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短篇飞言情经典短篇之与你共赴爱情路文白少邪
短篇飞言情经典短篇之与你共赴爱情路 文白少邪
爱情是什么?青春期的一场热病?卢桐一直搞不懂,自己的好友谢青杨究竟陷入了怎样的爱情里,不惜背上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付出了惨痛代价后,还依旧深深想念着他的公主冬萌。那一年,谢青杨成为冬萌的家庭教师,二人秘密展开了跨越年龄的爱恋,最终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的旅行,究竟是私奔还是诱拐,为何谢青杨会心甘情愿的认罪,冬萌又为什么从那以后就开始忽视谢青杨的存在? 与你共赴爱情路文/白少邪中学同学聚会的那天,突然收到恩师车祸垂危的消息,当时大家已经疯了一夜,听到噩耗玻璃酒瓶顿时掉了一地。谢青杨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努力分辨着几米开外的对话,声波另一头所提到的医院,似乎正是他实习的那家。卢桐关了手机,看了他一眼:“撑得住吗?要不要看看?”谢青杨倏地站起,稳了稳神:“走吧。”他早就想从这场无聊的闹剧里出逃了,跟着这群同年龄的大学生,好像从昔日的同窗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稀罕物。每个人都在追问他的那段新闻,十八岁,天之骄子,放弃了高考,拐带未成年少女,坐牢……这些奇特的经历被曾经交情不浅的旧同学当作了茶余饭后的乐子,在聚会的间隙反复提起,嬉笑,打趣,几句虚有其表的安慰,却并非出自真正的关心。“看来我以前真的是优秀到遭万人嫉妒。”谢青杨不免感叹,“否则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跑来踩我?”唯一没有落井下石的好友卢桐看到他那样子啧了一声:“你就自我安慰吧,德行。”谢青杨没心没肺地笑笑,想着刚才酒后三询还努力压抑在舌根底下的那个名字,心又不觉沉了下来。卢桐看到他在抽烟,嫌弃地摇下了车窗:“想睡就眯一下,别污染空气。”“不是。”他望向刚刚掠过的竹林,说:“我想起一个童话。”“什么?”“竹取物语。”“敢情是想你家小公主了。”卢桐摇头:“你们有多久见面了,还这么心心念念的?当年惹了一身脏,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吗?”谢青杨怀念地弯起了嘴角:“你不懂。”卢桐是不懂,又不是拍中世纪爱情悲剧,这个精明理智的好友怎么会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玩起了私奔,还落到成了罪犯的地步。“别指望我告诉你她有多好。”谢青杨突然说,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孩子气般的占有。卢桐则是干脆地回了他个白眼:“妒夫!” 医院是谢青杨的亲戚开的,否则家里也不会轻易录取一个年纪轻轻,还在念夜大,又有案底的人。出事的是他们高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老师李择选,一个老好人,性格温和内敛,年纪也不算大,根本管不住学生。谢青杨唯一一次看到他发火,是当年李择选被警察叫去为他的的事问话的时候,平时温吞有礼的老师面对着眼神严厉甚至凶恶的警官,毫不退让,据理力争地维护着学生的尊严,直到谢青杨自己认罪,也只是仁慈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有责怪。两个人上楼找到了重症室,走在前面的卢桐眼前忽然一亮:“小公主。”谢青杨愕然地抬头,穿着一身校服的冬萌站在走廊里,神情迷惘地望着玻璃墙后的病床,嘴唇都快被牙齿磨破了。卢桐这才想起,冬萌现在念的也是六中,正好是李择选教的那个年级。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个子娇小,柔柔弱弱的,好像在哭。谢青杨突然皱起眉,快步走了过去,抓住冬萌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车祸你也在?受伤了吗?”她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一下才说:“老师是昨天放学的时候在路上被车撞伤的,我不在现场,只是跟同学一起来看看。”“情况怎么样?”卢桐问。“很糟。”冬萌沮丧道:“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就算熬过了也有后遗症。”谢青杨松开手,转头望去,冷冷清清的密室里只有仪器在小声鸣叫,躺在病床上的人全身插满了不同颜色的管子,样子很不好看。冬萌看了看表,推推旁边的宇珍:“走吧,快赶不上早自习了。”宇珍用纸巾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我想留下来。”冬萌想想:“那我去打电话请假,你别乱跑。”她才走了两步,谢青杨想跟,冬萌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目光里的排斥和拒绝表露无遗。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清楚地划开岁月的横沟。** 冬萌下楼的时候,卢桐追到她前面:“我有手机。”“谢谢。”冬萌迟疑了片刻,才接过打给了学校。卢桐站在一旁,靠墙打量着将近两年没见过的少女。高了,皮肤也不再是从前透明到病态的青白,五官还是那样清秀精致,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坚韧了许多。那年冬萌初三准备中考,目标是省重点六中,谢青杨被李择选介绍给她做了家教。横竖算起来,他们也就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卢桐怎么也想不通,谢青杨怎么就会性情大变看上一个发育不全的小女孩。冬萌讲完了,递出手机,卢桐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五脏有些空虚:“吃了早点没?”她摇头:“正要去买。”“一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粥店不错。”冬萌还在犹豫,卢桐已经转身往医院大门走去。她想了想,不太情愿地跟上。清晨五点的小道还有些慵懒,街上看不到什么人,进了店里位子都是空的。卢桐叫了两碗粥,走到正中央的圆桌前坐下,冬萌垂着眼,讳莫如深地看着他:“我不在这里吃,外带就可以了。”“这家店平时很少能排到座位,难得今天这个时候来,就好好享受一下早起的福利。”卢桐拍着旁边的板凳,催促道,“他们的份走的时候再买就行了,坐。”冬萌跺了跺脚,选择了桌子另一头离他最远的位置。卢桐觉得作出这个举动通常有几种情况,缺乏安全感,单纯的任性,或者是洁癖。看她随手拿勺子的样子,不像是吹毛求疵的人,能跟着只在几年前罩过面的自己来这里,也算得上是毫无防备。那么剩下的只有中间的那个理由,卢桐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刚才那女孩是你朋友?”冬萌搅着稀饭:“她叫宇珍,是我的班长。如果当时老师没推开宇珍,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她了。”难怪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愧疚吧。卢桐看向她的碗:“你不放酱菜进去?”“不喜欢咸的东西。”“跟谢青杨相反,他的口味很重,没有辣就不能活。”冬萌抬起头,眉睫微微蹙起:“你讲话能不绕圈子吗?”卢桐被她过分清澈的视线瞪得一愣,竟有几分心虚。冬萌接着说:“我还记得你,以前谢青杨来接我放学,有几次你也在,虽然没有说过话,但脸还有印象。”她顿了顿,“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是个大男人,就别装小资玩深沉。”卢桐被她一句话堵得几乎气胸:“我以为你不喜欢提他。”“可你已经提过了,就在刚才。”冬萌的语速不快,用的都是不带情绪的陈述句,可卢桐却觉得那些句号后面藏着比感叹号更惊人的力量,一种平静的洞悉。之前引以为豪的周旋伎俩顿时失策,卢桐甚至是有些尴尬地:“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谢青杨不跟你说的那些,他一定很少说起我跟他的事。”“好吧。”卢桐必须承认,眼前的少女比自己想的还要聪明和敏感。他决定放弃循循善诱,而是开门见山:“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冬萌怔了怔:“我以为你更好奇私奔的事。”“还真让你说中了,这的确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但我以为你不会说。”谢青杨出事的时候卢桐正在北京准备考GRE出国,后来分数没够,刚刚落败而归就听说好友被关起来了,罪名相当可笑。谢青杨拒绝了所有的探视,出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对当时的细节真相一直绝口不提。卢桐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固执,真不想说的事,翘了牙也不会开口,所以也只能装作不闻不问。但私下里卢桐总觉得这事另有内情,谢青杨不肯说,一定是为了维护冬萌。虽然不知道理由,他对冬萌的喜爱卢桐那是看在眼里的。还记得高二谢青杨参选学生会长,有一个单元是要用以演讲的方式阐述自己的人生理想,他选了作诗,题目是竹取物语。那是源自一个日本民俗故事,写一个伐竹翁在竹心中取到一个美貌的小女孩,经过几个月她就长大成人,取名叫辉夜姬。五个贵族子弟向辉夜姬求婚,她答应嫁给能寻得她喜爱的宝物的人,结果所有的求婚者都遭到失败,这时皇帝想凭借权势来强娶她,辉夜姬看着这些凡夫俗子不屑一顾,最后飘然升天。谢青杨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伐竹翁,因为他想要一个辉夜公主。当时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是没拿竞选当回事。卢桐开始也以为那是个玩笑,可是后来有天谢青杨突然很认真地跟他说,他找到公主了。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卢桐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是他不认识的一个谢青杨,一个脱去了淡定从容,幸福得全心全意的谢青杨。“是我要这么做的。”冬萌说。“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私奔,除了爱还能有什么理由?”卢桐愣住,他没想过冬萌会答得这样坦诚,也没想过理由会如此简单,而纯粹。“你那时才十四岁,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吗?不是说字面上的,我的意思是……你明白什么叫爱,什么是喜欢吗?”卢桐几个月前刚满二十,在大学里还被学长当作小雏。再回想十四岁,才多大的年纪,除了自以为是,拿人生跳脚演独角戏还会些什么?冬萌低着头,拿勺子搅碗:“我看过电视,也看过书,虽然家里情况很复杂,但我不是自闭儿童,知道离家出走和私奔的区别。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跟谢青杨在一起,两个人,去哪里都好。”“你是单亲家庭?”卢桐琢磨她的字眼。“不算是吧。”冬萌思考着,该怎样才更适合描述自己的情况:“我有爸爸和妈妈,但都不是亲生的,他们对我其实很好,只是我不记得他们是我第几任后父和后母。”冬萌的亲生父母离异后各组了家庭,却都没有持续多久。后父很喜欢冬萌,二次离婚后坚持把她带走自己养,后来后父家里的亲戚没有小孩,见到她也是说有亲缘,又被过继给那对中年夫妇收养。“虽然辗转几任,但他们每个人都很疼我,对待我就像宠爱的公主。”冬萌说。卢桐想着自己的父母,一个严厉一个唠叨,虽然对他不尽然呵护备至,但也绝对不会把他假手于人。做父母的真要打心里怜惜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舍得放弃她不带在身边养育?卢桐忽然就感到了心疼,想必谢青杨早已知道这些,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触,并且更甚。“我有亲人,所以并没有把他当作亲情的代替品。”冬萌说,想了想又补充解释道:“那之后我妈妈带我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他们说这个不叫感情,只是心理缺失,自我安慰的一种表现。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没跟警察解释吗?”“警察不信未成年人的话,他们说我不懂事,说我可怜,然后要我去看医生。”卢桐嗅到了眉头:“医生还跟你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冬萌和谢青杨决裂的引火索。但她只是微微歪头思索着,然后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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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萌和卢桐回去的时候李择选又进了手术室,谢青杨认得主刀的那个主任,问了才知道情况比预想的还要遭。别说醒不过来,要是这趟挺不过,老师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宇珍已经哭得累了,蜷在墙角看着手术灯发呆,冬萌抱着膝盖坐在凳子上,开始一下一下地咬着手指关节。谢青杨知道她是害怕,过去每次冬萌紧张的时候都会找点事来做,咬东西,玩头发,或是踢他的脚跟。可是现在他甚至不能去安慰她,他怕自己成了那个凭借强权的皇帝,最后只能眼看着公主越飞越远。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宿醉的后遗症迟迟到来,谢青杨的头越来越重,耳边悉碎的噪声也越来越远。然后他在绝望里开始做怪梦。梦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孤单的星球里,勤勤恳恳地种一朵的玫瑰,结果春天到了,开出的却是一片竹林。他看到冬萌踩在竹尖上,就像卧虎藏龙里调着钢丝的女侠,淡淡地冲着他笑,如初见般生涩而美好。谢青杨是多么怀念那样的笑容,他激动得想放声大哭,却又很怕冬萌会掉下来,于是膝盖一曲自己也飞了上去。等到两个人终于并肩了,他突然想到不对啊我是个人怎么会飞,然后身子一沉,坠入了深渊——“啊…”谢青杨睁开眼,胸前披着一条白床单。卢桐说:“你总算醒了,都睡了四个小时了,差点要把你也丢手术室里。”谢青杨一惊:“老师呢?”“渡过危险期了,医生说手术效果很好,估计今天之内就能醒。”世事无常,奇迹无处不在,谢青杨松了口气,抖抖身上的床单:“我还当你给我披麻戴孝,真不吉利。”卢桐笑得有点暧昧:“不是我,你家公主怕你着凉,找护士要的。”谢青杨手上一颤:“她亲自……?”“那倒不是,我给搭上的。”看到他垮得有点夸张的脸,卢桐呲牙:“我说兄弟,别那么重色轻友好吗。”“她人呢?”“跟她朋友回去上课了。”谢青杨的目光显得黯然:“她以前没有朋友,也不会交朋友。”卢桐想起冬萌反驳说宇珍是班长的样子,好像是这么回事:“你该不会吃醋吧?”“我怕羊把玫瑰吃了。”卢桐琢磨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小王子:“你这个比喻打得也太偏了。”谢青杨施施然起身,把床单叠好:“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到冬萌变成玫瑰,我想给她挡风,结果被突然窜出来的狐狸给绑架了,然后一头羊过来,跟她说我们做好朋友吧,接着拔了她的刺,两个人手牵手走掉了……梦没做完我就吓醒了,他母亲的,太可怕了。”“这什么跟什么?”卢桐无语,续而炸毛:“等一下,你其实就想骂我是骚狐狸吧?靠,谁有兴趣绑架你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小王子啊。我个大男人这么苦口婆心的还不是为了你好,曾经志同道合的战友,总不能眼看着你走了错路见死不救吧?”“如果那是条错路,我还真想跟她两个人一直走到死。”谢青杨的语气很重,“我就是不明白,我跟她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阻止我们在一起?”不,他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旁人的眼光,而是冬萌的转变,他那样百般宠爱的一个女孩,曾经全心依赖他的女孩,为什么现在就连多看他一眼也是不肯。“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卢桐问。谢青杨生活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大家庭里,他是长子,周围的长辈都对他寄予厚望。从小他的人生就很顺利,学习优秀,身体健康,交友广阔,零花钱也多,头顶就像被圈了光环,走哪儿都是花见花开。谢青杨不是天才,为了这个成果他付出了很多努力,得来了父母的虚荣,老师的夸奖,同学的崇拜。他是成功了,可是却从来也不快活,倒不是日子过得麻木想寻求刺激,他是真正的空虚,就像心里藏了一个无底洞,不管得到什么,拥有什么都是竹篮打水,最后才发现两手空空。父母虽然以己为荣,但更多的关爱却给了总是惹麻烦的弟弟,老师将他视为典范,但在乎的也只是他的成绩,同学们如何仰慕,却始终离真正的亲近有一些距离。就连身边唯一的好友卢桐,虽然认识了五六年,但更多的只是淡薄如水的君子之交。卢桐从未理解过谢青杨的不安和忧郁,性格和价值观的迥异导致他们无法协同默契,靠得再近也只能彼此安慰。于是从青春期开始谢青杨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为什么人非要那么孤独的出生?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样完完全全能填满他所有的东西。后来谢青杨成为冬萌的家教,当时才十四岁的少女单纯谨慎,任性自我,看似淡漠,却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敏锐与热诚。“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遇到了奇迹。”他用一种赞叹的语调感慨道,“我恨不得把她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养育和呵护。”卢桐听得心里直痒:“你确定你那不是恋童癖吗?”他怎么都觉得这种心态跟饲养人偶的怪大叔没有什么两样。“她不是小孩子,虽然很不稳定,但她很完美。”谢青杨困难地寻找着能够勾勒那份感动的措辞,“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一个人,可以寂寞得那么善良而纯粹,温柔得伤害了自己而不自知。你能够明白那种心情吗,看到一个人,仅仅只是看着,就打从心底里想要怜惜,恨不得拿全天下的好来纵容她的任性。”卢桐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清晨的那一幕,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所以,你同情她?”“不,同情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亵渎。”在谢青杨的眼里,冬萌是个很努力的孩子,她很孤独,却从不责怪任何使她孤独的人,她只是很坚持地想要寻找一个能够幸福的地方。对于这样执着的灵魂,没有人敢轻易同情。“我是动心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看到她就会心动。”谢青杨说。还记得那时候医生告诉冬萌的养父母,他们的不育症是有机会治疗的。手术成功的那天她家里开了庆祝聚会,作为客人的谢青杨也去了。他看到冬萌表情生涩地祝福那对夫妇,也看到了她迷惘地坐在阳台,不知所措的样子。而就在那一天之前,谢青杨的母亲刚刚劝说他出国留学。一想到又要接受家里的安排,从此再见不到冬萌他就魔障了。于是恶劣将手伸向了脆弱的少女,发出了荒唐的邀请。卢桐愕然:“不是冬萌提出要私奔的吗,怎么会是你?”“当然是我,她那么无辜,从来都是我主动诱惑,她只是不想看到我失望而已。”卢桐听得不是滋味,且不谈到底是谁先提出的,他这个语气怎么都有点怪异:“难不成,你觉得冬萌根本不喜欢你?”谢青杨的脸顿时一沉,眼底分明写着无奈和沮丧。“靠,我干吗非要跟你说这么肉麻的话题,恶心死了。”他突然爆发地喊道,逃避般转身往走廊另头走去。卢桐囧得无语,再恶心的事不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不好!居然好意思抱怨我?“诶,等一下,你把床单拿走干吗!”“这是冬萌给我的,要拿回家做纪念。”谢青杨脸不红心跳地说,嘴里还哼起了愉快的小调。卢桐盯着他的背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唾弃道:“你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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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桐觉得最近自己有点魔障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总是在想那两个人的事。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在这个早恋横行的年代,谁没有几次随性娱乐的经历?喜欢啊,交往的,也不是没有,青春期躁动难免,总需要找个人来排解无聊。可是,私奔。卢桐想,下定决心抛弃周遭的一切生活,跟另一个人开始前途未卜的浪迹天涯,简直像是武侠里才有的情节,这不是光有冲动或者勇气就能办到的。换作他势必不行,尤其在看到了谢青杨的下场后,更觉得这种结果不可理喻。可冬萌的态度那么肯定,他们显然是真心在意对方的。为什么他们的私奔没有成功,是因为没成功,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吗?卢桐没法问谢青杨,他去外地实习了。离上次的聚会已经过了半个月,李择选的身体渐渐好转,卢桐买了水果去医院,除了想看望恩师,私下里也有点希望能碰到冬萌。可是当他走进病房,坐在病床边的却是那只养,哦不,是宇珍。师徒俩正有说有笑,宇珍的手上还削着苹果。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两个人是一起走的,卢桐问:“冬萌今天没来?”“在准备高考。”“她不是二年级吗?”“跳级了。”卢桐想了想,突然说:“师生恋不好,比早恋还糟。”宇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你误会了,老师去年就复婚了,我只是他的学生。”“你那天在病房外的那眼神,不像。”卢桐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小,别太相信琼瑶。”宇珍笑了:“你跟冬萌说的一样。”“她说我什么了?”“热心,八卦,还很话痨。”卢桐想撞墙,可偏偏这三样都说中了。“你们是高中认识的朋友?”“比那更早,冬萌是我哥哥的病人。”宇珍道,“我哥是心理医生。”卢桐怔了怔,忽然有些激动:“能介绍他给我认识吗?”“不行,他已经死了,绝症。”“……对不起。”他感到抱歉。宇珍却不在意:“从小就预备好的事了,先天心脏病,活到二十五算是赚到了。”卢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离别,这个课题肯定比爱还难。“你对冬萌和谢青杨的事了解多少?”“看过报纸,知道他们私奔过,被警察找回来。”她还记得冬萌第一次被堂哥宇常带回家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对周遭的不信任和惶恐。是冬萌的养母把谢青杨告上了法庭,她没有责怪自己的女儿,而是完全将错过归咎在那个少年身上,一心一意的只想给冬萌治病。宇常的治疗过程一开始并不顺利,每天在诊所面对面两个小时,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冬萌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为了消除少女的防备心,他把冬萌带回家见自己妹妹,希望同年龄的女孩在一起能有更好的切入点。那一阵子冬萌每天都在看新闻和报纸,无时无刻担心着谢青杨的情况,宇常试图阻止她的行为,最激烈的一次摔烂了大半个厨房。宇珍说:“我哥那个人以前从来不跟人吵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学心理也是为了减少情绪的起伏,激动对心脏不好。可是为了治疗冬萌,他一个礼拜吃了整瓶药,当时我很生气,还骂了冬萌一顿,她知道内情后很内疚,渐渐的就开始跟我哥说心里话。”“也就是从那之后,冬萌开始抗拒谢青杨?”卢桐很窝火,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冬萌的感情当作了一种病态?早恋而已,他们也才相差了不到四年,在一起就那么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吗?他似乎忘了,不久前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排斥这段感情,只是在听过了冬萌的话后,心里渐渐起了变化。“他到底是怎么治疗的,催眠,还是暗示?”宇珍抿了抿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哥很少跟我说他的工作。他们有时候在房里聊天,有时候出去散心,有一回他还带冬萌去九寨沟旅游,因为她说想去看那里的竹子……反正,我这辈子也没见我哥比那时候更开心过。”卢桐越听越不对味:“等一下,那个宇常难道喜欢上冬萌了?”宇珍沉默片刻,才道:“至少我觉得是这样。”卢桐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刹那间醍醐灌顶。他不想去置疑一个逝者的道德和良心,但很显然,他已经找到了拔掉小王子玫瑰的刺的那只羊。** 周末是宇常的生日,冬萌答应过他,每年的生日和忌日都会去帮他扫墓。这天的气候有点阴沉,大概是快要下雨了,空气里带着股蓄势待发的闷气。冬萌没带黄菊也不准备烧香,只是找管理员借了扫把和铲子,打理着墓旁的野草和碑上的土块。然后谢青杨就来了。他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夺过抹布,开始擦拭沾了泥土的墓志铭。冬萌愣愣地看他,本能地呢喃:“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走开。”“不要。”这一次谢青杨的态度很坚决,他在生气,气得不想宠溺女孩一丝一毫。他是接了卢桐的电话后连夜赶飞机回来的,在这以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宇常的存在,横在他们之间。谢青杨指着碑上的照片:“这个人,对你来说是什么?”“不关你的事。”冬萌收拾东西想逃,被他一把拉住。“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谢青杨的目光很热,冬萌的脸几乎都被他灼伤了。“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么?”他又开了口,声音就像受伤的野兽,有悲戚,甚至还含着淡淡的企求。冬萌的心里开始发慌。她想说那个人只是她的心理医生,想说自己其实一直想去找他。可是意识却不自由自主地回到和宇常对谈的房间里,那个人不动声色的语调犹如刀刃,将她片片凌迟。他说——你的自私只会毁了你喜欢的人。“别这样。”冬萌感到难受,“现在不行,我们必须离得更远一点,这样是不对的。”“为什么?”谢青杨很害怕,他以为自己守着一朵玫瑰,转眼间却长成了茂密竹林。竹林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辉夜公主,他害怕,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会被心爱的公主厌恶和抛弃。“你会再坐牢,然后没有未来。”谢青杨怔住:“你在为我被你妈妈告的事自责?那不是你的错!”他想过很多种原因,却从没料到冬萌的抗拒会是因为这个。“我承认私奔的行为的确很欠考虑,我也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了代价,但那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你怎么可以为了责怪自己而拒绝我?”冬萌痛苦地蜷曲着双膝:“不是这样的,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拖累了你。明明我也有错,但受到惩罚的却只有你,这不公平。”她已经不想一味的依赖谢青杨的守护,更不想再看到他受伤。“只因为我比你晚生了三年,你承担了一切,我却做了逃兵。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我的喜欢是不对的,再这样下去你会很糟糕,也许变成老师那样,也许渡过不了危险期,也许会死。”谢青杨迟疑:“这些话都是宇常教你的?”冬萌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而我在反省,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在我努力的时候,你不要来找我。”谢青杨很庆幸现在在他身旁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坟墓,否则他一定会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这算什么?开导,还是恶劣的暗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冬萌会错认为私奔是自己提出的,宇常显然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击溃了她的信仰,一切爱的根基。这不是治病,而是变相的催眠,他拿走了冬萌所有的自信,把她变成了罪人,又假装神明伸出援手,给予恶魔的告诫。“难道你要因为那个人的话一辈子都不理我?”冬萌想了想:“至少在我成长到不会再伤害你之前,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可你已经伤害到我了,你拒绝我,这就是最大的伤害!”谢青杨不惧怕监牢,即便是在那个四方格子的铁囚里,他也从未后悔曾经和冬萌进行那场未知的旅途。亲人的斥责和同学冷眼都没有关系,他有自信,一次挫折不会构成他人生的失败。他甚至想好了,等自由后要更加磨练自己的生存技能,读书,找工作,只为了更成熟一些,能够更好的去照顾他的公主。那时候的谢青杨就像个越挫越勇的战士,对未来的考验充满激情,可是当他出来后整整半个月见不到冬萌的身影,再面对那个回避的眼神,却怕得想要找个洞穴把自己埋起来。“我不知道……”冬萌很迷惘,“我不想成为你人生的一个污点。”“这也是那个医生说的?”冬萌点头。谢青杨终于悔恨:“早知道,那时候我们应该逃得更远,死都不回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凭什么两个人的世界,要被一个只有几个月命的家伙给搅和?他绝望地落下身子。冬萌忽然抓住他的手臂,脸依旧低着:“下一次,等我真正长大,等到大家都不能再伤害你的时候,再一起走。”谢青杨诧异地看去,半饷,才压抑着心底的激扬说:“你难道不怕我变心,如果我累了,不等了,你要怎么办?”冬萌猛地抬起头,充满了水雾的双眼惶恐地望着他。谢青杨顿时就心软了。这样一个无害的孩子,善良到可以自虐的天使,又怎么可能去伤害别人?他握着冬萌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玩着:“我是开玩笑的,我那么喜欢你,不管多晚,都会一直等着。”冬萌腼腆地翘了翘嘴角。没有关系,暂时的分别并不重要,谢青杨想,至少他的公主,还会对他笑。这样就足够了。第二天,在医院里,谢青杨冷不丁对卢桐说,他跟冬萌告白了。卢桐看着他一脸纯情,五分钟后明白这不是个冷笑话,直想捶地:“你不是吧,都私奔过了,现在才互表爱意?”“还不是互表,不过不急,她会喜欢我的,就算现在只能在旁边看着也没关系,早晚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他笑得甜蜜而陶醉,丝毫没考虑到好友被雷劈到的心情。你白痴啊!都这样了,还能忍得住光玩单恋和暧昧?卢桐胃里翻涌,对这种怪异的发展简直无语。这时候宇珍开口:“你知道冬萌为什么费尽心思跳级吗?她说她想快一点追上你。”谢青杨还在发怔,卢桐又补充了一句:“她早就说过她爱你,你该不会还傻傻把自己定位在家教的地位上吧?”然后卢桐看到谢青杨的脸开始抽搐,像在笑又好像想哭。他突然转身往外走。卢桐追问:“你去哪儿?”“去找冬萌,帮她补习。”卢桐又被雷到了。怎么翻来覆去他们还是绕回了原点?这,这,不会再来一次私奔吧?宇珍看着谢青杨欢快的背影,半饷,莞尔道:“希望他能原谅我哥人生最后的任性。”卢桐感怀地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责怪的呢?”对于一个已经进入墓地,连努力和暧昧的资格也失去的人,谁又知晓他对冬萌究竟保留着怎样的心情,又是带着怎样的遗憾离去。宇珍望向病房内,李择选的妻子今早听到消息不辞千里赶回,正在手忙脚乱地在床边喂丈夫喝汤。卢桐看了她一眼,说:“老师是个好人,就算不是你,换了谁也会去救的。”“我知道。”“别太自责,也别自作多情。”宇珍抽着发酸的鼻子:“你真不会安慰人,但是我想我明白了。”卢桐暗自叹了口气。想起谢青杨和冬萌的误解与纠缠,想起死去的宇常无声的奢望,再看看身旁这个刚刚失恋的青春期女孩。恋爱真是个麻烦事,卢桐得出了结论。但是突然之间,他却有一种想要好好爱一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