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童年的村庄优美散文
下了405省道丁桥段再向右拐,一条弯曲的乡村公路就呈现在眼前。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两边连绵起伏的群山,将我带入一个古老的山村。这山村中阡陌纵横的田野,高低不平,坎坎坷坷,逶迤地向前延伸。在田野的外围,有一条漫长的堤坝,那堤坝上生长着一簇簇芒草,正开着烟白的芦花,这芦花像苍苍的烟霞,在风中摇曳。收割后的田野,袒露的禾茬和那堆垒起来的草垛,在秋日的阳光下晾晒着,那些尚未堆垒起的禾草,在空旷的田野中战栗,像一个个稻草人,又像一群士兵,忠实地守候着古老的乡村———
秋天来了,山中的枫叶红了,有几位农人正在平整土地,翻耕农田。我来到这里,这个我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乡村,总是令我梦魂萦绕,忧思难忘。离开土地有些年月了,想起乡村中那些古老的故事,一个个黄昏夕阳下迈着蹒跚的步履往回赶的荷锄老人,那些在山林中缠绕散漫的炊烟。
在我那古老而又封闭的乡村,在那大山的皱褶中,那些自耕自乐的人群,还有那些神秘的至今还没有弄清楚历史遗传的生活习惯,令人神往而又是优劣莫辨的往事。
早春的季节,在田间翻耕泥土的农人,一边坐在耙田的耙犁上赶着老牛,一边哼着古老悠扬激越的山歌:“粉嫩的皮肤白生生,两只眼睛水淋淋,弯弯的眉毛赛月亮;妹妹的身材爱坏了人……”仿佛还在天边回荡,在耳边回响。还记得一个个黄昏的日子,赶着老牛行走在田埂上,那牛也许是要急着赶回自己的家中,驮着我,步子越走越快。终于在影影绰绰的傍晚,将老牛牵回牛栏,喂饱了水,再拿几把稻草,带着一脸的兴奋,回到家中那点着煤油灯的饭桌前。
在那个时候,是物质非常贫乏的时代,这些耕种粮食的农人,在年成比较好的时候,每天的吃下去的基本上都是一顿干饭,一顿稀饭,外加一顿杂粮。到了春荒季节,每天只能吃上一些红薯、玉米等杂粮。基本上没有米饭可吃,我们那个村子,是一个人多地少的山村,一到春季来临,就要到外地赊借,到第二年再用略多的粮食还人家,这样村里可是越来越苦,村里有很多大龄的男青年,都娶不到老婆。实在没办法,有的人家,就用换亲的办法来解决。那时候农村业余生活较为平淡,农村人口又多,一家里有七八口人是常有的事,都窝在一起,年轻人剩余的精力,就是开会文艺演出走村窜巷的四处表演,我记得一百来号人口的村子,就能拉起一个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文艺宣传队来。
到了夏天的晚上,家家户户将凉床搬到屋外的场基上,那些能唱会说的,便在门口大声唱起来,闻声赶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山村也就热闹起来了。还有那些喜欢说故事的老人,也是一个个惊险动人,乡村俚俗的鬼怪故事。“话说:……恰巧走到一处山坳,眼见一位眼睛像灯笼,嘴巴像城门,身高像一座山的白毛老怪,站在路口……”即害怕又吸引人,有时候害的我几天晚上不敢出门;有时引的我连续几天都赶着场子跑,我也是那时才领略到,我们乡里风俗习惯,和那些现在已经成为绝响的动听的民歌和美丽的传说。
乡村生活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想想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单纯,幼稚,但却忠实地保留了我们祖先几千年所创造的农耕文明。那时我基本不知道,这就是我的乡村,就是我朦胧的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我心里总是迷梦着想走到山外去,想到城市里去过一种山里人向往的生活。几十年过去了,当我真正成为城市市民的一分子,我却无法满足起来,心中总有无言的失落,涌动出无法平静的思绪。
第二篇:村庄的姓名优美散文
村庄是有姓名的,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姓名一样。只是有些村庄是随人姓的,有些村庄只有名没有姓,就好像喊人的乳名。
随人姓的村庄比较多,譬如刘店、韩店、朱店、赵庄、蒋庄、王家湾、靳家大庄、李家寺、潘家堡……一个个朴素的姓名后面隐藏着一个个故事,就算没有故事的,也会引发我们生出无数种温馨的遐想。那些以店冠名的村庄,当时应该是地处交通要塞,但是人烟稀少,后来有人搭建茅屋,砌灶生火,建成简易的客店,为过往的行人、客商、僧侣提供简单的茶水、饭菜,久而久之,这个地方就随了人姓。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少地方已经韶华早逝,荒凉沉寂了,但是最早创业者的姓氏硬是烙在土地上,这些地方也就随了人姓,历经数百年而不曾改变。
那些姓氏后面带庄字的地方,肯定人烟稠密,鸡鸣犬吠,欣欣向荣。这些村庄就是一个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不由你不肃然起敬。你尽可以放开你的想象追溯这些村庄的渊源:一位眼光深远的户主选准了这块地方,建屋砌灶,安居创业,后来者接踵而至,很快就衍生出一个庞大的村庄,虽然杂姓混居,但是地名早已冠上了第一户居民的姓氏。到了今天,好多以姓氏冠名的村庄早已名不副实了,但是谁也没有想着把村庄的名字改过来。我们村子附近的蒋庄,是个一千多口人的村子,却没有一户蒋姓人家,但是谁能说这个村子不应该姓蒋呢?我的老家刘家川原本是个纯粹的刘姓村庄,后来不断有人口迁入,到了现在,姓氏超出了十个,周武郑王都有,大家一块地里耕耘,一口井里吃水,炊烟相交,邻里和睦,安居乐业,没有丝毫的隔膜和生疏。
有些村庄的名字以地势或者标志性物状命名,很是特别。关山深处的燕麦河村就是因为高寒阴湿,只能种植燕麦而得名,距其不远的大牛窑,其实和窑没有一点关系,是一块较大的天然石窟,能够遮蔽十多头牛在里面遮凉避雨而得名。车厂沟却因宋代曾在此设有打造战车的作坊而得名。关山群峰里面有一座叫孟良峰,当地人说是宋代大将孟良的坟冢在此,细究一下史料,就发现这个说法不靠谱,但是这个山峰就叫孟良峰,叫了几辈人数百年了,只能说孟良有可能在此戍过边,也未可知。杏树洼、梨树沟、野猫咀、野狐峡、鹿叉子沟、狼儿子湾、黑鹰沟、獐子岭.……这些令人浮想联翩或忍俊不禁的地名,细究下去,不是有一块天然的标志性石岩,就是有一个能够为其举证的传说。最有趣的地名是叫裤裆渠的一个地方。大约在十多年前,我随妻兄去帮着修梯田,到了地方,我问这地叫啥名?他说叫裤裆渠。我听了觉着有点低俗,但是仔细观看了地形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名副其实——因为那个地形就是一个人仰躺的下半身,形神兼备,令人叹服。
村庄随了人姓的就像人一样,有自己的性格,会呼吸会微笑,或刚烈或敦厚,你置身久了,就会感受到他的淳朴忠厚,或者奸猾狡诈。大多的村子如我的父老乡亲一般,憨厚良善,亲和爱人,也有个别的村子逞勇好斗,奸猾耍刁,坏了村庄的名声,好多年都洗刷不干净。我刚开始任教的地方名叫龚家庄,原本是个很清秀的村庄,可是由于一部分人的,还有一小部分人拐卖女人,硬是把一个好村庄糟蹋了,外面人一律叫“鬼家庄”,差不多有十几年不能正名,小伙子大了娶不上媳妇,就连女子外嫁都成了困难,整个村子里的人到外村走亲访友,似乎都矮了半截。后来这个村子新任的村支书,一个年轻有为的高中生,采取硬狠的措施杜绝了,倡导温良恭俭让,打击坑蒙拐偷,用了五六年的时间,终于为自己的村庄正了名,拯救了一个好村子。
村庄的名字就是村庄的历史,是一个村庄的档案。虽然新农村建设使得那些沧桑的老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气派的洋房子,但是村庄的姓名没有改,哪怕就是小名也是不能改的,这就像一个农家子弟走出村庄去发展,鲜衣怒马之后依然不改姓名一样。从村庄里走出去的人,滚滚红尘之中,夜深人静之时,乡愁弥散的时候,自然就会记起那一个个烙在心头的村庄的姓名,那些熟悉的村庄名,就像一个个亲友的音容笑貌,笑呵呵地从你的记忆里跑出来,追忆你的童年,诉说你曾经的淘气、顽劣,像熨斗一样抚平你的乡愁,把你带回那个你曾经生长、嬉闹过的地方。这个时候,你就觉得你熟悉的村庄就是你的一个个亲人了!
记住村庄的姓名,不仅仅是记住了乡愁,更重要的是就记住了自己的根。
第三篇:童年经典优美散文
山里的孩子大多生活得自在,崇尚自由,无拘无束,满山遍野地跑。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没有山,最多算上一个坡,却已经给年幼的我带来了太多的快乐。
快乐得等长大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题记
记不清有多久没去过山里了,因昨日要去给先生的舅爷拜年,于是我们相约去了那里。同行的有几个姑父还有哥嫂,他们都是热心肠的人,我们一路有说有笑。山上路弯,多荆棘。我们只好把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穿过一个又一个长满杂草的小路,绕过一条又一条小道,走得各个宽衣解带,连声叫热。
山里的人都打扮得很朴实,但却格外地热情好客,到了都热情地端茶递水,递来瓜子零食,小孩们挨个发糖果。到了吃饭的时候,端来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家的特产。青菜是自家种的,没有任何农药。猪是自家养的,吃的都是野菜和干粮,还有土鸡,牛肉等等,都是百分之百纯天然。让人都忍不住感叹山里好,或许如今没有污染的也只有这里了,连泉水都那么清凉。
时值冬,杂草都枯萎,一堆一堆的。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提议放一把野火,看能烧多久,但还是碍于怕引起火灾没做。
这却引起了我的很多回忆。
记忆中童年最快乐的时间当数放暑假和寒假时。只因假期相对长,所以可以尽情地玩,玩得好多时候都忘记做作业,对于父母的叮嘱常常是忘在脑后。
暑假最快乐的事,当属钓鱼和摸虾了。在山坡下有一条河,河里鱼虾多又多,有好多小伙伴一起。钓鱼要用蚯蚓和鱼线,在线上随便绑上一根小棍子就变成了鱼飘。钓虾就用一根线绑上一块肉,不管是鱼肉和虾肉都可,再加一个小网子就足够完美,这样虾儿就不轻易跑了。那时的我们真像个野孩子,满山坡的跑,有好多池子里的小鱼小虾都被我们钓遍了,也常被父母夸奖技术好。
记得那时有很多胆大的孩子还会爬上树,掏鸟窝,取鸟蛋。但大多数女孩子还是不敢吃,只因听说吃鸟蛋脸上会长麻子,关于这些到现在我都没有得到验证。
夏天,河塘里水蛇比较多,你有时走到水稻旁边随时能遇见。而至今我仍记得有一次我跟表弟还有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抓鱼的趣事。
我站在岸上,表弟还有几个男孩在河里摸鱼。大家都应该知道黄鳝吧,长长的,哗溜溜的,土黄色跟蛇很像。市场上有人收,自已吃很有营养。表弟在河里摸得正起劲,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高兴地告诉我们。他摸到黄鳝了,那得意的劲别提了。正当他的手从水里抓着“一个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却哇哇地大叫起来,然后一下子扔好远。因为我们大家看到的那不是什么黄鳝,却是一条白色的蛇,我是第一次见到那种白色的蛇。想起表弟刚刚的那个乐劲,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都是我们的暑假,我们还会相约去抓蝉、蛐蛐等,好多小东西。在这里收获了太多的快乐。
话说寒假的乐事,当数放野火和过年了。
在河边有很多枯萎的杂草,拿上一包火柴,点着火,一起风。看着火呜呜地烧上一大片,然后就特别有成就感。要是在山坡上大多怕烧着那些树,怕人寻来,于是看着火势大了,又赶紧灭。
年前卖炮的特别多,拿着炮去炸鱼,看着一条条鱼翻起肚皮。有一群淘气的野孩子把炮放进已经有些风干的牛屎里,妈啊,直炸得满天飞。着实臭晕了大家,然后那一群便偷着乐。
大人怕过年,小孩喜过年。只因年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然而那种感觉现在渐渐地再也找不到。
山里的孩子大多生活得自在,崇尚自由,无拘无束,满山遍野的跑。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没有山,最多算上一个坡,却已经给年幼的我带给了太多的快乐。
快乐得等长大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四篇:印象童年优美散文
父亲是一位教师,在那个被称为“臭老九”的年代里,每月十几块的薪水就是家里独一的收入,是以一家人生活得很拮据。除了日常用品外,家里独一值钱的就是那辆永远牌二十八寸自行车了,那是父亲往返家与黉舍的独一交通对象。记忆里,父亲骑车经由屋后石子路时的那一串串清脆的铃铛声,便一贯环绕在我的耳畔,在我的梦里时常响起,陪伴着我一路长大年夜大年夜。
当人生走过无数个秋,有若干人还能让你难以忘记?有若干故事还能给你成长的鼓励?有若干情感还能让你倍感珍爱?纷扰纷乱的世界里,当你无法释怀时,你须要的其实只是童年的那份纯粹,清澈而透明。
母亲是个地道的农平易近,贤慧而又有主意。因为父亲时常不在家,所以家务、农活就全压在她一小我身上了。据说我还没满月的时刻,母亲就不得不下地干活挣工分以贴补家计了。而我,三岁以前,根本上都是在姐姐的背上度过的。往往想起母亲拖着衰弱的身子辛苦劳顿,以及五岁的瘦削的姐姐成天背着我的悲凉情况,心里总不是滋味儿,但倒是深深的冲动和满满的幸福,无以言表。
一九八四年仲夏,弟弟出世了。母亲独自一人其实是照顾不了我们姐弟三个,并且姐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所以我跟着父亲来到了他教书的处所生活,一待就是二十个岁首。刚开端,父亲和我住在黉舍,母亲和姐姐、弟弟则在老家生活,种着一亩多地以保持家计,也因为如斯,我六岁前对弟弟完全没有记忆的影像。
三年后,母亲也带着弟弟随父亲一路生活了。没有正式的工作,日常平常就本身煮一些家常菜卖给学生用于谋生(那时的初中食堂只负责给学生蒸饭,不供给菜,学生一般要从家里自带一周的咸菜)。姐姐没有一路过来则是因为家里养的一头猪还没出栏,舍不得卖掉落落。直到一年后,一家人才真正的生活在一路。
大年夜大年夜院里的童年是纯粹、快活、无忧无虑的。沙堆、泥巴、弹珠、弹弓记录着童真,装潢着童年的梦。我时常想着回到梦里,因为在那边,你我都不曾老去,没有世俗的懊末路,有的只是那一份纯粹。时光伴着童趣飞快地流逝,转眼便到了上学的年纪,而记忆中的便坑倒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学前班的教室座落在黉舍的后山上,天天上学我都要从黉舍的大年夜大年夜门进去,穿过高年级的教室,然后从一年级(1)班旁小便处边上的小门出来,再绕过小便处那臭烘烘的露天便坑才能达到教室。每次经由便坑,我和小伙伴们都要先探头不雅不雅察然后飞快地经由过程,要不指不定就溅得一身尿了。这是一些高年级的“恶霸”搞的恶作剧,看到有人经由便拿石头往里扔。看着他们恶搞后的高兴劲,我也神往着能赶紧升上高年级了。
逃学与恶作剧是童年里的一道风景,是除了红领巾与队标之外的成长烙印,充斥着故事。
一年级的第二学期,玩性未泯的我便隔三差五地逃起课来。每次逃学都是有预谋的,先是从母亲那讨来五角零花钱,买上一些零食,然后叫上几个要好的伙伴集体逃课。逃课是不敢跑远的,也不克不及天天都逃,毕竟照样怕师长教师向班主任告发。所以每次逃课只是跑到以前学前班教室后山上的木薯地里玩。并且每次都是选数学课的时刻逃课,这是因为数学师长教师年纪有点大年夜大年夜了,课也上得最沉闷。而伙伴们只要有器械吃就会无前提地跟着你,也不必担心逃课会落单了。逃了几回后,数学师长教师也有所察觉了,但他却不动声色。见他如斯,我和伙伴们更来劲儿了,预谋着一次针对师长教师的恶作剧。
一九八一年的一个仲秋之夜,我出身在南边一个叫那荡村的小村里。老一辈的人说,我们出身在幸福的黄金一代,远离了战斗、饥荒、十年**。地盘也已经承包到户了,固然经济和物质程度还不高,但生活终归是有了奔头了。可悲的是我却“生不逢时”,分娩队在我出身的半年前已经完成了地盘分派,是以打从出身之日起我便注定是个没有地盘的贫农了。高兴的是,往后都不消担心成份问题了。
上课铃响了,我们几个伙伴迟迟不进教室,合法数学师长教师认为我们再一次逃课的时刻,第一个同窗促忙忙地跑到教室门口,大年夜大年夜叫“申报,迟到,师长教师偷吃潲(潲:指用剩饭菜和着米糠做成的一种猪食)”。趁师长教师还没回过神来,接着第二个同窗也促忙忙地跑到教室门口,大年夜大年夜叫“申报,迟到,师长教师偷吃潲”,也跑回座位了,这时全班已经乱成一团了。当我再一次重演时,师长教师被彻底激愤了,冲上来就要抓我们。可我们哪能这么随便忽略屈膝屈膝投降啊,在教室里东钻西窜一会儿后便逃出教室了……
第五篇:童年记忆优美散文
由于童年时的一段经历,对现今社会大部分留守儿童心灵倍感孤独的现实,我特别有感触。有时候,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一个高级玩具远远没有父母贴心的关爱与教育来得更珍贵更有意义。
——前言
大约四岁左右,从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寄居在外婆家,只有星期天,外婆才带着我乘公交车辗转一趟上父母那里,很有规律,早上去,傍晚回。那时小城还没有丝带之类的头饰,外婆给我梳了两条小辫子,然后把两条红色的胶丝绑在辫子末梢。每次上父母家,我和两个姐姐,还有邻居的孩子玩得非常疯,追逐,捉迷藏,总是不把辫子弄散了,红胶丝弄丢了也不罢休。由于舍不得离开姐姐和小伙伴们,每次要走的时候,我都哭,我抹着眼泪很不情愿地被外婆拉扯着赶路,她一边走一边说:“乖乖别哭,外婆明天给你买红丝带。”,事实上她只是哄我,小城里根本就买不到丝带,这么高级的头饰听说要到大城市才有。走在大街上,偶尔看见别的女孩子辫梢上扎起那个丝带花,那个好看,叫我小小年纪也懂得什么叫羡慕嫉妒。
外婆家邻居几乎都是大人,没有同龄小伙伴跟我玩,好苦闷!我不愿意说话,我开始忧郁,眉心拧成了结。我好想好想回到父母身边生活,和姐姐在一起。我常常在早上醒来时就发现门已经在外面被锁上了,我拉不开,踢不开!外婆不等我醒来就自己上菜市场去了。我只好把一张四方小凳子搬到窗前,踩上去够到窗的木栅栏,迎着一缕阳光,我看着窗外,真羡慕那些会飞的蝴蝶,蜻蜓,小鸟。看着看着,一个“我要改变现状”的大胆念头涌上脑门。接下来,我暗暗记住了和外婆乘坐的那路公交车号,终于有一次,趁外婆在集体厨房里做饭,我偷偷溜出门,跑到楼下的公交车站,正好车子来了,我果断上车,司机拉住我问:“小妹妹你要上哪?”“我要找妈妈去,我知道在哪里下车。”我说。
“这是哪家的孩子?”整个车上没人回答司机。
“把她送派出所吧。”
我不知道当时司机怎么想的,反正车子正要启动时,透过车窗,我看见外婆慌慌张张跑来,外婆发现我了,大喊:“等等,我孙女在车上。”
计划失败了!我耷拉着脑袋被外婆拉回家。这事把父母吓坏了,“你为什么要瞒着外婆往外跑?不怕拐子佬(粤语:人贩子)了吗?拐子佬会把你手脚都弄断的!你想死呀?”大人们一边恐吓一边责骂。我无比委屈,“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为什么你们不要我?”我哭着,却理直气壮。
妈妈愣住了,“唉!这孩子!”她叹口气,没再说什么。没想到,我居然如愿以偿,妈妈决定把我接回去,我蹦起来!从外婆家高高兴兴地拉着我唯一的玩具——那个拉起来嘴巴就会有节奏地啄向地面的木鸡回到了父母家。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是海员,一个月没几天在家里。妈妈身体瘦弱,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力不从心,我才被送到了外婆家生活。
五岁时,弟弟降生了。爸爸带着我和弟弟去了一趟柳州姑妈家。那时姑妈家经济条件比较好,而我们家比较艰难,姑妈说不如把我留在柳州吧,她负责照顾我。姑妈在我面前打开一大包五颜六色的丝带问我:“留下来跟着姑妈好吗?我给你梳最好看的辫子,绑上丝带花,每天都漂漂亮亮!”
我没有犹豫,坚决地摇摇头。
“你不留在这里就没有丝带花哦。”
“我不要了。”我还是摇头。在梦寐以求的丝带花和家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姑妈家不远处就是铁路,每天都可以看到列车轰隆轰隆经过。因为有了私自上公交车的先例,父亲最后还是不敢把我留在柳州。父亲后来说,他怕我去爬火车。
我抱着姑妈送给我的一大包丝带,跟着父亲踏上了回程列车,许是经济原因吧,父亲买了站票,计划先到贵港再转乘轮船回梧州的家,一路上,我无心看风景,总是想着自己的辫梢绑上各种颜色的丝带花该有多漂亮啊!心情兴奋不已,竟一直从柳州站到贵港也不觉得累。回到父母身边,和姐姐弟弟一起生活,我变得活泼了许多。
永远忘不了小学一年级放学回家时,妈妈偶尔会催促:“快点把作业写好,晚上我们去看粤剧呢。”
妈妈是个粤剧迷,每逢市里有露天剧场的粤剧演出,碰巧爸爸休假时,他们便会带上弟弟和我去剧院捧场。爸爸祖籍浙江绍兴,粤语还说不好,粤剧更不懂欣赏了。当剧情演到一半时,妈妈正陶醉呢,爸爸却抱着小弟在石凳上打瞌睡了。妈妈有个小本子,上面抄了许多粤剧唱段,她有空时会教我唱一段。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六,七岁我就能记住《搜书院》里的选段唱词。晚上,隔壁的叔叔阿姨时不时会逗我:“演一段给我们看看吧?”兴起时,我把家里的大床当作戏台,一张小毛毯围在身上当罗裙,两臂搭上枕巾当成戏服的水袖,模仿《搜书院》里的女主角翠莲,边舞着两条枕巾边哼一段《初遇诉请》:“方才听你念诗篇,我感怀身世,不觉暗自凄然,那风筝,可叹他摆布由人,尽操在人家手中线。前路茫茫,线断便随风飘荡。恰似我翠莲无告,倩谁怜?……”记得那翠莲在这段有拭泪的动作,我明明做足了模仿功夫。可是,本来很凄凉的曲词,妈妈却率先笑出了眼泪。原来我当时那小样,她觉得太滑稽了,毛毯,枕巾混搭在身上,认认真真模仿那翠莲走台步的当儿,夹住“罗裙”边沿的木夹子不争气,夹不紧,“罗裙”哗啦就脱落了,“水袖”舞起来太投入,冷不防飞出去一只!那时候年纪太小,我还不懂粤曲拖腔时的适当缓气,硬是一气呵成下来,早已憋得颈部青筋凸现,最后唱得像跑了调的金鸡报晓。“哈哈哈……”看到大家都乐了,我也乐了!
爸爸还是经常出海,一个月难得有几天在家,瘦弱的妈妈一个人照顾着我们四姐弟,那份辛劳可想而知。但妈妈没再把我托付给谁照顾。七十年代的物质生活虽然还比较匮乏,没有一件漂亮衣服,一个像样的玩具,更没有一顿奢华美餐,但因为有母亲贴心的照顾,姐弟之间的融洽互爱,我依然感到自己的童年是幸福快乐的。
家的温暖,历历在目,陈年往事,恍如昨天,回首相看,母亲的两鬓早已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