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写景散文欣赏:《石湖》郑振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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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名家写景散文欣赏:《石湖》郑振铎

名家写景散文欣赏:《石湖》郑振铎

名家写景散文欣赏:《石湖》 作者:郑振铎

前年从太湖里的洞庭东山回到苏州时,曾经过石湖。坐的是一只小火轮,一眨眼间,船由窄窄的小水口进入了另一个湖。那湖要比太湖小得多了,湖上到处插着蟹簖和围着菱田。他们告诉我:“这里就是石湖。”我矍然的站起来,在船头东张西户的,尽量地吸取石湖的胜景。见到湖心有一个小岛,岛上还残留着东倒西歪的许多太湖石。我想:“这不是一座古老的园林的遗迹么?”

是的,整个石湖原来就是一座大的园林。在离今八百多年前,这里就是南宋初期的一位诗人范成大(1126-1193年)的园林。他和陆游、杨万里同被称为南宋三大诗人。成大因为住在这里,就自号石湖居士,“石湖”因之而大为著名于世。杨万里说:“公之别墅曰石湖,山水之胜,东南绝境也”。我们很向往于石湖,就是为了读过范成大的关于石湖的诗。“石湖”和范成大结成了这样的不可分的关系,正像陶渊明的“栗里”,王维的“辋川”一样,人以地名,同时,地也以人显了。成大的“石湖居士诗集”,吴郡顾氏刻的本子(1688年刻),凡三十四卷,其中歌咏石湖的风土人情的诗篇很不少。他是一位中国文学史上重要的田园诗人,继承了陶渊明、王维的优良传统,描写着八百多年前的家民的辛勤的生活。他的“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就是淳熙丙午(1186年)在石湖写出的,在那里,充溢着江南的田园情趣,像读米芾和他的儿子米友仁所作的山水,满纸上是云气水意,是江南的润湿之感,是平易近人的熟悉的湖田农作和养蚕、织丝的活计,他写道: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农村里是不会有一个“闲人”存在的,包括孩子们在内。

垂成穑事苦艰难,忌雨嫌风更怯寒。

□诉天公休掠剩,半偿私债半输官。

他是同情于农民的被肃削的痛苦的。更有连田也没有得种的人,那就格外的困苦了。

采菱辛苦废犁锄,血指流丹鬼质枯。

无为买田聊种水,近来湖面亦收租。

他住在石湖上,就爱上那里的风土,也爱上那里的农民,而对于他们的痛苦,表示同情。后来,在明朝弘治间(1488——1505年),有莫旦的,曾写下了一部《石湖志》,却只是夸耀着莫家的地主们的豪华的生活,全无意义。至今,在石湖上莫氏的遗迹已经一无所存,问人,也都不知道,是“身 与名俱朽”的了。但范成大的名字却人人都晓得。

去年春天,我又到了洞庭东山。这次是走陆路的,在一年时间里,当地的农民已经把通往苏州的公路修好了。东山的一个农业合作社里的人,曾经在前年告诉过我:

“我们要修汽车路,通到苏州,要迎接拖拉机。”

果然,这条公路修汽车路,如今到东山去,不需要走水路,更不需要花上一天两天的时间了,只要两小时不到,就可以从苏州直达洞庭东山。我们就走这条公路,到了石湖。我们远远地望见了渺茫的湖水,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水波不兴,万籁皆寂。渐渐地走近了,湖山的胜处也就渐渐地豁露出来。有一座破旧的老屋,总有三进深,首先唤起我们注意。前厅还相当完整,但后边却很破旧,屋顶已经可看见青天了,碎瓦破砖抛得满地。墙垣也塌颓了一半。这就是范成大的祠堂。墙壁上还嵌着他写的“四时田园杂兴”的石刻,但已经不是全部了。我们在湖边走着,在不高的山上走着。四周的风物秀隽异常。满盈盈的湖水一直溢拍到脚边,却又温柔地退回去了,像慈母抚拍着将睡未睡的婴儿似的,它轻轻地抚拍着石岸。水里的碎磁片清晰可见。小小的鱼儿,还有顽健的小虾儿,都在眼前游来蹦去。登上了山巅,可望见更远的太湖。太湖里点点风帆,历历可数。太阳光照在潾潾的湖水上面,闪耀着金光,就像无数的鱼儿在一刹那之间,齐翻着身。绿色的田野里,夹杂着黄色的菜花田和紫色的苜蓿田,锦绣般地展开在脚下。

这里的湖水,滋育着附近地区的桑麻和水稻,还大有鱼虾之利。劳动人民是喜爱它的,看重它的。

“正在准备把这一带全都绿化了,已经栽下不少树苗了。”陪伴着我们的一位苏州市园林处的负责人说道。

果然有不少各式各样的矮树,上上下下,高高低低地栽种着。不出十年,这里将是一个很幽深新洁的山林了。他说道:“园林处有一个计划,要把整个石湖区修整一番,成为一座公园”。当然,这是很有意义的,而且东山一带也将成为上海一带的工人疗养区,这座石湖公园是有必要建设起来的。

他又说道:“我们要好好地保护这一带的名胜古迹,范石湖的祠堂也要修整一下。有了那个有名的诗人的遗迹,石湖不是更加显得美丽了么?”

事隔一年多,不知石湖公园的建设已经开始了没有?我相信,正像苏州——洞庭东山之间的公路一般,勤劳勇敢的苏州市的人民一定会把石湖公园建筑得异常漂亮,引人入胜,来迎接工农阶级的劳动模范和游览和休养的。

作者简介:郑振铎(1898—1958年),现代诗人,著名学者。笔名有西谛、郭源新等。原籍福建省长乐县,生于浙江省永嘉县。1917年入北京铁路管理学校学习。“五四”时期在北京参加学生运动。1921年与沈雁冰、叶圣陶等组织文学研究会,并主编《文学周报》。1922年创办中国最早的儿童读物《儿童世界》周刊。1923年后长期主编《小说月报》。1927年5月旅居巴黎。1929年回国之后,先后在北平、上海各大学任教,致力于学术研究,编辑文学刊物,曾在生活书店主编《世界文库》。抗日战争期间留在上海,坚持进步文化工作,曾和许广平等人组织“复社”,出版了《鲁迅全集》、《联共党史》、《列宁文选》等。1945年后积极参加反对国民党的民主运动,曾创办《民主周刊》。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考古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文化部副部长等职。1958年出国访问阿富汗、阿拉拍联合共和国,中途飞机失事逝世。著有《近百年古城古墓发掘史》,以及《文学大纲》、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国俗文学史》、《中国文学论集》、《俄国文学史略》、《取火者的逮捕》等,并有文学翻译多种,1959年和1963年出版了《郑振铎文集》。

摘自: 《人民日报》1958年1月4日

第二篇:名家写景散文欣赏:《太平湖之春》吴象范文

名家写景散文欣赏:《太平湖之春》吴象

名家写景散文欣赏:《太平湖之春》 作者:吴象

请别怀疑这题目多了一个字,不,这里说的不是太湖,而是黄山麓太平县的太平湖。

如果说太湖是镶嵌在锦绣江南的一颗璀灿耀眼的明珠,那么,太平湖则是深藏万山丛中的一块尚未雕凿的翡翠。它是皖南山区青弋江上游的一座水库,一九七二年建成蓄水,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它的湖光水色,堪与黄山媲美美,足使黄山增辉。

去年深秋,我从安庆经青阳去黄山,在湖上坐地一次轮渡。同行的同志指点着远处群山的一个峰巅说,那就是黄山光明顶。还告诉我,这个水库坝址在泾县、太平交界处的陈村,原来叫陈村水库。淹没区主要在太平,东西两头各跨泾县、石台的一小部分。为便于管理,全部划归太平县管辖,改名太平湖。它是安徽省最大的水库,水面达十三万亩,水深平均四十多米,可蓄水二十八亿立方以上。湖中部宽广,上下游是弯弯曲曲、宽窄不等的峡谷,风光秀丽。黄山脚下添了一大片湖水,真是“好水好山看不足”啊!可惜那次匆匆一过,来有及领略太平湖的风光。

今春,终于得到一个畅游太平湖的机会。

早饭后从县城出发,汽车沿着凄溪河向北,穿过丛林中一条郁郁葱葱的山区公路,行进约二十四公里,便来到湖边的共幸码头,这正是去年经过的地方。在苍翠的群山环抱之中,突然出现这一大片清澈碧绿的湖水,一种静谧之感油然而生。离岸登艇,船经龙门、黄荆等地转向西南沿麻川河上溯到新民公社的三门,折回小河口再向东北到陈村水坝,然后循原路而归。回到共幸已是黄昏。天下着小雨,湖面风起浪涌,涸水弥漫,苍茫一片。领略了一天的湖光水色,深深地印在脑子里的是一个“绿”字,绿是太平湖之春最使人陶醉的特色。船从宽广处到了峡谷地带,两岩的青山紧挨着湖水,一片葱翠,密密丛丛,好象进入了一个和谐的透明的翡翠般的绿色世界。山是绿的,树是绿的,澄澈如镜的湖水也是绿的。盛开的杜鹃花,深红大紫,夹杂着白色的油桐,还有那岸边村庄里的青瓦白墙,从竹林中穿出来直到湖边的石板小路,点缀在这无边无际的绿色世界之中,越显得春光明媚,生机盎然。有些地方杜鹃满山,从山脚跟一直开到山顶,成簇成丛,阵阵一幅迷人的山水画,更加好看。水上交通开始发展,班轮、渡轮和机帆船不多,但富有江南特色的乌蓬船、小木船、独人渔舟和竹筏不少,船只划破碧绿透明的湖水,漾起一层层轻柔的细浪,象绿色的绸缎向两边扩散,正如古人所描绘的那样:微风靴纹细……

黄山北麓黟县、石台、太平的泉水和溪涧,汇集为青溪河、舒溪河、麻川河、凄溪河,均注入太平湖,即青弋江上游,又汇合乌溪、漕溪诸水,经泾县、南陵、繁昌在芜湖汇入长江。黄山南麓的水则汇为新安江由皖入浙经杭州从钱塘江入海。这两条江,上游许多支流都发源于黄山,风光旖旎,不相上下,可是知道新安江并赞美它的人不少,而具有东南山水之胜的青弋江却几乎默默无闻。但这也有个好处,使它保持着朴素的自然风貌,至今没有任何污染。太平湖控制的流域面积达两千八百平方公里,全部有森林覆盖,没有泥沙淤积之虞。山青则水秀,太平湖如此清澈幽美,不是没有原因的,也是值得珍惜的。船在峡谷中前进,不时转换方向。一下子似乎到了尽头,拐一个弯,又出现了新的天地。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太平湖两岸的山,气势形态各各不同,引人入胜。到了荆阳附近,湖中出现十几个高矮不等的岛屿,有长的,有圆的,被湖水相隔,似断似续,错落有致。如果在这一带开辟天然养鹿场,养兔场,设立湖心饭店、岛上宾馆,一定很受欢迎。游过黄山的人,没有不为这座名山的雄伟、秀丽所倾倒的。在黄山之观看云海,更是气象万千,变幻莫测,忽隐忽现,虚无飘缈,有如仙境。徐霞客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当代一位著名作物说:“不上黄山就不懂得我们祖国的伟大,山河的壮丽。”这些话都很中肯。但是爬黄山确实费劲,要出很多的汗,即使乐在其中,也还是比较吃力,年老体弱的人只好望山兴叹。太平湖则另有风光,而且老少咸宜。它没有黄山那样宏伟的气魄,那么神奇的变化,但它的曲折幽深,秀丽中显出恬静、温柔,这种诗情画意同样能使人依依眷恋,流连忘返。爬了黄山,再来游湖,既是最好的憩息,又可领略另一种自然美,好山好水互相辉映。湖北岸广阳,距中国四大佛教圣地之一的九华山,不到一百公里。如果从后山另壁公路,只有二十公里。从事黄山规划的同志,主张把黄山、太平湖、九华山联结起来,建设为一个完整的旅游区,这是很理想的。

早在一千多年之前,大诗人李白已被青弋江的绮丽风光所吸引,留下许多动人的诗篇。青弋江古称泾溪、泾川,上游就是注入太平湖的青溪、麻溪、舒溪、凄溪诸水。李白《与谢良辅游泾县陵寺》诗中写道:“乘君素舸泛泾西,宛似云门对叵溪”,他把泾溪同浙江著名的风景区若耶溪比美。《泾川送族第淳》一诗说:“泾川三百里,若耶羞见之。”进一步认为游了泾川,若耶溪就不在话下了。“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首脍灸人口的名作中所咏的桃花潭,就紧挨着太平湖,属泾县水东公社万村。桃花潭西二里多路是太平县的碧,与西山对峙。李白不仅流利游览过,而且居住过,也留传下一首名作:“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窨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李白游青弋江的具体经过我不了解,但可以肯定,他从泾县的涩滩、桃花潭、落星潭经太平县的碧山到石台陵阳,往来多次,历时数月,有很多知交契友,写了不少名篇佳作。如能加以考证,整理出来,当会使太平湖大为生色,吸引更多的游客。

太平湖特别麻川河地区是革命老根据地。抗日战争初期,新四军军部曾驻泾县云岭两年多,当时的后勤部、军械所、伤兵医院等后方机关,都在太平湖北岸的樵山公社的深山密林之中,至今还有不少遗迹。一九四一年惊震中外的茂林事迹后,新四军留下还有不少遗迹。一九四一年惊震中外的茂林事变后,新四军留下了少数的部队仍在这一带坚持抗日游击战争。新民公社的农民怀念当年的游击队,就按他们两位负责人的名字为公社命名。我们的游艇到达的终点是三门村,当时是新四军的兵站。一九三九年三月,周恩来同志曾两次路过这个地方,结识了热心主张抗日的开明绅士刘敬之及其子刘寅,并应他们父子之请题词留念: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十五日

绥靖地方,保卫皖南,为全联导(注)为群众倡。

因抗日机缘来皖南,道出三门,两遇刘主任及其公子,谈及捍卫乡里,驱逐日寇,大义凛然,极可钦佩。爰书此应敬之主任及其公子旭初先生之属。

周恩来

刘家经营茶叶,闻名国内外的猴魁,有七十多年历史,就是刘家创始的。产地在三门村山接续后的猴坑。此处海拔五百余米,土层深厚,土壤肥沃,终年雾露润,湿度大,日照短,所以鲜土层深厚,细嫩柔软,外泡时汤清叶绿,水色明亮,香浓味醇,初饮进口微苦,继而顿觉甘美清爽,一九一五年在巴拿马万国赛会荣获一等金质奖章。因系尖茶之魁,故称猴魁。目前正值采茶季节,社员们忙着在茶园采摘春茶。我忽然想起在云岭新四军纪念馆里见过的一张照片,周恩来同志和叶挺将军站立在竹筏上,冲破乱石浅滩的激流前进,凝眸远眺,神态严肃。当时抗日烽火漫天,民族存亡未卜,他们正筹划指挥部队挺进敌后,光复国土。如今青弋江上游的险滩已沉眠湖底,出现了碧绿平静的太平湖,数十吨轮船可以在这深山坳里畅行无阻。山区的竹木茶叶,可以从水路运往全国各地。先烈地下有知,当会含笑欣慰。

黄山脚下有这么个翡翠般的太平湖,恐怕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至今尚未引起应起应有的重视。太平湖,太平湖是美丽的,但还不富饶。它应当更美丽、更富饶,也有充分的条件可以变得更美丽、更富饶。希望同志们,特别是旅游部门和其他有关部门的领导同志们,亲自观赏一下这块尚未雕凿的翡翠吧,太平湖正披着春天的盛装,在向你招手呢!

第三篇:名家散文欣赏

名家散文欣赏

在现实生活或工作学习中,大家一定看过散文吧?散文对作者主观感情的要求是所有文体中仅次于诗歌的。那么,你会写散文吗?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名家散文欣赏,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名家散文欣赏1

南方的夜——冯至

我们静静地坐在湖滨,听燕子给我们讲南方的静夜。

南方的静夜已经被它们带来,夜的芦苇发着浓郁的清热。——

我已经感到了南方的夜间的陶醉,请你也嗅一嗅吧这芦苇中的浓味。

你说大熊星总象是寒带的白熊,望去使你的全身都感到凄冷。

这时的燕子轻轻地掠过水面,零乱了满湖的星影。——

请你看一看吧这湖中的星相,南方的星夜便是这样的景象。

你说,你疑心那边的白果松

总仿佛树上的积雪还没有消融。

这时燕子飞上了一棵棕榈,唱出来一种热烈的歌声。——

请你听一听吧燕子的歌唱,南方的林中便是这样的景象。

总觉得我们不象是热带的人,我们的胸中总是秋冬般的平寂。

燕子说,南方有一种珍奇的花朵,经过二十年的寂寞才开一次。——

这是我胸中觉得有一朵花儿隐藏,它要在这静夜里火一样地开放!

名家散文欣赏2

父亲的朋友送给我们两缸莲花儿,一缸是红的,一缸是白的,都摆在院子里。

八年之久,我没有在院子里看莲花儿了——但故乡的园院里,却有许多;不但有并蒂的,还有三蒂的,四蒂的,都是红莲。

九年前的一个月夜,祖父和我在院里乘凉。祖父笑着和我说:“我们园里最初开三蒂莲的时候,正好我们大家庭里添了你们三个姊妹。大家都欢喜,说是应了花儿瑞。”

半夜里听见繁杂的雨声,早起是浓阴的天,我觉得有些烦闷。从窗内往外看时,那一朵白莲已经谢了,白瓣小船般散漂在水里。梗上只留个小小的莲蓬,和几根淡黄色的花儿须。那一朵红莲,昨夜还是菡萏的,今晨却开满了,亭亭地在绿叶中间立着。

仍是不适意——徘徊了一会子,窗外雷声作了,大雨接着就来,愈下愈大。那朵红莲,被那繁密的雨点,打得左右倚斜。在无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阶去,也无法可想。

对屋里母亲唤着,我连忙走过去,坐在母亲旁边———一回头忽然看见红莲旁边的一个大荷叶,慢慢地倾斜过来,正覆盖在红莲上面……我不宁的心绪散尽了!

雨势并不减退,红莲也不摇动了。雨声不住的打着,只能在那勇敢慈怜的荷叶上面,聚了些流转不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动——

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盖天空下的隐蔽?

名家散文欣赏3

预言

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于来临。

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近的足音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的私语,麋鹿驰过苔径的细碎的蹄声。

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你是不是预言中的年轻的神?

你一定来自温郁的南方,告诉我那儿的月色,那儿的日光,告诉我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燕子是怎样痴恋着绿杨。

我将合眼睡在你如梦的歌声里,那温馨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

请停下来,停下你长途的奔波,进来,这儿有虎皮的褥你坐,让我烧起每一个秋天拾来的落叶,听我低低唱起我自己的歌。

那歌声将火光一样沉郁又高扬,火光将落叶的一生诉说。

不要前行,前面是无边的森林,古老的树现着野兽身上的斑文,半生半死的藤蟒蛇样交缠着,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当你听见了第一步空寥的回声。

一定要走吗,等我和你同行,我的足知道每条平安的路径,我可以不停地唱着忘倦的歌,再给你,再给你手的温存。

当夜的浓黑遮断了我们,你可以转眼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你的脚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像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之足音……

呵,你终于如预言所说的无语而来

无语而去了吗,年轻的神?

名家散文欣赏4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的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这时,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是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听说北海的花儿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儿,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儿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的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可活什么劲!”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俩在一块,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经常肝疼得整宿翻来覆去的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刷刷啦啦”的飘落。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儿开了,我推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说。她高兴的一会儿坐下,一会站起来:“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唉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儿,咱们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儿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邻居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决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艰难的一生。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儿。黄色的花儿淡雅,白色的花儿高洁,紫红色的花儿热烈而深沉,活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

名家散文欣赏5

生命之树也有落叶

李含冰

人生,是要走过生命的四季的。

当秋寒袭来的时候,树木自知无法抗争,便抖落了叶片,用一身硬骨迎击风霜。那是一种暂时的退却,是一种承受,是一种力的积蓄,一种耐心的等待,一种更有希望的选择,而绝不是最后的结局。一旦时机成熟,便迅速萌发了新叶,用全力拥抱春色。于是,生命之树充满了绿意。

一位著名的企业家到一所大学作报告,有的大学生向他询问事业有成的“秘诀”。他说:我没有成功的“秘诀”,只有战胜失败的感受。失败一次不等于一生都失败,但往往在多次失败之后才可能拥有一次成功。每战胜一次失败,就与成功更近了一步...当一个人的生命之树有了落叶时,要告诫自己:失去的只是昨日,绿意已不再遥远。失意时不必凄凄然自轻自弃;得意时也不必傲然目空一切。有生有落,有枯有荣,这是人生的一个规律。

善于承受沉重,就像善于接受成功一样,都是生命的最佳支点。

名家散文欣赏6

清晨醒来,抬眼望窗外,一片漆黑,邻里也未传来嘈杂之声。于是,打开床头灯,顺手拿起沈先生的作品《生之纪录》翻看着。当我阅读到先生这篇作品《云南看云》时,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句句话就是对我说的,似乎也是对我们这个社会说的,因此我把其中的一段节选下来以共勉。下面就是先生作品原文:

云南的云似乎是用西藏高山的冰雪,和南海长年的热浪,两种原料经过一种神奇的手续完成的。色调出奇的单纯。惟其单纯反而见出伟大。尤以天时晴明的黄昏前后,光景异常动人。完全是水墨画,笔调超脱而大胆。天上一角有时黑得如一片漆,它的颜色虽然异样黑,给人感觉竟十分轻。在任何地方“乌云蔽天”照例是个沉重可怕的象征,云南傍晚的黑云,越黑反而越不碍事,且表示第二天天气必然顶好。几年前中国古物运到伦敦展览时,记得有一个赵松雪作的卷子,名《秋江叠嶂》,净白的澄心堂纸上用浓墨重重涂抹,给人印象却十分秀美。云南的云也恰恰如此,看来只觉得黑而秀。

可是我们若在黄昏前后,到城郊外一个小丘上去,或坐船在滇池中,看到这种云彩时,低下头来一定会轻轻的叹一口气。具体一点将发生“大好河山”感想,抽象一点将发生“逝者如斯”感想。心中可能会觉得有些痛苦,为一片悬在天空中的沉静黑云而痛苦。因为这东西给了我们一种无言之教,比目前政治家的文章,宣传家的讲演,杂感家的讽刺文都高明得多,深刻得多,同时还美丽得多。觉得痛苦原因或许也就在此。那么好看的云,教育了在这一片天底下讨生活的人,究竟是些什么?是一种精深博大的人生理想?还是一种单纯美丽的诗的激情!若把它与地面所见、所闻、所有两相对照,实在使人不能不痛苦!

在这美丽天空下,人事方面,我们每天所能看到的,除了官方报纸虚虚实实的消息,物价的变化,空洞的论文,小巧的杂感,此外似乎到处就只碰到“法币”。大官小官商人和银行办事人直接为法币而忙,教授学生也间接为法币而忙。最可悲的现象,实无过于大学校的商学院,近年每到注册上课时,照例人数必最多。这些人其所以热中于习经济、学会计,可说对于生命无任何高尚理想,目的只在毕业后能入银行作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挤挤挨挨,皆为利来。”教务处几个熟人都不免感到无可奈何。教这一行的教授,也认为风气实不大好。社会研究的专家,机会一来即向银行跑。习图书馆的,弄古典文学的,学外国文学的,工作皆因此而清闲下来,因亲戚、朋友、同乡……种种机会,不少人也象失去了对本业的信心。有子女升学的,都不反对子弟改业从实际出发,能挤进银行或金融机关作办事员,认为比较稳妥。大部分优秀脑子,都给真正的法币和抽象的法币弄得昏昏的,失去了应有的灵敏与弹性,以及对于“生命”较深一层的认识。

其余平常小职员、小市民的脑子,成天打算些什么,就可想而知了。云南的`云即或再美丽一点,对于那个真正的多数人,还似乎毫无意义可言的。

近两个月来本市连续的警报,城中二十万市民,无一不早早的就跑到郊外去,向天空把一个颈脖昂酸,无一人不看到过几片天空飘动的浮云,仰望结果,不过增加了许多人对于财富得失的忧心罢了。“我的越币下落了”,“我的汽油上涨了”,“我的事业这一年发了五十万财”,“我从公家赚了八万三”,这还是就仅有十几个熟人口里说说的。此外说不定还有三五个教授之流,终日除玩牌外无其他娱乐,想到前一晚上玩麻雀牌输赢事情,聊以解嘲似的自言自语:“我输牌不输理。”这种教授先生当然是不输理的,在警报解除以后,不妨跑到老伙伴住处去,再玩个八圈,证明一下输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人若乐意在地下爬,以为是活下来最好的姿势,他人劝他不妨站起来试走走看,或更盼望他挺起脊梁来做个人,当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就在这么一个社会这么一种精神状态下,卢先生却来昆明展览他在云南的摄影,告给我们云南法币以外还有些什么值得注意。即以天空的云彩言,色彩单纯的云有多健美,多飘逸,多温柔,多崇高!观众人数多,批评好,正说明只要有人会看云,就能从云影中取得一种诗的感兴和热情,还可望将这种可贵的感情,转给另外一种人。换言之,就是云南的云即或不能直接教育人,还可望由一个艺术家的心与手,间接来教育人。

卢先生摄影的兴趣,似乎就在介绍这种美丽感印给多数人,所以作品中对于云物的题材,处理得特别好。每一幅云都有一种不同的性情,流动的美。不纤巧,不做作,不过分修饰,一任自然,心手相印,表现得素朴而亲切,作品取得的成功是必然的。可是我以为得到“赞美”还不是艺术家最终的目的,应当还有一点更深的意义。我意思是如果一种可怕的庸俗的实际主义正在这个社会各组织各阶层间普遍流行,腐蚀我们多数人做人的良心做人的理想,且在同时还象是正在把许多人有形无形市侩化,社会中优秀分子一部分所梦想所希望,也只是糊口混日子了事,毫无一种较高尚的情感,更缺少用这情感去追求一个美丽而伟大的道德原则的勇气时,我们这个民族应当怎么办?

大学生读书目的,不是站在柜台边作行员,就是坐在公事房作办事员,脑子都不用,都不想,只要有一碗饭吃就算有了出路。甚至于做政论的,作讲演的,写不高明讽刺文的,习理工的,玩玩文学充文化人的,办党的,信教的,……特别是当权做官的,出路打算也都是只顾眼前。大家眼前固然都有了出路,这个国家的明天,是不是还有希望可言?

我们如真能够象卢先生那么静观默会天空的云彩,云物的美丽景象,也许会慢慢的陶冶我们,启发我们,改造我们,使我们习惯于向远景凝眸,不敢堕落,不甘心堕落,我以为这才象是一个艺术家最后的目的。正因为这个民族是在求发展,求生存,战争已经三年,战争虽败北,虽死亡万千人民,牺牲无数财富,可并不气馁,相信坚持抗战必然翻身。就为的是这战争背后还有个壮严伟大的理想,使我们对于忧患之来,在任何情形下都能忍受。我们其所以能忍受,不特是我们要发展,要生存,还要为后来者设想,使他们活在这片土地上更好一点,更象人一点!我们责任那么重,那么困难,所以不特多数知识分子必然要有一个较坚朴的人生观,拉之向上,推之向前,就是作生意的,也少不了需要那么一分知识,方能够把企业的发展与国家的发展放在同一目标上,分途并进,异途同归,抗战到底!

第四篇:名家散文欣赏

李健吾《雨中登泰山》

从火车上遥望泰山,几十年来有好些次了,每次想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那句话来,就觉得过而不登,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杜甫的愿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也一样有,惜乎来去匆匆,每次都当面错过了。

而今确实要登泰山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天是灰的,心是沉的。我们约好了清晨出发,人齐了,雨却越下越大。等天晴吗?想着这渺茫的“等”字,先是憋闷。盼到十一点半钟,天色转白,我不由喊了一句:“走吧!”带动年轻人,挎起背包,兴致勃勃,朝岱宗坊出发了。

是烟是雾,我们辨认不清,只见灰蒙蒙一片,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一个严实。古老的泰山越发显得崔嵬了。我们才过岱宗坊,震天的吼声就把我们吸引到虎山水库的大坝前面。七股大水,从水库的桥孔跃出,仿佛七幅闪光黄锦,直铺下去,碰着嶙嶙的乱石,激起一片雪白水珠,脱线一般,撒在洄漩的水面。这里叫作虬在湾:据说虬早已被吕洞宾渡上天了,可是望过去,跳掷翻腾,像又回到了故居。

我们绕过虎山,站到坝桥上,一边是平静的湖水,迎着斜风细雨,懒洋洋只是欲步不前,一边却暗恶叱咤,似有千军万马,躲在绮丽的黄锦底下。黄锦是方便的比喻,其实是一幅细纱,护着一幅没有经纬的精致图案,透明的白纱轻轻压着透明的米黄花纹。——也许只有织女才能织出这种瑰奇的景色。

雨大起来了,我们拐进王母庙后的七真祠。这里供奉着七尊塑像,正面当中是吕洞宾,两旁是他的朋友李铁拐和何仙姑,东西两侧是他的四个弟子,所以叫作七真祠。吕洞宾和他的两位朋友倒也还罢了,站在龛里的两个小童和柳树精对面的老人,实在是少见的传神之作。一般庙宇的塑像,往往不是平板,就是怪诞,造型偶尔美的,又不像中国人,跟不上这位老人这样逼真、亲切。无名的雕塑家对年龄和面貌的差异有很深的认识,形象才会这样栩栩如生。不是年轻人提醒我该走了,我还会欣赏下去的。

峻青《秋色赋》

时序刚刚过了秋分,就觉得突然增加了一些凉意。早晨到海边去散步,仿佛觉得那蔚蓝的大海,比前更加蓝了一些;天,也比前更加高远了一些。

回头向古陌岭上望去,哦,秋色更浓了。多么可爱的秋色啊!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欧阳修作《秋声赋》时,把秋天描写得那么肃杀可怕,凄凉阴沉?在我看来,花木灿烂的春天固然可爱,然而,瓜果遍地的秋色却更加使人欣喜。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灿烂绚丽的色彩。

你瞧,西面山洼里那一片柿树,红得是多么好看。简直像一片火似的,红得耀眼。古今多少诗人画家都称道枫叶的颜色,然而,比起柿树来,那枫叶却不知要逊色多少呢。

还有苹果,那驰名中外的红香蕉苹果,也是那么红,那么鲜艳,那么逗人喜爱;大金帅苹果则金光闪闪,闪烁着一片黄橙橙的颜色;山楂树上缀满了一颗颗红玛瑙似的红果;葡萄呢,就更加绚丽多彩,那种叫“水晶”的,长得长长的,绿绿的,晶莹透明,真象是用水晶和玉石雕刻出来似的;而那种叫做红玫瑰的,则紫中带亮,圆润可爱,活象一串串紫色的珍珠。„„

哦!好一派迷人的秋色啊!

我喜欢这绚丽灿烂的秋色,因为它表示着成熟、昌盛和繁荣,也意味着愉快、欢乐和富强。

啊,多么使人心醉的绚丽灿烂的秋色,多么令人兴奋的欣欣向荣的景象啊!在这里,我们根本看不到欧阳修所描写的那种“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意萧条,山川寂寥”的凄凉景色,更看不到那种“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的悲秋情绪。

看到的只是万紫千红的丰收景色和奋发蓬勃的繁荣气象。因为在这里,秋天不是人生易老的象征,而是繁荣昌盛的标志。写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欧阳修把秋天描写得那么肃杀悲伤,因为他写的不只是时令上的秋天,而且是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在作者思想上的反映。我可以大胆地说,如果欧阳修生活在今天的话,那他的《秋声赋》一定会是另外一种内容,另外一种色泽。

我爱秋天。

我爱我们这个时代的秋天。

巴金-星

在一本比利时短篇小说集里,我无意间见到这样的句子:

“星星,美丽的星星,你们是滚在无边的空间中,我也一样,我了解你们„„是,我了解你们„„我是一个人„„一个能感觉的人„„一个痛苦的人„„星星,美丽的星星„„”我明白这个比利时某车站小雇员的哀诉的心情。好些人都这样地对蓝空的星群讲过话。他们都是人世间的不幸者。星星永远给他们以无上的安慰。

在上海一个小小舞台上,我看见了屠格涅夫笔下的德国音乐家老伦蒙。他或者坐在钢琴前面,将最高贵的感情寄托在音乐中,呈献给一个人;或者立在蓝天底下,摇动他那白发飘飘的头,用赞叹的调子说着:“你这美丽的星星,你这纯洁的星星。”望着蓝空里眼瞳似地闪烁着的无数星子,他的眼睛润湿了。

我了解这个老音乐家的眼泪。这应该是灌溉灵魂的春雨吧。

在我的房间外面,有一段没有被屋瓦遮掩的蓝天。我抬起头可以望见嵌在天幕上的几颗明星。我常常出神地凝视着那些美丽的星星。它们像一个人的眼睛,带着深深的关心望着我,从不厌倦。这些眼睛每一霎动,就像赐予我一次祝福。

在我的天空里星星是不会坠落的。想到这,我的眼睛也湿了。

巴金-狗

小时候我害怕狗。记得有一回在新年里,我到二伯父家去玩。在他那个花园内,一条大黑狗追赶我,跑过几块花圃。后来我上了洋楼,才躲过这一场灾难,没有让狗嘴咬坏我的腿。

以后见着狗,我总是逃,它也总是追,而且屡屡望着我的影子狺狺狂吠。我愈怕,狗愈凶。

怕狗成了我的一种病。

我渐渐地长大起来。有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怕狗是很可耻的事情。看见狗我便站住,不再逃避。

我站住,狗也就站住。它望着我狂吠,它张大嘴,它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但是它并不朝着我前进一步。

它用怒目看我,我便也用怒目看它。它始终保持着我和它中间的距离。

这样地过了一阵子,我便转身走了。狗立刻追上来。

我回过头。狗马上站住了。它望着我恶叫,却不敢朝我扑过来。

“你的本事不过这一点点,”我这样想着,觉得胆子更大了。我用轻蔑的眼光看它,我顿脚,我对它吐出骂语。

它后退两步,这次倒是它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它仍然汪汪地叫,可是叫声却不像先前那样地“恶”了。

我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叫声。我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就对准狗打过去。

石子打在狗的身上,狗哀叫一声,似乎什么地方痛了。它马上掉转身子夹着尾巴就跑,并不等我的第二块石子落到它的头上。

我望着逃去了的狗影,轻蔑地冷笑两声。

从此狗碰到我的石子就逃。

余秋雨-石筑的《易经》

还是金字塔。

现代有学者根据金字塔所包含的各种建造数据与天体运行规则的对应性、预见性,断言这是古人对后人的一种智能遗嘱。

这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它们就像用巨石筑建的《易经》,后人读得懂就读,读不懂就独处一隅,等待着更遥远的后人。

当一切不可能已经变成事实矗立在眼前,那么不妨说,金字塔对于我们长久津津乐道的文史常识有一种局部的颠覆能量。至少,它指点我们对文明奥义的解读应该多几种语法,而不能仅止于在一种语法下词汇的增加。

本来也许能够解读一部分,可惜欧洲人做了两件不可饶恕的坏事。

第一件是,公元前四十七年,恺撒攻占埃及时将亚历山大城图书馆的七十万卷图书付之一炬,包括那部有名的《埃及史》。

第二件事更坏,四百多年之后,公元三九○年,罗马皇帝禁异教,驱散了唯一能读古代文字的埃及祭司阶层,结果所有的古籍、古碑很快就没有人能解读了。

如果说第一件事近似秦始皇焚书,那么第二件事正恰与秦始皇相反,因为秦始皇统一了中国文字,相当于建立了一种覆盖神州大地的“通码”,古代历史不再因无人解读而局部湮灭。须知,最大的湮灭不是书籍的亡佚,而是失去对其文字的解读能力。

在这里我至少看到了埃及文明中断、中华文明延续的一个技术性原因。初一看文字只是工具,但中国这么大,组成这么复杂,各个方言系统这么强悍,地域观念、族群观念、门阀观念这么浓烈,连农具、器用、口音、饮食都统一不了,要统一文字又是何等艰难!在其他文明故地,近代考古学家遇到最大的麻烦就是古代文字的识别,常常是花费几十年才猜出几个,有的到今天还基本上无法读通,但这种情况在中国没有发生,就连甲骨文也很快被释读通了。

我想,所谓文明的断残首先不是古代城郭的废弛,而是一大片一大片黑黝黝的古文字完全不知何意。为此,站在尼罗河边,对秦始皇都有点想念。

当法老们把自己的遗体做成木乃伊的时候,埃及的历史也成了木乃伊,而秦始皇却让中国历史活了下来。我们现在读几千年的古书,就像读几个喜欢文言文的朋友刚刚寄来的信件,这是其他几种文明都不敢想象的。

站在金字塔前,我对埃及文化的最大感慨是:我只知道它如何衰落,却不知道它如何构建;我只知道它如何离开,却不知道它如何到来。

就像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巨人,默默无声地表演了几个精彩的大动作之后轰然倒地,摸他的口袋,连姓名、籍贯、遗嘱都没有留下,多么叫人敬畏。

金字塔禁止人攀援,但底下的八九级,去爬也没有人阻止。我爬上几级,贴身抬头,长久地仰望着它。它经过几千年“做旧”,已经失去任何细部的整齐,一切直角变成了圆钝,一切直线变成了颤笔,因此很像一种天造地设的自然生成物,但在总体上,细部的嶙峋仍然综合成直笔。

金字塔在不声不响之中也就撑开了两笔,写了中国的一个“人”字。两笔陡峭得干净利落,顶部直指太阳,让人睁不开眼,只有白云在半坡上殷勤地衬托。

听到许戈辉在摄像机前说“永久”,仿佛提到,再过五千年,它们还会是这个样子。这便启发了我的一个想法--金字塔至今不肯坦示为什么要如此永久,却透露了永久是什么。

永久是简单,永久是糙砺,永久是毫不弯曲的憨直,永久是对荒漠和水草交接线的占据,永久是对千年风沙的接受和滑落。

无法解读是埃及文明的悲剧,但对金字塔本身而言,它比那些容易解读的文明遗物显得永久。通俗是他人侵凌的通道,逻辑是后人踩踏的阶梯,而它干脆来一个漠然无声,也就筑起了一道障壁。因此还可以补充一句--永久是对意图的掩埋,是把复杂的逻辑化作了朴拙。

一九九九年十月九日下午,埃及开罗,夜宿les 3 pyramides旅馆

巴金的《火》

船上只有轻微的鼾声,挂在船篷里的小方灯,突然灭了。我坐起来,推开旁边的小窗,看见一线灰白色的光。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船停在什么地方。我似乎还在梦中,那噩梦重重地压住我的头。一片红色在我的眼前。我把头伸到窗外,窗外静静地横着一江淡青色的水,远远地耸起一座一座墨汁绘就似的山影。我呆呆地望着水面。我的头在水中浮现了。起初是个黑影,后来又是一片亮红色掩盖了它。我擦了擦眼睛,我的头黑黑地映在水上。没有亮,似乎一切都睡熟了。天空显得很低。有几颗星特别明亮。水轻轻地在船底下流过去。我伸了一只手进水里,水是相当地凉。我把这周围望了许久。这些时候,眼前的景物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只有空气逐渐变凉,只有偶尔亮起一股红光,但是等我定睛去捕捉红光时,我却只看到一堆沉睡的山影。

我把头伸回舱里,舱内是阴暗的,一阵一阵人的气息扑进鼻孔来。这气味像一只手在搔着我的胸膛。我向窗外吐了一口气,便把小窗关上。忽然我旁边那个朋友大声说起话来:“你看,那样大的火!”我吃惊地看那个朋友,我看不见什么。朋友仍然沉睡着,刚才动过一下,似乎在翻身,这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舱内是阴暗世界,没有亮,没有火。但是为什么朋友也嚷着“看火”呢?难道他也做了和我同样的梦?我想叫醒他问个明白,我把他的膀子推一下。他只哼一声却翻身向另一面睡了。睡在他旁边的友人不住地发出鼾声,鼾声不高,不急,仿佛睡得很好。

我觉得眼睛不舒服,眼皮似乎变重了,老是睁着眼也有点吃力,便向舱板倒下,打算阖眼睡去。我刚闭上眼睛,忽然听见那个朋友嚷出一个字“火”!我又吃一惊,屏住气息再往下听。他的嘴却又闭紧了。

我动着放在枕上的头向舱内各处细看,我的眼睛渐惭地和黑暗熟习了。我看出了几个影子,也分辨出铺盖和线毯的颜色。船尾悬挂的篮子在半空中随着船身微微晃动,仿佛一个穿白衣的人在那里窥探。舱里闷得很。鼾声渐渐地增高,被船篷罩住,冲不出去。好像全堆在舱里,把整个舱都塞满了,它们带着难闻的气味向着我压下,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无法闭眼,也不能使自己的心安静。我要挣扎。我开始翻动身子,我不住地向左右翻身。没有用。我感到更难堪的窒息。

于是耳边又响起那个同样的声音“火”!我的眼前又亮起一片红光。那个朋友睡得沉沉的,并没有张嘴。这是我自己的声音。梦里的火光还在追逼我。我受不了。我马上推开被,逃到舱外去。

舱外睡着一个伙计,他似乎落在安静的睡眠中,我的脚声并不曾踏破他的梦。船浮在平静的水面上,水青白地发着微光,四周都是淡墨色的山,像屏风一般护着这一江水和两三只睡着的木船。

我靠了舱门站着。江水碰着船底,一直在低声私语。一阵一阵的风迎面吹过,船篷也轻轻地叫起来。我觉得呼吸畅快一点。但是跟着鼾声从舱里又送出来一个“火”字。

我打了一个冷噤,这又是我自己的声音,我自己梦中的“火”!

四年了,它追逼我四年了!

四年前上海沦陷的那一天,我曾经隔着河望过对岸的火景,我像在看燃烧的罗马城。房屋成了灰烬,生命遭受摧残,土地遭着蹂躏。在我的眼前沸腾着一片火海,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火,火烧毁了一切:生命,心血,财富和希望。但这和我并不是漠不相关的。燃烧着的土地是我居住的地方;受难的人们是我的同胞,我的弟兄;被摧毁的是我的希望,我的理想。这一个民族的理想正受着熬煎。我望着漫天的红光,我觉得有一把刀割着我的心,我想起一位西方哲人的名言:“这样的几分钟会激起十年的憎恨,一生的复仇。”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发誓:我们有一天一定要昂着头回到这个地方来。我们要在火场上辟出美丽的花园。我离开河岸时,一面在吞眼泪,我仿佛看见了火中新生的凤凰。

四年了。今晚在从阳朔回来的木船上我又做了那可怕的火的梦,在平静的江上重见了四年前上海的火景。四年来我没有一个时候忘记过那样的一天,也没有一个时候不想到昂头回来的日子。难道胜利的日子逼近了么?或者是我的热情开始消退,需要烈火来帮助它燃烧?朋友睡梦里念出的“火”字对我是一个警告,还是一个预言?„„

我惶恐地回头看舱内,朋友们都在酣睡中,没有人给我一个答复。我刚把头掉转,忽然瞥见一个亮影子从我的头上飞过,向着前面那座马鞍似的山头飞走了。这正是火中的凤凰:我的眼光追随着我脑中的幻影。我想着,我想到我们的苦难中的土地和人民,我不觉含着眼泪笑了。在这一瞬间似乎全个江,全个天空,和那无数的山头都亮起来了。

1941年9月22日从阳朔回来,在桂林写成。

秋夜(鲁迅)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眨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人们叫他们什么名字。我记得有一种开过极细小的粉红花,现在还开着,但是更极细小了,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胡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她于是一笑,虽然颜色冻得红惨惨地,仍然瑟缩着。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了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闪闪地鬼陕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鬼陕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蓝,不安了,仿佛想离去人间,避开枣树,只将月亮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1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

我忽而听到夜半的笑声,吃吃地,似乎不愿意惊动睡着的人,然而四围的空气都应和着笑。夜半,没有别的人,我即刻听出这声音就在我嘴里,我也立即被这笑声所驱逐,回进自己的房。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后窗的玻璃上下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他们一进个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了丁丁地响。一个从上面撞进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为这火是真的。两三个却休息在灯的纸罩上喘气。那罩是昨晚新换的罩,雪白的纸,折出波浪纹的叠痕,一角还画出一枝猩红色的栀子。

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我又听到夜半的笑声;我赶紧砍断我的心绪,看那老在白纸罩上的小青虫,头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麦那么大,遍身的颜色苍翠得可爱,可怜。我打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灯默默地敬奠这些苍翠精致的英雄们。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五日。

秋天(李广田)

生活,总是这样散文似地过去了,虽然在那早春时节,有如初恋者的心情一样,也曾经有过所谓”狂飙突起”,但过此以往,船便永浮在了缓流上。夏天是最平常的季候,人看了那绿得黝黑的树林,甚至那红得像再嫁娘的嘴唇似的花朵,不是就要感到了生命之饱满吗?这样饱满无异于“完结”,人不会对它默默地凝视也不会对它有所沉思了。那好像要烤焦了的大地的日光,有如要把人们赶进墙缝里去一般,是比冬天还更使人讨厌。

而现在是秋天了,和春天比较起来,春天是走向“生”的路,那个使我感到大大的不安,因为我自己是太弱了,甚至抵抗不过这自然的季候之变化,为什么听了街巷的歌声便停止了工作?为什么听到了雨滴便跑出了门外?一枝幼芽,一朵湿云,为什么就要感到了疯狂?我自恨不能和它鱼水和谐,它鼓作得我太不安定了,我爱它,然而我也恨它,即至到夏天成熟了,这才又对它思念起来,但是到了现在,这秋天,我却不记得对于春天是些什么情场了,只有看见那枝头的黄叶时,也还想:这也像那“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样子,但总是另一种意味了。我不愿意说秋天是走向“死”的路,─—请恕我这样糊涂安排─一宁可以把“死路”加给夏天,而秋天,甚至连那被人骂为黑暗的冬天,又何尝不是走向“生”的路呢,比较起春与夏来,我说它更是走向“生”路的。

我将说那落叶是为生而落,而且那冰雪之下的枝条里面正在酝酿着生命之液。而它们的沉着的力,它们的为了将来,为了生命而表现出来的这使我感到了什么呢?这样的季候,是我所最爱的了。

但是比较起冬天来呢,我却又偏爱了秋。是的,就是现在,我觉得现在正合了我的歌子的节奏。我几乎说不出秋比冬为什么更好,也许因为那枝头的几片黄叶,或是那篱畔的几朵残花,在那些上边,是比较冬天更显示了生命,不然,是在那些上面,更使我忆起了生命吧,一只黄叶,一片残英,那在联系着过去与将来吧。它们将更使人凝视,更使人沉思,更使人怀想及希冀一些关于生活的事吧。这样,人曾感到了真实的存在。过去,现在,将来,世界是真实的,人生是真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的梦境,所有的幻想,都是无用的了,无用的事物都一幕幕地掣了过去,我们要向着人生静默,祈祷,来打算一些真实的事物了。

在我,常如是想:生活大非易事,然而这一件艰难的工作,我们是乐得来作的。诚然是艰难,然而也许正因为艰难才有着意义吧。而所谓“好生恶死”者,我想并非说是:“我愿生在世上,不愿死在地下。”如果不甚荒谬,我想该这样说:“我愿走在道上,不愿停在途中”。死不足怕,更不足恶,可怕而可恶的,而且是最无意味的,还不就是那停在途中吗?这样,所谓人生,是走在道上的了。前途是有着希望的,而且路是永长的。希望小的人是有福了,因为他们可以早些休息,然而他们也最不幸,因为他们停在途中了,那干脆不如到地下去。而希望大的人的呢,他们也是有福的吗?绝不,他们是更不幸的,然市人间的幸与不幸,却没有什么绝对的意义,谁知道幸的不幸与不幸之幸呢。路是永长的,希望是远大的,然而路上的荆棘呀,手脚的不利呀,这就是所谓人间的苦难了。但是这条路是要走的,因为人就是走在道上啊,真正尝味着人生苦难的人,他才真正能知道人生的快乐,深切地感到了这样苦难与快乐者,是真的意味到了“实在的生存“者。这样,还不已经足够了吗?如果,你以为还不够,或者你并不需要这样,那我不知道你将去找什么,─一是神仙呢,还是恶魔?

话,说得有些远了,好在我这篇文章是没有目的的,现在再设法拉它回来,人生是走在道上,希望是道上的灯塔,但是,在背后推着前进,或者说那常常在背后给人以鞭策的是什么呢?于此,让我们来看看这秋天吧!实在的,不知不觉地就来到秋天了,红的花已经变成了紫紫的又变了灰,而灰的这就要飘零了,一只黄叶在枝头摇摆着,你会觉到它即刻就有堕下来的危机,而当你踽踽地踏着地下的枯叶,听到那簌簌的声息,忽而又有一只落叶轻轻地滑过你的肩背飞了下来时,你将感到了什么呢?也许你只会念道,“落了!”等你漫步到旷野,看见那连天衰草的时候,你也许只会念道,“衰了!”然而,朋友们,你也许不曾想到西风会来得这样早,而且,也不该这样凄冷吧,然而你的单薄的衣衫,已经是很难将息的了。“全家都在秋风里,九月衣裳未剪裁”,这在我,年年是赶不上时令,年年是落在了后边的。懑怨时光的无情是无用的,而更可怕的还是人生这件事故吧。到此,人不能不用力的翘起了脚跟,伸长了颈项,去望一望那“道上的灯塔”。而就在这里,背后的鞭子打来了,那鞭子的名字叫做“恐怖”。生活力薄弱的我们,还不曾给“自己的生命”剪好了衣裳,然而西风是吹得够冷的了!

我真不愿看见那一只叶子落了下来,但又知道这叶落是一回“必然”的事,于是对于那一只黄叶就要更加珍惜了,对于秋天,也就更感到了亲切。当人发现了自己的头发是渐渐地脱落时,不也同样地对于头发而感到珍惜吗?同样的,是在这秋天的时候来意味着我们的生活。春天曾给人以希望,而秋天所给的希望是更悠远些,而且秋天所给与的感应是安定而沉着,它又给了人一支恐怖的鞭子,因为人看了这位秋先生的面容时,也不由得不自已照一照镜子了。

给了人更远的希望,向前的鞭策,意识到了生之实在的,而且给人以“沉着”的力量的,是这正在凋亡着的秋。我受秋天,我对于这荒凉的秋天有如一位多年的朋友。

一九三六

人生真味(柯灵)

活到老,做到老,学到老。这“三字经”不是我发明的,但我在滚滚不尽的岁月淘洗下体会到了此中的人生真味。

时间很冷酷,也很仁慈。时间使我丧失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我经历的是一个伟大而艰难的时代,每走一步都不是轻松的。时代考验了我,也哺育了我。这是不幸,也是大幸。

生活是一部永远读不完的大书。生而有涯,每个人只能读到有限的章节,因此必须认真地读。

必须画好生命的句点,不辜负自己到这瑰玮的人世走这一遭,使自己能够安静而轻快地作一次最后的发言:“永别了,世界!祝福你前途无量!”

迟暮的花(何其芳)

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象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看见一片白帆。

夕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飞遁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于是薄暮。于是我忧郁地又平静地享受着许多薄暮在臂椅里,存街上,或者在荒废的园子里。是的,现在我在荒废的园子里的—块石头上坐着,沐浴着蓝色的雾,渐渐地感到了老年的沉重。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初夜。没有游人。衰草里也没有蟋蟀的长吟。我有点儿记不清我怎么会走入这样一个境界里了。我的一双枯瘠的手扶在杖上,我的头又斜倚在手背上,仿佛倾听着黑暗,等待着一个不可知的命运在这静寂里出现。右边几步远有一木板桥。桥下的流水早巳枯涸。跨过这丧失了声音的小溪是一林垂柳,在这夜的颜色里谁也描不出那一丝丝的绿了,而且我是茫然无所睹地望着它们。我的思想飘散在无边际的水波一样浮动的幽暗里。一种记忆的真实和幻想的揉合:飞着金色的萤火虫的夏夜;清凉的荷香和着浓郁的草与树叶的香气使湖边成了一个寒冷地方的热带;微风从芦苇里吹过;树阴罩得象一把伞。在月光的雨点下遮蔽了惊怯和羞涩,„„但突然这些都消隐了。我的思想从无边际的幽暗里聚集起来追问着自己。我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呵?记起一个失去了的往昔的园子吗?还是在替这荒凉的地方虚构出一些过去的繁荣,象一位神话里的人物用莱琊琴声驱使冥顽的石头自己跳跃起来建筑载比城?当我正静静地想着而且阖上了眼睛,一种奇异的偶合发生了。在那被更深沉的夜色所淹没的柳树林里,我听见了两个幽灵或者老年人带着轻缓的脚步声走到一只游椅前坐了下去,而且,一声柔和的叹息后,开始了低弱的但尚可辨解的谈话:

我早已期待着你了。当我黄昏里坐在窗前低垂着头,或者半夜里伸出手臂触到了暮年的寒冷,我便预感到你要回来了。

你预感到?

是的。你没有这同样的感觉吗?

我有一种不断地想奔回到你手臂里的倾向。在这二十年里的任何一天,只要你一个呼唤,一个命令。但你没有。直到现在我才勇敢地背弃了你的约言,没有你的许诺也回来了,而且发现你早已期待着我了。

不要说太晚了。你现在微笑得更温柔。

我最悲伤的是我一点也不知道这长长的二十年你是如何度过的。

带着一种凄凉的欢欣。因为当我想到你在祝福着我的每一个日子,我便觉得它并不是不能忍耐的了。但近来我很悒郁。古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仿佛我对于人生抱着一个大的遗憾;在我没有补救之前决不能得到最后的宁静。

于是你便预感到我要回来了?

是的。不仅你现在的回来我早已预感到,在二十年前我们由初识到渐渐亲近起来后,我就被—种自己的预言缠绕着,象一片不吉祥的阴影。

你那时并没有向我说。

我不愿意使你也和我一样不安。

我那时已注意到你的不安。

但我严厉地禁止我自己的泄露。我觉得一切沉重的东西都应该由我独自担负,现在我们可以象谈说故事一样来谈说了。

是的,现在我们可以象谈说故事里的人物一样来谈说我们自己了。但一开头便是多么使我们感动的故事呵,在我们还不十分熟识的时候,一个三月的夜晚,我从独自的郊游回来,带着寂寞的欢欣和疲倦走进我的屋子,开了灯,发现了一束开得正艳丽的黄色的连翘花在我书桌上和一片写着你亲切的语句的白纸。我带着虔诚的感谢想到你生怯的手。我用一瓶清水把它供在窗台上。以前我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一位少女为了爱情而颠倒,等待这故事的自然的开展,但这个意外的穿插却很扰乱了我,那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并且我记得你第二天清早就出门了,一直到黄昏才回来,带着奇异的微笑。

一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怎样度过了那—天。那是一种惊惶,对于爱情的闯入无法拒绝的惊惶。我到一个朋友家里去过了一上午。我坐在他屋子里很雄辩顺地谈论着许多问题,望着墙壁上的一幅名画,蓝色的波涛里一只三桅船快要沉没。我觉得我就是那只船,我徒然伸出求援的手臂和可哀怜的叫喊。快到正午时,我坚决地走出了那位朋友的家宅。在一家街头的饭馆里独自进了我的午餐。然后远远地走到郊外的一座树林里去。在那树林里我走着躺着又走着,一下午过去了,我给自己编成了一个故事。我想象在一个没有人迹的荒山深林中有一所茅舍,住着—位因为干犯神的法律而被贬谪的仙女。当她离开天国时预言之神向她说,若干年后一位年轻的神要从她茅舍前的小径上走过;假若她能用蛊惑的歌声留下了他,她就可以得救。若干年过去了。一个黄昏,她凭倚在窗前,第一次听见了使她颤悸的脚步声,使她激动地发出了歌唱。但那骄傲的脚步声蜘蹰了一会儿便向前响去,消失在黑暗里了。

这就是你给自己说的预言吗?为什么那年轻的神不被留下呢?

假若被留下了他便要失去他永久的青春。正如那束连翘花,插在我的瓶里便成为最易凋谢的花了,几天后便飘落在地上象一些金色的足印。

现在你还相信着永久的青春吗?

现在我知道失去了青春人们会更温柔。

因为青春时候人们是夸张的?

夸张的而且残忍的。

但并不是应该责备的。

是的,我们并不责备青春„„

倾听着这低弱的幽灵的私语直到这个响亮的名字,青春,象回声一样迷漫在空气中,象那痴恋着纳耳斯梭的美丽的山林女神因为得不到爱的报答而憔悴,而变成了一个声响,我才从化石似的瞑坐中张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四周是无边的寂静。树叶间没有一丝微风吹过。新月如半圈金环,和着白色小花朵似的星星嵌在深蓝色的天空里。我感到了一点寒冷。我坐着的石头已生了凉露。于是我站起来扶着手杖准备回到我的孤独的寓所去。而我刚才窃听着的那一对私语者呢,不是幽灵也不是垂暮重逢的伴侣,是我在二十年前构思了许久但终于没有完成的四幕剧里的两个人物。那时我觉得他们很难捉摸描画,在这样一个寂寥地开展在荒废的园子里夜晚却突然出现了,因为今天下午看着墙上黄铜色的暖和的阳光,我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秋天,我打开了一册我昔日嗜爱的书读了下去,突然我回复到十九岁时那样温柔而多感,当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一节写在发黄的纸上的以这样两行开始的短诗:在你眼睛里我找到了童年的梦,如在秋天的园子里找到了迟暮的花„„

1935年5月

沈从文《时间》

一切存在严格地说都需要“时间”。时间证实一切,因为它改变一切。气候寒暑,草木荣枯,人从生到死,都不能缺少时间,都从时间上发生作用。

常说到“生命的意义”或“生命的价值”。其实一个人活下去真正的意义和价值,不过占有几十个年头的时间罢了。生前世界没有他,他无意义和价值可言的;活到不能再活死掉了,他没有生命,他自然更无意义和价值可言。

正仿佛多数人的愚昧与少数人的聪明,对生命下的结论差不多都以为是“生命的意义同价值是活个几十年”,因此都肯定生活,那么吃,喝,睡觉,吵架,恋爱,„„活下去等待死,死后让棺木来装殓他,黄土来掩埋他,蛆虫来收拾他。生命的意义解释的即如此单纯,“活下去,活着,倒下,死了”,未免太可怕了。因此次一等的聪明人,同次一等的愚人,对生命的意义同价值找出第二种结论,就是“怎么样来耗费这几十个年头”。虽更肯定生活,那么吃,喝,睡觉,吵架,恋爱,„„然而生活得失取舍之间,到底就有了分歧。这分歧一看就明白的。大别言之,聪明人要理解生活,愚套人要习惯生活。聪明人以为目前并不完全好,一切应比目前更好,且竭力追求那个理想。愚蠢人对习惯完全满意,安于现状,保证习惯。(在世俗观察上,这两种人称呼常常相反,安于习惯的被称为聪明人,怀抱理想的人却成愚蠢家伙。)

两种人即同样有个“怎么来耗费这几十个年头”的打算,要从人与人之间寻找生存的意义和价值,即或择业相同,成就却不相同。同样想征服颜色线条作画家,同样想征服乐器音声作音乐家,同样想征服木石铜牙及其他材料作雕刻家,甚至于同样想征服人身行为作帝王,同样想征服人心信仰作思想家或教主,一切结果都不会相同。因此世界上有大诗人,同时也就有蹩脚诗人,有伟大革命家,同时也有虚伪革命家。至于两种人目的不同,择业不同,即就更容易一目了然了。

看出生命的意义同价值,原来如此如此,却想在生前死后使生命发生一点特殊意义和永久价值,心性绝顶聪明,为人却好像傻头傻脑,历史上的释迦,孔子,耶稣,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或出世,或入世,或革命,或复古,活下来都显得很愚蠢,死过后却显得很伟大。屈原算得这种人另外一格,历史上这种人可并不多。可是每一时间或产生一个两个,就很像样子了。这种人自然也只能活个几十年,可是他的观念,他的意见,他的风度,他的文章,却可以活在人类的记忆中几千年。一切人生命都有时间的限制,这种人的生命又似乎不大受这种限制。

话说回来,事事物物要时间证明,可是时间本身却又像是个极其抽象的东西,从无一个人说得明白时间是个什么样子。时间并不单独存在。时间无形,无声,无色,无臭。要说明时间的存在,还得回过头来从事事物物去取证。从日月来去,从草木荣枯,从生命存亡找证据。正因为事事物物都可为时间作注解,时间本身反而被人疏忽了。所以多数人提问到生命意义同价值时,没有一个人敢说“生命意义同价值,只是一堆时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是一个真正明白生命意义同价值的人所说的话。老先生说这话时心中的寂寞可知!能说这话的是个伟人,能理解这话的也不是个凡人。目前的活人,大家都记得这两句话,却只有那些从日光下牵入牢狱,或从牢狱中牵上刑场的倾心理想的人,最了解这两句话的意义。因为说这话的人生命的耗费,同懂这话的人生命的耗费,异途同归,完全是为事实皱眉,却胆敢对理想倾心。

他们的方法不同,他们的时代不同,他们的环境不同,他们的遭遇也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的心,同样为人类向上向前而跳跃。

一九三五年十月

梁实秋·旅行

古人云,“一生能着几两屐?”这是劝人及时行乐,莫怕多费几双鞋。但是旅行果然是一桩乐事吗?其中是否含着有多少苦恼的成分呢?

出门要带行李,那一个几十斤重的五花大绑的铺盖卷儿便是旅行者的第一道难关。要捆得紧,要捆得俏,要四四方方,要见棱见角,与稀松露馅的大包袱要迥异其趣,这已经就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能胜任的了。关卡上偏有好奇人要打开看看,看完之后便很难得再复原。“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很多人在打完铺盖卷儿之后就觉得游兴已尽了。在某些国度里,旅行是不需要携带铺盖的,好像凡是有床的地方就有被褥,有被褥的地方就有随时洗换的被单——旅客可以无牵无挂,不必像蜗牛似的顶着安身的家伙走路。携带铺盖究竟还容易办得到,但是没听说过带着床旅行的,天下的床很少没有臭虫设备的。我很怀疑一个人于整夜输血之后,第二天还有多少精神游山逛水。我有一个朋友发明了一种服装,按着他的头躯四肢的尺寸做了一件天衣无缝的睡衣,人钻在睡衣里面,只留眼前两个窟窿,和外界完全隔绝——只是那样子,夜晚出来曾经几乎吓死一个人!

原始的交通工具,并不足为旅客之苦。我觉得“滑竿”“架子车”都比飞机有趣。“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那是神仙生涯。在尘世旅行,还是以脚能着地为原则。我们要看朵朵的白云,但并不想在云隙里钻出钻进;我们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并不想把世界缩成假山石一般玩物来欣赏。我惋惜米尔顿所称述的中土有“挂帆之车”尚不曾坐过。交通工具之原始不是病,病在于舟车之不易得,车夫舟子之不易缠,“衣帽自看”固不待言,还要提防青纱帐起。刘伶“死便埋我”,也不是准备横死。

旅行虽然夹杂着苦恼,究竟有很大的乐趣在。旅行是一种逃避——逃避人间的丑恶。“大隐藏人海”,我们不是大隐,在人海里藏不住。岂但人海里安不得身,在家园也不容易遁迹。成年地圈在四合房里,不必仰屋就要兴叹,成年地看着家里的那一张脸,不必牛衣也要对泣。家里面所能看见的那一块青天,只有那么一大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风明月,在家里都不能充分享用,要放风筝需要举着竹竿爬上房脊,要看日升月落需要左右邻居没有遮拦。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磕头碰脑的不是人面兽,就是可怜虫。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虽无勇气披发入山,至少为什么不带着一把牙刷捆起铺盖出去旅行几天呢?在旅行中,少不了风吹雨打,然后倦飞知还,觉得“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样便可以把那不可容忍的家变成为暂时可以容忍的了。下次忍耐不住的时候,再出去旅行一次。如此的折腾几回,这一生也就差不多了。

旅行中没有不感觉枯寂的,枯寂也是一种趣味。哈兹利特'Hszlitt’主张在旅行时不要伴侣,因为“如果你说路那边的一片豆田有股香味,你的伴侣也许闻不见。如果你指着远处的一件东西,你的伴侣也许是近视的,还得戴上眼镜看。” 一个不合意的伴侣,当然是累赘。但是人是个奇怪的动物,人太多了嫌闹,没人陪着嫌闷。耳边嘈杂怕吵,整天咕嘟着嘴又怕口臭。旅行是享受清福的时候,但是也还想拉上个伴。只有神仙和野兽才受得住孤独。在社会里我们觉得面目可憎语言无味的人居多,避之唯恐或晚,在大自然里又觉得人与人之间是亲切的。到美国落矶山上旅行过的人告诉我,在山上若是遇见另一个旅客,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脱帽招呼,寒暄一两句。这是很有意味的一个习惯。大概只有在旷野里我们才容易感觉到人与人是属于一门一类的动物,平常我们太注意人与人的差别了。

(本文选自《中国20世纪名家散文经典·梁实秋》,有删节。此书由林非主编,太白文艺出版社2008年10月出版)

我们仨的朋友 杨绛

钱锺书最欣赏Monika的翻译。他的小说有多种译文,唯独德译本有作者序,可见作者和译者的交情,他们成了好朋友。她写的中文信幽默又风趣,我和女儿都抢着看,不由得都和她通信了。结果我们一家三口都和她成了好友。

我女儿和我丈夫先后去世,我很伤心,特意找一件需我投入全部身心的工作,逃避我的悲痛;因为这种悲痛是无法对抗的,只能逃避。我选中的事是翻译柏拉图《对话录》中的《斐多》。Monika知道了我的意图,支持我,为我写了序文。她怜我身心交瘁中能勉力工作来支撑自己,对我同情又关心,渐渐成了我最亲密的一位好友。

Monika不是一般译者,只翻译书本。她爱中国文化,是中国人的朋友。她交往的不仅知识分子,还有种地的农民,熟识的也不止一家。她知道农家的耕牛是一家之宝,过年家家吃饺子,给家里的耕牛也吃一大盆饺子。她关注中国人民的风俗习惯、文化传统。我熟悉的只是知识分子。至于学问,我压根儿不配称赞。单讲中国文学的水平吧,我嫌钱锺书的《管锥编》太艰深,不大爱读,直到老来读了好多遍,才算读懂。Monika读后就出版了《管锥编与杜甫新解》,当时钱锺书已重病住入医院,我把Monika这本书带往医院,钱锺书神识始终清楚,他读了十分称赏。

我只爱阅读英、法、西班牙等国的小说、散文等;即使是中文小说,我的学问也比不上Monika。她对中国小说能雅俗并赏,我却连通俗小说也不如她读得广泛。因为我出身旧式家庭,凡是所谓“淫书”,女孩子家不许读,我也不敢读。她没有这种禁忌,当然读得比我全面了。这是毫无夸张的实情。

我早年有几本作品曾译成英语、法语。在国外也颇受欢迎。我老来不出门了,和以前经常来往的外国朋友绝少来往。梦想不到的是钱锺书早年朝气蓬勃的《围城》,和我暮年忧伤中写成的《我们仨》,今年将同在Frankfort书展出现!这是Monika的荣誉,我们夫妇也与有荣焉。因为我们两个能挨在一起,同时也因为译文同出于Monika的大手笔。希望德国读者在欣赏Monika所译《围城》的同时,也同样喜欢《我们仨》。

杨绛-2009年5月31日

(本文是杨绛先生为即将出版的德文版《我们仨》所写的序。文中的Monika,即Monika

余秋雨-南方的毁灭

我到庞贝古城废墟,已经是第二次了。奇怪的是,两次都深感劳累。平平的路,小小的城,却累过跋山涉水,居然。

开始还不大在意,后来,当腿脚越来越沉重的时候停步寻找可坐下的地方,突然想起,上次也在这里找过。岂止这里,举头朝前看,一段段路全是最疲倦的图像,一颠一颠地晃动在前年和今年的阳光下。

想来想去,唯一的原因是,心累。

心累,不是累在废墟,也不是累在死亡。庞贝古城被火山灰掩埋,发生在公元七十九年八月二十四日,至今已经有一千九百多年了。一千九百年下来,即便从来没有遇到过火山爆发的城市也都变成了废墟,因此很难再让我们劳于愁思、累于感慨。

但是,有一种震撼却穿过一千九百多年的时间直接抵达我们身上,而且显然还会震撼下去,那就是人类群体在毫无预告的情况下集体死亡、霎时毁灭。

日常生活中的单个死亡、渐次毁灭各有具体原因,而庞贝则干净利落地洗掉了一切具体原因。不管这个人是否心脏有病,那幢楼是否早有裂缝,也不管这家浴室主人与邻居有百年世仇,那两支竞技队的彼此积愤已千钧一发,全部一笔勾销,而且永远也不再留有印痕,一起无病无缝无仇无愤地纳入死亡和毁灭的大网,不得逃遁。因此,走在庞贝废墟间,每一步都牵连着最纯粹的死亡和毁灭,不再羼杂,不再分解,不可躲避,不存侥幸。任何游客既是旁观者又不是旁观者,都在暗暗设想、悄悄移情。

世上也有另一些集体死亡、霎时毁灭的情景发生,例如地震、海啸和我这次出发前刚去过的日本广岛当年突然遭受原子弹袭击。这类情景,毁灭得过于彻底,使人难于作毁灭前后的直接对比。庞贝的毁灭独独是由于火山灰的堆积,连火山熔浆都未曾光临,于是千余年后发掘出来,竟然街道、店铺、庭院、雕塑一应俱全。不仅如此,街石间的车辙水沟、面包房里的种种器皿、妓院里的淫荡字画、私宅中的诡异秘室,全都表明人们刚刚离开,立即就要回来。谁知回来的却是我们,简直是仙窟千载、黄粱一梦。

使我久久驻足的是那两个剧场,一大一小。大剧场是露天座位,我算了一下,可容四五千观众;小剧场有顶盖,可容千余观众。这两个剧场和一座神庙组成一个结构紧凑的建筑群,外面有广场和柱廊。广场上的树现在又长得很大,绿森森地让人忘记毁灭曾经发生,只以为剧场里正在演戏,观众都进去了。

今天我在两个剧场的环形座位上方分别走了一遍,知道出事那天,这里没有演出。

灾难发生的时候是中午。在缺少安全光源的时代,夜间演出不多,更多的是下午。那么如果灾难来得晚一点,这儿可能出现台上台下混成一体的真正大悲剧。从大剧场观众席上支撑遮阳大篷的柱桩遗迹看,坐在这里看戏的观众会比街上的市民晚一点发现云色的变化、灰潮的飞泻,因此也就迟一步感知灾祸的将临。但一旦发现和感知,状况将更加凄惨。

我们说那天出事的时候没有演出,是因为十九世纪的考古学家们在清理火山灰的凝结物时没有在这里见到可认定为观众的大批“人形模壳”。什么叫“人形模壳”呢当时被火山灰掩埋的人群,留下了他们死亡前的挣扎形体,火山灰冷却凝固时也就成了这些形体的铸模硬壳。人体很快腐烂了,但铸模硬壳还在,十九世纪的考古学家一旦发现这种人形模壳,就用一根管子把石膏浆缓缓注入,结果剥去模壳,人们就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连最细微的皮肤皱纹、血管脉络都显现得清清楚楚。这个办法是当时庞贝古城挖掘工作的主持者费奥莱里G.Fiorelli发明的,使我们能够看到一批生命与死神搏斗的最后状态。

我所看到的这种人体遗形,大多是痛苦地躺在地上或台榻上挣扎,只有极少数靠壁站着。在这样的灾难中居然能站着死亡,让人顿生敬意。在一个瓦罐制造工场,有一个工人的人体抱肩蹲地,显然是在承受窒息的晕眩。他没有倒地,只想蹲一蹲,憩一会儿就起来。谁知这一蹲就蹲了一千多年。更让他惊讶的是,重见天日之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作品,都成了硬邦邦的石头。

因此,庞贝废墟中这位抱肩蹲地的工人,仿佛是又一座《思考者》雕塑,思考着人类如何异化为劳动对象,然后以身作则。

庞贝城灾难降临之时,倒是处处闪烁着人性之光。除了很多人体遗形表现出的保护儿童和老人的情景之外,我心中最高大的人性形象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他就是《自然史》的作者老普林尼GaiusPliniusSecundus。

称他老普林尼,是因为还有一位小普林尼GaiusPliniusCaecilius,是他的外甥,后来又收为养子。这位小普林尼是罗马帝国历史上著名的散文作家。罗马的散文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书信,这种传统是由西塞罗MarcusTulliusCicero发端的,小普林尼承袭这一传统,成了写漂亮书信的高手。我在几年前曾读到过中国学者朱龙华教授写的《罗马文化与古典传统》一书,对朱教授细致分析的从西塞罗到小普林尼的文学表达方法很感兴趣,后来就在小普林尼的书信中发现了他向一位历史学家讲述庞贝灾难的那一封,其中提到了老普林尼牺牲的过程。这是人类从这场灾难中唯一接收到的一个现场幸存者的完整叙述,何况他正巧是个散文家,其珍贵程度,自可想像。

老普林尼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又是当时意大利的一位重要官员,庞贝灾难发生时他担任意大利西海岸司令又称地中海舰队司令。真不知道他长达三十七卷的巨著《自然史》和其他百余卷的著作是怎么抽空完成的。

据小普林尼信中记述,出事那天中午,老普林尼听说天空出现了一片奇怪的云,便穿上靴子登高观察,看了一会儿便以科学家的敏感断定事情重要,立即吩咐手下备船朝怪云的方向驶去,以便就近观察。

但刚要出门,就收到了维苏威火山附近居民要求救援的信。他当机立断放弃科学观察,命令所有的船只都赶到灾区去救人,他自己的船一马当先。烫人的火山灰、燃烧过的碎石越来越多地掉落在船上,领航员建议回去,老普林尼却说:“勇敢的人会有好运。”他命令再去救人。作为舰队司令,他主要营救逃在海上或躲在岸边的人。他抱着瑟瑟发抖的朋友们,不断安慰,为了让他们镇静下来,自己满面笑容,洗澡、吃饭,把维苏威火山的爆发解释为由炉火引起的火灾。他甚至在火山灰中酣睡,直到别人担心他被埋没,把他叫醒。最后,他号召大家去海滩,因为那里随时可以坐船逃离,但到了海滩一看,火山爆发引起大海发狂,根本无法行船。大家坐在海滩上,头上缚着枕头,以免被碎石伤害。但是,火焰越来越大,硫磺味越来越浓,人们开始慌乱奔逃,却不知逃到哪里去。就在这时,老普林尼突然倒地,他被火山灰和浓烟窒息而死,终年五十六岁。

因此,庞贝灾难的牺牲者,不仅仅是普通市民,至少还有一位,欧洲古代最博学的科技史家。

小普林尼那年十八岁,竟然侥幸逃出来了。这封信是二十五年之后写的,那时他已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我对这位因窒息而闭眼的老普林尼深深关注,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欧洲较早地眯眼远望,看到了中国。

我没有读过他的《自然史》,据朱龙华教授在《罗马文化与古典传统》一书中的引述,老普林尼已经写到中国人“举止温厚,然少与人接触。贸易皆待他人之来,而绝不求售也”。他当时把中国人叫成“塞里斯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间是那么早,比马可·波罗来华早了一千二百年,比利玛窦来华早了一千五百年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中国人的这些特点的呢大概是几度转说,被他打听到了。作为一个科学家,他会筛选和分析,最后竟然筛选出了“举止温厚”这个概念,把儒家学说的基本特征和农耕文明的不事远征,都包括在里边了。

他写《自然史》的时代,在中国,王充在写《论衡》,班固在写《汉书》。庞贝灾难发生的那一年,班固参加了诸儒在白虎观讨论五经异同的会议,后来就有了著名的《白虎通义》。这也就是说,中华民族虽然已经拥有了先秦诸子以及屈原、司马迁,此时还正在构建自己更系统的精神基座。

“举止温厚”的王充、班固他们不知道,在非常遥远的西方,有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但那副目光已经在轰隆轰隆的大灾难中埋葬,埋葬的地方叫庞贝。

第五篇:名家经典散文摘抄欣赏名家经典散文摘抄欣赏

名家经典散文摘抄欣赏名家经典散文摘抄欣赏 2011-02-25 19:26 中国的人命陶行知 我在太平洋会议的许多废话中听到了一句警语。劳耳说中国没有废掉的东西如果有只是人的生命人的生命你在中国是耗废得太多了。垃圾堆里的破布烂棉花有老太婆们去追求路边饿得半死的孩子没有人过问。花十来个铜板坐上人力车要人家拚命跑跑得吐血倒地望也怕望便换了一部车儿走了。太太生孩子得雇一个奶妈。自己的孩子白而胖奶妈的孩子瘦且死。童养媳偷了一块糖吃要被婆婆逼得上吊。做徒弟好比是做奴隶连夜壶也要给师傅倒倒得不干净一烟袋打得脑袋开花。煤矿里是五个人当中要残废一个。日本人来了一杀是几百。大水一冲是几万。一年之中死的人要装满二十多个南京城。说得正确些是每年死的人数等于首都人口之二十多倍。当我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每个字出世是有三个人进棺材。中国没有废掉的东西如果有只是人的生命您却不可作片面的观察。一个孩子出天花他的妈妈抱他在怀里七天七夜毕竟因为卓绝的坚忍与慈爱她是救了他的小命。在这无废物而有废命的社会里这伟大的母爱是同时存在着。如果有一线的希望她是愿意为她的小孩的生命而奋斗甚而至于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是甘心情愿的。这伟大的慈爱与冷酷的无情如何可以并立共存这矛盾的社会有什么解释他是我养的我便爱他如同爱我或者爱他甚于爱我自己。若不是我养的虽死他几千万与我何干这个态度解释了这奇怪的矛盾。中国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翻身要等到人命贵于财富人命贵于机器人命贵于安乐人命贵于名誉人命贵于权位人命贵于一切只有等到那时中国才站得起来 孩子我为什么打你毕淑敏 有一天与朋友聊天我说就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当红卫兵我也没打过人。我还说我这一辈子从没打过人…你突然插嘴说妈妈你经常打一个人那就是我…孩子打与不打都是爱你可懂得 那一瞬屋里很静很静。那一天我继续同客人谈了很多的话但所有的话都心不在焉。孩子你那固执的一问仿佛爬山虎无数细小的卷须攀满我的整个心灵。面对你纯正无瑕的眼睛我要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打过一个人。不是偶然而是经常不是轻描淡写而是刻骨铭心。这个人就是你。在你最小最小的时候我不曾打你。你那么幼嫩好像一粒包在荚中的青豌豆。我生怕任何一点儿轻微地碰撞将你稚弱的生命擦伤。我为你无日无夜地操劳无怨无悔。面对你熟睡中像合欢一样静谧的额头我向上苍发誓我要尽一个母亲所有的力量保护你直到我从这颗星球上离开的那一天。你像竹笋一样开始长大。你开始淘气开始恶作剧…对你摔破的盆碗、拆毁的玩具、遗失的钱币、污脏的衣着…我都不曾打过你。我想这对于一个正常而活泼的儿童都像走路会跌跤一样应该原谅。第一次打你的起因已经记不清了。人们对于痛苦的记忆总是趋向于忘记。总而言之那时你已渐渐懂事初步具备童年人的智慧它混沌天真又我行我素它狡黠异常又漏洞百出。你像一匹顽皮的小兽放任无羁地奔向你向往中的草原而我则要你接受人类社会公认的法则…为了让你记住并终生遵守它们在所有的苦口婆心都宣告失效在所有的夸奖、批评、恐吓以及奖赏都无以建树之后我被迫拿出最后一件武器--这就是殴打。假如你去摸火火焰灼痛你的手指这种体验将使你一生不会再去抚摸这种橙红色抖动如绸的精灵。孩子我希望虚伪、懦弱、残忍、狡诈这些最肮脏的品质当你初次与它们接触时就感到切肤的疼痛从此与它们永远隔绝。我知道打人犯法但这个世界给了为人父母者一项特殊的赦免--打是爱。世人将这一份特权赋于母亲当我行使它的时候臂系千钧。我谨慎地使用殴打犹如一个穷人使用他最后的金钱。每当打你的时候我的心都在轻轻颤抖。我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是不是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不打他我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只有当所有的努力都归于失败孩子我才会举起我的手…每一次打过你之后我都要深深地自责。假如惩罚我自身可以使你汲取教训孩子我宁愿自罚那怕它将苛烈10倍。但我知道责罚不可以替代也无法转让它如同饥馑中的食品只有你自己嚼碎了咽下去才会成为你生命体验中的一部分。这道理可能有些深奥也许要到你也为人父母时才会理解。打人是个重体力活儿它使人肩酸腕痛好像徒手将一千块蜂窝煤搬上五楼。于是人们便发明了打人的工具戒尺、鞋底、鸡毛掸子… 我从不用那些工具。打人的人用了多大的力便是遭受到同样的反作用力这是一条力学定律。我愿在打你的同时我的手指亲自承受力的反弹遭受与你相等的苦痛。这样我才可以精确地掌握数量不至于失手将你打得太重。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认为每打你一次我感到的痛楚都要比你更为久远而悠长。因为重要的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孩子我多么不愿打你可是我不得不打你我多么不想打你可是我一定要打你这一切只因为我是你的母亲 孩子听了你的话我终于决定不再打你了。因为你已经长大了因为你已经懂得了很多道理毫不懂道理的婴儿和已经懂道理的人都不必打。只有对半懂不懂、自以为懂其实不怎么懂道理的孩童才可以打以助他们快快长大。风铃林清玄 我有一个风铃是朋友从欧洲带回来送我的风铃由五条钢管组成外形没有什么特殊特殊的是垂直挂在风铃下的木片薄而宽阔大约有两个手掌宽。由于那用来感知风的木片巨大因此风铃对风非常地敏感即使是极稀微的风它也会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风铃的声音很美很悠长我听起来一点也不像铃声而是音乐。风铃是风的音乐使我们在夏日听着感觉清凉冬天听了感到温暖。风是没有形象、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的但风铃使风有了形象有了色彩也有了声音。对于风风铃是觉知、观察与感动。每次我听着风铃感知风的存在这时就会觉得我们的生命如风一样地流过几乎是难以掌握的因此我们需要心里的风铃来觉知生命的流动、观察生活的内容、感动于生命与生命的偶然相会。有了风铃风虽然吹过了还留下美妙的声音。有了心的风铃生命即使走过了也会留下动人的痕迹。每一次起风的时候每一步岁月的脚步都会那样真实的存在。热爱生命蒙田 我赋予某些词语特殊的含义拿度日来说吧天色不佳令人不快的时候我将度日看作是消磨光阴而风和日丽的时候我却不愿意去消磨这时我是在慢慢赏玩、领略美好的时光。坏日子要飞快地去度好日子要停下来细细品尝。度日消磨光阴这些常用语令人想起那些哲人习气。他们以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将它打发、消磨并且尽量回避它无视它的存在仿佛这是一件苦事、一件贱物似的。至于我我认为生命不是这个样的我觉得它值得称颂富于乐趣即便我自己到了垂暮之年也还是如此。我们的生命受到自然的厚赐它是优越无比的。如果我们觉得不堪生之重压而白白虚度此生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糊涂人的一生枯燥无味躁动不安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来世。不过我对随时告别人生毫不惋惜。这倒不是因为生之艰辛与苦恼所致而是由于生之本质在于死。因此只有乐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恼。享受生活要讲究方法。我自认为比别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因为生活乐趣的大小是随着我们对生活的关心程度而定的。尤其在此刻我眼看生命的时光不多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我想靠迅速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我想凭时间的有效利用去弥补匆匆流逝的光阴。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暂我愈要使之过得丰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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