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笔先 句断意连——例谈机关文稿写作中小标题之后的内容如何接续展开

意在笔先

句断意连——例谈机关文稿写作中小标题之后的内容如何接续展开

老师，能讲讲段内逻辑吗？比如一个最小级别的小标题后面怎么写。每次提笔，都不知道一段话可以从哪几个角度下笔。您提到的虚实结合特别好用，还有类似的提炼吗？

凑巧了！前几天，我改完一篇领导讲话稿，为一位年轻同事作复盘讲解的时候，刚好讲到过这个问题。当然，因为那时我讲的是“桌边课”，没有专门备课，而是就地取材、即兴发挥，加上所讲的不止一个问题，对小标题后面该怎么接茬的问题是点到即止，讲得不够系统、深入。这里，借着满足读者的点单需求，我再以这篇讲话稿的修改为例，专门讲一讲。

为什么要以这篇讲话稿为例？主要是因为问题典型。这是一篇总结部署工会工作的讲话稿，篇幅不算很长，原稿7500多字，我修改后7700多字。在这篇稿子中，一个突出问题就是标题与之后的内容衔接生硬，而且笔法单一，特别是部署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要到底”——讲完标题，紧接着就是“要……”，标题和具体内容之间一点儿“过门”的话都没有；很多地方都是这样，一级标题、二级标题与内容的衔接都是这样，硬接硬转、急接急转，不怎么讲究笔法的变化。尽管工作基本上交待清楚了，但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硬邦邦、干巴巴的，没什么人情味，思想性也不强。我在审稿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当然，问题还问题，不能因为有问题就全盘否定。原稿总体上写得还不错，有良好的基础。写材料，内容为王，这篇稿子在内容上下了不少功夫，多数内容是可取的，我也保留了。但是，用更高的标准来衡量，写材料既要重内容，也要讲形式，既要重章法，也要讲笔法，内外兼修、大小兼顾才是好文章。

在机关文稿写作中，大标题要管住小标题，小标题要管住内容，这是基本原则。所谓“管住内容”，就是标题要统率内容，就像网兜上收口的绳子一样“拢得起”，像房屋的屋顶一样“盖得住”。同时，内容要紧扣标题，能够起到阐释、说明、支撑的作用。

无论是“拢得起”还是“盖得住”，标题与内容都是一体的，必须题文相符、紧密联系、相互作用。而要产生这样的联系和作用，一个基本前提就是标题与内容要接得上，最好还能接得紧、接得巧、接得自然顺畅。

因为标题要统率和引领内容，内容是从标题中衍生、延展出来的，必须服从标题的指挥调度，所以标题与内容怎么接，首先要看标题。同时，内容对标题也有影响、有反作用。因此，标题与内容的衔接需要具体标题具体分析、具体内容具体对待，没有也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法。

在机关文稿写作中，“标题学”是一门大学问，标题的类型也多种多样，可以说不胜枚举。按照执简驭繁的原则，下面我聚焦机关文稿的基本内容，也就是总结工作、指出问题、分析形势、阐明意义、部署工作，结合前面提到的那篇讲话稿的修改来谈。因为这篇稿子并没有全面覆盖上述内容，一些通用的写法我就不举例说明了。如果增加其它文稿为例，内容一杂，思维易乱，就会影响到读者的理解和讲课的效果。

从内容上看，机关文稿的小标题主要有这么5类：

一、用于总结工作的标题

总结工作，主要是总结做法、成绩（成效）和经验。按照“标题必须有内容，标题最好见观点”的原则，这类标题主要有3种具体形式：

一是工作内容+成效。

比如：

一是思想政治引领扎实有效；

二是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成效显著；

三是职工创新创业精神不断增强；

……

这类标题之后的内容，主要是摆事实，包括主要做法和体现效果的情况、数据、事例、评价等。比如：

五是工会组织更有活力。

工会改革持续深化，百人以上企业、货运企业、易地扶贫安置点建会覆盖率不断提升，“会、站、家”一体化建设稳步推进，企业工会规范化、“网上工会”云平台建设等取得新进展新成效，工会组织的吸引力、凝聚力、战斗力显著提升。

二是主要做法（+成效）。

这类标题，可以单纯写主要做法尤其是特色做法，也可以把做法和成效结合起来，用做法带出成效。标题之后或之下的内容，是做法和成效的具体化。

三是工作经验。

一条经验一个标题，之后的内容可以先摆事实，进而由事实得出或用事实证明经验，也可以直接对经验作进一步阐发。

二、用于指出问题的标题

这类标题，往往是一类问题或一个突出问题作为一个标题。之下的内容，需要对问题的性质、程度、表现等作出具体说明，最好用统计数据和典型事例说话；必要的时候，还要对问题作原因分析，不能只谈客观原因，更重要的是从主观上找原因。

三、用于分析形势的标题

这类标题，往往是一个视域或一个视角作为一个标题。比如，从全球范围看……；从全国范围看……；从全省范围看……。又如，从面对的困难挑战看……；从担负的艰巨任务看……；从面临的发展机遇看……。标题之后的内容，主要是写明看到或看出了什么，可以是短板、弱项、差距，也可以是长板、强项、优势；可以是对现实问题的忧思，也可以是对风险挑战的分析，还可以是对发展趋势的预判。

四、用于阐明意义的标题

这类标题，往往以“迫切需要”“必然要求”为主题词，一个认识维度作为一个标题。标题之下的内容重在说理，说清楚所写事项“有多么重要”“为什么重要”，但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常常运用虚实结合、夹叙夹议的笔法，把摆事实与讲道理结合起来。这和写经验有些相似，但写经验重在写出规律性认识，写意义重在写出目的性认识，这是很明显的一个区别。

五、用于部署工作的标题

部署工作，主要是明确目标任务、确定思路措施、提出工作要求。这3方面内容，可以分块写，一个方面作为一块，其下再拉条子分述，也可以直接分条写，一项重点任务开一条，把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以及目标、思路、措施、要求等有序展开来写。当然，写到不同内容的时候，要注意有所区分、把握详略，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要平均用笔。

我修改的这篇讲话稿，后半部分也是主体部分就采用了分条写的结构方式。前面所说的小标题与具体内容之间硬接硬转的问题，主要出在这部分。比如：

一、牢牢把握工会工作的正确政治方向，引导广大职工坚定不移听党话、矢志不渝跟党走

工会是党领导的工人阶级群众组织。各级工会要始终坚定正确政治方向，切实履行引导广大职工听党话、跟党走的政治责任，让工人阶级始终成为党执政的坚实依靠力量和深厚阶级基础。

这是原稿部署工作部分的第一条和一二级标题之间的过渡段。一级标题之后，用一句话阐明工会的性质，然后就开始提要求。性质与要求之间是什么关系，没有交待，也不容易看出来。我把这个标题和段落修改为：

一、提高政治站位、理论站位、时代站位，把准把牢工会工作的正确方向

________总书记深刻指出，“工会工作做得好不好、有没有取得明显成效，关键看有没有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十四五”时期是我国也是我省实现新的更大发展的关键时期。作为党领导的工人阶级群众组织，全省各级工会组织要走好走稳新征程，必须提高研究谋划工作的政治站位、理论站位、时代站位，紧紧围绕贯彻落实党中央和省委的决策部署，找准工会工作的方位坐标，把准开新局、谱新篇的前进方向，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工会发展道路，把广大职工群众的智慧和力量凝聚到加快建设××、夺取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胜利的火热实践中来。

我所做的修改，抛开观点和文字不说，主要是在标题与正文之间增加了叙述性内容，所述的内容起到了破题承题的作用，既鲜明揭示了题旨，又增加了文稿的信息量，增强了思想性。

这是对一级标题与之后内容的修改。再看二级标题及之后的内容，原稿中有这么一段：

一要着力建设高素质劳动大军。当前，产业是我省最大的短板。在新发展阶段，我省要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步伐，打好产业振兴这场硬仗，实现“十四五”高质量发展，归根到底要靠一支高素质的劳动者队伍。要坚持把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作为工会组织的一项重大政治任务，……（具体措施略）加快建设一支有理想守信念、懂技术会创新、敢担当讲奉献的宏大产业工人队伍。

这段话，标题之后有一句叙笔、一句议笔，虽然都不长，但在原稿中已属难能可贵。我觉得，在工会工作中，建设高素质劳动大军非常重要，叙笔和议笔只各写这么一句，不足以说明其重要性。修改的时候，我进一步充实了叙和议的内容——

一要着力建设高素质劳动大军。当前，产业和创新是我省高质量发展最急需补齐的两大短板，工业可以说是“短板中的短板”。省委××届×次全会审议通过的《建议》，对创新支撑产业高质量发展作了一体部署，强调要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工业强×战略，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前不久，我省召开推进工业振兴大会，这是春节后就经济发展召开的第一个全省性会议，可以说是“先手棋”“当头炮”，充分体现了省委、省政府对工业的重视，体现了工业“一业定乾坤”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我们推动产业振兴，特别是打好工业振兴这场硬仗，归根到底要靠一支高素质的劳动者队伍。……（之后的部署性内容略）。

在原稿中，更多的段落如同下面这一段，标题之后直接下任务、提要求：

二要深入开展劳动和技能竞赛。各级工会要认真组织开展“建功‘十四五’、奋进新征程”主题劳动和技能竞赛，在广泛、深入、持久上下功夫、求实效，推动重点企业、重点行业、重点领域竞赛活动提质增效，实现新产业、新业态、新组织和非公有制企业竞赛活动提标扩面，最广泛地动员职工参与科技创新，为推动高质量发展、融入新发展格局作贡献。

下面是我修改后的这一段：

二要深入开展劳动和技能竞赛。去年底，人社部举办了首届全国职业技能大赛，我省积极组队参赛，但成绩不是很理想，这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我们在职业技能培训、高技能人才培养上还存在不小的差距。各级工会要……（之后略）。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我在这里所举的例子主要是增加或加重叙笔和议笔，但并不是说每一个标题之下都要这么写，都需要夹叙夹议。我在修改这篇讲话稿的时候，对一些标题之后直接下任务、提要求的段落，并没有作修改，而是原样保留。之所以不改，主要有3方面原因：一是并非每一项具体任务都有可叙的内容、可议的必要；二是为了体现笔法上的变化；三是为了控制篇幅。

通过以上的列举和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标题之后的内容，表面看主要由标题决定，但从根本上说，是由写作目的、写作意图决定的。接着写、展开写的笔法，主要还是叙述、议论、说明这3种机关文稿的通用常用笔法，但需要根据所写内容巧妙组合、灵活运用。至于写作的角度，虽然与标题有一定关系，但主要由内容决定，由作者的理论政策水平以及对工作的了解程度、思考深度决定。

写文章，强调“意在笔先”，必须先把相关情况摸清楚、把想表达的东西想明白，然后再动笔。至于采用什么笔法、用什么文字来表达，那倒是次要的。当然，一段话可能由多个句子、多个层次组成，句与句之间、层次与层次之间必须有紧密的联系、严密的逻辑，不能前言不搭后语、上气不接下气。这与书法讲究“笔断意连”是相通的——即使每一笔、每一划是断开的，看似各自独立，但笔意要接续、笔势要呼应，这样每个字乃至每一行、每一幅作品才能形成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在写作中，这可以称作“句断意连”，断开的是句子，而连绵不断的是意思更是意图、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