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基辛格:毛泽东在场时 周恩来显得是个二流人物
基辛格:毛泽东在场时 周恩来显得是个二流人物
核心提示:通过这次会见,美国人对眼前这两位中国领导人有了更深的认识,基辛格在回忆录中写到,“毛泽东在中国人当中身材是高大魁梧的,他微笑着注视来宾,眼光锐利而微带嘲讽。他的整个神态似乎在发出警告说,他是个识透人弱点和虚伪的专家,想要欺骗他未免是徒劳的,毛泽东的确能让人体会到力量、权利和意志的共鸣。毛泽东在场时,甚至周恩来也显得是一个二流人物。尽管这种效果,毫无疑问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意设计出来的。周十分精明,完全明白中国的二号人物的地位是有很大风险的,几乎是自杀性的,他的前任没有一个幸运下来的。”
陈晓楠:各位好,这里是《凤凰大视野》。
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的专机进入了中国领空,他也由此成为了第一个到访中国的美国总统,可是按照中方的规定,因为中美两国尚未建交,美国人的飞机不能够在中国上空自由飞行,即便是总统专机也不例外,美国人听到之后就难以接受。他们给出的理由是美国总统出访都是要乘坐自己的专机,因为总统是全美国唯一有权在24小时之内,发布战争命令的人,而且他的专机呢,也随身带有核武器密码,坐中国飞机不能够保证这一点。
双方僵持了很久,最后据说还是尼克松亲自出面,美方才做出了让步,最后达成协议总统专机先飞到上海,到达上海之后中国方面派出先遣小组,并且带上一名领航员登上总统专机,然后再飞往北京以示对中国主权的尊重,正是有了这一规定,我们今天的故事就要从上海说起。
解说:基辛格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描写了他们抵达上海时的情景。
上午9点,我们到达上海稍事停留,以便让中国领航员登机,同我以前的几次访问,唯一不同之处是现代化停机楼前的一根旗杆上,这一次有一面孤单的美国国旗在飘扬,我们几次经过这个机场都没看到过一个旅客或一架降落或起飞的飞机的影子。
乐锦根(原上海市外事办工作人员):封闭的,机场封闭,所有的航班都取消了,包括中国跟巴基斯坦通航的中国唯一的一架跟外国人的航空公司没有来,飞机场只有中国的航空公司飞机。
解说:乐锦根当时是上海外事办的工作人员,文革开始之后,他就被下放到贵州遵义的干校劳动改造,尼克松的到来让他回到了家乡上海重新开始工作,除了乐锦根之外,还有大批量的人,因为尼克松的这次来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虽然尼克松一行只是在上海稍作停留,但是上海方面仍然做了精心的准备。乐锦根:他下来以后,看到大厅上有毛主席一个诗词,叫《沁园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茫茫,他都看了,念完了以后,他翘起大拇指,尼克松鼓掌,他下面的人也鼓掌,鼓掌了以后,他进去了就吃元宵汤圆,豆沙汤圆、猪肉汤圆、芝麻汤圆,还有荠菜汤圆,他们都喜欢吃。
解说:对于上海人的热情,美国人却没能很快做出反应,基辛格这样回忆当时的情况。
中国人的殷勤好客,名不虚传,准是认定,蛮夷外宾快饿坏了,因此以创纪录的速度给我们送来了丰盛的早餐,这一下子使白宫的工作人员感到很难堪。乐锦根:因为第一次到中国,这些人他可能听到中国是共产党领导的国家,很严肃的说的什么东西,给他们吃的东西,我们先带头吃,他们再吃,吃了很多,我们估计他们饿了,因为他们是从关岛进来的,可能没有吃很多东西,肚子可能都饿了,所以到了以后他们吃了很多,我们还准备上海的好多糕点,他们很多人吃了以后拿了走。所以这个时间很长,一共将近两个钟头到三个钟头,停留时间很长。
解说:我们在上海作短暂停留,让中国外交部官员和一位领航员登上飞机,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准备在北京降落,我从舷窗向外眺望时值冬季田野是一片辉煌,小村镇就像我看过的图画里中世纪的村镇一样。尼克松正在向他向往已久的北京靠近,而此时北京天竺机场除了周恩来率领的迎接队伍,史无前例的媒体大军也已布置就绪,都为纪录下这一历史时刻。早在尼克松来访之前,美国的新闻记者就已提前抵达北京,一场规模空前的新闻报道拉开大幕。
江承宗(外交部新闻司记者处副处长):我是在新闻司了,白宫的新闻官跟我们方面接头,提出来美国的新闻界非常踊跃,要来采访,要来一千人,我们说一千人不行不行,没有这么多房间,他们就减为八百人,八百人也不行,我们经过调查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五百人,因为我们经过调查没有旅馆。北京饭店,你不能去,把客人全赶走了,来接待记者,北京饭店当时只有中间老的饭店那一部分,新的没有,两头都没有的,只有中间的一部分老饭店,所以最后是找到民族饭店。民族饭店把客人都请走,整个腾出来,放五百个美国记者。
解说:接待五百人的外国记者团,这在新中国的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为了配合美国记者的工作,中国方面还将靠近民族饭店的民族文化宫改造成了新闻中心,可是美国人又提出,尼克松访华期间新闻报道要实况转播,也就是说尼克松在北京的活动,大洋彼岸的美国人要第一时间就能从电视机上看到,这对于当时连电视机都少见的中国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江承宗:美国人怎么实况转播呢,他们提出来要搬来一个卫星地面站。杨正泉(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副台长):我们那时候没有听过什么卫星地面接收站,它为了建立这个卫星地面接收站的话,它就选择了我们的顺义地区的顺义县的一个地方,要建一个站。江承宗:这是美国淘汰下来一个小型的地面卫星,淘汰下来的,提出来我们后来经过考虑,好,可以。我们在机场旁边专门盖了一栋房,专门把这个所有的设备安装在里面,完了后来弄好以后调试,我跟大洋彼岸的美国人就通话,一通话我也真高兴,声音特别清楚,比当年当时北京的室内电话的声音强得多。解说:一切工作准备就绪,飞机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沿着跑道向远处眺望,到了上午11点27分,尼克松的专机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尼克松终于来了。陈晓楠:在人民望眼欲穿的期盼当中,尼克松的专机终于降落在了北京天竺机场,和之前预计的时间十分吻合,北京时间21号上午11点30分,事实上这个时间也是尼克松精心安排的,因为这个时候啊,恰好是美国东部标准时间星期天晚上10点30分,也正是电视观众最多的时候,尼克松选择在这一时间的目的无疑是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够见证他所创造的这一历史时刻,而坐在飞机上的尼克松还有一个心愿,他要向周恩来致歉。
因为当时国际上盛传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周恩来要和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握手,可能却被杜勒斯拒绝了,后来这个故事就成了中美关系不合的案例流传开来,尼克松也希望借这次难得的机会重塑一下美国人的良好形象。
解说:我们的飞机平稳着陆,几分钟后停在候机楼前,门开了,帕特和我走了出来,周恩来占在舷梯脚前,在寒风中不戴帽子,厚厚的大衣也掩盖不住他的瘦弱,我们下梯走到快一半时,他开始鼓掌,我略停一下,也按中国的习惯鼓互抱。从当时的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走下飞机的只有尼克松和他的夫人帕特,这一现象有反外交常理,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用意,尼克松在他的回忆录中没有提到,反到是基辛格对当时的情况做了详细的纪录。
尼克松读过我在七月访华后写的报告,知道周恩来对1954年杜勒斯拒绝和他握手的怠慢之举,耿耿于怀,总统决定当他纠正这种失礼行为时,不能有其他美国人在电视镜头中出现,而分散观众的注意力,国务卿罗杰斯和我要留在飞机上,直到他们握手结束之后,我们大家像变魔术似的出现在舷梯上。
江承宗:尼克松从飞机舷梯下来,他首先伸出手来,他比周总理伸手还要早,伸出手来跟周总理两个人握手。
熊志勇(外交学院教授):你们看照片上很明显,尼克松手还伸得特别长,照片上特别明显,当年的杜勒斯和周恩来那件事,这只能说一个传说了,因为没有证实,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但不管怎么样,这传说当年起码中国人知道,美国人也知道,所以尼克松采取那么一个先伸出手握手的姿态。所以确实很也很有戏剧性,虽然这是件政治事件,但是经过这一包装,确实很戏剧性这件事。解说:尼克松走下舷梯,周恩来马上迎上去,对尼克松说到,你的手伸过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我们25年没有交往了,尼克松后来这样评价他和周恩来的这次握手,当我们的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机场上的欢迎仪式,没有欢呼雀跃的群众,没有迎接国家元首的红地毯,只有一面美国国旗和一面五星红旗并排在机场上飘扬,但是350人组成的超规格仪仗队,给尼克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尼克松后来回忆说。
当我沿着长长的队列走去时,每个士兵在我经过时慢慢转动他的头,在密集的行列中产生一种几乎使人认为行动受催眠影响的感觉。解说:连基辛格也这样说。
欢迎仪式是极为低调的,除了350人组成的仪仗队以外。
杨正泉:造成了一个没有建交前的一个国家元首来访的,尽管是美国的总统来访,我们坚持主权原则,不冷不热,不能够按照正常的建交的国家元首来热烈欢迎,也不完全保持一个完全冷的隔绝的状态,采取了一种这样一个接待方式。这种方式,我所以提到这个问题也是极特别的,也是载入史册的,也可能是空前绝后的一种接待方式。
解说:在美国人看来,冷清也许只属于机场,盛大的欢迎场面还在后面,基辛格就曾这样写道。
中国人事先没有告诉我们,是否会准备任何形式的群众欢迎,当我们的车队驶入市中心的时候,霍尔德曼和希格勒的无线电通话中,还抱着一线希望认为真正的欢迎仪式,可能在天安门广场等待着我们,那里会有很适合上镜头的人山人海,这个希望落空了。
杨正泉:原来他们想象的是,在路上一定有夹道欢迎,因为中国的历史上呢,请一些国家的元首,政府首脑来的时候呢,特别是一些重大的国家都要举行夹道欢迎的,场面很大几十万人,有的从机场,从天安门东西长安街,然后到钓鱼台,但是这一次尼克松来访做了精心的安排,沿途没有欢迎的场面,而且基本上是冷冷清清。
因为他来的时候是2月,2月21号,那时候刚刚过了春节以后不久,北京还天气很冷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还是一个灰蒙蒙的天气,灰蒙蒙天气,外边很冷,红旗车队一二十辆的红旗车队浩浩荡荡开过来,但是在天安门广场在长安街沿途没有欢迎的这种,而且也没有其他行驶的车辆,很少有行驶的车辆,更没有人骑着自行车来回地走动。这个路上人很少,但是又不是完全没有人,偶然的出现几个人在人行道上来回地走动,但是很少。
实际上,我猜想这些来回走动的人员都是一些保卫人员,保卫人员扮成老百姓,在那儿来回走动的,而大量的自行车大量的人员呢都被堵在了胡同里面,没有叫他上大街上来,就是造成了一个没有建交前的一个国家元首来访的,尽管是美国的总统来访,我们坚持主权原则不冷不热,不能够按照正常的,建交的国家元首来热烈欢迎,也不完全保持在一个完全冷的隔绝状态。解说:美国代表团中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到访中国,在他们眼里一直被视为神秘的东方故都的北京,正一幕幕展现在他们眼前,尼克松事后用简短的文字纪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周和我同坐一辆挂着帘子的轿车进城,当我们达到北京中心的天安门广场时,他指给我看一些建筑物,我注意到街道是空的。
用基辛格的话说,车队很快开进了坐落在旧时的皇家垂钓湖畔的国宾馆,也就是钓鱼台国宾馆。
陈晓楠:尼克松在中国的首次亮相很快就通过卫星传送到了美国,但是相比他之前预想的盛大的欢迎仪式,如今的场面或多或少是有些让他尴尬的,毕竟尼克松的旅程才刚刚开始,美国人民最想看到的就是尼克松和毛泽东在一起的画面。当然了这也是尼克松本人最为期待的时刻,可是尼克松访华前几个月发生的林彪事件,让毛泽东的身体极度恶化,而就在尼克松到达北京前9天,毛泽东突然休克心脏停止跳动、经过抢救病情才算稳定下来,那么这样尼克松此行是否能够和毛泽东会面,中方是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的,但是尼克松却在一直祈祷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解说:我们下榻在两栋楼里,总统和他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包括我在内住在大一些的楼里,国务卿和他的随行人员住在几百码远的一栋小楼里。
基辛格所说的大一些的楼就是钓鱼台国宾馆里最豪华的18号楼,也被称为总统楼,主要接待来中国访问的各国领袖,这次为了迎接尼克松的到来,18号楼可谓旧貌换新颜。
刘馥敏(原钓鱼台国宾馆服务员):大张旗鼓的在钓鱼台18楼,所有的包括墙上的字画,摆的陈设都是周总理特意安排,那时候王冶秋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文化部的那什么,他直接来负责这项工作,那时候陈大章跟我们钓鱼台就是一块从故宫和颐和园调拨过来的,全都是国宝都换了。所有的陈设,文革当中都让江青都给换了,全国都是工农兵,什么瓷娃娃,还有什么大玉米,画上面也都是农民的那些画。
解说:尼克松访华之前,像刘馥敏这样的工作人员接待外国元首,多来自世界上的社会主义阵营,如今要为美国人服务,昨天的头号敌人今天却成了座上宾,不论从思想上,还是业务上都很难适应。
刘馥敏:那个时候是什么呢,就是邓颖超,邓大姐给我们专门上的课,对他们这种礼节上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是热情友好,你像我们跟越南的、阿尔巴尼亚的摸爬滚打,教人家那些逗笑的这些话什么的,就是兄弟加这个什么了嘛,所以跟他们呢,就一下就都板上脸了,我们点头也不点头,反正见面就过去了,就这样,但是也不陌生,不会斜愣他一眼,就是这种既友好,但是也不热情,不卑不亢嘛,就这样。解说:钓鱼台秉着不卑不亢的原则,在尼克松抵达18号楼的时候,同样没有夹道欢迎的场面。
周夫人在我方官员下榻的地方等候我们,那是两座很大的政府宾馆楼,我们在起坐间喝了茶,然后周说他相信大家在国宴以前一定都想休息一下。
解说:按照日程,尼克松到达的当天下午4点是周恩来与尼克松在人民大会堂的会见,随访的美国记者在人民大会堂门前苦等,却一直没有见到尼克松的身影,这下引起了记者们的种种猜测,而此时蹲点在中南海新华门外的几个其他国家的记者却捕捉到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江承宗:常驻记者很精明啊,他们知道尼克松要会见毛泽东,不会是毛泽东跑到钓鱼台去一定是在中南海,所以他们老早尼克松一到北京,他就派人在中南海,这个新华门门口就盯着,新华门门口对面人行道上,早就派人在那儿盯着,所以到下午一个什么时候,尼克松车队进来,进入新华门,他们不知道是哪个,但是肯定是毛泽东会见尼克松总统,所以新闻报道就出去了,美国记者大失所望。解说:原来周恩来与尼克松在钓鱼台分开之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基辛格闯进了尼克松的房间报告说毛泽东要会见他,而且说马上就去,很快尼克松被带进了毛泽东的住所。
我们被引进一个陈设简单,放满了书籍和文稿的房间,在他座椅旁边的咖啡桌上摊开着几本书,他的女秘书扶他站起来,我同他握手时,他说我说话不大利索了。周后来告诉我,他患了所谓支气管炎已经有一个月光景,但中国公众并不知道这件事。每一个人包括周在内都对他表示,他所应得的尊敬,房间里站着三个文职和军职人员,在谈话进行了大约10分钟后,周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然而我注意到他们仍旧在前厅里看着。
熊志勇:尼克松想跟他谈具体的事,毛泽东更是海阔天空,谈哲学,所以最后那些具体事都是周恩来和底下的团队去谈,所以从尼克松来说更是跟毛泽东谈大的,所以就伟人干这事,所以尽管中国当年还没有,算不上像今天说的世界第几、第几,但是毛泽东心目中却是,他是一个世界的领导人,曾经有一段时间中国也是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一个领袖来看待,所以这种气魄有时候没准还真需要。解说:这次原本计划15分钟的会谈,最后持续了1个小时,讨论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大而空的哲学话题,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具体的问题,但是另一方面通过这次会见,美国人对眼前这两位中国领导人有了更深的认识,基辛格在回忆录中写到,“毛泽东在中国人当中身材是高大魁梧的,他微笑着注视来宾,眼光锐利而微带嘲讽。他的整个神态似乎在发出警告说,他是个识透人弱点和虚伪的专家,想要欺骗他未免是徒劳的,毛泽东的确能让人体会到力量、权利和意志的共鸣。毛泽东在场时,甚至周恩来也显得是一个二流人物。尽管这种效果,毫无疑问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意设计出来的。周十分精明,完全明白中国的二号人物的地位是有很大风险的,几乎是自杀性的,他的前任没有一个幸运下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毛泽东与尼克松之间的这次会晤并不需要达成什么共识,他们的任务只是让世界看到他们彼此会面了,仅此就足够了。
陈晓楠:毛泽东和尼克松,一个是最革命的左派,一个是最反动的右派,他们曾经用最极端的语言相互敌视,相互对骂,隔绝对峙了20多年互不往来,他们的意识形态是相互对立的,他们的思想信仰更是各不相容的,而如今他们走到了一起,说明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就像尼克松踏上中国土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一个旧的时代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