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王维诗歌的体会
王维诗歌的体会
唐代开元天宝年间,诗人辈出,佳作如林,诗歌创作蓬勃发展,王维正是这一时期的杰出代表。王维诗歌现存四百多首,题材相当广泛,包括山水诗、边塞诗、酬赠诗,也有一些咏叹妇女的作品。其中数量最多、影响最大的当数山水诗。
王维生前就享有“当代诗匠,又精禅理”的雅誉,身后更荣冠“诗佛”的美名。人们提及王维的山水诗往往以空境、禅境相标目。这固然不错,但未免以偏概全。王维的山水诗源于现实生活,抒发个人情感。现实的社会环境和他个人的经历感受使他走上了一条异于常人的人生路。王维一生,亦官亦隐亦禅,当他以宦者、隐者、禅者的不同心境阅世,其笔下的山水风物也各不相同。随环境、心境的变化,王维的山水大致呈现出慷慨雄浑、空明深邃这两大风格。
王维信佛首先是因为其家庭对他深刻而直接的影响。王维生于一个佛学气氛十分浓郁的家庭,其母是一个诚笃的佛教徒,”同时,他的弟弟王缙也同样信佛。”加之他早年信佛。与佛教各宗派僧人响也有广泛的交往。他对佛教各宗派兼取所需.大致上前期主要受禅宗北宗影响,后期倾心禅宗南宗。
真正使王维体味到禅宗对自身的适用性.关键取决于他自身起伏的人生经历。他初授太乐丞不久即由于伶人舞黄狮之事被贬济州;又因贤相张九龄罢官而受排挤;安史之乱爆发,又成为附逆者再次左迁。这三大挫折使得王维的心境不断变化。使王维加深了对官场的了解,认识到其中的倾轧险恶。在与那种永恒宁静的对比之下,王维更加深感禅宗理念对他的适用性。于是。王维走向了隐逸,走向了对从王维所处的时代来看.王维的思想并不完全是受禅宗思想的影响.还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是儒释道的共同融合,最后以禅宗形式表现出来。道家虚静的思想与隐逸的环境对王维山水诗空灵静寂意境的形成有深刻的影响。使他的山水诗具有了空静超绝的精神气质和意蕴尢穷的理趣。.他最后走向禅宗的过程.实质是他由儒到道,由道到释不断演变的过程。
谢灵运山水诗的风格虽然也具有空灵清远的外在表现形态。但他主要是以“玄”学眼光来观照山水,是诗学与玄学的合一;陶渊明的作品自然清淳。风格与王维有类似之处,但诗中却缺乏禅意。王维的山水诗涵永清悠,诗境虚清空灵,风格清丽淡远,在“以画为涛”的画境中,蕴含浓郁的禅意。通体折射出浓厚的佛性之光。花境与禅境的融合
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诗,画中有诗。”王维自己也曾说:“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不能舍余习.偶被世人知。”所以他的诗歌创作,能够融入绘画方面的种种技巧与观念,使得他的山水诗呈现出“诗中有画”的突出特点。但“诗中有画”只是王维山水诗外在样态的审美特征,画境和诗情中所蕴含的质核是浓厚的佛学意味和佛性之光。正是在这种画境与禅境的圆融,才构成王维山水诗具有中国诗史上“这一个”的特性。
王维惯在始终使用“空”这个字。该字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如“薄暮李潭曲,安禅制毒龙”(《过香积寺》),“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人闲桂化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这些是王维诗中常见的主要用法。在营造诗歌清幽冷寂的意境方面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也是王维所特有的。于维在诗中用空字,并不是语汇的贫乏.而是有意在写景时以“空”字点化,把人们的思维引向静寂悠远、澄空净滤的禅境中。其所造成的意象与佛理禅思有着直接的关系。由于王维善于以活生生的材料和活灵灵的感悟将禅宗理念与审美意趣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充满情韵的心理时空。他山水诗歌中的禅宗理念的表达.大都清淡隽永,回味深长。
与谢灵运的山水诗相比较,王维没有谢灵运那种冈笔I画繁多、结构复杂和典丽工致的语言所造成的繁复深涩感,相反,他的语言是清秀流畅的。王维的山水诗以清丽淡远取胜。因此,在他的山水诗中,大至山色江流。小至苔绿蝉音,远至天外,近至衣边,都作了精心的刻划。他喜用“远眺”、“坐看”将一切自然景色尽收眼底,而且使读者同样能感受到他所刻划的清新秀美、栩栩如生的景色。如《山中》、《辋川别业》、《春园即事》、《田园乐》的色彩都是很斑斓的,令人目不暇接。诗人以画家的创作方法,将绘画艺术引入诗中,使其诗具有不隔之美。诗人还善于经营布置构图,达到整体把握。重点突出。使之成为想象中画面的结合点。
在王维的诗中,除了如画的视觉形象,还充满了生动的听觉形象。他以细腻的笔触描绘着风声、竹声、松声、泉声、虫呜声和鸟声,如“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酬张少府》),“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东溪玩月》),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融为一体。
王维的山水诗格高调清。秀丽淡雅.充满了“空”、“寂”、“闲”、“静”的禅趣,他诗中的景物描写。能够像绘画一样。注意山水景物的静态表现。一般来说.诗宜叙述动作,画宜描写静物。但王维山水诗却打破了这种诗与画的界限,他着力描写和表现大自然中山水景物的静态之美.使其山水诗中的景物成为一幅幅清幽寂静的优美画面。在他诗中更多的情况是通过动来写静的,用局部的动态描写来衬托山水景物的整体的静谧。如《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呜深涧中。”这里桂花飘落,本是极微小的“动”.月亮升起也是极缓慢的“动”。而这个极微小、极缓慢的“动”。却映衬出夜间山谷的幽静。王维在其山水诗中,生动地传达出了自己微妙的禅悟体验.表现了一种以静为终极目的的动静情致。“静”的永恒与“动”的虚幻相映衬。使意境中的禅趣表现得幽妙而深切。王维还善于从不同的角度表现空寂的意境。如《辛夷坞》描写山中芙蓉花自开自落、《萍池》描绘春池绿萍反复开合,表现寂静。《鸟鸣涧》描写夜晚山中的鸟鸣声、《鹿柴》空山深林中的人语声、《竹罩馆》月夜竹林中的琴声与啸声表现寂静。前两首从视觉的角度描写寂静,后三首则从听觉的角度感受静寂,然而不论是视觉还是听觉,诗人都不是描写死寂.而是以动作、声响衬静,表现了诗人对万物静中有动,虽动而常静的禅宗思想的领悟。
众所周知,王维山水诗境的最大特点是空寂,而静则是这空寂的最大表现。动作为静的对立面在王维山水诗中是为静服务的。在王维的山水诗中,动与静的巧妙运用。对于表现禅宗理念起到了积极作用。宗白华先生曾说过:“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源。”王维通过对禅宗理念的深刻领会,从静处去认识自然、人生、社会、历史。将内心追求在动静的变化中含蓄地吐露出来,从而达到一种更深层次的领悟和审美的愉悦,激起读者心中的共鸣。达到了对禅宗理念的表现目的,从而在其山水诗中更加自然地表现出禅的境界。
总之。王维的诗性直觉和禅悟感发是相通的.他正是利用这种相通去开拓山水诗的意境,使诗境与禅境达到自然圆融。因此,王维山水诗的最大贡献。在内容上是诗与禅的融合,在创作方法.是诗与画的融合。正是这两种融合。他成功地创造出空灵清远的艺术意境,在中国诗歌史中.他是独树一帜的。虽然于维没有李白“黄河之水天上二来。奔流到海不复同”的恢宏、豪放,也没有杜甫《三吏》、《三别》忧困忧民的拳拳赤子之,然而在他的诗歌中所表现出的“兴象超远、浑然元气”.则正好体现出盛唐时期代风尚,成为盛唐诗歌的蓖耍组成部分。《两清诗话》称誉其诗“浑厚闲雅,覆盖古今”。长期以来,提到禅宗对于维的影响。往往只强调其消极的一面.这是不了解作为超功利和无目的性的诗歌的审美特点。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有了佛教徒的王维,才有了澄澈清远的王维。如果说佛教传到中国就变成了中国化的禅宗,那么王维的山水诗就是禅意的诗化。
第二篇:王维诗歌读书笔记
空静融画意
——王维诗歌读书笔记
对许多诗人的了解仍旧止于书目上刻板公式化的简介以及课本中零星诗句任务性质的背诵,王维便是其中之一。而之所以会选他的诗来读皆因苏轼那句“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事实上,在未细读他那些带有禅性画意的诗之前,我更喜欢他的“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不为别的,就为那股隐含的盛唐气象。也喜欢他的“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情真意切,语调柔婉。就连那句已经“口语化”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读来情感上也比“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厚美些。也正是如此,才会在读到他的山水田园诗的时候不觉一愣,空山明月,鸟惊花落,抬头回味间突然的安静加强了视觉的敏感,心绪宁谧中青松红萼、落日孤烟被诗句摹成了画,编成了卷……
(一)空静
读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空静”二字。环境的感受是很容易影响到心境的,而内心的状态又会反过来影响对环境的描绘,王维说自己“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正是这种心态和天性(当然不能排除部分政治因素)外化到诗中才有了那些让人为之清心平和的诗境。因此,在“景”和“意”的关系上,我根据自己的感受将其诗中的“空静”之意分为了两类:一类为“貌空静”即是空静之感侧重在直观景物中,主要以景物的描绘营造出诗境。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山中新雨之后顿生凉意,一个“空”字,既点出山中人迹罕至,又下接初秋天气的静爽,诗境澄澈。“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等也都是通过对山中景物的描写凸显诗境的宁谧悠远。另一类则为“意空静”即是空
静之感主要侧重于自身的行为和感受以凸显内心状态,营造出内心空静的境况。如:“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心的娴静反映到山水所见便是清川净水,无尘无染。又如“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非心静不能放达随意如此,风中细微的蝉声、天上白云悄然的流变亦只有在空静无碍的心中才会被放大凸显。
所述两者虽在“空静”的表现上侧重不一样,但却有着必然的联系,“景”因“情”而遇,“情”因“景”而生。无景之情,寡味而失却美感,无情之景,板滞而失却意味,因此二者虽可区分却不可分割,情景交融,相互渗透,也正是这样王维诗歌中的“空静”才显得圆融纯粹。
而从诗的发展来看,王维诗中自然恬淡、静远寂寞的诗境却是上承陶渊明而来,但又有区别。陶渊明说“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王维则感“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陶渊明言“秉耒欢时务,解颜劝农人。”王维则笑叹“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陶渊明“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王维则“依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然而,在寂寞这一观点的叙述上,两人却存在着差别。陶渊明寂寞时,看到的是“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叹咏的是“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念此怀悲戚,终晓不能静。”日落冷月,气象虽阔,情景却不免凄冷。而王维寂寞时,清唱的是“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即使是“独自”一人,琴空响,无知音,然而密林之中,仍然有明月来和。两首诗中都有月,陶渊明的月是“素月”,清高遥远,幽冷凄清,举杯邀酌,却只能形影相吊。而王维诗中的月却是“明月”,究竟此月“明”到何种程度,王维诗中并没有进行描述,但从整首诗的意境来看,此月绝不会让人觉得凄冷,诗人清啸感怀之间,明月应声而来,多少是带着暖意的。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
彩。”那月有何不同,我之心境不同矣。
而他们的差别一方面也许在于时代的不同,唐朝的平和安定与魏晋南北朝的动荡差异之大,世人的心理状态自然不会相同,唐朝人乐观积极的心态在有意无意间决定了唐诗的基本基调。另一方面可能就是自身性格原因和接受思想的差异了,陶渊明的思想在于儒道之间,而王维的思想则在于儒释之间,也许正是佛家的“寂灭”观使得王维能安于寂寞、甘于寂寞,能于寂寞中察觉出自然外物之美,营造出“空静”的意境,而在我看来“寂寞”对于陶潜更多的是着意堪破而并非自然接受吧。
(二)画意
王维的生平简历中说:“他是杰出的画家,又擅长音乐,能以绘画、音乐之理通于诗。”晁补之云:“右丞妙于诗,故画意有余。”个人觉得最能印证这两句的是《过积香寺》中那句“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着一“咽”一“冷”字,音声画意尽出。
写景状物最忌讳的便是凝而不动,徒有其形,而王维的山水诗,却静中含动,意态悠远宏阔。如其千古佳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直”一“圆”简单而又深切,既有大漠苍茫之感,又融入作者孤寂情绪。又如其“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用动衬静的辨证眼光描物状景,那一缕柔柔的月光也能将宿鸟唤醒可见山中之静,此以无声之光写静又自有种通感的趣味,而鸟儿的鸣叫之声却是在以“动声”凸显“静声”,体物细微,韵致悠远。而其“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则运用光影的的变幻交替,写出景物的流变之美。他的“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气象更是宏阔而又不失灵动,一壮胸中气魄。
而个人最喜欢的却是他那句“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每次读到,都会想起《笑傲江湖》里那曲《清心普善咒》,心神为之一荡,神魄为之一舒。想那山路上本
来无雨,翠绿的色泽又岂可湿衣?细想之下,定是那绿色太过纯粹浓郁且相连成片,人身在那一片绿色之中,便像被绿烟包裹,连衣衫似乎也被染成了绿色,画中的晕染之法化于诗中,清爽之意顿生,想来一句诗便能消暑,实则夏日必备必吟之佳句。在王维的一些诗中,往往又加入人事,从而使画面更富有生气。如《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朗月舒照,景物清晰可见,干净明快。末句“浣纱明月下”则意境优美灵动,虽写俗世可读来却令人忘俗。于是便想起歌里唱的“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内容相异,情致却是一般。
王维诗中“空静”和“画意”有时虽未同处一诗,但就其山水田园诗的整个思想情感来看,却是组成其诗整体基调必不可少的部分。正是有了那种“空静”的状态,体物状景才会细致而悠远,画意才会浓厚。亦正是画意存在胸中,“空静“之感才显得传神精微。
另外,王维被称为“诗佛”,其诗中的禅意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其“欲投人宿处,隔水问樵夫。”“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等都是隐含禅机的,只是个人佛学修养有限,要参悟出一二恐怕会见笑于人,于是此处只取自身直观感受,其他方面则有待以后花时间再参悟了。
中文系07级5班陈琳200711020057
第三篇:王维诗歌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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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诗歌赏析
一、王维简介
王维(701一761),字摩诘,盛唐诗人。祁州(今山西祁县)人,后移居蒲州今山西永济)。王维出生一个官僚地主家庭,多才多艺,不仅诗歌造诣很高,诗名很盛,而且精通书画和音乐。开元九年(721)王维中进士,历任右拾遗、监察御史。安史叛军攻入长安时被俘,被迫任伪职。长安收复后,降为太子中允。官终尚书右丞,世称王右丞。世人称其为“诗佛”。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可分为前后两期。王维早岁春风得意,充满着建功立业的志向,又有着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表现在山水诗上则是选取雄伟壮丽的高山大川来加以描绘,用以寄托他豪迈开朗的思想感情。他后期过着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退出政治舞台,皈依佛门,栖身于山水田园的极乐世界,所以他后期创作的大量的山水诗,基本上是一种雅致的情韵,把大自然当作纯洁的理想王国,多是描绘幽静的山石和清澈的溪流,农村的田园风致,表现出流连光景的娱悦和高蹈出尘的满足,曲折地寄托了自己对黑暗官场的厌恶之情。在他的笔下,劳动人民的生活多是悠然平淡、和谐平静的。
王维的田园山水诗直接继承了陶渊明明净淡泊而深远的艺术风格,以观察细致,感觉敏锐著称,“诗中有画”是王维诗的一个显著特点。苏东坡曾言:“味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摩诘之诗,诗中有画。”他的诗往往融诗情画意于一体,创造出耐人回味的艺术境界,风格清新淡雅,意境幽远。王维晚年长斋奉佛,其田园山水诗也明显带有参禅悟道的气息。有《王右丞集》。
二、文学作品赏析常识
1、文学作品的形象对小说来说是“人物形象”,对散文和诗歌来说就是意境,对戏剧来说就是戏剧人物所反映的戏剧冲突。其中,对叙事诗歌来说,“人”“事”就是形象;对于抒情诗来说,形象就是抒情主人公,对于写景状物的诗歌来说,诗歌中的“景”“物”就是诗歌的形象。
2、文学鉴赏作品的表达技巧
归纳:文学作品的表达技巧有三个层面的内容:
⑴、修辞方法:比喻、拟人、设问、反问、借代、对偶、夸张、衬托、用典、化用、互文、反复等;
⑵、表现手法:
表达方式:
记叙、议论、描写、抒情。
抒情可分为直接抒情;间接抒情(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情景交融)。
描写:动静结合、虚实结合、点面结合、明暗结合、正侧结合、粗笔勾勒、白描工笔;乐景写哀、哀景写乐;
文艺表现方法:
赋、比、兴;抑扬变化、铺陈描写、象征联想。
⑶、篇章结构:首句标目、开门见山、曲笔入题、卒章显志、以景结情、总分得当、以小见 中国语文教学资源网---www.xiexiebang.com---教学资源的宝库
大、层层深入、过渡照应、伏笔铺垫等。
3、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包括两个层面的内容:
板书:思想内容
⑴、书写个人际遇、遣怀即兴的内容。
主要的表达程式和用语有以下:
咏物言志、即事感怀抒怀、羁旅客心、伤春惜春、自伤迟暮、游子思归的乡愁、闺怨树奇、爱情诗;
⑵、抒写国家兴衰和百姓疾苦
边塞征战、怀古咏史抒怀、忧国忧民的爱国诗作
**作者的观点态度也包括两个层面内容:
①态度:同情、褒赞、激赏;贬斥、厌恶、冷漠
②倾向性:人民性、封建性、民主性、专制性
历史性:唯物史观、唯心史观
三、诗歌赏析
观猎 王维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诗题一作《猎骑》。从诗篇遒劲有力的风格看,当是王维前期作品。诗的内容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狩猎活动,却写得激情洋溢,豪兴遄飞。至于其艺术手法,几令清人沈德潜叹为观止:“章法、句法、字法俱臻绝顶。盛唐诗中亦不多见。”(《唐诗别裁》)
诗开篇就是“风劲角弓鸣”,未及写人,先全力写其影响:风呼,弦鸣。风声与角弓(用角装饰的硬弓)声彼此相应:风之劲由弦的震响听出;弦鸣声则因风而益振。“角弓鸣”三字已带出“猎”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射猎场面。劲风中射猎,该具备何等手眼!这又唤起读者对猎手的悬念。待声势俱足,才推出射猎主角来:“将军猎渭城”。将军的出现,恰合读者的期待。这发端的一笔,胜人处全在突兀,能先声夺人,“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令人惊绝”(方东树)。两句“若倒转便是凡笔”(沈德潜)。
渭城为秦时咸阳故城,在长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时平原草枯,积雪已消,冬末的萧条中略带一丝儿春意。“草枯”“雪尽”四字如素描一般简洁、形象,颇具画意。“鹰眼”因“草枯”而特别锐利,“马蹄”因“雪尽”而绝无滞碍,颔联体物极为精细。三句不言鹰眼“锐”而言眼“疾”,意味猎物很快被发现,紧接以“马蹄轻”三字则见猎骑迅速追踪而至。“疾”“轻”下字俱妙。两句使人联想到鲍照写猎名句:“兽肥春草短,飞鞚越平陆”,但这里发现猎物进而追击的意思是明写在纸上的,而王维却将同一层意思隐然句下,使人寻想,便觉诗味隽永。三四句初读似各表一意,对仗铢两悉称;细绎方觉意脉相承,实属“流水对”。如此精妙的对句,实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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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写出猎,只就“角弓鸣”、“鹰眼疾”、“马蹄轻”三个细节点染,不写猎获的场面。一则由于猎获之意见于言外;二则射猎之乐趣,远非实际功利所可计量,只就猎骑英姿与影响写来自佳。
颈联紧接“马蹄轻”而来,意思却转折到罢猎还归。虽转折而与上文意脉不断,自然流走。“新丰市”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县,“细柳营”在今陕西长安县,两地相隔七十余里。此二地名俱见《汉书》,诗人兴会所至,一时汇集,典雅有味,原不必指实。言“忽过”,言“还归”,则见返营驰骋之疾速,真有瞬息“千里”之感。“细柳营”本是汉代周亚夫屯军之地,用来就多一重意味,似谓诗中狩猎的主人公亦具名将之风度,与其前面射猎时意气风发、飒爽英姿,形象正相吻合。这两句连上两句,既生动描写了猎骑情景,又真切表现了主人公的轻快感觉和喜悦心情。
写到猎归,诗意本尽。尾联却更以写景作结,但它所写非营地景色,而是遥遥“回看”向来行猎处之远景,已是“千里暮云平”。此景遥接篇首。首尾不但彼此呼应,而且适成对照:当初是风起云涌,与出猎紧张气氛相应;此时是风定云平,与猎归后踌躇容与的心境相称。写景俱是表情,于景的变化中见情的消长,堪称妙笔。七句语有出典,《北史·斛律光传》载北齐斛律光校猎时,于云表见一大鸟,射中其颈,形如车轮,旋转而下,乃是一雕,因被人称为“射雕手”。此言“射雕处”,有暗示将军的膂力强、箭法高之意。诗的这一结尾遥曳生姿,饶有余味。
综观全诗,半写出猎,半写猎归,起得突兀,结得意远,中两联一气流走,承转自如,有格律束缚不住的气势,又能首尾回环映带,体合五律,这是章法之妙。诗中藏三地名而使人不觉,用典浑化无迹,写景俱能传情,至如三四句既穷极物理又意见于言外,这是句法之妙。“枯”、“尽”、“疾”、“轻”、“忽过”、“还归”,遣词用字准确锤炼,咸能照应,这是字法之妙。所有这些手法,又都妙能表达诗中人生远出的意态与豪情。所以,此诗完全当得起盛唐佳作的称誉。
积雨辋川庄作
王维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辋川庄,在今陕西蓝田终南山中,是王维隐居之地。《旧唐书·王维传》记载:“维兄弟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在这首七律中,诗人把自己幽雅清淡的禅寂生活与辋川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结合起来描写,创造了一个物我相惬、情景交融的意境。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首联写田家生活,是诗人山上静观所见:正是连雨时节,天阴地湿,空气潮润,静谧的丛林上空,炊烟缓缓升起来,山下农家正烧火做饭呢。女人家蒸藜炊黍,把饭菜准备好,便提携着送往东菑──东面田头,男人们一清早就去那里劳作了。诗人视野所及,先写空林烟火,一个“迟”字,不仅把阴雨天的炊烟写得十分 中国语文教学资源网---www.xiexiebang.com---教学资源的宝库
真切传神,而且透露了诗人闲散安逸的心境;再写农家早炊、饷田以至田头野餐,展现一系列人物的活动画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气息,使人想见农妇田夫那怡然自乐的心情。
颔联写自然景色,同样是诗人静观所得:“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看吧,广漠空蒙、布满积水的平畴上,白鹭翩翩起飞,意态是那样闲静潇洒;听啊,远近高低,蔚然深秀的密林中,黄鹂互相唱和,歌喉是那样甜美快活。辋川之夏,百鸟飞鸣,诗人只选了形态和习性迥然不同的黄鹂、白鹭,联系着它们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绘:雪白的白鹭,金黄的黄鹂,在视觉上自有色彩浓淡的差异;白鹭飞行,黄鹂鸣啭,一则取动态,一则取声音;漠漠,形容水田广布,视野苍茫;阴阴,描状夏木茂密,境界幽深。两种景象互相映衬,互相配合,把积雨天气的辋川山野写得画意盎然。所谓“诗中有画”,这便是很好的例证。
唐人李肇因见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的诗句,便讥笑王维“好取人文章嘉句”(《国史补》卷上);明人胡应麟力辟其说:“摩诘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预偷来者?此正嘉祐用摩诘诗。”(《诗薮·内编》卷五)按,嘉祐与摩诘同时而稍晚,谁袭用谁的诗句,这很难说;然而,从艺术上看,两人诗句还是有高下的。宋人叶梦得说:“此两句好处,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祐点化,以自见其妙。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号令之,精采数倍。”(《石林诗话》卷上)“漠漠”有广阔意,“阴阴”有幽深意,“漠漠水田”“阴阴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画面就显得开阔而深邃,富有境界感,渲染了积雨天气空蒙迷茫的色调和气氛。
如果说,首联所写农家无忧无虑的劳动生活已引起诗人的浓厚兴趣和欣羡之情,那么,面对这黄鹂、白鹭的自由自在的飞鸣,诗人自会更加陶醉不已。而且这两联中,人物活动也好,自然景色也好,并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摹拟,而是经过诗人心灵的感应和过滤,染上了鲜明的主观色彩,体现了诗人的个性。对于“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王维来说,置身于这世外桃源般的辋川山庄,真可谓得其所哉了,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无穷的乐趣。下面两联就是抒写诗人隐居山林的禅寂生活之乐的。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诗人独处空山之中,幽栖松林之下,参木槿而悟人生短暂,采露葵以供清斋素食。这情调,在一般世人看来,未免过分孤寂寡淡了吧?然而早已厌倦尘世喧嚣的诗人,却从中领略到极大的兴味,比起那纷纷扰扰、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何啻天壤云泥!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野老是诗人自谓。诗人快慰地宣称:我早已去机心,绝俗念,随缘任遇,于人无碍,与世无争了,还有谁会无端地猜忌我呢?庶几乎可以免除尘世烦恼,悠悠然耽于山林之乐了。《庄子·杂篇·寓言》载:杨朱去从老子学道,路上旅舍主人欢迎他,客人都给他让座;学成归来,旅客们却不再让座,而与他“争席”,说明杨朱已得自然之道,与人们没有隔膜了。《列子·黄帝篇》载:海上有人与鸥鸟相亲近,互不猜疑。一天,父亲要他把海鸥捉回家来,他又到海滨时,海鸥便飞得远远的,心术不正破坏了他和海鸥的亲密关系。这两个充满老庄色彩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两相结合,抒写诗人澹泊自然的心境,而这种心境,正是上联所写“清斋”“习静”的结果。
这首七律,形象鲜明,兴味深远,表现了诗人隐居山林、脱离尘俗的闲情逸致,是王维田园诗的一首代表作。从前有人把它推为全唐七律的压卷,说成“空古准今”的极至,固然 中国语文教学资源网---www.xiexiebang.com---教学资源的宝库
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认为“淡雅幽寂,莫过右丞《积雨》”,赞赏这首诗的深邃意境和超迈风格,艺术见解还是不错的。(辛夷坞 王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这是王维田园组诗《辋川集》二十首中的第十八首。这组诗全是五绝,犹如一幅幅精美的绘画小品,从多方面描绘了辋川一带的风物。作者很善于从平凡的事物中发现美,不仅以细致的笔墨写出景物的鲜明形象,而且往往从景物中写出一种环境气氛和精神气质。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木末,指树杪。辛夷花不同于梅花、桃花之类。它的花苞打在每一根枝条的最末端上,形如毛笔,所以用“木末”二字是很准确的。“芙蓉花”,即指辛夷,辛夷含苞待放时,很象荷花箭,花瓣和颜色也近似荷花。裴迪《辋川集》和诗有“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的句子,可用来作为注脚。诗的前两句着重写花的“发”。当春天来到人间,辛夷在生命力的催动下,欣欣然地绽开神秘的蓓蕾,是那样灿烂,好似云蒸霞蔚,显示着一派春光。诗的后两句写花的“落”。这山中的红萼,点缀着寂寞的涧户,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纷纷扬扬地向人间洒下片片落英,了结了它一年的花期。短短四句诗,在描绘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时,又写出了一种落寞的景况和环境。
王维的《辋川集》给人的印象是对山川景物的流连,但其中也有一部分篇章表现诗人的心情并非那么宁静淡泊。这些诗集中在组诗的末尾,象《辛夷坞》下面一首《漆园》:“古人非傲吏,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就颇有些傲世。再下一首,也是组诗的末章《椒园》:“桂尊迎帝子,杜若赠佳人。椒浆奠瑶席,欲下云中君”就更含有《楚辞》香草美人的情味。裴迪在和诗中干脆用“幸堪调鼎用,愿君垂采摘”把它的意旨点破。因此,若将这些诗合看,《辛夷坞》在写景的同时也就不免带有寄托。屈原把辛夷作为香木,多次写进自己的诗篇,人们对它是并不陌生的。它每年迎着料峭的春寒,在那高高的枝条上绽葩吐芬。“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这个形象给人带来的正是迎春而发的一派生机和展望。但这一树芳华所面对的却是“涧户寂无人”的环境。全诗由花开写到花落,而以一句环境描写插入其中,前后境况迥异,由秀发转为零落。尽管画面上似乎不着痕迹,却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对时代环境的寂寞感。所谓“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陈子昂《感遇》)的感慨,虽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仍能于形象中得到暗示。
送沈子福之江东
王维
杨柳渡头行客稀,罟师荡桨向临圻。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王维大约在开元二十八、二十九年(740、741)知南选,至襄阳(今属湖北)。他集子里现存《汉江临眺》、《晓行巴峡》等诗,可见他在江汉的行踪不止襄阳一处。沈子福,不详。长江从九江以下往东北方向流。江东,指长江下游以东地区。看诗题和头两句的意思,这诗当是作者在长江上游送沈子福顺流而下归江东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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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头是送客之地,杨柳是渡头现成之景。唐人有折柳送行的习俗。这里写杨柳,不仅写现成之景,更是烘托送别气氛。行客已稀,见境地的凄清,反衬出送别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第一句点明送别之地。第二句醒出“归江东”题意。罟(gǔ古)师,渔人,这里借指般夫。临圻,当指友人所去之地。
友人乘船而去,诗人依依不舍,望着大江南北两岸,春满人间,春光荡漾,桃红柳绿,芳草萋萋。这时,诗人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无限依恋惜别之情,就象眼前春色的无边无际。诗人忽发奇想:让我心中的相思之情也象这无处不在的春色,从江南江北,一齐扑向你,跟随着你归去吧?“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多么美丽的想象,多么蕴藉而深厚的感情!将自然界的春色比心灵中的感情,即景寓情,情与景妙合无间,极其自然。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便算是诗家能事。这里藉难写之景以抒无形之情,功夫当然又深了一层。写离情别绪哀而不伤,形象丰满,基调明快,这是盛唐诗歌的特色。牛希济的《生查子》有这样的两句:“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写的是少妇对远行人临别的叮咛:记住我的绿罗裙吧!你无论到哪里,那里的芳草都呈显着我的裙色,都凝结着我对你的相思,你要怜惜它啊!──这话也讲得非常之含蓄,非常之婉转,非常之好。与王维“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诗句比较,手法相同,思路相近,但感情一奔放一低徊,风格一浑成一婉约,各具姿态,而又同样具有动人的艺术魅力。
第四篇:王维的诗歌赏析
[王维的诗歌]
积雨辋川庄作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赏析:此诗描写辋川山庄久雨初停时的景色,前四句写诗人静观所见,后四句写诗人的隐居生活。诗人把自己幽雅清淡的禅寂生活与辋川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结合起来描写,创造了一个物我相惬、情景交融的意境。全诗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清新明净,形象鲜明,表现了诗人隐居山林、脱离尘俗的闲情逸致。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首联写田家生活,是诗人山上静观所见。诗人视野所及,先写空林烟火,一个“迟”字,不仅把阴雨天的炊烟写得十分真切传神,而且透露了诗人闲散安逸的心境;再写农家早炊、饷田以至田头野餐,展现一系列人物的活动画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气息,使人想见农妇田夫那怡然自乐的心情。颔联写自然景色,同样是诗人静观所得:“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辋川之夏,百鸟飞鸣,诗人只选了形态和习性迥然不同的黄鹂、白鹭,联系着它们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绘:雪白的白鹭,金黄的黄鹂,在视觉上自有色彩浓淡的差异;白鹭飞行,黄鹂鸣啭,一则取动态,一则取声音;漠漠,形容水田广布,视野苍茫;阴阴,描状夏木茂密,境界幽深。两种景象互相映衬,互相配合,把积雨天气的辋川山野写得画意盎然。所谓“诗中有画”,这便是很好的例证。唐人李肇因见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的诗句,便讥笑王维“好取人文章嘉句”(《国史补》卷上);明人胡应麟力辟其说:“摩诘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预偷来者?此正嘉祐用摩诘诗。(”《诗薮·内编》卷五)按,嘉祐与摩诘同时而稍晚,谁袭用谁的诗句,这很难说;然而,从艺术上看,两人诗句还是有高下的。宋人叶梦得认为王维添加的两个叠词使诗句更加精彩。“漠漠”有广阔意,“阴阴”有幽深意,“漠漠水田”“阴阴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画面就显得开阔而深邃,富有境界感,渲染了积雨天气空蒙迷茫的色调和气氛。如果说,首联所写农家无忧无虑的劳动生活已引起诗人的浓厚兴趣和欣羡之情,那么,面对这黄鹂、白鹭的自由自在的飞鸣,诗人自会更加陶醉不已。而且这两联中,人物活动也好,自然景色也好,并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摹拟,而是经过诗人心灵的感应和过滤,染上了鲜明的主观色彩,体现了诗人的个性。对于“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王维来说,置身于这世外桃源般的辋川山庄,真可谓得其所哉了,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无穷的乐趣。下面两联就是抒写诗人隐居山林的禅寂生活之乐的。“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诗人独处空山之中,幽栖松林之下,参木槿而悟人生短暂,采露葵以供清斋素食。这情调,在一般世人看来,未免过分孤寂寡淡了。然而早已厌倦尘世喧嚣的诗人,却从中领略到极大的兴味,比起那纷纷扰扰、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不啻天壤云泥。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诗人快慰地宣称自己早已去心机绝俗念,随缘任遇,与世无争了。庶几乎可以免除尘世烦恼,悠悠然耽于山林之乐了。《庄子·杂篇·寓言》载:杨朱去从老子学道,路上旅舍主人欢迎他,客人都给他让座;学成归来,旅客们却不再让座,而与他“争席”,说明杨朱已得自然之道,与人们没有隔膜了。《列子·黄帝篇》载:海上有人与鸥鸟相亲近,互不猜疑。一天,父亲要他把海鸥捉回家来,他又到海滨时,海鸥便飞得远远的,心术不正破坏了他和海鸥的亲密关系。这两个充满老庄色彩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两相结合,抒写诗人澹泊自然的心境,而这种心境,正是上联所写“清斋”“习静”的结果。
这首七律,形象鲜明,兴味深远,表现了诗人隐居山林、脱离尘俗的闲情逸致,流露出诗人对淳朴田园生活的深深眷爱,是王维田园诗的一首代表作。从前有人把它推为全唐七律的压卷,说成“空古准今”的极至,固然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认为“淡雅幽寂,莫过右丞《积雨》”,赞赏这首诗的深邃意境和超迈风格,艺术见解还是不错的。
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赏析:这首诗描绘的是鹿柴附近的空山深林在傍晚时分的幽静景色。诗的绝妙处在于以动衬静,以局部衬全局,清新自然,毫不做作。落笔先写空山寂绝人迹,接着以但闻一转,引出人语响来。空谷传音,愈见其空;人语过后,愈添空寂。最后又写几点夕阳余晖的映照,愈加触发人幽暗的感觉。
大凡写山水,总离不开具体景物,或摹状嶙峋怪石,或描绘参天古木,或渲染飞瀑悬泉,其着眼点在于景物之奇。而此诗则从一个奇特的现象着笔:“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层岩迭嶂,看去空无一人。可是有时会突然听得朗朗笑语,但由于回声的多重反射,一时间很难判断人声究竟从何而起。人们大约都有类似的经验,本来很平常。但是将这种视觉与听觉互补的观察事物的方法以诗的形式加以表现,就不能不说是一个创造。从诗的表现说,它别出新意,不蹈故常;从作品的接受者说,是那样新奇有趣,俨如身临其境,由此引起积极的情感活动。前两句诗用直白的语言,略作点染,境界即出。诗开头的“空山”,二字,是相对于无人而言,同时表明诗人的视野比较开阔,可以一视无碍;如果置身于隐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就得不到“空山”的意象。从这两个字,也可以窥见山中的景物形势特点。对句的“响”字与“空山”相呼应:只有在没有太多障碍物的情况下,声音才能在山谷中往复回荡,方才可以说“人语响”。因此,周遭景物必是疏朗的。前二句写幽静,因声传神;后二句写幽深,以光敷色。山中景色会因朝夕晦暝、风雨因时而变化。此诗则选取傍晚时分的景色作为描写对象。这时夕阳返照射入树林深处,又有一部分光线落到青苔上面。天色就要暗下来,各类景物斑斑驳驳的,明暗对比鲜明。近处,投在地面上的蓊郁的树影渐渐拉长;树林深处,因黝暗而显得十分幽邃。这种景观的最佳时期是夏末秋初,而且必须是晴朗的傍晚,阴雨绵绵是不行的。诗的第一个透视点是深林。人的感官无法直接测知树林深处,此诗以不可见即想象中的“无限”和“神秘莫测”写幽深之感。而幽深之感唯在夏末秋初夕阳明天中为最深。第二个透视点是青苔。这一景色即在目底,可以观其形,可以辨其色。青苔生于阴暗潮湿之处,它的生长,是浓密的树木遮住日光的结果,而此刻却在夕照中。这两个透视点合在一起,互相映发,使诗意虚实相生。这首诗创造了一种幽深而光明的象征性境界,表现了作者在深幽的修禅过程中的豁然开朗。诗中虽有禅意,却不诉诸议论说理,而全渗透于自然景色的生动描绘之中。
王维是诗人、画家兼音乐家。这首诗正体现出诗、画、乐的结合。他以音乐家对声的感悟,画家对光的把握,诗人对语言的提炼,刻画了空谷人语、斜辉返照那一瞬间特有的寂静清幽,耐人寻味。
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赏析:此诗短短四句,在描绘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时,又写出了一种落寞的景况和环境。此诗由花开写到花落,而以一句环境描写插入其中,一前后境况迥异,由秀发转为零落。尽管画面上似乎不着痕迹,却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对时代环境的寂寞感。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辛夷花的花苞打在每一根枝条的最末端上,形如毛笔,所以用“木末”二字是很准确的。“芙蓉花”,即指辛夷,辛夷含苞待放时,很象荷花箭,花瓣的颜色也近似荷花。前两句,把辛夷花比作芙蓉花,开得那样猩红艳丽。而且,它盛开在高高的树梢,俯临深涧,又是那样的高标傲世。诗人化用了《楚辞》句意,选取美的喻象并敷彩设色,表现出辛夷花的勃勃生机。裴迪《辋川集》和诗有“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的句子,可用来作为注脚。诗的前两句着重写花的“发”。当春天来到人间,辛夷在生命力的催动下,欣欣然地绽开神秘的蓓蕾,是那样灿烂,好似云蒸霞蔚,显示着一派春光。诗的后两句写花的“落”。诗人笔锋一转,将辛夷花置于一个山深人寂的环境之中,写它开时即热烈地开放,使山野一片火红,落时则毫无惋惜地谢落,令人想象花瓣如缤纷红雨洒落深涧。它自开自败,顺应着自然的本性,它自满自足,无人欣赏,也不企求有人欣赏。这绝无人迹、亘古寂静的“涧户”,正是诗人以“空寂”的禅心观照世界的意象;然而,诗人又反对趋入绝对的空无和死灭,因此它在这个空寂得发冷发自的涧户中,却又描绘出辛夷花猩红的色彩和开落的动态声息,使人感到空寂中仍有生命的闪烁。
短短四句诗,在描绘了辛夷花的美好形象的同时,又写出了一种落寞的景况和环境。此诗由花开写到花落,而以一句环境描写插入其中,一前后境况迥异,由秀发转为零落。尽管画面上似乎不着痕迹,却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对时代环境的寂寞感。所谓“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陈子昂《感遇》)的感慨,虽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仍能于形象中得到暗示。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赏析:此诗描绘了秋雨初晴后傍晚时分山村的旖旎风光和山居村民的淳朴风尚,表现了诗人寄情山水田园并对隐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满足心情,以自然美来表现人格美和社会美。全诗将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光照,石上清泉的声音以及浣女归来竹林中的喧笑声,渔船穿过荷花的动态,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丰富新鲜的感受。它像一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又像一支恬静优美的抒情乐曲,体现了王维诗中有画的创作特点。这首诗为山水名篇,于诗情画意之中寄托着诗人高洁的情怀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诗中明确写有浣女渔舟,诗人却下笔说是“空山”。这是因为山中树木繁茂,掩盖了人们活动的痕迹,正所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由于这里人迹罕至,“峡里谁知有人来,世中遥望空云山”(《桃源行》),自然不知山中有人来了。“空山”两字点出此外有如世外桃源,山雨初霁,万物为之一新,又是初秋的傍晚,空气之清新,景色之美妙,可以想见。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天色已暝,却有皓月当空;群芳已谢,却有青松如盖。山泉清冽,淙淙流泻于山石之上,有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素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生动表现了幽清明净的自然美。王维的《济上四贤咏》曾经赞叹两位贤士的高尚情操,谓其“息阴无恶木,饮水必清源”。诗人自己也是这种心志高洁的人,他曾说:“宁息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梁肉,崎岖见王侯。”(《献始兴公》)这月下青松和石上清泉,正是他所追求的理想境界。这两句写景如画,随意洒脱,毫不着力。像这样又动人又自然的写景,达到了艺术上炉火纯青的地步,的确非一般人所能学到。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竹林里传来了一阵阵歌声笑语,那是一些天真无邪的姑娘洗罢衣服笑逐着归来了;亭亭玉立的荷叶纷纷向两旁披分,掀翻了无数珍珠般晶莹的水珠,那是顺流而下的渔舟划破了荷塘月色的宁静。在这青松明月之下,在这翠竹青莲之中,生活着这样无忧无虑、勤劳善良的人们。这纯洁美好的生活图景,反映了诗人过安静纯朴生活的理想,同时也从反面衬托出他对污浊官场的厌恶。这两句写的很有技巧,而用笔不露痕迹,使人不觉其巧。诗人先写“竹喧”“莲动”,因为浣女隐在竹林之中,渔舟被莲叶遮蔽,起初未见,等到听到竹林喧声,看到莲叶纷披,才发现浣女、莲舟。这样写更富有真情实感,更富有诗意。
诗的中间两联同是写景,而各有侧重。颔联侧重写物,以物芳而明志洁;颈联侧重写人,以人和而望政通。同时,二者又互为补充,泉水、青松、翠竹、青莲,可以说都是诗人高尚情操的写照,都是诗人理想境界的环境烘托。
既然诗人是那样地高洁,而他在那貌似“空山”之中又找到了一个称心的世外桃源,所以就情不自禁地说:“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本来,《楚辞·招隐士》说:“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诗人的体会恰好相反,他觉得“山中”比“朝中”好,洁净纯朴,可以远离官场而洁身自好,所以就决然归隐了。
这首诗一个重要的艺术手法,是以自然美来表现诗人的人格美和一种理想中的社会之美。表面看来,这首诗只是用“赋”的方法模山范水,对景物作细致感人的刻画,实际上通篇都是比兴。诗人通过对山水的描绘寄慨言志,含蕴丰富,耐人寻味。
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赏析:首联写终南山的远景,借用夸张手法勾画了终南山的总轮廓。次联写终南山的近景,写烟云变灭,移步换形,极富含蕴。景物或笼以青纱,或裹以冰绡,由清晰而朦胧,由朦胧而隐没,更令人回味无穷。第三联高度概括,终南山尺幅万里。讲述终南山东西之绵远如彼,南北之辽阔如此,只有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于眼底。末联写为了入山穷胜,想投宿山中人家。
全诗写景、写人、写物,动如脱兔,静若淑女,有声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画。
艺术创作,贵在以个别显示一般,以不全求全,刘勰所谓“以少总多”,古代画论家所谓“意余于象”,都是这个意思。作为诗人兼画家的王维,很懂得此中奥秘,因而能用只有四十个字的一首五言律诗,为偌大一座终南山传神写照。
首联“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先用夸张手法勾画了终南山的总轮廓。这个总轮廓,只能得之于遥眺,而不能得之于逼视。所以,这一联显然是写远景。
“太乙”是终南山的别称。终南虽高,去天甚遥,说它“近天都”,当然是艺术夸张。但这是写远景,从平地遥望终南,其顶峰的确与天连接,因而说它“近天都”,正是以夸张写真实。“连山接海隅”也是这样。终南山西起甘肃天水,东止河南陕县,远远未到海隅。说它“接海隅”,固然不合事实,说它“与他山连接不断,直到海隅”,又何尝符合事实?然而这是写远景,从长安遥望终南,西边望不到头,东边望不到尾。用“连山接海隅”写终南远景,虽夸张而愈见真实。次联写近景,“白云回望合”一句,“回望”既与下句“入看”对偶,则其意为“回头望”,王维写的是入终南山而“回望”,望的是刚走过的路。诗人身在终南山中,朝前看,白云弥漫,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其他景物,仿佛再走几步,就可以浮游于白云的海洋;然而继续前进,白云却继续分向两边,可望而不可即;回头看,分向两边的白云又合拢来,汇成茫茫云海。这种奇妙的境界,凡有游山经验的人都并不陌生,而王维却能够只用五个字就表现得如此真切。
“青霭入看无”一句,与上句“白云回望合”是“互文”,它们交错为用,相互补充。诗人走出茫茫云海,前面又是蒙蒙青霭,仿佛继续前进,就可以摸着那青霭了;然而走了进去,却不但摸不着,而且看不见;回过头去,那青霭又合拢来,蒙蒙漫漫,可望而不可即。
这一联诗,写烟云变灭,移步换形,极富含蕴。即如终南山中千岩万壑,苍松古柏,怪石清泉,奇花异草,值得观赏的景物还多,一切都笼罩于茫茫“白云”、蒙蒙“青霭”之中,看不见,看不真切。唯其如此,才更令人神往,更急于进一步“入看”。另一方面,已经看见的美景仍然使人留恋,不能不“回望”,“回望”而“白云”、“青霭”俱“合”,则刚才呈现于眉睫之前的景物或笼以青纱,或裹以冰绡,由清晰而朦胧,由朦胧而隐没,更令人回味无穷。这一切,诗人都没有明说,但他却在已经勾画出来的“象”里为我们留下了驰聘想象的广阔天地。
第三联高度概括,尺幅万里。首联写出了终南山的高和从西到东的远,这是从山北遥望所见的景象。至于终南从北到南的阔,则是用“分野中峰变”一句来表现。游山而有“分野中峰变”的认识,则诗人立足“中峰”,纵目四望之状已依稀可见。终南山东西之绵远如彼,南北之辽阔如此,只有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才能收全景于眼底;而“阴晴众壑殊”,就是尽收眼底的全景。所谓“阴晴众壑殊”,当然不是指“东边日出西边雨”,而是以阳光的或浓或淡、或有或无来表现千岩万壑千形万态。
对于尾联,历来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评价。有些人认为它与前三联不统一、不相称,从而持否定态度。王夫之辩解说:“„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则山之辽廓荒远可知,与上六句初无异致,且得宾主分明,非独头意识悬相描摹也。”沈德潜也说:“或谓末二句与通体不配。今玩其语意,见山远而人寡也,非寻常写景可比。” 这些意见都不错,然而“玩其语意”,似乎还可以领会到更多的东西。第一,欲投人处宿”这个句子分明有个省略了的主语“我”,因而有此一句,便见得“我”在游山,句句有“我”,处处有“我”,以“我”观物,因景抒情。第二,“欲投人处宿”而要“隔水问樵夫”,则“我”还要留宿山中,明日再游,而山景之赏心悦目,诗人之避喧好静,也不难于言外得之。第三,诗人既到“中峰”,则“隔水问樵夫”的“水”实际上是深沟大涧;那么,他怎么会发现那个“樵夫”呢?“樵夫”必砍樵,就必然有树林,有音响。诗人寻声辨向,从“隔水”的树林里欣然发现樵夫的情景,不难想见。既有“樵夫”,则知不太遥远的地方必然有“人处”,因而问何处可以投宿,“樵夫”口答手指、诗人侧首遥望的情景,也不难想见。诗旨在咏叹终南山的宏伟壮大。首联写远景,以艺术的夸张,极言山之高远。颔联写近景,身在山中之所见,铺叙云气变幻,移步变形,极富含蕴。颈联进一步写山之南北辽阔和千岩万壑的千形万态。末联写为了入山穷胜,想投宿山中人家。“隔水”二字点出了作者“远望”的位置。全诗写景、写人、写物,动如脱兔,静若淑女,有声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画。
总起来看,这首诗的主要特点和优点是善于“以不全求全”,从而收到了“以少总多”、“意余于象”的艺术效果。
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赏析:诗中把退隐后自得其乐的闲适情趣,写得有声有色,惟妙惟肖。诗人兴致来了就独自信步漫游,走到水的尽头就坐看行云变幻,这生动地刻画了一位隐居者的形象,如见其人。同山间老人谈谈笑笑,把回家的时间也忘了,十分自由惬意,这是诗人捕捉到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事例,诗把退隐后自得其乐的闲适情趣,写得有声有色,突出地表现了退隐者豁达的性格。平白如话,却极具功力,诗味、理趣二者兼备。
全诗的着眼点在于抒发对自得其乐的闲适情趣的向往。开篇二句,由“中岁好道”“晚家南山”点明诗人隐居奉佛的人生归宿和思想皈依。“道”,指佛教。“中岁颇好道”,作者强调自己中年以后就厌恶世俗而信奉佛教。一个“颇”字,点明其崇佛的虔诚心态。“晚”字,意蕴丰富,既可以指“晚近”,也可以指“晚年”。如果是前者,“晚家南山陲”是对现实隐居生活的描绘;如果是后者,则是对自己晚景的构想。
山林的生活自在无比,兴致来临之际,每每独往山中信步闲走,那快意自在的感受只有诗人自己能心领神会。“每”,表明“兴来独往”非常频繁,不是偶然为之。“独”,并非没有同调之人,事实上,诗人隐居之际不乏同调之人与其往来唱和,如张諲、裴迪等,此处当指诗人兴致一来就等不及邀人同往了,一个洒脱的隐者形象便展现到了读者面前。从字面意义上看,隐隐约约带有些落寞,但谁又能说这种情致不是件快乐的事呢?“胜事空自知”,亦然,一个“空”字,也许带有几分无奈与孤独,但诗人是陶醉于这种山林情趣间的。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即言“胜事”。在山间信步闲走,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溪水尽头,似乎再无路可走,但诗人却感到眼前一片开阔,于是,索性坐下,看天上的风起云涌。一切是那样地自然,山间流水、白云,无不引发作者无尽的兴致,足见其悠闲自在。清人沈德潜赞曰:“行所无事,一片化机。”(《唐诗别裁集》)“行到水穷处”,让读者体味到了“应尽便须尽”的坦荡;“坐看云起时”,在体味最悠闲、最自在境界的同时,又能领略到妙境无穷的活泼!云,有形无迹,飘忽不定,变化无穷,绵绵不绝,因而给人以无心、自在和闲散的印象,陶潜有诗云“云无心以出岫”(《归去来兮辞》),而在佛家眼里,云又象征着“无常心”“无住心”。因此,“坐看云起时”,还蕴藏着一种“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禅机。简而言之,就是“空”,如果人能够去掉执着,像云般无心,就可以摆脱烦恼,得到解脱,得到自在,诗人在一坐、一看之际已经顿悟。再看这流水、白云,已是无所分别,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从结构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二句,对偶工稳,一贯而下,从艺术手法上看,此二句俨然是一幅山水画,是“诗中有画”也。
结句写作者在山间偶然碰到了“林叟”,于是无拘无束地跟其尽情谈笑,以致忘了时间,诗人淡逸的天性和超然物外的风采跃然纸上,与前面独赏山水时的洒脱自在浑然一体,使得全诗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意境。“偶然”二字,贯穿前后,却行迹全无,其实,“兴来独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等,何尝不是“无心的偶然”呢?然诗人至此方借“值林叟”点出“偶然”二字,可见艺术手段之高超。因为处处“偶然”,更显现出心中的悠闲自在。“谈笑无还期”结句自然,却暗藏哲理,诗人因为体悟到物我两忘、物我一体之境,从而忘记了那流迁无常的世俗世界,这是真正的“空”境。
这首诗没有描绘具体的山川景物,而重在表现诗人隐居山间时悠闲自得的心境。诗的前六句自然闲静,诗人的形象如同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他不问世事,视山间为乐土。不刻意探幽寻胜,而能随时随处领略到大自然的美好。结尾两句,引入人的活动,带来生活气息,诗人的形象也更为可亲。
第五篇:论王维诗歌的诗情画意
王维“诗中有画”论析
王维是盛唐时期山水田园诗的杰出代表,兼诗人与画家于一身,把诗画艺术融为一体,留下了千古名诗,也留下了传世名画,给人以情的感染、美的享受。他多才多艺,风华超群,自甘寂寞却又久享盛名。北宋的苏轼也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些评价都十分精当地指出了王维诗歌富有诗情画意的特征。
诗和画虽然是姊妹艺术,但由于使用不同的工具材料,也就各有特色,各有局限。“诗中有画”的说法,应该是以诗为主体,吸收画的某些因素,融入诗境,从而体现出一般诗作所难以达到的美感。同时,我们说某个作家的“诗中有画”,应该是就他的全部作品的艺术特点而言。这就要求作者在诗、画创作的各个环节特别是在构思上,达到高度熟练,才有可能相互渗透,自然融合。而要做到这一点,最理想的作家应该既是大诗人,又是大画家,王维可以说是古代诗人中具有这种条件的代表人物。因此,“诗中有画”才能体现为王维全部作品的艺术特色,它不仅表现在山水景色的形象刻画上,也表现在声、光、色、态的语言结合上,乃至表现在非山水景色的某些创作环节上。
“诗中有画”既然是王维全部诗歌作品的艺术特色,自然也就体现在各个重要的创作环节上。我们从结构、炼材、语言、色彩四个方面分别进行赏析。同时,这种特色体现在景色山水的篇章句上面较为明显,而在非景色山水的篇章句上面较为隐微,因此,我们在举例说明时,也就由显及隐,以便推求。
一、结构
“经营位置”是画学六法之一,是画家的基本功。画家
善于把许多个别迹象通过经营位置组合成一个整体,王维的诗就吸取了这种特色。例如:《渭川田家》: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二句是本诗的主旨,作者大力描绘了农村的闲逸,也就鲜明地表示了对官场奔竞生活的厌恶。作者在前八句中列举了农村生活的许多个别迹象,第九句只用“闲逸”二字一点,就把那些个别迹象贯穿起来了,组成一幅十分和谐而又具体、生动的完整画面。这种经营位置的工夫,是融有绘画的特色的。
这种带有绘画特色的结构,也体现在《辋川集》组诗上。《辋川集》共二十首,每首有一小题,写的都是辋川别墅中的景色之美妙,用的形式都是五言绝句,组诗的特征是很显著的。我们可以把这二十首诗分成三类:《柳浪》、《漆园》为一类,比较鲜明地表示了作者对奔竞、变幻的官场生活感到厌恶,也就说明了作者之所以隐居,是植根于不满现实的基础上的。《文杏馆》、《斤竹岑》、《木兰柴》、《临湖亭》等为一类,基本上是描绘优美的景色的,生活气息比较健康。这是因为作者的隐居,从摆脱官场生活的角度来说,有心情愉快的一面。同时,也因为王维是在唐王朝长期繁荣的局面下成长起来的人物,早期又抱有积极的事业心,尽管晚期的黑暗现实使他失望,还不可能完全摧毁他对生活的热情,在他心情开朗的一面占上风时,比较健康的生活气息也就容易抒发出来。《孟城坳》、《华子岗》、《鹿柴》、《宫槐柏》、《竹里馆》等为一类,有的写孤独的心情,有的写清冷的景色,有的表示对神仙的向往,有的涉及人生虚幻的感伤,总之,消极的色彩是很浓厚的。这是因为作者的隐居固然是为了逃避现实,却并不是甘心的,因此,也就有心情苦闷的一面。当作者感到苦闷而无法解脱时,消极伤感的色彩自然要表现出来,这正说明作者对现实的态度是非常软弱的。就在这些软弱的表现里面,仍然可以窥见作者的是非爱憎,是作者不同流合污的心情的表白。以上三类诗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在结构上,以第一类诗为线索,把第二类和第三类都贯穿起来,成为完整的组诗。分开来看,每首诗都可以构成一个画面,合起来可以集结为一幅和谐的全景。据记载,王维还就《辋川集》组诗的内容画了一幅《辋川图》,可见《辋川集》组诗在结构上融有绘画的特色。
二、炼材:
这是就选材、炼意的某些部分结合起来说的,指的是选择某些具有特征性的事物,加以融炼组合,是指表现出一种吸引人的意境,从而加深主题的表达。王维的诗善于捕捉形象和创造形象。如:《使至塞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十个字就抓住了塞外景色的特点,勾勒出一幅辽阔荒凉的画面,对全诗的豪迈气息,起了有力的衬映作用。其中“孤烟直”可见观察之细,而“落日圆”更见体会之深。落日总是圆的,似乎是一般的常识,没有什么值得写的;然而在大漠、长河的环境中,什么景物也看不到,只有为旋风所卷、直上天空的黄沙,以及映在长河中的日影,“落日”在这里正是突出的景色,于是也就分外觉得“圆”了。这种观察、体会的工夫,和深厚的绘画修养是密切联系着的。
以上所举的写景色的例句,都可以当得起“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的评语。其他诗人的集子里,虽可找出这类名句,但就数量之多,方面之广,刻画之精细,色彩之丰富来说,是很难同等看待的。而且王维诗的这种在炼材上的绘画的特色还表现在非景色山水的作品上。
三、语言
语言是诗歌的基本材料,杰出的诗人同时也必然是语言的巨匠。语言到了他们的笔下,无不得心应手,而比较起来,又各有特色。
诗人玉屑引《癯翁诗评》:“王右丞如秋水芙蓉,倚风自笑。”从语言的风格来推求,和画家的“使笔无痕,用墨精彩”(见盛大士《溪山卧游录》)是息息相通的。殷蟠编选的《河岳英灵录》中论王维的诗云:“维诗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为珠,著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可见王维诗歌语言中的绘画特色,早被他同时代的诗歌评论家发现了。
上文谈结构、炼材两部分所举的例子,都可以作为王维诗歌语言中的绘画特色的说明,下文只就王维诗歌中描绘景色的部分,如何对事物的声、光、色、态摄取、融合,补充几个例子。如:《观猎》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
一个“劲”字和一个“鸣”字扣的多么紧,既从“弓鸣”显出“风劲”,又从“风劲”体现弓力,并从而体现出会猎的声势。然而在第二句中点出将军来,真可说是先声夺人,一开始就把读者吸引到身临其境的氛围之中。画固不可以传声,但从构图的意境中仍可以作适当的表达,所以我们常说“绘影绘声”,正是说明那种手法极为高妙,而运用到诗里面来,结合文学的功能,效果就愈加明显了。
如上所述,从“诗中有画”来考察王维的作品,无论在结构、炼材或语言上,都可以得到比较明确的印证。由于这三部分本是相互结合,表现在同一篇诗作中的,分开来论述,只是为了说明的方便;因此,每一部分的某些论证和分析,往往有可以相互补充的地方。
四、色彩
关于对色彩的运用,也是本文的重点。王维山水田园诗中关于色彩的运用主要有三大特点。
一是以冷色为主暖色为辅的着色基调。认为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丰富多彩,但总的来看,以冷色调为主体,以暖色调为补充。“诗言志,歌咏言。”自古以来,传情达意就是诗歌的主要功能之一。王维的诗歌创作自然与他的思想性格和生活阅历密切相关,不仅在内容上有直接的反映,连着色的基调也微妙地透露着作者的心曲。在这些作品中,除了对他隐居过的终南山、辋川景色的描写,还有他一生历经的山川河流风光的记载。他的诗再现了大自然丰富多彩的面貌,一首首小诗就像一幅幅精美的山水条屏,但与诗人那与生俱来的恬静性格和挥之不去的隐逸思想相应和,其大多数诗作中都笼罩着一层清冷的色调。
当然,由于王维具有超脱飘逸的胸襟,他乐意在清新秀丽的大自然中寻求自己的人生理想,陶冶自己的淡泊情操,所以大自然的多姿多彩也就在物我两忘中不知不觉地渗进了他的诗作。“黄鹂转深木,朱槿照中园”(《瓜园诗并序》),“不及红檐燕,双栖绿草时”(《早春行》),“朱栏将粉堞,江水映悠悠”(《送康太守》),“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青溪》)等,这些诗作中也呈现出热烈明快的调子。再如:“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桃源行》),诗人用艳丽的色调,描绘出一幅“渔舟逐水、春光明媚”的暖调子山水画。在这里,由于受到环境色的影响,冷色的“青”也变得暖和了。但总的看,这类暖色调的句子在王维的作品中数量并不多,且多数与冷色调的句子交融运用。甚至,尽管在一些句子中也缀有一二暖色字眼,但全诗的色调却如“鸟鸣山更幽”一样,益发显得清冷。
二是浓淡相宜的着色原则。认为王维的山水田园诗讲究色彩的相谐、相衬、相生,淡雅优美,意境清远。王维曾自称“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偶然作六首》之六)。他能诗擅画,深知诗与画应该相互渗透的道理,所以他每每运用绘画中浓淡相间、虚实相生的手法,使色彩与物象、意境和谐统一,创造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明秀诗境,兴象玲珑而难以句诠。
注意色彩的相谐。王维善于研究和发现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客观对象的某种色彩与人的某种情绪的联系,因而能通过恰当地描绘物象的色彩来渲染情绪,抒发感情,烘托意境,从而使诗的画意更耐玩味。
三是善于把色彩和光、声、态综合运用的着色技巧。在诗里表现出极丰富的色彩层次感,使整个画面活了起来。诗中有画是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特色,因为他成功地突破了语言媒介的局限,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语言的启示性,在读者头脑中唤起了对于光、色、声、态的丰富联想和想象,组成一幅幅生动的图画。佘庆华在《王维诗中的色彩》一文中认为,用动化、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来表达人物的感情,把色彩同光、声、态组合进行描写,是王维山水诗中运用色彩的重要特点。
王维在诗中常用“以光缀色”的绘画手法来描写景物,非常讲究光影的摄入与映衬,很多诗中都反复描摹了朝晖夕阴、月光云影和松林清泉日月光晕烘托之下的折光投影。光影的巧妙编织,使得画面流光溢彩。
王维不仅工诗画,而且善音乐,他善于运用“以声壮色”的着色技巧。《史鉴类编》中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宫商迭奏;黄山紫塞,汉馆秦宫。芊绵伟丽于氤氲杳渺之间。真所谓有声画也。”他不仅善于把音乐中的节奏美运用到诗作中去,使其诗韵律悠扬,令人涵咏不尽,而且他对自然景物的声响感受特别敏锐,因而他的山水田园诗常常流淌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鸡鸣莺啼、暮鼓晨钟、落叶飞花、流泉风雨、弹琴长啸„„多数都是极鲜活的有声画。如:《秋思二首》
月渡天河光转湿,鹊惊秋树叶频飞。如:《山居即事》
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
都用清新含蓄而饶有韵致的笔调,写出了自然景物的细微变化和音响,令人恍然觉得每一句诗中铸造的意象刹那间都活动了起来。再如:《春中田园作》
屋中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在这首诗中,春鸠之鸣啾、燕子之呢喃与斧之“坎坎”、锄之“锵锵”混合成一首悠扬的春天奏鸣曲;雪白耀眼的杏花纷纷扬扬,鸠歌燕舞,农人忙着整桑治水„„一幅春意盎然的田园风情画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了。在这幅充满乡土生活气息的世俗画卷里,意象的铺排是循着音声的律动徐徐展开的,尽管整幅画面始终是淡淡的色调,然而有了鸣禽人声就变得热闹多了,使读者在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中悟及“东风暗换年华”的人生哲理。借大自然的种种声息来突出渲染画面物象的动感,衬托心境之恬静、闲远、平和、淡泊。
“诗中有画”尽管吸收了绘画的某些表现因素,但仍是诗的效能的发挥,仍没有也不可能超出诗的表现范围。就其属于诗的效能的发挥来说,一般作者也就有可能在个别题材中、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接触,差异只是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把诗的效能中的这种特点,发挥到具有深厚绘画素养的王维所达到的深度与广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王维的“诗中有画”的艺术特点,才显示出了创造性的成就,对古典诗歌艺术,有着卓越的贡献。多艺而又精研佛理的王维,在盛唐文化全面高涨和一生仕途荣辱无常的大环境下,并没有“目迷五色”,而是别具慧眼,把丰富多彩的大自然作为凝神观照进而息心静虑的对象,创作出一首首宁静优美而又神韵缥缈的佳作,成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杰出代表。他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着色艺术只是其诗歌创作的一个侧面,但是他对色彩的敏锐感受和巧妙运用,他创造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纯美诗境,却永远值得后人的珍惜和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