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窦桂梅:在秋天里站成了春天———十易其稿的故事
够简洁了吧?这样做的好处是教者可以从学生们描绘的画面——菊花、落叶、作者、妹妹等引人课文。可试教的时候,学生们把秋天的景象描绘得很丰富:什么丰收的麦田,金黄的果实,红红的苹果,把这个“秋天的怀念”的画面涂抹得“五谷丰登”,独独缺少一种“怀念”情愫和淡淡的哀愁。这显然与我抓的“好好儿活”的主题不兼容,情感的脉线没有进人深沉的基调中去感受“好好儿活”带给我们的人生韵味。
到底怎么切人这个主题?真是个问题。
不妨顺风顺水,以作者简介为开头吧——
有一位作家生活在北京,叫史铁生。已经54岁了。从21岁起到现在,坐在轮椅上已经33年。他写的《我与地坛》《务虚笔记》等都很有名。当然,在他写的文字中有很多是写给母亲的。不幸的是,他的母亲在47岁时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孩子。
介绍完之后,觉得很自然,顺便把作者的生平也告诉了学生——这便是第四稿的开头。但是这样下来的公开课还是显得太“平”,而且这样的资料上网一搜就成,老师不必代替。
偶然间想到史铁生当年不就在清华附属学校读书吗,如果以一位校友的身份引人,再把这段话改编一下,那该多好!于是,第五稿成了——
„„有一位曾经就读我们这里的校友,他叫史铁生,现在已经54岁了。遗憾的是,从21岁起,已经坐在轮椅上33年。这么多年,他一直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在47岁时就永远地离开了他。这是他写的一段话,请读一读,看你读出了作者怎样的情感。
清华附小有一位校友叫史铁生。现在已经54岁了。在他20多岁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他。
“我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闭上眼睛,想,上帝为什么早早的召母亲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就召她回去了。’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合欢树》
第八稿是第六稿与第七稿合并起来的定稿。首先自感引人入“情”,而不是“主题先行”——能够让学生总体感觉到儿子对母亲的想念,同时通过这段话唤起对母亲的无限思念,从而激起他们体悟文字的兴趣。
然而,“开头”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有老师举例子谈到我这堂课的设计:起承转合,课堂围绕“好好儿活”,先体会母亲的“咱娘俩在一块要好好活”;再探究“我俩在一块好好活”;最后引申到“我们在一块要好好活”。这位老师特别提到,教者为了让学生更好地体会“好好儿”这个字眼,埋了一条暗线:“苦”——母亲活得辛苦,自己的病让自己痛苦,儿子的病让她“苦上加苦”,可母亲要告诉儿子的是要“好好儿活”——接受、承受人生之苦。于是,字里行间体现母亲的“苦口婆心”、“用心良苦”。以至于作家史铁生终于懂得人生“苦”的韵味——人生怎一个“苦”字了得。
这个“苦”字的评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当时并没有和课的开头联系起来。有意思的是,有一次在外地上课,和学生们一起读《合欢树》中开头的一段时,学生发现了这句“母亲活得太苦了”并谈到儿子怀念母亲好心苦(辛苦)。我没有追问学生到底说的是哪种“苦”,灵机一动,在黑板上写下了“心苦”而不是“辛苦”。让学生从“心”出发,以“苦”为线延展开去,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教学„„
这就是第九稿的开头。那一次板书时我把开场白的“苦”字加粗、涂黑,并郑重地在教案中提示自己:当学生读到此处时,教师板书“苦”字。
故事到此仍没有终结。课上完之后我开始反思:“苦”不正是人生不可缺少的经历么,长路漫漫,谁没有过“苦”的感觉?这文中的“苦”字让我们想到是活之苦恼、苦难。苦心——这各种各样的“苦”便是所谓的“心苦”啊。我们当然有过这样的感受,于是这“苦”中的“好好儿活”是一缕阳光,它提示着我们,人要活出的是尊严,是个性,是自我!
我在自己的第九稿教案中的“苦”后面特意加上了一个“?”,这个问号在第十次课结束的时候,随着教师黑板擦下消失的“苦”字已经化作了学生深刻的理解和无尽的思考。
至今,这十个设计方案仍然保留在我电脑的文件夹中。说实话,十次思考和梳理的过程是颇费心思的。试想仅一个开头就这么“麻烦”,何况课堂40分钟的行走呢?
回过头来看,每一次设计都是有其合理性的,这里面延续了个人的思路和习惯,并没有好坏的分别。或许你会认为这样做有些小题大做,但在我的观念里,好课就是这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