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苏力:不会忘记的承诺--在北大法学院10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致词(043
苏力:不会忘记的承诺--在北大法学院10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致词(043.txt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佛祖曰:你俩就是大傻B!当白天又一次把黑夜按翻在床上的时候,太阳就出生了 不会忘记的承诺——在北京大学法学院10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致辞
作者:朱苏力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校友,老师们,同学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庆祝北京大学法学院100周年,庆祝中国现代法学教育100周年。
1904年1月13日,清政府批准了张之洞等人修订的《奏定大学堂章程》,把法律学正式列为十种“专学”之一。尽管此前京师大学堂以及外地的一些学堂都已先后开设了一些法学课程,作为政治系内的一个专业,也尽管京师大学堂法律门的正式招生是在5年之后,但今天看来,1904年却是中国法学的一个重要标志。它不仅标志着法学成为一个单独的学科,现代法学教育在中国的正式确立,它还意味着学术的变迁,社会对知识类型需求的变迁,学科体制的变迁;但最重要的是,她意味着面临着“数千年未见之大变局”,整个中国社会不再可能按照“三纲五常”的传统伦理体制来治理了,中国已经开始、也必须寻找现代的政治和社会治理方式了。
但是,应当说,在过去的100年里,法学和法学教育所起的作用并不总是那么辉煌,在很长时间内甚至颇为暗淡。她有许多先天的不足:它最初主要是移植的产物,因此与当时的中国还缺少亲和力;她最早是在“仕学院”或“进士馆”中传授,因此作为一种科举仕途的替代并与传统的官僚体制有更强的联系;由于没有一个有需求的市场以及强大的法律职业,她缺乏职业知识的根基;它诞生于马关条约、戊戌变法、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之后,因此有很强的“变法图强”的影子,但它又没有能够避免或延缓中国的衰败,甚至加快了王朝的覆灭;而从那之后持续了100年的中国一系列以变法、维新、战争、革命和改革为标志的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变革,从另一层面看,也不时扭曲、湮灭、中断或至少是不那么有利于法学和法治发展。但它毕竟延续下来了;而且正是在经历了这些激烈、重大、深刻且全面的社会变革之后,中国基本完成了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历史性转型,中国的法治才有了真正坚实的社会根基,中国的法学才有了有生命力的附着。特别是在过去的25年里,随着中国进入了一个长期稳定的发展时期,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蓬勃发展,国家对法学教育的高度重视,中国的法治、法学教育和法学研究终于迎来了一个世纪来最为迅速、全面的发展。
持续百年的北京大学法学教育见证了这一历史变迁。她是中国法学的一个缩影,她的荣辱兴衰也提出或重申了一系列值得我们今天反思和铭记的有关法学、法治与社会的基本命题。
因此,我们应当感谢这个天翻地覆的世纪,感谢这个自强不息的民族,正是对于民主法治的要求,正是对于民族振兴的渴望,才有了北大法学院,才有了今天遍布祖国各地的现代法律人。我们感谢那些已经故去的、甚至已记不起他们的名字的法学前辈,我们感谢曾在和正在北大法学院服务过的全体教职员工,在风风雨雨的路途上,他们以各种方式坚持着、努力着、呵护着、传递着这燃烧了一个世纪的法学薪火。我们感谢从法学院走出去的一代代追逐理想又脚踏实地的法律人,正是他们——包括今天在座的校友——以自己也许是平凡的实践,才使得今天的北大法学院可以以他们或你们为自豪。
我们感谢世界和全国各地的兄弟法律院校,它们不仅曾为北大法学院培养、输送了许多
优秀的教员;并且,即使是它们的存在和竞争,甚或是对北大法学院或教员的各种形式的和各方面的批评,都是北大法学院发展的动力,使得北大法学院有了她发展的参照、标准和模范,甚至,也才有了对手——而没有英雄作对手,又怎可能锻造英雄?我们还必须感谢北大的各个院系,这个学术的共同体滋养了曾经“幼稚的法学”,才使她如今成了燕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的院系之一。
我们必须感谢无数的学生——不仅是那些进入了而且并特别是那些没能进入北大法学院的学生——的家长;一年又一年,走过南方泥泞的田埂或北国低垂的星空,他们送来了自己抚育多年的宝贝儿女,让我们挑选,北大法学院因此获得了她持久的青春活力,更把她的根系深深扎入了这块土地。当然,我们还要感谢以各种方式关心过、支持过北大法学院的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无数的组织、机构和个人,感谢他们的在此不可能一一历数的、长年累月的、也许是细小微薄的帮助。而正是这一切,才塑造了这所属于整个中国的法学院。
100年来,无论是在清末的变法维新中还是在争取独立自由的解放运动中,无论是在新中国建设还是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无论是在历次新中国宪法的制定、修改还是香港基本法的制定、解释中,无论是在审判“四人帮”的重大事件还是依法治国的历史进程中,无论是在法学教育还是在法学研究中,无论是在边疆的基层法庭还是在一些重要的国际法院中,都活跃着北大法学院教师和校友的身影。我们的校友已遍布中国,乃至海外,在各行各业承担着重要职责,他们已经成为了社会主义建设和中国法治事业的栋梁和骨干。我们有最多的法学重点学科,我们获得了法学的一级博士点;我们的科研教学成果获得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种奖励或其它形式的社会承认。
对于身在北大或毕业于此的法律人来说,毫无疑问,北大法学院是我们的骄傲和最爱。但在这个时刻,我不打算一一历数她的辉煌。不仅她的历史和现状都无法同世界一流法学院相比;而且当年“南有东吴,北有朝阳”的说法也表明:即使在昔日中国,她也不是西施——她只是我们眼中的西施。我也不打算在此一一列举一系列骄人的数字。因为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骄傲,就如同每一位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儿女骄傲一样。但不仅如此。在我看来,面对过去100年年来中国的天翻地覆,面对着正在发生的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北大法学院昔日也许还不够辉煌,清点数字甚至有点小家子气。“沉溺于历史者有可能失去当下”,去年我在参加某著名高校的校庆时就曾说过,“一个人或一个组织如果总是追溯自己悠久的历史,展览其高贵的源头,有时不仅可笑,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恰恰反映了她的今天已不那么辉煌,甚至可能是——她已不再辉煌”。今天我仍然希望与我的法学院同仁分享这一也许是不合时宜的评论。因为,我们面对着变革时代的这个伟大民族向我们以及向全体中国法律人提出的种种实践和学术问题。我们必须审视,甚至必须严苛地审视我们这一代北大法律人是否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不仅是心理的,而且是知识的、情感的和想象力的准备?!我们的思考应当、而且必须大气,我们应当有能力跳出北大法学院、甚至——必要时——跳出法学圈来思考,我们应当有能力反思、批评我们敬重、热爱乃至愿意为之献身的这个事业。
是的,100年来,我们的法学院涌现了一批批中国最杰出、最优秀的法学学者,但我们还没有产生中国的法学流派(尽管我们也许不必为之刻意追求乃至成为一种姿态或口号);我们的法学院还没有走出过像马克思或韦伯这样的法学出身的伟大社会思想家,也还没有产生诸如萨维尼、霍姆斯这样的影响了一个民族的法学家或法律家。是的,我们的校友已遍布中国,乃至海外,我的一位师兄如今正领导和管理着一个超过一亿人口——接近日本全部人口——的大省;但是我们还没有产生过共和国的主席和总理,或重要国际组织或机构的领导人,或著名跨国企业的CEO。
也许这太野心勃勃了?那么就说小一点。我们的法学学术产出还不如一些国际著名法学院,无论数量还是质量;我们法学院每年都有不少毕业生远渡重洋留学深造,许多学校也许会以类似的现象而自豪,但这至少部分地表明我们的知识产品还不足以满足他们的需要,间接地,也就是不能满足日新月异的中国社会发展和国际交流的需要;是的,我们说要创造世界一流的法学院,国际化的法学院,而这说的不正是,我们还不是世界一流的也不是国际化的法学院吗?!我们的教学科研体制和人事体制都在改革和探索之中;包括院长我在内的法学院管理层对管理还很不专业;我们的新法学楼还正在建设中,而且是靠银行贷款;我们的财政还很紧张;我们的教员基本都没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而在这些方面,一些国内法学院都走在我们的前头。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个民族。尽管目标已经明确,我们国家的法治还仍然在处于建设的过程中。我当然不认为这是北大法学院可能独自完成的事业,甚至未必是法学教育或研究本身可以完成的事业;我知道这是整个民族的事业。但是,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并非不可以,甚至有一定理由,把这些以及其它问题都归结为中国社会的历史转型,中国经济还不够发达或其它的方方面面。这种归结也许会减轻我们的心理负担,但不可能减轻这个民族对于我们的期待,不可能也不应当减轻我们每一位北大法律人的责任。
既然我们的法学前辈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在各方面的巨大社会制约中,恪守了他们对这个民族以及法学事业的承诺,创造了他们所能达到的、尽管也许还不能用灿烂或伟大来形容的光荣,那么处于21世纪之初的北大法律人,以及中国法律人,作为后来者都有义务继续这种艰苦的跋涉和奋斗,创造属于我们的光荣。我们需要一种为法学教育和研究的事业献身的精神,我们需要一种知识创新、追求卓越的精神;我们不但要把北大法学院建成世界一流的法学院,而且应当对中国乃至世界的法学作出真正是我们的因此也是中国的知识和学术贡献。我们应当以我们的方式和能力促成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中国的和平崛起;而这个复兴必定要有一个包括法学在内的伟大的文化复兴,这个崛起也必定要求一个包括法学在内的伟大的学术崛起。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而我们确实——但不会停留于——好高骛远;因为我们知道,眼不高的人,不可能指望他的手会高起来。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仅我们有中国最优秀的学子,有全社会的支持,有开放的学术环境;而且,应当看到,近现代以来一直持续到今天的中国的空前社会变革,从特定角度来看,也为中国法律人的创造性实践提供了一个具有高度张力的历史机遇和条件,为当代中国法律人敏感地参与观察和研究当代中国的法治变迁,提出可验证的理论假说、获得具有一般性的概括乃至法律学术的创新创造了巨大的可能。将可能转变为现实,这是一个值得北大法律人以及全国的法律人为之共同奋斗和献身的事业。
这是一个庄严的日子;这也是一个朴素平凡的日子,因为有关中国现代法学究竟应从何时起算,就有种种并非毫无根据的断言和论证。我们会把这些有关历史事实的问题留给历史学家或法律史家;但这丝毫不能减少今天对于我们和对于中国法学的意义。而且我们应当注意,今天的意义其实并不来自100年前的那一事件,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中国的、中国法治和法学的今天,因为北大的今天才使得100年前的那个在当时看来也许并不十分重要的事件,在我们的生命中和民族的历史中,获得了一种令我们感动的意义。
不仅如此。我们选择今天,也还因为我们需要这样一个日子;用我们对于这个古老民族和对于这个年轻事业的热爱把五月的这一天锻造成一个金色的日子,一个令人激动、值得怀想和纪念的日子,或者说,一个象征。我们需要这样一个象征;借此,在这个新的百年开始之际,激活我们的想象,凝聚我们的信念,焕发我们的追求,表达这一代北大法律人乃至中国法律人对于我们自己,因此也是对于我们横卧在万水千山中的祖国的一个郑重承诺。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后辈问起这一代法律人,我们会用这样一句歌词回答他们:“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对自己的承诺”!
第二篇:北大法学院院长苏力毕业典礼致词
北大法学院院长苏力毕业典礼致词: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日期: 2005-06-30 阅读次数: 3497 本周浏览次数:3497 信息来源: 法学院学生工作网
(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2005/6/29)
苏 力
20多年前,和你们一样,我在北大过着一段悠闲得令人羞愧的日子,一段努力地无所事事的日子;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愿意、好像也可以永远这样地赖在这里。也知道毕业这个词,但它没有体温;直到有一天才残酷地发现,原来大学也会毕业的。于是,“改邪归正”,从春天开始(那时还不用自己找工作),就不再上课,不再到图书馆占座,茫然地一心一意??毕业ing。
今天,你们的这个ing也走到了尽头,黑色的学位服凝重在你身上……
不要说你们伤感。伤感不是青年人的专利。静下来,写这段讲话的时候,其实,我,我们这些看着你们长大的老师,也一样伤感;并且年年如此。岁月并没有让我们的心长出茧子,只是我们学会了掩饰,也善于掩饰。我们不再表达;伤感的表达是青年知识人的专利,我们知道。
“自古多情伤离别”;但离别会让你想一些来不及想的事,说一些本不会说的话,让没心没肺的你第一次品味了甚至喜欢上了惆怅,或是让滴酒不沾的你今晚变成了“酒井”先生或小姐。如果没有这样的离别,人生会多么乏味!问一问今天在座的王磊老师,还有刘燕老师、沈岿老师,还有今年毕业的凌斌博士、李清池博士,自打他们本科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北大的校门,或只有短暂的离开。他们的本科或研究生毕业都不像你们今天这样百感交集,有滋有味,肆无忌惮;在他们心中,那只是又一个暑期的开始。
这一个暑期是不一样的,你再也“赖”不下去了。
其实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走出大学校园,你会发现我们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充满着活力。当然,活力并不都是美好、清新、温情脉脉的,吉它、摇滚和玫瑰花;社会中的活力常常很“糙”,更多野性、欲望和挣扎,还有你们要时时提防的贪婪、阴谋和背叛?? 一如桑德堡笔下的《芝加哥》。但这就是真实世界的活力,伴随着小麦颜色的农民工、水泥森林和汽车尾气中灰蒙蒙的朝阳,以及我们这个民族的身姿一同在这块土地上崛起。
想一想,为什么最近美国和欧盟会对中国的纺织品出口设限,并一再要求人民币升值?为什么近来小泉等人总在那里惹事,搞些小动作,没什么技术含量,搞得“中国人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海峡对岸,连战来了,宋楚瑜也来了;阿扁没来,但很憋气,知道迟早也得来。我们周围也还有一大堆问题,贫富不均、发展不平衡、污染、腐败和不公。有同学可能还没找好工作,没有“签约”;签了的,也未必满意,可能还想毁约。所有这些问题,都让人烦心,让人不爽。但有哪个时代,人人都爽??管它到哪一天,至少也会有人失恋吧?换一个角度看,也许这些问题都表明中国正在迅速发展和崛起,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遏止的强劲活力。中国正登上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更宽敞但不一定更平整的舞台;这意味着你们要面对更多的麻烦,一些前人和我们都没有经历因此有待你们来应对的麻烦。你们任重而道远。
说着说着就高调起来了。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我们这些人都有点,也应当有点,理想主义。还是渴望为了什么而献身,这是青春期的焦灼,也是生命力的反映。
但是,按照一种说法,一个男人(其实女人也是如此)不成熟的标志就是他(或她)还愿意为某种东西(甚至包括爱情)献身。咋看起来,这好像是对我们这些理想主义者的一个讽刺。其实不然。这句话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生活,暴露了那种浪漫主义的理想主义之脆弱和虚妄。献身其实是比较容易的,也许只要一丝血性,一点勇气,有时甚至只要一分冲动。但这往往不能改变什么,最多只满足了青春期那一份个人英雄主义的激情。激情过后,则往往是空虚、失落,甚至堕落。而在今天这个好像越来越斤斤计较的年代,人们连激情也洋溢不出来了??前几年傻乎乎地,也许在看中国足球队比赛时,山呼海啸,人潮起伏,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感觉。但今天还有多少人看中国队比赛?!
然而,真正的理想主义往往在激情之后。它不是夏日的骄阳,而是秋日的明亮,它要经受时光的煎熬和磨砺,要能够接受甚至融入平和、平凡、平淡甚至看似平庸的生活,从容但倔强地蜿蜒,在不经意中成就自己。它常常包含了失败甚至屈辱,还必须接受妥协、误解、嫉妒、非议。它同坚忍相伴,它同自信携手。
想一想那选择了在辱骂声中顽强活下来最终为赵氏孤儿复仇的程婴;想一想在北海的秋风长草间十九年目送衡阳雁去的苏武;想一想走在江西新建县拖拉机厂的上班路上并保证“永不翻案”的邓小平;或者只是想一想多年来养育了也许是你们家祖祖辈辈第一位大学生、硕士生或博士生的你们的父母。
这些理想当然是不同的,有些似乎还不够崇高,不够伟大,今天的法律人甚至会批评其过于野蛮或狭隘;但抽象看来,他们毫无例外都是理想主义者,是成熟的并因此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因为在今天我们社会,判断是否真正理想主义者的标准不应全都是实质的,不完全是你是否认同、分享他/她的追求,是否值得你为之献身;而至少部分应是形式的,即他/她是否始终并无怨无悔地追求了,是否展现了一种坚忍,一种对目标的恪守,一种我先前说过的那种“认命”或“安分守己”。
也因为理想并不完全是个人的选择,在相当程度上,它是社会的构建,基于一个人对自身能力、时代和社会环境的理解、判断和想象。你们也不例外。也许你们的理想会显得比我们的,比我们前辈的更宏阔,更高远,但那不过是你们的能力以及北大和今日中国为你们展示了更多选项以及更大的可能性。而我们最关心的是,许多年后,在漫长的再也谈不动理想的年月后,你能否像你所敬重的甚或不那么敬重的前辈那样,拿出一个作品,值得你向世人自豪??即使仅仅如同此刻站在你父母亲骄傲目光中的你?
因此,我希望你们切记,真正的理想,无论大小,无论高下,最终都一定要用成果来兑现,否则最多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但对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意义的愿望表达,甚至只是一通大话、一张空头支票或一个笑柄。我们会宽容、理解并心痛你们必定会有的失败和挫折,但我们祝福、渴望并欣喜你们成功,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成功??如同当年你跌跌撞撞迈出的第一步。我们并不苛刻。
而且,我们也有耐心。我们会在这里长久守候;即使夜深了,也会给你留着灯,留着门??只是,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而且,我们相信,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你们会是有出息的孩子!
2005年6月于北大法学院
第三篇:选择北大——苏力2006年北大法学院新生入学致词
选择北大——苏力2006年北大法学院新生入学致词
两个月前,香港的大学到内地来招生,一时间媒体上沸沸扬扬;似乎中国最优秀的考生都将云集香港,北大、清华从此沦为二流甚至三流大学。而此刻,风流云散,秋高气爽,北大校园里有了你的、你们的身影……
我代表法学院全体师生热烈欢迎你们!欢迎你们加入北大法律人。
其实,香港的大学在内地招生,对相关各方都是一件大好事。对香港来说,意味着它同内地的交流日益紧密。对中国的大学来说,意味着更大范围内的竞争,由此可能推动高教体制改革和高校教学科研水平的提升。注意,是中国,而不是内地;因为竞争是一种互动。近些年来,香港各大学对教员开始有学术发表的要求(而内地的许多高校早已如此),就是有力证据;香港大学法学院要把法学教育从英式的三年改为与四年,则是另一证据。
而对于你们,则意味更为具体、真切。俗话说,“各庄的地道都有许多高招”,“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人的偏好不同,社会的供给也应丰富多彩。既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当然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找到自己心目中的“西施”。更多的选项意味着你们,以及未来的考生,在学业上有了更多的选择,更大的自由。
你们选择了你的热爱,行使了这种自由。
你能有这种自由,能做出这种选择,当然首先是因为你的努
— 1 — 力,但并不仅仅是个人努力。你们当中许多人其实未必是你们县、你们中学甚或你们班学习最刻苦的同学;或多或少,还有其他一些因素,比方说,个人天分,临场发挥等等。
这不是贬低你们,也不是想给你们泼点凉水;我只是想让你们更多关注和思考一下,构成你自由选择中的社会因素。父母的养育,老师的教诲,亲朋好友的帮助,还包括一些也许不如你幸运、没能选择北大、甚或根本没考上大学的同学的鼓励;这些说滥了的语词在你的心中其实是生动的,甚至是动人的。
还有一个因素也许更重要,中国的经济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高等教育的发展、社会转型以及由此带来的法治的需求。30年前的明天毛主席去世,当时中国内地只有两个大学保留着法律系;之前有几年全国甚至一名大学生也没招,更不说法律学生了。即使是28年前,我进燕园时,北大法律系在各省平均也只招两名学生!而今天,你甚至可以选择香港的大学,即使最终你没有选择。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看上去完全是个人的一个自由选择,背后也总有许多超越个人的社会因素。
因此,选择一定隐含了某种责任。你也许是你们家庭的第一位大学生,你们中学的第一位北大学生,或者你们县的第一位北大法学院学生。睽睽众目,殷殷期待,谆谆嘱托。我相信,无论你是多么心高气傲、狂放不羁,也一定会感到某种压力。
仅仅感受到这一点还不够,因为你选择了法律。法律其实是一个非常世俗、琐碎并因此才神圣起来的社会事业。它努力以制
— 2 — 度化的但又细致入微的方式来化解各种社会纠纷,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家长里短;它努力协调同时也规范社会的生活,无论是人际交往,还是经济发展;它追求实现公正与和谐,但这个公正与和谐不来自教科书的定义,而是由无数普通人长期的日常生活体现或界定的。这是一个只有前方,不会有到达的跋涉!选择法律就是选择更大的社会责任。
也因此,选择不仅意味着获得,它必定还意味着某些放弃,包括与任何选择相伴的自觉的或下意识的放弃。不是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吗——“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自由选择因此总有其“不自由”的一面。而且由于法律的社会实践性,无论你是否愿意,选择法律就意味着选择一种审慎的生活。不是胆小,不是保守,不是放逐想象或摒弃情感,审慎只因为对于他人和社会的责任。法律涉及利害关系,包括他人的身家性命,甚至会引出一系列事先很难想象并予以把握的重大社会后果。这就注定了,法律学习不只是,甚或主要不是一种智力的训练,更是一种社会责任感和办事能力的培养。
只是由于生命和精力的有限,更由于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远离某些个人喜爱的科目,必定会错过一些法律学习或实践必备的其他知识。这是任何自由选择都难以避免的一种宿命,此事古难全。但北大其实不是这些被称作教室和图书馆的楼房,法学也并非那些被称作教材或专著的书本。你的北大就是这里的生活世界,是你交往的每个人,是你的每个
— 3 — 选择,是你即将经历的每一件生活琐事,包括成功,也包括失败。
因此,千万不要因为某些知识贴着其他学科的标签,或者某些经历似乎同法律无关,就有意无意地回避、排斥或拒绝。学好法律,但不要拘泥于法律;因为生活并不仅仅有法律,也不仅仅是法律。
也因为,今天的选择并没有,而且也不应规定你的未来;未来仍然是开放的。你还将面对无数的选择,不仅有专业和职业内的选择,而且包括选择其他专业和职业。发现你的热爱,不追随社会时尚,但也不必“从一而终”;在知识上,你应当“喜新厌旧”。
这不是鼓励你见异思迁,随心所欲,更不是提倡自我中心或趣味主义。我已经说了,个人选择的实现在相当程度上是整个社会的建构;我们都有责任。我只是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充分意识并努力开发自己的爱好和潜能,选择并创造自己。人不会有一劳永逸的选择,除了死亡。
而且,无论是选择了北大、清华或是港大,即便是哈佛、耶鲁,其实也只是选择了一个品牌,与买手机时选择海信或摩托罗拉没有根本的区别;品牌是对他人的、而不是对自己的担保,不能保证你的未来不是梦;否则,你的未来真会成了梦。真正的选择其实是对当下、对自我的超越。北大希望并要求你们不断超越自己;不仅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时代要求创新,要求每个人都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而且因为,这种选择也是每个个体实现
— 4 — 自由的现实、具体和实在的形式。而我们每个人的自我超越,又会在微不足道但实实在在的意义上促进整个社会的发展,并为他人的更多自由选择创造可能。
去年的“超女”后,社会上流行起一个英文缩写,PK,大致意思是“单挑”;而我们学校的英文缩写恰恰是PKU。PK you,或许这是北大给你下的一道战书?PK yourself,或许这是北大对你的另一种提示?因为,你选择了北大。
我相信你们的选择,相信你们的PK。
祝福你们!还是用一句老话:在这里,你将度过也许不是你最幸福,肯定不是你最灿烂,但必定是你最怀念的一段时光!
2006年9月于北大科研楼
第四篇:苏力院长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苏力院长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2005/6/29)
苏
力
20多年前,和你们一样,我在北大过着一段悠闲得令人羞愧的日子,一段努力地无所事事的日子;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愿意、好像也可以永远这样地赖在这里。也知道毕业这个词,但它没有体温;直到有一天才残酷地发现,原来大学也会毕业的。于是,“改邪归正”,从春天开始(那时还不用自己找工作),就不再上课,不再到图书馆占座,茫然地一心一意——毕业ing。
今天,你们的这个ing也走到了尽头,黑色的学位服凝重在你身上……
不要说你们伤感。伤感不是青年人的专利。静下来,写这段讲话的时候,其实,我,我们这些看着你们长大的老师,也一样伤感;并且年年如此。岁月并没有让我们的心长出茧子,只是我们学会了掩饰,也善于掩饰。我们不再表达;伤感的表达是青年知识人的专利,我们知道。
“自古多情伤离别”;但离别会让你想一些来不及想的事,说一些本不会说的话,让没心没肺的你第一次品味了甚至喜欢上了惆怅,或是让滴酒不沾的你今晚变成了“酒井”先生或小姐。如果没有这样的离别,人生会多么乏味!问一问今天在座的王磊老师,还有刘燕老师、沈岿老师,还有今年毕业的凌斌博士、李清池博士,自打他们本科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北大的校门,或只有短暂的离开。他们的本科或研究生毕业都不像你们今天这样百感交集,有滋有味,肆无忌惮;在他们心中,那只是又一个暑期的开始。
这一个暑期是不一样的,你再也“赖”不下去了。
其实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走出大学校园,你会发现我们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充满着活力。当然,活力并不都是美好、清新、温情脉脉的,吉它、摇滚和玫瑰花;社会中的活力常常很“糙”,更多野性、欲望和挣扎,还有你们要时时提防的贪婪、阴谋和背叛—— 一如桑德堡笔下的《芝加哥》。但这就是真实世界的活力,伴随着小麦颜色的农民工、水泥森林和汽车尾气中灰蒙蒙的朝阳,以及我们这个民族的身姿一同在这块土地上崛起。
想一想,为什么最近美国和欧盟会对中国的纺织品出口设限,并一再要求人民币升值?为什么近来小泉等人总在那里惹事,搞些小动作,没什么技术含量,搞得“中国人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海峡对岸,连战来了,宋楚瑜也来了;阿扁没来,但很憋气,知道迟早也得来。我们周围也还有一大堆问题,贫富不均、发展不平衡、污染、腐败和不公。有同学可能还没找好工作,没有“签约”;签了的,也未必满意,可能还想毁约。所有这些问题,都让人烦心,让人不爽。但有哪个时代,人人都爽——管它到哪一天,至少也会有人失恋吧?换一个角度看,也许这些问题都表明中国正在迅速发展和崛起,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遏止的强劲活力。中国正登上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更宽敞但不一定更平整的舞台;这意味着你们要面对更多的麻烦,一些前人和我们都没有经历因此有待你们来应对的麻烦。你们任重而道远。
说着说着就高调起来了。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我们这些人都有点,也应当有点,理想主义。还是渴望为了什么而献身,这是青春期的焦灼,也是生命力的反映。
但是,按照一种说法,一个男人(其实女人也是如此)不成熟的标志就是他(或她)还愿意为某种东西(甚至包括爱情)献身。咋看起来,这好像是对我们这些理想主义者的一个讽刺。其实不然。这句话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生活,暴露了那种浪漫主义的理想主义之脆弱和虚妄。献身其实是比较容易的,也许只要一丝血性,一点勇气,有时甚至只要一分冲动。但这往往不能改变什么,最多只满足了青春期那一份个人英雄主义的激情。激情过后,则往往是空虚、失落,甚至堕落。而在今天这个好像越来越斤斤计较的年代,人们连激情也洋溢不出来了——前几年傻乎乎地,也许在看中国足球队比赛时,山呼海啸,人潮起伏,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感觉。但今天还有多少人看中国队比赛?!
然而,真正的理想主义往往在激情之后。它不是夏日的骄阳,而是秋日的明亮,它要经受时光的煎熬和磨砺,要能够接受甚至融入平和、平凡、平淡甚至看似平庸的生活,从容但倔强地蜿蜒,在不经意中成就自己。它常常包含了失败甚至屈辱,还必须接受妥协、误解、嫉妒、非议。它同坚忍相伴,它同自信携手。
想一想那选择了在辱骂声中顽强活下来最终为赵氏孤儿复仇的程婴;想一想在北海的秋风长草间十九年目送衡阳雁去的苏武;想一想走在江西新建县拖拉机厂的上班路上并保证“永不翻案”的邓小平;或者只是想一想多年来养育了也许是你们家祖祖辈辈第一位大学生、硕士生或博士生的你们的父母。
这些理想当然是不同的,有些似乎还不够崇高,不够伟大,今天的法律人甚至会批评其过于野蛮或狭隘;但抽象看来,他们毫无例外都是理想主义者,是成熟的并因此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因为在今天我们社会,判断是否真正理想主义者的标准不应全都是实质的,不完全是你是否认同、分享他/她的追求,是否值得你为之献身;而至少部分应是形式的,即他/她是否始终并无怨无悔地追求了,是否展现了一种坚忍,一种对目标的恪守,一种我先前说过的那种“认命”或“安分守己”。
也因为理想并不完全是个人的选择,在相当程度上,它是社会的构建,基于一个人对自身能力、时代和社会环境的理解、判断和想象。你们也不例外。也许你们的理想会显得比我们的,比我们前辈的更宏阔,更高远,但那不过是你们的能力以及北大和今日中国为你们展示了更多选项以及更大的可能性。而我们最关心的是,许多年后,在漫长的再也谈不动理想的年月后,你能否像你所敬重的甚或不那么敬重的前辈那样,拿出一个作品,值得你向世人自豪——即使仅仅如同此刻站在你父母亲骄傲目光中的你?
因此,我希望你们切记,真正的理想,无论大小,无论高下,最终都一定要用成果来兑现,否则最多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但对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意义的愿望表达,甚至只是一通大话、一张空头支票或一个笑柄。
我们会宽容、理解并心痛你们必定会有的失败和挫折,但我们祝福、渴望并欣喜你们成功,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成功——如同当年你跌跌撞撞迈出的第一步。我们并不苛刻。
而且,我们也有耐心。我们会在这里长久守候;即使夜深了,也会给你留着灯,留着门——只是,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而且,我们相信,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你们会是有出息的孩子!
2005年6月于北大法学院
第五篇:苏力院长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苏力院长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在北大法学院2005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致词,2005/6/29)
苏 力
20多年前,和你们一样,我在北大过着一段悠闲得令人羞愧的日子,一段努力地无所
事事的日子;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愿意、好像也可以永远这样地赖在这里。也知道毕业这
个词,但它没有体温;直到有一天才残酷地发现,原来大学也会毕业的。于是,“改邪归
正”,从春天开始(那时还不用自己找工作),就不再上课,不再到图书馆占座,茫然地
一心一意——毕业ing。
今天,你们的这个ing也走到了尽头,黑色的学位服凝重在你身上„„
不要说你们伤感。伤感不是青年人的专利。静下来,写这段讲话的时候,其实,我,我们
这些看着你们长大的老师,也一样伤感;并且年年如此。岁月并没有让我们的心长出茧子,只是我们学会了掩饰,也善于掩饰。我们不再表达;伤感的表达是青年知识人的专利,我们知道。
“自古多情伤离别”;但离别会让你想一些来不及想的事,说一些本不会说的话,让
没心没肺的你第一次品味了甚至喜欢上了惆怅,或是让滴酒不沾的你今晚变成了“酒井”
先生或小姐。如果没有这样的离别,人生会多么乏味!问一问今天在座的王磊老师,还有 刘燕老师、沈岿老师,还有今年毕业的凌斌博士、李清池博士,自打他们本科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北大的校门,或只有短暂的离开。他们的本科或研究生毕业都不像你们今
天这样百感交集,有滋有味,肆无忌惮;在他们心中,那只是又一个暑期的开始。
这一个暑期是不一样的,你再也“赖”不下去了。
其实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走出大学校园,你会发现我们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充
满着活力。当然,活力并不都是美好、清新、温情脉脉的,吉它、摇滚和玫瑰花;社会中 的活力常常很“糙”,更多野性、欲望和挣扎,还有你们要时时提防的贪婪、阴谋和背叛
—— 一如桑德堡笔下的《芝加哥》。但这就是真实世界的活力,伴随着小麦颜色的农民 工、水泥森林和汽车尾气中灰蒙蒙的朝阳,以及我们这个民族的身姿一同在这块土地上崛 起。
想一想,为什么最近美国和欧盟会对中国的纺织品出口设限,并一再要求人民币升值
?为什么近来小泉等人总在那里惹事,搞些小动作,没什么技术含量,搞得“中国人民很
生气,后果很严重”?海峡对岸,连战来了,宋楚瑜也来了;阿扁没来,但很憋气,知道
迟早也得来。我们周围也还有一大堆问题,贫富不均、发展不平衡、污染、腐败和不公。
有同学可能还没找好工作,没有“签约”;签了的,也未必满意,可能还想毁约。所有这
些问题,都让人烦心,让人不爽。但有哪个时代,人人都爽——管它到哪一天,至少也会
有人失恋吧?换一个角度看,也许这些问题都表明中国正在迅速发展和崛起,以一种任何
人都无法遏止的强劲活力。中国正登上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更宽敞但不一定更平整的舞 台;这意味着你们要面对更多的麻烦,一些前人和我们都没有经历因此有待你们来应对的 麻烦。你们任重而道远。
说着说着就高调起来了。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我们这些人都有点,也应当有点,理想主义。还是渴望为了什么而献身,这是青春期的焦灼,也是生命力的反映。
但是,按照一种说法,一个男人(其实女人也是如此)不成熟的标志就是他(或她)
还愿意为某种东西(甚至包括爱情)献身。咋看起来,这好像是对我们这些理想主义者的
一个讽刺。其实不然。这句话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生活,暴露了那种浪漫主义的理想
主义之脆弱和虚妄。献身其实是比较容易的,也许只要一丝血性,一点勇气,有时甚至只 要一分冲动。但这往往不能改变什么,最多只满足了青春期那一份个人英雄主义的激情。
激情过后,则往往是空虚、失落,甚至堕落。而在今天这个好像越来越斤斤计较的年代,人们连激情也洋溢不出来了——前几年傻乎乎地,也许在看中国足球队比赛时,山呼海啸,人潮起伏,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感觉。但今天还有多少人看中国队比赛?!
然而,真正的理想主义往往在激情之后。它不是夏日的骄阳,而是秋日的明亮,它要经受
时光的煎熬和磨砺,要能够接受甚至融入平和、平凡、平淡甚至看似平庸的生活,从容但
倔强地蜿蜒,在不经意中成就自己。它常常包含了失败甚至屈辱,还必须接受妥协、误解、嫉妒、非议。它同坚忍相伴,它同自信携手。
想一想那选择了在辱骂声中顽强活下来最终为赵氏孤儿复仇的程婴;想一想在北海的
秋风长草间十九年目送衡阳雁去的苏武;想一想走在江西新建县拖拉机厂的上班路上并保
证“永不翻案”的邓小平;或者只是想一想多年来养育了也许是你们家祖祖辈辈第一位大 学生、硕士生或博士生的你们的父母。
这些理想当然是不同的,有些似乎还不够崇高,不够伟大,今天的法律人甚至会批评
其过于野蛮或狭隘;但抽象看来,他们毫无例外都是理想主义者,是成熟的并因此是真正 的理想主义者。因为在今天我们社会,判断是否真正理想主义者的标准不应全都是实质的,不完全是你是否认同、分享他/她的追求,是否值得你为之献身;而至少部分应是形式 的,即他/她是否始终并无怨无悔地追求了,是否展现了一种坚忍,一种对目标的恪守,一种我先前说过的那种“认命”或“安分守己”。
也因为理想并不完全是个人的选择,在相当程度上,它是社会的构建,基于一个人对
自身能力、时代和社会环境的理解、判断和想象。你们也不例外。也许你们的理想会显得
比我们的,比我们前辈的更宏阔,更高远,但那不过是你们的能力以及北大和今日中国为
你们展示了更多选项以及更大的可能性。而我们最关心的是,许多年后,在漫长的再也谈
不动理想的年月后,你能否像你所敬重的甚或不那么敬重的前辈那样,拿出一个作品,值
得你向世人自豪——即使仅仅如同此刻站在你父母亲骄傲目光中的你?
因此,我希望你们切记,真正的理想,无论大小,无论高下,最终都一定要用成果来 兑现,否则最多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但对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有意义的愿望表达,甚至只是一通大话、一张空头支票或一个笑柄。
我们会宽容、理解并心痛你们必定会有的失败和挫折,但我们祝福、渴望并欣喜你们 成功,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成功——如同当年你跌跌撞撞迈出的第一步。我们并不苛刻。
而且,我们也有耐心。我们会在这里长久守候;即使夜深了,也会给你留着灯,留着
门——只是,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而且,我们相信,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你们会是有出息的孩子!
2005年6月于北大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