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白居易《涧底松》全诗赏析
白居易-涧底松
有松百尺大十围,生在涧底寒且卑。涧深山险人路绝,老死不逢工度之。
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两不知。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之材不与地。
金张世禄原宪贤,牛衣寒贱貂蝉贵。貂蝉与牛衣,高下虽有殊;
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君不见沉沉海底生珊瑚,历历天上种白榆!
鉴赏:
白居易的《涧底松》作于元和四年(809)。元和三年诗人由翰林学士转任左拾遗,位虽不高,职在谏言。他也的确做到了“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病无不言”(《初授拾遗献书》)。不仅与宪宗当面论执强鲠,还创作了大量讽谕诗,道民疾苦,补察时政。正如他自己所说:“身是谏官,月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涧底松》就是这一时期所作的讽谕诗中五十首新乐府中的一篇。
《涧底松》一诗的命名及寓意,显然由西晋左思《咏史》之二“郁郁涧底松”而来。他对左思此诗感触颇深,几次为“涧底松”鸣不平。此前曾作《续古诗十首》(其四)敷衍铺陈诗意云:雨露长纤草,山苗高入云;风雪折劲木,涧松摧为薪。风摧此何意?雨长彼何因?百丈涧底死,寸茎山上春。可怜苦节士,感此涕盈巾。“百丈涧底死,寸茎山上春”,何等沉痛!与左思诗相比,虽含蓄不及左而愤慨切直实有过之。然而白居易仍觉不尽意,又直以《涧底松》为题,写了这首政治讽刺诗。诗共十六句。前六句咏涧底松,后十句紧扣涧底松抒写感慨。
“有松百尺大十围,生在涧底寒且卑”。首句点明所咏之物及其特征。“百尺”,虚写、极言其高;“十围”,以夸张渲染其粗,说明松材之良可用。次句写松的生长环境:“寒且卑”。气候寒而地势低。两句虽十四字,却起得简洁明快,紧紧扣住了“涧底松”三字。
“涧深山险人路绝,老死不逢工度之。”写因涧深山险人迹罕至,涧底松老死也不遇良工为之量材而用。
“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两不知。”帝王的高堂缺少栋梁之材,这里需要那里期待却互不相知。首句已经点明良木,这里用“彼有”一词,自然意脉贯通。
以上为第一层,咏叹涧底松的不遇。“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之材不与地”。有谁能理解苍天造物的用意,生此良材却生非其他。这两句承前写来,无论从诗意还是结构来看,都是由“缘物”到“寄慨”的既承且转的过渡。
“金张世禄原宪贤,牛衣寒贱貂蝉贵”。“ 金张”,指汉宣帝时的高官金日磾和张安世。二人奢华无度,后用来代指贵族。“原宪”,字子思,孔子门徒,为人贤能(见《史记·仲尼弟子传》)。“牛衣”,指牛御寒的东西,以麻或草编成。《汉书·王章传》载:王章患病,贫困没有被盖,卧于牛衣之中。“貂蝉”,古代王公显官冠上之饰物,始自汉代武官。两句的意思是:金张因世禄而贵,绳枢瓮牖的原宪却是大贤者;寒贱的牛衣怎能与华贵的貂蝉相比。这两句从左思诗“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二句中浑化典实,又自铸新词,更觉生动形象,对比鲜明而强烈。“貂蝉与牛衣,高下虽有殊;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这几句承前生发,最为警策。尤其是后两句,以对句出之,其中“未必”一词,出语活脱,阐明事理未加绝对化,颇具一种深刻的哲理和朴素的辩证观点,是对儒家一贯鼓吹的“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的大胆否定。诗人当时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发此论,实在难能可贵。
结句:“君不见沉沉海底生珊瑚,历历天上种白榆”。“ 珊瑚”,热带海生物,骨骼相连,形如树枝,故又名珊瑚树。“历历”句:古乐府有“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的诗句。“历历”,形象分明可数。古乐府中的“白榆”原指星星,这里借星指榆树。平凡的榆树又岂能与珍贵的珊瑚树相比。但是榆树却高植上天,珊瑚却沉生海底。足见高者不一定贤,下者不一定愚。结尾两句以比喻兼对比的修辞方式,对“高者未必贤”二句作进一步的形象补叙。有了这两句,诗意更加隽永,耐人回味。
以上为第二层,诗意又宕开一步,从涧底松不幸遭际的特指进而转入对某种现象的泛指,使题旨更加显豁和深化。
白居易的这首《涧底松》意蕴丰富。诗人原附有题注云:“念寒隽也”。“隽”,通俊。寒俊,指的是出身寒微而才能杰出的人。可见,本诗是诗人为寒俊鸣不平之作。唐时虽以科举取士,较之西晋时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不合理的用人制度有所改进,但真正有卓越才识的读书人,若无达官显宦荐引,也往往被委弃不用,默默无闻。这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相当普遍。于是诗人“缘事而发”,“比拟恰合”(《唐宋诗醇》评语)地抓住了涧底松既寒且卑和“老死不逢工度之”,讽喻和针砭这种不平的现象,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后来,白居易又在和元稹《松树》诗中表明了他的意愿。他希望涧底松都能成为“亭亭山上松,一一生朝阳。森耸上参天,柯条百尺长”;同时他为才士呼吁“尚可以斧斤,伐之为栋梁”;更替忠贞的“松树”道出了平生之志:“杀身获其所,为君构明堂”。一片怜才惜才之意,忧国忧民之心,毕见于纸上。从诗题来看,本诗虽是咏物,但与一般咏物诗的写法又有所不同。一般咏物诗往往在状物之形的基础上摄物之神,做到形神兼各,并有所寓意和寄托,其寓意和寄托要受到所咏之物的制约,要透过物象求得表现,令人思而得之。而本诗并没有在状物摄神方面大施笔墨,而是以涧底松作为引线,借题发挥,题外生意,不将感慨渗透在物象之中,正如《唐宋诗醇》评论本诗所说:“松是喻意,金、张、原宪是正意”。从而收到寄情遥深的艺术效果。
本诗的语言形式,除具有白诗浅显易懂的一贯风格外,还体现了乐府诗的特点。从句式看,全诗以七言为主,间或杂以五言和十言;就用韵看,前六句用平声,中间四句则转仄声,后六句再改押平声。这种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的句式结构与平仄交用、灵活自由的叶韵方式,形成了富于变化的节奏感和音调铿锵的诗韵美,从而恰到好处地表达了题旨。
第二篇:题小松全诗翻译赏析
“为谢西园车马客,定悲摇落尽成空。”这两句是说,请告诉西园车马之客,荣华百态,盛极一时,转首成空,待此松长成,尔等已尽摇落矣!似指徒赏浮华而不重其才,含蓄有致,颇耐思索。
出自李商隐《题小松》
怜君孤秀植庭中,细叶轻阴满座风。
桃李盛时虽寂寞,雪霜多后始青葱。
一年几变枯荣事,百尺方资柱石功。
为谢西园车马客,定悲摇落尽成空。
①为谢:为告。
②西园车马客:似指徒赏浮华而不重其才者。
③摇落:衰落。
参考译文
我喜爱你独秀挺立在庭园中的小松,那细叶轻阴带来满座清风。桃李盛开的季节,你虽然寂寞,但进入霜雪繁多的严冬,就显得郁郁葱葱。一年之内桃李等花卉几经枯荣,而你长大后,则具栋梁之功。请告诉那些去西园观花的人们:在雪飞霜落的园中,他们定会为枝叶光秃秃的桃李等花卉而悲伤动容!
简析
诗人热烈赞颂小松,寄寓着自己的傲岸清高和政治抱负,以不耐霜雪的桃李嘲讽煊赫一时的显贵和奔走于其门庭邀宠之徒。
第三篇:山中全诗赏析
朝代:唐代
作者:王维
【原文】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鉴赏】
这首小诗以诗人山行时所见所感,描绘了初冬时节的山中景色。
首句写山中溪水。荆溪,本名长水,又称浐水,源出陕西蓝田县西南秦岭山中,北流至长安东北入灞水。这里写的大概是穿行在山中的上游一段。山路往往傍着溪流,山行时很容易首先注意到蜿蜒曲折、似乎与人作伴的清溪。天寒水浅,山溪变成涓涓细流,露出磷磷白石,显得特别清浅可爱。由于抓住了冬寒时山溪的主要特征,读者不但可以想见它清澄莹澈的颜色,蜿蜒穿行的形状,甚至仿佛可以听到它潺潺流淌的声音。
次句写山中红叶。绚烂的霜叶红树,本是秋山的特点。入冬天寒,红叶变得稀少了;这原是不大引人注目的景色。但对王维这样一位对大自然的色彩有特殊敏感的诗人兼画家来说,在一片浓翠的山色背景上(这从下两句可以看出),这里那里点缀着的几片红叶,有时反倒更为显眼。它们或许会引起诗人对刚刚逝去的绚烂秋色的遐想呢。所以,这里的“红叶稀”,并不给人以萧瑟、凋零之感,而是引起对美好事物的珍重和流连。
如果说前两句所描绘的是山中景色的某一两个局部,那么后两句所展示的却是它的全貌。尽管冬令天寒,但整个秦岭山中,仍是苍松翠柏,蓊郁青葱,山路就穿行在无边的浓翠之中。苍翠的山色本身是空明的,不像有形的物体那样可以触摸得到,所以说“空翠”。“空翠”自然不会“湿衣”,但它是那样的浓,浓得几乎可以溢出翠色的水分,浓得几乎使整个空气里都充满了翠色的分子,人行空翠之中,就像被笼罩在一片翠雾之中,整个身心都受到它的浸染、滋润,而微微感觉到一种细雨湿衣似的凉意,所以尽管“山路元无雨”,却自然感到“空翠湿人衣”了。这是视觉、触觉、感觉的复杂作用所产生的一种似幻似真的感受,一种心灵上的快感。“空”字和“湿”字的矛盾,也就在这种心灵上的快感中统一起来了。
张旭的《山中留客》说:“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沾衣”是实写,展示了云封雾锁的深山另一种美的境界;王维这首《山中》的“湿衣”却是幻觉和错觉,抒写了浓翠的山色给人的诗意感受。同样写山中景物,同样写到了沾衣,却同工异曲,各臻其妙。真正的艺术是永远不会重复的。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的红叶和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富于诗情画意,毫无萧瑟枯寂的情调。和作者某些专写静谧境界而不免带有清冷虚无色彩的小诗比较,这一首所流露的感情与美学趣味都似乎要更健康一些。
第四篇:《饮酒》全诗赏析
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作品赏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千年以来脍炙人口的名句。因为有了“心远地自偏”的精神境界,才会悠闲地在篱下采菊,抬头见山,是那样地怡然自得,那样地超凡脱俗!这两句以客观景物的描写衬托出诗人的闲适心情,“悠然”二字用得很妙,说明诗人所见所感,非有意寻求,而是不期而遇。苏东坡对这两句颇为称道:“采菊之次,偶然见山,初不用意,而境与意会,故可喜也。”“见”字也用得极妙,“见”是无意中的偶见,南山的美景正好与采菊时悠然自得的心境相映衬,合成物我两忘的“无我之境”。
如果用“望”字,便是心中先有南山,才有意去望,成了“有我之境”,就失去了一种忘机的天真意趣。南山究竟有什么胜景,致使诗人如此赞美呢?接下去就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也是诗人无意中看见的景色,在南山那美好的黄昏景色中,飞鸟结伴飞返山林,万物自由自在,适性而动,正像诗人摆脱官场束缚,悠然自在,诗人在这里悟出了自然界和人生的真谛。“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诗人从这大自然的飞鸟、南山、夕阳、秋菊中悟出了什么真意呢?是万物运转、各得其所的自然法则吗?是对远古纯朴自足的理想社会的向往吗?是任其自然的人生哲理吗?是直率真挚的品格吗?诗人都没有明确地表示,只是含蓄地提出问题,让读者去思考,而他则“欲辨己忘言”。如果结合前面“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来理解,“真意”我们可以理解为人生的真正意义,那就是人生不应该汲汲于名利,不应该被官场的龌龊玷污了自己自然的天性,而应该回到自然中去,去欣赏大自然的无限清新和生机勃勃!
当然,这个“真意”的内涵很大,作者没有全部说出来,也无须说出来,这两句哲理性的小结给读者以言已尽而意无穷的想象余地,令人回味无穷。
第五篇:每逢佳节倍思亲全诗及赏析
每逢佳节倍思亲全诗及赏析
诗句“每逢佳节倍思亲”出自唐代诗人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每逢佳节倍思亲全诗及赏析 如下:
一、《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全诗及注解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作者: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注释:
九月九日:指农历九月九日重阳节,又叫老人节。忆:想念。
山东:指华山以东(今山西),作者的家乡山西祁县就在这一带。异乡:他乡、外乡。为异客:作他乡的客人。登高:古有重阳节登高的风俗。
茱萸(zhū yú):一种香草。古时重阳节人们插戴茱萸,据说可以避邪。
山东兄弟:山东指华山以东。王维是蒲州(今山西永济)人,蒲州在华山东面,而王维当时在华山西面的长安,所以称故乡的兄弟为山东兄弟。九月九日是重阳节,中国有些地方有登高的习俗。《太平御览》卷三十二引《风土记》云:“俗于此日,以茱萸气烈成熟,尚此日,折茱萸房以插头,言辟热气而御初寒。” 译文:
我独自一人在异乡漫游,每到佳节就加倍思念亲人。我知道在那遥远的家乡,兄弟们一定在 登高望远;他们都插着茱萸,就为少了我而感到遗憾伤心。
二、《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全诗赏析
王维是一位早熟的作家,少年时期就创作了不少优秀的诗篇。这首诗就是他十七岁时的作品。和他后来那些富于画意、构图设色非常讲究的山水诗不同,这首抒情小诗写得非常朴素。但千百年来,人们在作客他乡的情况下读这首诗,却都强烈地感受到了它的艺术力量。这种艺术力量,首先来自它的朴质、深厚和高度的艺术概括。
诗因重阳节思念家乡的亲人而作。王维家居蒲州(今山西永济),在华山之东,所以题称“忆山东兄弟”。写这首诗时他大概正在长安谋取功名。繁华的帝都对当时热中仕进的年轻士子虽有很大吸引力,但对一个少年游子来说,毕竟是举目无亲的“异乡”;而且越是繁华热闹,在茫茫人海中的游子就越显得孤孑无亲。第一句用了一个“独”字,两个“异”字,分量下得很足。对亲人的思念,对自己孤孑处境的感受,都凝聚在这个“独”字里面。“异乡为异客”,不过说他乡作客,但两个“异”字所造成的艺术效果,却比一般地叙说他乡作客要强烈得多。在自然经济占主要地位的封建时代,不同地域之间的风土、人情、语言、生活习惯差别很大,离开多年生活的故乡到异地去,会感到一切都陌生、不习惯,感到自
己是漂浮在异地生活中的一叶浮萍。“异乡”、“异客”,正是朴质而真切地道出了这种感受。作客他乡者的
思乡怀亲之情,在平日自然也是存在的,不过有时不一定是显露的,但一旦遇到某种触媒──最常见的是“佳节”──就很容易爆发出来,甚至一发而不可抑止。这就是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佳节,往往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而且往往和对家乡风物的许多美好记忆联结在一起,所以“每逢佳节倍思亲”就是十分自然的了。这种体验,可以说人人都有,但在王维之前,却没有任何诗人用这样朴素无华而又高度概括的诗句成功地表现过。而一经诗人道出,它就成了最能表现客中思乡感情的格言式的警句。
前两句,可以说是艺术创作的“直接法”。几乎不经任何迂回,而是直插核心,迅即形成高潮,出现警句。但这种写法往往使后两句难以为继,造成后劲不足。这首诗的后两句,如果顺着“佳节倍思亲”作直线式的延伸,就不免蛇足;转出新意而再形成新的高潮,也很难办到。作者采取另一种方式:紧接着感情的激流,出现一泓微波荡漾的湖面,看似平静,实则更加深沉。重阳节有登高的风俗,登高时佩带茱萸囊,据说可以避灾。茱萸,又名越椒,一种有香气的植物。三四两句,如果只是一般化地遥想兄弟如何在重阳日登高,佩带茱萸,而自己独在异乡,不能参与,虽然写出了佳节思亲之情,但会显得平直,缺乏新意与深情。诗人遥想的却是:“遍插茱萸少一人。”意思是说,远在故乡的兄弟们今天登高时身上都佩上了茱萸,却发现少了一位兄弟──自己不在内。好像遗憾的不是自己未能和故乡的兄弟共度佳节,反倒是兄弟们佳节未能完全团聚;似乎自己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处境并不值得诉说,反倒是兄弟们的缺憾更须体贴。这就曲折有致,出乎常情。而这种出乎常情之处,正是它的深厚处、新警处。杜甫的《月夜》:“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和这两句异曲同工,而王诗似乎更不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