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新时期电视纪录片中纪实美学的传承与变革论文
社会的进步和变革的新气象,为中国电视纪录片营造了积极的转型氛围,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工作者和研究者们不断地意识到“了解世界的发展”与让世界了解中国的双重需求。首先从观念上进行改革,不断借鉴国外优秀的形式与理念,在学习和吸取经验的同时,结合自身的特点,影视思维模式从僵化的“政治本位论”中解放出来,电视纪录片也开始摆脱“政治美学”的束缚,回归到对“纪实美学”的追求上。通过与国外合作合拍,进行大胆的创新尝试,使电视纪录片专题化、栏目化,纪实美学的特点在中国新时期的电视纪录片中显现出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一、“纪实”与“真实”
真实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是纪录片的生命,一般情况下,创作者从现实生活中获取创作素材,从事非虚构创作,其形式可以多种多样。“真实”与人类主观感知存在着无法割裂的密切关系。如果纪录电影只是用机械再现或者刻板的复制等手法来进行诠释“真实”,那么呈现的内容就是空洞的、乏味的、毫无意义的。就如同监视录像只是起到记忆的效果而已。真实,永远是电影和电视艺术的生命。艺术在一定程度上允许虚构、夸张、浪漫,甚至可以用高科技创造场景,但均以真实为前提。“真实的谎言”虽然是“谎言”,是以“真实”的虚表掩饰其“谎言”本质,但这正是艺术的魅力所在。正如鲁迅所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张,但燕山有雪花,就包含着诚实在里面。换个说法说,如果写成“广州雪花大如席”,那可就变得很荒谬了。
尤里斯·伊文思曾经说过:“对于我来说,‘记录’和‘纪录’两个词区别是很清楚的。难道我们要求提交法庭证词具有客观性吗?不,唯一要求就是每段证词都充分体现出证人主观的、真实的、坦率的看法,就像他对圣经发誓时所保证的那样。”①不同的纪实美学观点和派别,源于不同的纪录片人对“真实”的认识,以及他们所采用的拍摄方式各种接近“真实”的途径。当代电影“用高科技讲述”的一切话语,尽管“不必是已有过的实事,但必须是一定会有的实情”。即便其中存在着幻想和虚构,也必须含有一定科学精神或者人生哲理、人生体验和人性成分。远离诚实和真实,仅仅“用科技所创造的艺术”就会成为“骗术”。真实,实际上是人介入物质世界的产物,是对人物质世界形态和内涵的判定。客观事物的存在是脱离人的精神世界而独立的。这个物质世界不依赖人的感觉而存在,但它一定程度上又是通过人的感觉去感知的。审美意识日益提高的当代观众,有谁会甘受谎言愚弄,长久容忍欺人之谈,听任高科技负面效应无限膨胀,堕落为制造“真实谎言”的骗人之术呢?记录现实和营构现实乃是电影的两大基本功能。电影的营构现实,无论用传统制作技术对影像和声音现实进行重组,抑或用数字技术通过电脑绘画、电脑合成以及非线性剪辑手段进行再造,由此产生的创造性真实,也必须以历史真实、生活真实和感觉真实为依托,从而转化为艺术真实。②尽管我们认同真实是纪录片的底线,然而当面对客观存在的事物时,一方面由于认知方式、价值观念、社会语境等因素的影响,必然造成对“真实”认定的千差万别,另一方面受到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制,无法达到客观事物本身,所以“真实”不能被彻底把握,只能被无限接近。
二、中国新时期电视纪录片的突破
(一)变革观念,摆脱传统束缚
纪录电影对纪实美学的一步步探索,为电视纪录片的艺术进步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依据。中国电视纪录片所面临的艺术性危机不断敦促着纪录片创作者锐意改革的步伐。时代的革新、思想的创新、形式上的突破、意识上的解放让创作者不断爆发出强烈的创作激情和愿望。新时期的电视纪录片将视野拓展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以寻求艺术上的突破。在《话说长江》《丝绸之路》等纪录片的引领下,人文地理类的电视纪录片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出来。大型纪录片《望长城》的出现,又是一次重大的突破。具有纪实主义美学风格的《望长城》被认为是中国当代纪录片创作的里程碑,从它的词汇、镜头、风格上,都可以看到作为与传统纪录片分水岭的明显特征。它不再以展现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为内容的主要部分,而长城两边的人成为了拍摄的重点,其中一些很平凡的普通人占据了作品的大量篇幅。与过去传统上的电视纪录片介绍人文景观相比,凸显“人”的因素显得越来越重要。
(二)用真实感打破固有的“完美”
真实感是观众感同身受的心理上的生命体验。真实与物质世界息息相关,人对物质世界形态进行内涵判定。确切地说,“真实”是主观性的,有时甚至是主观的。在观众的生命体验中,只要内容与客观现实相符,甚至与观众的想象相符,就构成了真实。纪实主义更大程度上满足了观众对于“真实”的审美需要。
纪实主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真实记录生活,再现平常生活中的“生活美”。为实现这一审美目标,纪实主义的纪录片在创作手法上强调长镜头、同期声和细节的描写。通过这些独特的创作手法来实现纪实风格的审美。纪实美学风格的纪录片以记录事件、还原生活为目标,用现场记录的画面给观众以亲历生活的直观感受,坚决排斥原始素材的虚构,作品在拍摄中全天候不间断拍摄,加之同期声和现场的音响进一步强化影片对生活能力的反映。与传统的纪录片模式用“完美”的记录呈现相比,纪实主义纪录片往往采用细致入微的观察模式,以冷静客观的态度进行记录,试图规避创作者的主观倾向或更隐蔽地表现出来,尽量不让观众感受到人工强化的痕迹,使之更接近于生活本身的状态。例如《北京的风真大》就是体现创作者对于纪实主义美学风格的追求。在片中,摄影机和安奇的提问声在北京的各个角落出现,有街头、学校、商场、餐厅等;采访的对象也形形色色,有年轻人、孩子、军人、老人、情侣等。虽然提出的问题很突兀,但是所有的受访者基本上都回答了他的问题,大多数人都觉得北京的风很大。这样的即兴采访,没有事先安排的刻意性,却有着强烈的真实美感。又如《沙与海》中,父子打酸枣、牧民女儿谈论婚姻、小女孩在沙滩上嬉戏等段落,表现了朴实无华中的一种生活细节的魅力。如果说纪录片追求的是一种真实的境界,那么在纪实美学之下,真实并不是指客观现实的真实,而是创作者主观感受的真实。因为纪录片实际上是对客观生活的一种转译,一切都体现在创作者对于纪实美学的追求之中,表现他们对于生活的理解方式和表达方式。
长镜头和同期声是相比于传统纪录片的另一个新时期形成的纪实美学纪录片的特点。长镜头具有相对真实的可信性:由于长镜头将连续的动作完整地展现出来,视觉形象上保证了完整。而从观众的角度来看,长镜头可以排除造假的可能,使表现手法和事实具有真实性。在真实性方面,这样的长镜头更具有说服力,可以将事件发展的过程和真实的现场气氛充分体现,使观众身临其境。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种种小瑕疵,但是以这种真实感突破“完美”,给观众送去完整的、不加雕琢或少加雕琢的素材,这种“原汁原味”的不完美,才更加显得真实自然,贴近生活。例如《望长城》中,焦建成走进院落后,王的母亲出现在面前,却发现王向荣不在。中间有三个段落的长镜头组合十分出色,分别为:第一段是焦建成与王向荣母亲刚见面时的交流,长度约为1分50秒,闪光点是老人在院子里唱起了歌;第二段是焦建成给老人听录音,长度约2分钟,闪光点是老人带上耳机后生动的表情;第三段是送别,长度将近1分半,闪光点是老人站在山坡上目送摄制组远去。老人下意识的神情和细微的表情动作以及所有的个性化行为,给观众带来真实感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动。
(三)叙述手法与角度的创新
1.叙述故事化
钟大年先生说:“纪实不是真实……纪实首先是一种美学风格,是一种与真实的关系……是创作者对被摄对象投入了情感与评价的‘参与的观察’……纪实,是一种特殊的记录形态。”③纪录片“讲故事”有一段时间是被禁止的,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故事的虚构性与纪录片所要追求的真实性是格格不入的。因而传统的纪录片大多都是真实地记录事实,而缺乏相应的故事性在其中。然而在实践中创作者逐渐发现,很多真正有价值的社会现实和典型人物只有通过故事才能被很好地表现出来。电视纪录片在尊重客观事实、尽量保持生活原型特征的同时,允许采用局部的情景再现,才能推动典型人物和环境的呈现,提升艺术的美感。故事化的叙述方式是新时期中国电视纪录片的一大转变。
2.视角多样化
“纪实”进行的是表征化的操作,“在场拍摄”不是虚构,但仍需明确怎样的状态才能进行拍摄,拍摄者以什么样的身份进行拍摄。拍摄视角的多样化可以使纪录片突破以往循规蹈矩的传统模式,更加具有吸引力和创造力。《望长城》在大胆地尝试对平凡小人物的刻画之后,纪录片定位更加明确了平民化的主题,不再以传统唱高调的方式,专注弘扬领导人物、英雄人物的宏大主题,而是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民间社会,将目光放低,机位调低,拍摄者的姿态摆低,以真诚的人文关怀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走进平凡人的世界。新时期的电视纪录片有着深厚的社会基础,也正是因为这样平民化的独特视角,使得创作者更容易在平凡中寻得亮点,寻觅价值,衍生出多元化的独特视角,也丰富了纪录片的视角。
三、纪实美学对记录片的发展
纪实性作品是具有较高美学价值的作品,以原生态生活为记录内容,大多是对文化现象或历史事实的记录,一般采用被摄对象形声一致化的结构,突出生活本身具有的内涵和意蕴。纪录片对真实性的高要求,往往使用艺术表现手法,如长镜头、跟拍、采访方式、拍摄角度、再现手法等由表及里地创作。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弥补传统制作技术带来的对于真实性的不断争论。例如再现的手法,由于技术上的阻碍,极力营造的真实感,往往差强人意,荧幕前的观众无法进入影像所要营造的意境深处。
纪录片发展的几十年历史中,“真实”一直被强调。传统叙事中,真实代表事件、情感、人物的真实;而今,高清影像技术增加真实的另一个层面,即技术无限接近并呈现人眼的所能看到的现实。高清技术提升了观众对影像的认知,因而也成为纪录片创作的全新视角。而这种视角的出现,是一种必然,是由生产力的发展阶段和生产方式决定的,是社会文化环境对于人们审美活动的影响。④在理论与实践的回环往复中,艺术与科技彼此进行促进与革新。
纪实主义的较高境界是创作者不满足于琐屑地记录生活,而是把记录对象作为一种“思考”和“表现”的素材,以此来展示作者对社会、生活乃至人生的思考。纪实美学风格的纪录片往往通过事实本身包含的意蕴,将画面引向思想,引导观众去思考其中存在的种种问题,体现出纪实艺术本身独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