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接受凤凰专访:电力等行业垄断会引发社会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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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林毅夫接受凤凰专访:电力等行业垄断会引发社会腐败

林毅夫接受凤凰专访:电力等行业垄断会引发社会腐败

2015年02月07日 23:17来源:凤凰卫视 311人参与 142评论

核心提示:林毅夫在接受凤凰卫视专访时提到,中国作为转型中国家,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遗留下来了一些扭曲,需要通过改革去克服。林毅夫举例说,金融、通信、电力等行业垄断会产生寻租,也会引起收入分配的差距,会引

核心提示:林毅夫在接受凤凰卫视专访时提到,中国作为转型中国家,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遗留下来了一些扭曲,需要通过改革去克服。林毅夫举例说,金融、通信、电力等行业垄断会产生寻租,也会引起收入分配的差距,会引起社会腐败的问题,这些都是必须与时俱进来改的领域。

达沃斯,兰德瓦瑟河畔,瑞士小城达沃斯被群山怀抱。每年年初,全球各国的首脑、跨国的公司CEO云集此处,对话、演讲、攀交情。2015年的1月21日至24日,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年会如期举行。论坛的创始人克劳斯·施瓦布将今年的主题定为“全球新格局”,他说当前的世界经济充满了不确定性,在这个关键时刻,需要倾听中国的声音。

7971公里,是达沃斯距离北京的飞行距离,虽然遥远,但是中国热度不减。本届的达沃斯的中国代表团由李克强总理带队,政商学各界的大腕云集,被称为是自2009年以来最强大的代表团。而在中国代表团组团之前,2014年的9月,世界银行前副行长、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便收到了达沃斯论坛主办方的邀请,希望他就中国经济发展的走势,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前不久,我在北京,与全国工商联副主席、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有了一次相约问答。

记者:林教授好!

林毅夫:你好,你好,好几年不见了。

记者:很高兴又再次回到了北大的校园里头见到您。

林毅夫:非常欢迎,非常欢迎你来。

记者:这回您已经从世行毕业了?

林毅夫:都毕业了2年半了,快3年了。

记者:林老师,我那一年第一次到朗润园来看您,然后后来第二次采访您是在世行,现在再次回到这儿来。

林毅夫:第二次采访我是我到世行之前,还没到世行。

吴小莉:林教授,我知道我跟您约这个采访的时候,您还在达沃斯。在现场提问对您的提问,最多的是关心中国呢,还是关心发展中国家和非洲? 林毅夫:更多的还是关心中国。因为大家知道,当前的国际经济出现了一些比较复杂、比较不确定的因素。在那种状况之下,中国现在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如果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来看,已经是第一大经济体,所以中国的经济发展是大家高度关心的一个课题。

吴小莉:一句话来概括2015年的全球经济的概况,您会希望用什么样的话来概括它?

林毅夫:我想就是在论坛上面施瓦布教授用了“不确定”的这个词,我也很同意他这种看法。到底从2008年这场——从1930年代以来最大的——国际金融经济危机,是不是能够真正实现的一个可持续的复苏,那么有很大不确定性,再加上一些地缘政治上面的紧张,还有一些恐怖主义造成的这种大家心理上、情绪上的阴影。

吴小莉:您刚才说施瓦布说到“不确定性”您非常赞同,他也提到了全球经济不确定性的情况之下,要聆听中国的声音,那您觉得中国的经济在2015年这种不确定性下要怎么样去面对?

林毅夫:我想中国的这种声音,也代表这一次总理去讲话,在整个达沃斯论坛当中,最受到关注的。总理那一场报告,是施瓦布教授他亲自主持的,其他的报告一般他是指派他的副手主持的,这是一点。而且当时参加的人也是最多的,那么我参加其他领导人的这种报告,那就可以发现不少空位,中国呢,是要提前去占位置。那总理的讲话传递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一个信息是中国有条件、有能力继续维持中高速的增长。另外一个信息是中国会继续深化改革,中国会继续深化开放。这两个信息在会场上面得到高度的评价。

吴小莉:虽然您说是达沃斯论坛在9月份就主动邀请您了,但是整个成军之后总理要去参会,您也是代表团的成员之一,在这过程之中,您又是国务院的参事,他有没有跟您讨论过这次参会的一些议题?

林毅夫:倒没有说具体的,因为我不是参加政府代表团,我是以——

吴小莉:学者身份。

林毅夫:民间学者的身份去参加的。虽然没有直接参加总理行前的准备,但是因为过去也参加过跟总理的座谈,我也很高兴看到,我一些观点,总理在达沃斯的演讲当中是接受的、引用的。

吴小莉:举个例子?

林毅夫:比如说总理讲,我们为什么有信心维持中高速的增长,即使在国外的发达国家的经济形势不太确定的状况,因为一般发达国家在经济下行的时候,很难找到好的投资机会,而我们作为一个中等发达国家,即使现在有不少产业出现产能过剩,但是我们还可以产业升级,基础设施也有继续完善的空间。

另外我们不仅有好的投资机会,我们政府的总体负债的水平,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只有40%多一点,不到50%,这在全世界上比较起来,还是财政状况最好的国家。民间的储蓄还高达50%,另外还有4万亿的外汇储备。其他发展中国家应该跟我们一样,有好的投资机会的,但他们面临经济下行压力的时候,经常受限于政府财的政状况不好、民间储蓄低、外汇储备不足。

吴小莉:没有钱投资。

林毅夫:所以就没有办法来利用这个投资机会,维持经济的稳定增长,那我们这一点条件还是相对好的。这个观点总理在讲话当中就引用的。其实这个讲完话以后下来,我跟总理握手,总理还特地跟我讲说,你的观点我引用了。

达沃斯现场 李克强:用好政府和市场的两只手,形成双引擎。吴小莉:那可不可以理解这次总理在达沃斯的发言,他还是认同您的观点,投资是非常重要的?

林毅夫:他的观点认为是说,我们在保持中高速增长,为什么我们有信心?他是采用了这个观点。总理的讲话讲完以后,基本上参加达沃斯论坛的人,就像吃了一个定心丸。

吴小莉:放心了。

林毅夫:基本上在整个论坛上就没有人,再有任何的质疑的声音了。

吴小莉:2009年提出新的“马歇尔计划”的时候,您是经过了调研吗?

林毅夫:那么这里面我是借鉴中国的经验。

串场:2008年的8月底,到任世界银行仅3个月的林毅夫去了美国中西部的度假胜地,杰克逊霍尔小镇,这里因为美联储每年组织的宏观经济会议而得名。而世界银行的前任行长詹姆斯·沃尔芬森,也会在自己的避暑别墅里头组织更小规模的顶级讨论。受邀的人除了林毅夫,还包括了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 萨默斯、美联储的主席伯南克、欧洲中央银行的行长克洛德• 特里谢、以及前IMF的常务副总裁斯坦利•费希尔。

当时雷曼兄弟还没有破产,席间有人提出一个问题,“30年以后人们还会记得次贷危机吗?”.讨论的结果是,大家都认为会忘记,“因为次贷才7000亿美元,它顶多是以后教科书上面一个很小的专栏。”然而林毅夫是当时唯一持不同意见的人。林毅夫:那我就有点惊讶,我就问说,为什么会忘呢?他们讲说次贷危机,它所涉及的金额只有7000亿美元,从一个企业来看很多,从美国经济来看,这是沧海之一粟,这是第一点。

那我说,我就问了说,对呀,但是它这个总量虽然不大,但是你怎么那么有信心,它不会引发其他问题?当时他们的看法是说,对三十年代经济大箫条的原因非常清楚,不会犯相同的错误;那么东亚金融危机的原因非常清楚不会犯同样错误;墨西哥金融危机,还有俄罗斯的金融危机,拉丁美洲金融危机,这些问题都非常清楚,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那我当时就问了一个问题,我说,可是我们现在回头来看,每次危机它触发的因素似乎都不同。你对发生过去的危机的那些因素,你是可以防范的,但可会不会有新的因素你意想不到的。当时大家哈哈一笑,怎么有可能。

串场:在那次讨论的三个星期之后,雷曼兄弟宣布破产,美国次贷危机随即演变成为全球金融危机,而当时作为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林毅夫,最为关心的问题便是,这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将会持续多久。

林毅夫:如果这是一个短期的危机,那么政府要做的,应该就是主要发失业救济,那么避免社会问题的产生;如果危机是比较长的话,政府的财政税收会减少的很多,政府的赤字会积累的非常多,政府赤字积累多了就不可持续。在那种状况之下,就要想出短期能创造就业,然后这些活动、这些政府的干预,从长期来看能够提高经济增长率,然后将来靠经济增长率的提高,政府税收的增加来偿还现在短期的干预措施的开支,那财政才会恢复平衡。那在世行当时同事普遍看法,从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经验,由发达国家开始的金融危机,一般长则7个季度,短则3个季度,甚至就1个季度。

我当时开了一个玩笑说,会不会是7年不是7个季度,我说你们可以去看圣经,圣经上面不是讲说有前面7年的丰收,你可能导致后面7年的饥荒,那当然那是一个开玩笑的话,但实际上是反映我对当时问题的判断。

当时这个观点大家不太同意,因为大家普遍判断是—— 吴小莉:7季。

林毅夫:是短期的,但是现在实际上看到的情形是长期的,而且我也很高兴看到现在——当时我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世行同事反对,国际基金(组织)反对——但是在去年,2014年10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出的《全球经济展望》,那么它就把在经济下行的时候,用基础设施的建设作为反周期的措施,认为是最优的措施。吴小莉:所以当时虽然您大声疾呼,您在判断,但是没有人完全相信您的判断,所以您当时在09年的时候,推出了一个希望欧盟、美国、日本包括中国在内,能够推出一个全球性的“马歇尔计划”,只是您的一个理想,但是大家各方的反应是如何?

林毅夫:开始的时候就像我前面讲,大家认为这是短期的,不需要。但是也有人开始接受这个想法,你比如说,在2010年,在首尔开的20国峰会的时候,那么当时韩国政府推出一个叫《首尔共识》,20国集团都同意的,叫《首尔发展共识》。《首尔发展共识》的第一条就是基础设施投资。但是没有任何国家采取实际的行动。那么基础设施的重要性,在20国峰会里面,不仅在首尔的峰会上面提出,2013年在圣彼得堡峰会上面也再度提出,2014年在布里斯班的时候,基础设施也再度被提出,但是同样也没有人把钱放进去。

吴小莉:但2009年提出新的“马歇尔计划”的时候,您是经过了调研吗?

林毅夫:那我是吸取我们中国的经验,你比如说一个明显的支撑就是,在1997年之前,我们国家只要达到两位数字的经济增长,通货膨胀率一定是两位数字的,甚至达到23%、24%。那在2002年以后我们有连续六七年的经济增长是达到两位数,但通货膨胀率顶多也就只有10%。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就是因为在东亚金融经济危机的时候,我们那些基础设施的建设给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消除了增长的瓶颈,那么这里面我是借鉴中国的经验。

吴小莉:刚才您提到,虽然这个全球的“马歇尔计划”没有实现,但是中国却是在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2014年APEC峰会上,把这个亚太自贸区或者是亚投行、丝绸之路基金,整个推向世界之后,大家开始提到了中国的“马歇尔计划”,感觉上跟您当时提到的是有点类似的,您回国之后有没有把你的全球“马歇尔计划”,再跟高层领导汇报过?

林毅夫:当我在世行的时候回国,也有机会见到高层领导人,我也跟他谈那些想法。不过我想“一带一路”、亚洲基础投资银行,应该讲起来,跟使全球经济复苏的“马歇尔计划”来讲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呢,这当然是我们国家在一个新时期经济外交的一个倡议,它并不完全只是针对当前的经济复苏,它针对的还是更长的、整个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中国对外的经济关系。应该讲起来就是说,有相同的部分,但并不是说“一带一路”是受到这个的启发才提出的。

吴小莉:潜力在那里,要怎么样做到不出岔子。

林毅夫:那转型中国家就有很多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遗留下来一些扭曲。串场:2015年1月20日的上午,中国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布了2014年国民经济运行数据。其中,2014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也就是GDP——同比增长7.4%,这是中国近四分之一世纪以来最慢的增长速度。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4年12月5日的数据显示,以购买力平价的标准计算,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有评论就认为,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大,也是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部分原因。

但是,2012年的6月,从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任满回国的林毅夫,在国内的几个公开演讲的场合阐述了中国还有维持20年8%增长的潜力,这一个观点,引发各方持续的讨论和一些质疑。

吴小莉:很多人觉得您曾经提到过,当然有先决条件的,比如说要在不断挖掘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的后发优势的情况之下,中国还有二十年的——

林毅夫:8%增长的潜力。

吴小莉:所以这样的话语出来,背景是2010年之后我们不断的经济GDP的下行跟修整。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也有很多人关心在2014年到2015年这个过程中,很多人觉得中国经济一直要下行了,真的也有不少的民营企业家,甚至是25年的企业家倒闭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大家还是有一点点心里的恐慌。您还是乐观觉得8%的增长潜力,而且还有其他条件的符合才能成功。

林毅夫:首先来讲的话,8%增长的潜力,它是不是能够实现,是决定于内部跟外部的条件的。那么当然呢,我们现在来判断,外部的需求在2015年,或是未来几年会是怎么样?就像这次的达沃斯论坛上面,大家谈到,有很多不确定性,而且相对来讲,是下行的不确定性大,因此我们的出口增长当然也不会太快。那么在这种状况之下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维持一个相对比较高的投资增长率,如果投资增长率相对比较高的,创造的就业机会就会比较多,收入增长也会比较快,消费需要比较快,所以这种状况之下的话,我认为我们是有可能在2015年的时候取得大概是7%到7.5%之间的增长。

串场:在林毅夫看来,发展中国家可以靠模仿、引进、集成、购买来实现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与发达国家相比,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和风险,而这便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快速增长的后发优势。

林毅夫:但大家对未来的判断,那有的人有一种说法是说:“中国现在人均收入,如果按照过购买力平价计算,已经很接近10000美元了。你看其它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达到10000美元的国家,它的经济增长速度都放缓了,所以中国增长潜力会下降,下降到可能只剩下7%,可能只剩下6%。” 但是我觉得这个分析不很准确,因为我们知道发展中国家,快速经济增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跟发达国家的技术跟产业差距的后发优势。这个后发优势不在于说,你过去已经用了多少年,也不在于说,你现在的收入水平达到怎么样一个的程度,而是看到你现在跟发达国家的差距还有多大。

吴小莉:重点是这个差距有多大之外,你是不是能够赶上这个差距。如果赶上这个差距,你的增长幅度还是?

林毅夫:可以快,所以不能简单只看我们现在收入水平,你比如说同样是11000美元,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人均收入水平,德国是在1968年实现,它实现11000美元的时候,它的人均收入已经是美国的2/3了;日本是在1971年实现,那么它当时的人均收入已经是美国的65%了;韩国跟我们台湾是在70年代中实现,它们当时的人均收入已经是美国的50%。而我们达到11000美元的时候还不到美国的30%,所以这代表我们的技术和产业跟美国、跟发达国家的差距,比前面达到同样水平的国家的差距是大多了,那既然大多了,我们的发展的潜力就大。

吴小莉:但是潜力在那里,怎么能做到不出岔子,能够真的把经济发挥出来,把差距拉近?

林毅夫:那就当然是,一方面呢,前面谈到的,你还是必须以投资拉动来作为经济增长的动力;然后第二个,你不仅是要投资,你不仅是要产业升级,你的技术创新跟产业升级,所形成的产业必须是符合你的比较优势,这样才有竞争力。就是必须有比较准确的价格信号,所以我们要建立一个比较完善的市场经济体系。

另外在经济发展的过程当中,那么这个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去做创新,去做升级,他要冒很多风险,所以你要给第一个吃螃蟹人一定的积极性、一些激励的补偿。

另外产业升级不是买机器设备,必须相应的基础设施、相应的金融环境、相应的法制环境的配合,那些都不是单个企业能做的,所以政府要发挥有为的作用,来因势利导这种产业的升级。另外我们是一个转型中国家,那转型中国家就有很多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遗留下来的一些扭曲。

吴小莉:可以举个例子,有哪些扭曲?

林毅夫:这个扭曲的话,你比如说,在金融市场上面,我们知道我们金融市场是以四大国有银行,现在五大国有银行,加上股票市场为主。那么这样的一个金融体系,它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大企业,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绝大多数的生产活动,还是以小农户为主,还是微型、小型、中型的制造业跟服务业为主。

吴小莉:这就是您常常强调的金融改革,迫在眉睫。林毅夫:所以我们必须深化金融改革。除了这个之外呢? 林毅夫:还有要素价格,我们过去双轨制的时候,为了保护补贴,那些往往有比较有优势的大企业,所以不仅在金融的价格上面,我们一直给它低利息的贷款——

吴小莉:尤其是国营企业。

林毅夫:而且我们在资源价格上面也人为的扭曲,比如说资源的税跟费就非常的低,那就造成了很多寻租的空间、腐败空间、收入分配的问题。另外我们还有一些垄断,在这个服务业的垄断、金融业的垄断、还有通信、电力业的垄断,垄断就会有垄断的“租”,也会引起收入分配的差距,会引起社会腐败的问题,所以这种状况之下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必须与时俱进来改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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