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祖母的桃树散文
老家院子里种有一棵桃树。春天来临,粉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微风吹来,香气袭人。
这棵桃树是在我出生的时候,祖母让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种在灶房门前的。一来为了庆贺我的降临,二来祖母对桃花情有独钟。
祖母四十岁那年,祖父因病撒手人寰。一个柔弱的女人,三个年幼的孩子,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那时候生产队有一大片桃林,祖母主动向村长提出,要求看护桃林。每天天不亮,祖母先给孩子们准备好一天的食物,然后步行到离家五公里外的桃园;夜里很晚才回家,还要洗孩子们的脏衣服,生活很辛苦。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家里的桃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每天放学,我和哥哥各自搬个小马扎,坐在桃树下写作业。祖母坐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我写字慢,哥哥为了尽早出去玩,草草写完了事,祖母看着哥哥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撕掉重写”!哥哥哭丧着脸,只好一笔一画认真写了起来。
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夏天的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操场,我在双杠上玩得尽兴,来了一位高年级的男生,上前推了我一把,我重重地从双杠上摔了下来。当时我感觉下巴黏黏的,用手背一擦,全是血,吓得我哭着跑回家。母亲见状,赶紧拉着我到乡卫生所,我下巴上被缝了几针。祖母问我情况,我只知道这男生在学校调皮是出了名的,家住在白云岭半山腰。于是,在漆黑的夜里,祖母一家一家挨着去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个男生,男生低头向祖母承认了错误。
再大些,我外出求学。由于学校里的饭菜寡淡少油,回家后,祖母看着我,心疼地说:“娃瘦了。”于是,在每个周五的下午,祖母早早做好我爱吃的煎饼,坐在村口路边,等候我的归来……
待到桃花再开的时候,祖母的双腿已经不能下床走路了,病痛把祖母折磨得痛苦不堪。白天我们陪着,尚且好些,到了夜里,我常常被祖母撕心裂肺地叫喊所惊醒,我抱着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祖母,泪雨滂沱……
如今,桃花依然灼灼,祖母已去世多年。我常常想念祖母,想念和祖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第二篇:桃树优美散文
远远望去,是一大片一大片蔓延开来粉白相间的色彩,细细嗅来,是裹挟在和煦都微风中的阵阵清香,悄悄聆听,是无声更胜有声的低声呢喃,像歌声,却又在风中飘散如烟成为过往。
那是我家院子里的桃花树,从我出生便一直矗立在那里的桃花树。
它的树干极粗,我张开双臂都揽不尽,枝叶极茂盛,还未开花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色,等到了桃花开放的时候,花又极多,极美,一簇簇,一团团,互相应和着,春日里开的灿烂。
我每日都会搬一个板凳,坐在门槛上,望着那棵桃树,也望着那棵桃树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她们总是相对而坐,手里做着各自的活儿,口中却停不下来的互相呛着。这时我便知道,她们又在争论了。为了那棵看起来仍旧光鲜的老桃树,母亲想将它砍了,种上一棵新的,能结果的树。什么树都好,只要不是这棵桃树,看一眼就止不住沉默的桃树。奶奶却执意不答应,两人便天天因为这个事儿吵个没完没了,从花开吵到花落,从拂晓吵到迟暮。
我知道因为什么。
奶奶不愿意砍下老桃树的原因。
那是爷爷栽给她的。
我托着腮,目光四处飘散,最后又落在那对身影上,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花说得多了急了久容易一时上不来气,便大口大口的呼气,像说这辈子只有这么短乐似的。而这时,母亲也会停下手里的活儿,用手轻轻的拍拍奶奶的后背,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那棵桃树。那一眼之中包含的有太多太多,我不理解。
等到奶奶缓过来了,两个人又会开始新的一轮拌嘴,可这时,两人的神色间又都变得愈发的相似,我想我还是不懂。
我望着树荫下的一对母女,望着那飘散满地的桃花瓣,望着那个若隐若现出现在树下柔和的身影。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双眼中含有的温柔和炽热。那个身影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弯曲,可我偏偏觉得,此刻的他像老桃树一般,将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笼罩在臂膀下。隽永而又缱绻的目光深深烙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本该就是那样。
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抬眼再望去也不再有什么身影的存在,徒留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与其中争论不停的那对母女。
我想我此刻就明白了母亲目光中的太多太多都包含着什么,这又与奶奶甚至是那个桃树下的身影的目光有什么区别呢?
我愿姑且而又永远的将其定义为怀念。
那个站在桃树下的身影会永远守护着我的母亲和奶奶,直至那棵桃树变得枯枝败叶,她们母女二人也仍会争论不停,可那份怀念的心情,永不消磨,我坚信着。
那些落下的花瓣会将我们的怀念全部反馈于他。
至此之后,桃花长盛,细语不歇。
第三篇:又见祖母的情感散文
夜梦回,我又遇到了祖母,那熟悉的音容,一如生前,令我再一次潸然泪下。
已经十二年了,这种感觉一直追随着我。有时和母亲说起,她都会安慰我:“许是你奶奶缺钱花了,我明天给她送去……“可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十二年,足以湮没很多,大浪淘沙中,这记忆愈加清晰,不是祖母放不下我,只是那厚重的沧桑,已渗入我的骨髓,祖母的故事,成了我心中的结,那一份唏嘘,我总是放不下……
和很多女性一样,祖母出生于一个中等层次的家庭,她的父亲算是一个地主,是那种靠勤劳起家的地主,虽不殷实,却也还好。童年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太多的东西,匆匆中,她就在母亲的病逝中步入了少年。匆匆中,她就成了外祖母家的寄宿者,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小小的心无法适应的,但她从此就成了自己家中的客人。日子象流水般倾泻,十七岁的她,用在田间的耕作,作为迎接第三位母亲的方式。这一位母亲只比她大了三岁。从此她们便相伴了……
不知道祖母的记忆中有没有欢乐,她说起这一切总是徐徐的,悠悠的,没有感叹,也不见忧伤……
年轻时的祖母我知之甚少,更清晰的是和她作伴的日子。童年的岁月,是见不到母亲的身影的,她终日在田间繁忙,玩过或放学后,祖母的家就是我们的巢。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常惹得祖父动怒,祖母却笑容满面。饭是她最费心的,常常不知道做多少,多了,我们不去,祖父要吵的。少了,又不够吃,所以,常常饿着的是她。但她从来就是笑眯眯的,似乎我们就是她的开心果。孩子的世界是肆无忌惮的,童年的我们常常衣裳破烂,形容狼狈。这是不能去见母亲的,还得祖母操心。缝缝补补中我就记下了她的点点滴滴。祖母的声音很美,总是稳稳的,悠悠的,象催眠曲,我们便在这曲子里走进了梦乡……
忘不了她补的旧书包,忘不了她缀的小纽扣,忘不了她修补的本子,忘不了她收拾的一个个残局……在祖母娓娓的安抚中我走进了初中,学习的繁忙,常常带来疲乏的感觉,周末和周日,我们又会在祖母家聚会,扰扰嚷嚷,大家争先恐后的说,分外杂乱,祖母成了唯一的倾听者。我们不停的说,她好像全听的进。那一副自得和满足,仿佛盛满水的杯子,随时就溢了出来……
平淡的日子在或暖或寒的岁月中远去,终日在药水中浸泡的爷爷走完了他平凡的一生。晚年的孤独使祖母有点落寞,有我们她并不孤独,但她从此就开始了临着吃。轮流在几个儿子家忙碌……
婚后的我回娘家聚会时,总是很随意,姐姐们忙碌时,我在疯玩,累了就走进厨房吃,大姐常常指责我不知理,母亲打圆场说什么时候吃都一样,但常常感慨说,只有祖母才知道吃饭看锅……
经过母亲的解释我才明白,所谓吃饭看锅,就是以锅里饭的多少来确定自己吃多少,也就是饭少少吃,饭多多吃。所谓吃饭看锅的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但祖母的这个习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起初我很纳闷,后来就默然,理解了祖母曾经的局促和不易。
工作的繁忙有时是我们推脱很多事的借口,有了家的我常常会疏忽了祖母,有时去了也是匆匆复匆匆。偶尔从母亲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些,也常打算抽出空陪伴她,却总还是匆匆又匆匆……
不知道祖母的病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一开始大概只是感冒,大家都不在意,但忽然就厉害了,后来就住了院,没几天就说不出话了,我去看她时,只听她细细的哭。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诉说着对这个世间的不舍。亲朋们都来和她告别。她说:“平时总想这样的,你们都忙啊,如今来了,我又说不出话了,唉!真不想走的。”混浊的泪在无神的眼中涌现。正在给她喂饭的大姐哽咽了,我不想在她面前哭泣,却总是咽不下泪水。锥心的痛漫过全身。那是骨肉分离的感觉!接下来的时间,我不敢再见她。两天后的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我明白,祖母走了。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她走的安详,临终前,堂弟一直在揉搓着她冰冷的手掌……
以后的日子,总是在和父亲的对话中提及祖母,仿佛她依然安在。父亲的叹息就敲击我的心:“你奶奶不想走啊!”有很多老人临终叹息,但都很少有祖母那般的留恋。不知道她究竟牵挂着什么?但我却在梦中遇到她,仿佛就是从前。常常在黑夜中醒来,泪无声的下……
生命中有很多的老人,他们都悄悄的走了,渐行渐远中,留下了许多的牵挂……
有时会看到路上禹禹独行的老人,佝偻的身躯几成一张弓,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我便不由得想起我曾经的长辈。
祖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学识渊博,令人望而生畏。受过儒学教育的他有着很浓重的传统思想,骨子里重男轻女。年幼的我的心里一开始是没有他这个形象的。只记得有一个老人经常扯着小我十天的堂弟光顾我家的酒席。客人走了后,他总把最好的菜揽了去,说“这是我们的。”直到有一天,我堂弟受了婶婶的惩罚,大哭着到处叫爷爷。我指点着给他说:“你爷爷在那儿。”当时在一条河边,刚下过雨,大家都在洗衣服,我的一句话招来了邻居们的逗:“你爷爷呢?”我说:“我没有啊。”大家说他也是你爷爷。我的这件小事,很让邻居们笑了一阵。但从此我知道了,他就是我的爷爷。生活一天天过去,我们仍然保持着陌生。我依然对他又敬又畏。
初中的生活,在毕业前夕就紧张了。但家里繁忙时,我还要帮忙。一天,在去农田的途中遇到了他,我想绕过去,他截住了我,阴郁的说:“干什么去啊?”我说:“干活啊。”他说:“快考试了,回家看书去!”我犹豫了。他又说"给你爸说是我说的,回家看书去!”如果算是,这就是我和祖父的第一次交流。以后的日子,我常常忆起,有一点感动。觉得他到底是关心我的。这也许就是那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婆家的爷爷和奶奶都十分的疼我。两个老人让人感到很亲切,但近几年来,他们也相继离去。见惯了人间的生死离别,也不是太脆弱的人。但身边老人的一个个远去,还是让我揪心。他们活着时普通,走时也无声无息,但总有爱在人间徘徊。孤寡的老人大都生活在政府的阳光下,我惟愿那些曾经儿女绕膝的老人也能安享晚年。愿我们都有一棵善良的心,使所有的老人能不再有遗憾!
第四篇:修剪桃树现代散文
清晨,天刚濛濛亮,就收到了姐姐的的短信,问今天是否有时间,去将老屋后面的几棵桃树修剪一下。许久没去老屋了,上午事情多,比较繁忙,就和姐姐相约下午一起去。
我们到达老屋的时候,太阳从西边正懒洋洋的把余光洒向屋后。屋后的小菜园,在初春里显得萧瑟、枯萎,毫无生机。几棵桃树与石榴,枝桠横斜,嶙峋着,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晃动。
往年的这个时候,菜园早已被母亲整理的井井有条,树木也已经修剪的疏密有致,条理分明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眼睛禁不住微微湿润起来。
“玉儿,你来剪吧,你知道得多一些。”姐姐边说边从后面递过母亲曾经剪树的那把剪刀,自己则忙着去给那几株莴苣浇水。
那是一把带有弹簧的树剪。弹簧有些锈迹斑斑,前端剪刀的部分,有个地方已经缺损,尾部的绳扣,也已经很破旧了。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就用它修剪果树的枝条,直到去年去世之前,母亲还用它修剪过桃树。我握住剪刀,那剪刀上仿佛还留有母亲的余温。
我拿着剪刀,站在树前。一时感到有些茫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耳边忽然响起母亲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去枯留新,梳枝留花。记得这是母亲说过的、最简单的剪枝方法。我拿起剪刀,边端详着桃树,边从枯枝下手。咔嚓、咔嚓,剪刀在缓慢地响动,我的思绪却在情不自禁地慢慢游离,停泊到岁月长河里那童年的青石板码头旁。
记得小时候,当寒风渐起,果树只剩下枯黄的枝条,果园的工人们,就会拿着剪刀、手锯、还有梯子,去修剪那些果树。而每到母亲在家边的果园里修剪果树时,放了寒假的我,边会尾随在母亲的身边,手里拿根绳子,边玩耍,边捡拾一些小树枝(大的树枝,由工人捡拾回去,到年底厂部会分给员工,每人一大堆,供冬天烧火取暖用)。待到母亲下班,便用绳子将我捡拾的树枝,捆绑一下,背回家去。
记得修剪果树时,由于大家的技术参差不齐,所以剪枝时,总有人会就这枝该怎么剪,那枝该怎么留提出疑问?而这时,总会有人过来,边修剪边讲解(大部分是队长或技术员)。我的耳朵里就会钻进去一些,大概就是朝阳的一面可以多留些枝条,花芽也可以多留些,因为光照足,可以吸取比较多的营养;而背阴的一面,相对而言,要少留。同时果树的枝条要疏密相间,特别是果树中间,不宜留太多枝条,因为那样待到春乱花开后,树叶渐长,果树就会密不透风,那样很不利于果树的生长。另外,当年的花芽要多留,但也不能留太多。太多,则果实则因为结得太多而长不大等等……
我的思绪渐渐活跃,大脑在不停地转动,母亲手持剪刀,围着三角巾,修剪果树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我一边想着母亲当年的样子,一边手中的剪刀,不再犹豫,咔嚓咔嚓,不停地修剪着……
由于桃树是在屋后,所以南面的一面几乎照不到什么阳光。修剪时,我尽量将南面的枝条多去些;而北面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多留些;北面带花芽的枝条,也尽可能地留着;桃树中间的枝枝桠桠,也尽量剪去,留出充分的空隙,好通风。至于高处的枝条,我尽量打低,这样果树就不会长得太高;整棵树我修剪成中间高,两边低,这样果树就能够尽量多的接受光照。很快,一棵桃树就修剪好了。
“大姐,你看着这样行吗?”
“看着不错,你就这样剪吧。剪完,再将那两棵石榴也修剪一下。”姐姐歪着头,边看边说,好像比较满意。
姐姐的肯定,给了我鼓励。于是,我手持剪刀,不住地去掉枯枝,删繁就剪,留出新枝,留出花芽,留待春风吹拂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绽开。
“你大哥心脏不太舒服,你知道吗?”姐姐边忙碌边说道。
“知道的。三十聚会的时候,听他说起过。我还和嫂子说,让她(在医院工作)带哥哥去看医生。”
“你看,妈妈不在了,这么好的房子却空置了。姊妹们不会像母亲在世时,每周至少相聚一次了。所以金钱什么的,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只要是人在,比什么都好啊!”姐姐叹息着说。
听着姐姐地感叹,我心里酸酸的,却说不出话来。
自打去年母亲突然离开我们,我们三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愧疚,更多的是不舍或是无所适从。日常的生活中,我总是觉得母亲还在。时常在吃到稀罕东西时,就会想留着带点给母亲,而忽然想到母亲已然不在了,便觉得怅然所失,泪涌了而出。一想到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姐说的没错。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如果没有了人,要钱又有什么用呢?可惜的是,现实生活中,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味地只知道追求金钱,忘却了亲情友情,忘却了生命的本来意义。
不知不觉,已经五点多了,我和姐姐踏上了归程。我们边走边说起父亲、母亲,说起老屋,还有那些陈年往事。
回望来路,老屋在身后已经渐渐融入了暮色里。
但是我知道,对于我们姊妹而言,老屋里有太多关于父母地回忆、童年的回忆;就像那屋后的桃树、石榴树,在花开的春天,在氤氲绿意的盛夏,在果实成熟的秋季,在雪舞纷飞的寒冬,从没有停止生长,只是在走过一个个年轮罢了。
第五篇:回忆我的祖母的亲情散文
很早就想为祖母写点什么了,但是每每提起笔来总是又放下,不知从何写起,也许要写的太多太多了。
祖母走完了她九十四岁漫长而艰辛的一生,静静地走了,无牵无挂的走了,走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她老人家生前曾无数次的嘱咐过我她的身后事,面对死亡,她那么坦然,因为她深信,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死并不可怕。她老人家告诉我:现在有空常回家看看她,将来她走了之后,不要难过,也不要铺张浪费。每每听到这里,我的鼻子总是陡然一酸,轻轻地说:“婆,你不要说了,你会长命百岁的!”祖母听了后,露出幸福地笑容。她老人家的勤劳、善良、大度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终生受用不尽。
祖母从小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大约八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去世了。虽然后来有了后妈,但是照顾弟弟重担依然落在了她的肩上。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的弟弟,也就是舅爷还不满周岁。那时候没有牛奶、奶粉之类的食物,祖母便每天用铁勺煮一点稀饭,然后用嘴给舅爷喂,就这样舅爷才算捡了一条性命。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舅爷对祖母的感情特别深厚,那一声“姐”叫出来比叫娘还要亲。舅爷八十六岁高龄了,还颤巍巍的坐车来看祖母,姐弟俩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临走时,总是一番生离死别,舅爷永远重复着他那句话:“姐,我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这恐怕是我们姐弟俩最后一面了!”祖母沉默不语,然后一摆手,意思走吧,其实祖母内心的痛苦谁人又能理解!
祖母到我们家的时候,曾祖父已不在人世了。祖父青年时曾被拉过壮丁,后来在逃出兰州城时,摔断了腰,落下了终身残疾,不能下地干重活,只能做些小本买卖补贴家用,祖母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祖父因为腰部的毛病需要经常看病吃药,家里入不敷出,因此总是跟祖母发脾气。久而久之,祖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完了,甚至去当地,当来的钱用来看病吃药。曾祖母一看这样的境况,就在祖母带着姑姑熬娘家的时候将祖父祖母分了出去。当祖母回到家时,已经一无所有。舅爷知道了后,托人给祖母送来半袋子青稞,祖母就是靠着这半袋子青稞熬到了夏收。
就是这样的家庭,在旧社会也免不了遭到强盗的抢劫。祖母曾多少次给我重复过那个令她惊心动魄的夜晚,那个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一天深夜,睡梦之中听到枪响,然后就是砸门声,祖父祖母叔祖闻声赶快翻墙逃跑了,曾祖母被他们捉住了。强盗们把曾祖母绑起来,用棍打,把棉花搓成捻子浇油用火烧,逼迫曾祖母交出浮财。然而曾祖母却平静地告诉他们:“我寡妇守娃,哪里来的浮财!”他们把曾祖母打了大半夜,拿走了祖母辛辛苦苦织的几批布,然后扬长而去。更玄乎的还在后面呢。解放后的某天,一家姓毛的邻居请祖母做针线活,祖母拿着布发现上面有字,仔细一看是祖父的名字。虽然祖母不识字,但是旧社会染坊染布时都要在布上写上主人的名字,祖父的名字祖母还是认得的。这些布就是那个夜晚被强盗抢劫去的,因为曾祖母曾告诉过祖母,她的眼睛虽然被蒙着,但是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话:“老家伙既然说她没有,那就算了吧!”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曾祖母因此断定就是那个姓毛的干的。祖母现在已是心知肚明,但是她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时间毕竟过去几十年了,那个当事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六十年代初期是我国三年的天灾,那时每家每户的日子都是十分的艰难,我家也不例外。曾祖母投靠娘家去了,叔祖母带着叔叔也投靠娘家去了,给祖母留下了残疾的祖父、年幼的父亲、姑姑及叔祖。祖母没有一声怨言,默默地承担起了一切,主持着这个家。等到秋粮收获了,曾祖母叔祖母叔叔才回来了,他们给祖母送来一袋子玉米作为补偿,但是祖母拒绝了。
祖母一生最大的荣耀莫过于县长奖励给她的那把锄头了。每当提起这件事,总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骄傲。队长通知祖母去杨凌开会,会期是三天。祖母本来不愿意去的,一来放不下手头的农活,二来放不下姑姑跟父亲这俩个孩子。最后还是驻村干部老蔡硬拉着祖母去的,她说:“老李,上级指名道姓让你去的,别人代替不了你!”“会议是在七层洋楼上开的,真是人山人海啊,劳动模范都走上讲台去领奖,真是光荣呀!忽然我听到叫我的名字,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时老蔡拉了我一下,‘快上去,就叫你呢!’我才慌慌张张地走上讲台,这时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他们怎么能想到一个小脚女人还能成为劳动模范!走上讲台后,县长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一把锄头递给我,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到县长说:‘了不起啊,回去好好干!’”这段足以使祖母骄傲一辈子的回忆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之中。跟祖母一起去开会的社员对祖母说:“老李,我们男子汉还不如你一个小脚女人呢,要不是你,我们都得空手回去呢,来,你的奖品我给你扛回去!”那把锄头一直是祖母的骄傲,我还用过好多次,至今还在。
祖母走了,连上天也为之而动容,入土的当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和父亲去为祖母守坟,父亲默默地说:“妈,你不要怕,我跟孩子陪你来了!我知道你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我听了后,鼻子一酸,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