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20130306大石一宁 自然、家园与人的灵魂 读吴基伟诗集《晨歌集》
大自然、家园与人的灵魂
——读吴基伟诗集《晨歌集》
石一宁
我和侗族诗人吴基伟只有匆匆两面之缘,对我来说,他几乎还是一个陌生人。但是读完他的《晨歌集》这本诗集后,我又感到自己对他已相当熟悉。诗歌能够敞开一个人的心扉,揭示其真实的精神面貌。
从吴基伟的履历中得知,他的职称是一级企业文化师,供职于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曾被评为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应该说,他的本职岗位与诗歌距离甚远。然而,他就是在并不浪漫的本职工作之余,写出一首首诗,并已出版《夜醉十里湄江》和《踏歌行》两部诗集。
对大自然的热爱使他成为诗人。
人类作为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曾经与大自然最贴近,或者说是与大自然一元的。然而,随着人类的进化、文明的演变,人类在很多方面渐渐远离自然,失去本真。尤其在这个科学技术和工具理性高度发达的工业化、信息化时代,人类被自己建造的城镇,被钢筋水泥的森林所包围,举目四顾,不再是无限的视野:阳光被高楼堵截,月影被大厦遮拦,星空总是被污染的云层取代„„这个时代,盛产的是目光短浅,流行的是实用主义;器物日益精致,心灵日益粗糙。而与大自然的隔离,乃至对大自然的毫无节制的掠夺,已成为人类之痛与时代之殇。仍然热爱和歌颂大自然的人,必是朝气蓬勃的人,必是诗意盎然的人,必是诗人。
品读吴基伟的诗,你会发现他是一位大自然的热情歌者。他的许多诗作都是对大自然的观察、记录、描绘和咏唱。春夏秋冬、晴雨晨昏;山川草木、风云雷电;花和鸟、星与月、光并影„„大自然的千般形态万种风华,在他的诗中一一展现和歌吟:
“我累了/它们还站着/盛装染遍晨曦/在山冈之上/在旷野之上/望穿秋水望断南飞雁„„沸腾不息的滚滚云烟/让这里的山山水水/牵手相拥”(《盛装》)
“阳光跟着我一路攀升的时候/整座山温暖推挤着温暖/喘息紧挨着喘息/很多清纯的树叶只顾鼓掌/不知不觉被陌生的风拐卖/三两只鸟儿拼凑的乐队/和着那位攀爬者孤傲的吊嗓/穿越空灵/惶惶品着/竟似万方乐奏空山交响”(《光与影》)
还有《山》《枕山而眠》《春潮澎湃了》《再次抽绿》《站在春风的翅膀上》„„这些诗作,即使是都市的读者,读来也如置身于无名远方的绿水青山之中,饱览大自然的秀美壮丽,感受大自然的旷荡无垠„„
对家园的眷恋使他成为诗人。
现代社会是一个人口频繁流动的移民社会,而高度相似的城市建筑、人情冰冷的城市生活,极易让人产生失落感,让人格外怀念曾经的家园。吴基伟是从贵州的乡村走进城市的,与许多来自乡村的诗人一样,家乡的亲人和乡风民俗,是他内心永远的依恋和牵挂:“我锁紧门/又反复检查门窗/还是没有睡踏实/在都市/梦里被父亲的电话铃声叫醒/是多么温暖的事莫非该起床放牛了/还是哪个小玩伴/点燃了炮仗”(《家事》)。在都市的寓所里读书,在品着书香的同时,他也能闻到来自故园的花香:“家乡三月的油菜花李花梨花/一朵一朵都暗香成文字/漫润在我思乡的纸笺上/并迅速装订包装成书/空运北京/璀璨帝都寸寸春光„„”(《翻动书香》)怀念家园,实际上也是一种爱的体现,它是对父母之爱、对乡亲之爱、对友人之爱。它又是对童年的回忆、对童真的守望、对纯净的持存。只有爱与真纯,才能使人的存在成为诗意的存在。而诗人从来都是那种向往和追求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上的人。对灵魂的探索使他成为诗人。
诗歌与哲学就本质而言是一体的。诗歌是一种高度提炼的语言艺术,也是一种对人生经验的高度综合,对宇宙、自然与人的关系的沉思,对世界与人的存在的超验性的理解和阐释。以最大限度地满足物欲为生存目标的现代人,在物质上是富人,在精神上却是穷人,是不关心灵魂生活的失魂落魄的人。追问精神的存在,探究灵魂的居处,是诗歌先天的使命,也是被古今中外许多诗人引以为自己诗歌创作的宗旨。吴基伟有着这样的自觉,他把自己的诗歌视为“灵魂的痕迹”和“思想的挣扎”(《灵魂的痕迹》)。在他的诗作中,也能读到这样的思索:“这个年代/灵魂似乎都比实际年龄苍老/甚至苦于奔波/很难找一个理由静静地安放„„如果没有疯长的欲望纠葛/如果没有飘渺的承诺萦绕/何不让灵魂选择无拘无束的生活/爱与恨/生与死/就在天地自然间顺性起落”(《品读灵魂》)。在诗中,作者推许的是那种卸除物欲的负累,在天地间自由往来的灵魂。在《让翅膀拼命打开》这首诗中,作者再次重申自己的这一追求:“我让翅膀拼命打开/抖落城市无处不在的浮躁/让太阳风掠过片片羽毛/见证我呼啸的翻滚”。
实际上,无论是对自然的讴歌、对家园的回望还是对灵魂的求索,在吴基伟的诗歌创作中三者往往是同时并进的。他的诗作很少是单一的主题,而是以鲜明的形象容纳“思想的挣扎”,从而使他的诗歌具有一定的深度和立体感。
诚然,在创作上,吴基伟也还有长路要走。中国新诗作为一种文体并未完全成熟,因而对于一个诗人来说,选择诗歌意味着需要面对许多艰难的挑战。
(原载20130306文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