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川院长在北京大学2015级艺术硕士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第一篇：王一川院长在北京大学2015级艺术硕士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通向有思想的艺术传媒人和艺术家

——在北京大学2015级艺术硕士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衷心地欢迎各位新同学成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的新成员！值此机会，我想谈点个人建议，与各位分享和共勉。

你们是2005年以来北大招收和培养的第十届广播电视艺术专业的艺术硕士生和第一届美术专业的艺术硕士生。也就是说，我们北大在从事高层次艺术传媒人或艺术传媒专家培养的第十个年头，终于开启了对专业画家或广义的艺术家的培养。

同时培养艺术传媒人和艺术家，这确实是北大专业硕士学位层次人才培养领域的一个重要变化、一个新起点。正是这一新变化促使我思考，我们北大究竟应当培养什么样的艺术硕士。同时，想必你们在从志愿填报之前直到现在成功地进入北大，也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我选择北大攻读艺术硕士专业学位究竟为的是什么。单论在广播电视艺术领域或美术领域的专业成就和优势，我们北大的确不适合同一些艺术专业院校相比，人家确实有着我们难以比拟的专业优势和特色。那么，北大在艺术硕士培育领域的专长、特长或特色究竟在哪里？它靠什么去吸引一批批像各位一样有志向、有梦想的艺术专业本科毕业生前来深造？咱们不妨共同来思考和探索这个问题。当然这种思考和探索或许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弄明白的，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持久的不懈努力。哲学家冯友兰先生说过，一所大学总是有自己的代代相传的精神特性的，“由于一个大学所特有的特性，由那一个大学毕业的学生，在他的脸上就印上了一个商标、一个徽章，一看就知道他是那一个学校的毕业生，这样的学生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学生。”（冯友兰：《论大学教育》，《三松堂全集》第14卷，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62-163页）这里的“商标”和“徽章”当然都只是比喻，就是说一所大学的精神特性会铭刻在其师生个体身上，成为其显眼标记。

今天在这里我只想同各位交流一个问题，这就是：我们诚然可以分别为北大开列出若干与众不同的或独一无二的艺术专业人才培养特长、特色或标记，但假如只开列出一条来，那么你最想列出的是什

么？也就是，北大最吸引你的独特标记是什么？

在这一点上当然可以见仁见智，不一定寻求完全的一致，但我想通各位谈的是，做有思想的艺术传媒人和艺术家。确实，培育有思想的高层次艺术专业人才，应当是北大艺术专业硕士层次人才培养的一个显眼特色或标记。

有思想，这是蔡元培任校长以来至今北大或北大人的一贯的特长或特色之所在。我们知道，多年以来，人们关于北大精神、北大校训、北大特色等的归纳可谓林林总总，难以统一，但无论如何，蔡元培校长的拟定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原则，是谁都承认的尤其精准的北大精神或特色概括。中文系教授谢冕先生曾在他的诗里用五个字表述北大的核心之所在，这就是“思想的原乡”（《思想是百年的荣光》）。我认为这也是一条精辟的概括。北大不仅历来倡导“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而且更是创造新思想、推广新思想或全力探求思想的原创力的精神圣地。北大在全国高校和全球高校的一个独一无二的特色，难道不正在于出思想以及出有思想的高层次专业人才吗？这一条如果放到我们的艺术硕士专业学位培养领域，那必然就是——培育有思想的艺术传媒人和艺术家。

怎样才叫有思想？思想，就是想法、念头、观念、理念等。而这里的有思想，实际上可以有几层含义：一是有新的想法、念头、观念、理念等，也就是有原创的观念或理念，敢于创新，走在全社会的前列；二是有吸收、推广和实践新思想的言行，敢于在社会中推进新思想、实践新思想；三是有社会责任感或社会担当，敢于协调和解决新思想

传播和实践过程中的相关社会问题；四是有高远的精神抱负或理想主义情怀，也就是总是勇于跨越短期功利诉求而追寻未来新理念并用它来照耀现实。蔡元培校长以来的北大人在过去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形成了敢于吸收、创造、推广和实践新思想的优秀传统。且不说北大人对“德先生”和“赛先生”等一系列“新思想”、“新道德”或“新文化”的崇敬态度或实践姿态，单就现代高等艺术教育领域新思想的吸收、创造、推广和实践上，例如推广“美育”或“美感教育”等新思想，倡导“文学革命”和白话新诗，开设“美学”课程，创造“美育代宗教”等新思想，建立“中国画法研究会”、“中国音乐传习所”等现代高等艺术教育机构或社团，改造《新青年》杂志和创办《新潮》和《每周评论》等新杂志，北大人总是走在中国高校的前列，形成了自己的独特传统。

当然，在当代，有思想并不神秘。它固然可以是指有至高的原创性哲学思维，但也可以是指人生的实践智慧、实际操作理念，如生活或艺术中的创意、发明、点子等。总之，有思想可以涉及人生或艺术中的许多层次、方面或领域。

不过，单就艺术领域来看，光有思想的表达还不够。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中的“思想”不同于一般的哲学思想或其它思想，而是以艺术传媒或艺术形式创造的人对生活的新体验，是无法用普通传媒或语言符号去传达、而只能在艺术传媒或艺术符号形式所创造的艺术形象中呈现的微妙而感人的人生体验。在艺术传媒或艺术创作领域，任何一种思想或新思想都必须而且只能通过艺术传媒或艺术形式而传

达出来。特别是在艺术创作领域，越是新颖而深刻的原创性思想，就越是需要通过活生生的艺术形象呈现出来，而不能单独指出来。正像我们的名誉院长叶朗先生的“美在意象”说所主张的，艺术需要用“审美意象”去传达思想、以“美感的神圣性”去照亮人生。因此，真正优秀的艺术传媒人或艺术家，总是善于把自己独创的新思想寄寓在艺术传媒系统或艺术品中，也就是体现我院所历来倡导的以“道”统“技”、“道”“技”合一的育人理念。

冯友兰先生说得好：“哲学讲理而使人知，艺术不讲理而使人觉。艺术能以可觉者表示不可觉者，使人于此可觉者之时亦仿佛见其不可觉者。”同时，“哲学是对事物之心观，艺术是对事物之心赏或赏玩。”（冯友兰：《新理学》第八章，《三松堂全集》第4卷，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50～151页）与哲学直接表达理性思想而实现“心观”并让人觉悟不同，艺术品总是以可感知的艺术形式去使人在“赏玩”中体验到常言常理所不可传达的深厚而感人的人生体验（包括思想）。在艺术传媒及艺术创作领域，思想不能像哲学、伦理学、社会学、政治学、法学等领域那样以纯粹观念的方式存在，而是必须蕴藉于富有原创性和感染力的艺术形象或艺术传媒之中，通过它们而间接地表达出来。所以，有思想的艺术传媒人或艺术家，应当是那种善于通过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去传达独创的思想的艺术专业人才。

假如这样的培育特色有其合理处，那么，如何通过北大平台而通向有思想的艺术传媒人或艺术家这一目标呢？我自然没什么灵丹妙药，但愿意就各位未来两年的校园生活分享几点建议：

首先，在中外艺术传媒史或艺术史的宽厚视野中，体验或重温艺术传媒经典或艺术经典，从中发掘前人或他人的流淌于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中的独特思想的魅力。在这一点上，各位可以通过我们的系统的课程去提升这一史论素养。

其次，把艺术传媒史或艺术史放到更加宽阔而又深厚的经济史、政治史、社会史、哲学史等的脉络中，通过跨学科平台而对艺术传媒现象或艺术现象获得更加深湛的把握。对此，大家也可以去久负盛名的中国语言文学、历史学、哲学、经济学、管理学、法律学、社会学、政治学等院系听课，亲自沐浴名师名家的思想的光芒。

再次，尝试在导师指导下，在与同学的互动中，以自己的原创性艺术传媒作品或艺术品中去传达独特的新思想，体现北大人自己的“思想的原乡”这一传统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的绵延和拓展。

最后，在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创作基础上，尝试以熟练的学术论文方式，通过对相关艺术传媒问题或艺术问题的学术研究，传达自己的自主思想。

总之，北大艺术学院的艺术硕士培育会尤其注重两种过硬的素养养成：一是仅仅懂得艺术传媒史或艺术史知识还不够，还需要拓展出自己的跨学科综合素养；二是光用原创的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去传达新思想是不够的，还应当善于用娴熟的学术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新思想。因为，只有当你既有扎实的艺术史论素养又同时有着宽厚的跨学科综合素养时，也只有当你不仅能用独创的艺术传媒产品或艺术品、而且还能用成熟的学术语言去同时表达新思想时，你才可能在通向有

思想的艺术传媒人或艺术家这一目标的道路上势不可挡地前进。

各位，从进入北大的第一天开始，你们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一条新的起跑线上。你们准备好了吗？我相信，我们全院老师同你们一样也已经准备好了，甘当你们的园丁，忠实陪伴你们的征程，热忱护送你们去书写人生的新传奇。“我（们）一直在你的身旁，从未走远。”

（2015年3月20日于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