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浅析艾青诗歌创作中的“土地意象”
2007届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生论文(设计)
课题名称:浅析艾青诗歌创作中的“土地意象”
学生姓名:陈
菲
指导教师:杨
晖
江南大学网络教育学院
2009年 3 月
浅析艾青诗歌创作中的“土地意象”
陈 菲
摘要:艾青是五四以来新诗史上一位著名的诗人。他是继郭沫若之后的又一位大诗人,并以自己的创作和理论对同时和后起的诗人们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他的诗都来源于他对现实语境的直接经验,是对国家民族命运的诚挚关心。艾青是一位扎根土地而的诗人。土地是支撑他生命和精神的脊梁,也是贯穿于他全部诗歌的核心意象。土地意象寄寓了诗人对大地母亲、对祖国、对人民最朴素、最忠贞、最深沉的爱。艾青的艺术生命深深植根于人民之中,他为人民的苦难、祖国的存亡而忧虑,为革命的发展、人民的斗争而欢乐。本文尝试从艾青诗歌创作中提炼出的“土地意象”,感受诗人对土地、对祖国挚热的爱,探寻诗人的审美理想。
关键词:艾青 诗歌 土地意象 审美理想
一、序论
艾青是五四以来新诗史上一位著名的诗人。面对着新诗创作已形成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传统而现代主义方兴未艾的局面,艾青担负起了创造性地综合这一新诗发展的历史使命,从而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发挥了继往开来的历史作用。他是继郭沫若之后的又一位大诗人,并以自己的创作和理论对同时和后起的诗人们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他的诗都来源于他对现实语境的直接经验,是对国家民族命运的诚挚关心。他的作品具有较强的时代性,以深沉忧郁的笔调表现了深刻的思想内容,合着时代的节拍,反映着历史的真实。他的诗作丰富和发展了新诗的现实主义精神,可以说,自他起步开始就走在了坚实的革命现实主义道路上。
艾青是一位扎根土地而的诗人。土地是支撑他生命和精神的脊梁,也是贯穿于他全部诗歌的核心意象。土地意象寄寓了诗人对大地母亲、对祖国、对人民最朴素、最忠贞、最深沉的爱。艾青的艺术生命深深植根于人民之中,他为人民的苦难、祖国的存亡而忧虑,为革命的发展、人民的斗争而欢乐。艾青诗歌中的题材是日常的,语言也是口语,他写出了千百万人心中的感受,使千百万人和着他诗歌的节奏歌与哭。
本文尝试从艾青诗歌创作中提炼出的“土地意象”,感受诗人对土地、对祖国挚热的爱,探寻诗人的审美理想。
二、本论
每一位有独创性的诗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意象,综观艾青的诗作,“土地”是他诗歌创作中的中心意象。“土地”是艾青常用的一个意象,可以说那是他的又一生命。《复活的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北方》《旷野》(又一章)、《冬天的池沼》等,汇集着他的土地之爱。他为贫困的土地悲哀:“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在诗的结尾他写道:“中国,/我的在没有灯光的晚上/所写的无力的诗句/能给你些许的温暖么?”他热爱土地,在《我爱这土地》这首诗中,作者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作者假设自己是一只鸟,要唱破喉咙,连羽毛也要埋在土地里。“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正是对土地这种意象的一种最好的诠释。这里的“土地”,不再单纯是客观景物,而是贯注了作者主观情感的“象”。作者对苍老、衰弱、正备受苦难的祖国感到万分悲哀,诗人挟着这份感情,用忧郁的目光扫视周围时,寂寞、贫困的旷野的载体——土地便进入诗人的脑海。作者通过吟唱土地这一个“象”,诅咒摧残土地的人,幻想着土地能焕发出生命的活力。在诗中,作者的歌喉虽然沙哑但却宽厚,虽然悲哀但却博大,显示出一种雄浑的生命感;虽古朴但却苍劲有力,因为土地是孕育万物的基础。
(一)“土地”意象凝聚了诗人对祖国——大地母亲最深沉的爱。
爱国主义是艾青作品中永远也唱不尽的主题。如《浪》、《笑》、《北方》、《黎明》等,而把这种感情表现得最为动人的,是他创作于1938年的《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我们的祖国,贫穷落后,多灾多难;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痛苦多于欢乐,我们心中郁结着过多的“悲愤”,“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然而,这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祖国!即使为她痛苦到死,也不愿意离开这土地——“死了”以后连“羽毛”也要“腐烂在土地里面”。这里所表达的是一种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最伟大、最深沉的爱国主义感情;这种感情在近代中国人民中具有典型性与普遍性。“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的这两句诗,真实而朴素,却来自诗人内心深处,来自民族生命深处,因而具有不朽的艺术生命力。
在诗人心中,我们的祖国虽然多灾多难,贫穷落后,但那种根深蒂固、铭心刻骨、至死不渝的爱国主义情感始终沸腾在人们心中。“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真实而朴素、自然而强烈、炽热而深沉,它来自诗人心灵的深处,传达着亿万人民共同的心声。而这种心声在强敌入侵、民族存亡之际更容易打动人心,引起人们的广泛共鸣。
爱国主义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一条红线。在20世纪的诗歌里,爱国主义不是诗人的标新立异,而是时代精神和社会生活的必然反映。处于20世纪的中国作家们,在他们的作品里或显或隐,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爱国主义的声音。艾青的诗歌产生于祖国和民族面临着亡国灭种的20世纪30年代后期和40年代前期,加之诗人特殊的经历形成了敏感、孤独、“农民式的忧郁”的气质。中年流亡祖国各地的所经所历,所见所闻,使艾青的诗歌从一开始就植根于民族现实生活的土壤中,正如鲁迅在《坟·论睁了眼看》中所说“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生并写出他的血和肉来”,艾青的诗歌密切地注视着中国人民特别是中国农民的现实生存状态,不仅表现了他对贫苦农民真挚的爱和深厚的同情,而且把自己——一个地主的儿子的命运同广大贫苦农民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使他成为了“大堰河的儿子”,成为了“土地的儿子”。同时,他的诗歌始终立足现实,关注时代。因此,艾青的爱国主义具有人民之爱,特别是农民之爱的深厚现实内容。其作品所塑造的抒情主人公是立足现实,植根生活中的衣着朴素、沉稳执着、头脑清醒的中年人形象,这正与艾青朴素、宽广、坚韧的性格是吻合的。
(二)“土地”意象凝聚了诗人对劳动人民最真挚的爱。
“土地”意象还凝聚了诗人对劳动人民最真挚的爱,对他们命运的关注与探索,艾青将他最真挚的诗情都献给了中国的农村和农民。这方面的佳作颇多,如《大堰河——我的保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手推车》、《乞丐》、《北方》、《补衣妇》、《水牛》、《农夫》、《群众》、《哭泣的老妇》、《给姊妹们》等等,而把诗人这种对劳动人民最真挚的爱写得最成功最感人的诗篇当属他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
艾青以诗的形式塑造了“大堰河”——一位可敬可爱的乳母形象——一位劳动妇女的形象。这是一个地主阶级的叛逆者献给他真正的母亲——中国大地上善良而不幸的普通劳动妇女的颂歌。诗人以大堰河这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一生遭遇为线索,对大堰河这一普通农妇的音容笑貌、行动举止、内心世界,都作了充分的描摹,抒发了诗人对保姆真挚的怀念和热情的赞美,深刻地反映了在那黑暗的旧社会,农村的分化及“给予这个不公道的世界的咒语”。诗人这一爱憎分明的强烈思想感情,是通过塑造大堰河这一妇女形象表达出来的,而对大堰河这一农村普通妇女形象的完美塑造,又通过意象的创造和一个个意象的串连组合方式来完成的。例如诗人在笫l0自然节中写道:
大堰河,含泪的去了!/同着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同着数不尽的奴隶的凄苦,/同着四块钱的棺材和几束稻草,/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同着一手把的纸钱的灰,/大堰河,她含泪的去了。在这节中,诗人通过大量的生活细节构造色彩鲜明的诗歌意象,借助带血和泪的五个意象,犹如五组电影特写镜头,至此,给“大堰河——我的母亲”,这一勤劳、善良、普通的农村妇女的一生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而且这一节是在前面对大堰河一系列朴实、善良、勤劳、真切、生动意象组合的基础上串连而成的。她一生不停地劳作,对人世无私地赠与,毫无保留地贡献了自己全部血汗和奶汁,献出了一颗赤诚之心,而身后的一切却是那样的凄惨。通过对大堰河穷困、不幸身世的抒写,诗人不仅控诉了压榨她。欺凌她的不公平,而且深切的表达了诗人对劳动人民哺育之恩的真挚情怀。应该看到,在作品里,诗人所表达的对大堰河的爱和赞美已经不限于她一个人,而是包括大堰河在内的整个劳苦大众;诗人对不公道世界的咒语,也是对整个黑暗社会制度的揭露和控诉。作者的意象创造,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量。是的“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在她流尽了她的乳液之后”,在她“用抱过我的两臂劳动了”之后,在“她的梦没有做醒”之后,“四块钱的棺材和几束稻草”,“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和“一手把的纸钱的灰”,就是对你“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回报。当我们吟诵至此,揩泪掩卷而思:如果艾青没有乳母一滴滴带着血的乳液的哺养,没有作者幼年带着乡土气息的生活,没有阶级的对立及家庭生活的隔膜,如果作者没有根植于农村劳苦大众的社会土壤里,怎么能选择及塑造出与自己情感和思想糅合而组合的一个个带着血丝的呐喊式的塑造形体? 作者在描述“大堰河”的命运时,所强调的依然是她的平凡性与普遍性:不仅她的欢乐是平凡的,就是她的苦难也是平凡的,普遍的。这是一个“沉默”的大地母亲、生命的养育者的形象:沉默中蕴含着宽厚、仁爱、纯朴与坚忍。这样,在艾青的笔下,“大堰河”成了“大地”“母亲(乳母)”“农民”“生命”多重意象的组合(与纠结)。这首诗可以看作是艾青的诗的宣言书:他至高无上的诗神是养育了他的以农民为主体的中国普通人民,他(她)们的生命存在。在以后的诗里,诗人关注的中心,始终是与中国土地合而为一的普通农民的命运。于是,他写出了“土地-农民”受蹂躏的痛苦:“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饥馑的大地,朝向阴暗的天,伸出乞援的颤抖着的两臂”(《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北方,乞丐用固执的眼光凝视着你,看你吃任何食物,和你用指甲剔牙齿的样子”(《乞丐》),这里的每一个字都震撼着读者的灵魂。诗人更写出了“游动于地心的热气”、“土地-农民”的复活:“我们曾经死了的大地,在明朗的天空下,已复活了!”“在它温热的胸膛里,重新漩流着的,将是战斗的血液”(《复活的土地》)。随着历史的前进,诗人终于写出了“土地-农民”的翻身与解放:“云从东方来,天下雨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雨洒着冀中平原”,“到处都淋着雨水,到处都好像在笑”(《春雨》)。诗人正是通过对于土地的痛苦、复活与解放的描绘,真实地写出了中国农村现实的灵魂。
土地意象已融入了诗人的生命和灵魂,它是生命之母的象征、祖**亲的象征、民族精神的象征、中华文明的象征,也是祖国命运的象征、华夏历史的象征、民族凝聚力的象征、人民意志和力量的象征。总之,在土地意象上凝聚了诗人异常复杂的情感信息和思想信息。
正因为如此,土地在诗人笔下,已成了永恒的情结。土地是诗人永远依恋的对象,永远倾诉的对象,永远忠诚的对象,永远歌颂的对象。
(三)“土地意象”折射出诗人忧郁的诗绪
土地意象是艾青诗歌的中心意象,灰色是土地意象的基本色调,而忧郁则是土地意象的情感特征。艾青的土地意象渗透着忧郁。
应该说以忧郁表达爱国之心是艾青诗歌的独特个性:对国家的爱是通过对民族不幸的诉说、对民族前途的担忧、焦虑而表现出来的。《我爱这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北方》等诗歌爱国主义精神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忧郁”是渗透了诗人的灵魂,永远摆脱不掉的,是构成艾青诗歌艺术特性的基本要素之一。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艾青式的忧郁”。如《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写道:“中国的苦痛和灾难,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旷野》中写道:“薄雾在迷蒙着旷野啊„„”等。
我的眼里为什么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这即是艾青式的忧郁,而这忧郁根源于他对土地的深沉的爱。而读者从艾青式的忧郁中得到的感动,在深刻的意义上说,是感动于透过这忧郁的泪水,映现出的他对土地深沉的爱。而艾青式的忧郁,虽然“常含泪水”,但绝不是一种无力的哀述,绝望的呻吟,抑或是沉溺于“伤感主义”的宣泄,唯美主义的自我陶醉,而是在这首深沉悲怆的诗中读者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美与“力”特殊交融而成的软而带硬、柔而含刚的美学风格。用诗人自己的语言来形容这种美学风格的话,那便是“把忧郁与悲哀看成一种力。把弥漫在广大的土地上的绝望、不平、愤懑„„集合拢来„„伫望暴风雨来卷带了这一切,扫荡这整个世界吧”
艾青的忧郁一方面来自个人的经历和性格;一方面来自于留学法国时期所感受到的“飘泊的情愫”和西方象征派、印象派文学思潮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来自于特殊的时代。在抗日战争的炮火中,艾青辗转于北方,亲眼见识了北方农民的现实苦难,与我国古老民族的感时愤世、忧国忧民的传统产生了心灵的契合。因此,这种忧郁里,浸透了诗人对祖国、人民的极其深沉的爱,更表现了诗人对生活的忠实和深刻的思索。但艾青的忧郁并不是消极的,其所给予读者的是一种“深沉”的力量,表现的是他对美好生活的执著追求和坚强的信念。
(四)“土地意象”成就了诗人“土地最忠诚的歌者”
艾青生于乡村的土地,长于乡村的土地,吸吮着农妇大叶荷(大堰河)的乳汁长大,从乡村的土地走向城市,再走向法国留学。回国后,他以满腔的热情想在祖国的土地上播种梦想和希望。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贫穷、落后、愚昧,战乱的风暴不断地袭击着祖国的大地,特别是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肆意地践踏、蹂躏着祖国的大地。诗人的心时刻牵连着苦难的大地和人民。抗战爆发不久,1938年12月28日的夜晚,他写下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全诗分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以中心句“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贯穿其中,间隔反复,多角度地透视了战争给中国大地带来的灾难:“被烽火所啮啃着的地域,无数土地的垦植者/失却了他们所饲养的家畜/失去了他们肥沃的田地/拥挤在/生活的绝望的污巷里。”诗人由此发出辛酸而悲愤的慨叹:“中国的路/是如此的崎岖/是如此的泥泞呀”“中国的苦痛和灾难/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而在《手推车》一诗中,诗人站在北方的黄土地上,看到深深的如鞭痕一样纵横交错的车辙,听到手推车发出病人挣扎一般的尖厉的啸响,他的心灵为这苦难的大地以及大地上艰难挣扎的人民感到揪心的疼痛,觉得那灰黄色的土地,那刻在土地上的深深的辙迹是“交织/北国人民的悲哀”。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感到诗人对大地母亲、对民族、对人民的骨肉深情。而当抗日的烽火逼近了黄河,民族危亡的警钟不断在诗人心头轰鸣的时刻,艾青身伫古老的潼关,举目四望悲哀的北方,眼含热泪写下了《在北方》这首忧郁沉思、苍凉悲壮的歌。诗不仅如实地描写了日本侵略战争给北方带来的深重灾难,也表达了诗人对祖国命运的深深忧虑,对战乱中人民遭遇的深切同情,更表达了诗人对这片贫瘠的土地的忠贞与挚爱:“我爱这悲哀的国土,/一片无垠的荒漠/也引起了我的崇敬”“我爱这悲哀的国土,/它的广大而瘦瘠的土地/带给我们以纯朴的语言/与宽阔的姿态,/我相信这言语与姿态/坚强地生活在大地上/永远不会灭亡;/我爱这悲哀的国土/这国土/养育了为我所爱的/世界上最艰苦/与最古老的民族”。在这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诗人这样讴歌土地,无疑在鼓舞人们树立坚定的信念、不屈的意志。这是诗人对土地的信念,对土地的忠贞,对土地的挚爱。由此可见,土地意象已融入了诗人的生命和灵魂,它是生命之母的象征、祖**亲的象征、民族精神的象征、中华文明的象征,也是祖国命运的象征、华夏历史的象征、民族凝聚力的象征、人民意志和力量的象征。总之,在土地意象上凝聚了诗人异常复杂的情感信息和思想信息。
正因为如此,土地在诗人笔下,已成了永恒的情结。土地是诗人永远依恋的对象,永远倾诉的对象,永远忠诚的对象,永远歌颂的对象。
三、结论
艾青的审美理想是苦难的美,这是历史使命感和忧患意识在诗人心中种下根芽,寄寓了艾青民主自由的社会理想人道主义的道德情怀,它源自现实社会生活中的悲剧,源自诗人那颗为民族灾难而痛苦得流血的心,源自诗人的抗争意欲和革命信念。它不仅是艾青的一种心理现实,一种情感基调,而且是其诗作的基本内涵。
苦难的美指以描述苦难来促进人们从痛苦中奋起,从而再现人生苦难和抗争要求的艺术美,而这艺术美则指向了崇高和悲壮。
苦难的美,使艾青诗作充满了一种忧世、救世、创世的英雄精神,《乞丐》、《手推车》、《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抒发忧世意识,《笑》、《马槽》、《一个拿撒勒人的死》倾诉甘为理想献身、甘为人民牺牲的救世心愿,《太阳》、《黎明》、《时代》、《向太阳》诗人的忧世深情和救世宏愿通向了创世的实践意识。
艾青的诗中一再回荡着忧郁的调子,不仅《我爱这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大地上》等诗郁积着深深的忧伤,甚至在歌颂光明的诗如《向太阳》等作品中,也总交织着忧郁悲怆之情。这种抒情基调是诗人敏感的心灵对民族苦难现实和人民悲苦命运的回应。但艾青的诗并不因此而给人消极悲观之感,相反,他的忧郁悲怆的诗情总是无一例外地将人引向一种庄严、崇高的境界,蕴涵着振奋人心,催人奋发的巨大力量。这在《吹号者》和《他死在第二次》等诗中表现得尤为强烈。因此,艾青诗的忧郁之情和崇高之美,既是对民族悲剧性境遇的反映,又是它的升华和超越。
苦难的美的审美理想和由此产生的忧世、救世、创世的英雄精神,使艾青的诗作以个性意识与整体意识的融合,以忧患意识与实践意识的交织,以代表传统又超越传统艺术创新,高标独立卓然成群。
艾青在对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进行创造性综合的过程中,以兼具理想精神的革命现实主义为底色,而在感受和表现方式上,则较多地借鉴了现代主义,从而形成了一种可称为现代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达到了现实性、理想性和现代性的有机统一。具体到诗艺上,艾青追求感受力的统一,即感觉、情绪、想象和思想(理性)的综合。在他的诗中,诗情、诗思不是抽象空洞的,而是被丰富敏锐的生活感觉所充实。反过来,他诗中的感觉、情绪和想象又总是被深湛的思索所深化和净化,从而被升华到一个更崇高的境界。艾青在处理诗的整体情理架构和局部肌质的关系上也相当成功:他多用铺陈手法和戏剧性的场景转换技巧,井然有序地推动着诗情逐步展开,给人清晰晓畅的印象,同时又多具体入微的细节描写和特写镜头,颇为耐人寻味。艾青还努力在散文化的自由奔放和诗歌艺术所必需的规范约束之间保持恰当的平衡,努力将绘画的光彩和音乐的律动融汇到诗歌这种高度精微的语言艺术中。这一切都丰富和提高了现代诗歌艺术。自由体诗在艾青手中真正成熟了。总而言之,艾青的诗正体现了抗日战争时期主流派的自由诗体所达到的历史高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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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诗歌创作中的心理现象
诗歌创作中的心理现象
了解诗歌的创作过程,尤其是创作过程中诗人的各种心理活动,对我们正确理解和欣赏诗歌是很有帮助的。诗歌艺术创作过程中的心理现象包括直觉、灵感、通感、移情等。直觉在诗歌创作中是相当重要的。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认为“艺术即直觉”,只要直觉到了艺术就已经产生和完成。克罗齐的话尽管有些偏激,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了文学创作尤其是诗歌创作中的某些规律。
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回忆他写《地铁车站》的经过时,说他站在地铁站口,望着眼前熙来攘往的人群,头脑中闪现着一幕镜头,这幕镜头萦绕在他的心中久之不去。这促使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
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飞白译)
庞德的这首诗主要来自于他的艺术直觉,那幕镜头就是他直觉中的诗歌意象。在诗歌创作中,艺术直觉往往是点燃诗人诗情的导火索。如顾城的诗歌《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在这首诗里,黑夜与光明形成强烈的反差,鲜明地凸现出诗人对一代人命运的直观体悟,这是诗人用敏锐的感觉捕捉到的对痛苦过去的追忆与光明前程的向往之情,谁能说这诗句的诞生与诗人的艺术直觉没有关联呢?
艺术直觉与创作灵感往往是结伴同行密不可分的,直觉催生了灵感,灵感延续着直觉。不过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直觉是在知觉和概念之前的心理感知活动,它持续的时间是极为短暂的,在诗人那里,直觉常常只是一个单纯意象的凸起,或者一个简单的生活场景的浮现;灵感是直觉之后的心理体验,它带着情绪的亢奋性和紧张感,比直觉中的意绪复杂而强烈。直觉虽然有时也促使一首诗降生,但大多数情况下只给诗人带来诗的单一意象;灵感来时,诗人的各种感官被调动起来,诗人有时甚至会“作寒作冷”(郭沫若语),思维和记忆活跃起来,许多意象纷至沓来,诗句便如泉水一样从心间涌出。郭沫若《地球,我的母亲》一诗,就是诗人在灵感来临时,“受着诗兴的袭击”,“受着诗的推荡,鼓舞”(郭沫若《我的作诗的经过》,《沫若文集》第十一卷,第143—144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于匆忙记录中应运而生的优秀诗作:
地球,我的母亲!
天已黎明了,你把你怀中的儿来摇醒,我现在正在你的背上匍行。
地球,我的母亲!
你背负着我在这乐园中逍遥。
你还在那海洋里面,奏出些音乐来,安慰我的灵魂。
„„
通感是诗人的艺术思维被调动起来后出现的一种心理现象,这个时候,诗人的各种感官都沟通了,它们互相挪移、借用,把奇妙的心象描摹出来。通感也就成了诗歌中常用的一种表现手法。
诗歌中的通感,既表现为具体事物之间相互比拟时的感觉挪用,还表现为将抽象事物具象化时的心灵沟通。有以视觉写抽象物的,如“我的怀念正飞着”(何其芳《祝福》),“时间疯狂地旋转/雪崩似地纷纷摔落”(舒婷《会唱歌的鸢尾花》);有以听觉写抽象物的,如“说啊,是什么哀怨,什么寒冷摇撼”(何其芳《圆月夜》);还有以触觉、嗅觉、味觉来写抽象物的等等。
诗歌中的移情手法,既表现为诗人融情入景,触景生情;又表现为诗人以景写情,借景抒情。它包含了两种心理流向:一种是由外向内,客观物象主观化;一种是由内向外,主观情思物象化。第一种情形如芦萍的《东北虎》:
走路,一个脚印就是一朵梅花,奔跑,森林里飘拂着一朵彩霞。
眼睛里包含着岁月的幽怨,看穿了峡谷、山崖;
骨骼里蕴藏着镇惊、镇痛的元素,又分解出凶猛与文雅。
称王者必定走向孤独,拔萃者才能采撷众华。
第二种情形如戴望舒的《我思想》: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万年后小花的轻呼,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来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虽然移情手法的这两种表现形式各有特点,但在诗歌中往往是难以细分的。这是因为人的心理活动总是在由内而外又由外而内地不停进行着,处于创作迷狂中的诗人只顾记录心灵的跃动,其诗句凸现出的情感常常是“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如上述的诗句“称王者必定走向孤独,/拔萃者才能采撷众华”,你能说清它到底是客观物象的主观化还是主观情思的客观化?
在优秀的诗歌中,诗句所呈现的一般是诗人的心象而非对客观事物的直接描绘,但又能与现实世界极端贴合。达到这种审美效果的因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移情手法在诗中运用的结果,一方面是诗歌独特的审美视点所引起的情状。诗歌采用的审美视点是内视点(也称“心灵视点”、“精神视点”),它不是要诗人直接复写现实再现生活,而是要求诗人用心灵去点化生活歌唱生活。这样,诗中的意象常是客观事物的变异,而与心灵世界同一。如李钢《蓝水兵》的第一节:
蓝水兵
你的嗓音纯得发蓝,你的呐喊
带有许多小锯齿
你要把什么锯下来带走
你深深地呼吸
吸进那么多透明的空气
莫非要去冲淡蓝蓝的咸咸的海风。
诗句中的物象全都打上诗人的心灵烙印,“纯得发蓝”的嗓音,“带有小锯齿”的呐喊,以及“冲淡咸咸的海风”的呼吸,都是诗人心象的直写,都是客观物象的变异。诗句写心象,无疑丰厚了诗的内蕴,开阔了诗的境界,这正如叶维廉所说:“一首诗的文句,不是一个可以圈定的死义,而是既有声响的交响、编织,又有叠变的意义的活动。诗人写诗,无疑是要呈示他观、感所得的心象,但这个心象的全部存在事实与活动,不是文字可以规划固定的。”(叶维廉《中国诗学》,第81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年版)
诗歌创作是一个复杂的心理现象,其过程往往是上述心理活动的综合,中外许多优秀诗歌的诞生,正是诗人在调动各种心灵感官的前提下辛勤创造的结果。因此,弄清这些心理现象,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领略到诗歌的美学魅力。
第三篇:艾青《我爱这土地》赏析
艾青《我爱这土地》赏析
艾青是土地的歌者,“土地”是他诗中出现最多的两个意象之一(另一个是“太阳”)。“土地”象征着生他养他而又多灾多难的祖国。对“土地”的热爱,是艾青作品咏唱不尽的旋律。“假如我是一只鸟”,全诗以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假设开头,使读者不禁发出疑问,“鸟”的形象和作者所要歌颂的“土地”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作者对此作出了阐释。“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在炮火连天、国运危急的时刻,一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鸟也要奋力抗争,用自己的歌喉发出不屈的声音。这使人联想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嘶哑的喉咙”,让我们看到这是一只饱受磨难的鸟,它的歌声,是用整个生命发出的。
下面四行诗,分别描述了鸟儿歌唱的四个对象:土地、河流、风、黎明,它们的核心是“土地”。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这四个对象前面都加了长长的修饰语。“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是正在遭受日寇欺凌的国土的写照。“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土地上的河流,象征着长期郁结在人民心中的悲愤一般汹涌奔流。“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土地上空吹刮着的风,象征人民心中对侵略者暴行的愤怒。“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预示着人民为之奋斗献身的独立自由的曙光,必将降临于这片土地。“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小鸟活着时,倾尽全力为土地而歌唱,死后,又将自己的全身投入土地的怀抱,连羽毛都与土地融为一体。
在诗的第二节,作者笔锋一转,由上文对歌唱者动态的描述,转而对“我”进行了一个近镜头的特写。这是以设问的方式进行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眼里常含泪水”这样一个静态的特写,表现了悲愤痛苦的情感恒久萦绕于“我”的心中。“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目睹山河破碎、人民涂炭的现实,对祖国爱得愈深,心中的痛苦也愈强烈。最后两句是全诗的精华,它是那个苦难的年代,一切爱国知识分子对祖国的最真挚的爱的表白。这种爱刻骨铭心,至死不渝,不仅来自诗人内心深处,更是全民族普遍的爱国情绪的浓缩。艾青以这两句诗,抒发了那个时代华夏儿女共同的心声。
第四篇:古诗词中常见意象
常见意象 ●花草类:
(1)菊:隐逸 高洁 脱俗
(2)梅:傲雪 坚强 不屈不挠 逆境(不怕打击挫折、敢为天下先的品质;冰清玉洁的梅花反映自己不愿同流合污的品质)(3)兰:高洁
(4)牡丹:富贵 美好
(5)禾黍:黍离之悲(国家的今盛昔衰)(6)花开:希望 青春 人生的灿烂
(7)花落:凋零 失意 人生、事业的挫折 惜春 对美好事物的留恋、追怀(8)草:生命力强 生生不息 希望 荒凉 偏僻 离恨 身份、地位的卑微(9)莲 :出淤泥而不染 与“怜”音同,借以表达爱情(10)丁香:愁思或情结
(11)梅子的成熟:比喻少女的怀春
●树木类:
(1)树的曲直:事业、人生的坎坷、顺利(2)黄叶:凋零 美人迟暮 新陈代谢(3)绿叶:生命力 希望 活力
(4)松柏:坚挺 傲岸 坚强 生命力(5)竹:气节 积极向上(6)梧桐:凄苦悲伤
(7)柳:送别 留恋 伤感 春天的美好。
●风霜雨雪水云类:(1)海浪:人生的起伏(2)东风:春天 美好
(3)春风:旷达 欢愉 希望
(4)露:人生的短促 生命的易逝(5)天阴:压抑 愁苦 寂寞
(6)海浪的汹涌:人生凶险 江湖诡谲(7)狂风:作乱 摧毁旧世界的力量(8)西风:落寞 惆怅 衰败 游子思归(9)雪:纯洁 美好
(10)小雨:春景 希望 生机 活力 潜移默化式的教化
(11)烟雾:情感的朦胧、惨淡 前途的迷惘、渺茫 理想的落空、幻灭(12)暴雨:残酷 热情 政治斗争 扫荡恶势力的力量 荡涤污秽的力量
(13)霜:人生易老 社会环境的恶劣 恶势力的猖狂 人生途路的坎坷、挫折(14)江水:时光的流逝 岁月的短暂 绵长的愁苦 历史的发展趋势
●动物类
(1)子规:悲惨 凄恻(2)鱼:自由 惬意(3)鸿鹄:理想 追求(4)猿猴:哀伤 凄厉(5)乌鸦:小人 俗客庸夫(6)沙鸥:飘零 伤感
(7)狗、鸡:生活气息 田园生活(8)(瘦)马:奔腾 追求 漂泊
(9)(孤)雁:孤独 思乡 思亲 音信 思乡怀亲之情和羁旅伤感(10)鹰:刚劲 自由 人生的搏击 事业的成功
(11)鹧鸪鸟:勾起旅途艰险的联想和满腔的离愁别绪(12)蝉: 高洁
●器物类
(1)玉:高洁 脱俗
(2)簪缨(冠):官位 名望
●颜色类
(1)白:纯洁、无暇 丧事(2)红:热情奔放 青春 喜事(3)绿:希望 活力 和平(4)蓝:高雅 忧郁(5)黄:温暖平和(6)紫:高贵 神秘
(7)黑:黑暗 绝望 庄重 神秘 对死者的怀念 命途的多舛
●其它类:
(1)英雄:追慕 自愧自叹
(2)小人:鄙夷 明志 自省 鞭挞
(3)古迹:怀旧明志 昔盛今衰(国家)衰败(4)草原:辽阔 人生境界 人的胸襟(5)仙境:飘逸 美妙洁净 忘尘厌俗
(6)天地:人类的渺小 人生的短暂 心胸的广阔 情感的孤独(7)乡村:思归 厌俗 田园风光 生活气息 纯扑美好 安逸宁静(8)城市(市井):繁荣热闹 富贵奢华(9)破晓:初现希望
(10)朝阳:希望 朝气 活力
(11)夕阳:失落 消沉 珍惜美好而短暂的人生(12)深夜:愁思怀旧
(13)浮云:比喻在外漂泊的游子
第五篇:《金锁记》中的意象(模版)
《金锁记》中的意象
(开场)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着这样一个人,她首先是一位标新立异的作家,其次她是一个集才情与苍凉于一身的女人,生死契阔,爱恨情仇在她的生命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就是张爱玲。大家来听一下面这段话: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大家觉得这段话怎么样?(互动)运用意象叙事是她作品中惯用的手法,她通常通过创造意象来表达人物的心理状态和悲剧命运,以此来体现每一个人物的形象刻画和性格雕塑。下面,我们以《金锁记》为例,一起来分享一下她作品中的意象。(讲述《金锁记》的故事梗概)
曹七巧是麻油将的女儿,被哥嫂嫁给了富户姜家的残废二公子。在姜家她处处遭到排斥和冷眼,为了排遣烦恼,她每天靠着抽鸦片解闷。小说中她一出场就话里夹枪带棒抱怨房子不好, 以此发泄心中多年的积怨。后又在妯娌面前毫无顾忌地抱怨了一通残废的丈夫, 还打听和编排小姑子的隐私。看没人与她搭腔了, 又与小叔子调情。在那个大家庭中七巧的情爱、性爱都受到强烈压抑,她需要一个窗口给自己一种解脱。后来丈夫和老爷相继死后,姜家分了家产,她带着儿女搬到外面住,摆托了压抑生活,而且有了经济基础,可她的后半生过的并不如意。旧时曾经幻想的意中人姜季泽来找她,她毫不犹豫揭穿了他的骗财把戏,把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一点爱情葬送了。儿子娶了亲,她却以每天晚上让儿子给她烧烟为借口,打听他们夫妻间的隐私,她的 儿的学校大吵大闹, 长安为了面子, 只得退学。在深闺中苦熬了30 年的长安好不容易经人介绍认识了归国留学生童世舫, 并订了亲。为此, 长安戒了鸦片, 振起了精神,人变得异常沉默了, 时时微笑着。但是女儿幸福的表情触到了七巧内心深处的隐痛, 七巧本人也未必意识到这隐痛的存在, 但当她每每看到女儿沐浴在爱的光辉里, 便不由自主地怒不可遏, 使尽一切手段拆散了这段姻缘, 还告诫长安: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是图她的钱。那点钱在七巧眼里被看得无限大, 甚至超过了亲生儿女。为了不让财产流失, 她不惜攻击所有可能危机其财产的人, 直至众叛亲离。七巧一生都在试图抓住什么, 金钱、爱情、儿女、自尊, 到头来, 却一无所有, 她变得失魂落魄, 变得怪诞、自虐, 也虐待别人, 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女。她敌视所有人, 慢慢地, 失去了理智, 成了一头溺水的困兽。她拼命地想抓住身边每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但最后都是和这根稻草同归于尽。
(自然意象中的月意象)首先,我们来谈一下张爱玲小说中的自然意象。特别要提到的是她小说中那些令人读后缭绕不散月亮意象,“张爱玲世界里的人总喜欢抬头看月亮” 凡是看过张爱玲作品的一定知道在张爱玲小说中繁复的意象森林中,月亮意象出现得最频繁,也最具有典型意义。
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刚才那段话:
1、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月亮在这里营造了作品忧伤的氛围,引
到了小说情节的展开。月亮给了读者一种时间跨度与框架的感觉,“三十年”是一个流动的时间,“月亮”却是一个永恒的时间,“三十年”与“月亮”构成了一种变与不变,让读者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且描写年轻人的月亮用了两个比喻——月亮“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月亮“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比喻新颖、奇特,为年轻人的月亮映上了一层哀伤。
2、“窗格子里,月亮从云里出来了。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腾蒸,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这里的月亮是模糊的,是不完整的,这也刚好代表了长安,还有悲哀的氛围。在母亲的干预下,她不能嘻闹,无法上学,没有爱情,没有朋友,只能在烟榻上吞吐雾气消磨着残生。衬托出长安退学是一种牺牲。这也成了长安命运的象征。
曹七巧是一个从没有感受过夫妻生活的女人,看到不成器的儿子结了婚,产生的嫉妒心理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寡母心态,这时候,天上的月亮也变得狰狞起来:
3、“影影绰绰的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一点一点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月亮的夸张变形,象征了曹七巧母性的扭曲。在这种心态的支配之下,曹七巧每每晚上叫上儿子替自己烧烟,设法套取小夫妻之间的秘密,然后在亲戚朋友之间传播,折磨得儿媳痛苦不堪,于是在芝寿的眼里,出现了这样的月亮:
4、“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轮满月,万里无云,像是漆黑的天上一个白太阳,遍地的蓝影子,帐顶上也是蓝影子,她的一双脚也在那死寂的蓝影子里。”(读这段话,分析芝寿的可怜)这里描写了一轮反常的月亮,满月的形态和太阳联系在一起,白太阳,月亮的女性特质被太阳的男性特质所替代,这正是芝寿心目中婆婆的形象:七巧以女性的身份,执行着男性的原则,她在家庭中代表权威和统治,并疯狂地任用权柄折磨他人。反常明月的笼罩下,是一个人不像人的疯狂世界。在作者的笔下,蓝色的月光代表着死亡、杀机、阴森,正预示了芝寿最终的命运。
5、“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这里的月亮意味着曹七巧世界随着生命的谢幕而结束。并且结尾的月亮呼应开头,锁定小说整体氛围,使小说意蕴更加深刻。
(色彩意象)
色彩意象的运用,也是《金锁记》中的一个亮点,用色彩描写心理,用色彩烘托人物。
我们以《金锁记》中对主人公曹七巧的描写所用的色彩为例。在麻油铺做姑娘时,“蓝夏布衫裤,镜面乌绫镶滚”、“一双雪白的手腕”,纯洁、健康、美丽,还有美好的追求和希望。刚嫁到姜家,她依然“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镶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瘦骨脸孔,朱口细牙”,色彩斑斓的穿着打扮,使人感到柔和明亮,让人感到她虽然遭到压抑但仍充满勃勃生机,内心的矛盾冲突并未泯灭她旺盛的生命,内心深处还有对未来的隐隐期待。但她彻底泯灭人性后,她常穿的是“佛青实地纱袄子”,“佛青”这种色彩显得非常素淡、清冷,几乎没有色彩,更没有热情,与她的年龄和身份
都显得不太相称。但她的人生已经干枯,生命对于她来说仿佛已是一口枯井,没有了期望,没有了盼头。当她用“疯子的审慎与机智”破坏女儿的婚姻时,她把童世舫请到家里吃便饭,并不顾长安戒烟的事实,看似漫不经心地告发长安抽鸦片,“冷盘撤了下去,长白突然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世舫回过头去,只见门口背着光立着一个小身材的老太太,脸看不清楚,穿着一件青灰团龙官织缎袍,双手捧着个大红热水袋,身边夹峙着两个高大的女仆。门外日色昏黄的楼梯上铺着湖绿花格小漆布地衣,一级一级走上去,通入没有光的所在”。青灰团龙官织缎袍,昏黄的日色,湖绿小漆布地衣,都给人阴冷的感觉,在暗淡的冷色调的背景中,突出令人炫目的大红色,以此暗示她的愤怒仇恨乃至疯狂变态。
(家居意象:镜意象)
评论家水晶曾说:“张爱玲世界里的恋人总喜欢抬头望月亮,同时他们也喜欢低头照镜子”。张爱玲的“镜像描写”是非常丰富多彩。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十年的沧桑是通过镜子中的景象转换过去的,一段睽隔了十年的时间,凭借着观镜加以焊接:风从镜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着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为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金中镜子的描写)
这一直被认为是张爱玲小说中至有才情的一笔,利用意象来进行跳跃性的情节结构,这与电影里蒙太奇的手法非常相似。这个情节以简明的时空转换方式,进行了连接。张爱玲的小说往往在情节与情节的转换之间设置意象,这种手法往往使转换从容不流于生硬,蕴含审美意识;这也使得跳跃变得更加潇洒,有助于形成行文脉络的层次感和节奏感。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镜子里,曹七巧就是一个活在镜子里的人,她的爱情就仿佛是镜中的爱情,那个终年躺在床上的男人,带给她的是无尽的悲哀,她的人生就像镜子一样冰冷、易碎。镜子,我们可能会想到那句话:镜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一切都是虚幻的,这也用镜子衬托了曹七巧人生的空虚感和虚幻感。
(家居意象:曹七巧的饰品意象)
在《金锁记》中,有着这样一段描写:
1、她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听不见她哭,只看见发髻上插的风凉针,针头上一粒钻石的光,闪闪掣动着,发髻的心子扎着一小截粉红丝线,反映在金钢钻微红的光焰里。还有:这是人物命运意象化的精妙之笔。七巧想要抓住生命中最后的一抹色彩,也终于反射在金钢钻的光焰之中,2、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丽凄怆。“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是她鲜艳泼辣生命的凄怆结局。这里的描写,挟带的悲剧力量是惊人的。充满对人物命运、情绪的象征、暗示作用。蝴蝶,它有着华丽的外表,正如曹七巧一样,身嫁豪门,走在哪里都是风光一片。可是她只是一个标本,死气沉沉,没有生机,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丈夫、那样总被别人轻视、看不起的人
生。她还是一个被装在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被束缚着,没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从她嫁入豪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她虽然有着物质上的享受,但她无非就是一个带着金钱的镣铐在行走的可怜人。
(音乐意象)
在《金锁记》中,还有一个意象我们不得不提,那就是音乐意象。这段音乐出现在长安退学后的那个晚上:她从枕头边摸出一只口琴,半蹲伴坐在地上,偷偷吹了起来。犹豫地,Long Long Ago的细小的调子在庞大的夜里袅袅漾开,不能让人听见了。为了竭力按捺着,那呜呜的口琴忽断忽续,如同婴儿的哭泣。,她被母亲搅得无法上学,她心中失落、难过、痛苦,这已经为她的悲剧人生增添了筹码,第二次,她听见这段音乐是她毁了婚约之后的一段:长安悠悠忽忽听见了口琴的声音,迟钝的吹出了“Long Long Ago”——“告诉我那故事,往日我最心爱的故事。许久以前,许久以前„„”这更加加重了她的悲剧,在她原本痛苦的伤疤上又撒了一层盐。这是现在,一转眼也就变了许久以前了,什么都完了。长安着了魔似的,去找那吹口琴的人——去找她自己„„走到了,可是他吹的是另一个调子,她从没听过的。不大的一棵树,稀稀朗朗的梧桐叶在太阳里摇着金的铃铛。长安仰面看着,眼前一阵黑,像骤雨似的,泪珠一串串披了一脸„„长安举起了她的皮包来遮住脸上的阳光。这整个的都被音乐化了,长安寻找的那种久远的声音也是在寻找过去寻找自己,然而她找到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调子,现实中“什么都完了”,这曲子其实是从她心里发出来的,她决定不了自己悲哀的命运,因此面对着梧桐和太阳泪如雨下。在阳光下她遮住自己的脸,就是想让这段美好的恋情早早结束,作为一段回忆留在记忆里,而不想让它沾上半点瑕疵。这段乐曲传达了长安虽挣扎仍然失败的人生的苍凉,她的青春与梦想已经逝去不在。
张爱玲表白过:“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如果我常用的字是‘荒凉’,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惘惘的威胁。”正是因为她的这种“精神上的乱世之感”,使得她定音乐为悲凉之声,这种“悲凉”渗透在她大部分的作品中。
(结束语)张爱玲,她以一个“失落者”的心态来观照生活,处处穿透着她切身而又敏锐的人生感悟,可以说,在她华丽繁复的意象下,是一种出奇冷静的看世界的目光。用冷峻的思想打量着她眼中的世界,用苛酷的笔触描写她理解的现实和人生,老练深沉而又真切无伪地扫描着现代人灵魂的疲惫。对时代的恐惧与失望,对人生的缺撼,使她的小说显不出因悲哀而生的壮烈,而是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