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诚能感天地动鬼神,“诚”主于内,“敬”显于外,内心真诚,外表庄重恭敬,并要亲自参与其中。孔子说祭祀祖先神灵,好象祖先神灵出现在眼前一样,这便是“仁、孝、诚、敬”的综合体现。

【原文】

3.13王孙贾问曰①:“与其媚于奥②,宁媚于灶③。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注释】

①王孙贾:卫国大夫。②媚:讨好,巴结。奥:房子的西南角,古人认为那里有神。③灶:做饭的灶。古人认为奥神比灶神尊贵,但灶神可以“上天言善事”,有实权。“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可能是当时的俗语,意思是与其巴结地位高的人,不如巴结地位低但有实权的人。

【语译】

王孙贾问道:“„民间所谓与其祈祷西南角的奥神,不如祈祷灶神‟。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那么样说)不正确!如果得罪了上天,到哪儿祈祷也没用。”

【解读】

本章孔子谈舍近求远还不如抓住事物的根本。

孔子强调中庸,凡事“时中”、“执两用中”。奥神尊贵,灶神实用;奥神远,灶神近。孔子通常的观点应该是与此二位神氏等距离交往,以道事之,保持独立的人格,不偏倚。王孙贾却从实用主义角度出发,提出与其讨好奥神,不如讨好灶神。孔子采取以偏治偏、釜底抽薪的方法,批驳他说:“得罪了上天,连祈祷的地方也没有”,意思是你想谄媚投机取巧,不以道事君待人,连根本都没有了。孔子所说的“天”即“道”。

另外,他俩谈话艺术都很高妙,打哑谜,均采取比喻说法。比喻所指的内容历来分歧较多,我们不去讨论。王孙贾暗示孔子,应讨好有势力的人,孔子也用同样的方法回答他,任何有势力的人都无法逃脱大道的制约,还是以道事君,忠道不盲目忠君,更不要谄媚趋附。

【原文】

3.14子曰:“周监于二代①,郁郁乎文哉②!吾从周③。”

【注释】

①周监于二代:周朝的礼仪制度是借鉴于夏朝、商朝制定的。监:同“鉴”。二代:夏商二代。②郁郁:丰富,繁盛。文:礼乐制度。③从:顺从,赞同。

【语译】

孔子说:“周代借鉴了夏商两代的文明成果,它的(典章制度)表现出无比丰富华美的文采啊!我追随周代。”

【解读】

梦周,复周,用周,从周,“周”或指周代,或曰周公,是孔子魂牵梦绕挥之不去的感情之结。孔子自己在《阳货篇》中说“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中庸》引孔子的话说:“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用周礼,学周礼,从周礼,《礼记》“坊记”“檀弓”篇中也有记载,如殷商封棺吊于旷,周朝反哭吊于家,孔子以为吊唁问候慰丧于家,显得质朴率真,或者相比吊唁于旷野更简略一些,更人性化一些,孔子则从周礼。

原文这样记载:

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孔子曰:“殷已悫,吾从周。”(《礼记?檀弓下》)

殷人吊于圹,周人吊于家,示民不背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礼记?坊记》)

周代对夏、商二代礼仪有所损益增补删削,显得更加详瞻周备。《汉书?礼乐志》记载:王者必因前王之礼,顺时施宜,有所损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太平而大备,周监于二代,礼文尤具,事之为制,曲为之防,故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之情结,周之思念,深深的嵌入孔子的脑海,届尽暮年,日渐衰微,精力不济,梦中不复梦见周公,孔子则感慨万千。“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原文】

3.15子入太庙①,每事问。或问:“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②?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注释】

①太庙:祭祀开国君主(太祖)的庙。周公旦是鲁国最初受封的君主,这里的太庙指周公庙。②鄹(zòu)人之子:鄹,鲁国的地名,在今山东曲阜东南。孔子的父亲叔梁纥曾在鄹作过大夫。鄹人之子,即孔子。

【语译】

孔子曾到过太庙,并且每件事都要发问。有人问道:“谁说鄹地之人的儿子明礼?他进入太庙后每样事都要问。”孔子听到后,说:“这就是礼呀!”

【解读】

本章表现孔子求实好学谦虚的美德。

孔子是一位博学而深通礼仪的人,在年轻时就颇有名声,入祖庙,每事问,不免引起一般人的疑惑,故而发问,孔子回答说这正是知礼的表现。孔子“每事问”,有人疑惑,孔子答“是礼也”,更让人疑惑。这需做如下说明:

一是表现他求实的精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二是表现他学、问、思结合的一贯学习方法,“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子张篇》)“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三是谦虚敬谨唯恐不及或失之。朱熹注:“孔子自小以知礼闻,故或人因此而讥之,孔子言是礼者,敬谨之至,乃所以礼也。”多学、深思、多问是敬诚,恭谨的表现,敬诚恭谨也是“礼”的表现。

也有人说孔子是明知故问,以此警示违礼之人。

【原文】

3.16 子曰:“射不主皮①,为力不同科②,古之道也。”

【注释】

①射:射箭。这里是演习礼乐的射箭,而不是军中练习武艺的射箭。皮:用皮革做成的箭靶。主皮:指穿透箭靶子。②为(wèi):因为。同科:同等。

【语译】

孔子说:“(演示)射艺时,不以穿透皮靶为主要(评判标准,关键在中的)。因为各人的气力不同。这是古人奉行的原则。”

【解读】

射艺主要是陶冶情操,人的力量有大小,是天生的差距,所以射艺不以力为评判标准。表明孔子尚智不尚力尚德不尚勇的观点。

关于“射不主皮”,杨伯峻《论语译注》讲的颇为精妙,引录如下:

“皮”代表箭靶子。古代箭靶子叫“侯”,有用布做的,也有用皮做的。当中画着各种猛兽或者别的东西,最中心的叫做“正”或者“鹄”。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射应该是演习礼乐的射,而不是军中的武射,因此以中不中为主,不以穿破皮侯与否为主。

【原文】

3.1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①。子曰:“赐也②!尔爱其羊③,我爱其礼。”

【注释】

①去:去掉,除去。告(ɡù)朔:“朔”每月初一,“告朔”指诸侯王每月初一到祖庙做祭祀活动。饩(xì)羊: 祭祀用的活羊。②赐:子贡的名。③尔:你。爱:爱惜。

【语译】

子贡主张免去告朔时用的活羊。孔子说:“赐啊!你爱的是那只羊,而我爱的则是那个周礼啊!”

【解读】

本章谈孔子对周朝“告朔”礼的维护。

告(ɡù)朔,古代的一种制度。每年秋冬之际,周天子把第二年的历书颁给诸侯,诸侯把历书藏于祖庙。每月初一,诸侯到祖庙杀一只羊祭祀,然后回到朝廷听政,这叫告朔。到子贡时,鲁国国君不亲临祖庙祭祀,也不听政,仅杀只羊做样子。所以子贡认为不必虚设这样一个形式,主张废除。子贡从节约的角度出发,想省下用于礼仪的活羊。孔子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节约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不要废礼。按照古代的传统观念,接受历史意味着尊奉王室的统治权,所以告朔礼的意义重大。鲁国虽然不举行礼仪活动,但没有全部废除用于仪式的祭品,还有一点礼的残存形式,如果去掉了牲羊,那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原文】

3.18子曰:“事君尽礼①,人以为谄也②。”

【注释】

①尽礼:完全按礼制做。②以为:认为。谄(chǎn):献媚。

【语译】

孔子说:“侍奉君主完全按礼的规则去做,别人会以为那是谄媚哟!”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依礼而行以及别人对他的误会。

“事君以礼”,一切以礼为准则,行为端正,内心不逢迎阿谀,外表不胁肩谄媚,让别人去议论。

《论语集释》引“论语俟质”:

如众拜上而子独拜下,又如„乡党‟所记,闻君命,入公门,及过位鞠躬如,色勃如,足躩如,虽未见君而己敬畏,升堂见君则鞠躬屏气,皆是人不能然而或仅为谄也。

张居正说:

君子尽礼,小人以为谄,小人谄媚,亦自以为尽礼。心术之邪正,迥然不同。(《张居正讲评论语皇家读本》)【原文】

3.19定公问①:“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注释】

①定公:姓姬,名宋,鲁国国君,鲁昭公的弟弟,继昭公之位,在位十五年(公元前509年—公元前495年)。

【语译】

鲁定公问道:“君主任用臣子,臣子侍奉君主,该怎样做?”孔子说:“君主使用臣子要按礼的要求办,臣子侍奉君主要尽忠德。”

【解读】

本章孔子谈君臣的关系,要求君礼忠臣。

君臣关系或曰上下级关系,历来是一个十分敏感而又棘手的问题。孔子从正面强调“君礼臣忠”,孟子从正反两方面强调:“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下》)朱熹注引吕氏则从心理学角度说:“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朱熹又从“两尽其道”角度说:“此岂孟子教人臣如此哉?正以警其君之不以礼遇臣下尔。为君当知为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礼;为臣当尽为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两尽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圣人之言,本末两尽。”

这样理解,颇符合孔子原典精神,也符合孔子“执两用中”的思想。从汉儒起,强调中央集权制,重视皇权,由“君礼臣忠”向皇权一边演化,一边倾斜,发展为“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天王圣明,臣罪当诛”,这就不符合孔子“用中”,“叩其两端而竭焉”的中庸思想了,这是其一。其二,即便是“忠君”,也有一个“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荀子?子道篇》),“义以为质”的问题。孔子一向反对愚忠愚孝,要求任何事情都要问个缘由或讲出道理,反对制度上和情感上的盲目服从盲目信仰。其三,任何好的理论,若将其扭向一边,或向前跨进半步就成了谬误,朱熹的“两尽其道”的理论的确抓住了事物的本质。

另外,君可有三使:礼、利、权。君使臣以礼,君使臣以利,君使臣以权。以礼使之,礼尽臣忠;以利使之,利尽国危;以权使之,权尽君危。

【原文】

3.2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①,哀而不伤②。”

【注释】

①《关雎》:《诗经?周南》的第一篇,描写男子追求女子时忧愁及想象的结婚的喜悦。淫:过度,过分。②哀而不伤:忧愁而不悲伤。

【语译】

孔子说:“《关雎》这篇诗,所表现的欢乐而不淫邪,哀婉而不忧伤。”

【解读】

本章谈快乐和悲伤的度。

儒家是入世哲学,讲究快乐。第一,讲究学习的快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而篇》)!”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雍也篇》)。第二,即便是贫扼困窘,仍讲究生活的快乐,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雍也篇》)。第三,讲究道德修养的快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篇》)。但有一点需注意,快乐不能过度,“乐而不淫,”是说快乐而不能过度,不能放荡。

“而不”是一个很有趣的句式,他是孔子中庸思想表述的语言形式之一,“而不”强调的内容即适度、适宜、恰当,如“威而不猛”,“哀而不伤”。与孔子回答林放“礼之本”的意思一样,“丧,与其易也,宁戚,”丧事与其大事铺排,周详完备,还不如悲伤,但悲伤也不能过分,“而不”句式还在《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中有一段文字“而不”一词反复出现,颇为有趣,现辑录如下:

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所录仅供参考,不另解释。

【原文】

3.21哀公问社于宰我①。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②,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③。”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④,既往不咎⑤。”

【注释】

①“社”:土地神。这里指的是神主,即用木制成的土地神之牌位。宰我:名予,字子我,孔子的学生,小孔子29岁。②夏后氏:夏朝的君主。③战栗:害怕而发抖。④遂:已经结束。⑤既:已经。咎:责备。

【语译】

鲁哀公向宰我询问关于(用何木材制造)土地神主之事。宰我回答说:“夏后氏用松木做,商代人用柏木做,周代人用栗木做,其意是说,要让百姓恐惧颤栗。”孔子听到后,说:“已成的事不去评说,已做过的事不去劝谏,已过去的事不去责备。”

【解读】

本章谈对已经过去了的事的处理办法。

夏、商、周三代社主用不同的树木,与他们各自的风俗有关,而宰我却用不恰当的解释来回答哀公的询问,尤其是“使民战栗”一句,极易挑动哀公的杀伐之心。孔子听说后,批评宰我:“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三句话极有层次感,从时间上看,“成事”、“遂事”、“既往”,由近及远,由现在推向过去;从用词角度看:“说”,评说,议论,“谏”,劝谏,劝阻,“咎”,追究,责备,由轻到重,语气逐层加深,层次清晰,事情已经过去,应该展望未来,不去纠缠历史旧账,一切向前看,表现孔子通权达变的特点。

【原文】

3.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①!”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②,官事不摄③,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④,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⑤,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注释】

①管仲:姓管,名夷吾,齐国人。春秋时有名的政治家,为齐桓公的宰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五霸之一。器:指器物,古时对人材有“大器”、“小器”之分,成大材者为“大器”,只能作小材者为“小器”。②三归:三征,三敛,即三种赋税,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孟子?尽心下》),是齐桓公赐赏给管仲的一种经济特权,即三种赋税均不上缴国库直接收归管氏所有(据吴郁芳先生《管氏“三归”与古代经济特区》,见《齐鲁学刊》1990年第2期)。③官事不摄:他手下的官员(都是专职的)从不兼职。摄:兼任。④邦君树塞门:诸侯国国君在大门口树立照壁。树:树立,动词。塞门:大门口建的短墙,挡住外边的视线。类似后来的照壁、屏风。⑤反坫(diàn):反爵之坫,用土筑成的放酒杯的台子。筑在堂上东西两个柱子之间,国君招待别国国君,喝完酒把空酒杯放在坫上。

【语译】

孔子说:“管仲只是“小器”呀!”有人问道:“管仲节俭吗?”孔子说:“管仲享受三归的赋税特权,其家臣各管一事而不兼职,哪里谈得上“俭”呢?”“那么,管仲明礼吗?”孔子说:“国君门前建有“塞门”,管仲也在门前建起“塞门”。国君(迎宾堂前)筑有“反爵之坫”,管仲也筑有这样的“反爵之坫”。如果说管氏明礼,那还有谁不明礼呢?”

【解读】

本章是孔子针对管仲违礼行为的批评。

管仲任齐国卿相,辅佐齐桓公“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史记?管晏列传》)。因此使齐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论语》中孔子三次谈到管仲,有否定,有肯定。14.16—14.17章是正面肯定,这一章是否定,总论是“器小”,即“局量褊浅,规模卑狭”(朱子语)。追溯原因有三:一是,少年贫寒,出身微贱,“尝与鲍叔牙贾,分财利多自与”,养成贪婪的习惯。二是,不自信,唯恐威信不高,群臣国民不服;所以不能“正身修德”以王道治天下,难以达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大器境界。其三,正因其器小,故而壮其声势,大其声威。一方面在财用上奢侈,有“三归”之特权;另一方面政务上,“官事不摄”,没有兼职,机构复杂,财力人力均事铺排奢侈,这两项均有违“俭”德。“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可管氏却与邦君一样,“亦树寒门”,“亦有反坫”,又没有尊卑上下君臣之分。因此,孔子批评他“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以上二项属违礼。概括起来说,“器小”原因有三条,表现有四点,违俭德有二点,违“礼节”有两点。孔子批评时均采用是反问句,“焉得俭?”“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特别是后一句的批评,接近对季氏违礼“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批评。但管氏毕竟不是季氏,批评的程度也缓和多了,口气也缓和多了,说明孔子对管仲的肯定多于否定。参见(14.16﹑14.17章)

【原文】

3.23子语鲁大师乐①,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②;从之③,纯如也④,皦如也⑤,绎如也⑥,以成。”

【注释】

①语(yù):谈论,告诉。大(tài)师:主管音乐的官员。②翕(xī):收合。如:形容词词尾。③从(zòng):放纵,展开。④纯:和谐。⑤皦(jiǎo):分明,清晰。⑥绎(yì):连续不断。

【语译】

孔子同鲁国乐官谈论奏乐之道,说:“奏乐的道理是可以知道的。始奏之时,表现为收合紧缩;展开之时,音律和谐悦耳,节奏明晰,连绵不断,最后告成。”

【解读】

本章是孔子论音乐的专章。从开始演奏,到中间的过程,直至结束,孔子均作了生动形象的描绘。朱熹注引谢氏说:

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

这一章既是对音乐“翕如”、“纯如”、“皦如”、“绎如”全过程的描绘,又可以说是孔子“和”与“中”的哲学思想的形象体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音声未发,各种情感积于内,叫做“中”,发而皆合节拍音律,叫做“和”。“和”与“中”是孔子哲学思想的最高范畴。“礼之用,和为贵”,引申仿造一下可以说“乐之用,和为贵”,这一章正是孔子“中”“和”哲学思想的形象体现。

【原文】

3.24仪封人请见①,曰:“君子之至于斯也②,吾未尝不得见也③。”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④?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⑤。”

【注释】

①仪:卫国的地名。封人:管理疆界的官吏。②斯:这里,指代“仪”这个地方。③未尝不得见也:从来没有不会见的。④丧(sàng):指失去官职。⑤木铎:指木舌铜铃。古代宣布政令时摇铃召集众人。这里比喻孔子会成为宣传大道的代言人。

【语译】

卫国仪城管理疆界的官请求会见孔子,说:“凡是君子来这儿,我没有不会见的。”随从孔子的弟子们就带他去见孔子。出来后说:“你们诸位何必担心失去官位呢?天下无道已经很长久了,天意将把孔老夫子作为(号令天下)的警世木铎啊!”

【解读】

本章记载仪封人的话,意在说明孔子乃传道之人。

木铎,金口木舌,手摇振铃。前人有两说:一说,得位而宣号令于天下。何晏《论语集解》说:“木铎,施政教时所振也,言天将命孔子制作法度以号令于天下。”二说,失位而布道于天下。朱熹《论语集注》说:“木铎所以徇于道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铎之徇于道路也。”

仪封人所说:“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从句式所使用的时间角度看,仪封人用的未来时。“将”,即将要,属于未发生之事。孔子当时适卫抵仪邑,并不在位,已然徇于道路,周流四方,何必要用“将”?所以此处木铎所指,当是得位而宣号令于天下,而不是失位而布道于天下。

另外,仪封人是一个颇耐回味的人,他是一个既自信自知又能知人知天之人。先看自信,孔子到仪邑,仪封人请求会见孔子,肯定遭到了孔子的拒绝,否则不会有“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这个“君子”一定是指有德之人,而不是有位之君子。君子到我的领地,我的官职虽小,但我一定会见到,未曾吃过闭门羹。弦外之音,你们孔子既然是有德君子,当然应该见我,为什么拒而不见?仪封人的话说得十分自信,落地有声,不卑不亢,自信必定十分自知,所以仪封人是一个既自信又自知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既能知人又能知天之人。孔子在弟子们的牵引撺掇之下,见了面,而且应该是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亲切而又友好的谈话,会晤结束,辞别时对孔门弟子们说了几句既是宽慰,又是鼓励;既是对于时局的分析,也是对孔子未来的预测。朱熹说:“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言乱极当治,天必将使夫子得位设教。”《四书发明》说:“封人一见夫子,能知圣道之不终穷,世道之不终乱,天意之不终忘斯世,可谓智足以知圣人且知天矣。”

【原文】

3.25子谓《韶》①:“尽美矣②,又尽善也③。”谓《武》④:“尽美矣,未尽善也⑤。”

【注释】

①韶:传说舜时乐曲名。②美:指音乐曲调的优美。③尽善矣:音乐的思想内容也好极了。善:指音乐的思想内容好。孔子认为舜由尧„禅让‟得到帝位,因而它的乐曲“尽善”矣。④武:传说周武王进军的乐曲名。⑤未尽善也:内容却不是最好的。孔子认为武王是用武力讨伐纣王得到的帝位,因而“未尽善也”。

【语译】

孔子评论《韶》乐说:“曲调无比优美,(内容)也好到了极点。”评论《武》乐说:“曲调非常优美,但内容还未达最高境界。”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对《韶》乐《武》乐的评价。

我们从3.23可以看出音乐可以表现哲学,这一节音乐可以表现政治。韶,虞舜所制的音乐;武,即武王所制的音乐。从政治角度讲,虞舜因“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以征伐而得天下”,虞舜以德服天下,造福于民;武王以力服天下,亦造福于民。“其功一也”,其德却相反。孔子虽然称赞他们都是圣人,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但毕竟不太赞成武王之力征,所以对他们音乐的评价也不同:前者尽美尽善,后者却尽美不尽善,推想其音乐表现形态,前者中正纯和,后者纯美却含杀伐之音。

【原文】

3.26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语译】

孔子说:“身在高位却不能宽以待人,施行礼节却不庄重,遭逢丧事却不悲哀,这样我能看出什么可肯定的地方呢?”

【解读】

本章孔子谈“宽”“敬”“哀”。

“宽”“敬”“哀”在孔子思想中,是一组管理以及包括个人修养的哲学概念。宽在论语中出现成4次,宽的含义有“寡欲为宽”、“改过为宽”、“有容为宽”、“不争为宽”,他的运用有“待人以宽”、“为政以宽”。“敬”的含义也十分丰富。“祭哀”是“仁、孝、诚、敬”诸多美德的综合体现。宽容、恭敬、祭哀是一个人修身必不可少的三项内容,因此,孔子说:“我用什么去观看评判他呢?”

明代张居正在对此三项内容作了详细具体而又有深度的分析,抄掇如下以供参考:

凡事有本,必得其本。如宽弘简重,乃居上之体也。恭敬严肃,乃行礼之实也。伤痛悲哀,乃临丧之道也。这都是本之所在,有其本,则推之于行事者,自然可观。若使居上的,苛刻琐碎,而不知宽弘之大体;行礼民的怠惰简便,而无恭敬之实意;临丧的专事矫饬,而无哀痛之真情,则其本已先失了。(《张居正讲评论语皇家读本》)

第二篇: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以礼表现德行)

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

2010-01-26 16:33:02 来源: 评论:0 点击:147

【题解】

本篇取“八佾舞于庭”句中“八佾”两字为篇名。

上篇谈为政,为政以德,本篇谈为礼,为政以礼,礼是德的表现形式。本篇重点谈“礼”,天子之礼、诸侯之礼、庶人之礼、祭祀之礼、谦让之礼、君臣之礼以及仁内礼外、礼之源流考证乃至于管仲之无礼。围绕“礼”字,大约谈了四个方面的问题:

一、指责非礼僭越之行为;

二、论述礼与乐的关系;

三、礼之俭奢以及礼之内外的关系;

四、礼乃是人类社会行为规范的总和。号召人们应学礼,遵礼并循礼而行。

【原文】

3.1孔子谓季氏①,“八佾舞于庭②,是可忍也③,孰不可忍也④?”

【注释】

① 季氏:季孙氏,这里指季平子,鲁国大夫。② 佾(yì):古代舞蹈奏乐的行列。一行叫一佾,八佾是八行。周礼规定,天子祭祖庙的乐舞用八佾,每佾为八人,共六十四人;诸侯用六佾,大夫用四佾。季平子是大夫,却用八佾祭家庙,为越礼行为。③是:代词,这。忍:容忍。④ 孰(shú):什么,疑问代词。

【语译】

孔子谈到季孙氏时,说:“他竟然在自己的家庙中僭用天子祭祖庙的仪仗规模,用八佾乐舞,这样的事能容忍,那还有什么事不能容忍呢?”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八佾舞于庭”的违礼行为的指责。

等级,任何社会都是存在的。宗法社会乃至于现在的西方,希望建立一个没有等级的社会,这是不可能的。平等,是指人格上的平等,在等级制下的人格平等,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理想,许多人均将制度上的等级和人格上的平等两个概念混淆了。所以孔子当年看见鲁国专权的大夫季孙氏,目无天子,目无国君,居然跳起天子规格的“八佾”舞,十分气愤,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样僭礼的事都能容忍,还有什么事不能容忍呢?孔子强调的就是一种有等级的礼制,在等级管理上是不平等的,在人格上应该平等,人格平等的问题见另章。

【原文】

3.2三家者以《雍》彻①。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②‟,奚取于三家之堂③?”

【注释】

① 三家:孟孙、叔孙、季孙,鲁国的三大夫,鲁桓公的后代,史称“三桓”,实际掌控着鲁国的政权。雍:《诗经?周颂》里的一篇。是周天子祭祀宗庙后,撤去祭品时所唱的乐歌。彻:通“撤”,撤除。② 相(xiàng)维辟公,天子穆穆:助祭的是诸侯,天子严肃静穆地主祭。这两句是《雍》篇中的诗句。相:助祭的人。维:语气词,无意义。辟公:诸侯。穆穆:态度庄严肃穆。③ 奚(xī):怎么,为什么。堂:三家的家庙。

【语译】

孟孙、叔孙、季孙三家,每当祭祀结束时都要唱《雍》这首乐歌。孔子说:“((《雍》诗分明是说)„王公诸侯济济一堂助祭,天子庄严静穆地主祭。‟此歌怎么能适用于(你)三家庙堂的祭祀呢?”

【解读】

本章孔子对三家违礼行为的指责。

本章与3.1和3.6意思相近,请参看。

【原文】

3.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语译】

孔子说:“人如果丧失了仁心,礼制又怎么能起到规范他的作用呢?人如果丧失了仁心,音乐的薰陶对他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解读】

本章孔子谈“仁”与“礼”的内外关系。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仁者,人也。”“仁者,爱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仁”也是做人的核心,是人应具有的本质。“礼”是人外在的行为规范,音乐也是人内心和谐的情感流泄于外的表现形式;人假若去掉内心本质的内容,礼仪无论多么规范,音乐无论多么雅正,均无济于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孔子学说要求最高的境界是“中庸”,“执两用中”,若达不到形式和内容高度统一而适中的话,那么就偏重内容。

【原文】

3.4 林放问礼之本①。子曰:“大哉问②!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③,宁戚④。”

【注释】

① 林放:鲁国人。② 与其易也:与其在仪式上办得周到。易:把事情办得周详完备。③ 戚:内心悲痛。

【语译】

林放问礼的要义,孔子说:“好大而有意义的问题呀!礼节仪式与其奢侈,宁可节俭;与其过分周到,宁可在内心保持悲戚。”

【解读】

本章孔子谈礼的根本。

依朱熹注:“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礼的根本是:适宜、恰当、和谐。“礼之用,和为贵。”达到文质彬彬,文质统一,符合“时中”、“执两用中”的标准十分困难。怎么办?孔子只好将其标准降低:与其奢、易过于文,不若俭、戚不及而质;与其“文胜质”而华丽,不如“质胜文”而朴野。强调礼之实质,重内容而轻形式。这是孔子关于“礼”的一个重要观点。

“执两用中”而不能,则求其“质胜文”。孔子采用了一个并列式双重选择复句,连用两个“与其……,宁……”,既是平列对比,又是两两选一,句式工稳严整,两两相对,和谐自然,用于这种与其过而文,不如不及而质的选择,十分贴切恰当。

【原文】

3.5 子曰:“夷狄之有君①,不如诸夏之亡也②。”

【注释】

①夷狄:古时对边疆民族的贬称,东方的称夷,北方的称狄。这里是泛指。②不如:不及。诸夏:华夏民族居住在中原一带的各诸侯国。亡(wú):通“无”。

【语译】

孔子说:“夷狄之邦有君王,还不如华夏诸邦没有君主好啊!”

【解读】

这一章从文义上看,是赞美中原地区文化的先进。据说,后来女真人打到山东时,曾对着孔子的像斥责他说了这句话,而孔子也确实有“内诸夏而外夷狄”的思想。但是,就这段话来说,有相当多的学者认为,这是孔子对当时周天子势力衰微所表达的感慨。既然文明程度不高的“夷狄”尚且知道要有君主,文化一向发达的中原地区反而无视天子,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原文】

3.6季氏旅于泰山①。子谓冉有曰②:“女弗能救与③?”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④?”

【注释】

①季氏:季孙氏,鲁国的大夫。旅:祭山。按礼制只有天子、诸侯才有资格去祭祀泰山。②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孔子的学生,小孔子29岁。当时为季氏家臣。③女:通“汝”,你。弗:不。救:纠正,劝阻。与:通“欤”,表疑问的语气词。④曾:竟,难道,副词。林放:鲁国人。

【语译】

季孙氏将去祭祀泰山。孔子对冉有说:“这件事你不能匡救吗?”冉有回答说:“不能。”孔子叹息道:“唉!难道说这泰山神还不如林放(懂礼)吗?”

【解读】

孔子多次批评季氏,认为他们专权、违制、僭礼。

第一次批评他们不合“舞乐之礼”,“八佾舞于庭”。

第二次批评他们不合“宗庙之礼”,即“祭祖之礼”,“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本章(第三次)批评不合“郊社之礼”,即“祀天的郊礼和祭地的社礼”。礼制规定,只有天子和诸侯才有祭祀天地的资格,季氏仅仅是鲁国的大夫,竟去祭祀泰山。

第四次批评是“褅祭之礼(见3.10节),”这一种祭祀分四季举行,系天子之祭,是一种极为隆重的大祭之礼。

鲁国在以季氏为首的三家撺掇下也沿用此例,由舞乐、祭祖、祭山到“褅祭”,他们的违礼行为一次比一次升级,一次比一次放肆。

孔子第一次批评用语使用了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兼反问的语句,“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可遥想当年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不可遏、愤懑之极的情景。

第二次祭祖违礼时则用了一个反问句,“奚取於三家之堂?”语气比第一次缓和多了。

第三次使用的是一个感叹句,“呜呼!”一个反问句。“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林放尚知问“礼之本”。感叹其无可奈何。第二次的反问句用“奚”,指责语气明显。第三次用“曾……乎”,则是一般性的反问,问问而已,似是仰天长叹,与第二次相同,均是反问,但语气轻重有别。

第四次批评,孔子既不感叹,也不指责了,只是说从“褅祭”到“裸祭”,向受祭者献酒时,一再违礼,我就不想看了,持沉默的态度。违礼程度愈重,批评愈轻,叹息越重,直至沉默,沉默则是最高的轻蔑了。从怒斥到反问,由反问到感叹,由感叹到沉默,感叹其僭礼,沉默无力救其既颓,可以想见,当年孔子痛心疾首之状,也可见孔子无一时一刻不关注礼制的建立和维护礼制所作的努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孔子的一贯风范。

【原文】

3.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①!揖让而升②,下而饮③。其争也君子。”

【注释】

①必也射乎:一定是比赛射箭。射:射箭比赛。这里指的是最高一级的大射,是天子、诸侯、卿大夫等贵族阶层用来挑选人材的仪式。②揖让而升:互相作揖然后升堂。揖让:拱手表示敬意,古时的一种礼节。升:升堂,古时射礼在堂上举行。③下而饮:(射完)走下堂然后饮酒。

【语译】

孔子说:“君子无可争之事。(如果说有所争,)那必是指比赛射箭吧!彼此躬身作揖致礼后升堂竞射。(竞射结束)下堂后又(互相祝贺)举杯畅饮。这种„争‟才是君子之争啊!”

【解读】

本章谈“君子之争”。

一般人对儒家文化有一种错误的理解,认为儒家文化只讲究“修己”、“克己”、“修身”、“正心”,“诚意”,对人的个性发展是一种严重的障碍,扼杀个性发展,强调“为人”,而不强调“为己”,其理论根据之一就是孔子说的“君子无所争”,这是一种误会。孔子开篇说“君子无所争”,结尾又说“其争也君子”,表面看,似乎前后矛盾,其实不然。这里是说“君子之争”与“小人之争”不同。君子之争,争在自己,就象射箭,作揖谦让登台执弓,然后,开弓发箭,射完后下来握手致意,又互相敬酒。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其争也温文尔雅,因为射箭这件事表现了“仁者”的君子之风,“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礼记?射义篇》)其争也君子“求正于自己,自己立正了,射不中的,也不去埋怨他人”。真是君子之争。

儒家文化强调竞争,反对不择手段的竞争,也反对好好先生,认为“乡愿,德之贼也”。清人程树德《论语集释》引《松阳讲义》中的一段话,对真正不争的好好先生的批评,正好说明儒家这一观点:

世间有一等人,惟知隐默自守,不与人争,而是非可否亦置不论。此朱子所谓谨厚之士,非君子也。有一等人,惟知阉然媚世,将是非可否故意含糊,自谓无争。此夫子所谓乡愿,非君子也。又有一等人,激为高论,托于万物一体,谓在己在人,初无有异,无所容争。此是老庄之论,亦非君子也。是皆不可不辨。

此段读来,意味深长,耐人咀嚼。

【原文】

3.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①,美目盼兮②,素以为绚兮③。‟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④。”曰:“礼后乎⑤?”子曰:“起予者商也⑥!始可与言《诗》已矣。”

【注释】

①巧笑倩(qiàn)兮:形容女子笑时美丽的容貌。倩:美丽。② 美目盼兮:形容女子眼睛美丽明亮。盼:眼睛黑白分明。③素以为绚兮:洁白的底子上绘上画。形容女子美丽娇嫩的面颊化妆后更加艳丽。素:白底。绚:色彩华丽。这三句诗赞美一个女子的容貌。前两句出于《诗经?卫风?硕人》,后一句可能是逸诗。④绘事后素:先有白底,后用色彩绘画。后:后于,省略介词“于”。素:白底。⑤礼后乎:礼在后面吗?是什么在后边?原文没说出。应是指“仁”。⑥起予者商也:启发我思想的是商呀!起:启发。予:我。商:子夏,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弟子,小孔子44岁。

【语译】

子夏问孔子:“(《诗经》说)„动人的微笑多么美,漂亮的眼睛秋波漾,素色的粉底妆扮得更绚丽啊!‟,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是说先有素白的粉底,然后好描绘图画。”子夏就说:“这么说,礼仪也同样在仁之后吧?”孔子说:“启发我的是你卜商啊!现在可以和你谈《诗》了。”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子夏的“巧笑美目”,“素以为绚”的解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意是“十指嫩得像茅草芽儿,皮肤细腻如凝冻的膏脂,粉白的颈项像蝤蛴,牙齿整齐如瓠子儿,蝉样方正的额儿,弯长的蛾眉,两个酒窝深深笑得美妙,眼儿黑白分明漂亮十分!”

这是一首描绘女子漂亮外貌的诗,从手、皮肤、脖颈、牙齿、脸形、眉毛、笑容、眼睛多方位予以描绘,前面均是外貌的静态描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三句是动态描写,浅浅酒窝,笑语盈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生姿,流连多情,犹如白色的底子上绘着花卉,显出一种朴素而又高雅的美,真是十分漂亮动人啊!描绘十分传神。子夏读到这里禁不住向孔子问道,“何谓也?”也就是说为什么描绘得这样传神呢?孔子到底是孔子,不放过一切机会向他的学生传授他的道德学业。他不从正面去回答,而是巧妙地从绘画理论上给予阐述,绘事后于素,先有白色底子,然后再绘画,意思是人应先有内心纯洁的修养,表现在外的才有真正的美丽。真正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美,孔子将其上升到哲学高度在讨论。子夏到底是子夏,不愧为孔门高足,勤于学业,深思熟虑,由人的内质和外美,以及绘画艺术的内白色而外花卉,很快推及联想而到“仁”与“礼”的先后和内外的关系,“礼后乎”。“人而不仁,如礼何”,谈的是仁内礼外,“礼”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外在行为规范。“仁者人也”,“仁”是一个人的最基本的本质,所以应是“仁”先“礼”后,“仁”内“礼”外,孔子听到这里,给子夏一个高级别的表扬,“启发我的啊,是卜商你啊,并且可以与你讨论《诗经》啊!”

孔子认为“始可言《诗》”的学生有两个,一个是子贡(见1.15),一个是子夏。朱熹注引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子贡因与孔子讨论道德学业而始可与言诗,子夏因与孔子讨论《诗经》而获得学业上的长进。另外,二人同样具有“问一而知二”的联想推导能力,孔子对子夏给了一个高级别的表扬,“起予者商也。”对子贡却只给了一个“告诸往而知来者”的一般性的表扬,皆是因二人性格不同而给予的不同程度的鼓励。子夏深思沉静宽厚,子贡聪明伶俐,巧嘴利舌,善于品评人物,臧否是非;子夏性格内向,子贡外向,因此在表扬程度上也有轻重之别。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典范事例。【原文】

3.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①;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②。文献不足故也③。足,则吾能征之矣。”

【注释】

①杞(qǐ)不足征:杞,国名,在今河南杞县一带,相传是夏禹的后代。不足征,杞现存的史料比足以证明。②宋:国名,在今河南商丘一带,是商汤的后代。战国时被齐、魏、楚三国共灭。③文献不足故也:这是历史文字资料和贤者不够的缘故。文:文献典籍。献:贤人。

【语译】

孔子说:“夏代的礼仪我能讲述,但(它的后代)杞国却不能找到足以证明的资料。商代的礼我也能讲,但(它的后代)宋国却不能找到足以证明的资料。这是由于历史文献不充足的缘故。如果充足,则我可以证明了。”

【解读】

本章孔子谈对礼制的因革损益变化的求证。

多有人批评孔子维护礼制,僵化而不思改变,其实不妥。仅从这一章即可看出,礼制是因朝代更替,人事变迁,而不断因革损益变化的,孔子也十分明白,他在这一章谈到的夏礼、殷礼“能言”而不能求证,也可证明孔子对礼制的增益变化这一事实的认同。可参看2.23章解读。

【原文】

3.10子曰:“褅自既灌而往者①,吾不欲观之矣。”

【注释】

①褅(dì)自既灌而往者:禘祭的仪式从第一次献酒后。禘,古代天子每五年隆重地祭祀祖先之礼称禘,灌,以酒洒地曰灌。而往者,指此以后的礼节。

【语译】

孔子说:“对于行禘祭的仪式,在开祭献酒以后,我就不想看了。”

【解读】

本章谈禘祭的违礼行为。

参见3.6章。

【原文】

3.11或问禘之说①。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②!”指其掌。

【注释】

①禘:见3.10章注。②示:即置,放。斯:这儿,指手掌。

【语译】

有人问及禘祭的道理。孔子回答说:“不知道啊。知道那些道理的人平治天下,会像把东西明示在这里一样容易。”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手掌。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不答禘祭之问。

有人问“褅祭”的理论,孔子不回答,可做两点说明:

第一点,在我国古代,“唯祀与戎,国之大事”。祀以郊社祭天地之礼和褅尝祭祖先之礼为大。天地是人生之本,祖先是生命之本,祭祀天地祖先,同是不忘本,不忘己之所从来,是一种致诚的表现。所以用极大的虔诚来履行祭祀,犹如有鬼神在上下左右监察一样,若有为非作恶的念头,就要受到惩罚,因而自觉律己。古代政教合一,天人合一,所以通过祭祀天地、祖先,可以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稳定社会秩序,如此,则可以达到治国的目的。

第二点,孔子采用的是不屑之教,读前面孔子对于季氏的四次批评(请结合3.1、3.2、3.6、3.10),孔子由痛恨怒斥到感叹沉默,可见孔子对违礼之人的愤怒。这里有人又问“褅祭”理论,孔子余恨未消,继续沉默,不屑讲也不愿讲。但孔子毕竟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述而篇》)的精神,虽不愿意,但不能一点儿也不讲,于是云天雾罩般的说一些很难听懂的话,一边说,一边摆弄手掌,不屑之教中不乏“诲人不倦”的殷殷深情。

【原文】

3.12祭如在①,祭神如神在②。子曰:“吾不与祭③,如不祭。”

【注释】

①祭如在:祭祀祖先像祖先真在面前。祭:祭祀祖先。②祭神:祭祀神。③与(yù):参与。

【语译】

祭祀祖先时,就像祖先在面前;祭祀神灵时,就象神灵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能参与祭祀,那就如同不曾祭祀。”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对神灵虔诚的态度。

祭祀祖先天地神灵,在今天看来似是一项迷信活动,古人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必须的一种仪式,它是“仁、孝、诚、敬”的综合表现。祭祀祖先是“亲亲”的扩大,是“孝”的延续,“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是“仁”的根本,“仁”又是治国的根本,“诚”是实行“仁”的重要方法,“敬”则是仁、孝、诚的表现形式。《礼记?中庸》中说“明乎郊社之礼,褅尝之义,治国其如示之掌”,意思是“明白郊社祭祀上帝和后土的礼,通晓宗庙祭祀祖宗的道理,那么治理国家就好象运于股掌之中一样容易了”,鉴于此,祭祀时,必须做到“诚”。朱熹注引范氏说:“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诚能感天地动鬼神,“诚”主于内,“敬”显于外,内心真诚,外表庄重恭敬,并要亲自参与其中。孔子说祭祀祖先神灵,好象祖先神灵出现在眼前一样,这便是“仁、孝、诚、敬”的综合体现。

【原文】

3.13王孙贾问曰①:“与其媚于奥②,宁媚于灶③。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注释】

①王孙贾:卫国大夫。②媚:讨好,巴结。奥:房子的西南角,古人认为那里有神。③灶:做饭的灶。古人认为奥神比灶神尊贵,但灶神可以“上天言善事”,有实权。“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可能是当时的俗语,意思是与其巴结地位高的人,不如巴结地位低但有实权的人。

【语译】

王孙贾问道:“„民间所谓与其祈祷西南角的奥神,不如祈祷灶神‟。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那么样说)不正确!如果得罪了上天,到哪儿祈祷也没用。”

【解读】

本章孔子谈舍近求远还不如抓住事物的根本。

孔子强调中庸,凡事“时中”、“执两用中”。奥神尊贵,灶神实用;奥神远,灶神近。孔子通常的观点应该是与此二位神氏等距离交往,以道事之,保持独立的人格,不偏倚。王孙贾却从实用主义角度出发,提出与其讨好奥神,不如讨好灶神。孔子采取以偏治偏、釜底抽薪的方法,批驳他说:“得罪了上天,连祈祷的地方也没有”,意思是你想谄媚投机取巧,不以道事君待人,连根本都没有了。孔子所说的“天”即“道”。

另外,他俩谈话艺术都很高妙,打哑谜,均采取比喻说法。比喻所指的内容历来分歧较多,我们不去讨论。王孙贾暗示孔子,应讨好有势力的人,孔子也用同样的方法回答他,任何有势力的人都无法逃脱大道的制约,还是以道事君,忠道不盲目忠君,更不要谄媚趋附。

【原文】

3.14子曰:“周监于二代①,郁郁乎文哉②!吾从周③。”

【注释】

①周监于二代:周朝的礼仪制度是借鉴于夏朝、商朝制定的。监:同“鉴”。二代:夏商二代。②郁郁:丰富,繁盛。文:礼乐制度。③从:顺从,赞同。

【语译】

孔子说:“周代借鉴了夏商两代的文明成果,它的(典章制度)表现出无比丰富华美的文采啊!我追随周代。”

【解读】

梦周,复周,用周,从周,“周”或指周代,或曰周公,是孔子魂牵梦绕挥之不去的感情之结。孔子自己在《阳货篇》中说“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中庸》引孔子的话说:“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用周礼,学周礼,从周礼,《礼记》“坊记”“檀弓”篇中也有记载,如殷商封棺吊于旷,周朝反哭吊于家,孔子以为吊唁问候慰丧于家,显得质朴率真,或者相比吊唁于旷野更简略一些,更人性化一些,孔子则从周礼。

原文这样记载:

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孔子曰:“殷已悫,吾从周。”(《礼记?檀弓下》)

殷人吊于圹,周人吊于家,示民不背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礼记?坊记》)

周代对夏、商二代礼仪有所损益增补删削,显得更加详瞻周备。《汉书?礼乐志》记载:王者必因前王之礼,顺时施宜,有所损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太平而大备,周监于二代,礼文尤具,事之为制,曲为之防,故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之情结,周之思念,深深的嵌入孔子的脑海,届尽暮年,日渐衰微,精力不济,梦中不复梦见周公,孔子则感慨万千。“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原文】

3.15子入太庙①,每事问。或问:“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②?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注释】

①太庙:祭祀开国君主(太祖)的庙。周公旦是鲁国最初受封的君主,这里的太庙指周公庙。②鄹(zòu)人之子:鄹,鲁国的地名,在今山东曲阜东南。孔子的父亲叔梁纥曾在鄹作过大夫。鄹人之子,即孔子。

【语译】

孔子曾到过太庙,并且每件事都要发问。有人问道:“谁说鄹地之人的儿子明礼?他进入太庙后每样事都要问。”孔子听到后,说:“这就是礼呀!”

【解读】

本章表现孔子求实好学谦虚的美德。

孔子是一位博学而深通礼仪的人,在年轻时就颇有名声,入祖庙,每事问,不免引起一般人的疑惑,故而发问,孔子回答说这正是知礼的表现。孔子“每事问”,有人疑惑,孔子答“是礼也”,更让人疑惑。这需做如下说明:

一是表现他求实的精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二是表现他学、问、思结合的一贯学习方法,“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子张篇》)“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中庸》)三是谦虚敬谨唯恐不及或失之。朱熹注:“孔子自小以知礼闻,故或人因此而讥之,孔子言是礼者,敬谨之至,乃所以礼也。”多学、深思、多问是敬诚,恭谨的表现,敬诚恭谨也是“礼”的表现。

也有人说孔子是明知故问,以此警示违礼之人。

【原文】

3.16 子曰:“射不主皮①,为力不同科②,古之道也。”

【注释】

①射:射箭。这里是演习礼乐的射箭,而不是军中练习武艺的射箭。皮:用皮革做成的箭靶。主皮:指穿透箭靶子。②为(wèi):因为。同科:同等。

【语译】

孔子说:“(演示)射艺时,不以穿透皮靶为主要(评判标准,关键在中的)。因为各人的气力不同。这是古人奉行的原则。”

【解读】

射艺主要是陶冶情操,人的力量有大小,是天生的差距,所以射艺不以力为评判标准。表明孔子尚智不尚力尚德不尚勇的观点。

关于“射不主皮”,杨伯峻《论语译注》讲的颇为精妙,引录如下:

“皮”代表箭靶子。古代箭靶子叫“侯”,有用布做的,也有用皮做的。当中画着各种猛兽或者别的东西,最中心的叫做“正”或者“鹄”。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射应该是演习礼乐的射,而不是军中的武射,因此以中不中为主,不以穿破皮侯与否为主。

【原文】

3.1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①。子曰:“赐也②!尔爱其羊③,我爱其礼。”

【注释】

①去:去掉,除去。告(ɡù)朔:“朔”每月初一,“告朔”指诸侯王每月初一到祖庙做祭祀活动。饩(xì)羊: 祭祀用的活羊。②赐:子贡的名。③尔:你。爱:爱惜。

【语译】

子贡主张免去告朔时用的活羊。孔子说:“赐啊!你爱的是那只羊,而我爱的则是那个周礼啊!”

【解读】

本章谈孔子对周朝“告朔”礼的维护。

告(ɡù)朔,古代的一种制度。每年秋冬之际,周天子把第二年的历书颁给诸侯,诸侯把历书藏于祖庙。每月初一,诸侯到祖庙杀一只羊祭祀,然后回到朝廷听政,这叫告朔。到子贡时,鲁国国君不亲临祖庙祭祀,也不听政,仅杀只羊做样子。所以子贡认为不必虚设这样一个形式,主张废除。子贡从节约的角度出发,想省下用于礼仪的活羊。孔子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节约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不要废礼。按照古代的传统观念,接受历史意味着尊奉王室的统治权,所以告朔礼的意义重大。鲁国虽然不举行礼仪活动,但没有全部废除用于仪式的祭品,还有一点礼的残存形式,如果去掉了牲羊,那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原文】

3.18子曰:“事君尽礼①,人以为谄也②。”

【注释】

①尽礼:完全按礼制做。②以为:认为。谄(chǎn):献媚。

【语译】

孔子说:“侍奉君主完全按礼的规则去做,别人会以为那是谄媚哟!”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依礼而行以及别人对他的误会。

“事君以礼”,一切以礼为准则,行为端正,内心不逢迎阿谀,外表不胁肩谄媚,让别人去议论。

《论语集释》引“论语俟质”:

如众拜上而子独拜下,又如„乡党‟所记,闻君命,入公门,及过位鞠躬如,色勃如,足躩如,虽未见君而己敬畏,升堂见君则鞠躬屏气,皆是人不能然而或仅为谄也。

张居正说:

君子尽礼,小人以为谄,小人谄媚,亦自以为尽礼。心术之邪正,迥然不同。(《张居正讲评论语皇家读本》)【原文】

3.19定公问①:“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注释】

①定公:姓姬,名宋,鲁国国君,鲁昭公的弟弟,继昭公之位,在位十五年(公元前509年—公元前495年)。

【语译】

鲁定公问道:“君主任用臣子,臣子侍奉君主,该怎样做?”孔子说:“君主使用臣子要按礼的要求办,臣子侍奉君主要尽忠德。”

【解读】

本章孔子谈君臣的关系,要求君礼忠臣。

君臣关系或曰上下级关系,历来是一个十分敏感而又棘手的问题。孔子从正面强调“君礼臣忠”,孟子从正反两方面强调:“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下》)朱熹注引吕氏则从心理学角度说:“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朱熹又从“两尽其道”角度说:“此岂孟子教人臣如此哉?正以警其君之不以礼遇臣下尔。为君当知为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礼;为臣当尽为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两尽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圣人之言,本末两尽。”

这样理解,颇符合孔子原典精神,也符合孔子“执两用中”的思想。从汉儒起,强调中央集权制,重视皇权,由“君礼臣忠”向皇权一边演化,一边倾斜,发展为“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天王圣明,臣罪当诛”,这就不符合孔子“用中”,“叩其两端而竭焉”的中庸思想了,这是其一。其二,即便是“忠君”,也有一个“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荀子?子道篇》),“义以为质”的问题。孔子一向反对愚忠愚孝,要求任何事情都要问个缘由或讲出道理,反对制度上和情感上的盲目服从盲目信仰。其三,任何好的理论,若将其扭向一边,或向前跨进半步就成了谬误,朱熹的“两尽其道”的理论的确抓住了事物的本质。

另外,君可有三使:礼、利、权。君使臣以礼,君使臣以利,君使臣以权。以礼使之,礼尽臣忠;以利使之,利尽国危;以权使之,权尽君危。

【原文】

3.2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①,哀而不伤②。”

【注释】

①《关雎》:《诗经?周南》的第一篇,描写男子追求女子时忧愁及想象的结婚的喜悦。淫:过度,过分。②哀而不伤:忧愁而不悲伤。

【语译】

孔子说:“《关雎》这篇诗,所表现的欢乐而不淫邪,哀婉而不忧伤。”

【解读】

本章谈快乐和悲伤的度。

儒家是入世哲学,讲究快乐。第一,讲究学习的快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而篇》)!”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雍也篇》)。第二,即便是贫扼困窘,仍讲究生活的快乐,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雍也篇》)。第三,讲究道德修养的快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篇》)。但有一点需注意,快乐不能过度,“乐而不淫,”是说快乐而不能过度,不能放荡。

“而不”是一个很有趣的句式,他是孔子中庸思想表述的语言形式之一,“而不”强调的内容即适度、适宜、恰当,如“威而不猛”,“哀而不伤”。与孔子回答林放“礼之本”的意思一样,“丧,与其易也,宁戚,”丧事与其大事铺排,周详完备,还不如悲伤,但悲伤也不能过分,“而不”句式还在《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中有一段文字“而不”一词反复出现,颇为有趣,现辑录如下:

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所录仅供参考,不另解释。

【原文】

3.21哀公问社于宰我①。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②,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③。”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④,既往不咎⑤。”

【注释】

①“社”:土地神。这里指的是神主,即用木制成的土地神之牌位。宰我:名予,字子我,孔子的学生,小孔子29岁。②夏后氏:夏朝的君主。③战栗:害怕而发抖。④遂:已经结束。⑤既:已经。咎:责备。

【语译】

鲁哀公向宰我询问关于(用何木材制造)土地神主之事。宰我回答说:“夏后氏用松木做,商代人用柏木做,周代人用栗木做,其意是说,要让百姓恐惧颤栗。”孔子听到后,说:“已成的事不去评说,已做过的事不去劝谏,已过去的事不去责备。”

【解读】

本章谈对已经过去了的事的处理办法。

夏、商、周三代社主用不同的树木,与他们各自的风俗有关,而宰我却用不恰当的解释来回答哀公的询问,尤其是“使民战栗”一句,极易挑动哀公的杀伐之心。孔子听说后,批评宰我:“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三句话极有层次感,从时间上看,“成事”、“遂事”、“既往”,由近及远,由现在推向过去;从用词角度看:“说”,评说,议论,“谏”,劝谏,劝阻,“咎”,追究,责备,由轻到重,语气逐层加深,层次清晰,事情已经过去,应该展望未来,不去纠缠历史旧账,一切向前看,表现孔子通权达变的特点。

【原文】

3.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①!”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②,官事不摄③,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④,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⑤,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注释】

①管仲:姓管,名夷吾,齐国人。春秋时有名的政治家,为齐桓公的宰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时五霸之一。器:指器物,古时对人材有“大器”、“小器”之分,成大材者为“大器”,只能作小材者为“小器”。②三归:三征,三敛,即三种赋税,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孟子?尽心下》),是齐桓公赐赏给管仲的一种经济特权,即三种赋税均不上缴国库直接收归管氏所有(据吴郁芳先生《管氏“三归”与古代经济特区》,见《齐鲁学刊》1990年第2期)。③官事不摄:他手下的官员(都是专职的)从不兼职。摄:兼任。④邦君树塞门:诸侯国国君在大门口树立照壁。树:树立,动词。塞门:大门口建的短墙,挡住外边的视线。类似后来的照壁、屏风。⑤反坫(diàn):反爵之坫,用土筑成的放酒杯的台子。筑在堂上东西两个柱子之间,国君招待别国国君,喝完酒把空酒杯放在坫上。

【语译】

孔子说:“管仲只是“小器”呀!”有人问道:“管仲节俭吗?”孔子说:“管仲享受三归的赋税特权,其家臣各管一事而不兼职,哪里谈得上“俭”呢?”“那么,管仲明礼吗?”孔子说:“国君门前建有“塞门”,管仲也在门前建起“塞门”。国君(迎宾堂前)筑有“反爵之坫”,管仲也筑有这样的“反爵之坫”。如果说管氏明礼,那还有谁不明礼呢?”

【解读】

本章是孔子针对管仲违礼行为的批评。

管仲任齐国卿相,辅佐齐桓公“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史记?管晏列传》)。因此使齐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论语》中孔子三次谈到管仲,有否定,有肯定。14.16—14.17章是正面肯定,这一章是否定,总论是“器小”,即“局量褊浅,规模卑狭”(朱子语)。追溯原因有三:一是,少年贫寒,出身微贱,“尝与鲍叔牙贾,分财利多自与”,养成贪婪的习惯。二是,不自信,唯恐威信不高,群臣国民不服;所以不能“正身修德”以王道治天下,难以达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大器境界。其三,正因其器小,故而壮其声势,大其声威。一方面在财用上奢侈,有“三归”之特权;另一方面政务上,“官事不摄”,没有兼职,机构复杂,财力人力均事铺排奢侈,这两项均有违“俭”德。“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可管氏却与邦君一样,“亦树寒门”,“亦有反坫”,又没有尊卑上下君臣之分。因此,孔子批评他“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以上二项属违礼。概括起来说,“器小”原因有三条,表现有四点,违俭德有二点,违“礼节”有两点。孔子批评时均采用是反问句,“焉得俭?”“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特别是后一句的批评,接近对季氏违礼“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批评。但管氏毕竟不是季氏,批评的程度也缓和多了,口气也缓和多了,说明孔子对管仲的肯定多于否定。参见(14.16﹑14.17章)

【原文】

3.23子语鲁大师乐①,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②;从之③,纯如也④,皦如也⑤,绎如也⑥,以成。”

【注释】

①语(yù):谈论,告诉。大(tài)师:主管音乐的官员。②翕(xī):收合。如:形容词词尾。③从(zòng):放纵,展开。④纯:和谐。⑤皦(jiǎo):分明,清晰。⑥绎(yì):连续不断。

【语译】

孔子同鲁国乐官谈论奏乐之道,说:“奏乐的道理是可以知道的。始奏之时,表现为收合紧缩;展开之时,音律和谐悦耳,节奏明晰,连绵不断,最后告成。”

【解读】

本章是孔子论音乐的专章。从开始演奏,到中间的过程,直至结束,孔子均作了生动形象的描绘。朱熹注引谢氏说:

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

这一章既是对音乐“翕如”、“纯如”、“皦如”、“绎如”全过程的描绘,又可以说是孔子“和”与“中”的哲学思想的形象体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音声未发,各种情感积于内,叫做“中”,发而皆合节拍音律,叫做“和”。“和”与“中”是孔子哲学思想的最高范畴。“礼之用,和为贵”,引申仿造一下可以说“乐之用,和为贵”,这一章正是孔子“中”“和”哲学思想的形象体现。

【原文】

3.24仪封人请见①,曰:“君子之至于斯也②,吾未尝不得见也③。”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④?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⑤。”

【注释】

①仪:卫国的地名。封人:管理疆界的官吏。②斯:这里,指代“仪”这个地方。③未尝不得见也:从来没有不会见的。④丧(sàng):指失去官职。⑤木铎:指木舌铜铃。古代宣布政令时摇铃召集众人。这里比喻孔子会成为宣传大道的代言人。

【语译】

卫国仪城管理疆界的官请求会见孔子,说:“凡是君子来这儿,我没有不会见的。”随从孔子的弟子们就带他去见孔子。出来后说:“你们诸位何必担心失去官位呢?天下无道已经很长久了,天意将把孔老夫子作为(号令天下)的警世木铎啊!”

【解读】

本章记载仪封人的话,意在说明孔子乃传道之人。

木铎,金口木舌,手摇振铃。前人有两说:一说,得位而宣号令于天下。何晏《论语集解》说:“木铎,施政教时所振也,言天将命孔子制作法度以号令于天下。”二说,失位而布道于天下。朱熹《论语集注》说:“木铎所以徇于道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铎之徇于道路也。”

仪封人所说:“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从句式所使用的时间角度看,仪封人用的未来时。“将”,即将要,属于未发生之事。孔子当时适卫抵仪邑,并不在位,已然徇于道路,周流四方,何必要用“将”?所以此处木铎所指,当是得位而宣号令于天下,而不是失位而布道于天下。

另外,仪封人是一个颇耐回味的人,他是一个既自信自知又能知人知天之人。先看自信,孔子到仪邑,仪封人请求会见孔子,肯定遭到了孔子的拒绝,否则不会有“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这个“君子”一定是指有德之人,而不是有位之君子。君子到我的领地,我的官职虽小,但我一定会见到,未曾吃过闭门羹。弦外之音,你们孔子既然是有德君子,当然应该见我,为什么拒而不见?仪封人的话说得十分自信,落地有声,不卑不亢,自信必定十分自知,所以仪封人是一个既自信又自知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既能知人又能知天之人。孔子在弟子们的牵引撺掇之下,见了面,而且应该是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亲切而又友好的谈话,会晤结束,辞别时对孔门弟子们说了几句既是宽慰,又是鼓励;既是对于时局的分析,也是对孔子未来的预测。朱熹说:“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言乱极当治,天必将使夫子得位设教。”《四书发明》说:“封人一见夫子,能知圣道之不终穷,世道之不终乱,天意之不终忘斯世,可谓智足以知圣人且知天矣。”

【原文】

3.25子谓《韶》①:“尽美矣②,又尽善也③。”谓《武》④:“尽美矣,未尽善也⑤。”

【注释】

①韶:传说舜时乐曲名。②美:指音乐曲调的优美。③尽善矣:音乐的思想内容也好极了。善:指音乐的思想内容好。孔子认为舜由尧„禅让‟得到帝位,因而它的乐曲“尽善”矣。④武:传说周武王进军的乐曲名。⑤未尽善也:内容却不是最好的。孔子认为武王是用武力讨伐纣王得到的帝位,因而“未尽善也”。

【语译】

孔子评论《韶》乐说:“曲调无比优美,(内容)也好到了极点。”评论《武》乐说:“曲调非常优美,但内容还未达最高境界。”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对《韶》乐《武》乐的评价。

我们从3.23可以看出音乐可以表现哲学,这一节音乐可以表现政治。韶,虞舜所制的音乐;武,即武王所制的音乐。从政治角度讲,虞舜因“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以征伐而得天下”,虞舜以德服天下,造福于民;武王以力服天下,亦造福于民。“其功一也”,其德却相反。孔子虽然称赞他们都是圣人,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但毕竟不太赞成武王之力征,所以对他们音乐的评价也不同:前者尽美尽善,后者却尽美不尽善,推想其音乐表现形态,前者中正纯和,后者纯美却含杀伐之音。

【原文】

3.26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语译】

孔子说:“身在高位却不能宽以待人,施行礼节却不庄重,遭逢丧事却不悲哀,这样我能看出什么可肯定的地方呢?”

【解读】

本章孔子谈“宽”“敬”“哀”。

“宽”“敬”“哀”在孔子思想中,是一组管理以及包括个人修养的哲学概念。宽在论语中出现成4次,宽的含义有“寡欲为宽”、“改过为宽”、“有容为宽”、“不争为宽”,他的运用有“待人以宽”、“为政以宽”。“敬”的含义也十分丰富。“祭哀”是“仁、孝、诚、敬”诸多美德的综合体现。宽容、恭敬、祭哀是一个人修身必不可少的三项内容,因此,孔子说:“我用什么去观看评判他呢?”

明代张居正在对此三项内容作了详细具体而又有深度的分析,抄掇如下以供参考:

凡事有本,必得其本。如宽弘简重,乃居上之体也。恭敬严肃,乃行礼之实也。伤痛悲哀,乃临丧之道也。这都是本之所在,有其本,则推之于行事者,自然可观。若使居上的,苛刻琐碎,而不知宽弘之大体;行礼民的怠惰简便,而无恭敬之实意;临丧的专事矫饬,而无哀痛之真情,则其本已先失了。(《张居正讲评论语皇家读本》)

第三篇:《论语.八佾篇第三》原文及译文

【本篇引语】

《八佾》篇包括26章。本篇主要内容涉及礼的问题,主张维护礼在制度上、礼节上的种种规定;孔子提出绘事后素的命题,表达了他的伦理思想以及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政治道德主张。本篇重点讨论如何维护礼的问题。

【原文】

1孔子谓季氏(1),八佾(2)舞于庭,是可忍(3),孰不可忍也!

【注释】

(1)季氏:鲁国正卿季孙氏,即季平子。

(2)八佾:佾音yì,行列的意思。古时一佾8人,八佾就是64人,据《周礼》规定,只有周天子才可以使用八佾,诸侯为六佾,卿大夫为四佾,士用二佾。季氏是正卿,只能用四佾。

(3)可忍:可以忍心。一说可以容忍。

【译文】

孔子谈到季氏,说,他用六十四人在自己的庭院中奏乐舞蹈,这样的事他都忍心去做,还有什么事情不可狠心做出来呢?

【评析】

春秋末期,奴隶制社会处于土崩瓦解、礼崩乐坏的过程中,违犯周礼、犯上作乱的事情不断发生,这是封建制代替奴隶制过程中的必然表现。季孙氏用八佾舞于庭院,是典型的破坏周礼的事件。对此,孔子表现出极大的愤慨,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句,反映了孔子对此事的基本态度。

【原文】

2三家(1)者以《雍》彻(2)。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3),奚取于三家之堂(4)?

【注释】

(1)三家:鲁国当政的三家: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他们都是鲁桓公的后代,又称三桓。

(2)《雍》:《诗经·周颂》中的一篇。古代天子祭宗庙完毕撤去祭品时唱这首诗。

(3)相维辟公,天子穆穆:《雍》诗中的两句。相,助。维,语助词,无意义。辟公,指诸侯。穆穆:庄严肃穆。

(4)堂:接客祭祖的地方。

【译文】

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在祭祖完毕撤去祭品时,也命乐工唱《雍》这篇诗。孔子说:(《雍》诗上这两句)‘助祭的是诸侯,天子严肃静穆地在那里主祭。’这样的意思,怎么能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

【评析】

本章与前章都是谈鲁国当政者违礼的事件。对于这些越礼犯上的举动,孔子表现得极为愤慨,天子有天子之礼,诸侯有诸侯之礼,各守各的礼,才可以使天下安定。因此,礼,是孔子政治思想体系中的重要范畴。

【原文】

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实行礼呢?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运用乐呢?

【评析】

乐是表达人们思想情感的一种形式,在古代,它也是礼的一部分。礼与乐都是外在的表现,而仁则是人们内心的道德情感和要求,所以乐必须反映人们的仁德。这里,孔子就把礼、乐与仁紧紧联系起来,认为没有仁德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礼、乐的问题。

【原文】

4林放(1)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2)也,宁戚(3)。

【注释】

(1)林放:鲁国人。

(2)易:治理。这里指有关丧葬的礼节仪式办理得很周到。一说谦和、平易。

(3)戚:心中悲哀的意思。

【译文】

林放问什么是礼的根本。孔子回答说:你问的问题意义重大,就礼节仪式的一般情况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事而言,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

【评析】

本章记载了鲁人林放向孔子问礼的对话。他问的是:礼的根本究竟是什么。孔子在这里似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仔细琢磨,孔子还是明确解答了礼之根本的问题。这就是,礼节仪式只是表达礼的一种形式,但根本不在形式而在内心。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仪式上,更重要的是要从内心和感情上体悟礼的根本,符合礼的要求。

【原文】

5子曰:夷狄(1)之有君,不如诸夏(2)之亡(3)也。

【注释】

(1)夷狄:古代中原地区的人对周边地区的贬称,谓之不开化,缺乏教养,不知书达礼。

(2)诸夏:古代中原地区华夏族的自称。

(3)亡:同无。古书中的无字多写作亡。

【译文】

孔子说:夷狄(文化落后)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原诸国没有君主呢。

【评析】

在孔子的思想里,有强烈的夷夏观,以后又逐渐形成夷夏之防的传统观念。在他看来,诸夏有礼乐文明的传统,这是好的,即使诸夏没有君主,也比虽有君主但没有礼乐的夷狄要好。这种观念是大汉族主义的源头。

【原文】

3·6

季氏旅(1)于泰山,子谓冉有(2)曰:女(3)弗能救(4)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5)乎?

【注释】

(1)旅:祭名。祭祀山川为旅。当时,只有天子和诸侯才有祭祀名山大川的资格。

(2)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生于公元前522年,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29岁。当时是季氏的家臣,所以孔子责备他。

(3)女:同汝,你。

(4)救:挽求、劝阻的意思。这里指谏止。

(5)林放:见本篇第4章之注。

【译文】

季孙氏去祭祀泰山。孔子对冉有说:你难道不能劝阻他吗?冉有说:不能。孔子说:唉!难道说泰山神还不如林放知礼吗?

【评析】

祭祀泰山是天子和诸侯的专权,季孙氏只是鲁国的大夫,他竟然也去祭祀泰山,所以孔子认为这是僭礼行径。此章仍是谈论礼的问题。

【原文】

3·7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1)乎!揖(2)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第四篇:安德义论语解读——学而篇第一(主要内容是谈学习,侧重谈的是学习的对象)

安德义论语解读——学而篇第一

【题解】

《论语》的篇名,取首句中不易重复的头两字或三字作为篇名,与内容一般不相关联。本篇取“学而时习之”句中的“学而”两字作为篇名。以下各篇均同。

“学而”篇,主要内容是谈学习,侧重谈的是学习的对象,或者说谈的是学习的具体内容,如:孝悌,忠信,仁爱,贫乐,富礼,温、良、恭、俭、让,以及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君子的行为规范等内容,均为学习的对象。宋?朱熹也说:“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

【原文】

1.1子曰①:“学而时习之②,不亦说乎③?有朋自远方来④,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⑤,不亦君子乎⑥?” 【注释】

①子:指有学问有道德的男子,或称“夫子”,相当于“先生”。《论语》中一般指孔子,有时也指有子、曾子、闵子、冉子等。曰:即“说”。②时习:时,指“时中”,意即恰当的时候进行温习。③亦:语助词。说:通“悦”,高兴、快乐。④朋:“同门曰朋。”即指同学,泛指朋友。自:从。⑤人不知:指自己有学问有道德,别人不知道或不了解。愠:幽怨,未曾发泄的怨气。⑥君子:君子在《论语》中有三种含义:有德者,有位者,有德又有位者。此指有德者。

【语译】

孔子说:“学习,在恰当的时候温习,不也是很愉悦的吗?有朋友从远方而来,不也是很快乐的吗?别人不了解,自己也不生闷气,不也是一个很有道德修养的君子吗?”

【解读】

本章孔子谈“学”“问”“行”,学则学仁,问则辅仁,行则安仁,以及快乐的人生态度。

第一句谈“学”,即“学习”。在儒家文化中,“学”有两重含义:第一,是品德的修养,即仁、义、礼、信、孝、悌、忠、敬、温、良、恭、俭、让等品德的修养,“仁”又是各种美德的总和,仁者人也,品德的修养即学仁,学仁即学做人。第二,是技能和文献知识的学习,学六艺,六艺有两种,一种是高级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种是初级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初级六艺称为技能性知识,形而下之学;高级六艺则是文献知识,形而上之学。“习”即温习,进德修业方面的知识,在恰当的时间内温习或演练,“温故而知新”,快乐由此而产生。学的第一个含义为“进德”,第二个含义为“修业”,但以进德学仁为主。

第二句谈“问”,即“学问”。朋友从远方来,不是来玩,而是来切磋学问,互相请教。曾子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又说:“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讨论学问,辅助成就仁德,不也是很快乐吗?孔门的“问”与孔门的“学”一样,包括“进德”、“修业”两个方面。第三句谈“行”,即社会实践。进德修业后,学问大有提高,应该出来为社会服务,为国家效力尽忠。然而别人却不了解你,怎么办?发脾气,生怨气吗?不对,应该是“不愠”。即不发脾气,不生怨气。首先要做到的是“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仁者安仁”,用仁德来修己安身,廓然大度,不愠不躁。“人不知而不愠”,是一种十分高尚的道德修养境界,也是“学”、“问”应修炼达到的境界,这也是君子的标准之一。还有一种情况,是人已知其才,知其贤,而仍蔽贤,抑才,你却依然不愠不怒,境界则更为高远。

这三句话,均涉及到一个“乐”字,佛教强调苦修,离苦而得乐,儒家自始至终强调“快乐”。如“贫而乐”,孔子自喻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吃粗食,喝淡水,弯着胳膊当枕头。面对苍天,仰依大地,其乐无穷。孔子赞扬颜回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一盒饭,一瓢水,居住陋巷,一般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忧愁,颜回却不改其乐。孔子和他弟子对生活的态度讲究“乐”,对学习也讲求“快乐而有趣”。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本章三句,第一句谈学习之乐,即学仁之乐。第二句谈问难之乐,即辅仁之乐。第三句“人不知而不愠”,自寻其乐,是一种修道悟道的快乐,即安仁之乐。君子之乐,是修养极高的快乐。

这三句话谈的是“学”、“问”、“行”。“学”“问”是获取知识的过程,前两句概括起来说,谈的是“知”,第三句谈的是“行”。儒家文化强调先知后行,知为行用,学习应该经世致用,知为社会服务,不应该为知识而知识,为学习而学习,应考虑学以致用。另外,第①句谈学仁,第②句谈辅仁,第③句谈安仁。

三句话,三个“不亦……乎”连用,句式并列,层次清楚,思路通达,语意贯畅,义脉内注,联系紧密。

【原文】

1.2有子曰①:“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②,鲜矣;不好犯上③,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④。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⑤!”

【注释】

①有子:姓有,名若,孔子的学生,比孔子小33岁。相貌有些像孔子。孔子去世后,孔门弟子曾尊其为师,也称其为“子”。②孝弟:孝,尽心敬养父母;弟,通“悌”,指弟弟要顺从兄长。犯:冒犯,违反。③上:指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如父、兄或君王、官长等。鲜:少。未之有也:宾语前置句,即“未有之也”,意思是没有这种情况。④务:专心致力于某事。本:根本的、基础的东西。文中三个“本”字均指“孝”“悌”。立:确立,树立。道 :指仁道。⑤仁:爱人,是孔子学说的核心,也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德目,表示人一种高尚的道德境界或人际关系的一种道德。与:通“欤”,语气词。

【语译】

有子说:“一个人若已具备孝悌之德,那他犯上的情况就会稀少;不去犯上却喜欢作乱的人,那更是不会有的。君子在根本上下功夫,根本确立了,道也就产生了。„孝‟德与„悌‟德,乃是仁道的根本啊!”

【解读】

本章谈孝悌是仁的根本。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儒家文化道德修养的核心境界。“仁”即爱人,敬养父母即表现为“孝”,亲爱兄弟即表现为“悌”,友爱朋友即表现为“信”,关爱子女即表现为“慈”,效力祖国,恪尽职守,表现为“忠”,夫妇爱恋表现为“义”。以仁德为核心,对待不同的人或事所表现的仁爱则不同,他们分别是“孝”“悌”“忠”“信”“慈”“义”……。诸多美德中“仁”是核心,“仁”是治国的根本,而“孝”又是“仁”的基础。“百善孝为先”,连自己父母都不孝,都不爱的人,希望他忠君、爱国、恪尽职守,似乎不太可能。因此,治国者自身当从孝做起,选拔人才,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交朋友观察他是否孝顺,若为不孝子孙,你千万远离于他。“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矣。”孝必须经过教育而后形成。孝在生活工作中,表现在多方面。《大戴礼记?曾子大孝》中谈到五种“非孝”的情况,可资参考:

故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阵无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灾及乎身,敢不敬乎!

居处,事君,为官,交友,作战,五者不达要求,均为“非孝”的表现,可见“孝”的重要性。

全章可分三层:

第一层,第一句“其为人也孝弟”;第二句,“而好犯上者,鲜矣”;第三句:“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层层推进,步步紧逼,环环相扣,顺推致极。

第二层,对第一层递进式的阐释作了一个归纳,“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本”即“孝悌”,“孝悌”确立了,社会道德规范也就确定了。由“务本”到“立本”,由“本立”到“道生”,环环相扣,层层深入,条理清晰。

第三层,全章结论,“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将“孝悌”与“仁德”紧密地联系,双股夹写,两股合一,丝丝入扣,强调“孝悌”乃“为仁之本”。“仁”乃治国之本,孝悌也者,修身之本,治国之本,不可殆忽,不可轻视。

【原文】

1.3子曰:“巧言令色①,鲜矣仁②。”

【注释】

①巧言令色:巧言,动听的假话;令色,伪善的面孔。②鲜:少。

【语译】

孔子说:“善讲动听的虚言,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这种人,少有仁德啊。”

【解读】

仅此七字,说尽天下阿谀逢迎之态。“巧言”“令色”两两相对,结构并列。花言巧语,说得好听,胁肩谄笑,表情动人;说好听的话给你听,做好看的脸色给你看,他们的内心如何呢?“鲜矣仁”,包藏祸心,口蜜腹剑。“鲜矣仁”,是一个主谓倒装句,强调的是“仁鲜矣”。“仁者爱人”,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来看,重在主动理解,真诚宽容;重在倾心关注,力行扶助;重在见贤思齐,举贤进能。仁者这番“爱人”的功夫,是那些巧饰外表专求取悦的人根本办不到的。

【原文】

1.4曾子曰①:“吾日三省吾身②:为人谋而不忠乎③?与朋友交而不信乎④?传不习乎?⑤”

【注释】

①曾子;姓曾,名参,字子舆,是孔子最小的学生之一,小孔子46岁。他注重内求,处事谨慎。②三:确数,即三个方面。省:自我反省。三省:即从三个方面进行自我反省。吾身:自身。③为:介词,替、给。忠:尽心竭力。④信:信实、诚信。⑤传:传授。

【语译】

曾子说:“我每天要从三个方面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尽心竭力了吗?和朋友交往,信守诺言了吗?老师传授给我的知识,我温习了吗?

【解读】

本章记载曾子的内省之功。

曾子的三个问句,用“不 …… 乎”句式,使义脉内通,问而不答。今天读来也似问给后人回答,蔼然亚圣之风,谆谆教诲,如在耳畔,发人深思,耐人寻味。这是孔门弟子每天正心修身的课程,三省的“三”字是实数,即从三个方面反省。

首先是“忠”。“忠”是尽心竭力以爱人,忠表现在多方面,对自己要求,“居之不倦,行之以忠”,表现为敬业之忠;“臣事君以忠”,对上级,对领导,对君王尽心竭力,表现为忠君之忠;“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从道不从君,表现为忠道之忠。另有“大忠”、“次忠”、“下忠”之分。曾子每日慎独静坐反思,所虑之“忠”,属忠人之“忠”。

第二是“信”。“信”即仁爱之心表现在对朋友的友爱。友爱的基础即讲信用,“信”是维护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纽带,“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軏,小车无輗,其何以行之哉?”“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信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忠”“信”是儒家道德条目中重要的两条,内忠外信是进德之本。

第三条是“习”,是修业之本,“习”即温习,在实践中操作,履行所学到的知识,所谓“身体力行”,“躬行履践”,皆是“习”的范围。进德修业是孔门弟子旦夕不忘的大事,尤其是孔门高足曾参更是如此。

【原文】

1.5子曰:“道千乘之国①,敬事而信②,节用而爱人③,使民以时④。”

【注释】

① 道:通“导”,引导,管理,治理。乘(shèng):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周制天子土地方圆千里,兵车万乘;诸侯土地方圆百里,兵车千乘。“千乘”,借代的修辞手法,指代诸侯国。②敬:敬业、努力、认真。③ 用:财用。④ 以时:根据一定的时节。“使民以时”的意思是役使劳力时,不影响农业生产。

【语译】

孔子说:“治理拥有千辆兵车的诸侯国,临事要敬业、守信,要坚持节制财用,热爱民众,动用民力而不违农时。”

【解读】

本章说的是正心、修身、进德、修业,学而优则仕之后,治国平天下时的五大要领,“敬”、“信”、“节”、“爱”、“时”。

①敬业精神。“敬事”是指工作态度,对工作严肃认真,兢兢业业,尽心竭力,每日都要反省:“为人谋而不忠乎?”

②讲究信用。“信”是为人、存身、立民的根本,“民无信不立。”司马光《资治通鉴》中说:“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为官一方,必须讲信誉,上不信则下生疑,下生疑则事不成。曾子的“三省”是有关个人进德修业的要求,是“修身”的科目,这里孔子说的则是为官后“治国平天下”,是对“修身”的实施与运用。

③节省财政开支。君子治理国家,注重节俭,反对铺张浪费,诸葛亮曾劝诫他的儿子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澹泊无以明志。”《易经》上说“君子以俭德辟难”,讲的都是“节用”的问题。

④体恤爱护百姓。施行仁政,不以暴施强,不行苛政。“爱人”即孔子学说的核心思想,即“仁”。“仁”包含的内容极多,以后将在各章中逐次谈到。

⑤“使民以时”。孟子的理解是:“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孟子?梁惠王上》孟子对孔子思想作了具体的发挥。

至今为止,凡为官一任,均需注意此五大要领。

“道千乘之国”一句总起,后三句分述,文辞简洁,章法严谨。

【原文】

1.6子曰:“弟子入则孝①,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②。”

【注释】

① 弟子:泛指为人弟与子者,此指年纪幼小的人。② 文:指古代文献。

【语译】

孔子说:“弟子在家要行孝道,出外要行悌道,要言行谨慎而讲诚信,广泛地关爱民众,而与仁德相亲近。实行这些,如果还有余,就可用来学习文献知识。”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的教学观。先“德”而后“文”,德有“孝”、“悌”、“谨”、“信”、“爱”、“仁”。

“入”“出”互文见义,意即不论是“出”,还是“入”,都要讲究“孝”“悌”。前两句总领,“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三句紧随,一气呵成,鱼贯而下,语势自然。孝、悌、谨、信、爱、仁,孔子从六个方面告诫弟子。以“孝悌”为根本,“谨”“信”“爱”为行为规范,以“仁”为核心,以“仁”为奋斗目标。学习应是广义的,不是死啃书本,首先是学做人,其次才是“学文”。孔子教育学生,要求做人在前、读书在后;进德在前,修业在后。这段话表现了孔子为“学”的基本思想。

【原文】

1.7子夏曰①:“贤贤易色②;事父母③,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注释】

① 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约生于公元前507年,卒年不详。孔子的学生,小孔子44岁。子夏家境清寒,但他是一个讲究气节的人,具有临难不苟,临危不惧的气概。② 贤贤:前一“贤”字作动词,尊重的意思;后一“贤”字作名词,指有才德的贤人;“贤贤”意思是尊重有才德的贤能之人。易:变易,改变。色:即脸色。“易色”即改变平日随意的脸色,使之显得庄严肃穆。③ 事:作动词,侍奉的意思。

【语译】

子夏说:“崇尚贤德,侍奉父母能竭尽全力,侍奉君主能身体力行,和朋友交往言而有信。这样的人,即使说他从未学习过相关知识,但我也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

【解读】

本章亦是孔子德先而文后的教学观,德有“敬”、“孝”、“忠”、“信”。

一个人面世做人,不可不慎,前四句并列,一气呵成。子夏谈的是对待四种人应掌握的尺度和标准,①贤德之人,②父母,③君主,④朋友。对贤德之人,要恭敬虔诚,面部表情要庄严肃穆,不要嘻皮笑脸,吊儿郎当。对父母,应尽孝道,讲究尽心,心到即可。对君主讲究尽心竭力,“能致其身”,事君以忠。对朋友讲究“言而有信”。恭敬、尽孝、尽忠、守信,对四种不同的人都要真诚、恳切,不可造次,不可虚伪。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孔子强调修德是第一位老师,做人是第一要事,人做好了,即使是没有读书,我也认为他有学问了。

【原文】

1.8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①,学则不固②。主忠信③,无友不如己者④。过,则勿惮改⑤。”

【注释】

①重:稳重、庄重。威:威严。②固:闭塞不通。③忠信:忠诚,讲信用。主忠信:以忠诚信实为根本,主,意动用法,“以……为根本”。④友:意动用法,是“以……为友”。“无友不如己者”是说不要与忠信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⑤过:作动词,犯过失。惮:害怕。

【语译】

孔子说:“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所学则不牢固。要以忠信为根本。不要与那些在品德方面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过错,不要怕改正。”

【解读】

本章孔子谈君子的庄重威严以及学习、交友、改过等话题。

本章三句话,采用的是否定顺推的逻辑推理,“不重”即不自重、不自尊。“不威”即没有威望。

第①句“不固”指学问的根基不牢。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一因二果,孔子用否定句强调“自重”的重要性。若用肯定句从正面肯定,加以顺推,应为“君子重,则威,学则固。”第一句写尊重自己。

第②句写尊重别人。尊重别人,则要做到“为人谋而忠”,“与人交而信”,即“主忠信”。忠信到底应如何落实呢?要慎交友,不要与那些不讲忠信,在德行方面不如自己的人做朋友,不能愚忠妄信,把“忠信”落实到具体的对人的识别上去。

第③句谈的是改过的问题。“见贤思齐焉,见不贤内自省也。”自己有了过错,不要害怕改正,因为“过而不改,是谓过也”,错上加错。

因此,三句话综合起来①②句并列关系,③句是前两句的顺推结果。由严格律己推衍到识人知人;由识人知人,往复到反观自己。见贤思齐,从善如流,知错即改,不断地完善自我,升华自我,体现出人的价值所在。

另外,“君子”有仁君子,智君子,勇君子之分,本章的“君子”当是指不重,不威,不固,不知改过,亢进轻躁的勇君子。对这类勇君子,孔子告诫其交友当慎,尤其是不要与忠信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

【原文】

1.9曾子曰:“慎终追远①,民德归厚矣。”

【注释】

① 终:父母之死。慎终:慎重对待丧礼。追远:指祭祀祖先。

【语译】

曾子说:“谨慎送终,追祭远逝的亲人,民众之德就将归于纯厚。”

【解读】

本章孔子谈“慎始善终”以及善终的作用。

“慎终”,就是慎重对待死者的后事,它是一个很难达到的境界。《诗经?大雅?荡》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靡不:没有不;鲜克:很少能够。凡事开头容易,坚持到最后则很难。唐?魏征说:“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谈的也是始繁终寡。孟子在《万章篇下》中说得形象而又具体:“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所谓集大成,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善始善终。善始者智者之事,能善始慎终者,乃圣人之事。

从孝道角度讲,“养生”是善始,“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是善终。善始之礼易,善终之礼难。善始而敬终,民风则归朴;慎终而追远,民德则归厚。

周天子曾经责怪负责外交的官员“数典忘祖”,春秋为谋图争霸,连先王的祭庙也不放过,也要划为军事攻伐的目标,鲁国就常发生这种事。曾子从为人子的角度出发谈“慎终追远”,又从治民风的角度谈“民德”,将个人行为,个人观念与社会国家的安定有序结合起来,发人深思。

【原文】

1.10子禽问于子贡曰①:“夫子至于是邦也②,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③?”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注释】

① 子禽:姓陈,名亢,字子禽,他有很强的求知欲。子贡: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生于鲁昭公22年,卒年不详,他是孔子的学生,小孔子31岁。夫子:对人的敬称,② 邦:指诸侯国家。③ 抑:表选择关系的连词,相当于“还是”、“或是”。

【语译】

子禽问子贡说:“我们的先生每到一个邦国,一定要与闻该国的政事。这是他求访得到的呢,还是人家主动提供的呢?”子贡说:“先生以温和、善良、恭敬、节俭、谦让等美德得到的。即便是先生求得的,也与常人的方法完全不同。”

【解读】

本章子贡谈孔子闻政之德。

子禽在《论语》中共出现三次问话,一次问孔子的儿子,两次问子贡。问子贡的话均有些对孔子不恭,因此有人怀疑子禽不是孔子的弟子,而是子贡的弟子,证据也不充足。子贡是孔门的高足之一,先从政,后经商,他思维敏捷,言辞生动,情感充沛,极有辩才,曾以三寸不烂之舌退敌国百万大师。他善于品评人物,臧否是非,扬善不隐恶。子贡对孔子极为崇拜,孔子去世后,他竟然一人独居墓侧石屋,守孝六年!

子禽向子贡问有关孔子“闻政”的途径,子贡乘势盛赞孔子,回答了孔子闻政的“五字真经”,即五大美德:温、良、恭、俭、让。孔颖达解释说:“敦厚润泽谓之温,行不犯物谓之良,和从不逆谓之恭,去奢从约谓之俭,先人后己谓之让。”(《十三经注疏?学而第一》)

五个字,字字皆“礼”。孔子恪守礼制,他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目标,便是推行仁道,践履周礼。事实上温、良、恭、俭、让不仅是孔子为礼的五大美德,更应该是当今为政者的五大美德:政策出台要平和,动机要善良,执行要谦恭,临事要节俭,遇冲突要谦让。

【原文】

1.11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①,三年无改于父之道②,可谓孝矣。”

【注释】

① 其:他的,指代儿子。没:通“殁”,死。行:行为,指所作所为。② 道:此指父亲在世时所奉行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等。矣:语气词,犹“了”。

【语译】

孔子说:“看一个人,在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要观察他的志气;当父亲去世后,要考察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三年未改变父亲的思想原则,那就可算是孝子了。”

【解读】

本章孔子谈子承父志的孝道。

对这段文字的理解多有分歧,关键在于对“志”的理解。这个“志”可表示意志、思想、言论、事业等,“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谈的是思想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即心所想、口所言与行所为是否一致,养生送死是否一致。三年守孝期对于父亲的思念不变,孝道不改,坚持履行父亲未尽的职责,继续完成父亲未尽的事业,这就是“孝”。

另外“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有一个前提,即父亲的“道”首先应该是正确的,不正确朝死夕改可矣。孔子在《里仁篇》中说:“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与之比。”天下没有什么绝对标准,绝对的对或绝对的错,“义”是惟一的标准。所以荀子也说“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并非愚忠愚孝。孝悌为仁之根本,关于“孝”,可参看1.2的解读。

【原文】

1.12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①。先王之道,斯为美②,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③,亦不可行也。”

【注释】

①和:和谐,中和。② 斯:“析也”,与《诗》的“斧以斯之”之“斯”义同此。③ 节:限制,调节。

【语译】

有子说:“礼的应用,以„和‟为最宝贵;先王之治道,以„礼‟区分为最美好。但无论大事小事,都按礼制来办,则很难行得通。若为和而和,而不用礼仪去节制,也是很难行得通的。”

【解读】

本章有子谈的是“礼”与“和”相辅相成以及相互制约的关系。

“礼”即君臣上下、尊卑长幼、高低贵贱的等级区别,意即“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贤、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得其宜(《荀子?荣辱篇》)。”礼的核心是等级,在等级社会意欲取消等级或等级管理是不可能的。

“和”是君臣上下、尊卑长幼、高低贵贱的和睦融洽,强调人与人之间的人格平等,地位不平等。人格可以平等,“和”的核心是人格平等。

因此,孔子说:“礼之用,和为贵”,强调礼仪等级制的同时要用和谐和睦来限制它、约束它。“先王之道,斯为美”,“斯”即“分”,“分”即分别、区别,即等级。“先王”,孔子多指尧、舜、禹以及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旦,他们建立了一系列的等级管理的礼制系统,这一系统实行起来,也是非常美好的,“斯为美”。凡事需有“度”,“小大由之,有所不行”,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按“斯”、按“分”、按“礼”、按“等级”、按“对立”操作,那实行起来,一定有行不通的地方,不能越“度”。这个“度”就是“和”,“和”即适合、恰当、统一、融洽,恰到好处,符合中庸之道。“和”即强调人格平等,“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假若一味地追求“和”的境界,也容易流入“一团和气”,“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意思是为了求得“和”而超出“和”的“度”也不行,“和”也有个“度”,这个度,即“礼”。“和”因此必须以礼来调节、调整,讲“礼”也要恰如其分,即礼之用。凡事得有分寸,真理向前推进半步就成谬误。有子从“礼”与“和”之间相辅相成相互制约的关系角度阐述了“礼”与“和”在运用时的中庸之道,“礼”的分寸,“和”的节度。《礼记?乐记》中的“礼胜则离”,说的也有一个“度”的把握问题。

有子的这段话,是一段对仗工整、形式完美的对偶句。前一节是两个工整的“…之…为… ”的对仗结构,分别指出“礼”与“和”相互制约的重要性;后一节则对举了两种“不行,”指出了“礼”与“和”的偏颇与不足。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一个完整的意群。从句式的关系角度看,它可以是一个并列句式:“礼之用,和为贵,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第一句谈“和”,第二句谈“斯”,它实际上是一个双起双承的句式。双承又分顺位承接式和错位承接式。顺位承接式应是:“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句承接“和为贵”,“小大由之”句接“斯为美”。有子没有采用并列错位式,而是采用了错位承接式:“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语势连贯,首尾承接,遥相呼应。

【原文】

1.13有子曰:“信近于义①,言可复也②;恭近于礼,远耻辱也③。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④。”

【注释】

①近:接近、靠近。②复:重复。③远:使动用法,使……远离,即避免的意思。④宗:归仰,尊崇

【语译】

有子说:“诚信接近于义,其言可以重复;恭敬接近于礼,可以远离耻辱。因此不失去亲朋好友,这些亲朋好友也可以作为自己的依靠。”

【解读】

本章有子谈“信”、“恭”必须符合“礼”、“仪”。

有子谈与人交际的道理时,首先谈的是“守信”和“谦恭”两种道德规范具体实施的尺度、标准以及效果。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信”有大信小信之分,符合道义礼节,符合社会群体利益的是大信;反之是小信,若是小人之信,则言不必实行,也无法履行,言不可复也。“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意思是过分地拘泥于小信,而不去注意“礼”、“义”是非,那么便是对“信”的残害。

“恭近于礼”意即“恭而有礼”,谦恭必须符合“礼”、“义”。“礼”、“义”要有度,过犹不及。合乎礼义地去讲求恭从,不忤逆,不叛离,这样自己才能远离耻辱。做到“信近于义,恭近于礼”,践行,远辱,消除了“近忧”,还要摒除“远虑”。亲近自己的父母兄弟,老有所终,远有所凭。前两句与后一句相比,一近,谈现实;一远,望未来,条理十分清楚。

朱熹点评这段话时写道:“此言人之言语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原文】

1.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①,可谓好学也已②。”

【注释】

① 就:靠近。正:纠正。② 已:同“矣”。

【语译】

孔子说:“君子食不追求过饱,居不追求安逸,勤敏于做事而谨慎于言语,主动向有道之人请教以正己之非。这可以称是好学的了。”

【解读】

本章孔子谈“君子”对生活、工作两个方面的要求。生活包括饮食起居,工作包括办事说话。饮食起居尚俭,不主张奢侈。孔子赞扬颜回“一箪食,一瓢饮,讲的也是“君子食无求饱。”安:安逸、舒适。工作应该是多做少说,“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多闻阙疑,慎行其余。”学无止境,做到了尚俭、敏事、慎言,还应该学习,向道德高尚的人学习,见贤思齐,随时纠正自己的缺点,这才可以算得上是好学的人了。

【原文】

1.15子贡曰:“贫而无谄①,富而无骄,何如②?”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③,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④。‟其斯之谓与⑤?”子曰:“赐也⑥,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⑦。”

【注释】

①而:表转折的连词,“却”的意思。谄(chǎn):巴结奉承。②何如:怎么样。③未若:不如,赶不上。贫而乐:虽贫穷却也快乐。而:表转折,“却”的意思。④如切如磋(cuō),如琢如磨:引自《诗经?卫风?淇奥》。切,用刀加工,指平面加工;磋:用磋锉平,指粗打磨;琢,用刀雕刻,指凹面加工;磨:用物磨光,指细打磨。切磋琢磨是对璞玉或象牙加工的全过程,引来说明老师对我雕琢加工教育的全过程。⑤其斯之谓与:其,远指代词,“那”的意思,指所引的诗。斯,近指代词,“这”的意思,指现场所讲的话。之:宾语前置的标志。全句可译为:那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⑥赐:即端木赐,小孔子31岁,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孔子对弟子一般是称名不称姓。⑦诸:“之乎”的合音,“乎”即“于”,诸,即“之于”。此句是孔子对子贡的赞扬,称赞子贡善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语译】

子贡说:“贫穷而不谄媚,富有而不傲慢,怎么样?”孔子说:“可以啊,但比不上贫困却快乐,富有却喜好礼议。”子贡说:“《诗?卫风?淇奥》说像切磋加工象骨、琢磨加工玉石一样,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孔子说:“赐啊,可以开始和你谈《诗》了,告诉你过去的事情,你就能推导出未来的事情。”

【解读】

本章孔子和子贡探讨对待贫富的态度。

子贡悟性极高,颖悟敏慧,能言善辩,也善经商。这句话大约问于他经商有所成就时,他向孔子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达到这种境界怎么样?

孔子自己认为:“富而无骄易,贫而无怨难。”“谄”是谄媚巴结、讨好,“怨”是埋怨、怨天尤人。“谄”也好,“怨”也罢,均是对“贫”“富”的态度。是一种自律的状态,表现出一种在物质方面被动的自律。富不骄虽不容易,相对贫而无“怨”“谄”说要容易一些,要同时做到“富不骄,贫不谄、怨”,的确不易。

子贡做到了,照理讲,孔子应给予极高的表扬,充分的肯定,然而孔子却只许了一个“可也”,连表肯定的语气词在内,也才两个字,可见其用词简洁。接着向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儒家文化始终强调保持精神上的快乐,孔子自喻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孔子赞扬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雍也篇》)。”都是在说“乐”,这一层次脱离了精神方面的桎梏,进入了一种主动的自然的无为的状态。子贡听到老师的表扬,又对他提出新的境界要求,喜不自胜,浮想联翩,脱口而出《诗经?卫风?淇奥》两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贡引《诗》以说明老师对他切琢、打磨、循循善诱的过程,也表白自己能听其教诲,进一步磨炼自己,更上一层楼的决心。

老师见弟子如此聪颖敏捷,欣慰非常,情不自禁亲切地呼唤出子贡的名字“赐也”。老师对学生直呼其名,符合上对下称名不称字的礼节。在这个语境中更重要的是表现先生对弟子的一种亲切而赞许的口吻。接着又对子贡做了一个更高一些的肯定,“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这两句话应注意两个地方,一个“始”,也仅仅是“始”,一个是句末用“已矣”一语气词,这个词也表现的是“仅仅如此而已”的语气。可见孔子对学生的表扬,极注意语言的分寸。意思是,你子贡我可以与你讨论《诗经》的问题,因为你具有联想能力了,告诉你以往的一件事,你可以推导出未来的另外一件事,“闻一以知二”。这一段对话表现三重境界:第一重、“贫而无谄,富而无骄”;第二重、“贫而乐,富而好礼”;第三重、“联想境界”。孔子在这里也展示出了他高超的教育艺术。

对孔子的教学艺术可以归纳为四点:①鼓励性词语贴切准确,不空泛、不油滑、也不廉价。②循循然善诱人,步步深入,“不愤不启”,举一反三。③教有法、无定法,一重境界和二重境界谈的是对待“贫”“富”的态度,第三重境界突然扯到读“诗”的问题,表面看毫不关联,细加推敲又环环相生、丝丝入扣。难怪孔门高足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④和谐轻松愉快的教育方法。

师生之间一问一答,一来一往,亲切自然,先生无师长之尊,学生无弟子之卑,关系平等,融洽和谐,弟子是真聪明,先生是真渊博。难怪叔孙武叔贬毁孔子,子贡当面予以驳斥,并由衷的赞扬孔子:“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

【原文】

1.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①,患不知人也。”

【注释】

① 患:担心、忧愁。“不己知”即“不知己”的倒装,意思是不了解自己。

【语译】

孔子说:“我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担心自己不了解别人。”

【解读】

本章孔子谈“自知”和“知人”。

人生有两件大事,最容易使人犯糊涂:一是“自知”,二是“知人”。老子《道德经》中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别人不知道你,不了解你,没关系,你努力做到“自知”,努力做到“知人”,便可“明”,可“智”。孔门弟子中子贡才能出众,在从政、经商方面有丰富的阅历,始终以孔门弟子自豪,从无僭越之举,狂妄之色,深得后人景仰。不仅如此,他还算得上是一个“知人”者,他扬善不隐恶,善于品评人物,曾对孔门弟子中的十多人逐一进行品评,孔子对他所作的品评也十分赞赏。

孔子温文敦厚,律己极严,待人极宽。“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篇》)?”后人所谓“天下谁人不识君”算是道出了“不患人之不己知”的无比自信。为人臣,“不知人”,何以荐贤进能而尽忠?为人子,“不知人”,何以尽孝?为人友,“不知人”,何以尽信?为人师,“不知人”,何以“因材施教”?孔子之“患”,实在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意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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