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三记耳光美文摘抄
他出生在台湾高雄眷村一个普通家庭,兄妹5人,他是父母的幺儿,一家七口人挤在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子里。父亲收入低微,母亲为了补贴家用开了个家庭美容院。姐姐站在板凳上给客人洗头的场景,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可是,最令他难忘的还是父亲。
这是一个家规很严的家庭,诸如吃饭的时候不许发出很大的声音,看电视的时候不许大喊大叫等等。在他10岁的一天中午,一家人都在看电视新闻,他却针对电视里播出的新闻叽里呱啦地发了一通意见,没想到父亲不动声色地走过来,上去就是一记耳光,打得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自此,他心里植下了一粒种子,长大后他一定要坐在主播的位置上让父亲听他讲,而且不许父亲讲话。聪明好学的他成绩突飞猛进,这让一家人都为之骄傲。
小学毕业后,父亲倾其所有让他上了全台湾最好最贵的私立中学。一天有位同学嘲笑他:“你个子那么高,如此小的便当怎么能填满你那么大的胃,你家人也太抠了吧!”回家后他就开始埋怨父母,父亲听后一只手高高地扬在空中,这个巴掌被母亲生生拦了下来,母亲第二天就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的便当。这个没有落下来的耳光却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和别人攀比,要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感到满足。
高中的学习生活更紧张了,可是他在上高二的时候却被班上一位女生迷倒了。女孩清秀婀娜的身影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用最好的词汇表达自己的爱意,拿出自己最好的字体给她写纸条,约她出来吃饭。女孩对他也很上心,两人谈起了恋爱。有次周末,女孩约他出去玩,他欺骗父亲说学校要上课,他要马上到学校。父亲听他说的这么着急,提出要骑车亲自送他去,可他却推脱说自己要步行去,坚决不让送。正当他与心爱的女孩肩并肩逛街游玩的时候,他被身后戛然而止的摩托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父亲!父亲二话没说,上前一把将他抓起,一巴掌掴了过去,大吼一声:“你这个浑儿子,回家后你给我小心!”父亲的突然出现和暴躁行为让他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丢尽了颜面,他又羞又恨,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原来父亲当时发现他言辞闪烁,感觉不对劲,儿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于是一直骑着摩托车在后面跟随着。当他结束青春岁月里这段恋曲,甚至多年后才终于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也认识到了诚实是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做人要永远诚实。
考大学时,父亲非要他报考古专业,而他却毅然选择了童年时就已扎根的梦想——大众传媒。大学尚未毕业,他就在600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被“中视”破格录用为节目主持人,随后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华视”任新闻记者。他就是从台湾红到大陆,被评为当今人气最旺的著名节目主持人——胡一虎。
谈起自己的人生,他总要提起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三记耳光。这耳光让他树立了自己的目标,及时纠正了人生航向,更重要的是学会了该如何做人。在自己做主播的生涯里,父亲精心剪下报纸上每一篇有关儿子的报道,积累下许多厚厚的剪报本;甚至他采访某个大人物之前准备提问,都离不开父亲的建议和启发。正因为有父亲这把大伞为自己遮风挡雨,他才能一步步走向今天的成功。
第二篇:三婶美文摘抄
三婶比我小二十岁,尊称她“三婶”,全因萝卜长到背(辈)上。
三婶胖脸,短发,阔嘴,走路噔噔的,就像刮过一阵风。她在屯里经营着两栋木耳菌大棚,挣活钱;三叔在城里一家国企上班,拿现钱,小日子就像正月十五日的灯笼,红透啦。这让三婶有点心高气傲,走起路来,旁若无人,且不斜视,抬头看天的时候,远比低头看路的时候多。人们就说,“抬头老婆低头汉”,这女人难斗!
连点兆头都没有,三叔就下岗了。这等于一群活蹦乱跳的鸡鸭发瘟了,等于一头将出栏的肥猪失踪了,这等于……好端端的日子糟蹋了,顿时像野猪啃过的一片菜地。
三叔成了霜打的茄子,腰蹋了,脸灰了,一张脸就像被烟烤过似的,显得抽抽巴巴,灰灰怆怆。三婶冲着三叔吼开了,你们男人咋都这个德性,赢的时候,神气活现,脚指头恨不得放到头顶上;输的时候,远比女人还输不起,脑袋夹到裤裆里。她顿了顿,又说,天下的路千万条,就抱着一棵树吊死?下岗有啥了不起,跟我一起栽种木耳,照常能够发家!
三叔从此给三婶当下手。棚内的事由三婶张罗;外面的事,由三叔料理。三叔有经商脑瓜,鬼点子也挺多,晾晒鲜木耳时,往里拌了不少白糖。三婶一见就急了,鬓角的青筋蹦得老高,充血的眼睛像是在往外喷火,一对放电的目光像刀子架在了三叔头上,你这是干啥,靠投机取巧赚钱?心让狼吃了?还是叫狗叼了!说着一把掀翻了木耳架子。
三叔讪讪地说,看你这人,难道还怕钱咬手?如今做买卖的谁不掺杂使假。
别人的事咱管不着,咱家泯灭良心的钱一分都不能挣!三婶说这话时,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就像有股黑风在上面罩着。
三叔吓得心头一哆嗦,从此再不敢走歪门斜道。
三婶种木耳种出了名堂,她的木耳油黑锃亮,肥嘟噜的像猪耳朵,黑中藏着红,脆中躲着嫩,活泼的浓鲜,机灵的清淡,结簇成丛,有着迎春花的姿态。她家的木耳成了市场的抢手货,进货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把巷道堵得连条狗都挤不进。
县里来开现场会,主任亲自落实参观项目,一进门就指手划脚,让三婶栽种猴头蘑,培养松耳,满嘴说得起沫子。三婶听着听着就变了脸,布满的阴云不露一丝光亮儿,冷冷地说,你这个人有点怪,踩着人家的门槛,管着人家的事儿,还没有个商量!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说得主任脸红一阵白一阵,哭笑不得。三叔急忙在身后扯扯老婆的衣角,三婶的手往后一拨拉,冲着主任又说,就这一堆一块,愿意来看呢,我欢迎;不愿意看呢,也不强求,让我整那虚景可玩不转。
主任的面子落在了地上,陪同的村干部打园场,老三家,你就听主任一句话。三婶气不短,声不颤,我要听他一句话,脊梁骨就得被戳断!丢人现眼的事,打死我也不干。主任摊着一双手只好依了三婶。三婶走路依旧目不斜视,依旧看天的时候多,看地的时候少。她走路依旧是咚咚的,锵锵的,她说,路终究是要自己走,走路的声音弄大了,别人的脚步声就踩不进耳朵里。
第三篇:三哥美文摘抄
三哥在村里威望很高,连续三届被村民推举为村支部书记。
二大爷是村子里资格最老的,从朝鲜战场下来后,因为没有,二大爷主动提出回老家带领村民搞建设,二大爷当村书记那些年,村里没有发生过一起治安事件,而且邻里之间和睦。如果村里有哪个孩子调皮,大人就说:“再闹去找二大爷。”孩子们都会乖乖地听话。二大爷退下来之后,吴家老大被推上书记岗位,吴书记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喝两盅,只要喝多了便会忘记原则。
有一次,他被一位远房亲戚请去喝酒,酒过三巡之后,亲戚想便宜买下村里的一台抽水机,吴书记像喝酒一样爽快地答应了。亲戚去村里拉抽水机时,正好三哥在那办事,听说后立即让看门的大爷关上大门,说这是集体财产,绝不能贱卖。然后,三哥把大门锁上。
吴书记醉醺醺地过来跟三哥说:“蛋子,你、知道、知道大小牌吗?老子说卖、就卖了,把门打开,不开老子就整、整死你。”三哥说:“整死我?嘿嘿,我胆小!”这时候,二大爷赶过来了。吴书记酒醒了七分:“二大爷,你怎么来了?我、我、我……”嚣张落下十分。二大爷指了指那人,说:“我什么我?吴老大呀,吴老大,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怎么总改不了这个毛病……”那人刚张口说了句:“你算哪根葱呀……”吴书记便“滚滚滚”地连吼带推轰赶那人。那人竟也结巴了:“这、这、这……”看了看一圈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这事之后,村里人都有了想法。再选举的时候,二大爷在党员会议上首先表态:“我看三蛋子不错,有能力,有作为。他个人还办了养殖场,在咱村算得上富户了。个人富不算富,带领全村人富,那才叫富。我相信三蛋子有这个能力。”
二大爷的提议,迎合了大多数村民们的想法,三哥就这样当上了村支部书记。
当上村书记后,三哥确实没有让二大爷和村民们失望,先是将下雨天行路难的“水泥路”,变成了柏油路,后又引进资金办工厂。渐渐地,村民们的腰包鼓了,那些年纪大的大都说三哥好,多数人还是拥护他的,而年轻人的想法却不一样,背后说三哥out了,适应不了新时代农村的变化。在这些反对声中,有一个人特别强烈,那就是三嫂。三嫂在村里开了个饭店,饭店的生意那叫一个字——火。到了吃饭时间,饭店门口的车那不算什么,到后院停车场才叫长见识。数得上牌子的车都能见到。据说,上她那里吃饭的人必须提前预约,否则的话肯定要排着队等候。三嫂反对的理由,是三哥光忙着村里的事情,帮不上她的忙,让她这个女人撑着家里整片天。大概离选举还有半年的时间吧,三嫂和三哥大闹了一场。
“当那个芝麻大的官,一年挣不了仨瓜俩枣的,每年让我倒贴不说,还费力不讨好,我说你就别干了。”“干不干是我的事,哪临到你个老娘们儿说了算。”“我就是不让你干,咋的?要干行,咱先离婚。”“离就离,你还别吓唬人。”三哥也不示弱。“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不去就是爹生的。”“去、就去。”三哥硬着头皮,底气不足地说。
其实,三哥并不想离婚,三哥打了个幌子便溜了。三嫂却是铁了心,说什么也要离。三哥一看不好,就给三嫂道歉,听邻居说,三哥都下跪了。可是三嫂还是不依不饶,并且独自搬进了饭店,过起分居的日子。这还不算,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三嫂还到村委会去闹,到镇上去闹,闹得三哥没脸见人,没有办法安心工作。
三哥就找亲戚朋友当说客,三嫂仍是不接招。实在没辙了,三哥想到了县电视台一位漂亮女记者,这位记者是三嫂的侄女,她和三嫂特别亲,有一年,三嫂回娘家,看见这孩子有点蔫,兴许是病了,其他人都不当回事,三嫂不依,硬要把孩子送医院检查。到医院时,孩子已经失去了意识,医院尽全力抢救。医生说,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孩子可能就……从那以后,这姑侄俩就像母女一样亲。
听说这件事后,女记者当然着急。凭着职业敏感,女记者也不会放弃一个现成绝好的素材。请示台长后,她没有耽误,带上记者就来到了三哥家,摄像头刚打开,女记者还没有开口,三哥的眼泪就像黄河决堤一样哗哗地流个不停,三哥的哽咽声和深情表白,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动。尤其是节目播出后,县长给镇长打来电话,让他多关心关心基层农村干部。县长挂了电话,镇长就直接到村里给三哥送温暖来了,村民们也对三哥更敬佩了。
二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去找三嫂,说:“侄媳妇,你看三儿在电视上的狼狈相,多丢人呀,咱村可没有先例啊,羞死个人了。”三嫂说:“二大爷,不是我不给您老面子,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哪有他这样的,家成了摆设。村干部呀,就像女人用的针一样,针尖儿和针鼻儿呀,两头都得忙活。二大爷,既然您都说话了,按理说我得听,可他这样没日没夜地为村里操劳,别人还说三道四的,他能装聋作哑,我可受不了这窝囊气。这样的日子,我过得憋屈。”二大爷说:“算了吧,嘴长在别人脸上,愿咋说咋说,你是个通情理的人,可别拖累了三儿啊……回头我再说说三儿,让他也多照顾照顾家。”二大爷说完,不容三嫂说话,转身就走了。
遇到这事,村民们也总是要劝和的,所有人见面都会劝三嫂同三哥好好过日子。三嫂架不住这么多人说情,便不好再坚持了。三嫂为了感谢大家,就在自家饭馆连续两天宴请众乡亲,三嫂声情并茂地说:“感谢大伙对三儿和我的关心,我给大伙赔不是了!真没有想到,大伙对三儿这么信任,我向大伙保证,只要三儿再次被选上村书记,我绝对不拖他后腿,而且还保证以后大伙再来吃饭,我给打八折。这酒我干了,大伙随意——干!”众人一起举杯。
三嫂没有食言,不仅对三哥全力支持,也真的给村民吃饭打八折。
第四篇:三十八个葫芦美文摘抄
娟子给大军下了最后通牒,若他再不回城,就与他“拜拜”。
一时间,大军犹豫不决:是回城还是留在山村?
大军太爱娟子了,不能没有娟子;他也不能辜负了娟子对他的一片情意。当初两人在大学里谈的时候,娟子的父母就给予了强烈的反对,说大军家是农村的,穷。可是,娟子硬是不顾一切阻挠,说遇上大军是她的缘,这辈子非大军不嫁。大军也曾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一定能赚到钱,不会让娟子失望的。
大学毕业,大军回老家一趟后,就没再回城。那时候,村里小学,也是大军的母校,唯一的一位老师走了,去经商了。山区条件艰苦,别的不说,仅工资就低得可怜,每月不到一千元!所以,学校的老师走马灯似的换。当地也没有人愿意代课,他们也都到城里打工去了,原因也是工资太低。
大军不愿看到村里的孩子们没有学上,就自告奋勇当起了学校的老师。
这个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只有三十八个学生,而且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大军给一年级上完,再给二年级上……这些孩子们的求知欲很强,上课时认真听讲,不懂就问;下课后叽叽喳喳提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城里的楼房那么高,是不是也像爬树一样往上上啊?城里的小汽车跑得比牛快,是不是也能像牛一样往山上跑呢?
乡亲们也忒热情,做了好吃的就给大军送,家里来了客也请他去陪……说句不当说的话,拿他比自家的爹娘还亲。
接到娟子的最后“通牒”,大军心动了。当初自己苦苦求读,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走出农村吗?在学校时,自己是怎么对娟子承诺的?跟他一块毕业的同学,如今有的进了政府机关,有的当了企业高管,有的自己创业当上了老板,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自己呢?想买个摩托车都困难。大军几番思量,决定答应娟子,立即回城。
老村长来了:“大军,不能不去城里吗?每月再给你补助一百块。”
大军苦苦一笑:“村长,村里也难,有钱了先把学校修一修。”
老村长说:“大军,村里没有钱,给你的补助我从家里拿……你留下吧,学校不能没有老师。”
乡亲们来了,他们一句话也不说,把鸡蛋、核桃、红枣等家里的稀罕东西放下就走了。
孩子们也来了……
大军心动了,同时也拿定了主意。
娟子来了。她问大军:“交接好了吗?什么时间走?”
大军说:“娟子,我早给你说过,我的父母去世得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要是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上大学……”
娟子打断大军的话:“大军,你已经尽了两个学期的义务了,也一直资助村里的一个孩子上学……你只有混出息了,才能回来更好地帮助乡亲们。你说不是吗?”
“娟子,你看看这些。”大军指了指墙上。
娟子这才注意到两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她不屑一顾地说:“不就是些葫芦吗?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金葫芦银葫芦。”
大军摇摇头,说:“你可别小看这些葫芦,它们不是一般的葫芦,是孩子们得知我要走时送给我的。”
娟子皱了一下眉头,说:“什么意思呢?”
大军上前摘下一个葫芦,递给娟子:“你晃晃。”
娟子接过葫芦晃了晃,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她说:“里面是不是硬币?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存钱罐啊?”
大军点点头,说:“这是山里孩子的‘存钱罐’。他们得知我要走时,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存钱罐’送来了,就是墙上这些葫芦,三十八个孩子,三十八个葫芦。他们说,老师,俺们把存钱罐给你,你不就是‘大富翁’了?是不是就不走了?”
娟子走上前,挨个葫芦摸了摸,然后问大军:“你是怎么说的?”
大军说:“我说,老师现在是‘大富翁’了,老师不走了……娟子,你能原谅我吗?”
好半天,娟子依偎在大军身边,眼里流露出水一样的光彩:“大军,我不走了……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第五篇:黄连长巡逻记美文摘抄
吃过晚饭,黄仕刚听见营长赵灿军叫他出去走走,连忙小跑两步跟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吊桥上。吊桥下是汹涌的怒江,江两岸是险峻的山峰,一边是高黎贡山,一边是碧罗雪山。走到桥中间,赵营长停下,探身向桥下望去。黄仕刚不明其意,站在那里看。赵营长招呼他也上前去。黄仕刚稍稍迟疑了一下,上前,用手扶着吊桥的护栏。赵营长非常敏锐地说,你有恐高症?黄仕刚立即否认:没有。赵营长说,那你能不能不扶护栏?黄仕刚顿了一下,把手背在身后,探头向桥下看去。尽管他努力克制着,脸色还是有些发白。赵营长看出来了,他的确有恐高症,但还不严重。
黄仕刚跟我讲到这个插曲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说:真看不出你还有恐高症。我的意思是,他这么一个高大的藏族汉子,边防连长,怎么会有这个毛病?黄仕刚连忙说,我不严重的,我能克服。那着急的样子,就好像我是他的营长。
赵营长这次到他们三连,是专门为组建巡逻队来的。其实作为一个边防连,巡逻是家常便饭。
但这次巡逻不一样,这次他们要去的,是几个非常不易去到的界碑,全都在高海拔的山顶。尤其是43号界碑,在海拔4160米的德纳拉卡山口。那里方圆两百公里都荒无人烟。每年10月到来年5月,大雪封山,6月雪刚化,雨季就来了,泥石流山体滑坡随时发生,整个自然环境非常恶劣。故全年只有9月中旬到10月中旬可勉强通行。他们必须抓紧这短暂的时间,去43号界碑巡逻。
由于任务艰巨,云南省军区和怒江军分区专门开会研究,制定方案,确定人员。最后,确定巡逻时间为2013年9月19日。一线总指挥为分区副参谋长董代尧。而副总指挥,就是独立营营长赵灿军。
赵灿军几次到三连,亲自挑选参加执勤分队的人员。确定分队长时,他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连长黄仕刚。黄仕刚自己也觉得,是铁定要参加这次巡逻的。一个连有几个连长?他连长不参加像话吗?
但他心里隐隐担忧,就是这个恐高症。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锻炼自己,克制自己,甚至骂自己:你一个边防军人,藏族汉子,哪有资格得恐高症?
没想到竟然让营长看出来了。也许赵营长早有察觉,是有意把他领到吊桥上考他的。黄仕刚急得当即在吊桥上立正:营长,我没问题!我能克服!
营长严肃地说,这次巡逻的点都在高海拔地区,有几段路程就在山脊上,有恐高症根本没法过。你是连长,不但要自己过去,还要带领战士们过去。你跟我说实话,行吗?
黄仕刚说:行!我能行!我一定会克服的!
黄仕刚坚毅的目光感染了赵灿军。他像兄长一样拍拍他肩膀,让他蹲下来从桥缝儿往下看,耐心地说:关键是不要紧张,不要回避,越是怕越要有意识地锻炼自己。我查过资料,恐高症是可以治愈的。我相信你。
黄仕刚睁大眼睛去看桥下的汹涌波涛,一阵眩晕伴随着一阵恶心。他用意志控制着,但脸色煞白。
从那天起,除了巡逻队高强度的适应性训练外,黄仕刚给自己增加了一个训练科目:专门上那些又险又高的地方往下看,从一次10分钟,到一次20分钟,逐渐加时,加量……
出发前的晚上,黄仕刚给迪庆老家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告诉父亲,明天一早他就要带领执勤小分队去最远最高的界碑巡逻了。往返大约6天,回来再打电话。藏族老阿爸没有说更多的鼓励话,只是简短地说:我会为你和你的战友们烧香祈祷的。
黄仕刚很感激父亲。虽然他嘴上说,没事,不用担心,心里却无法不担心。毕竟,这次的巡逻非同一般,仅仅海拔落差就有近3000米,还要越过18条河流。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可能发生的意想不到的困难。
9月19日一大早,黄仕刚和战士们出发了。
第一天、第二天,从白马村到卡贡瓦,海拔高度从1200米升到2600米,其间翻越了5座大山和数条河流。相当艰难。老天爷开始为难黄仕刚了,下雨,下雨,他们一直在雨中跋涉。脚下的路越来越滑,越来越烂,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大家就憋着一股劲儿往前走,就不信战胜不了老天爷。平时常说的那两句话,不能把国土守小了,不能把界碑守丢了,已经化作了眼前非常具体的每一步,每一步。
第三天,迎接他们的是更加艰难的路程:先要登上海拔3700米的担当力卡山,再要经过冬雪融化后形成的沼泽地,然后向4200米的白马拉卡山进发。
沼泽地如死亡陷阱,步步心惊。赵营长不得不亲自拄着一根树棍在前探路,不断发出指令,走一步让战士们跟一步。两百米的沼泽地,他们走了整整40分钟。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那是由冷汗和热汗一起浸透的。
裹着湿透的军装,再向4200米的白马拉卡山进发。所有的人,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偏偏高原反应袭来,个个胸闷气短,脸色煞白,有个战士还晕了过去。黄仕刚虽然没有晕倒,也明显感觉到了高原反应,脚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努力站稳,定了定神,暗暗告诫自己,这种时候,自己绝不能出状况!有时候,人的意志真的很管用。黄仕刚一口氧气没吸,就挺过了高原反应。
到达了第3个宿营点拉达节后,脱下靴子,每个战士的双脚都是血泡。因为被泥浆灌满的靴子,摩擦力很大。黄仕刚催促战士们早些躺下休息,为第二天登顶养精蓄锐。而他和赵营长,则在战士们睡着后,捡起战士们的一双双靴子放到火堆旁烘烤。
9月23日,登顶的日子到了,就要抵达43号界碑了。
山中大雾笼罩,能见度很差。经卫星定位系统测定,43号界碑就在他们前方几公里之外的德纳拉卡山口。一线指挥部决定把最后的任务,交给黄仕刚去完成。
出发前赵营长对黄仕刚说:我要你记住两点,去的时候你要走在最前面,给战士们带路;回来的时候你要走在最后面,确保每个战士都在你前面,安全回到营地。
黄仕刚大声回答:是!
黄仕刚知道,最后的考验到了。在登上4160米的德纳拉卡山口之前,他们必须经过一道山脊。那山脊两边都是悬崖,宽不到90公分。每年只有在冰雪融化后才能勉强通过,是典型的刀脊背。那天刮着四五级大风。稍有不慎,就会从刀脊背上掉下悬崖。
黄仕刚先率战士们用绳索固定好,然后第一个走上刀脊背。比起训练场上的平衡木,比起怒江上的吊桥,眼下的刀脊背,是没有可比性的真正大巫。一些从来没有恐高症的战士,也感到双腿发软,微微有些打颤。黄仕刚却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走了上去。稳稳的,一步步的,过了刀脊背。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克服的?恐高症消失了?
黄仕刚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到了那个时候,我完全忘了自己有恐高症。责任在肩,只想着要完成任务,要给战士们做榜样,要保证每个战士的安全。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没有一点空余想自己了。
黄仕刚第一个冲上德纳拉卡山口,第一个扑向亲爱的43号界碑,他的兵跟在他身后一起扑了上来。他们激动地向指挥部报告,激动地用带来的矿泉水擦洗界碑,然后用红漆重新描摹界碑上“中国”两个大字……在那一刻,界碑就是他们亲爱的祖国。
站在山口,黄仕刚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缺氧的空气。忽然发现,云开雾散,眼前出现了苍茫雄伟的梅里雪山!他故乡的山!尤其是那座被人们誉为神山的博瓦格纳峰,竟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望着险峻而又秀丽,灿烂而又神秘的博瓦格纳峰,黄仕刚激动万分。原来,老天爷在给了他种种考验后,没有忘记给他奖励,那是最高的奖励:让他站在最高处,望见家乡,望见心中的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