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论《古诗十九首》中勾心摄魄的情爱
论《古诗十九首》中勾心摄魄的情爱
摘要
《古诗十九首》以其温文以丽、意悲而远的风格,被誉为“一字千金”和“五言之冠冕”。在阅读了一些关于《古诗十九首》的文学评论后发现,许多人都做了关于《十九首》艺术特色、语言特色、人生哲理等方面的研究。然而,《十九首》的内容多是写游子和思妇,在游子思妇题材中,呼喊了直白而热烈的相思。在反映动荡的社会时,也倾诉了下层知识分子的失意、彷徨、痛苦和伤感,以及这个时代女子面对爱情的态度。在这种社会特殊时期产生的爱情,最是值得体味与思考的,可以说是勾心摄魄。这种爱包含了爱的忠贞与担忧、爱的专一与热烈、爱的难得与珍惜、爱的脆弱与无奈。细细品读,定会令人掩卷遐思。
关键词
古诗十九首
爱情
游子思妇
女性
前言
打开时代的诗篇,会发现在每个时代的诗页上都有着女人相思的泪珠与叹息,这也是思妇诗存在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思妇诗中作者往往是男性,他们揣摩女性的心理与痛苦,把她们的心声表露出来。如果说,这些思妇诗的产生源于男性对女性集体犯罪之后的良心发现也不是不可以的。《古诗十九首》既然作为一部游子思妇诗的经典,那其中的女性形象以及情爱便值得一提了。
在众多的女性形象中,她们对待爱情的心态也是复杂多样的。她们盼望着自己外出的丈夫早日归来,然而盼归不归,思妇的反应便由此不同了。细细品读可以发现,《古诗十九首》所产生的年代和它所描述的爱情与太平年代的爱情是不同的,这种特殊时期的爱情更能勾心摄魄,动人心弦。
《古诗十九首》最早见于梁昭明太子萧统的《文选》中,作为一部抒情短诗,1 自它出现以后就一直受到诗论家的高度评价,它与《诗经》往往是相提并论的,流传甚广,影响更深。关于它的作者和产生年代,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说作者“或称枚叔(枚乘),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词”,说时代“比类而推,两汉之作”①;钟嵘《诗品》说作者和时代“旧疑是建安中曹(曹植)、王(王粲)所制”②;萧统没有说时代,对作者也没有说明,只是统称为“古诗十九首”;徐陵《玉台新咏》以为作于两汉,有八首是枚乘的杂诗;李善为《文选》作注:“盖不知作者,或曰枚乘,疑不能明也”。然而,现代学术界一般认为是桓灵之际的作品。因为,在这个时期发生了两次党锢之祸,把知识分子扑灭殆尽。所以,他们在冷静安分地面对社会现实的同时,也发出了艳羡和无可奈何的叹息之情。《古诗十九首》的内容多是写游子思妇,它以独到的内容和独特的风格,再加上运用的是当时新兴的五言诗形式,使其自《诗经》、《楚辞》以来成为一种新的典型。
《古诗十九首》作为游子思妇诗的经典,描绘了众多思妇形象,她们的形象大多是孤独的与在外的游子相比,更是愈加孤单。游子思妇徘徊于礼教与世俗之间,他们的内心世界是矛盾而纠结的。他们既有合乎传统礼教的价值取向,又有世俗的人生选择。“时而有违理之言,但见不到违理之行,不及于乱。③”游子即便决心“荡涤放情志”(《东城高且长》),一旦真的面对燕赵佳人,又“沉吟卿踯躅”(《东城高且长》)。可见,游子有良宴聚会,有赏歌听曲的机会,还可以驱车出游,而思妇却只能徘回于庭院,空室长叹,她们难言的寂寞经常是靠泪水冲洗的。
在《古诗十九首》所产生的这个年代里,苦役的生活使当时的人民感到痛苦无力。然而古诗的作者们却写出了这样一些作品,犹如冬日的阳光一般,让人感到温暖,这些便是《古诗十九首》中勾心摄魄的情爱。这种爱包含了爱的忠贞与担忧、爱的专一与易变、爱的巧遇与难得、爱的弱小与强大。细细读来,十九首古诗中竟有十一首直接写到爱与爱的牵挂,这些古诗的作者们把爱写得百般温存、万种柔情,令人黯然心伤而又温情无比。
一、爱的忠贞与担忧
尽管在《古诗十九首》的思妇诗中作者未必都是女性,大部分肯能是游子揣摩思妇心理而作,还是能够情态逼真地为读者展现出一位位女性的形象。其中思妇诗的代表作有《行行重行行》、《冉冉孤生竹》,结合这种特殊的历史时期,诗里的思妇形象显得更有内涵,更引人思考。《行行重行行》中的男女主人公,有“相去万余里”的空间隔阂,又有“相去日已远”的旷日持久,于是思妇不禁有了深刻的相思之苦,人也变得憔悴消瘦了。同时她还有着深重的担忧与恐惧。“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浮云蔽日是古代流行比喻,一般用于谗臣避贤,而在这里则是指远游未归的丈夫。她在想他在外面是不是另有新欢而乐不思蜀了,其实思妇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和依据的,时间匆匆过去,再美好的青春也会逝去,再姣好的容颜也会老去。不过说起来,这位女子也有一点可爱之处,那就是她告诉自己要“努力加餐饭”,或者换作今天的说法就是要保持容颜永驻。《冉冉孤生竹》是一首新婚离别的哀歌,“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刚刚新婚,女主人就面临着离别,想到的都是“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可是丈夫却要远行了,这不得不叫女主人产生担忧之情。她爱他,但这份爱更多的是一种担忧,她担忧他会变心,焦虑自己会变老,世事无常,一切都会变,但她爱他不变,她对他的万众深情不变,可是自古至今,哪个男人不爱姣好的容颜?倘若这位女主人等到了自己的丈夫归来,她却因为岁月而变得人老珠黄,他还会爱她吗?
在离别相思的生活里,男子和女子的表现与感受不尽相同,男子在社会上的接触面广,不管怎样,他们的生活都比女子丰富些。另外,女子受到当时封建礼教的约束,深闺幽闭门,对于离别更多的是感伤。想想看也不无道理,有哪个男子会因为别离而整日郁郁寡欢,忧愁难眠的?可以说这些是女人的专利吧。
总的来说,古诗中的这些女子怀有的忧患意识不是不存在的,这也正是古往今来所有女人共同的忧患。这个世界往往无聊,而男人往往无情,所以,“努力加餐饭”也就有了它的必然价值。
二、爱的专一与热烈
关于爱的专一与易变,最典型的就是《青青河畔草》,一句“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话出了思妇及其细致的内心世界。一般来说,处于社会封建时期的女性,涉及到两性间离别相思之情时,总是掩藏多余暴露。然而她们的心理状态是曲折而微妙的,情感色彩是忧郁而深沉的。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从她的生活状态来说首先就有别于其他女性。习惯了繁华热闹的欢乐生活的“倡家女”,如今嫁为“荡子妇”,在与丈夫久别的岁月里,对于寂寞孤独自然是十分敏感了。可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在深闺中掩面啜泣“忧伤以终老”,而是大胆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空床难独守”。这一句把女性贞洁道德放在与真情的冲突中展示生命的力量,“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④”。其实,不仅是真,更具有人性的震撼力。
说到贞洁,在封建时期女子出嫁便要一生随夫,就算丈夫死了,女子也不得改嫁他人,更不要说是出征或者远行了。《诗经·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⑤”这是典型的思妇形象,丈夫出征了,自己的形象却是无心打理,与《青青河畔草》中的这位女子比起来,可谓贞妇。《青青河畔草》中的女子,她的丈夫只是远行,她便“空床难独守”,可见其内心的寂寞。其实话说回来,爱情本来就是建立在相厮相守的基础上的,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或爱人陪在自己身边。她爱他,所以希望他早日归来,可是荡子却行不归,她只能发出“空床难独守”的幽怨寂寞的心声,却并不会由怨而怒,也不可能会有坏的想法或行为。所以说,这位女子所要表达的也不过是一种离愁别绪、怨归不归的心情,她的内心还是专一的,只是对于这种离别她的爱情显得格外的热烈。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种感悟,想要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或许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爱情的变故就显得很正常了,所以“空床难独守”也是再自然不过的想法了。
三、爱的难得与珍惜
《古诗十九首》中的女性都是寂寞的,她们心柔、心苦,但却执着。关于爱的巧遇与难得不妨理解为这些女性在等待中得到的惊喜。爱,不仅仅是能爱人、爱别人,更应该理解为有人爱、被人爱。
《客从远方来》、《孟冬寒气至》就是两首典型的“爱”的诗。“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其实这两首诗读来应该是动人心魄的,女主人整日在家操劳,还要忍受着相思之苦,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都是一种辛苦。丈夫远行了那么久,偶然间寄来一封书信,捎来一块丝绸,她们也会被感动的潸然泪下:至少这些东西证明了他们之间还是有爱的,她为了他做再多也是值得的。一封信却“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一端绮却要“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这些女子也真是可爱,简单的信物就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接受生活,似乎完全忘记了离别的处境。她们生活在虚幻的心理空间里,想象着与丈夫“长相思,结不解”,然而男人们的回归却是漫长的,漫长到人老花落。《古诗十九首》为我 们呈现的都是一些传统的女性形象,我们看到了她们的爱心与苦心,也为她们感动和心酸,感动之时就会觉得那种“三岁字不灭”是值得的。
四、爱的脆弱与无奈
有时候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天各一方,这个时候爱情就显得那么身不由己。在苍茫的宇宙里,人类是那么渺小,就算真的彼此相爱,相厮相守也是无能为力的。《古诗十九首》产生于政治昏暗时期,文人们仕途之路被堵塞,而且在宦官外戚的残酷镇压和平民暴动的威胁下生命尚且难保,个体就显得那么脆弱、渺小、微乎其微了。这也是爱的弱小与强大的缘由了。
《迢迢牵牛星》作为《古诗十九首》中的第八首,却是十九首中唯一一首关于神话传说的诗,借用牛郎织女相爱的传说,描写了人间的别离之苦。这首诗的意象是从《诗经·小雅·大东》借鉴来的:“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⑥”。可见,关于牛郎织女的美妙神话自《诗经》就开始受到青睐了。
说到神话,朱光潜先生曾说过:“神话都是原始的民间诗,体现着一个民族中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的深切情感,愿望和理想。人有了情感,愿望和理想,就会起艺术的冲动„„⑦”由此观之,牛郎织女的故事也正是当时人民的心声。青年男女在相互爱慕的时候总是希望朝朝暮暮都能相聚,但是往往天不遂人愿,外来的阻力有时候叫他们完不成心愿,虽是两人近在咫尺,也会仿佛远隔天涯。这时他们心里当然会有无限的苦楚,“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不就是他们发出的呼喊吗?
当人处在思念之中时,便没有任何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连神话里的织女也不例外,“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织女不思女织,心里满是挂念着牛郎,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叹爱情的可贵了。这首诗虽然源于神话,却更具有说理色彩,不论在哪个年代都会有类似的故事:世间真爱的人多像牛郎织女,阻挠他们心愿的人便成了王母娘娘,他们所遭到的困难和阻碍便成了银河,而那些帮他们穿针引线的人便成了乌鹊。爱情真的会有“脉脉不得语”的无可奈何。
如果从《古诗十九首》的内容来看,它不过单纯到四个字:“游子思妇”而已。但是细细品来,这些平实而晓畅的诗句却显得那么深邃而又至情至理。对于《古诗十九首》中的爱情,象征了一种矛盾纠葛的心理,诗中所描述的男女他们 渴望爱情,可是源于生活在这种特殊的历史年代里,却感到无能为力。古诗的作者们借对爱情的描写,含蓄、曲折、隐晦地表露了他们的所思所愿,也因此,诗里的爱情大都是一种期待、一种向往、一种朦胧而真挚的追求。
结论
《古诗十九首》所描写的爱情和太平年代不同,它所反映的是一种社会没落时那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惶惑和无所适从。个人在其中无能为力,只能“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细读过一遍《古诗十九首》,回头想来,在这十九首古诗中的十一首爱情诗里,竟找不到一首是描写欢聚的,姑且《凛凛岁云暮》算作一首,“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那也只不过是梦境而已。《古诗十九首》多是写“出户起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之类的离愁和无奈。
读过《古诗十九首》后便不难发现,古往今来世间女子的情怀大抵相同,她们渴望爱情,追求与爱人相厮相守的机会。也许,在古代爱情就是女人的全部,可是在那种特殊年代里,女人连爱情都不能拥有,不得不说时代对于女人太过残酷了。因此,这种产生于特殊年代的情爱远远比和平年代的要勾心摄魄、动人心弦。
注释
①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见上海世纪出版社 2007年第11页 ② 钟嵘《诗品译注》周振甫译,见中华书局 2005年第32页 ③ 参见袁行霈《中国文学史》,2011年第231页
④ 参见王国维《人间词话》,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7年第28页 ⑤ 参见《诗经·伯兮》,三秦出版社 第60页 ⑥ 参见《诗经·大东》,三秦出版社 第191页
⑦ 参见朱自清《心悦君惜君不知——迢迢牵牛星》,天津教育出版社 2007年第149页
参考文献 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
陕西人民出版社 1981年6月 鲍鹏山《中国文学史品读》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年10月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版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1年5月 曹旭《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选评》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年12月 朱自清《心悦君惜君不知》
天津教育出版社 2007年11月 言思《诗经全编全赏》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3年5月 王国维《人间词话》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7年
王玉洁《不似当时,小楼冲雨,幽恨两人知》
辽宁教育出版社 2011年6月 田思阳《汉乐府 女性题材审美论》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9年5月 刘勰《文心雕龙》
上海世纪出版社 2007年
第二篇:论《古诗十九首》中的孤独感(精选)
摘要:《古诗十九首》是汉末文人五言诗的代表作,它真实地展示了汉末下层文人的生存状态和心灵历程,抒写了他们在饱尝人间忧患之后真实的内心情感世界以及对生命意识和人生永恒价值的深邃思考,表达出了一种人物内心的深沉的孤独感。这种情绪源自于汉末社会大量出现的异乡游子这个特殊人群的特殊心态,而这种孤独感在《古诗十九首》中的任何一类乃至任何一首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和形式的表现。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孤独感;汉末文人
On “19 Ancient Poems” in the sense of loneliness
Specialty: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uthor: Wang Jinguo
Instructor: Zou Wenrong
Abstract :“19 Ancient Poems”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Wu Yan Shi masterpiece,it truly demonstrated the lower deck of the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of state and spiritual survival course,the Writing in the world have suffered a real crisis after the inner emotional world and the sense of life and Life eternal value of the deep thinking,who expressed a deep sense of loneliness。such sentiments from the community at large in the Late Han foreign land Youzai this special population of the special Mentality,this sense of loneliness in “19 Ancient Poems” in any class and any works in a different extent and form of performance。
Key words :“19 Ancient Poems”;loneliness;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古诗十九首》是一组不同凡响的诗歌作品,自其诞生之日起,就得到极高的评价。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称其“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确非虚言。由于诸多原因,《古诗十九首》的作者虽有各种推测,诸如枚乘、傅毅或曹植、王粲所作,但均无据可考,皆属妄言虚谈。目前学术界公论以为,《古诗十九首》出自汉代文人之手,但非一人一时一地之作。尽管这些作品并非一人一时一地之作,但它们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共性,即都拥有一个颇为一致的主题:对时光易逝的感伤和空间辽远的恐惧,这是寂寞中的无奈,亦是孤独中的伤痛。它以其摄人心魄的感伤情调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共鸣。从诗歌的内容上来讲,它触及了人生最基本的情感:离别的情感、失意的情感、忧虑人生无常的情感,而这三类情感无不同时表达了人的内心的一种真实的情绪——孤独。从诗歌创作的形式上看,诗歌在意象表达方面也体现了这一种孤独感。
1、诗歌情感表达中的孤独感
离别之情多相思,相思无尽是孤独。从题材上看,《古诗十九首》中绝大多数为游子思妇诗。它们通过思妇之词、游子之歌衍生出思妇伤怀、游子思归、士子失意、友情淡薄、及时行乐、感叹人生短暂和忧虑人生无常等各种情感,其看似独立,实则是同一个问题的不同侧面。思妇、游子和失意文人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所以各种情感之间也就相互影响、相互推动,也就更加剧了其情感中的孤独和悲凉意蕴。
1.1离别情感见孤独
所谓相思定当远隔,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必然,孤独亦必然。思妇伤怀是我国古典诗歌中一个相当传统的主题,而抚慰和排遣内心的孤独可谓是中国古代思妇诗的主要基调,《古诗十九首》也不例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思妇诗,在十九首中约占了近一半的比例,如: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行行重行行》)徘徊复徘徊,向往复向往,送君千里却终有一别,为什么要生别离,诗中没写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君”不得不走,于是便产生了一种相思两处、各在一涯的痛苦。诗中流露的是女主人公面对辽远空间的畏惧和恐慌;而“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则是对人生时光易逝的感伤,这份孤独犹如在大漠中独行的旅人时时被死亡提醒般令人恐惧。“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青青河畔草》)荡子不归,辜负了岁月年华,更勾起了思妇对美好时光的回忆和眷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庭中有奇树》)庭中奇树开了花而情人却远在他乡,手持朵朵鲜花之时思念之情更不能已。青春独卧,情思难寄,忧伤的女子似乎只有在孤独的伤痛中把红颜老去,这里以乐景衬哀情,孤独悲凉之感跃然纸上。“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冉冉孤竹生》)主人公把自己比作“寂寞开无主”的幽兰,无奈地怨嗟着“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她耿耿于“悠悠隔山坡”,然而,道阻且长,会面已不可知。“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凛凛岁云暮》)美人千古哀怨,夫君已有外遇,致使佳人寒夜独宿。情深如梦,因思成梦,故而才有“梦想见容辉”的欢快而又伤感的梦境出现。梦里欢乐,夫妻携手同车归,让人流连忘返。可悲的是这毕竟只是梦,梦醒后的失望,更让女子恍恍惚惚。本只望“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对于主人公来讲,只是她单相思的白日梦而已,夫君依旧沉湎新欢,不知何之,“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春梦了无痕,佳人重感伤!倚门落泪,唯梦聊以自慰。“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孟冬寒气至》)月满月缺,岁岁年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韶华红颜就这样随时光蹉跎而凋零。回忆之中,忽得心上人一封家书,挑灯百读之余,更是天天放置于袍袖之间,一有时间就拿出来抚摩、观看,相思无助之余只有睹物自怜。“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客从远方来》)夫君迢迢万里以外,托人捎来一端锦绮,让美丽女子惊喜交集。物轻心意重,女子心中燃起无限的欣喜与盼望,千针万线,把所有的痴情和等待,皆缝入合欢被中。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这里是作者对十九首中思妇诗的总结,它明写天上的牵牛和织女两星,实刻人间悲剧,状写夫妇离别之苦,却透露出诗人的主观孤独。
1.2失意情感见孤独
与思妇相关联的是游子,正是有了游子才多了闺中的思妇。这一种关联也很自然地连带着游子们的孤独,但游子们的孤独似乎比思妇的孤独有更深层的意蕴。因为思妇多是单纯的闺中思夫的孤独,而游子却多了一层在人世间、在异地的人群中那种无助少援的孤独。他们对人间冷暖的感受更为深切。如: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西北有高楼》)
作者被楼上飘下来的歌声所吸引,寂寥之中,缓步而来,伫立于一座高楼之下,谛听美人鼓琴唱曲,凄切一幕,心有所感:“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他把歌者设想成一个失意之人,其实那正是士人自己的精神化身;自命为歌者的知音,实际是慨叹“知音稀”的孤独伤痛,和对方同病相怜。诗人满腹诗书,却得不到“知音”的赏识,诗中那弦歌声中的慷慨悲哀,那“知音稀”的感伤,与其说是对弹奏者心灵感伤的想象,还不如说抒发了作者自身真实的孤单。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明月皎夜光》)
深沉夜半,诗人幽幽独步,正是心情郁闷的表现。怅然之间,诗人愤愤:“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昔日的同门之友,高飞翱翔,尽成为显宦达官,自己却被他们弃置身后,不屑一顾。世态炎凉,友情价值几何!悲愤之余,仰首望去,那几个“箕星”、“斗星”和“牵牛”的星座,徒有其名,既不能颠扬、斟酌,也不能拉车,为此,诗人顿生无名怨气:“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扼!”心中苦闷,只能这样荒谬地在指斥中加以宣泄。
细读《古诗十九首》我们不难在脑海中还原出一个主人公,他应当是身着单衣,背负书笈,头发凌乱,于秋冬寒风中乱舞的士人形象。乱世之中飘泊天涯,远离故土,其孤独之心境是可以想见的,倘有一种既有的秩序或体系将其纳入,或者说他飘泊的目的是非常明确的,这或可减轻孤独的分量,然而旧有的价值体系已不能容纳他们早已松动的心灵。相反,身处乱世,颠沛流离又失职失位反而加重了这一层孤独。实际上,他们在做着两种意义上的飘泊:现实意义和精神层次上的,因而同时也遭受了两种层面上的放逐:现实生活的失职失位和灵魂的无所附着。孤独已是一种心灵状态。“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孤独的人都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要将全部的苦楚心境倾诉在对方身上,期望倾听者能理解你,并给予某种心灵的反应。然而结果是令人丧气的:“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这更是一种旷世的孤独。“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人情淡薄,知音难觅。被整个思想体系和社会机制放逐的他们,可以安顿灵魂的也就是爱情与故园了。他们内心所包含的无限凄楚与彷徨的巨大精神力量,也只有在温柔乡里才能获取真正的宣泄与抚慰,然而距离的阻隔造就了刻骨的哀伤:“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追求爱情其实就是向往家园,而向往家园又表现为对爱人的思恋,只是这最后的温情的抚慰,也只是遥望而终不能实现,欲归无道。这里的家园有比现实层面更深的寓意,“他们已经走向了不归之路,因为他们失去了心灵的故乡”[1]。由此,我们可以体验到他们孤独凄楚的心境。
亡国之音哀以思,每逢国家丧乱,诗人们生活困顿,失职失位,又有早已融入骨中的忧患意识,往往对国家之不幸,社会之黑暗做出深沉的哀叹与批判,而汉末文人五言诗多从一己之体会出发,也更显悲凉而深沉,这似乎可解释为他们更大程度上具有的孤独之感,这种孤独感来自于个体生命价值的重新确认,也来自于虽摆脱了一种秩序的约束又陷入了更大虚空中的无措。
1.3忧虑人生无常之感见孤独
在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面前,人无法掌控自己,因为他是那样的渺小和短暂,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生命的消失和消失以前的孤独。这种孤独在后来的阮籍的《咏怀诗》三十三“一日复一夕”中也有所体现,他感慨于:“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人即使能逃脱社会的苦难,但最终也难逃生命的终结。生逢乱世的穷愁潦倒的文人,命运多舛,生存艰难,朝不虑夕,生存于短促狭小的现实世界,他们无法超越现实世界中的时空束缚。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青陵上柏》)文人们无法摆脱时间恶魔的纠缠。“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驱车上东门》)他们叹惋着生命的短暂,但却无法回避时间对生命的侵蚀。诗人在《今日良宴会》中亦迷茫:“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面对现实,这些孱弱的文人无力改变现状,悲世忧生的痛苦煎熬着他们脆弱的心,死亡阴影时时威胁着他们,让他们倍感生命的孤独。他们试图以对美服、情爱等等的追求来淡化、分散、消解生命的忧伤意识,然而这种偏执不但没有淡化他们的孤独忧生情结,反而加剧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无助的诗人们不停地发出悲凉的呻吟:“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生年不满百》)。诗人们或感慨“青青”的“陵上柏”和“磊磊”的“涧中石”,或感慨于永久的“金石”,与自然中的永恒相对比,人生是多么短暂。在诗人们的眼中,时间成为剥夺生命与人生的杀手,“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节序物候的变迁常常激起文人强烈的悲叹:“回风动地起,秋草萋以绿。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东城高且长》)在纷繁物象中,频频出现“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去者日已疏》)这是时光之流带给生命的死亡气息。诗人似独自伫立于时间的旷野,他感到是那么孤独无助,那么悲凉无望。这正是陈子昂登幽州台时的感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这种难以抑制的孤独感不由得勾起了诗人的乡愁。因为故乡是他的根,那里有养育他的土地、山川,有生育他、帮助他的亲人、朋友,也许故乡的这一切能给他的孤独以些微的慰藉。然而,“欲归道无因”,这些微的慰藉也难拥有,他所剩的唯有孤独。“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驱车上东门》)忧生叹逝的孤独成为短暂生命中的永恒的咏叹。
此外,《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即使在美酒佳宴、吹曲舞裳的欢乐时刻也不能忘却这份孤独。如: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如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陈。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坎轲长苦辛。(《今日良宴会》)
虽说是“良宴会”,有清歌妙曲,可谓欢乐至极。但是诗人要求,“识曲听‘其真’”。要真能体味到:人生苦短,应及时干进。不然的话,连这本无数量的短暂人生也同时没有了质量,只能落得个“无为守穷贱”、“坎轲长苦辛”的境地。《古诗笺》注“坎轲,不遇也”[2]。显然,“其真”隐藏的是一种对人生必然的孤独和可能的孤独的恐惧。说必然的孤独,是人生短暂,他会在无限的时间中孤独,这谁也无法逃脱,故谓之必然;说可能的孤独,是在短暂的人生中若不能显达,则有穷困潦倒、不遇时、不遇明主、不遇知音的孤独。有时,这种孤独感会把诗人逼近绝路。“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驱车上东门》)作者的眼中弥望着一派死亡的气象,那是松柏夹道、白杨萧萧的墓地。地下的死人是寂寞孤独的,世上的活人更加的寂寞孤独。“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这孤独是谁也逃不掉的,服食成仙只不过是一种幻想。于是,诗人只好退一步想,“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准备暂时从世间短暂而虚幻的富贵荣华之中寻求生命的寄托。
《古诗十九首》的内容是丰富复杂的,它以“游子之歌”、“思妇之词”为题材,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汉末中下层文人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坎坷不平的生活经历,抒发了他们离别相思的感伤、“知音”难遇的悲哀和人生苦短的惆怅等世俗情怀,表达出了多种复杂情感中的内在本质——孤独。
2、诗歌表达意象中的孤独感
《古诗十九首》作为五言诗发展史上的重要一环,在选取意象表达主题方面采取了入诗意象皆悲情的方式。我们常说,意象是触动诗人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物质世界的“象”一旦根据作家的“意”被反映到一定的语言组合之中并用书面文字固定下来以后,便成为一种心灵化的意象。《古诗十九首》所表现的,无外乎三种人类最基本的情感:离别、失意、忧郁人生无常。在意象选取方面,像蟋蟀、凉风、秋草这样的带有明显的季节变化特征和悲凉情致的物象固然能表达这三种人生之悲;像芳草、东风、蕙兰、郁柳等本应象征美好与郁郁生机之物也被诗人注入了伤感气质,成为其表现孤独悲凉情感的物质载体。
人生的别离有很多种,朋友之别,在悲伤中常有共同奋进的鼓励;而男女之别让人感受的则是完完全全的痛苦,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汉代的举荐取士制度,使宦游之风盛行。作为游子,客居他乡已使他们饱受分离之苦,而功名的难成又使他们更加想念家中温柔可爱的妻子。作为思妇,她们不只要忍受独守空床的寂寞,更有游子不归、中道被弃、恩爱难久长的忧虑。所以,对《古诗十九首》的作者而言,即使是最普通的生活之物、自然之景,也往往由心及物而蕴含伤感,表达了深深的孤独之感。
2.1从自然景物见别离时的孤独之感
芙蓉、芳草:用美洁芬芳的植物象征爱情,始自《离骚》。“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涉江采芙蓉》)诗歌一方面描写美丽的景色,一方面表达游子的思乡怀恋之苦,然而,美丽的哀愁,会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我们心中的忧伤,会在晴朗天空和良辰美景的映衬下,更加难以排遣。《古诗十九首》在选取芙蓉、芳草意象时,沿用了传统手法,而当诗人想采摘这些东西送给所爱的人时,却“所思在远道”,自己空执爱情的信物,但表达与传递竟是如此之艰难,最终只能“忧伤以终老”。[3]于是,芙蓉与芳草也因无法传递诗人的情感,而带上了伤感气质,用饱含希望的物象与景致从侧面表达了主人公的孤独情绪。
明月:《古诗十九首》涉及月意象的有三首,月亮本身有圆缺的变化,人世间亦有相聚和别离。人常常由于物象而意识到自己,对于物象的意识就是人的自我意识,所以月的圆缺变化与文人内心之间就存在了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关联,这种关联便通过诗句表现出来。《古诗十九首》用月意象表达主题时,月的圆缺常伴着节气的改变而出现:“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月圆月缺中有秋的悲凉;“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月圆月缺中有冬的凄清,读者在万物衰落的寒冷中感受着月圆人不圆的遗憾,其抽象的情绪在可感的环境中被具体化,孤独凄清,使读者感同身受。
2.2从生活器物见别离时的孤独之感
合欢被:“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合欢”,又名“合昏”、“夜合”、“马樱花”,是一种植物,羽状复叶。一个大叶由多个小叶组合而成,这些小叶一到夜晚就合起来,因而得名。汉时凡是一种两面合起来的物件都称为合欢。“被”本身,即是寝卧之用,将带有鸳鸯花纹的绮裁为合欢被,更有鱼水之欢之意,象征夫妇同居的愿望。远隔孤独的色彩往往是黯淡的,但“合欢被”意象的引入,使整个诗境“著色敷腴”[4]起来,展现出作者因“故人心尚而”而产生的瞬间喜悦,同时,也展现出由这瞬间的喜悦所加重的孤独之苦,在“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期盼中,也只能凭借着鸳鸯合欢被聊以自慰,更突出了那种孤独的苦痛。
衣带:“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衣带意象是《古诗十九首》的首创,在此之前诗歌中的衣带,只是作为客观物象出现,并没有融入诗人的主观色彩。“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有不别?”两地相思的游子和思妇,愁肠百转,痛苦于剪不断的离愁当中,神形日益消损。《古诗十九首》用它来表现离别给人带来的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痛苦,离别越久,思念越深,思念越深,自然就“为伊憔悴”,这种意象的运用既形象又生动,令人思之信服。南朝乐府《读曲歌》“欲知相忆时,但看裙带缓几许”,鲍照《拟古》“宿昔改衣带,旦暮并容色”,柳永《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等许多后世作家对衣带意象的种种生发,均由《古诗十九首》而出。衣带意象所表达的痛苦,从侧面体现了情感主体的孤独身境和孤独心境。
2.3从历史典故的悲凉意蕴中见孤独之感
杞梁妻:人物意象在《古诗十九首》中运用得并不多,但每一个都能恰如其分地表达其主题。杞梁妻的故事,最完整的见于刘向的《列女传》。杞梁妻,齐国杞梁的妻子,她“上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将何已立吾节?亦死而已”的行为,是男权社会中女性的行为典范。《列女传》载,杞梁战死,没有儿子和亲近的家属,他的妻子孤苦无依,枕着丈夫的尸首在城下痛哭,悲哀动人,十天之后,连城墙也被她哭倒塌了。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杞梁妻的遭遇却极人世之至悲。作者以这一典范人物为意象,既象征着自己理想中的“知音”,又暗含着具备如此品格的知音极难寻觅之意。在我们的思维定式中,所谓典范,一定是可以作为榜样而起示范作用的人,而这类人又一定是群体中的少部分。在**的汉末社会环境下,真正意向高远,能守节不移的人少之又少,能与之相遇相知更成奢望,反过来说,能得到一个“知音”的赏识也同样的困难,所以,作者在无尽的企盼中不免失望,在失望中唯有孤独哀怨而已。
鸿鹄:鸿鹄是善飞的大鸟,刘邦《鸿鹄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鸟类以其可以自由遨翔于天空的本性让生活在地上的人类有距离之感,而一飞冲天的鸿鹄,更让人觉得难以追求,难以企及。虽然作者说“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的豪言壮语,但如何“奋翅”?又飞到哪里?作者却回答不了,于是也就增添了“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的失意,“空中送情,知向是谁?”[3]看似满载希冀实际却是飘渺空灵无人理解的孤独。
综上所述,《古诗十九首》无论是在其作品的内容上还是创作形式上都体现了深沉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的主体是丰富的,他可以是思妇和游子,同时也可以是失意的文人。它的产生以及在作品中的体现是与汉末**的大的时代背景分不开的。东汉王朝建立之初,为了加强统治,巩固政权,进一步发展了西汉中期以来的养士、举荐、征辟制度。这一制度确实鼓舞了读书人的“进取心”,但是,随着整个东汉王朝的日益衰败,这种取士制度的本身的流弊日趋严重。对于众多的士人而言,官僚机构的容纳能力实在太有限了。这就必然形成了一种得机幸进者少,失意向隅者多的局面。再加上汉恒帝、灵帝时,宦官外戚勾结擅权,官僚集团垄断仕途,上层士流结党标榜,社会买官公行的黑暗现象,使多数中下层士子游宦无门,人生失意,漂泊蹉跎。“游子”、“荡子”们以各自的文辞表述、抒发着同类的境遇和感伤,这些失意文人通过文字来表达和排遣内心的感伤、失落、恐惧和迷茫,这些情感中折射着内化的孤独。
因而说,《古诗十九首》所渲泄的主要情绪乃是一种沉重的孤独感,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汉末文人悲吟的一曲凄凉感伤的孤独悲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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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论《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命哲理美
论《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命哲理美
内容提要
《古诗十九首》(以下简称《十九首》)最早著录于萧统的《文选》,这是十九篇无主名的抒情短诗,自它出现后,就一直受到诗论家崇高的评价。
动荡的时代,尖锐的矛盾,愁苦的生活,悲欢离合的社会现象,造就了概括而凝为人生的咏叹五言诗《十九首》。它围绕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即对生命哲理美的深切感悟意识,正是这种意识使《十九首》既充满哲理的感悟又有着审美的境界。可以说,他们将诗意的审美设定,生命的超越思考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这种诗意的丰富性没有融合着深刻的人类生命的哲学冥想,便会失却生命意识的深度,反过来说,如果对生命的哲学思考没有诗意的丰富性,便会失却其审美品性。因此,永恒与有限的矛盾,忧郁与欢乐的矛盾及来去亲疏的矛盾无不在哲理的深刻性和审美的丰富性上展开。
关键词 生命意识 哲理化 审美意识 本然生命
回顾中国历史,魏晋无疑是最具动人魅力的时期,魏晋风度曾使无数士人仰慕不已。现代学者认为,魏晋风度诞生于人生最痛苦,但思想最解放,个性最张扬和生活最艺术的氛围之中,它与春秋战国之诸子争鸣、晚清之文人狂狷一样,是文人精神存在的绽放。据此,有人便提出了有汉一代,诗坛十分沉寂的观点。我认为,这种观点虽不是完全错误,但其片面性不言而喻。与唐诗相比,《十九首》在数量上只不过是“大海之一滴”而已,诗坛确实有点沉寂,但如果没有《十九首》中对于人生价值、意义和归宿的深刻反思,没有一种对群体与个体、理性与感性之间的热忱体味,没有令后人仰慕的痛苦而能解脱、平和冲淡的绚烂诗意,那么,魏晋风度岂不是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有汉一代,是由人的自觉向文学自觉过渡的萌芽期,响彻于诗坛的是嘹亮的生命号角。
《十九首》中企图毁灭一种陈旧的生存方式而涤荡出一种全新的生存方式,它企图将人生诗化,而诗化的人生,是精神家园的复归,是思、情和诗的至境。这种诗化体现在诗人们对那种感性形象的歌咏中。“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从自然的角度看,人生是有限的,宇宙是永恒的,便有如何以有限去把握、超越无限,如何消释生命短促的悲伤问题。“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的哀叹尽管及其消沉。但不失为对当下生活的一种及时把握。“去者日已疏,来者日以亲”指向了人事代谢的流动性,从而针对这一“来”一“去”进行洞察这生命的无常。他们用全部的生命追求着,体验着,将人的生命美发扬到震撼人心的高度,于平平淡淡之中将本然生命与意义价值结合起来,其实这正是哲学本体论的诗化。在有限与永恒、忧郁与欢乐,来去亲疏的对立中追求哲理与审美的统一,这是《十九首》中辩证的生命审美方式。下面我就从这三线二面上进行论述。
(一)有限与永恒是与人类相伴而行的,自哲学诞生以来,超越有限,拥抱永恒就历来在形而上的领域对生命意义进行诗化的阐发。在中国文学史上,《十九首》则对生命的有限与永恒的丰富性和哲理性进行了集中的论述。
人生有限的感慨自古有之,不同之处在于《十九首》把人生短暂写得特别充分突出,给人一种转瞬即逝之感。如《青青陵上柏》: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想望,双阙百馀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开头四句,诗人接连运用有形、有色、有声、有动作的事物作反衬、作比喻,把生命短促这样一个相当抽象的意思讲得很明白。诗人独立苍茫之中,俯仰兴怀,生于悬崖峭壁之上的是青青的古柏,它四季不凋,而山涧磊磊的丘石,则千秋不灭。它们无不显示出其永恒的生命力,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呢,却像出远门的旅人那样,匆匆忙忙,那么,短促的生命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诗人在对照中写出了生命的短暂与有限。接下几句则因感生命短暂而及时行乐,游戏宛与洛中,所见到的则是权贵豪门的那样一种富贵繁华的奢侈生活。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主人公本来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寻“娱乐”,又因自寻“娱乐”,而“游戏”洛中的,但主人公内心未尝不“戚戚”,从“斗酒”、“驽马”句,特别是从写洛中所见诸句看,与其说行乐,不如说是借行乐以消忧,而忧的原因,则是由于生命的有限与短促,因此,诗中从开始提出的“生命无常,生命有限”写起,以下所写都是由这一命题而出。
痛苦的哀号,热烈的向往,对现世生命意义的执意追求,使诗人在龌龊的世界中企图守护生命的意义。诗人感到了身在其中的世界是“长衢罗夹巷,王候多第宅”的罪恶渊薮,感到自身的 存在和自己的能力限度,经历过人世的沧桑和自己失意落泊的困境之后,面对“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的永恒,诗人开始思索自己的生命,原来生命就象尘土一样随时可能被时间吹走,而生存则在永恒的宇宙面前显得支离破碎。而人的生存是自然和社会的双重产物,在人所具有的自然性命当中,恰恰无常、短暂、终不免一死是人生存的本来的面目,本然生命的真实,是短暂而有限的。然而,如果在有限的“不满百”的“生年”里能够实现凌云壮志,就不枉一生,但现实是残酷的,并不肯定人的价值意愿。在生命受到厄运、灾难的剥蚀后,只有诗可以救助破碎的人生,只有诗才有一种别样的生命价值真实,而别样的真实,无异说审美是生命意义真实的最高形式。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诗人如果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就不会来到“宛与洛”,因此,当人们循着封建主义的价值观去追求政治功利性和道德完善时,总要牺牲作为人的弥足珍贵的富有个性的情感,从而避免不了深衷难抑的伤感、悲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是显赫的功名也难以抵消对生命消蚀,年华逝去的悲叹。为实现生命的价值,既使“长路漫浩浩”(《涉江采芙蓉》)也要“上下而求索”,他们于追求中体验,于体验中追求,以求把握生命的律动;在创造中追求“永恒”,以确认生命的本质力量。因此,走过过程,拓展有限,走向永恒,这是一个可能很遥远的期待。
在普遍的生命进程的长河中,人不过是一短暂的节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宴会》)诗人用暴风和被暴风卷起的形象来形容人生短暂而对生死无常的感慨。如《驱车上东门》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诗中主人公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的树林,不禁悲从中来,便用了“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两句来写这种凄凉的景象。诗人一出门就遥望郭北墓,便可见他早就思考生命的归宿问题。因而当他望见白杨与松柏,首先是移情入景,接着又触景生情。于萧萧景象中反复诉说: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
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那样坚固,经不起风吹雨打。
岁去年来,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长生不老。主人公对生命的短促如此怨怅,对死亡的降临如此恐惧。正如弗洛格姆指出人“最基本的存在的二重性是生和死。我们必然要死亡,这一事实对人来说是不可更改的。人意识到这一事实,<1>这种意识极为深刻地影响了人的生存。”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情感的大颠簸,他们对于社会、自然、人生的认识和体验才更为深刻。这类感叹和体验还有:
“人生非金石,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生年不满百》)“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宴会》)
生存的意义,只是刹那的现在,除此而外,一切都不为人所拥有。”他还说,只有人,才是为了无限而造就的生命。人是一个有限的时空存在物,可是他却力求超越自己的局限而达于无限!人正是面对无限时感到自己的有限,自己的渺小。“人生非金石,岂能常寿考”诗人将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金石比较,更增加了面对宇宙永恒时生命有限的悲哀。他们追寻永恒的生命价值而抛弃意义的真实,应该说意义的真实抛弃了诗人。
世界上没有孤立存在的事物,有限与永恒也即如此,他们二者是相伴相生的,希腊人的有限的观念只意味着有限定,而限定则是永恒和完满的开始,而非对欠缺或对有限的终极性限定。从本质上讲,有限的人生之有限,是在人的永恒和人与人的关系局限之中出现的有限,而非人独自所有的有限。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局限,人身无所谓有限与否。对希腊人来说,有限是完满的开始,有限是永恒的起点,对永恒的追求,结果是确定了一个有限的世界。“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植《短歌行》)“悲晨曦之易兮,感人生之常勤,同一尽于百年,何寡欢而愁殷”(陶渊明)以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这种对人生生命存在之短暂和困境的感叹来自于人的生命意识的深刻性,其中体现出来的那种伤感和怅惘虽不是壮烈和崇高的,但是这种生命存在的自我意识所表达的对生命存在的忧伤同时更是热爱,又怎能说这不是美呢?又怎能说这不是对生命自由和真实的热情呼唤呢?生命的实质在于自由,在于真实,“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今日良宴会》)这是真性情与伪礼法专 制社会搏斗的悲剧,是人类争取生命真实的人生殉道者的呐喊,在一个全新的审美生命境界中,诗人获得了沉痛而悲壮的永久的生命。“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是处于**时代里人生共同的悲哀,“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是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共同愿望。问题在于客观现实无法避免这一共同的悲剧,也无法实现这一共同的愿望。悲哀使人感到生命的有限,而愿望的无法企达则是永恒的泯灭。永恒的自动成为时间性的,时间性的自然变成永恒的,延续时间,穷尽生命,除了凭本然生命证明人性外,没有意义可言;因而在时光的曲线之外,没有永恒。
(二)在《十九首》中我们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种简易单一的感情性质,而是生命本身的活动过程,希望和失望,欢乐和忧郁在这种对立的两极中持续不断地摆动。“今日良宴会,欢乐难俱陈”的热闹场面中,参与宴会的人却是一群“坎坷长苦辛”的失意之士;就在“乐酒今夕,君子维宴”时,因人生乐景无常目而终归于尽。生存本身对人类来说就是一场悲剧,欢乐只是暂时和相对的,然而人正是有了对生命价值的珍重,在有限的人生中认真生活,有所追求时才会转乐为悲,乐而悲生都给古代文人的文化心态以不断的冲击沉淀,使之具有时时无限生悲,不尽想想之可能。既然生命本来无常,王道和礼法都无法掩盖和勾销人的这一本然景况,人的性命的唯一意义就在于尽情享用性命本然的有限性和现世今生性,人应该追求的只能,也只应该是生命本然,以穷尽今生的生命欢乐。这样,诗人便由对生命无常的忧惧、醒悟到对性命本然的强烈依恋,“放弃了祈求生命的长度,便不能不要求增<2>加生命的密度”,一切都聚向于享受本然生命,穷极性命之乐。如《生年不满百》: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纵然你能活上百年,也只能为子孙怀忧百年,何况你还活不了百岁,偏偏想忧及“千岁”,岂非“愚者”?于是诗人便提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劝人把夜晚的卧息时间,也都用来行乐。在诗中诗人所否定的是那种把人生有限的享乐,推延到遥远未来的哲学观,享乐就得“及时”,那能总等待来年,既然“生年不满百”那么”常怀千岁忧”又岂不是“爱惜费”的“愚者”?“为乐当及时”是诗人企图在绝望的整体的世界意义的期待中重构生命,如果不是在绝望的同时力图消除绝望感,在痛 苦的同时祈求抹去痛苦的创痕,生命就没有出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积极的人生态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消极的人生观,但在表现这种消极的人生态度时,同时也以一种艺术和审美的方式隐喻地再现了诗人达观的人生态度。如《驱车上东门》(见前)
主人公对生命的短促如此怨怅,对死亡的降临如此恐惧,那么将得出什么结论呢?结论简单,也很现实:神仙是不死的,然而服药求仙,又常常被药毒死,还不如喝点好酒,穿些好衣服,只图眼前快活吧!他们的经济生活是困顿而艰苦的,可是他们却说出了“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驱车上东门》)“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东城高且长》)这类快意当前的豪语。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来申”与其说是游子未将心中之苦倾诉出来,不如说因压抑的悲哀而“难俱陈”,诗人在这里告诉我们,所谓“欢乐”只是“贫贱”的人们在“长苦辛”的生活中寻找暂时的乐趣而已,谁料“借酒浇愁愁更愁”、“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在酒中愈加纯粹。而中国文人的饮酒情结则无不具有其双重性,醒者为醒而遮蔽醉者为醉而敞亮。因为他要以常醉不醉的方式向混浊的现实社会表示兀傲的态度,在醉中忘却人世间的所有烦恼,在醉中建立一个属于自我的世界,在醉中幻筑一种想像的真实存在的时空,亦在醉中思索人生的况味。况且失志,君子意志就会走向非政治性的情案思慕,耕读之乐,相逢契阔,闺情欢娱,补偿了君子意志的政治创伤,在黑暗的社会中,饮酒、诗歌反而成为诗人的养料,供他们吟咏自慰。现实没有出路,他们企图在生命中超越生命,因而审美的人归依了本然生物性的原生命,也就审美地超越了生命。
《十九首》中关于客中及时行乐的生活的叙写,往往在深微的叹息中发散出一种强烈的生命真实的美学意用蕴;当我们读到“思还故闾里,欲归道无因”(《去者日已疏》)。“客中虽云乐,不如早旋归”(《明月何皎皎》)这类句子的时候,感觉又是怎样的呢?很明显,乡土的眷恋怀思已经冲淡了富贵功名的思想;真实生活的向往,同样也赫赫地唱出了明朗而深沉的人生调子,因“遥望郭北墓”而感到死亡的威胁,就会更热爱有限的生年。生命不能延长,现实的见闻,打破“服食求仙”的妄想;所以他们追求本然的生命,而生命的本然则意味着生命意义的复归。把生命的意义转换成生命的本然,以生命的本然取代生命的意义,审美精神就产生了。审美自救论的前提是:“只要我们的生命活过就有意义,不论以哪种方式,而世界作为整体的意义则又无关紧要,因为世
<3>界作为整体本来就没有意义。”现实没有出路,只得陶醉于及 时行乐的心情,这正是一切失意的而又愿意生活下去的人们无可奈何的心理状态,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斗酒本来是很“薄”的,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有聊以为“厚”,不以为“薄”,借酒浇愁,乐以忘忧。因为“生活是一种永恒的充满痛苦的运动和激情,是不幸的、痛苦的、支离破碎的,是令人颤栗而毫无意义的。”<4>
(三)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催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归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去者日已疏,来者日以亲”诗人以极为概括的语言写出了来去亲疏的关系,感发人心,带动了全篇。朱筠说:“茫茫宇宙,‘来’‘去’二字括之;攘攘人群,‘亲’‘疏’二字括之。去者自来,来者自去;今之来者,得与未去者相亲;后之来者,又与今之来者相亲;昔之去者,已与未去者相疏,今之去者,又与将来者相疏;日复一日,真如逝波。”(《古诗十九首说》)这种人生的感慨,多么沉痛而深刻。互为错综的两句,既是由因而果,也是相辅相成。人生,犹如匆匆过客,本来就很短促,更何况又是对于那一个深重灾难的年代呢?死去的人岁月长了,印象不免由模糊而转为空虚、幻灭,新生下来的一代,原来自己已不熟悉他们。按照这首诗的时间逻辑顺序来看,作者应该是先走出郭门,看到遍野古墓,然后再引起诗人对死亡之痛的描写,然而作者偏偏不这样写,而是在一开头就以雷霆万钧之笔,写下了这跨越古今,隐含着人世间无限悲欢离合之情的两句。作者将笔触指向了人事代谢的流动性,从而针对这一“来”一“去”进行关照反思。作者出了郭门之后,其所见所想,几乎无一不与一“去”一“来”,一生一死有关。埋葬死人的“古墓”也被平成了耕地,墓边的松柏也被摧毁而化为禾薪。人生,连同他们的坟墓,与时而俱逝,面对着这世积乱离的凄凉景象,不由引起了诗人更深的体会。既然看到和听到白杨为劲风所吹,他又如何不能深感白杨之“悲”而自伤身世?历来形容悲风,不是都突出其“萧萧”声么?为此,诗人沉浸到一种悲剧美的审美心态积淀之中深有感发,终于发出了惊呼之声“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可以说,墓前墓后的东西很多,而只归结到“白杨”,但写白杨也只是突出了“萧萧”,死人离开世界,是“去者日以疏”了,然而他们的悲哀却还响彻在诗人的耳际,这难道不是“来者日以亲”吗?一“疏”一“亲”对比,更具体地化为了白杨的萧萧声。而作为此时的游子又怎能 承受得住这“杀人”的“愁”呢?于是他将希望寄托于返回故乡,以期在乱离中享受团员之乐,然而,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又与自己不熟悉,这引起的创痛是欲归不得。这位凝神谛视丘坟,思索人生的诗人,其前途渺茫是可以想见的。
不仅如此,节序的迁移,时间的迅迈,对失意的倦客来说,是特别敏感的,表现在《十九首》里的,如: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生年不满百》)是就一天的昼夜来说的。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庭中有奇树》)
白鹭沾野草,时节忽复易。(《明月皎夜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冉冉孤生竹》)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东城高且长》)是就一年四季来说的。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行行重行行》)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去者日以疏》)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是就人的一生来说的。
这些关于时间的具体感受,汇集起来,自然回形成一个生命短暂,生死无常的完整概念。同时,《十九首》中描绘的景物,在持续着的繁茂状态中则永恒着持续的枯萎状态,季节本身的推移,沧海桑田的更替本身象征着人类变化之中,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短暂的时间便过渡性地形成变化推移的感觉,时间意识得到进一步的扩展和升华。在《古诗十九首 》中,季节感-物化变迁-时间意识-抒情感觉的极为明晰地显示出来。如《回车驾言迈》: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是春天的景象。东风是和暧的,在东风吹拂下的百草,正是春天活力的象征,这是多么富于欣欣向荣的诗意!可是诗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地他却因此而想起了已经逝去的秋冬。他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着眼,触动着新旧推排,“四顾何茫茫”的人生悲哀。于是就在“东风”和“百草”之间着一“摇”字,这样一来,春天的繁荣就变成秋冬的萧索了。吴淇日:“宋玉悲秋,秋固悲也。此诗一反艳阳天气,衰飒如秋,其力真堪与造物争衡,焉得不移人之情?‘四顾何茫茫’正是描写‘天故物’光景,‘天故物’正从‘东风’句逼出。盖草经春来,便是新物;彼去年者,尽为故物矣。草为东 风所摇,新者日新,则故者日故,时光如此,人焉得不老!老焉得不速!”(《选诗定论》)这首诗从客观景物的更新,联系到人生寿命的短暂,因而发出了“立身苦不早”的沉沦失意的慨叹。诗人将其内心深处的感受,不自觉地灌注到一切客观景物,因而给景物涂上了一层暗淡凄凉的气氛,这类句子还有:
白杨何萧萧萧萧,松柏夹广路(《驱车上东门》)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去者日已疏》)回风动地起,秋草萎已绿(《东城高且长》)
不过这些都以秋冬景物为背景。因此,与这些是相类似的是,都从写景到抒情,用及为质朴的语言概括出人生最深切的体验:人生非金石
四季的循环往复,季节的经常推移,这种客观的事实,同时也是人类生命的本然状态。可见《十九首》的时间意识与其说是循环性的,还不如说是经过性的,享有盛名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庭之《代悲白头翁》)“恐怕就是那种最纯粹化,原理化的表现。”<5>一般说来,“时间”的存在的确是人类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因此,无疑也成为历来各种情感与观念的契机。中国古典诗歌所表现的时间意识,正是由于其显著的经过性与一次性中,进而得以成为持续抒情的源泉。
在宇宙、社会和人的具体生命存在之间,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历史性时间结构之中,从人的生命存在自身的自觉意识来确定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与从人的生命存在的社会价值的实现来确定生命的价值和意义都是人对生命存在的深刻认识。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是脆弱的,若能使这种短暂和脆弱的生命变得完整,若能使匆匆的生命获得永恒,同样也就实现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实际上,他们正是在这种矛盾关系的张力中来认识人的生命存在和确定人的生命的价值的。他们从人的时间性结构中去理解和领悟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但在这种直接性理解和领悟又以审美化的方式在超越中再现了具体生命的存在。
(四)综上所述,《十九首》以哲理的深刻性和审美的丰富性证明着“人类有史以来无数的经验晓喻的这样一个无须用语言陈述的知识命题和逻辑判断:死亡是每一个生命个体有限时间的必然归宿,它是生命的终极。”<6>生命是永恒的追问,而死亡是永恒的沉默。在《十九首》中我们获得对生的领悟,它们不仅包含着创伤者的生命、爱与欢笑,也凝结着创作者从容面对死亡的心境。否定死亡,同时意味着创造一种生命的存在,在用诗歌反抗死亡的过程 中,诗人获得了一种独特的生命冲动和生命意识。诗歌永远同人对生命、对永恒的追求联系在一起。在诗歌创造的审美体验中,诗人突破了有限与永恒,欢乐与忧郁的界限,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的来去亲疏的时空界限,诗歌成为诗人充实生命、拥有生命,以至与后来者分享生命的存在。使我们“从艺术的审美创造过程中感受到生命不朽;以艺术文本的物化形式象征不朽;用想象力虚设生命永恒的艺术空间来满足不朽的欲望。”<7>
《十九首》以哲理化和审美化视角对人的生存和生命深切观照,从人的生存的观照中赋予饱满的生命以审美的意义,从短促的人生,多艰的世事,尤其是个体生命价值的思考中,整体把握世界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自然与人世,内心与外物,现象与本体,都是互摄互渗的,对立统一的。在我国先哲人眼里,任何由单一成分构成的事物都是缺乏生命力的,当然也是不美的,只有当它包含了对立的成分或采取了相反的态度时才是美的,有生命力的。《十九首》中永恒与有限、忧郁与欢乐,来亲疏的对立,使诗人从本体论的高度研究了人与宇宙自然,人与社会人生,人与自我本体之间的种种关系,审视了人与自身的本质和价值,敞亮了生命的美丽与苍白。
[注]:
<1> 弗洛格姆《人的境遇》载《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2月第一版。<2> 王瑶:《中古文史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29页 <3>黑塞《荒原狼》,41页 <4>刘小枫《拯救与逍遥》,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71页 <5>参阅《中国诗选
(三)唐诗》(社会思想社一九七二年,第二四五页至二四六页)<6>颜翔林《死亡美学》,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年10月出版 <7>同上 参考文献 《文选》,萧统,上海古籍出版社 《古诗十九首初探》,马茂元,陕西人民出版社 《古诗十九首集说赏析与研究》,张清钟,台湾商务印书馆发行 《诗化人生》,陈洪,河北大学出版社 《拯救与逍遥》、刘小枫、上海三联书店
第四篇:浅谈古诗十九首中的游子思妇情怀(共)
浅谈古诗十九首中的游子思妇情怀
《古诗十九首》是南朝梁萧统在编纂《文选》时从《古诗》中选录的十九首诗歌。这十九首在汉代民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五言诗直接反映了东汉末年下层人民群众的生活状况,其风格质朴率真,不事雕琢,即所谓“逐臣弃友、思妇劳人、托境抒情、比物连类、亲疏厚薄、死生新故之感,质言之、寓言之、一唱而三叹之”(王康《古诗十九首绎后序》)。
古诗十九首,大多是游子思妇之辞,包含着他们的伤情感怀,因此,今天,我们就来探索一下古诗十九首中的游子思妇情怀。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游子诗中的情感表达。
第一,游子传统的思乡思妇之情。《去者日以疏》中写“思归故里闾,欲归道无因。”。这样的感情在《涉江采芙蓉》中也有体现:游子渡过江水采集莲花,想要送给自己思念的人,然而“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些诗句都直白地表明了诗人想要回到故乡,与妻子家人共享天伦而不能的苦闷,明明是感情融洽深厚的夫妻,却因为游仕在外而不能团聚。
第二,仕途坎坷的彷徨失意及由此而生的及时行乐之感。《明月皎夜光》中诗人写到“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当年同门好友在平步青云之后,诗人本以为朋友会提携自己一把,却不料竟将自己如走路留下的脚印一般抛弃了。这充分表达了诗人对世态炎凉的惊讶,愤懑和不平,甚至由此而生出一份怨气“良无磐石固,虚名复合益!”。东汉末年,宦官专政,外戚乱朝,四方割据,土地兼并,黄巾起义,三分天下,社会动荡不安,文人士子郁郁不得志。长期背井离乡的落魄,欲求功名而无门的失意,思归故乡而不能的忧思,使得许多文人心生倦怠,发出了“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选自《生年不满百》)的感叹。在《今日良宴会》中,诗人听曲而感慨:“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人生在世,如尘土般被风吹散,为什么不先登高位,安享富贵呢?别再辛辛苦苦,安守贫贱了。这可以说是诗人的乐观旷达,但这种旷达是在诗人对现实的失望上所写就的,这种感情与建安时期文人固守风骨的隐世不同,更不如苏东坡“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胸襟和辛弃疾“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雄壮。
第三,由现实而生出的人生哲理。汉末社会**,政治黑暗,士人所奉行的价值标准受到冲击,思想的信仰危机由此而生,老庄思想蔓延,影响到了士人的生活方式,这种思想的冲击和交锋,就使得许多文人思考人生的真谛。在《驱车上东门》中,诗人这样写“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由墓地想到了埋在墓地下的人,人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所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诗人对生命的短促感到分外地惆怅,这是对生命价值的探索,但是得出的结论却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人是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写下了这首诗,这与《赤壁赋》中“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的闲适旷达及《离骚》中“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的振奋“修能”相比,高下立见。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思妇的情怀。
生逢乱世,丈夫远游,许多妻子新妇就只能守在家中盼望着丈夫的归来,这种思妇诗表达的感情比较单一,主要就是对丈夫的思念,担心的情感及内心孤独寂寞的苦闷之情。在《行行重行行》中,妻子满心担忧地嘱托丈夫“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古代女性生活封闭,虽然汉代妇女比之后世地位要高,受到的迫害也较少,(吕后掌权,女性封侯,妇女再嫁)但仍然不能摆脱世俗的禁锢,被封闭在家庭之中,《明月何皎皎》中,妻子“出户独彷徨”不知“愁思当告谁”她们期盼的也只是“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长期分居别离使得家中妻子只能睹物思人,“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孟冬寒气至》)“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客从远方来》)一封书信,三载置于怀中,一方端绮,能让她惊喜痴情,可见夫妻别离对妻子的伤害如此之深。
其实,游子思妇诗已成为古诗中的一个小类,“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诗经•王风•君子于役》早已开端,但直到《宋书·乐志》引曹丕《燕歌行》:“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思妇”才确指怀念远出丈夫的妇人。可以说有夫妻离别,自然就有游子思妇诗。“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春江花月夜》)等都是这类的诗作。另外,有许多思妇诗并不是“思妇”所写,而是男子拟代而作,李白《长干行》二首,杜甫《月夜》等,也是其中代表。
参考资料:《古诗十九首》、《诗经》、《春江花月夜》 附
录:长干行二首⑴
其一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⑵。同居长干里⑶,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⑷,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⑸。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⑹。门前迟行迹⑺,一一生绿苔⑻。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⑼,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⑽,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⑾。
第五篇:《古诗十九首》中爱与怨的无奈感
《古诗十九首》中表现思妇情感的作品达一半以上,反应了汉代妇女的无奈现实与孤独人生。《礼记.郊特牲》中说:“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丈夫是妇女的一切,为之生而为之死,为之而爱也为之而怨。《古诗十九首》中的妇女大多在这爱与怨的无奈中独自承受着孤独,承受着幻梦。
首先,是人生中生离死别的感伤情怀致使她们爱情上的孤独。“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涉江采芙蓉》)这是一种不知归期为何时的离别,让这位多愁善感的妇女产生了刻骨铭心的哀叹。下半辈子只有“忧伤”陪伴到老了,生离确实痛于死别。“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行行重行行》)这种无望的等待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人生中最大的悲痛就在于与自己所爱之人“生别离”。马茂元解释说:“所谓‘生别离’,并非指人生一般的别离,而是有别后难以再聚的涵义,因而是最可悲的。”就在这种“最可悲”的生别离之中,《古诗十九首》中的女子们依然守候着这份孤独的爱情。
其次,是思妇对游子的默默相思之情导致精神上的孤独。人与人之间因“离”而“思”,因“思”而“念”,因“念”而“伤”,因“伤”而“美”,思念将遥远的距离拉近,没有分别也就没有思念,因此,《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诗有一种因离别而幻化的距离美。然而这种美是凄凉的,孤独也是一种哲学上的美。“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兹;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庭中有奇树》)主人翁借物怀远,回想当初欢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如今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是何等的凄凉。人生中的孤独莫过于“人走茶凉”,“曲终人散”,等到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才感悟到人生中错过的那些美好是何等的珍贵。但是,在这种孤独的等待中,思妇们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希望,“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行行重行行》)只有保重好自己,才能有见面的希望。虽然这种希望渺茫而伤感,但是也是最实在的决定。“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客从远方来》)这种坚定不移的伉俪之情直到今天依然感动着千千万万的人们。
另外,思妇对负心人的怨恨之情也产生了一种无望的孤独。在面对离别的时候,有的人会思念,但是当这种思念毫无希望,根本换不回对方一点音讯的时候,“念”便变成了“怨”。“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青青河畔草》)这是一种很直接的怨恨,怨人也怜己,为自己的命运而叹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默,遥望浩瀚的星空,面对渺茫的希望,能做的只有漫长的等待。
《古诗十九首》中爱也孤独,怨也孤独,爱与怨的背后是对自己命运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