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本我、自我、超我的三个人格层面——浅析凌叔华《酒后》
本我、自我、超我的三个人格层面——
浅析凌叔华《酒后》
[摘要]《酒后》历来被认为女性小说中的精品,小说以女性的视角对女性心理作了独特、深刻的刻画和关照,本文选择根据弗洛伊德的人格组成理论来解读文本,揭示了和人格层面相契合的叙事结构。
[关键词]心理分析;自我意识;女性心理
和凌叔华的其他作品一样,《酒后》同样体现了淡雅幽深、清新灵秀的风格。文本叙述一对夫妻在酒后夜阑人静时,男主人公永璋既陶醉于温馨、柔和、高雅的家庭氛围中,更深深地陶醉于妻子采苕的娇媚温柔,但妻子采苕却倾慕于那位醉卧在客厅大椅上的朋友子仪,并请求永璋让她对酒醉沉睡中的子仪瞬间一吻。永璋在短暂激烈的心理冲突中难拗娇妻的执著,只好应允了她的要求,但采苕刚刚移步又立时却步,又使一吻之求的心驰骤然收缰,戛然而止,留下一片“飞白”。女主人公采苕从倾慕到争取再到放弃,个中取舍,幽深曲折,令人深思,充分体现了凌叔华独特的女性意识及这种意识之下的女性心理。
弗洛伊德认为整个人格由三大系统组成,它们是本我、自我、超我。在一个精神健全的人身上,这三大系统形成一个统一、和谐的组织结构。通读文本我们可以发现《酒后》贯穿着对“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次的心理刻画,同时也构成了心理分析层面的叙事线索。
1、对女性“本我”的诉求
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本我是一切心理能量之源,本我的目标乃是求得个体的舒适,生存及繁殖,它是无意识的,不被个体所觉察。
凌叔华从自身的生命体验中探寻着女性的命题,关注女人的命运,抒写着自我生存的体验和感悟。她坚持从生命本相出发,在凡人俗事中还原女性真实心灵历史,展现女性作为“女人”的隐秘、复杂而又独特的生命感受。在小说中我们可以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采苕的“脸上忽然热起来”,这绝对是生理上的全面反应,是女性“本我”意识的苏醒。细读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大量处于女性对男性自然审美体验的描写:采苕在开头注意到的是子仪整体的存在,他对这个男人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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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爱怜;之后更是大量展现了女性对心仪男子的基于生理需求的关注:“子仪正睡得沉酣,两颊红得像浸了胭脂一般,那双充满神秘思想的眼,很舒适的微微闭;两道乌黑的眉,很清楚的直向鬓角分列;他的嘴,平日常充满了诙谐和议论的,此时正弯弯的轻轻的合着。腮边盈盈带着浅笑„„永没像过酒后这样温润有美。采苕怔怔的望了一回,脸上忽然热起来”。采苕注意到了子仪的嘴唇、脸颊,这正是两性接触中最初注意到、也最具“本我”特色的层面。
中国女性在封建伦理规范和要求的长期约束下,已经逐渐将社会或团体所规定的角色内涵,内化为本体的角色意识和角色心理而自我认同,有的女性甚至以之对自我进行限定与束缚,从而造成了自我思想深层的刻板和愚昧。最典型的便是“妻子”“母亲”这两种角色对女性生与命的束缚与禁锢。为尽“妇职”“母职”或,女性以过多的自我奉献精神服务于家庭儿女,而忽略了自我的主体价值和存在意义。中国女性的“本我”意识一直以集体无意识形式被人遗忘和摒弃。凌叔华正视并深入挖掘了女性的本我意识。《酒后》中采苕恳求丈夫同意去亲一下自己一直仰慕的人,这种倾慕之情有对其不幸遭遇的同情与怜悯(母性),但从深层看也包含着想要争取一个女性除妻子、母亲身份以外的另外一种权利———爱与被爱的欲望和权利、独立的感情天地和人格意志。这种激情和欲望是人的意识中最深层的本我,就像是沉入海的冰山,它有时是不会被当事人所觉察的,但是它却是生命的原动力。
采苕基于对生命的本真向往和呼唤,在坚守“妻性”的求全中张扬着欲望的翅膀。凌叔华以贴地而行的方式,从真实的生命体验出发,冷静地审视着女性本身和社会、历史的关系,“向后”关注了女性的本我需求,并勇敢、温婉的展现出来。
2、对女性“自我”意识层面的刻画
所谓自我,指的是“自己”这个意识的觉醒,当人开始探寻“我是谁”这个概念的时候,他开始真正的成为一名“人”。在这个过程中,始终贯穿的便是周围环境在大脑中的不断映象,所以“自我”可以称为“在现实环境约束下的自我”。
在中国传统的文化语境中,女性一直是“被书写”“被言说”的对象,女性始终以压抑的生命状态出现。“五四”女性也经常以一种沉默的姿态呈现。我们熟知的《祝福》中的祥林嫂也曾有过挣扎,最终也被“夫权”“妇权”“族权”等逼迫命赴黄泉。《离婚》中的爱姑是呼喊最响亮的,但是作为男性作家笔下的呈现,女性始终是沉默、压抑的,很多对于女性经历的书写,不一定完全符合一个女性正常的心理结构和思维倾向。同样是展现女性压抑的生存状态,《酒后》的描写显得更合乎女性心声,文本给人的,是强烈的、发自女性本身的呼喊,而不
仅仅是以往男性对他们的代言,处处彰显着鲜明的女性自我意识。
凌叔华在《酒后》中一反传统,由“一男多女”模式转为“一女两男”的模式,在故事里,出现了一个男性“第三者”,尽管还处在虚拟的场景当中,但已显示了凌叔华对女性人格“自我”层面的探讨。在“两男”中,女主人公采苕既是传统意义中被看的客体——客厅中的高雅装饰、审美对象,如丈夫的观看:你“也有点醉罢?这腮上薄薄的酒晕,什么花比得上这可爱的颜色呢?———桃花?我嫌她太俗。牡丹?太艳。菊花?太冷。梅花?也太瘦。都比不上„„就拿这两道眉来说罢,什么东西比得上呢?拿远山比——我嫌她太淡;蛾眉,太弯;—柳叶,太直;新月,太寒。都不对。眉的美真不亚于眼的美,为什么平时人总说不到眉呢”。
除此之外,作者赋予了女性主动“看”的权利,成为“看”的主体:“采苕听了,想了一想,后来仍望着那睡倒的人„„这样子实在平常,采苕没有看见过”。丈夫的甜蜜的“情话”并没有使妻子采苕心满意足,丈夫心目中温婉柔媚、贤淑敦厚的妻子此刻正燃烧着一种炙热的情感。我们习惯于看到为了自身幸福大胆抗争的女性形象,但像采苕这样在温婉、静谧中又强烈彰显自我的却很少见。采苕的婚姻应该是幸福的,至少在文本中我们看不出,她丈夫完全陶醉于妻子的美貌和贞淑,在精神方面也有着共同的认定:他们喜欢像子仪这样的朋友,并且满足于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生存,采苕和永璋式的结合应该是很多那个时代女性的理想。但是采苕仍然是个自我意识鲜明的女性,她勇敢而又巧妙地向丈夫指出:我也可以和我欣赏的男性正常交往,尽管他是你的挚友。女性也有权利充分地表达对异性的合乎规范的爱。男性关爱遭遇不幸、让人倾心的女子叫做怜香惜玉、有同情心,那么作为平等主体的女性,为什么不可以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表达相同的感情呢?女性和男性一样,需要对爱情和家庭负责,但同样有权在这个前提下追求平等自我的实现。
3、对女性“超我”层面的建构
所谓超我,指的是泛道德、伦理角度的“我”。如果将本我概括为“我想要”,那么自我就是“我能要”,而超我则是“我应该要”。超我的形成是外部环境,尤其是道德规范、社会取向等的影响下,作用于本我的结果。“超我”的特征是追求完美——一种本性得到满足,现实能够允许,自我高度赞扬的心理集合。
在喧哗刚直的“五四”时代,众多作家更多关注从家庭走向社会的处于动态的“逆女”形象,她们与传统家园文化进行着对立与决裂的飞扬演绎。而凌叔华笔下的女性却返回日常生活本身,有着更多对生活的调理和对自己的求适,追求日常生活独特的诗性表达,带有一种身临其境的人文关怀。凌叔华赋予这些女性
宁静、从容、、温婉细致的性格。一方面她们是新式的贤妻良母,有着温婉柔媚、贤淑敦厚的性格特征,传统的美学标准在这类女性身上体现得最充分。另一方面,她们又受到了新思潮的影响,具备了现代女性的质素。主人公采苕出身于中产阶级,具有传统女性优美的特质,又有爱与被爱,追求心灵自由与安顿的愿望。
《酒后》中,凌叔华精心设计了恬静的家庭诗化氛围:高雅的客厅,旺暖的炉火,夫妻依偎而坐,面带酒晕如桃花,窃窃私语聊浓情,丈夫充满幸福地欣赏着妻子美好的气质与容貌,妻子则在微微酒意中享受着丈夫的温情,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恬美。这本是一幅令人艳羡的夫妻醉酒图,但妻子采苕却频频殷勤地对待子仪,冷落丈夫,甚至索要一吻,有人认为这一切都是采苕的酒后醉态,而且认为“采苕之醉则是非关乎酒而纯系于人”,笔者却认为采苕并非醉,只是借醉言情,恰恰是她的用心良苦。采苕其实清醒地认识到对子仪的这种情感体验和行为如果加以深入,在现实世界中是非伦理和非合法性的,在人们的伦理观念中是不会得到认可与同情的。但是采苕还是希望在正常的秩序下使这种“本我”意识合理化,于是她把问题直接抛向有人伦关系的丈夫的身上,她要求丈夫尊重她情感体验,尊重她来自生命本能的欲望,以获得人格的平等。小说最后,当丈夫始而拒绝与最后的勉强同意满足了采苕的心理需求,采苕却不再去实现这个行为了。她看重的不是这个行动的本身,而是这个行动所包含的价值观念与情感取向。因此在凌叔华看来,女性“本我”“自我”“超我”三个方面的健全与协调,最终构建一个内心力量饱满、强大,自身价值得到确认的和谐的“超我”才能在现实中真正地存在。
[参考文献]
[1]肖红英.女性心理与女性写作[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