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用吟诵感受汉诗文广博悠远的韵味
用吟诵感受汉诗文广博悠远的韵味
自古读书皆吟诵。鲁迅“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这句诗文中说得非常清楚,诗文首先是声音的作品,而非文字。古人不是“写诗”,而是“作诗”。李白写道:“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杜甫诗云:“陶冶性灵存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
百年前有人学西方诵读法发明了汉诗文的新式读法。因这种读书方式首先用于话剧,需要大声,故称“朗读”“朗诵”。近百年来,我们一直运用西方的读书方式来诵读、理解古诗文,只从字面上解释汉诗文,把诗文只当大白话;我们忽略了汉诗文是“先吟后录”的创作,完全抛弃了汉文字声音的意义,诵读古诗文又怎能不苍白无力呢?
一、汉诗文具有声音的意义
“吟”的总体特征是拖长腔,即“歌咏言”,吟诵的独特性几乎都来自这一点。因为有的音可以拖长,有的音拖不长,所以长的就更长,短的就愈显得短。同理,高低、缓急、轻重,都被放大了。汉语的语音本就有意义,一旦拖长,声音的意义又被放大了,它就承载了作品更多的意义。因为汉诗文是声音的作品,是“先吟后录”的创作。离开了声音的阐释,对汉诗文的理解是不完整、不准确、不深入的。汉语的声音是有意义的,汉诗文的声音是有规则的。汉诗文的声音规则加强了汉语声音的意义,使得汉诗文的涵义中,声音的意义占了相当大的比重,绝对不可忽视。比如,岳飞的《满江红》,以往大家诵读“怒发冲冠!”很有气势,可是接下来“凭栏处,潇潇雨歇――”一句比一句平淡。殊不知这是一首押入声韵的词“潇―潇――雨―歇!”在吟诵中入声字“歇”的顿促,让大家感受到“一直绵绵不断的、恼人的雨终于停了。”“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激烈”两个入声字急促地收住,那种大叫一声却戛然而止中,岳飞的愤恨之情又何需教师千言万语的讲解呢?
再如,贾岛的《题李凝幽居》,我们一直用“推敲”来用来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时,反复琢磨,反复斟酌。在引导学生分析“推敲”二字之时,我们往往会从“‘敲’更能衬托出月夜的宁静;从‘敲’中表明贾岛是一个懂得礼貌的人”这两个方面来理解;最多有些教师会引导学生发现在读的过程中“敲”要比“推”读起来也响亮些。在这样三层意思的基础上,我们再不会考虑诗文声音的意义了。如果仅仅是考虑“推敲”二字字面的意思,贾岛充其量被我们称作“苦思诗人”或是“苦想诗人”,与“哭吟诗人”相距实在是太远了。
格律诗是在字数、韵脚、声调、对仗各方面都有许多讲究的诗。它是根据汉语一字一音,音讲声调的特点和诗歌对音乐美、形式美、精炼美的特殊要求而产生的,所以具有相当强的生命力而流转不息。从“开闭口音”的角度来看看这两句诗文,“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两句均为“开闭闭开闭”。这就让两句诗文吟诵起来是同一旋律,没有了变化;而如果改成“敲”这个开口音的字,第二句就变成了“开开闭开闭”,两句之间就有了旋律的变化,就有了音乐的美感,而这种美只有吟诵才能体会得到的。
二、汉诗文是音义与字义的结合
汉诗文的意义,是音义与字义的结合,是语音与语义的结合。百年以来,我们放弃了对汉诗文创作的形式方法的研究,一味只讲思想感情的表达;我们忽视了音义的部分,只围绕着字义进行阐释和研究,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比如,在教学杜牧《清明》时,我们会引导学生理解“清明节的时候,诗人不能够回家扫墓,却孤零零一个人在异乡路上奔波,心里已经不是滋味。况且,天也不作美,阴沉着脸,将牛毛细雨纷纷洒落下来,眼前迷蒙蒙的,春衫湿漉漉的。诗人啊,简直要断魂了!当作者看到牧童指向之处‘杏花村里那酒店的幌子,便在心头唤起许多暖意!’”
更有甚者,品析者这样分析道:诗只写到“遥指杏花村”就戛然而止,再不多费一句话。剩下的,行人怎样的闻讯而喜,怎样地加把劲儿趱上前去,怎样地兴奋地找着了酒店,怎样的欣慰地获得了避雨、消愁两方面的满足和快意……,这些,诗人就能“不管”了。他把这些都付与读者的想象,为读者开拓了一处远比诗篇语文字句所显示更为广阔得多的想象余地。这就是艺术的“有余不尽”。笔者不否认诗人的戛然止笔留给读者遐想的空间,但是诗人“兴奋与快意”着实不敢苟同,刚才还“欲断魂”,此刻却“闻讯而喜”。杜牧如果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就一定是个酒鬼,见到酒就把什么“愁啊苦啊”都忘记了。这样的理解源自于我们诵读“牧童遥指/杏花村”或“牧童/遥指/杏花村”,不论哪种诵读法,我们都只有停顿,而没有长短音之分,难怪理解成作者看到“杏花村”高兴呢。
三、汉诗文借吟诵与诗人心灵想通
叶嘉莹先生说:“吟诵是为了使自己的心灵与作品中诗人的心灵能借着声音达到一种更为深微密切的交流和感应。”为了能真正与诗人进行心灵的交流、感应,我们就一定要让学生了解格律诗对声律(包括压韵和平仄)极为严格的要求。在诵读的时候一定是要读出这种声律美来。“牧童~~遥指杏花~~村~~~”,当我们将“童、花、村”三个字的声音拉长以后,我们感觉到的一定不再是诗人看到“杏花村”的兴奋、喜悦之情,而是小牧童告诉诗人遥不可及的“杏花~~村~~~”。诗人想找到一个酒家暖暖身子的希望也破灭了的伤感在吟诵声中淋漓尽致地得以展现。
吟诵是中国传统的读书法、作诗法、作文法。当然,我们的古人作诗作文,主要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为了修身,是为诗教。学诗者,必为作诗,作诗者,必为修身。时至今日,诗教之功能,大为衰减,为世人所弃,曾经文人皆作诗的民族却变成了人人皆上网、人人皆游戏的民族……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乐教者,以乐乐己,以乐和人,所以以乐教化也。汉诗文的声音――吟诵,实为中国式作曲法。中国历史上鲜有作曲家,但是伟大的音乐层出不穷,因为人人都是作曲家。作曲的秘密在于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只要你真心地想表达,只要你拖起长腔,自然就成曲调――这就是旋律型语言的魅力。现在的汉诗文,没有了声音,失去了入心的利器,学者、教师、学生,都在围绕着中心思想、哲学理趣、意象结构,层层剖析,绕来绕去,把艺术的东西肢解的体无完肤,变得毫无趣味可言。这样“科学理性”的分析又怎能不让人“望而却步”呢?可是,一个国家的国民若是对自己的历史文化都不屑的话,这个民族又怎么会有凝聚力呢?这个民族又怎么会有光明的前途呢?
吟诵,才能把失去的声音找回来,才能让汉诗文一下子走进人们的心中。恢复吟诵,重新让学生学会中国式作曲,从吟诵古诗文做起,传承优秀传统文化,让中华传统文化在我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诵读中我们领略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学习灿烂晶莹的中华智慧,传承浩瀚深沉的中华精神。
愿中国人重新开始吟诵,恢复汉诗文至善至美的面貌,感受汉诗文广博悠远的韵味。
(责编 张景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