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长恨歌中的爱情赏析
长恨千年 佳篇流芳
---凄美深婉的帝妃爱情故事
这首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时作者35岁,任周至县尉。关于这首诗的写作缘起,据白居易的朋友陈鸿说,他与白居易、王质夫三人于元和元年十月到仙游寺游玩。偶然间谈到了唐明皇与杨贵妃的这段悲剧故事,大家都很感叹。于是王质夫就请白居易写一首长诗,请陈鸿写一篇传记,二者相辅相承,以传后世。因为长诗的最后两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所以他们就称这首诗叫《长恨歌》,称那篇传叫《长恨传》。
每当我读这首长诗心中不由的万分感慨,认为这是一首感人的爱情诗,是作者的才情自然流溢的结果。也许创作之初,作者确乎有过讽谏之意,但是随着行文的发展,笔下的文字逐渐脱离了作者的控制,于是绝好的讽喻之作就变成了不朽的爱情史诗。
一、爱情悲剧
李隆基是那样深爱着杨玉环,可就是因为他投入的感情太多、太炽烈,以至不愿分心去处理政务而导致了政治腐败;正因为他无限度地赏赐爱妃及其家族,又导致了对民众的残酷盘剥;正因为他与杨玉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才会沉溺于歌舞声色„„他的爱毁灭了他们的一切,包括他深爱的贵妃。杨玉环也深爱着李隆基,可她
付出的爱越多,李隆基就越沉溺于爱河而无心朝政;正因为她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才使同样才华过人的李隆基对她更为欣赏而沉浸于音乐和舞蹈的世界;正因为她受宠至深,李隆基才会对杨氏家族备加垂青„„她的爱毁灭了她自己,她是被这炽烈的爱所引发的政治大火焚毁的。当爱情本身造成了死、造成了爱的毁灭,而悲剧的受害者正是悲剧的制造者,这难道不是爱侣最大的悲哀吗?
作为人类社会生活一部分的爱情生活,不能不受到时代、阶级出身、政治经济地位的制约和影响。即使是至尊至贵的帝王后妃,也不可能为所欲为而不受历史惩罚,那种超越时空、历史条件、经济地位等诸因素制约的永恒的爱情是不存在的。但是,这对于在爱中的情人们,却不能不是最大的悲哀。白居易对这种现实深感不平,因为他自己就是迫于门第观念而不得不与心爱的女子分离。所以,诗人在诗中极力渲染李、杨的深情,并舍弃了当时社稷动摇、政局危殆、生产荒废、民生困苦的社会背景以及诸杨集团的种种恶行,淡化了社会实际需要,以突出李、杨之爱的真挚和圣洁。诗人不满足于李、杨实际的爱情悲剧,而是用了很长的篇幅又构制出一个蓬莱仙境的神话,死去的杨玉环仍然那么忠于爱情,与人世间的李隆基相思相恋,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诗人对持久的爱情的向往。可情虽在,人难聚,又造成了更大的悲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也是普天下所有追求美满爱情而又被迫分别的有情人共同的悲哀!
我们再将目光转向白居易,他与湘灵的交往成就了诗人年少时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但是这段爱情却没有带来完美的结局。作为一个出身于“书香世家”的诗人,娶一个农家的女孩为妻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即便是再深厚的爱恋,也无法抵挡世俗的明刀与暗箭。白居易创作《长恨歌》时值三十五岁,正是壮年,本应娇妻相伴,幼子绕膝的年纪,诗人却沉浸在爱情理想的幻灭中。所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仅是诗人由李杨的爱情生发的感慨,也是对自己爱情愿望的诉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不仅是李杨的“长恨”,也是诗人自己的“长恨”。
二、人生悲剧
不难看出,《长恨歌》中除了对李杨爱情悲剧的同情和感叹,更包含着乐极生悲、人生无常的巨大怅恨。李隆基和杨玉环,处在荣华富贵的顶巅,然而富贵生惨毒,欢娱变死别,生出了无休止的精神刑罚式的思念。李、杨的身份是皇帝和贵妃,这在封建社会中可说是至尊至贵,应该享有绝大的自由。然而他们无法脱离当时的政治历史环境去追求永恒的爱情。人的天性总是追求着完美、幸福,总是力图全面地认识客观事物和自身,以摆脱不幸的现状。但是,物质的世界按其本性来说又是永无止境、处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中的,这就注定了人类在这种永恒变化面前常常因为自身的局限和过失陷入巨大的悲哀之中。个体在被现实残酷玩弄时是如此软弱,人生竟是如此的艰辛和不如人意。人类所执著追求的理想事物或情感,往往求而不得、得而复失、失不复得,从而陷入无尽的怅恨和悲哀之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正是诗人白居易对个体生命情感总是被迫服从于社会历史进程的要求的人生悲剧的感叹,一种对个体人生存状态的无尽的悲悯和叹惋。我认为,《长恨歌》流传千年而不衰,得益于它所描写的凄美深婉的帝妃爱情故事,世间唯爱至美,动人心魄。
第二篇:长恨歌赏析
白居易《长恨歌》赏析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展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题解
这是一首被誉为千古绝唱的长篇叙事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十二月。白居易时年三十五岁,任盩厔(今陕西周至)县尉。一天,他与在当地结识的秀才陈鸿、王质夫同游仙游寺,谈起五十多年前的天宝往事。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及相关遗闻传说,让三人不胜感慨。他们惟恐这一希代之事,与时消没,不闻于世,王质夫遂提议,由擅长抒情的白居易为之作歌,由陈鸿为之写传奇小说《长恨歌传》。于是,诗、传一体,相得益彰。白居易由此被呼为“《长恨歌》主”。
句解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汉皇爱好美色,想得到绝代佳人,做皇帝统治天下多年,却一直找不到最理想的美人。开篇两句看似寻常,含量却极大。作为一国之君,不“重德思贤才”,却“重色思倾国”,能有什么好结果呢?只七个字,就揭示了故事的悲剧根源,确定了全诗情节发展方向。“倾国”一词,本来指能够使全国人为之倾倒的美色。《汉书·孝武李夫人传》载,李延年向汉武帝引荐李夫人时,曾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但在这里,后人读出了它的另一重意义:“思倾国,果倾国矣!”
“汉皇”,指汉武帝刘彻。唐人文学创作常以汉称唐,这里借指唐玄宗李隆基。本诗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只开头一句以汉代唐,其它地名人名大都是实的。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杨家有个女儿,刚刚出落成人,娇养在深闺里,无人有幸相识。“杨家”,指蜀州司户杨玄琰家。杨家有女,小名玉环,蒲州永乐(今山西芮城)人,自幼由叔父杨玄珪抚养。开元二十三年(735),杨玉环十七岁,被册封为玄宗之子寿王李瑁之妃。二十二岁时,玄宗欲纳为妃,慑于公媳名分,将其度为女道士,住太真宫,道号太真。二十七岁,玄宗册封她为贵妃。
白居易将杨玉环写成以“处子”入后宫,有人以为这是“为尊者讳”。其实不然。白居易并非单纯地批判李、杨的爱情,他是要让他们的爱情建立在纯洁真挚的基础上,从而体会那一份由爱情毁灭爱情的无可奈何的感伤。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天然生成的美丽姿色,毕竟不能自甘埋没;时机到来的那一天,她果然被选到君王身边。此正白居易《昭君怨》“明妃风貌最娉婷,合在椒房应四星”之意。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回眸一笑,就生出百般妩媚、千般娇羞;相形之下,六宫中的美人全都黯然失色。这里,“一”和“百”形成映衬,又和“六宫”形成对比。只“一笑”,就能生“百媚”,见出杨妃的绝顶美艳与万种风情。从“一”到“百”,再到“六宫”,数位的递升,展示了杨妃魅力的不可抗拒,为后文写她受到独宠作了铺垫。“粉黛”,本为女性化妆用品,这里代指六宫中的女性。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寒冷的初春,皇帝赐她到华清池沐浴,柔滑的温泉水浸润着她美玉似的肌肤。“滑”,是华清宫水的特征,也是杨妃肌肤的特征,同时形象地呈现出晶莹水珠与光洁皮肤互映的情状。“凝脂”,出自《诗经·卫风·硕人》“肤如凝脂”。它传达给人的感觉,一是白净细嫩,二是光滑滋润,三是清凉可人。杨妃“丰肉微骨”,“肌理细腻”,赐浴华清之时正值年轻,故以“凝脂”形容十分恰当。“华清池”,在今陕西省临潼县南的骊山下。唐贞观十八年(644)建汤泉宫,咸亨二年(671)改名温泉宫,天宝六载(747)扩建后改名华清宫。玄宗每年冬季和春初都要到此游乐。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侍奉的宫女将贵妃扶起,她显得娇滴滴的,身软无力;这正是她刚刚得到皇帝宠爱的时候。“恩泽”有两意:一指皇帝宠幸,二指云雨欢会。写云雨欢会,不带色情,而以含蓄丽辞状之,是高明处。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她有云一般的鬓发,花一样的容貌,头上装饰着轻轻摆动的金步摇。在温暖的芙蓉帐里,她和皇帝欢度春宵。“云鬓”,形容女子鬓发轻盈飘逸。“金步摇”,古代贵族妇女的一种首饰。以金做成“山题”(山形的底座),用金银丝屈曲制成花枝形状,上面有金、银、翡翠做的花、鸟、兽等装饰,缀以珠玉,插在头上,随步而摇曳生姿,故曰“步摇”。“芙蓉帐”,绣着莲花的华贵帐子。“芙蓉”即荷花。参以下文“芙蓉如面柳如眉”、白居易《上阳白发人》“脸似芙蓉胸似玉”、《感镜》“自从花颜去,秋水无芙蓉”、《简简吟》“色似芙蓉声似玉”等诗,则知此处不单单写帐,而有以帐上“芙蓉”与帐里“芙蓉”相比映之意。“暖”,非仅指“芙蓉帐暖”,也有暗喻李、杨爱欢爱缠绵之意。“度春宵”之“春”,一方面照应了前文中的“春寒”句,另一方面极言良宵之可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春宵是那样的美好,只是苦于太短,干脆睡到太阳老高。从此以后,君王再也不上早朝听政了。“春宵”承上,属修辞上之顶真格,同时又开启下文。“春宵”之可贵,正在其短,而李、杨鱼水和谐,爱意正浓,尤觉“春宵”之短。这两句不但写李、杨欢情浓烈,亦含有贪爱怠政之意。因为圣明君主亲躬政事,日夜操劳犹恐有失,决不会贪睡而“不早朝”。而沉溺于个人情欲之中的君主,无论其情欲是否合理,都终非“圣明天子事”。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她享受着君王的恩宠,侍奉君王欢宴,没有一丝空闲。春日之时,随从君王游赏,夜晚之时,陪伴君王共枕。“承欢侍宴”,据《新唐书·杨贵妃传》:“„„太真得幸,善歌舞,邃晓音律。且智算警颖,迎意辄悟。帝大悦,遂专房宴。”“夜专夜”指夜夜由杨妃一人独占侍寝之机。这两句和上面其他几句一起,概括李、杨缠绵情状,将浓烈欢情与荒废朝政融在一起。今日之沉缅美色,正是他日“长恨”的内因。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后宫中的美女有三千多人,但三千人的宠爱都集于她一身。一句之中,用大小迥异的两个数字,形成对立之势,给诗句增添了表现力。前面“回眸”一联,采用的是递升的夸张,此处用的则是递减,充分写出杨妃得宠之专、受宠之深。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她在华美的房屋中梳好晚妆,更显娇艳,准备着侍奉君王过夜;玉楼欢宴完毕,醉意中更洋溢着春情。《长恨歌》前半部分用了许多“春”字,这当然并不意味着李、杨一系列的活动只发生在春天,诗人只是利用了“春”这一原型意象而已。春天是万物萌动的季节,是人的情欲勃发的季节。细细品味《长恨歌》前半部分,我们就会发现,有“春”这一背景作衬托,李、杨的爱情就更加热烈,更显浪漫。“金屋”,指专为女性所修之华美房室。据《汉武故事》载,汉武帝年幼时曾说,如果能娶表妹阿娇作妻子,就给她造一座金房子住。这里是指杨贵妃的住所。“玉楼”,华贵的楼阁,《十洲记》:“昆仑有玉楼十二。”此指华贵的宫室。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凭借贵妃,杨氏一门兄弟姐妹个个拜爵封官,领了封地。真是令人羡慕呀,一家门户尽生光彩。天宝四载,唐玄宗册封杨玉环为贵妃后,追赠其父杨玄琰为太尉、齐国公;叔杨玄珪擢升光禄卿;宗兄杨铦为鸿胪卿;杨锜为侍御史;杨钊为右丞相,赐名国忠;母封凉国夫人;大姐、三姐、八姐封为韩、虢、秦三国夫人。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氏一门,出入宫廷,执掌朝政,势焰熏天。“列土”,即裂土,封有爵位和食邑(分封土地)。“可怜”,可爱,值得羡慕。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于是,使得天下的父母们都改变了心愿,不重视生男孩只想生个千金。杨妃的得宠,居然改变了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观念。白居易如此写,目的很明确,仍是为了显示李隆基对杨妃的宠爱之至,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影响。陈鸿《长恨歌传》通行本云,当时民谣有“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门上楣。”“楣”,门户上的横木,古时显贵之家门户高大,因以门楣称门第。此句指杨家因生女而一门显赫。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骊山的华清宫,高高地耸入云霄;美妙动听的音乐,随风飘荡,处处都能听到。此处是写音乐,更是写李隆基与杨贵妃。因为他们都懂音乐、爱音乐,音乐的美妙与持续隐寓着李、杨爱情的浓烈与缠绵。而在这快活似神仙的背后,君王已忘了“人间”。“骊宫”,骊山上的宫殿,即华清宫。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配合着管弦之乐,她轻歌曼舞。皇帝如醉如痴,整日整夜,看个不够。据《旧唐书·杨贵妃传》载:“太真姿质丰艳,善歌舞,通音律。”“丝”,指弦乐器,“竹”,指管乐器。
歌舞丝竹在缓慢舒长的节拍下,渐趋于平稳,李杨长相厮守的爱情生活,也要就此在尘世间告终。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突然间,渔阳叛乱的战鼓惊天动地而来,惊断了宫中演奏的《霓裳羽衣曲》。至此,全诗的节奏和笔调,顿时由缠绵婉转,变为劲健快捷。“渔阳鼙鼓”句,指天宝十四载(755)十一月,安禄山起兵叛乱。“渔阳”,郡名,辖今北京平谷区和河北蓟县等地,当时属于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辖区。“鼙鼓”,古代骑兵用的小鼓,这里泛指战场上的鼓声。“破”,古乐舞曲中有“入破”,这里指破坏。“霓裳羽衣曲”,唐代大型舞曲。《新唐书·礼乐志》载,开元年间,“河西节度使杨敬忠献《霓裳羽衣曲》十二遍”,经唐玄宗润色并作歌辞。乐曲着意表现虚无缥缈的仙境和仙女形象,天宝后曲调失传。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京城里到处升起了烟尘,成千上万的车辆马匹护卫着皇帝逃往西南。“九重城阙”,九重门的京城,此指长安。“烟尘生”,指发生战事。“西南行”,指逃亡四川。天宝十五载(756)六月,安禄山破潼关,逼近长安。玄宗带领杨贵妃等,凌晨自延秋门出,随从仅宰相杨国忠、韦见素、陈玄礼、内侍高力士及太子等人;亲王、妃主、皇孙以下,大都从之不及。可知这次逃亡极为仓促。“六军扈从者,千人而已”,情况本来十分狼狈,可是写到诗里,就和历史不一样了。诗中用“千乘万骑”,有“为尊者讳”之意。《傅雷家书》评价说:“写帝王逃难自有帝王气概。”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皇帝的仪仗车驾飘飘摇摇,行进中走走停停。从京城西门逃出,两天才走了不过一百余里,来到马嵬坡。安史叛军眼看就要杀来,逃难入蜀的队伍应该是没命地奔跑,为何行进如此迟缓呢?这是因为“千乘万骑”本不想追随李、杨落荒而逃。这两句反映出军心不稳、人心涣散,含蓄地烘托出兵变即将发生时的气氛,预示着悲剧的高潮即将出现。“翠华”,皇帝仪仗队上树立的华盖,以翠鸟之羽毛为饰,故名。“百余里”,指马嵬距长安一百多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护驾的六军不肯前行,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凄楚缠绵之中,绝代美人杨贵妃就这样被凄惨地勒死于马前。“六军”,周代制度,天子六军,每军一万二千五百人,后泛称皇帝的警卫部队。“宛转”,犹展转,形容美人临死前哀怨凄楚缠绵的样子。“蛾眉”,本指美女的眉毛,后借指美女,此处指杨贵妃。《资治通鉴》载,到马嵬驿后,将士饥疲,多已愤怒。陈玄礼以祸由杨国忠起,要杀掉他。正巧吐蕃使者二十余人拦住了杨国忠,诉说饥饿无食。杨国忠还没来得及答复,军士就大呼:“杨国忠与胡虏谋反!”在逃跑中,杨国忠被军士杀死。唐玄宗听到喧哗之声,出门察看情由,并慰劳军士,命令军士收队,但军士不肯响应。唐玄宗派高力士问是怎么回事,陈玄礼回答说:“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唐玄宗说:“贵妃深居,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回道:“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玄宗只好命高力士把贵妃带到佛堂,将她勒杀。
“六军不发”,要求处死杨贵妃,是愤于唐玄宗迷恋酒色,祸国殃民。诗句以替罪羊之死,委婉含蓄地抨击了唐玄宗。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头上的花钿一件一件掉落地上,无人拾取;其中有珍贵的翠翅、金雀,还有玉搔头。“花钿”,用金翠珠宝等制成的花朵形首饰。“翠翘”,一种镀成翠色的、像鸟儿翘着长尾样的头饰。“金雀”,指雀形的金钗。“玉搔头”,指用玉制成的簪子。这些都是“花钿”的具体种类。诗人一一细数,写香消玉殒之凄情惨状,宛然如在目前。上文的“云鬓”句,虽然也是罗列静态性名词,但尾字“摇”却多少使句子具有了一点动感,这动感与李杨热烈的爱恋是映衬着的。而“翠翘”句同样罗列静态性名词,全句无半分活力,这正与杨妃之惨死相宜,与“无人收”相呼应。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一代君王,面对此状,只能掩面痛哭,却无法挽救;回头眷顾,禁不住血泪交流。“救不得”,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是无助与无奈。既曰“掩面”,又曰“回看”,岂不矛盾?其实,“掩面”是不忍见其死,“回看”是不忍无情地离去。这里,一“血”一“泪”,一死一生,衬托出凄惨、痛苦、万般无奈的情状。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秋风瑟瑟,卷起漫天黄尘,君臣们历尽艰辛,通过盘旋曲折、高入云宵的栈道,才抵达剑阁。“剑阁”,又称剑门关,在今四川剑阁县东北大、小剑山之间,是由秦入蜀的要道。此地群山如剑,峭壁中断处,两山对峙如门。诸葛亮为蜀相时,命人凿石驾凌空栈道以通行。据历史记载,玄宗幸蜀并不经过剑门关。白居易如此虚构,意在借助剑门关的险峻,渲染一种艰辛的氛围。另外,入蜀之初在六月,七月即达成都,一路上的真实景况也不会“黄埃散漫风萧索”。秋天乃万物凋零、生机消歇的季节,是生命悲剧的季节。从春天到秋天,李、杨爱情也走向悲剧。白居易虚构路途的险峻、时景的萧瑟,无非要与当时动荡的时局,与玄宗衰飒的心境相配合。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峨嵋山下行人稀少,太阳暗淡无光,旌旗也失去色泽。“峨嵋山”,今四川峨眉山。明皇逃蜀,并未经过,这里也是泛用典故。“无光”与“薄”互文,渲染气氛,以衬托人物的心境。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蜀江一片碧绿,蜀山一派青葱,日日夜夜触动着君王的相思之情。上句写连绵不断的碧水青山,下句写李隆基的内心世界。以美丽的自然景色,反衬回肠荡气的相思之情。“朝朝暮暮”,用循环往复的动态变迁,衬托李隆基内心的孤寂与苦闷。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在行宫里望月亮,是一片伤心之色;空山夜雨里,听铃铛声响,是令人断肠的哀音。这两句诗不直说唐明皇伤心断肠,而以悲凉之景,烘托人物的痛苦悲情,曲尽其妙。“行宫”,皇帝外出时临时居住的宫室。“夜雨闻铃”,栈道险要处,要拉铁索方能通过,上系铃铛,以便行人闻声前后照应。唐代郑处诲《明皇杂录》云:“明皇既幸蜀,西南行。初入斜谷,属(遇)霖雨(连阴雨)涉旬,于栈道雨中闻铃音与山相应。上(明皇)既悼念贵妃,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
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战乱平定后,时局好转,君王起驾回京,路经赐死杨贵妃的马嵬坡,徘徊留恋,不忍离去。“天旋日转”,暗指肃宗至德二年(757)九月,郭子仪军收复长安,十二月唐玄宗回到长安。去时同车共载,返时人如黄鹤,再经马嵬,怎能不倍感伤情!“龙驭”,皇帝的车驾。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马嵬坡下,杨妃葬身之处,空有荒凉的泥土,再也见不到她美丽的容颜。据史载,唐玄宗由蜀返回长安,途经马嵬坡葬杨妃处,曾派人置棺改葬。挖开土冢,尸已腐烂,惟存所佩香囊。一个“空”字,蕴含着唐玄宗悲哀、痛苦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之情。“马嵬坡”,在今陕西省兴平市西,即“西出都门百余里”所指之地。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君看着臣,臣望着君,伤心的眼泪,打湿了衣裳。向东远望长安城,放松马绳,任它前行。马嵬坡距长安百余里,东望是望不到的,此处只是说长安从心理上感觉已近。即将回到失而复得的京城,本该快马加鞭,然而玄宗怅然若失,意趣全无,只因美人已去,其他一切似已无足轻重,正所谓“不爱江山爱美人”。“都门”,都城之门,这里代指长安。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回到宫中,水池庭苑依然如故;太液池的荷花、未央宫的杨柳,还是那样娇媚动人。那荷花就像贵妃美丽的面容,柳叶就似她的双眉,面对此景,叫人如何不伤心落泪?“太液”、“未央”,是对“池苑”的具体申说。“太液”,即太液池,在大明宫内。“未央”,汉有未央宫。这里借指唐长安皇宫。
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熬过了春风拂面、桃李盛开的夜晚,却难度秋风秋雨吹打梧桐落叶的时日。上句呼应前文“春从春游夜专夜”等句,暗示李、杨昔日形影相随缠绵甜蜜的爱情;下句开启下文“西宫南内多秋草”等句,点出李隆基目前形影相吊思恋欲绝的处境。诗人以时光和景物烘托人物的思想感情,把秋天与春天进行近距离地观照、对比,使李、杨前后境遇的大起大落,更为鲜明地表现出来,给读者以更强烈的心灵震撼。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西宫、南内到处都是枯黄的秋草;台阶上落满了红叶,无人清扫。这两句用凄凉的气氛、环境,烘托出李隆基居处的荒凉冷落和后期生活的痛苦孤独、百无聊赖。其中所突出的衰草这一意象,和人物的心情是对应的,同时暗示了被隔离的处境。“西宫南内”,皇帝居住的皇宫叫“大内”,亦简称“内”。唐代以太极宫为西内,大明宫为东内,兴庆宫为南内。唐玄宗回京后,先住在南内。唐肃宗上元元年(760),宦官李辅国挑拨玄宗和肃宗的父子关系,把玄宗迁到西内的甘露殿,实际是幽禁。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当年的梨园弟子新添了根根白发,椒房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容颜衰老。“梨园弟子”、“椒房阿监”,都是承平时李、杨生活的见证人,而今都垂垂老矣。时间的流逝、人事的流转、今昔变迁之慨,已意在言外。“梨园”,唐玄宗时宫中教习音乐的机构。开元二年,选坐部伎子弟三百,唐玄宗亲自教法曲,号为“皇帝弟子”;因院所靠近禁苑的梨园,故又称“梨园弟子”。“椒房”,后妃居住之所,以椒和泥涂壁,取其温暖,兼辟除恶气,使有香气。后亦以“椒房”为后妃的代称。“阿监”,宫内近侍之女官或太监。“青娥”,年轻的宫女。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夜晚的宫殿中流萤乱飞,玄宗愁闷无语,悄然相思。一盏孤灯相伴,灯草挑尽,仍然辗转难眠。“夕”为时间意象,黄昏之时,最易引发人的思念与哀愁。“殿”为空间意象,其空旷又易引发人的孤独之感。“萤”指萤火虫,古人认为萤火虫是腐草所化,所聚之处多为荒芜冷落之地。萤火虫的微弱光亮与无边的暮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使本已空旷的大殿更觉昏暗。就在这一片昏暗中,惟有两种光,一是孤灯,一是萤火虫,更加烘托出凄凉的景象。“孤灯”,除了表示数量意义之外,还带有一层情感色彩,实指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的玄宗。古时用灯草点油灯,过一会儿就要把灯草挑一下,让它继续燃烧。“挑尽”,是说夜已深了,灯草即将挑尽,它表示一种结果,也暗示一个过程,即一直挑至终了。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总觉得长夜漫漫,钟鼓迟迟不响,眼看着夜色一点点退去,天空渐渐露出曙光。上句照应上文“夕殿”句,下句照应“孤灯”句。一早一晚,暗示玄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杨妃。“钟鼓”,报时的工具,所谓晨钟暮鼓是也。“迟迟”,是说时间迟缓,拖得很长,这是不眠人的自我感觉。“初长夜”,意为漫漫长夜刚刚开始。“耿耿”,明亮之意。“星河”,银河。银河在即将天亮时愈显明亮,这是不眠人所见。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寒冷的鸳鸯瓦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冰凉的翡翠绣被,与谁共用?这两句是形容玄宗失去贵妃后的孤独、凄楚与悲伤。“鸳鸯瓦”,屋顶上的瓦一俯一仰,相合构成一对,如鸳鸯双栖,故名。“翡翠衾”,布面绣着翡翠鸟的被子。鸟儿雌雄双飞,是爱情的象征。白居易在作品后半部分往往明里暗里把李、杨境遇前后进行对比。李、杨相亲相爱之时,“芙蓉帐暖度春宵”;爱情失落之后,“翡翠衾寒谁与共”。一“暖”一“寒”,是自然界变迁所致,更是人事变迁的结果。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生离死别已经过了一年,杨妃的亡魂始终未曾进入梦中。思念到极处,在梦中相见也可聊以慰藉,然而这样的期待依然落空。此时的痛苦真是到了无以复加、难以忍受的地步。这两句语调酸楚动人,有浓重的抒情气氛,为下文作好了铺垫。“经年”,唐玄宗于天宝十五载(756)六月离长安奔蜀,次年十二月回长安,历经一年半。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有一位临邛的道士客居长安,能用至诚招回死者的魂魄。“临邛”,今四川邛崃县。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相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把道士说成是临邛的,除四川为道教发祥地外,可能还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隐喻李杨故事。“鸿都”,东汉都城洛阳的宫门名,这里借指长安。这两句与上面两句联系紧密。前言生人不得见,期之以梦,而梦中相逢的希冀也属镜中之花,事情至此依稀“山穷水复疑无路”,但接下来却“柳暗花明又一村”。
为感君王展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为太上皇苦苦思念贵妃、辗转不眠之情而感动,于是命道士想方设法努力去寻找贵妃灵魂。“为感”、“遂教”之前省略了主语,至于是谁,不必细究。“展转思”总结上文“黄埃”以下三十二句所写李隆基思恋杨妃之状。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道士腾云驾雾,疾驰如闪电,几乎一切地方都寻找个遍。结果,上登九天,下入黄泉,两下里渺茫迷离,全都找不见。这里是具体描写“殷勤觅”的情状。“下”之后承上省一“穷”字。“碧落”,道家所称东方第一层天,为碧霞满空状。这里泛指天上。“黄泉”,人死后埋葬的地穴,借指阴间。“两处”与“皆”、“茫茫”与“不见”相互作用,加强了否定与绝望的语气。为表现道士行动的积极紧张,诗人在前二句紧锣密鼓地运用了动词“排”、“驭”、“奔”和“升”、“入”、“求”。句式于整齐中求变化,显得张弛有节、缓急有序。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忽然听说东海之上有座仙山,坐落在虚无缥缈的云海间。玲珑的楼阁上,萦绕着五色祥瑞之云,楼里面住着风姿绰约的天仙。在寻觅希望即将破灭之际,接以“忽闻”,使文章叙述陡起波澜。而由“忽闻”转入肯定性叙述,点逗出“仙山”后,复接以“虚无飘渺”之词再作跌宕,然后正式推出具体实在的“玲珑”、“楼阁”和“仙子”,使得诗意曲折有致,并伴随着终有所得的惊喜。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其中有一位仙女名叫太真,她雪一样的肌肤,花一样的容貌,看起来很像要寻找的贵妃。诗人写杨妃的出现,故意不下肯定语,而模糊言之。“太真”,杨玉环为道士时的道号。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轻轻叩响金色楼阁中西厢房的玉门,请求仙女小玉、双成速去报知。“金阙”,黄金装饰的宫殿门楼。“玉扃”,玉石做的门环。“小玉”,吴王夫差女。“双成”,传说中西王母的侍女。这里都是借指杨贵妃在仙山的侍女。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听说汉家天子派来了使者,九华帐里的她从梦中猛然惊醒。“惊”,既指杨妃由梦而醒,也意味着方士的到来事出意外。“汉家”,代指唐朝。“九华帐”,绣饰华美的帐子。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披起衣服,推开枕头,走出床帷,激动得来回走动不停,一路上把珠帘银屏层层打开。上句七字之中竟有四个动词,层次感很强地展示出杨妃接连不断的行动,透露出她在仙界朝思暮想的殷切期待和由于消息突然传来而表现出的惊喜,以及由惊喜带来的不知所措,描写逼真而传神。“珠箔”,珠帘。“银屏”,饰银的屏风。“迤逦”,接连不断。
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她发髻半偏,刚刚睡醒,等不及梳洗打扮,甚至顾不上扶正花冠,便急急忙忙走下堂来。“新睡觉”呼应上文“九华帐里梦魂惊”。“下堂来”呼应上文“珠箔银屏迤逦开”。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杨贵妃站在仙山之上,清风吹来,衣袖随之轻轻飘起,就好像当年曾为君王表演《霓裳羽衣舞》时一样妩媚动人。诗人借助想象,让杨贵妃的形象在仙境中再现。她风采依旧,但已是亡魂,恒在的美丽,掩饰不住人世变迁的哀伤。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杨贵妃身居仙山蓬莱宫中,天长日久,生涯寂寞;听到玄宗派遣使节到来,她如玉的容颜流满了晶莹的清泪,就好像一枝梨花带着点点春雨。“玉容”应以“梨花”,均有白皙之意。由于梨花色白且经不住晚春风雨,诗人往往用它象征不幸而哀伤的女性。“泪阑干”应以“春带雨”,写杨妃珠泪潸然之貌。一句直接描绘,一句间接描绘,同一意象获得了叠加的效果,二者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她含情凝目,再三请道士转谢君王,诉说着与玄宗一别以后音容渺茫的惆怅。“两渺茫”,指李、杨两地悬隔,空有相思而不得相见。“两”与“一”相互映衬,分别加强“别”和“渺茫”的效果。“一别”句以下数句,把叙述者(白居易)的叙述与故事中人物(贵妃)的叙述结合在一起,用双声更好地唤起读者心理上的共鸣。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昭阳殿里的恩恩爱爱已经断绝,贵妃只能在蓬莱宫中苦度漫长的时光。上句对过去的爱情做了个总结,“绝”字凝重而断然;下句则一笔写入无限的未来,“长”字悠远而凄然。爱情属于短暂的过去,未来属于无尽的孤寂。“昭阳殿”,汉成帝宠妃赵飞燕的寝宫,此借指杨贵妃住过的宫殿。“蓬莱”,传说中的海上仙山,这里指贵妃在仙山的居所。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回头下望人世间,只能望见尘雾,却始终无法看到长安。此二句道出生死隔绝,为开启下文着笔。长安既不得见,相会自然更无因缘,于是才有聊寄信物以表深情的描绘。
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惟有拿出当年与君王恩爱时所得的旧物略表深情,请求道士把这钿盒、金钗带回君王前。金钗被掰成两股,钿盒分作两半,双方各持一股、一扇。只要两人同心,如金钿一样坚贞,天上人间虽阻隔重重,总会有相聚的那一天。
不写成“钿盒”而用“钿合”,也许还有相合、相会之意。以物之两半相合喻夫妻合谐,或以两半之分喻两情悬隔,这种写法由来已久。金钗、钿盒原是完整的两件东西,如今一分为二。一方面,如原文所言,是表示爱情的地久天长;但另一方面,意味着永无复合的可能。这也正象征李、杨再次结合的期望永无实现的可能。故具有反讽效果。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临别时又反复多次委托道士把话儿捎去,其中的誓愿只有君妾两人知道。有一年七月七日,在长生殿上,夜深人静时,两人曾山盟海誓:在天上愿作相依双飞的比翼鸟,在地上愿作相生相缠的连理枝。
“七月七日”,为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之时。“长生殿”,在骊山华清宫集灵台侧近。不过,唐代也称皇帝寝殿为长生殿,不必细究。这几句写得哀婉动人,深情缠绵。“七月”以下六句,为作者虚拟之词。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长恨歌》云:“长生殿七夕私誓之为后来增饰之物语,并非当时真确之事实”,“玄宗临幸温汤必在冬季、春初寒冷之时节。今详检两《唐书·玄宗纪》无一次于夏日炎暑时幸骊山。”“比翼鸟”,传说中的鸟名,只有一目一翼,其名鹣鹣,雌雄并列,紧靠而飞。“连理枝”,两棵树枝干连生在一起。古人常用此二物比喻情侣相爱、永不分离。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虽然天长地久,也会有穷尽时,而这生离死别的绵绵长恨,却永远不会有了结的时候。最后两句以概括性的语言点明“长恨”,表现了唐玄宗对杨贵妃的爱情誓言不能实现的千古遗恨。这两句常为后人引用。《老子》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这里则反其意而用之。通过“尽”对“天长地久”的否定,极度夸张地写出了“恨”之永。同时,又通过“此恨绵绵无绝期”,显示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愿望的虚妄,加深了李、杨爱情的悲剧意义。其实,愈是饱含泪水不懈地追求与思恋,其分离就愈具有悲剧意义,使人冥冥之中感受到的那一份无可奈何的心灵负荷就愈沉重,感伤的心灵就愈丰富。而李、杨永恒的分离与彼此痛苦的思恋,又把他们的悲剧放大了,使他们的爱情悲剧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评解
这是一首著名的长篇叙事诗,以“长恨”为中心,生动地描绘了唐玄宗、杨贵妃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及悲剧结局。其中相当复杂的情节,只用精练的几句话就交代过去,而着力在情的渲染。诗人从反思的角度写出了造成悲剧的原因,但对悲剧中的主人公又寄予同情和惋惜。全诗写得婉转细腻,却不失雍容华贵,没有半点纤巧之病。明明是悲剧,却又那样超脱,实为浪漫与古典兼备的绝妙典型。读后令人荡气回肠,不愧为千古绝唱。
关于《长恨歌》的主题,历来有争论。或曰批判“汉皇重色”误国;或云歌咏李杨爱情;或云二者兼有之。然而文学作品的价值并不止于“主题”。从作者创作意图来看,《长恨歌》即“歌长恨”,歌咏爱的长恨。白居易自言“一篇长恨有风情”(《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末戏赠元九李十二》),说明作者是为歌“风情”而作此诗。诗分四段,先写热恋情景,突出杨氏之美和玄宗对她的迷恋,对玄宗因贪恋女色而误国事有所讥讽。次写兵变妃死,悲剧铸成,玄宗肠断。这是悲欢荣辱极端对比的写法。再写物是人非及刻骨铭心的无望思念。最后写天人永隔之长恨。如此由乐而悲而思而恨,构成全诗的感情脉络,其间因果关系密切而分明。
第三篇:长恨歌赏析
《长恨歌》是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在推行“新乐府运动”时候自行创作的代表作,他以唐玄宗与杨玉环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作为主线,通篇采用近似白话的语句书写,使得行文内容易懂,上至士大夫下至平民老百姓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魅力。
《长恨歌》与《琵琶行》都是白居易在“新乐府运动”中的代表作,两者创作时间相近,前者上半段表现出整个皇室以及权力集团的奢靡,将遍寻佳人,君王不早朝等无治无为的昏庸行为暗含到整个爱情故事的框架中,这与《琵琶行》有普遍意义上的不同,通篇最为感人至深的是两人的爱情纠葛,而也最让人痛心以及无奈的也是这段感情所引发的政法荒废,内外空虚,这与《琵琶行》里的琵琶女直截了当的表达自身疾苦,风尘色态有着显著的不同,两者可以作为映照来看,一个是侧面影射,而另一个则是直面抨击。两者同样力透纸背,让人深深明白作为一个集普天之下权力于一身的人如果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即使有人之常情作为其逃避责任的掩护也难逃王朝倾覆动摇的灾难。
《长恨歌》开篇以汉室借代唐朝,这是在当时极为盛行的手段,自然,汉室的赵飞燕与盛唐的杨玉环自然也总是被拿来相提并论,“环肥燕瘦”这一词便是出自于此,当时的诗人骚客以这种手段来评论国事,抨击那些不可直言的对象,这在贞观年间还属鲜见,但在白居易所处的时代,这种手段已经替代了直言进谏,成为了第一选择与手段。唐玄宗作为一个中兴唐朝的皇帝,在早年间有治国的才能,把一个深受内斗与征伐的国家重新带入正轨,《长恨歌》的一开始,正是说的唐玄宗在施行自己的义务治理天下的同时,也在使用他的权力,即使“汉家重色思倾国”这无可厚非,但唐玄宗终究遇到了杨玉环,一身的雄心败得干干净净。白居易在描写这一部分时候,施加了大量的笔墨,着力于描写杨玉环有着倾后宫三千佳丽于一身的艳色,他并没有直接大篇幅得去写唐玄宗对政事的荒废,而是从对杨玉环的宠爱这一侧面写唐玄宗无心朝事,更多的时间流连于后宫之中,这就减弱了通篇文章的政治色彩,加重了其爱情悲剧的成分,这也使得更多的老百姓能够欣赏到这首长诗的魅力,从这里开始整首诗的步调向着爱情这条主线靠拢,仅仅提过一句的骄奢也被一笔带过,使得感情的成分更加纯粹。
在上半部分,所有的文字基本都指向了这么几个方向:“杨玉环的貌”,“唐玄宗对杨玉环的宠幸”。那么这段可以说平和的过度了两个人相识,相知,相恋,相守的过程,作者清晰地交代了感情的饱满,使得所有人都可以极为直观的体会到两个人之间生死与共的爱情。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转折。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的转折。
其实在转折之前,白居易已经埋下了伏笔,政治上的外戚集团对于整体政局的干预“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外戚专政在我国历史上是一个王朝由盛转衰的坐标,毫无疑问的是唐玄宗的荒废朝政与外戚专政,给新兴的政府带来了巨大的符合,这颗巨卵,只要一根手指的推动就会瞬间倾塌,而他现在的面对的不是一只手指,而是一整只“安禄山之爪”。“渔阳鼙鼓动地来。”,“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整个复苏的王朝再一次陷于战火之中,而现在的王朝已经随时都可能倾覆,而杨玉环与玄宗却还在做着迷梦。这一段落白居易对人物的刻画做的恰当好处,寥寥几句就让整个落难的皇帝贵妃跃然纸上。
贵妃死于马嵬坡,大将收复河山,而玄宗已经无心做什么皇帝。整首诗到了这里,既然是通篇的恨意与怨念,我们似乎可以通过那么几行字看见那么一千年前的君王对着月光沉默不语,双鬓发白无语凝咽的场景。从之前的歌舞升平与无尽的奢靡中,整个基调被抽离出来,往里面重新填入心酸,填入怨恨,填入难过,整个行文的意趣从一种欢快感人的气氛掉入一个天地同悲的色彩里,似乎文中的帝王是那么孤独的,整个诗句也在贵妃死去,雨霖铃响起的同时变得只剩下黑白两色。
这是最为悲痛绝望的部分。作为读者,我们似乎也能看见洒落一地的金钏,与铜雀。老皇帝失魂落魄的样子。
而之后白居易却又笔锋一转,一个方士就这么带来了希望。“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
不见。”这个方士并不是与那些帝王家豢养的追求长生的方士一般的,他是自行找上门来的,因受君王精诚而来的,在这里,玄宗的爱情大于了对于一贯以来,帝王家对于生的渴望,帝王家对于生的渴望又是其对权力,金钱的外化表现,这就说明了,玄宗的爱情已经超脱了世俗,到达了一个顶点,这使得整篇诗句不再单纯是一种批判而更是一种挽歌。
我很难想象,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最后方士找到了杨玉环的魂魄,并把消息带回去给了玄宗,生死离别心中却有所期许,这不是这世间最大的折磨最大的痛苦么?“哀莫大于心死”而我更要说“哀莫大于心不死”,死心了,就这样了,一个噗通就掉到黄泉里了,浸得全身发冷了,那些烈火就烧不着了,而心不死有希冀,却就像是不停地把人从水中提起放在火里炙烤,这种煎熬,抬头似乎能看见太阳,但却周围却是黑暗笼罩。我不由为之惊觉,白居易这句话是如此形象,形象到这股“恨意”已然从纸上飘香。
可以说,整个长恨歌到这里,整个文的恨意已然是最重,痛苦也是最为寥落。一个看轻天下,看轻生死的人,却与深爱的人阴阳相隔。
他想必是恨安禄山的吧,也是恨那些逼死杨玉环的人,恨自己的懦弱,恨上天为何把自己投在帝王家。这种恨,绵绵无绝期。
白居易忠实地刻画了这段感情,也刻画了整个王朝的衰弱,使得这恨,更上升到了一个王朝的态度上。唐王朝在安禄山和史思明两次叛乱以后一蹶不振,难以恢复从前的荣光。
而这恨,已然与玄宗无关。这恨飘散在空气里,为后世众人轻嗅,只是苦痛与心疼从始至终,未曾剪过罢。
第四篇:长恨歌 赏析
王琦瑶
——一场支离破碎的罗曼史
1103班
李佳
1130010121 浮生一梦,几度清欢,王琦瑶别致而又怆凉的一生,在一本《长恨歌》中行将谢幕。穿过旧上海悠长的弄堂,这里尽是阴沉琐碎的流言,洞察世事的鸽子,以及八面来风的闺阁。“上海的弄堂里,每个门洞里,都有王琦瑶在读书,在绣花,在同小姊妹窃窃私语,在和父母怄气。”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所在。所以,你寻她,她在这里,你不寻她,她也在这里。
灯火闪烁,这是上海滩,明眸善睐,这是王琦瑶。生活在上海弄堂的王琦瑶倾其一生沉垒了无数的理想,情爱,怨望。20世纪40年代,还是中学生的王琦瑶,传奇般的成为“上海小姐”,从此开始了命途多舛的一生,历经了与李主任,康明逊,程先生,老克腊的感情纠葛,最后却以电影般的悲剧落幕收场。在这寂寥的罗曼史中,她一个人从开场走到落幕,明明是一支雪色梨花,却被这世间的爱情扑簌簌的落满尘埃。她的恨,不是惊天动地的哀嚎,而是历尽沧桑后深深的遗憾和无可奈何。
于是,她才明白,曾经许诺地老天荒的人,有一天会天人相隔;曾经以为永不能再见的人,有一天会久别重逢。晓风残月,爱恨情仇,都只是刹那光景。这些或长或短的韶光爱情,都经不住现实的考验,是他们成就了王琦瑶,又是他们辜负了王琦瑶——
李主任
这是王琦瑶无法逃脱的情劫。像是“爱丽丝”的名字——“一个美人,再加一段情。” 李主任与王琦瑶的相识本就条不归路,一个十九岁,一个四十岁,单单是年龄上的鸿沟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屏障,更何况一个是情窦初开,一个是阅尽千帆。这样畸形的爱恋,骨子里就是贫血,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或许是王琦瑶之前接触的男子,实在没有一个像李主任这样权高势重又不轻易被她所主宰的,像文中所说“程先生虽然是个男人,可由于温存的天性,也由于要投合王琦瑶,结果也成了个女人,是王琦瑶这小世界的一个俘虏。李主任却是大世界的人。那大世界是王琦瑶不可了解的,但她知道这小世界是由那大世界主宰的,那大世界是基础一样,是立足之本。”李主任虽不年轻,但自是有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我想也正是这种魅力,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难以把持。
于是她一头栽了进去,“爱丽丝”给了她对一个男人的渴望,同时也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破茧成蝶的她,原本在上海滩风生水起,可遭遇了这段爱情,她的世界只能无奈地变了摸样。
等待终究是十分熬人的,“她等李主任是寂寞,又是填寂寞,寂寞套寂寞,真是里里外外的寂寞。”这话中滋味,竟是令人心生惆怅。从这等待中,夫妻的恩爱也慢慢生了出来,那远处一次次的鸣笛声,那一个人的爱丽丝公寓以及那一夜,天格外的黑,格外的静,李主任有预感般地对她说道,“他这一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一生,怕是自身难保,能不牵连她们这些人就算是最好,她们这些人是最最无辜的了。”以李主任的阅历,不至于在王琦瑶面前如此动情,但因有了爱情,他的成熟,就不再那样深沉了。
一九四八年的秋天,上海将发生大的变故,可王琦瑶什么也不知道,她一心一意等着李主任,她坐立不安,恍恍惚惚,可是李主任终究还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苍老了王琦瑶的青春,仿佛整个上海就剩下她一人,从此连个等待也没有了。恍惚如一场梦,唯独能证实这段情的,大概也只有那装满金条的桃花心木盒以及她熬尽的青春岁月。
李主任对王琦瑶好,可这好毕竟是有限的,而且走歪了路子,以致于王琦瑶今后的一生都不得不和这条歪路作斗争。康明逊
王琦瑶的感情世界,注定不会这么简单,在邬桥的短暂停留后,她毅然决然选择回到上海,尽管此时的她远避纷繁,在一条平安里的弄堂里过着以注射为生的简单生活,但命运同样会给她一份不寻常的安排。不是她惊世骇俗,不是她美妙绝伦,是宿命不甘于她的青春早早萎谢,让她在这里,遇到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
康明逊的出现是很自然的,也是恰到好处的,两个“都是挤在犄角里求人生的人,都是有着周转不过来的苦处”,这些就足以让他们相互吸引,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玩着扑朔迷离的爱情游戏,捅破了这层捉迷藏般的暧昧,剩下的也就是看不到前方的爱情,即便是不行,眼下的快乐也是实打实的。他们终究是舍不得放下。
躺在同一张床上,她甚至对他不报幻想,谁会娶她这样一个女人呢?他们自知是鸳梦难圆,到了这时,原来打趣的话都变成了辛酸,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直到王琦瑶怀了孕,康明逊的软弱才真正的暴露,来自家庭的种种压力使他不得不选择逃离,王琦瑶无奈却也只好让萨沙来做替罪鬼。聪明的萨沙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最终远走高飞。也许男人本就是负心的,也许爱情本就是盲目的,康明逊做了,却又承担不起,与这样的男人开始一段情,结局大概早已写在开始之前。
只是不知道,康明逊是否还记得那夜他流着眼泪说出的话—— “王琦瑶,我会对你好的。”
程先生
在王琦瑶的一生中,程先生对她最为长情且专情。他扶持王琦瑶登上“上海三小姐”的宝座,可王琦瑶却投入了李主任的怀抱,她霸占着他的爱,却从不接受。这个男人是真的伤心了,于是从上海默然消失。再次相见,已是六十年代,他未娶,只是她已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也许是她最艰难无助的岁月,可见上天还是怜悯她的,让王琦瑶在悲剧的一生中还能有这样一位程先生对她不离不弃。自此,程先生开始照顾行动不便的王琦瑶,也带给了她一些鲜活的成分,他爱她,却从不留下来过夜,我想,程先生是个有原则的人,抑或者他在犹豫王琦瑶是否爱他。
王琦瑶究竟有没有爱过程先生?这个谜一样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当王琦瑶看着如此细心照料她的程先生时,真的为之动容了,她想:“只要程先生开口,自己绝对不会拒绝。倒不是对程先生有什么欲望和爱,而是为了报恩。”就单单只是为了报恩么?不是,在我看来,王琦瑶是爱程先生的,只是从一开始就摆错了他的位置。对于一个手到擒来的底线人物又怎么会轻易拿出来爱呢?所以他们的爱情注定无果。王琦瑶本就是个暧昧的女子,她从不先说破,她虽然敢爱,但她亦有她的矜持,更何况此时的她这样不堪,这样支离破碎,她如何敢爱他,又如何敢奢望他的爱。
而程先生自己也不是个勇敢的人。曾经他被王琦瑶伤得很深,如今,再度重逢,那些与爱情相关的私事,谨慎的他不敢轻易触碰。他明白,王琦瑶心里有伤,她尚未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时过境迁,即便程先生心中最爱的人依旧是她,他也无法迈出第一步。
伴随着程先生的自杀,他们的这段感情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似乎还没有开始,就匆匆过去了。程先生给予王琦瑶的,应该是一段温暖的怀想,他没有伤害她,只是在她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轻轻地安慰过她,又轻轻地走了„„
老克腊 王琦瑶与老克腊的恋情也许是她对爱情的最后一丝留恋,是心死之人的回光反照,是王琦瑶最后的华彩。
有些非比寻常经历的人都具有一些常人不及的智慧,她就是凭这智慧在已经不再青春的年纪里青春了一把。王琦瑶与老克腊的爱情“一个是往事的回忆,一个是虚幻的憧憬”,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梦呓。老克腊是随时能醒来的,他有的是青春,充其量就是憧憬破灭。可王琦瑶则不然,这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点爱情,她宁愿倾其所有,企图用守护了一生的桃花心木盒来挽回这最后的陪伴,然而,老克腊想要的,只是快速的离开。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当年她为了李主任日夜等待,如今又要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老克腊留下,王琦瑶是一个女人,却从未享受过女人该有的幸福。
垂暮的她,再也要不起繁花满枝的爱情。那些曾经许诺对她好的男人早已都跑光了,年老的王琦瑶,她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些残余的温暖与安慰。
如此这般晚年的王琦瑶,着实让我痛心了。
上海
倘若未曾见过这座城,定无法感知这其中的瞬息万变。那一桩桩的情与爱,终将被流光所抛弃,当你离开,或再度走进时,才懂得这其中的思之深爱之切。
与其说“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不如说她是这座城最最亲密的爱人。王琦瑶有一颗“永恒的上海心”,她爱的不是男人,是上海,这座她历经沧桑又一世缠绵的城市。这点她在邬桥最清楚——“上海真是不能像,想起就是心痛。”“上海真是叫人相思,怎么样的折腾和打击都灭不了,稍一和缓便又抬头。”任何男人的情爱与伤害都动摇不了她深入骨髓的“上海心”。
爱人自会有爱人的模样,时间久了,这掩盖不住的“夫妻相”是最好的证明:上海弄堂天生的一股儿小女儿情态,这不正在王琦瑶身上体现得恰如其分?她美丽,平易近人,虽有做作,也是努力讨好的用心,可以接受的;程先生为王琦瑶拍摄的穿家常花布旗袍的照片,一举被《上海生活》选作封里,是独具慧眼,“这照片与‘上海生活’这刊名是那么合适,天生一对似的。”;当然,她也有上海的金钱主义,当老克腊要离开她时,她选择用李主任留给她的桃花心木盒来挽留老克腊„„上海因为王琦瑶而生动,王琦瑶因为上海而丰满。上海带给她的,是骨子里的风韵,是细水长流的美丽。
到底是春风不解风情,流年在朝飞暮卷中度过,没有给王琦瑶留下任何的交待,这四十年的罗曼蒂克竟会是这样一个可怜的结局。王琦瑶死于非命?死于金钱?大概只有她的那颗“上海心”才明白——“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了,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她明白这生命的浮沉悲喜,懂得生命轮回的道理,上海终将开始它新一轮的生命,她是死了,却死在她深爱的上海怀里。与其说“长恨”,不如说王琦瑶是“无恨”,即使真的有恨,也是那些匆匆来又匆匆去薄情的男人们侵蚀了她,使她一点点地枯萎,终不能与上海相爱得更久些。
王琦瑶与上海是一个女人与一座城的罗曼史。在这里,她看过人情冷,岁月薄;在这里,她看过红尘瘦,别离苦。她的心,分明有情有义,这每一分情义都一丝不落地属于上海。
一生繁华,一世凄苦。所有的爱恨情仇不是早一步,就是晚一步。王琦瑶心死了,也疲倦了,倘若一直没有他们倒也没什么,可是有了,再一下子抽身退步,便觉得脱了底,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这样的空虚与叛离。没有了爱情,没有了青春,甚至连生命力也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这个舞台,尽管她拉开了帷幕,却再也演不下去这悲欢离合,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王琦瑶,也只好提前散场。我想,人生大抵如此,不是我能预料的,也不是你能安排的,一切都错了位。除了叹气,剩下的也只是这漫无边际的长恨。
王琦瑶的一生有许多值得回忆的片段,也被这幽幽的长恨掩盖得模糊不清了。从繁华灿烂到寂寞黯然,王琦瑶所消耗的是她一生的光影。反复读王琦瑶,看着这个聪明的上海女人,怎样将上海人家最朴素最精致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看着这个美到细水长流的上海三小姐,怎样将红的热烈,粉的妩媚,绿的活泼,蓝的哀婉演绎到极致。想着她脸上带着笑,眼泪却缓缓流下来的样子,我的鼻子也随之酸了,我是心疼这个女人的,她的悲剧,就像是听留声机里的经典老歌,重复旋转,一次又一次,伤人又熬人,王琦瑶遭遇的这些爱情,无论它们曾经怎样影响过王琦瑶的生活,日子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过下去,王琦瑶只能自己拯救自己,利用一些男人,帮助一些男人,也解脱一些男人。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善始善终,然而却被她柔软地原谅,不然,她又怎敢一次又一次的相信爱情,一次又一次的接受叛离?
王琦瑶就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开始的时候,人们为那旖旎的涟漪欢呼呐喊,待到风平波息时,所有人转身离去,她则石落水底。王琦瑶,是上海的一个记忆,美得像氤氲雾气中的一个梦,我一直在想要用怎样的话语来结束王琦瑶的罗曼史,大概也只有《长恨歌》了,就请允许我把它作为我最后的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五篇:《长恨歌》赏析
《长恨歌》赏析
-------09051313—杨超
历史以来,对《长恨歌》的写作主题众说纷纭,有说是写爱情的,也有人说是写作者世界观矛盾的,还有人说《长恨歌》有着双重主题以及其他种种观点。我个人比较赞成“揭露讽刺说”,也就是揭露唐玄宗在位后期的历史混乱及昏庸,我们可以从写作《长恨歌》的历史背景来分析。
白居易简介:
白居易(772年~846年),汉族,字乐天,晚年又号香山居士,河南新郑(今郑州新郑)人,我国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中国文学史上负有盛名且影响深远的诗人和文学家。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有“诗魔”和“诗王”之称。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有《白氏长庆集》传世,代表诗作有《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等。白居易故居纪念馆坐落于洛阳市郊。白园(白居易墓)坐落在洛阳城南香山的琵琶峰。写作背景:
诗作于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时作者35岁,任周至县尉。关于这首诗的写作缘起,据白居易的朋友陈鸿说,他与白居易、王质夫三人于元和元年十月到仙游寺游玩。偶然间谈到了唐明皇与杨贵妃的这段悲剧故事,大家都很感叹。于是王质夫就请白居易写一首长诗,请陈鸿写一篇传记,二者相辅相成,以传后世。因为长诗的最后两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所以他们就称这首诗叫《长恨歌》,称那篇传叫《长恨传》。当时长安妓女以“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而自夸,并因此身价倍增。写作缘由:
诗的主题是“长恨”从“汉皇重色思倾国”起第一部分,叙述安史之乱前,玄宗如何好色、求色,终于得到了杨氏。而杨氏由于得宠,鸡犬升天。并反复渲染玄宗之纵欲,沉于酒色,不理朝政,因而酿成了“渔阳鼙鼓动地来”的安史之乱。这是悲剧的基础,也是“长恨”的内因。
首先,白居易诗一个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作大多写现实百姓生活,来展现社会现实,像其代表作《卖炭翁》等诗歌都是揭露社会现实的黑暗以及唐玄宗在位末期百姓生活的疾苦。其次,结合历史背景可知,唐玄宗末期暴发“安史之乱”百姓生活在战乱中及其困苦,而唐玄宗却沉于酒色,不理朝政,诗作中也对此反复渲染,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怎么可能对此视而不见而去歌颂“爱情”,其他说法在结合作者秉性和历史背景下显然没有“揭露讽刺说”更令人信服。
再次,结合《长恨歌》诗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点出唐玄宗“重色”,首先表达了作者对唐玄宗的不满,接下来才描写杨贵妃的倾城倾国之姿及唐玄宗对杨贵妃的“倾慕”。之后对他们之间的爱情生活极尽渲染,深深地表达出了作者的讽刺之情,赏析者不应该对此视而不见。
诗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写出杨贵妃得宠后其家人“皆列土”,一方面写出唐玄宗对杨贵妃的过分宠爱,另一发面也反映了唐玄宗因色对国家“权柄”的态度不谨。
综上所言,皆说明白居易对唐玄宗的后期的不满,结合诗句本身的华丽描写可知,“揭露讽刺说”才是本诗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