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舒毅:创造自己的绘画语言——浅议吴东奋水墨工笔花鸟画技法(《美术》1997年05期)
创造自己的绘画语言——浅议吴东奋水墨工笔花鸟画技法
舒毅
细观画家吴东奋的近作,不难发现,他的新作既不乏传统功力,又以一种刚健、雄强的崭新面貌不同于以往工笔画工整、纤细的风格。中央美术学院韦启美教授在给吴东奋的信中对他的作品评价写道:“既有古意,又有新意,真可谓‘推陈出新’。你的作品似从明人画出,至少我有此联想。笔墨质朴苍润,工而不滞,又时出机抒,多有创意,胜出当前京城常见的花鸟画时尚模式,此最为难得”。
吴东奋的作品,给人以一种古朴奇拙的视觉形象,一种质朴、苍润、清新的感受。中国美术学院邓白教授在观赏吴东奋作品后,这样写道:“近年,新作又有新的突破,其作品吸收汉代画像石、画像砖的古拙气质,发挥文人画水晕墨章特性,并与工笔画技法揉合起来,创作出这些洒脱、高古的新的工笔花鸟画。”显然,古拙气质是他追求画像石、画像砖艺术感觉,在技法上进行创新,造就出笔墨犹如拓片的艺术效果。这是他在运用传统文人画技法的同时,进行艺术处理、进行画面肌理效果的制造而产生的。
吴东奋长期反复地探索冲水法,把握住墨与水的浓淡运用、挥洒在纸面的程度以及根据气温的高低、空气的干湿,做到及时冲水洗墨,使抒写的每根线的边缘留下不规则,呈现出画像石、画像 砖拓片感觉的细小线条。结合其他新技法,并与传统工笔画技法有机揉合,使作品自成一格。吴东奋运用这种技法,使他的作品在艺术上有了许多新的突破,首先是增加了工笔画的写意成分。工笔画的写意性,要是追求精神、情趣的写意性。但在技法中如何加人写意成分,是画家们长期求索的课题。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写道:“夫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谨细。”可见,用笔随意,抒写自然,是中国画艺术最高层次,只有克服工笔画谨细弊病,才能提高工笔画艺术水平。为此,他在不惑之年到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修文人画。研究、揣摩、临习明清文人画家写意花鸟画精品原作,解决他先以文人画笔墨自由挥洒画面这个技法,使画面在章法处理上显得生动活泼,笔墨线条自然豪放;其次,他巧妙地处理好写意技法与工笔画技法有机结合的难题。几百年来,无数画家都在这个问题上苦心经营,精心求索。如明代勾花点叶派的出现,正是工写结合的范例;齐白石在大写意红叶上,精心描绘停在叶子上的昆虫,也是他克服工笔技法所产生谨细的缺陷而加强写意性的处理。吴东奋在艺术追求上是步先贤之后尘,但对绘画技法,则是在先贤的基础上进行新的艺术处理。这种以水制墨的制作,使写意笔法自然流露出工笔线条,能与工笔画技法有机揉合,因而作品别有情趣。
中国画的创新如果抛弃了笔墨,也就说明中国画不复存在了。然而,经过历代画家的努力,中国画笔墨已经发展到了极高的艺术境地,留给后人创造的艺术空间不多。吴东奋却另辟蹊径,灵活运用了以水冲墨、撞墨的水晕墨章的艺术处理手法。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指出:“气韵出于墨,生动出于笔”,为了使工笔画能产生出如同运用写意泼墨技法所抒写出来的淋漓生动的笔墨效果,吴东奋在他的作品绘制过程中巧妙地运用墨色浓淡的特点,将墨色挥洒在画面上,然后根据创作意图,用清水撞墨,使墨色呈现出犹如天光云影的奇异变化。对抒写墨线,通过冲墨处理,既保留用笔传统,又有新的笔墨韵味。这样,整个画面笔墨显得苍润自然、和谐质朴。
中国美术学院周昌米教授对吴东奋作品的评价是:“近来,不仅在原先工笔画上有较大突破,并使笔墨色彩从严谨、绚丽渗人洒脱、古艳;立意丰满,度人虚灵,艺术造诣又提高一筹”。“立意虚灵”是吴东奋水墨工笔画技法运用的又一特色。中国画艺术是“意象”艺术,意境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最高境界。创造新的意境也是新时期中国花鸟画创作的新课题。“立意虚灵”是花鸟画意境创造的重要手法。这种手法强调虚实结合,以意到笔不到的艺术处理,给观者以更多联想,强化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吴东奋的在创作过程中,注意画面场景的疏密安排,物象的虚实处理,同时,他还运用新技法,巧妙地将部分景物冲淡,使其处于朦朦胧胧的空间,创造出虚幻飘渺的境界。这种处理手法又恰如其分,使整幅画面协调和谐,取得虚实相生、意境深邃的艺术效果。
吴东奋几十年如一日,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和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在工笔画领域艰难跋涉。为进一步完善水墨工笔花鸟画,他在构图形式的创新上,也作了较深人的尝试。他采用满、密、复杂的构图形式,突破传统章法的规范。中国传统花鸟画在构图处理上强调开合,强调疏密安排。已形成了一整套起承转合和“知白守黑”的构图程式。吴东奋创作的《蔗林交响曲 》、《半临秋水映银妆》等一类作品,突破了传统的构图法则,直接从生活中取材,截取景物的某一局部,采用满、实的构图方法,以小见大,使画面充满了强烈的时代气息。他运用多方位画面组合,强化平面构成的艺术特点。吴东奋创作的《月出惊山鸟》、《一行白鹭上青天》就是这类作品的典型代表。如《月出惊山鸟》选取了多个画面、不同场景,表现了静谧的夜里,禽鸟或栖息在深山的密林中,或栖息在清静的小溪旁,忽见一轮明月腾空而起时,引起的一阵惊动的情景。在画面处理上,吴东奋选取月亮升空和水中倒影的几个局部,又利用水纹白线和石块形状,将画幅上下左右吻合,使画面既是单独的个体,又是完美的艺术整体。画家运用了点、线、面的几何形体组合的构图形式,使画面产生新的视觉形象。如《蝉噪林愈静》、《良宵》等作品,将树叶外形画成小圆点,疏散在整幅画面上,又将枝干以直线相交的形式出现,强化画面几何体的布局,增强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在画上题字是中国文人画一大特色。吴东奋继承了这个优秀传统,同时,强化书法艺术,把它作为画面的一种装饰,使之成为艺术作品的有机组成部分。画家创作的“梅花系列”就是这方面构图探索的实例。截取传统花鸟画构图的局部,使它产生另一新的构图形式,给观者以全新的感受,这也是吴东奋构图的一个特点。因为方形画幅在传统中国画中不存在,这种画幅不能全部套用传统花鸟画构图形式,只能局部地运用,因而,也就产生了新的构图形式。
在整幅画创作过程中,吴东奋始终以水墨作为表现对象的手段,而对于色彩应用成了“补笔墨之不足,显墨彩之精神”。所以在着色时,吴东奋均是在水墨制作完整后,趁画面未干,将色彩调成稀状,滴在画面上,让水分自由渗化,因此,他的水墨工笔花鸟画给人以粗与细、写与画、苍与秀、虚与实相映成趣、跌宕有致之感,引发崭新的审美享受。
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著名画家、理论家王琦教授看了吴东奋的新作后,给他寄来了 热情洋溢的信,信中他鼓励吴东奋说:“先生之作既重视传统功力,而又不拘泥于传统陈法,力求在艺术上另辟蹊径,此种精神实属可贵,祝先生在艺术事业上取得更大成就”。这是美术界前辈的期望,也是广大美术家的共同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