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论_红与黑_强烈的政治倾向_兼谈于连悲剧的社会意义
第21卷 第2期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1No.2
2001年6月Journal of Baoji 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Social Sciences)Jun.2001 论《红与黑》强烈的政治倾向。
——兼谈于连悲剧的社会意义
龙怀珠1,王彩萍2
(1.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陕西宝鸡721007;2.太原师范学院中文系,山西太原030012)
[摘 要]《红与黑》是一部有强烈倾向的政治小说。小说通过主人公于连短短一生的悲惨 遭遇以及他跟敌对上层阶级进行的顽强战斗,全面揭露了复辟王朝的反动、黑暗,深入描写了 自由党和保皇党势力之间所展开的剧烈斗争。于连短短的一生经历说明,贵族社会决不允许像 于连这样一个平民出身的青年挤身于上层社会的行列。于连的失败,不仅表现在他的希望的破 灭,更重要的表现在他人格的自我歪曲和对自己信念的背叛。虽然他献出了昂贵代价,仍逃不 脱被统治阶级毁灭的命运,这就使于连的悲剧具有更深刻的社会意义。
[关键词]《红与黑》;于连;政治倾向;悲剧;社会意义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193(2001)02-0037-04
《红与黑》是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司汤达的代表作。也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 开山杰作。这部长篇小说,对19世纪最初30年间的政治、经济、教派的错综复杂情况作了形象
化的说明,是一部有强烈倾向性的政治小说。正如高尔基所说:“司汤达是第一个这样的文学 家,他几乎在资产阶级获得胜利的次日即开始尖锐而鲜明地描写资产阶级内在不可避免的社 会解体的征兆及这个阶级的鼠目寸光。”[1](P346)
关于《红与黑》的创作,司汤达说,他是要描写“19世纪最初30年间压在法国人头上的历 届政府所带来的社会风气”[2](P183)。1827年,法国多斐内地方发生了一起轰动社会的情杀案件:
一个木匠的儿子,当了有钱人米舒的家庭教师,和女主人发生了暖昧关系,后又在妒忌和绝望 的冲动下杀害了她。作者以这个事件为素材,赋予了其深刻的社会意义,写成了这部带有浓厚 政治色彩的长篇小说。作品通过主人公的生活经历,描绘了法国复辟时期广阔的社会生活画 面,从而揭示了当时存在的各色各样的社会矛盾,刻画了各阶级间的错综复杂的斗争,活生生 地展示了查理十世统治下的法国社会。
1815-1830年,是法国波旁王朝复辟时期。这一时期,尤其是1824年查理十世继位以后, 专制统治极为反动,腐朽透顶的封建贵族、专横跋扈的保皇党徒、阴险伪善的僧侣教士,以及卑
鄙庸俗的资产阶级市侩、政客之流,所有这些反动腐朽势力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残酷压迫第三等级广大人民。作为一个小资产阶级分子,司汤达在波旁王朝复辟的恐怖年代 里,对自己受歧视和被压迫的社会处境有很深的感触。这些深刻感受促使他创作了长篇小说 《红与黑》,小说通过一个出身贫贱而有才有志的青年于连以及他短短一生的悲惨遭遇,跟敌对
。[收稿日期]2000-12-10
[作者简介]龙怀珠(1948-),男,陕西周至人,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从事外国文学研究。的上层阶级进行的顽强战斗,全面揭露了复辟王朝的反动、黑暗,深入描写了自由党和保皇党 势力之间所展开的激烈斗争。
小说的故事发生于1825-1830年复辟与反复辟斗争激化的年代。司汤达在作品中,虽然 没有把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作为主要情节,但他要描绘“耶稣会教士、修道会和1814-1830年的波旁王朝留给我们的这个严肃的、尊重道德的、愁眉苦脸的法国”,要刻画“当时具有莫大
权
势的丑恶人物”的肖像,并用“1830年纪事”作副标题,将复辟与反复辟这一矛盾斗争,通过主
人公于连的活动,贯穿于作品始终,构成了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生活的主要内容。
正如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政变记》中所说:“在波旁王朝时期进行统治的是大地主连同 它的僧侣和仆从。”而统治者的代表就是极端保皇派。他们在政治上占统治地位,垄断了议会, 力图恢复旧秩序。查理十世是极端保皇派的领袖,他一上台就给流亡贵族十亿法郎的赔偿金, 颁布了“宗教治罪法”,支持耶稣会教士,使宗教势力大大猖獗起来。他还让极端保皇党人进入
内阁,竭尽全力以恢复专制王朝的统治。作品中的木尔侯爵,就是极端保皇派的首领之一。在 他的周围,麇集了一批反动贵族——主教直至内阁首相。在作品中我们看到,复辟王朝死灰复 燃,国王又君临法国,贵族又到处耀武扬威,煽动宗教狂热,掀起了复辟恶潮。流亡贵族木尔侯 爵重返巴黎成了大臣,他那些亡命同伙,一一被加官晋爵。甚至残留在国内的贵族德·瑞那之 流也因对王朝复辟有功而得到重用,捞到了市长职务。这些“漂亮的坏蛋”、“戴勋章的恶棍”,飞
扬跋扈,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巧取豪夺,无所不为。一次,国王驾临维立叶尔城,在教堂里进行 了短短几分钟的演说仪式,就耗金3800法郎。木尔侯爵的府第也极为豪华,他家的舞会和晚 宴,更是灯火辉煌,通宵达旦。德·瑞那市长也是那样的专横,为了修建家中的大花园,甚至可 以使公共河流改道。巴黎圣日耳曼的显贵每年领取的巨额年俸更是惊人。“流氓依靠教会”而 鸡犬飞升,“虚伪妄诞发展到登峰造极”地步。总之,这个社会充满了“公开的贪污”和“卑鄙的虚
荣”,到处都是“社会的蠢贼”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和复辟派相对立的,是自由派,即作品中多次提到的自由党、过激党。他们是反复辟的最强 有力的政治代表。一般工商资产阶级和部分银行家属于这一派。他们所鼓吹的,是君主立宪, 主张应是资产阶级而不是贵族掌握政权。从反复辟斗争来说,这一派同农民、平民的愿望是一 致的。他们的活动与斗争,使贵族阶级保皇党们极为仇恨和害怕,真是谈虎色变,胆战心惊。因 为在这个社会里,常常听到人家说,“罗伯斯庇尔在人间重新出现是很可能的”。①这些反复辟 力量的社会基础,主要是第三等级平民,是下层青年。“因为下层阶级的青年觉悟太高了,一旦 革命,可能造成恐怖的世界”。贵妇德·瑞那夫人就因为丈夫镇压过农民,害怕会被自己的仆人 “割断喉咙”,所以就曾郑重地托付情人于连在革命发生时,保护她的孩子和家庭。就连身居高
位、权势显赫的木尔侯爵府中也是这样,虽然他们的客厅富丽堂皇,宴会豪华奢侈,过着纸醉金 迷的生活,但他们无时无刻不惶恐于所笼罩的革命气氛,所以故意把“侯爵爵府”几个字刻在门
旁的黑色大理石上,以免注目。贵族们悲叹:“这里有的是自由党,我们的周围,都被自由党包围
了。”在他们看来,“每一篱垣之后,都藏着自由党人。”“若是再有一次革命,他会把我们都送上
断头台去的。”这些极端保皇派为了挽救他们摇摇欲坠的复辟政权,就千方百计妄图扑灭革命。他们召集秘密会议,策划反革命阴谋。内阁首相、公爵、侯爵、红衣主教、退伍的高级将领都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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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罗玉君译:《红与黑》,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以下引文同此,不一一注出。了这一黑会。他们企图组织贵族反动武装,为外国军队“打开法兰西大门”,以保住其复辟政权,避免“朝廷、教会和贵族,明天都会消灭”的下场。
司汤达在《红与黑》中没有正面描绘自由党,特别是人民群众反复辟斗争的场景,但却从若 干侧面,将这一激烈斗争及人民的强大力量有力地反映了出来。在市民选举中,维立叶尔的工 业家和德·瑞那作对。要选举保皇党人摹乐当第一副市长,也遭到自由党人的反对。这些自由 党人“如饥似渴地想取得政权,他们晓得用他们所有的武器”。就是从保皇党徒的秘密会议中, 我们也不难看到自由党人的斗争和革命即将来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在《红与黑》中,作者还用犀利的笔锋,把贵族、教会的丑恶,把这个“到处都是伪善”、“欺 诈”的社会内幕剥开,使我们看到了这个“被围困在因袭的牢笼里衰老起来”的上流社会,从面
展示了复辟王朝必然垮台的历史进程和社会变革的必然性。小说表明,木尔爵府的客厅,就是 一幅极端腐朽和黑暗的贵族社会的画面,也是“阴谋和伪善的中心”,巴黎的一个缩影。出入这
个客厅的,大都是流亡贵族,即木尔侯爵的死党和敢死队。这些人残暴凶狠,阴险毒辣,为了一 枚勋章,他们“不惜吊死整个城市的人做代价,去换取那个东西”。这个垂死阶级的另一方面,就
是空虚、贫乏、呆板、寂寞。“金壁辉煌的大厅”,实际上是“呵欠和无聊的产生地”,“忧闷的程度
和华丽的程度是相等的”。客厅的规章是不可对抗的,只要有一点儿活泼思想表现出来,就被看 作大逆不道。作品还通过德·瑞那市长和那个靠贪污起家的暴发户哇列诺等人的活动,使我们 看到了各种政治力量和党派为夺权而进行的角逐。同时,通过教会内部特务活动的猖獗,福力 列副主教、马士农、彼拉、西朗等神父的行为和遭遇,深刻揭露了教会的虚伪妄诞及各教派势力的明争暗夺。作品描写神学院的那些章节,成为“这部描绘当时社会风气的小说最精彩的部 分”。所有这些,都表明了当时上流社会——贵族阶级极端黑暗和腐朽的本质。
《红与黑》成功地塑造了主人公于连·索黑尔这个典型形象。小说通过于连的个人发展道 路及周围人物的活动,淋漓尽致地刻画了法国复辟王朝时期的整个面貌,极为真实地描绘了处 于七月革命前夕的贵族阶级的恐慌与挣扎。在维立叶尔城,于连是“三头政治”①明争暗斗的 焦点;在神学院,他又成为争夺院长职位阴谋的替罪羊;在巴黎,他充当了秘密会议的记录和信 使;在法庭上,他又成为统治者勾心斗角的牺牲品。作者通过于连所经历的反抗、妥协、失败、觉
醒的道路,成功地塑造了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一个小资产阶级青年知识分子的典型,并赋予其 深刻的社会意义。
于连出生于家境贫穷、生活困苦的小锯木厂主家庭。他聪明、干练、敏感、倔强,热情奔放, 脾气高傲,具有火一般炽热的性格和强烈的自尊心。他有“惊人出众的好记忆力”,并精通拉丁
文,外貌漂亮清秀,因而成为维立叶尔城才情横溢的“才子”。他从小受启蒙学派著作的影响,对
最初也只是一个又卑微、又穷困的下级军官,凭借手中一柄长剑而威震天下的拿破仑无比崇 拜,把拿破仑作为自己的榜样,幻想步其后尘,实现其有一天“做世界的主人”的野心。可是,随
着拿破仑的垮台,波旁王朝的复辟,使他想穿上“红”军装建立功勋于战场的迷梦破灭了,这“几 乎使他变成了疯子”。但是,这个接受了启蒙运动“自由”、“平等”思想,不满意于自己平庸处境的于连,决心“宁愿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得发财”,所以,他采取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
动,以侧身上流社会,改变自己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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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三头政治”指德·瑞那市长、哇诺列所长、马士农神父。当时的时代,于连看得很清楚:“如今我们眼见四十岁左右的神父们,能拿到十万法郎的薪
俸”,“三倍于拿破仑手下的著名大将的收入”。于是,他走上了设法穿上“黑”道袍往上爬的道
路。他被介绍到德·瑞那市长家当家庭教师,在社会上崭露头角。接着又到贝尚松神学院学习了14个月。之后,由彼拉神父介绍,去巴黎担任了木尔侯爵的私人秘书,充当了复辟派的有力 助手。这期间,他先后获得了彼·瑞那夫人和木尔小姐玛特儿的爱情。22岁的于连,很快成为 巴黎的花花公子,做起骠骑兵少尉,得到十字勋章、贵族称号和巨大的产业,并即将和木尔小姐 正式结婚。就在他飞黄腾达之际,贵族教会所策划的阴谋使他的迷梦化为泡影,使他受到了极 大污辱。他愤而枪伤了德·瑞那夫人,被判以谋杀罪送上了断头台。小说用大量篇幅描写了于 连的恋爱史。其实,于连的所谓“恋爱”,也是他反抗贵族社会、挤进上流社会的一种手段。他占
有德·瑞那夫人,最初是为了报复德·瑞那市长对他的轻蔑,是对贵族的一种反抗。他后来又 以极其卑劣以至残忍的手段玩弄头脑狂热的贵族木尔小姐,则完全出于挤进贵族行列的野心。如果说,他对德·瑞那夫人还有点真正的爱情的话,那么,他对木尔小姐,却从来没有爱过,只 是把她作为爬上贵族社会的阶梯罢了。
于连短短一生的经历说明,贵族阶级等级制度的森严和门阀观念的僵死,顽固严密地禁锢 着当时的社会,他们决不允许于连这样一个平民出身的青年挤身于上流社会的行列。下层青 年,无论才华多么出众,其向上爬的野心决不会得逞,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于连的失败,不仅 表现在他的希望的破灭,更重要的表现在他人格的自我歪曲和对自己信念的背叛。虽然他献出 了昂贵代价,仍逃不脱被统治阶级毁灭的命运,这就使于连的悲剧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参考文献]
[1] 高尔基.论文学续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2] 司汤达.论红与黑[A].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4册[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责任编辑 王渭清)
On the Strong Political Inclination of“Rouge et Noir”
——Also on the social significance of Hulian' s tragedy
LONG Huai-zhu1,WANG Cai-ping2
(1.The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Baoji 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Baoji,Shaanxi721007;2.TaiYuan Teacher′s College,TaiYuan,Shanxi,030012)
Abstract:“Rouge et Noir”is a novel with strong inclination.Through Hulian′s tragic short life and his unyielding struggle with the upper class, this novel discloses the
counteraction and obscurity of the restored monarchy, and gives a vivid description of the
violent struggle between the liberal party and the royalist party.Hulian' s short life shows
that the noble society refuses to let such a young man as Hulian to elbow into the upper
society.Hulian′s failure is not only embodied in the loss of his hope but in his
twisted
personality and the betrayal of his faith.Although he paid out a high cost, still he cannot
escape the fate of his being crushed by the ruling class, thus making his tragedy have a
profound social significance.Key words:“Rouge et Noir”;Hulian;political inclination;tragedy;social significance 40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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