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苦难人生与艺术救赎——对《悲剧的诞生》一书的解读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课程论文
论文题目苦难人生与艺术救赎 ——对《悲剧的诞生》一
书的解读
年级、专业10硕马克思主义哲学
姓名、学号陈有勇 ***
课程负责教师杨玉成日期:2012/3/17
苦难人生与艺术救赎
——对《悲剧的诞生》一书的探析
(陈有勇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 2010硕二支部)
[摘 要]《悲剧的诞生》一书是尼采的开山之作,他认为艺术是日神和酒神两种精神冲撞和迸发的产物,是人生救赎的方式。人生充满苦难,我们可以通过艺术来得到救赎。艺术美化和神化了痛苦,艺术的幻像满足人的审美需要。艺术的狂欢使人得以忘我,达到超越人生困境和救赎人生的目的。尼采从形而上的高度,通过对日神和酒神精神的分析,尤其是由酒神精神生发的悲剧艺术的探讨来摆脱苦难人生。在日神和酒神的交互作用中走向生命的涅槃。
[关键词]尼采;苦难人生;艺术救赎;日神;酒神
一、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之中,人生充满苦难
18世纪法国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卢梭在他那本政治学名著开篇就说到: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之中。这句话就明确地道出了人生来就要受苦。西方很多思想家对人生本苦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而且很多思想就是从人生苦难的思考产生的。
在众多对人生苦难进行思考的哲学家中,叔本华的思考带有开创性,在叔本华之后,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更为深入。叔本华认为,“‘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是对任何一
①个生活着和认识着的生物都有效的真理。”而世界的本质或自在之物就是意志,是生存意志。
而意志就是痛苦,因为意志是欲望,而欲望按其实质来说就是痛苦;一切欲求和挣扎都是由于欠缺和不满足,而欠缺和不满足就是痛苦;欲望是无止境的,痛苦也是无止境的;欲望的满足又会带来无聊:“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事实上痛苦和无聊两者也就是人生的两种最后成分。”②他指出,人的痛苦各不相同,大小也不相等。人的智力越高,认识越明确,就越痛苦,天才最痛苦。
在尼采看来人生也一样是充满痛苦的,对于人生的苦难他基本上是赞成叔本华的,甚至他的哲学就是对叔本华哲学的继承和发展。尼采在其《悲剧的诞生》中引用了这样一个故事。流传着一个古老的神话:弥达斯国王在树林里久久地寻猎户酒神的伴护,聪明的西勒诺斯,却没有找到。当他终于落到国王手中时,国王问道:对人来说,什么是最好最妙的东西?这精灵木然呆立,一声不吭。直到最后,在国王强逼下,他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说到:“可怜的浮生啊,无常与苦难之子,你为什么逼我说出你最好不要听到的话呢?那最好的东西你根本得不到的,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不过对于你还有次好的东西——立刻就死。”③在这里尼采就有了虚无主义的端倪,认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通过总体看待尼采哲学,尼采的人生态度无疑是积极的,只是他的确认为人生充满苦难,只是我们不能对苦难低头,而要寻求艺术的解脱和超人意志的力量罢了。
叔本华、尼采对人生苦难的观点到存在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同样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海德格尔在他的成名著作《存在与时间》中也引用了一个关于苦难人生的故事。从前有一次,女神Cura(“操心”)在渡河之际看见一片胶土,她若有所思,从中取出一块胶泥,动手把它塑造。在她思量她所造的玩艺儿之际,朱庇特神走了过来。“操心”便请求朱庇特把精灵赋予这块成形的胶泥。朱庇特欣然从命。但当她要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她所造的形象时,朱①
② 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443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③ 尼采:《悲剧的诞生》第14页,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庇特拦住了她,说应得用他的名字来称呼这个形象。两位天神正为命名之事争执不下,土地神(台鲁斯)又冒了出来,争说该给这个形象以她的名字,因为实在是她从自己身上贡献出了泥胚。他们争执不休,请得农神来做裁判。农神的裁判看来十分公正:你,朱庇特,既然你提供了精灵,你该在它死时得到它的精灵;既然你,土地,给了它身躯,你就理该得到它的身体。而“操心”最先造出了这个玩艺儿,那么,只要它活着,“操心”就可以占有它。至于大家所争的它的名称,就叫它“homo(人)”吧,因为它是由humus(泥土)造的。①从这个寓言故事我们就可以看出人生于大地,死后又复归于大地,而整个人生阶段就是处于操心之中,就是处在苦难之中。
二、在苦难人生中寻求艺术的救赎
既然人生充满苦难,我们又该怎样去获得人生的救赎呢?叔本华认为摆脱人生苦难就是要否定意志和欲望。否定生命意志的禁欲主义有三种:一是自愿放弃性欲,因为性欲是生命意志最坚决的肯定;而是甘愿受苦,因为受苦可以净化人的原本贪欲的灵魂;三是自愿地一死来灭绝意志。而绝食自杀是真正的、最高限度的禁欲——这是在完全中断欲念之后才结束生命的。叔本华认为,“自杀”是愚蠢的行为,因为自杀离意志的否定还远着呢。从事哲学思考和艺术创造是两种较好的暂时解脱法。另外,摆脱痛苦还有两条路:一是对永恒理念的无意志的静观,这一方面是纯艺术的欣赏,另一方面是纯学术的研究与直观——为学问而学问,为艺术而艺术,无意欲而超实用;二是对他人和自己给予忘我的悲悯和无限的同情。永久的解脱是信仰宗教,直接弃绝欲念,进入涅槃世界。叔本华还是个涉猎广泛的美学家,他对音乐、绘画、诗歌和歌剧等等都有研究。他把艺术看作是解除人类存在痛苦的一个可能途径。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三部分,他认为艺术是独立于充足理由律之外的表象,所以它能摆脱意志无处不在的诉求。叔本华借鉴了柏拉图和康德的思想。认为一切艺术就是对理念的直接把握,是理念的一个具体显示。这种把握和显示同样具有一种绝对的普遍性和超时间或空间的本质,所以它就具有这样一种能量,能将人类从永无休止的欲求中解脱出来。于是美也就具有了极高的价值。艺术家作为天才,可以把握殊相中的共相,通过理念把现象和意志相分离,这种能力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尼采怀疑一切,批判一切。科学、宗教、哲学和伦理道德无一幸免。他不相信理性,更不相信道德,所以只好在幻想的王国中寻找救赎灵魂的妙方。由于他否定了宗教,所以目光转向了艺术。艺术成了尼采心目中的“圣经”,是他认为的人类精神的伊甸园。最能充分体现尼采艺术思想的专著无疑是《悲剧的诞生》。尼采以一种独特的视角通过艺术审视人生、科学和道德等问题。《悲剧的诞生》着眼点是艺术,重点却在人生。其思想内涵非常丰富:伦理道德、审美愉悦、人生理想、存在的合理性、人生困惑和痛苦,无所不及。尼采一生都关注生命和人的生存状态。他认识到人生充满痛苦,极力思考痛苦所蕴涵的人生价值。他区分了对痛苦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丰富了对痛苦意义的理解。在他看来,面对痛苦时,重要的是理解痛苦的意义。基督教所理解的痛苦,是通向极乐存在的道路;希腊悲剧所展现的痛苦,是人生悲剧的一部分。从生命本体的高度展现个体与不可知的命运和力量的抗争,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因为悲剧人物具有忍受痛苦的意志和能力,悲剧主人公是强有力的、崇拜生命的个体。从他们承受痛苦中表现出正视生活、投身生活、反抗生活、生命本身坚不可摧的意志以及生的渴望和生存的乐趣。艺术中,痛苦被深化了、升华了,生命在痛苦的历练中再生。作为生命力的迸发,艺术是原始生命力的体现,当然也是权力意志的体现。艺术表现生命的伟大激情,反对对生命意志的否定;艺术美化了人生,使痛苦成为“极乐的一种形式”。可见,尼采是从形而上的高度,从生命存在的本质、人和世界的关系来认识和理解艺术的。①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第228页,生活 读书 新知 三联书店2006年版
《悲剧的诞生》对“古希腊人的重新解释”,实质上也是对人的本质的重新认识和艺术价值的重估。该书的两个主要贡献“对艺术的重新阐释”和“对悲观主义的独特阐释”,可以说是价值重估的发轫和“权力意志”思想的萌芽。尼采重视艺术与人生的关系,认为艺术是人生的需要,是对生活的一种形而上的抽象。他把对于艺术的这样一种哲学立场称作“艺术形而上学”或“审美形而上学”。艺术形而上学可以用两个互相关联的命题来表述:
其一:“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①
其二:“只有作为一种审美现象,人生和现象才显得是充足理由的。”②
在这里,第二命题实际上隐含着一个前提,便是人生和世界是有缺陷的,不圆满的,就其本身而言是没有充足理由的,而且从任何方面都不能为之辩护。因此,审美的辩护成为唯一的可取的选择。第一个命题中的“最高使命”和“形而上活动”,就是指要为世界和人生作根本的辩护,为之提供充足理由。这个命题强调,艺术能承担这一使命,因为生命原本就是把艺术作为自己的形而上活动产生出来的。
尼采认为,对于人生本质的虚无性的认识,很容易使人们走向两个极端。一是禁欲和厌世,像印度佛教那样。另一个是极端世俗化,政治冲动横行,或沉湎于官能享乐,如帝国时期罗马人所为。“处在印度和罗马之间,受到两者的诱惑而不得不做出抉择,希腊人居然在一种古典的纯粹中发明了第三种方式,这就是艺术、尤其是悲剧艺术的伟大力量激发全民族的生机。”③“艺术拯救他们,生命则通过艺术拯救他们而自救。”④这是人类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榜样。
三、在日神与酒神的交互作用中走向生命的涅槃
尼采追问:希腊人为什么需要艺术?艺术的价值何在?在他看来,希腊人创造艺术,是通过神祗的形象表现世界、复现自我,从一个更高的境界审视和观照自己。他称之为“美的境界”。实际上,在希腊人那里,艺术已是生命的一部分,与生存的需要密不可分,包含着希腊人对生命、生存意义和价值的思考,同时也是人生痛苦和悲剧情怀的一种释放和慰藉。日神和酒神是尼采通过艺术为人生找到的两位精神导师或救世主。相应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则是艺术产生的两种原动力。前者对应的是梦的艺术世界,是人的理想的一种寄托和体现;后者对应的是醉的艺术世界,既有本能发泄的内涵,又有狂欢的色彩。在梦幻中寄托着人生的理想,沉浸在美的境界中;在狂欢中忘却人生的痛苦,超越人生的困境,以悲为美,化苦为乐。
尼采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有缺陷的世界、蛊惑人心的世界和痛苦的世界。希腊人对人生有独特的体验,对痛苦的敏感远甚于其他民族。他们深刻地感受到生存的恐怖和可怕。这在希腊神话中有突出的表现:普罗米修斯遭兀鹰啄心,俄狄浦斯弑父娶母„„希腊人表现这些人生的痛苦,是通过艺术对痛苦的一种升华,是生命的颂歌。在这个过程中,“意志”通过创造力和艺术世界的升华而观照自己。艺术正是通过主体的自由创造,“构想出了一种肯定生命的最高形态。实际上,艺术已成为尼采反抗现实、实现自由、复现自我和求生的手段。
在尼采看来,希腊的神话世界诠释着日神阿波罗精神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正是这两种精神持续不断地冲突和斗争,繁衍和催生着希腊艺术。他把这两种精神视为生命的两种原始本能:幻觉的强制力和狂欢的强制力,形成的是相互依存和对立的梦和醉的艺术世界。梦是艺术家的经验。艺术家通过幻象复现自我而又超越自我。“醉”是生命的释放、身体的狂欢。人在放纵中回归本真。在艺术创造和欣赏中,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都是支配主体的自然①
② 尼采:《悲剧的诞生》第4页,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尼采:《悲剧的诞生》第115页,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③ 尼采:《悲剧的诞生》第99页,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④ 尼采:《悲剧的诞生》第33页,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力量。它不仅使主体成为艺术家,也使客体成为艺术品。艺术创造力的奥妙在于这两种精神的冲撞和迸发。
酒神在希腊文化中有丰富的内涵。在希腊神话中,狄奥尼索斯内涵着生命和再生、春天和激情。醉是一种陶醉,是一种忘我,是狂欢。狄奥尼索斯精神体现着生命激情的涌动,是对仪式的一种礼拜,其本质特性的醉态是一种忘我的狂欢。人可在自我发泄中获得精神上的解脱和愉悦,从而忘却现实生活中的痛苦。陶醉中所产生的幻觉,又使人感觉像神灵附身,产生忘乎所以的愉悦。这是最能展现主体的真我状态。在这个过程中,人不仅是艺术家,而且是艺术品本身了。艺术的魅力和力量正在于此。
尼采理想的艺术是“酒神音乐”。“酒神音乐”实际上是充满生命本能、生命激情的艺术,是带有“狄奥尼索斯式狂欢”特性的艺术。它更多地体现了原始的生命力,是对生命的肯定。这种艺术是一条通往激情之路。在激情的状态下,痛苦已被美化、被神化、被追求,痛苦成了极乐的一种形式。化悲为美,化苦为乐,艺术和审美使生活变为有价值。换言之,值得去 生活。这是艺术的神奇之力和价值的根本所在。
尼采很重视希腊艺术中的纵欲狂欢因素,认为狂欢是“希腊文化中最深刻的运动和最大的困境”。但其重要性一直被低估了。在尼采看来,作为生命力的一种体现,艺术不仅在仪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实际上也是古希腊人生活的一个部分,甚至是生命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因为狂欢不是纯审美意义上的娱乐,而是生命本能和生命力的一种迸发和升华。无论是日神状态还是酒神状态,在艺术中都是自然力形式的体现,支配和影响着人的心灵。不仅仅是“活下去”,重要的是艺术创造使我们获得犹如体验梦境一样的愉悦和快乐。艺术所创造的梦幻现实和象征世界,也是对生活的一种解释和理解,是心灵的沟通,是人们适应生活过程的一种演练。正是在艺术世界中,人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在玩味和观赏中实现对生命本质和意义的重估。
从艺术形而上学得角度来看,日神和酒神的二元冲动理论真正要解决的就不只是艺术问题,更是人生问题。日神沉湎于外观的幻觉,反对追求本体;酒神却要破除外观的幻觉,与本体沟通融合。前者迷恋瞬时,后者向往永恒。前者用美的面纱遮盖人生的悲剧面目,后者揭开面纱,直视人生悲剧。前者教人不放弃人生的欢乐,后者教人不回避人生的痛苦。前者执着人生,后者超脱人生。日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声是梦,我们也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酒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生是慕悲剧,我们也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二者总和起来,便是尼采所提倡的审美的人生态度,在日神和酒神的交互作用中走向生命的涅槃。
参考文献:
1.尼采:《悲剧的诞生》,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2.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3.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生活 读书 新知 三联书店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