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王维诗歌的绘画美
诗 中 有 画——浅析王维山水诗的绘画美
“诗中有画”在中国诗歌创作发展中源源流长,广泛存在的,王维只是集大成的佼佼者。作为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诗人,作为唐代王维诗派的代表,王维既“精于画”,又“妙于诗”。正因为如此,他的诗对于绘画的美,既能入乎其中,又能出乎其外。产生一种绘画无法追踪的特殊的艺术美。这就是王维“诗中有画”的美学特征,是对中国山水诗艺术的重大贡献。原因:他的诗画不但有各自的特色,而且相互交融、相互渗透、相互作用。因此他作诗如作画,下字如下彩,往往运用画理剪取自然界那些最有特征,最富想象的水光山色入诗。从而突破了文字形象的间接性的局限,缩短了读者由文字概念转化为具体形象的思维过程。使诗中所描绘的客观事物具有直接具体的可感特点,让读者直接感受到诗人描绘的形象,是更加鲜明具体的形象。由此产生了比他人的诗作更为强烈的画意。
既然诗和画都是视觉想象为主导的。这就启示我们:对王维地“诗中有画”,仅仅以诗析诗,从文学角度来分析,是难以阐发其诗地画意的,只有以画析诗,来作具体的分析,才能更好地品味其中地绘画美。
(一)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色彩美
绘画再现客观物象的美得借助于色彩。王维是富于颜色感,他凭着对这种颜色感的敏锐感受力,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大自然光色变化的美。他的集子中不乏以水墨色调构思的名篇。如《汉江临眺》中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就是以山光水色作画幅的远影。汉江滔滔远去,好像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去了,两岸重重青山,迷迷蒙蒙,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前句写出江水流向望无边际的远方。后句又以苍茫山色烘托出江势的浩瀚空阔。诗人着墨极淡,却给人以伟丽新奇之感。可算是典型水墨淡彩画面。又如《终南山》中的“百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同样是一幅水墨构思的画面,这些历来被人们传诵和品赏。再者,王维不但善用无彩之色,而且更多的用有彩之色。如《田园乐》其六就是一幅典型的工笔重彩的画。试看:“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诗中先勾勒景物,进而用“红”、“绿”两个颜色着色,使景物鲜明怡目。着色后进一层渲染;深红,浅红的花辨上略带隔夜的雨滴,色泽更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弥散着花香,使人心醉;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之中,更加迷人,经过层层渲染,再用那如丝浓鲜的对比色使诗境自成一幅浓笔重彩的图画。如不用如此鲜丽的对比色,很难表现出辋川的阳春美景。
其次,色彩并不是无情物,它本身赋有思想感情,画家可以用色彩表达他的思想感情,也同样可以用色彩来影响看画者的思想感情。这种手段,也被王维运用到诗歌创作中,如:“绿色闲且静,红衣浅复深”(《红牡丹》)。“绿”与“艳”的组合,看似奇特,但正是这“艳”点出了绿叶浓,绿而旺盛的生命活力。不过它的气质又是那么闲静安祥,宁静得衬托着正在渐放着的,色彩层次丰富的粉红色牡丹,整个画面美丽和谐而又生机盎然;“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辋川别业》)。诗人在雨中怒发的桃花中感受到了春天大自然蓬蓬勃勃的生机,那浓艳的桃花,活跃跳动着,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诗人奇特的联想体验了一种色彩的映照,在色彩中注入了“心灵的生气。” 不仅如此,色彩还有暖色、冷色之分。“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清浅百古滩,绿薄问堪把”“(《白石滩》),这些诗句既随类赋彩地反映了自然界景物“青”、“绿”等色彩,不仅给人造成极其鲜明的视觉感受,而又表现出这类色彩所引起的寒冷和宁静之感,真可谓情景交融。
王维山水诗大量的色彩描绘使文字概念增加了形象感,把抽象的情、意化为具体可感的实体,构成一幅幅具体生动,鲜明强烈的画面。
(二)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线条美
王维的诗善于用极其简炼而又和谐的线条来“形天地万物”“贯山川之形神。”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文袤延展的“大漠”与长空相交一线;“孤烟”是纵向的高,与沙漠,江河构成一直角。辽阔的沙漠是长与宽,如丝的烟是纵向的长,宽,高三者组合成一个立体的实境。这个实境仅用了极为简单,粗犷豪放的线条,传神地表现了沙漠地带雄浑开阔的景象。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体现了绘画线条的“横斜平直”相生相破的美学原理。“大漠”在人的视平线里可以说是“一横”给人感觉线条太单调,故诗人以“一直”加上了“孤烟直”这样把人的视线引向上去,让人想象到字句之外的苍天黄云。同样,“长河”基本上是一条横线,这也容易使人的眼睛感到单一,所以诗人又以“落日圆”破之,把人的视线引向远方,让人觉得落日圆像车轮似的滚入长河的尽头。于是画面顿时改观,显得既单纯又丰富,二者相得益彰。
同时,王维还善于用曲线来描绘形象,用复杂的线条来构图。如《青溪》中的“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溪水随着山势盘曲蛇行,千回万转,颇为蜿蜒多姿,在动态中表现了曲线美和一种幽深的情致。
此外,他还用错综复杂的线条来勾勒画面“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行》)。画面上绿刘垂挂,高楼耸立,在人们眼里,都是竖线,未免太单调,但柳边以骏马一横,不但点破了线条单一,而且衬托了侠少的英武豪迈气概。使画面线条多样花,起调谐画面的作用,烘托了主题思想。
(三)王维的诗体现了绘画的构图美
如:“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观猎》)诗中写出了 “回看者”与远方和暮云齐平相接的射雕处相距“千里”之遥。这不单纯地写人与遥远景色地空间距离,而且写了将军地英姿飒爽。说时快,那时迟,刚才的射雕之处已在千里之外与云天相连接地远处,最后消失在视平线上体现了“远水无波,高与云齐”地透视原理。又如,王维地《北》一诗写得远近分明富有空间得层次感。“北湖水北,杂树映朱栏,透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前句写近景,杂树和朱栏,历历分明。后两句写中景和远景,中景是一片青林,远景是视觉中更小的逶迤的南川水。明灭在青林之端。这首诗清楚得表现了受透视规律的制约的空间层次。再者,王维也善于用“三远法(是一种散点透视法,以仰视、俯视、平视等不同的视点来描绘画中的景物,打破了一般绘画以一个视点,即焦点透视观察景物的局限)”来作诗。无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抄百重泉。”(《送樟州李使君》)诗的首句起得极有气势:万壑千山,到处是参天大树,把人的视线引上高处,“树抄百重泉”,特别富有画面感,展现出一幅绝妙的奇景,远远望去,山间飞泉百道,好似悬挂在树抄上充分表现出山势的高峻突兀和雄奇秀美。王维在万壑参天的树杪上,画上“百重泉”更能引导人的视线“自山下而仰山巅”,突出了高远之势的突兀之感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这是深远法高度概括终南山尺幅万里。诗人立足于“近天都”的“中峰”,“自山前而窥山后”移动视线,俯瞰扫视,“阴睛众壑殊”尽收眼底。“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前句写门前远山千里,山色如黛后句写景色远,写得峰峦重叠,杳远深邃,群峰高出云霄,这也是“深远”法。“山下孤烟远村,天地独树高原。”(《田原乐·高原》)这是“自近山而望远山”的典型平远画面。前句写近景,有缥缥缈缈之意。后句写远景,构思落笔别致,两句写出了在平视中所得到的远近关系,使整个画面是空间的,意境冲融的。又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中“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俨然是一幅平远山水。远处落日的余辉照着村野的渡头。近处村落里一缕缕炊烟袅袅直上天空。再如“远处带行客,孤城当落晖”(《送别》)也是一幅平远山水。
王维的山水诗不仅体现了传统绘画的透视规律,还体现了绘画的虚实关系。《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中,“千里横黛色”,这是写青色的山,实写;“数峰出云间”,写浅淡的数峰,是虚写。而“云间”则起了“山实虚之以烟霭”的点睛作用,这不仅符合传统画的透视法,而且符合中国画的构图学。又如“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终南山》)写云雾的动态:远望白云是实,近入青霭却迷茫无物是虚,这是一幅典型的以虚间实,虚实相生的天然山水画。王维诗中的画以虚间实,虚实相生,往往通过精彩的动词表现出来的。“湖上一回首,山青卷白云”(《欹湖》)“啼鸣忽临涧,归云时抱峰。”(《韦侍郎山居》)就使用了“卷”“抱”动词,使画面活泼地动了起来。使人如见到虚实相间,气韵生动的幻化境界。在中国绘画中虚实的另一种形象是远近、大小的表现技巧,也深深地渗入王维的诗作中。如:
大小:“远树蔽行人,长天隐秋色。”(《别弟绪后登青龙寺望蓝田山》)远去的行人越来越小,整体的人形由细影聚为“一点”,逐渐消失在树丛中,把画面的空间推远了。远近:“时倚檐前树,远看原上村。”(《辋川闲居》)倚在门前树,是近景;抬头一望是无边无际的原野,把视线拉向远方。“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新晴野望》)远处,可以遥遥望见临靠着河边渡头的城门楼;近处可以看到树边的绿树紧连着溪流的入河口。这种大小、远近的表现技巧的大量使用,使王维诗中画面的深度,广度豁然扩大,更富于意境的美。
(四)王维的诗体现了画外的意境美
意境是客观与主观相熔铸的产物。是情与景,景与境的统一,它是衡量艺术美的一个标准。画家在描绘物象时,不要纯客观地描绘自然,而是要体现画家本人的情思。这深刻的艺术见解在王维的诗作中同样得到印证。如: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这首诗写春山的静,不是正面写春山如何静,而是在静态中写出动态,在动态中表现静态,紧紧把抓住景物变化着的“一刹那”最有典型性特征的“花落”,“月出”,“鸟鸣”三个动态描写,突出地显示了春涧的幽静。读了这首诗我们仿佛身临其境:好像听到了静的“声音”,看到了那纷纷散落听桂花,闻到它的一丝丝芬芳;听到了幽人口中的鸟鸣,顿时使寂寞感立刻转化为一种富于生活情趣的幽静的美感使人赏心悦目。
又如《渭川田家》中“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的描写,就能帮助我们去感受“野老念牧童”时的心情;而“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也同样有助于表现“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诗人和农夫道及庄稼丰茂时的愉快。《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诗中的风景是萧爽清朗的:“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潺”,“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而在这萧爽清朗的风景里,就更显得出那“倚仗柴门处,临风所暮蝉”,那“狂歌五柳前”,象烂醉的接舆一样不得意,不满现实的人们的心情是如何萧瑟,身世是如何萧条的。所有王维自然风景的描绘,都是和他诗歌抒情主人公的思想感情相密切结合的。既表现了情感,也描绘了景色的美。这种艺术境界能调动读者丰富的想象力,使人受到强烈的感染,引起美感。
高适、岑参边塞诗比较谈
高适和岑参是盛唐时期的两位诗人,以写边塞诗著称。他们的名字常被后人并列提及,是谓“高岑”。两人都很幸运,赶上了“开元盛世”;又都很不幸,碰上了“安史之乱”。两人还都曾背井离乡,辗转于长安、洛阳两地,以求仕途升达;又都不堪卑躬屈膝、为五斗米折腰,转而投笔从戎,征战沙场。他们都有冲天的斗志,豪迈的气概,他们都有乐观的气度,宽广的胸怀,笔端一点,就将阵中凶险、塞外苦寒化作催人奋进的诗篇。他们的边塞诗都带有时代的烙印,具有共同的特点:报国立功的理想抱负,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献身精神,悲壮慷慨的风格。
一、抒发为国守边、报国立功的理想抱负和执著追求,洋溢着一种急于用世、积极进取、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
在高、岑的边塞诗中,始终都洋溢着这种积极进取的情怀。高适“边尘满北溟,虏骑正南驱。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长策须当用,男儿莫顾身”;“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志存高远。岑参“万里奉王事, 一身无所求。”“功业须及时,立身有行藏。男儿感忠义,万里忘越乡。”“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意气豪迈。他们都抒发了报国立功的豪情壮志。但由于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与差距,他们也有怀才不遇的苦闷和感叹:“谁怜不得志, 长剑独归来。”“早治安边计,未尽平生怀。”但他们并未因此而放弃对理想和抱负的执着追求,报国立功的情怀始终支配着他们的行为和创作。
二、歌颂边塞将士不畏艰险、奋勇杀敌的英雄气概, 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自豪感。
如高适《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士兵们“铁衣远戍辛勤久”,远离家乡和亲人,即使是妻子儿女哭断肠,仍然义无返顾地走向战场,是他们无情吗?不!因为这是在“破残贼”,是在保家卫国。爱国主义是催促他们踏上征程的动力,激励他们奋勇杀敌的号角。战斗的条件异常艰苦,“山川萧条”“大漠穷秋”,他们依然斗志昂扬,英勇战斗。将领的指挥无能和草率轻敌,导致士兵身陷重围,使得“力尽关山未解围”,但他们没有放弃,仍然“杀气三时作阵云”,欲与敌人决一死战,以死殉国:“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岂顾勋”再一次升华了士兵的爱国境界。
岑参的《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着力描写边塞广漠“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乱石走„„”的恶劣环境和奇险战况,描写将士们“风头如刀面如割”的艰苦生活以及敌势凭陵和唐军千旗万鼓、惊天动地的军威和压倒一切敌人的气势,歌颂了将士们浴血战斗、死节不顾身的英雄气概,突出表现盛唐边塞将士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主题。
三、高、岑边塞诗都具有悲壮的共同格调。
宋人严羽说:“高、岑之诗悲壮,读之使人感慨。”明人胡应麟也说:“高、岑悲壮为宗。”“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在他们诗中表现出来的为国建功的理想抱负使人感受豪壮,而这种理想抱负在现实追求中的挫折和失落,又使人感到悲凉,奇险的大漠风光使人感受雄奇壮美,将士们经受的劳苦艰辛又使人产生同情和怜惜,奋勇杀敌、尽忠报国的气节使人感受崇高,血染沙场、骨埋荒野又使人感到沉痛,对和平生活的强烈渴望使人向往美好,人们不得不为此忍受离乡背井、无尽思亲又令人愁肠欲断。这些诗中,既写出战争中的雄壮,更写出战争中的悲苦,这种壮和悲的并存,崇高和沉痛的纠结,造成了高、岑边塞诗悲壮的氛围和格调,给人悲壮的情感体验。元人辛文房说高、岑诗“风骨颇同,读之令人慷慨怀感。”
高适、岑参边塞诗虽有相同之处,但由于各自家庭背景、人生际遇的不同,造成了二人诗风的不同特点:高适悲壮而深刻苍凉,岑参悲壮而昂扬豪迈;高诗叙事、写实、议论,思想深刻,现实主义气息浓厚;岑诗写景、描写、抒情,富有艺术个性,浪漫主义色彩突出;高适直抒胸臆,语言朴质;岑参寓情于景,语言瑰丽,想象奇特。下文主要从选材立意、抒情方式、表现手法等方面比较高、岑边塞诗的不同点。
一、选材立意的不同。两人虽同为边塞诗人,同以“边塞”为题,他们在选材立意上却有质的差异。
高适的边塞诗所蕴含的沉厚的思想内容和感情,较岑参而言是比较复杂的。高适诗具有广阔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而岑参的诗则显得比较单一。高适的诗无论是写景还是抒情,抑或是描写底层士兵和人民的生活,均是为了表达沉重的忧国忧民之情,他常以政治家的眼光分析问题,以政论的语调来表达自己对边塞之事的政见,抒发自己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内涵较丰厚。其《燕歌行》有感于边帅作战兵败,反而邀功请赏一事所作。全诗以“单于猎火照狼山”、“胡骑凭陵杂风雨”的民族矛盾为导线,展开一系列的矛盾。战士慷慨赴难、杀敌报国与久戍不归:“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丈夫思乡、妻子断肠与久戍不得归:“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将军士兵苦乐不均:“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也议论战败原因:边帅的骄与奢。最后“至今犹忆李将军”。诗人发出了边陲战士渴望良将镇戍的愿望。
而岑参虽然也是以“入幕”为目的,但其诗只能看作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以其诗人式的敏感、敏锐的心灵去感受战斗的生活和边塞的风光,有着昂扬的情绪和乐观的精神,而缺乏一个政治家的深刻性以及关怀底层黎民百姓的情怀。可以说,这种差别与创作主体的个人身世以及生活体验不无关系。岑参祖上三代都以文墨至相,虽家道中落,但终究没有像高适般受过潦倒与贫困的折磨,未能从思想上接近人民,看到人民的疾苦,所以从作家本体来说,它缺乏对下层人民生活的贴切观照与人生感悟。
二、在抒情方面,高适、岑参也表现出迥然不同的特色。
高适的诗重在抒情,他往往直抒胸臆,或者夹叙夹议,因此他的诗常常带有浓郁的主观情调。在抒情中虽偶有夹杂景物的描写,然而旨在借景抒情,所以有时在景物的描写上显得有些节俭,但也颇有感染力。
而岑参的诗歌却重在描写塞外的神奇风光以及种种的边塞军旅生活。可以说,他是在描写中抒发感情的,或者可以说,他是寓情于描写之中。所以他的诗往往是客观的示现,展示出一幕幕五彩缤纷的生活画面,以奇异之思引人入胜,而作者的深厚感情也就浑含其中。景物的转换过程又是其心灵的解悟过程。
三、艺术风格同中有异,表现手法各具特色。
就唐代的边塞诗来说,高、岑齐名,风格也有许多相近的地方,尤其是他们的“悲壮之风”。大概是由于当时的整个盛唐气象的影响,抱有“入世”愿望的他们怀有强烈的报国立业的豪情壮志,再加之所选的“边塞”题材,塞外地域广阔,风景壮丽,战争军旅生活的悲壮,以及诗中所蕴含的深厚情感的缘故,高、岑诗歌的豪迈奔放尤为明显,只是在程度上有所差别而已。
高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深沉,质朴浑实;岑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雄放,洒脱。高适常用对比、反衬的手法,语言刚健质朴、精炼准确;岑参则好比喻和夸张,语言新奇自如,呈现出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翁方纲在《石州诗话》说:“高之浑厚,岑之奇峭。”高适诗多寄壮气于苍凉中的慷慨悲歌,“曾是不得意,适来兼别离。如何一尊酒,翻作满堂悲。”“暮天摇落伤怀抱,倚剑悲歌对秋草。”“斗酒相留醉复醒,悲歌数年泪如雨。”悲歌声里,跳动着一颗不甘寂寞的雄心。高适诗作中,对比和反衬手法运用娴熟,“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战士与将军,效命疆场与纵情声色的对比;“大漠孤烟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寥寥数语便勾勒出战争失利的场面。写景状物常从大处落笔,粗犷雄浑。
岑参注重观察,精于细节描绘,语言平凡却新奇独特。“沙上见日出,沙上见日落。”“匹马西从天外来归,扬鞭只共鸟争飞。”“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行军戈相拔。”从细节处写大背景、大场面。岑诗多比喻和夸张,“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便是代表。岑参描写边塞风光的奇异,往往起到烘托的作用。“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以恶劣的自然环境烘托战士的不畏艰险。
四、在对文学遗产的继承上,选择有所不同。
首先,高适诗在承传汉魏“风骨”的特点上比较突出,在对传统艺术形式的继承方面,因袭较多,突破与创新似嫌不足。高适的诗历来被文学评论家们认为是颇有“气骨”的,其“气骨”与魏晋时期的“建安风骨”颇有相似之处。其“气”主要指的是作品所蕴含的思想感情,这与作家本体的意气有关。由于作家本体意气骏爽,故其诗在思想情感上才呈现出一股纯正清明之气。高适在边塞诗的创作中,对于众多的传统文学样式,他因袭了乐府旧题。《燕歌行》就是一个沿用乐府旧题的典型例子。同时,他所沿用的诗题与所要表达的内容是基本和谐的。但是,其借用这些乐府旧题,毕竟是旧瓶装新酒,形式上的限制不能随心所欲地抒发自己丰富的感情,在艺术形式的表现上显然有些拘谨了,并且给人一种陈旧的感觉。
与高适相比,岑参则较多地融合了六朝以来的语言风格,并在艺术表现形式上作了适当的创新,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他沿袭了六朝骈文语言绮丽雕琢的风格,并加以奇特的想象,创造出了绮丽雄奇的风格。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好比喻跨越了质朴,又有奇特的想象,“风掣红旗冻不翻”中的“冻”、“翻”的字句锤炼亦独出机杼。另外,他创造了新兴的歌行体而取代了旧的乐府诗题,从而在诗歌的形式上彻底突破了乐府旧题材的羁绊,句式随情感表达需要而参差错落,卷舒自如,自由放纵。对于整个盛唐诗坛来说,岑参的诗歌可谓是别开生面。
高适、岑参边塞诗的共同与不同的特点,都很鲜明突出。阅读高、岑边塞诗可以看到,一个重要的、有生命力的文学流派,其共性应反映时代精神,表现时代的主旋律,而各个作家又应有自己独特的个性。高适、岑参边塞诗派之所以具有永久的魅力,其基本原因就在此。
第二篇:试谈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绘画美
内容摘要
绘画美是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突出特点,本文从经营结构、光色映衬、音声律动、气韵生发等四个层面具体剖示绘画美的表现形式,并经由绘画美的内涵探讨其画意的生成背景与原因,揭示诗的审美价值。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美,首先表现在娴熟而成功的运用了绘画艺术中的构图美。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和《汉江临泛》等诗,远景和近影的相互映衬,层次分明,线条流畅,对景物 的布局和取舍精确和谐。其次,就是他的形象美。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看似随意而写,不事雕琢,但却清新而秀丽,生动真切的形象,有着精巧之妙,传神之处,把自然的景色与人情感融为一体,形象而逼真,神形传韵,风格别致。第三点,就是它的色彩美。自然的景物,通过人诗人独特手法描绘着色后,情态飞动,色彩传情。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思想感情的同时,也强烈地感染着读者的情绪,通过色彩本身的特性美,表达出了情意美。他的意境美。王维的诗在幽静恬淡的情景中深含着高洁的形象,寓意出深远的涵意。优美秀丽的画面上,融化着人物丰富而复杂的情感。使人的心声和外界的景物融为一体,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使诗的创作达到了美不胜收的境地。
王维把画与诗相互融会贯通。他的山水田园诗平淡朴实丰富,意境深远,有力的线条,明快的色彩,无时不散发出绘画的艺术美。
试谈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绘画美
古往今来能诗会画者固然不少,但罕能并臻其妙,而王维却得天独厚。他“文章冠世,画绝古今”(《纯全集》)。《诗活总龟》把他在诗画方面的成就与杜甫、顾恺之相提并论,说:“顾长康善画而不能诗,杜子美善作诗而不能画。从容二子之间者,王右丞也。”其实,王维不只擅长作诗、工于绘画,而且妙通音律。正是广泛的兴趣和深厚的艺术修养,使之成为诗坛上声名卓著的大家,杜甫也曾用“最传秀句寰区满”(《解闷》)表示对他的钦佩。他一生流传下来的诗歌有四百多首,其中山水田园诗尤为人所称道。盛唐的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评价王维的诗曰:“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成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北宋的苏轼也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1]这些评价都十分精当地指出了王维诗歌富有诗情画意的特征。在描写山水田园等自然景物方面,王维有着独树一帜的造诣。无论是名山大川的壮丽雄伟,还是边疆关塞的辽阔荒远;无论是小桥流水的恬静,还是丛林古刹的幽深,他都能运用最自然、最凝练、最生动、最富于特征性的语言,点缀成一幅形象鲜明、意境深远的优美画卷。在这一幅幅画卷里,诗人的自我形象与外界景物融成一体,作者的个性与自然达到完美的契合。正如钱钟书在《中国诗与中国画》中所指出的:“恰巧南宗画创始人王维也是神韵诗的大师”,“在他身上,禅、诗、画三者可以算是一脉相贯,‘诗画是孪生姐妹’这句话用来品评他是最切不过了。”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不仅画意盎然;而且其中不少作品,尤其是后期的描写隐居终南、辋川的闲情逸致生活的诗歌,还包孕着耐人寻味的禅意,表现出一种静淡之美,这与其家庭环境的影响,社会现实的刺激,个人际遇的沉浮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着重来探讨一下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美学价值。
黄庭坚说:“诗成无象之画,画出无声之诗.” 张舜民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明代著名画家董其昌引晁以道的诗云:“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余曰,此宋画也。”诗画一体论的思想在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影响是很深的。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也潜移默化地渗透了他的绘画思想。他曾在《偶然作(其六)》中云:“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他不仅是一个大诗人,更是一个大画家。在画坛上他堪与北宗之祖李思训媲美[2],有“文章冠世,画绝千古”之美誉。南宗画派主张诗的发想与画的发想是同一性的。王维以诗人兼画家的眼光来观察客观世界,凭着自己长期隐居于山水林壑之间对自然美的独特的敏感与对画理的娴熟运用,他别具匠心地剪取自然界中那些最有特征的水色山光来写入诗作,使其诗以色泽苍润制胜于人;并且善于把人物丰富复杂的感情融化在一幅幅优美隽永的画面上,给自然景色注入了人的气质、人的性格、人的精神,从而使他的诗形神俱佳、气韵生动,“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一、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在结构上吸取了绘画技法的特点。南朝谢赫始唱的《画之六法》云:“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移模写。”而“经营位置”是“画之总要”(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画家善于把许多个别景象通过“经营位置”组合成一个整体,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也深谙此法。如《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媛。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整首诗犹如从一个定点拍摄出来的照片,这个定点就是“柴门外”。诗人以此为立足点,游目驰骋,广摄四旁,剪辑了寒山、秋水、落日、暮蝉、孤烟等富有季节和时间特征的景物,再剪接入诗人与裴迪两个隐士活动的特写镜头,组合成一幅墨色清淡、悠远静谧的辋川秋日黄昏图。这种经营位置的功夫是深得画理的。又如《渭川田家》,作者运用散点透视的方法描绘了一幅怡然自乐的田家晚归图,在前八句中罗列了许多农村生活中的个别迹象,看上去似乎很散乱,但是第九句中用“闲逸”二字一点,就把那些个别迹象贯串起来了,组成一幅和谐而又具体生动的完整画面。
这种带有绘画特色的结构也体现在组诗的创作上,如著名的《辋川集》二十首,作者描绘了辋川二十景,即孟城坳、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萸片、宫槐陌、临湖亭、南诧、欹湖、柳浪、栾家濑、金屑泉、白石滩、北诧、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这二十首绝句大都清新自然,俨然入画,历历在目。若从单首的组织来看,基本上是运用焦点定视的方法,即有一个固定的审视范围并具有固定的视角,通过这一视角来切割出辋川园林别墅的某一角落入画的景象。如有的写诗人与来客泛舟到湖心亭饮酒赏荷:轻轻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临湖亭》)有的写诗人吹箫送友登岸而去的场景:吹箫临极浦,日暮送夫君。湖上一回首,青山卷白云。(《欹湖》)有的写独坐幽竹深处,弹琴长啸: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还有的写秋山之夕照、柳浪之倒影,宫槐之荫径,茱萸之开花、芙蓉之落红等等,无一不是取其一点而不及其余,把最入画的一景框定下来,使人口诵之而心生无限之向往。若从整体的联缀来看,又是中国画特有的散点透视的巧妙运用,即时时变动视点,不断变换视角,也就是我们在中国画中常见的面面观、步步看的观察方法,在运动中剪接不同视角所得的视觉印象,使之合为一个完整的、在总体视觉范围内的意象的大致形象基调。这二十首绝句就这样组合成一幅“山谷郁盘,云飞水动,意出尘外,怪生笔端”[3]的辋川别墅图,其园林之精巧别致,山水之清秀,境界之静美,真是爽心悦目。也难怪后世文人墨客在观赏王维的遗画《辋川图》时,多借助辋川集二十首所写内容来抒写赏玩画图之所得。如吴仲圭右丞辋川图诗[4]:
潇洒开元士,神图绘辋川。树深疑宅小,溪静见沙圆。径竹分清霭,庭槐敛暮烟。此中有高卧。欹枕听飞泉。画里诗仍好,萦回自一川。湖晴岚气爽,浪静柳阴圆。赋咏成珠玉。经营起雾烟。当年满朝士,若个在林泉。
总之,这二十首诗,每一首都是一幅独立的精美绝伦的绘画小品,组合起来又是和谐的井然有序的园林全景,与我国古代的“通景画”十分相似,使我们不禁想起了五代的《韩熙载夜宴图》,宋《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等绘画的构图格式,上述组诗二十首绝句的意象构筑在本质上与此是多么相近。
王维山水田园诗还在画面的空间感作了精心设计。我国古代绘画非常讲究画面布局的虚实、大小、远近、疏密、浓淡等关系的处理。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成功地运用了这些技巧。《汉江临泛》是一首融画法入诗的力作,首联“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以大泼墨手法渲染出汉江雄浑壮阔的景色,2 作为画幅的背景,诗人将目力所不能及之景,予以概写,收漠漠平野于纸端,纳浩浩江流于画幅,为整个画面渲染了气氛;颔联“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以山光水色作为画幅的远景,则亦实亦虚:前句状滔滔江水的流长邈远,后句则以苍茫山色烘托出江势的浩瀚空阔。诗人用墨甚淡,其效果却远胜于重彩浓抹的油画和色彩绚丽的水彩画。首联状众水交汇,密不间发;颔联则苍茫寥阔,疏可走马,画面上疏密相间,错综有致。接着诗人的笔墨从“天地外”收拢,由远及近,绘出眼前波澜壮阔之景:“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这两句更具浪漫主义的雄奇的夸张和想象,以虚实相间的飘逸流动的笔法形象地写出了人的视错觉(动与静的错位)造成的美感:城郭宛若是在水中央的小舟,浪拍云天,恰似天空在翩然起舞。再如《终南山》全篇以虚实结合,“以少总多”(刘勰语)、移步换形的手法,仅寥寥四十个字就描绘出偌大一座终南山的奇峰广脉之雄伟,深壑云烟之幽秀,景象变幻之瑰丽。
二、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5]美国阿恩海姆在《色彩论》中说:“色彩能有力地表达感情。„„红色被认为是令人激动的,因为它使我们想到火、血和革命的涵义。绿色唤起对自然的爽快的想法,而蓝色则像水那样清凉。” [6]诗人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求那些富于色彩的语言,以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强有力地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的吸取了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是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色色,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如《田园乐》(其六):“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诗人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着色,“红”、“绿”两个颜色字的运用,使景物鲜明怡目,给读者一幅柳暗花明的图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上“杨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后再加一层渲染:深红或浅红的花瓣沾着隔夜的雨滴,色泽更加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中,更婀娜迷人。经层层渲染、细致描绘,诗境自成一幅工笔重彩的国画,其整体色调偏于暖。《辋川别业》“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也与此仿佛,更妙的是诗人着一“染”与“然”(燃)字,就夸张化地浓敷出了草色绿之深,桃花红之艳,其视觉感受是极为强烈的。诗人还讲究色调的对比与映衬,如《积雨辋川作》“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转黄鹂”,水田之“绿”与飞白鹭之“白”,夏木之“青”与啭黄鹂之“黄”,比照本极鲜明,再加上“漠漠”“阴阴”两组叠字则益虚益深,为原有的固有色加上了一个条件色,就具有了很浓的装饰画的味道。还有像《新晴野望》中的“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与《春园即事》中的“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以及《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都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的巧妙处理,每句的意象虽单用一种色调,两句之间又有鲜明的反差,但是这样不同颜色的两组意象的并置投射在人的视觉“荧屏”上所呈现的是“一种互相作用的复合效果”,[7]使意象色彩空间的构型更具张力。再如《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蓊郁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 3 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8]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王维在色彩的运用上并不拘泥于随类赋彩的传统法则,而率先走上了传情达意的道路,使色彩情调化。他善于研究和发现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客观对象的某种色彩与人的某种情绪的联系,因而能通过恰当地描绘物象的色彩来渲染情绪,抒发感情,烘托意境,从而使诗的画意更耐玩味。如《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种的《萍池》:
春池深且广,会待轻舟回。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
萍池中轻舟回荡,归舟之后,绿萍漫慢慢合拢,忽然又被垂杨扫开。春池、绿萍、垂杨神态生动,又用了同一种色调。“绿色给人以一种真正的满足”(歌德),俄国的康定斯基也曾说:“绿完全平静和安定不动,是所有颜色中最安定的。它不向任何方向移动,没有相当于诸如欢乐、悲哀或热情的感染力。”王维此诗中的满眼绿色,有如缕缕温馨的春风清新人的头脑,荡涤了心头的几多烦躁郁闷。为了表达恬静平和的生活环境,飘渺的意态和清朗、明净的境界,王维往往采用绿、青、浅蓝、银灰、白等色调,来营造一种幽静、澄澈、空明、冲淡的氛围。如“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白石滩》)“檀栾映空曲,青翠漾涟漪。暗入商山路,樵人不可知。”(《斤竹岭》)“空谷归人少,青山背日寒。羡君栖隐处,遥望白云端”(《酬比部杨员外暮宿琴台朝跻书阁率尔见赠之作》),“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青溪》)“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及《竹里馆》《宫槐陌》《木兰柴》《欹湖》等都以青绿色为基调。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比较讲究光影的摄入与映衬,很多诗中都反复描摹了朝晖夕阴、月光云影和松林清泉日月光晕烘托之下的折光投影。光影的巧妙编织,使画面流光溢彩,更具立体感。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皓皓月光朗照下的森森松林、淙淙流泉、苍苍山石以及蓊蓊郁郁的树影,清流的折光组成一幅韵味幽远的山水画。又如“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刑桂州》)使人看到淡淡的斜晖投射在广阔的江面,汹涌的怒潮,仿佛使得天地也为之阴暗起来。“澄波淡将夕,清月皓方间”(《泛前后》)一幅夕阳在地,微波荡漾,皓月临空,清辉照人的画面又呈现出来。类似的还有“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残雨斜日照,夕岚飞鸟还”(《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渭川田家》),“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等等,都是注意准确捕捉自然界景象瞬间的光线明暗变化,然后驱遣彩笔,绘出精美绝伦的画卷而让人心旌摇曳,叹为观止。
三、王维不仅工诗画,而且善音乐。《集异记》曾称赞他“性闲音律,妙能琵琶”。《史鉴类编》中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宫商迭奏;黄山紫塞,汉馆秦宫。芊绵伟丽于氤氲杳渺之间。真所谓有声画也。非妙于丹青者。其孰能之。矧乃辞情闲畅,音调雅驯。至今人师诵之。为楷式焉。”王世贞说他的诗“顿挫抑扬,自出宫商之表”。他精通音乐,做过大乐臣,不仅善于把音乐中的节奏美,运用到诗作中去,使其诗韵律悠扬,令人涵咏不尽;而且作为一名音乐家,他对自然景物的声响感受特别敏锐,因而他的山水田园诗常常流淌着大自然的天籁之音:鸡鸣犬吠、暮鼓晨钟、莺歌燕语、猿啼蝉噪、落叶飞花、流泉风雨、弹琴鼓瑟„„多数都是极鲜活的有 4 声画。如“月渡天河光转湿,鹊惊秋树叶频飞”(《秋思二首》)与“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山居即事》),用清新含蓄而饶有韵致的笔调,写出了自然景物的细微变化和音响,令人恍然觉得每一句诗中铸造的意象刹那间都活动了起来。再如《春中田园作》:
屋中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在这首诗中,春鸠之鸣啾,燕子之呢喃与斧伐之“坎坎”、锄觇之“锵锵”混合成一首悠扬的春天奏鸣曲;雪白耀眼的杏花纷纷扬扬,鸠歌燕舞,农人忙着整桑治水„„一幅春意盎然的田园风情画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了。在这幅充满乡土生活气息的世俗画卷里,意象的铺排是循着音声的律动徐徐展开的,尽管整幅画面始终是淡淡的色调,然而有了鸣禽人声就变得热闹多了,使读者在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中悟及“东风暗换年华”的人生哲理。这是借音响来突出渲染画面物象的动感,传达一种积极向上的健康的精神状态。而“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则是声与色相映,一个“咽”字就惟妙惟肖地模拟出流泉在嶙峋的危石间艰难穿行的幽咽之声,又与上一句“深山何处钟”所写的隐隐钟声呼应,渲染了深山丛林的幽邃与僻静。还有的如“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雀乳青苔井,鸡鸣白板扉”(《田家》),“晓钟鸣上苑,疏雨过春城”(《待储光羲不至》),“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遇感化寺云兴上人山院》),“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高原》),“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东溪玩月》)等等,也都是借大自然的种种声息来衬托心境之恬静、闲远、平和、淡泊,恰如钱钟书先生所说的“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觉愈深。” [9]
四、我国古典艺术特别是诗与画,从来强调“传神”,要求“以形写神”、“气韵生动”,与西方艺术强调对客观事物的模拟相比较,中国古代艺术更侧重于思想感情的表现。清朝唐岱的《绘事发微》认为“画山水贵于气韵。气韵者,非云烟雾霭也,是天地间之真气也。凡物,无气不生„„ 然有气则有韵,无气则板呆矣”基于气韵说的画论认为,一幅画若没有《画之六法》中的“气韵生动”,即使它在其它五法方面无可非议,也仍然不过是出自“众工”之手的死画,而不是活画、真画。正如元杨维桢认为,画贵于传神,而不在于传形。而气韵生动则正是传神(《图画宝鉴序》),它不单是视觉官能的怡情对象或装饰性的东西,它还是陶冶人们精神,给人们带来充实性,丰富性或圆熟性,从而给人以美的印象、美的感受的一种精神性力量。作为南宗山水画开山祖师的王维,他的山水田园诗在模山范水、描画田园佳景时多于简易闲淡之间寓深远无穷之味。看似随意而写,不事雕琢;然而写得真切生动,含蓄隽永;不露斧凿之痕,却有精巧蕴藉之妙。如《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迢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首诗景的展开很有层次,前六句可以说是一句一景,一景一画,每句中都有一个主导意象:清川、车马、流水、暮禽、荒城(古渡)、落日(秋山),在意象的频闪(同时兼有隐性声象的叠加,如车马之辘辘、流水之浅浅、暮禽之鸣叫等)映现之间,我们恍然觉得这山水禽鸟,这秋山残照都刹那间活了起来,它们简直就附着了人的性情意绪与精神气质,而不仅仅是逼真酷似。尤其是“荒”、5 “落”、“暮”、“秋”、“古”等极具韵味的形容词的修饰,还有“临”、“满”两个动词的妙用,使以上一系列意象的组合所形成的内蕴更具张力,这其中有凄清寥落,有安详从容,更有恬静澹泊。又如《山居秋暝》中诗人选取泉水、明月、青松、翠竹、青莲来写照个人的高洁情操,描绘浣女渔夫无忧无虑的淳朴生活的图景,蕴涵对政通人和的理想境界的憧憬。山中秋日夜晚的景色笼罩在一片薄纱似的月华下,透露出幽远清绝的气韵。
清代王士祯《艺苑卮言》中说:“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乎其表;山水以气韵为主,形模寓乎其中,乃为合作。若形似无生气,神采至脱格,皆病也。”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正是以气韵来拟形模,遗貌而取神;常常在山光水色、松风月影中注入个人仰观宇宙、俯察人生、领悟生命所得的感触,堪谓“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值得人“细细熟玩”,获得审美愉悦。钱钟书先生曾经通过同西洋诗的比较来谈论中国诗的特点,他说:“和西洋诗相形之下,中国旧诗大体上显得情感有节制,说话不唠叨,嗓门儿不提得那么高,力气不使得那么狠,颜色不着得那么浓。”(《旧文四篇》)以含蓄、淡雅、空灵、简净为特征的中国古典诗歌中,王维的山水诗无疑比二谢等更富有民族风格和中国气派。沈德潜说:“意太深、气太浑、色太浓,诗家一病。故曰:穆如清风,右丞诗每从不著力处得之。”(《唐诗别裁》又《臞翁诗评》说:“王右丞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诗人玉屑》引)都是用形象生动的比喻来说明王维诗的上述特点的。
王维的山水诗大大丰富了古典诗歌的艺术画廊,他的许多优美动人的诗篇至今仍有隽永的生命力,使人得到美好的艺术享受。特别是他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努力创造出具有鲜明个性的意境,提高和丰富了山水诗的表现技巧,对诗歌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认真研究王维诗歌的艺术特点,对发展社会主义文艺,尤其是新诗,一定可以从中取得有益的借鉴。注释:
[1]《东坡题跋》卷五——《书摩诘蓝田烟雨图》。
[2]董其昌曾创立了山水画分南北二宗的说法,北宗以李思训为始祖,南宗则以王维为开山;并认为“文人画,自王右丞始”(《画旨》)[3]朱景玄《唐代名画录》
[4]《王右丞集笺注》卷之末附录三,第53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版。[5]转引自《中学语文教学通讯》2001第8期27页 [6]转引自谢文利著《诗的技巧》第265页
[7]引自陈振濂著《空间诗学导论》第204页 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第1版
[8]孙绍振《美的结构》中《绝句的结构》一文 第278页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6月第1版。
[9]钱钟书《管锥编》第一册《毛诗正义六0则〃车攻》
参考文献:
[1]《唐诗宋词》作者:程郁缀,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11月出版。[2]《中国文学史》主编:游国恩,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3]《东坡题跋》卷五——《书摩诘蓝田烟雨图》。
[4]《王右丞集笺注》卷之末附录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版。[5]《中学语文教学通讯》2001第8期。[6]《诗的技巧》谢文利著。
[7]《绝句的结构》孙绍振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6月第1版。[8]《管锥编》第一册 钱钟书
第三篇:王维诗歌读书笔记
空静融画意
——王维诗歌读书笔记
对许多诗人的了解仍旧止于书目上刻板公式化的简介以及课本中零星诗句任务性质的背诵,王维便是其中之一。而之所以会选他的诗来读皆因苏轼那句“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事实上,在未细读他那些带有禅性画意的诗之前,我更喜欢他的“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不为别的,就为那股隐含的盛唐气象。也喜欢他的“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情真意切,语调柔婉。就连那句已经“口语化”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读来情感上也比“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厚美些。也正是如此,才会在读到他的山水田园诗的时候不觉一愣,空山明月,鸟惊花落,抬头回味间突然的安静加强了视觉的敏感,心绪宁谧中青松红萼、落日孤烟被诗句摹成了画,编成了卷……
(一)空静
读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空静”二字。环境的感受是很容易影响到心境的,而内心的状态又会反过来影响对环境的描绘,王维说自己“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正是这种心态和天性(当然不能排除部分政治因素)外化到诗中才有了那些让人为之清心平和的诗境。因此,在“景”和“意”的关系上,我根据自己的感受将其诗中的“空静”之意分为了两类:一类为“貌空静”即是空静之感侧重在直观景物中,主要以景物的描绘营造出诗境。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山中新雨之后顿生凉意,一个“空”字,既点出山中人迹罕至,又下接初秋天气的静爽,诗境澄澈。“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等也都是通过对山中景物的描写凸显诗境的宁谧悠远。另一类则为“意空静”即是空
静之感主要侧重于自身的行为和感受以凸显内心状态,营造出内心空静的境况。如:“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心的娴静反映到山水所见便是清川净水,无尘无染。又如“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非心静不能放达随意如此,风中细微的蝉声、天上白云悄然的流变亦只有在空静无碍的心中才会被放大凸显。
所述两者虽在“空静”的表现上侧重不一样,但却有着必然的联系,“景”因“情”而遇,“情”因“景”而生。无景之情,寡味而失却美感,无情之景,板滞而失却意味,因此二者虽可区分却不可分割,情景交融,相互渗透,也正是这样王维诗歌中的“空静”才显得圆融纯粹。
而从诗的发展来看,王维诗中自然恬淡、静远寂寞的诗境却是上承陶渊明而来,但又有区别。陶渊明说“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王维则感“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陶渊明言“秉耒欢时务,解颜劝农人。”王维则笑叹“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陶渊明“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王维则“依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然而,在寂寞这一观点的叙述上,两人却存在着差别。陶渊明寂寞时,看到的是“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叹咏的是“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念此怀悲戚,终晓不能静。”日落冷月,气象虽阔,情景却不免凄冷。而王维寂寞时,清唱的是“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即使是“独自”一人,琴空响,无知音,然而密林之中,仍然有明月来和。两首诗中都有月,陶渊明的月是“素月”,清高遥远,幽冷凄清,举杯邀酌,却只能形影相吊。而王维诗中的月却是“明月”,究竟此月“明”到何种程度,王维诗中并没有进行描述,但从整首诗的意境来看,此月绝不会让人觉得凄冷,诗人清啸感怀之间,明月应声而来,多少是带着暖意的。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
彩。”那月有何不同,我之心境不同矣。
而他们的差别一方面也许在于时代的不同,唐朝的平和安定与魏晋南北朝的动荡差异之大,世人的心理状态自然不会相同,唐朝人乐观积极的心态在有意无意间决定了唐诗的基本基调。另一方面可能就是自身性格原因和接受思想的差异了,陶渊明的思想在于儒道之间,而王维的思想则在于儒释之间,也许正是佛家的“寂灭”观使得王维能安于寂寞、甘于寂寞,能于寂寞中察觉出自然外物之美,营造出“空静”的意境,而在我看来“寂寞”对于陶潜更多的是着意堪破而并非自然接受吧。
(二)画意
王维的生平简历中说:“他是杰出的画家,又擅长音乐,能以绘画、音乐之理通于诗。”晁补之云:“右丞妙于诗,故画意有余。”个人觉得最能印证这两句的是《过积香寺》中那句“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着一“咽”一“冷”字,音声画意尽出。
写景状物最忌讳的便是凝而不动,徒有其形,而王维的山水诗,却静中含动,意态悠远宏阔。如其千古佳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直”一“圆”简单而又深切,既有大漠苍茫之感,又融入作者孤寂情绪。又如其“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用动衬静的辨证眼光描物状景,那一缕柔柔的月光也能将宿鸟唤醒可见山中之静,此以无声之光写静又自有种通感的趣味,而鸟儿的鸣叫之声却是在以“动声”凸显“静声”,体物细微,韵致悠远。而其“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则运用光影的的变幻交替,写出景物的流变之美。他的“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气象更是宏阔而又不失灵动,一壮胸中气魄。
而个人最喜欢的却是他那句“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每次读到,都会想起《笑傲江湖》里那曲《清心普善咒》,心神为之一荡,神魄为之一舒。想那山路上本
来无雨,翠绿的色泽又岂可湿衣?细想之下,定是那绿色太过纯粹浓郁且相连成片,人身在那一片绿色之中,便像被绿烟包裹,连衣衫似乎也被染成了绿色,画中的晕染之法化于诗中,清爽之意顿生,想来一句诗便能消暑,实则夏日必备必吟之佳句。在王维的一些诗中,往往又加入人事,从而使画面更富有生气。如《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朗月舒照,景物清晰可见,干净明快。末句“浣纱明月下”则意境优美灵动,虽写俗世可读来却令人忘俗。于是便想起歌里唱的“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内容相异,情致却是一般。
王维诗中“空静”和“画意”有时虽未同处一诗,但就其山水田园诗的整个思想情感来看,却是组成其诗整体基调必不可少的部分。正是有了那种“空静”的状态,体物状景才会细致而悠远,画意才会浓厚。亦正是画意存在胸中,“空静“之感才显得传神精微。
另外,王维被称为“诗佛”,其诗中的禅意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其“欲投人宿处,隔水问樵夫。”“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等都是隐含禅机的,只是个人佛学修养有限,要参悟出一二恐怕会见笑于人,于是此处只取自身直观感受,其他方面则有待以后花时间再参悟了。
中文系07级5班陈琳200711020057
第四篇:赏析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绘画美
赏析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绘画美
学区: 学号: 姓名:
内容摘要:王维是盛唐时期一位才华横溢的杰出诗人,他既“精于画”,又“妙于诗”。无论是名山大川的壮丽雄伟,还是边疆关塞的辽阔荒远;无论是小桥流水的恬静,还是丛林古刹的幽深,他都能运用最自然、最凝练、最生动、最富于特征性的语言,点缀成一幅形象鲜明、意境深远的优美画卷。在这一幅幅画卷里,诗人的自我形象与外界景物融成一体,作者的个性与自然达到完美的契合。他的诗对于绘画的美,既能入乎其中,又能出乎其外。产生一种绘画无法追踪的特殊的艺术美。这就是王维“诗中有画”的美学特征,是对中国山水诗艺术的重大贡献。
Summary:Wang Wei is distinguished one poet full of talent , his both “be proficient in painting ”, and “wonderful Yu poem ” hold the Tang period.Disregarding if the well-known mountains and rivers magnificence is grand , or the frontier pass squeezes in vast famine is distant;Disregarding deep being foot bridge running water peace , be still jungle ancient temple, he all can wield the graceful picture scroll become one image natural , the most concise, vivid , be rich in the characteristic language most, adorn most , distinct , being magnificently conceived.Within this picture scroll, poet's oneself image and the external world scenery merge into an organic whole, with author's individuality reaching the consummate agreement naturally.His poem US to drawing, now that can enter among them , can beyond the person.Peculiar artistic esthetics producing one kind of drawing having no way to track.This is that Wang Wei aesthetics characteristic having painting “ in the ”poem, be to that Chinese scenic poem art major contribution.关键词:诗中有画;构图美;线条美;色彩美;画面美;气韵美;声乐美
Key words:There are painting in poem;Picture composition is beautiful;The line is beautiful;The color is beautiful;The tableau is beautiful;Artistic conception is beautiful;Vocal music is beautiful 唐代是我国古典诗歌的黄金时代。“盛唐”更是名家辈出、诗体大发展的极盛期。除了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现实主义诗人杜甫,还有“山水派”最杰出的代表王维。王维是盛唐时期一位才华横溢的杰出诗人,他一生流传下来的诗歌有四百多首,其中山水田园诗尤为人所称道。盛唐的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评价王维的诗曰:“维诗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成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北宋的苏轼也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些评价都十分精当地指出了王维诗歌富有诗情画意的特征。清新自然的文字,体物入微的敏锐观察,意境深幽的自然之美,能引发人们无限的联想、引起强烈的共鸣。他喜欢表现静谧恬淡的情趣,深远悠长的意境,在超凡迈世的艺术风范中,叩问着大千世界的幽奥。
王维诗画兼长,一向兼有诗人与画诗的天赋,用画意作诗,凭诗情绘画,使山水诗与山水画互为渗透,融而为一。正如钱钟书在《中国诗与中国画》中所指出的:“恰巧南宗画创始人王维也是神韵诗的大师”,“在他身上,禅、诗、画三者可以算是一脉相贯,‘诗画是孪生姐妹’这句话用来品评他是最切不过了。”诗中有画的意境,诗中有音乐的流畅,诗中有书法的变化。他怀着诗人的情愫,用画家的眼光来观察,紧握画师的彩笔,既穷形尽相,亦能自出心裁、别有创造,用绘画艺术的表现形式来写诗,同时用简洁优美的诗句来显示千里山河的绝妙画境。
一、纯真自然的构图美
王维在诗中无论是吟咏山水、人物,还是描写动静状态,都浅淡着笔,使人物相应,动静各宜,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真善纯的风景各异的优美画面。
“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郭门临渡头,村树连溪口。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这是《新晴野望》的前三联。诗人纵目四望,远处,可以遥遥望见临靠着河边渡头的城门楼;近处,可以看到村边的绿树紧连着溪流的入河口。田野外面,银白色的河水闪动着粼粼波光,因为是雨后初晴,晴日辉映,格外明亮;山脊背后,一重重青翠的峰峦突兀而出,峰峦叠现,远近相衬,比平时更富于层次感。这一组风景镜头,紧紧扣住了
雨后新晴的景物特点。随着目之所及,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有层次、有格局、有色彩、有亮度,有衬托之物,有大小之分,意境清幽秀丽,有谁读了这首诗俨然不在他的面前构成一幅天然绝妙的风景图画呢?
诗人的另一首《鸟鸣涧》则更是这方面的杰作:“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头两句写人,也写物;写静态,也写了动态。第一句寥寥几笔,静中有动,动中见静。“花落”是动态,却恰恰衬托了诗人归隐后周围没有人事的烦忧,内心闲静的心里,就连桂花从树枝上落下来这样细微的小事,也被觉察到了。紧接下面,春天大自然生趣盎然、万类霜天竟自由的静谧之夜与第一句中诗人闲静的心境相互契合,互相作用。一边是人,一边是物;一边是闲静的心,一边是看似幽静的春夜。特别是一个“春”字,把诗里描写的景物都装扮得空朦、柔和、闲静,突出了她的春意美,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寓意尽不在言中了。后两句虚写动态,实写静态。明净的月光,射进了林中,照到了鸟巢,惊醒了栖息甜睡的鸟儿,是惊恐?是诧异?是新鲜?是好奇?鸟儿们相互询问地彼此发出了一阵阵鸣叫。由于时间的推移,月光也渐渐照射着远近不同的方位,附近的鸟儿不叫了,远处的鸟儿又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叫声,不时地回荡在春山旷野,小溪涧水中。这首诗篇幅虽然短小,但既写了人,还概括了桂花、静夜、山廊、明月、宿鸟、春涧等多种事物,诗中还描绘出以动显静,以静衬动、动静结合的艺术画面,和诗意浓郁的艺术境界,清晰的层次,在无形的画面中得到了体现。在诗人的构思中,这一切凝聚成完整的生动的艺术画图。《鸟鸣涧》仅止是一首山水诗作,它的价值在于诗人独具匠心地运用高超的艺术技巧,刻画了大自然的面貌,创造了独特的具有美学价值的艺术境界,使人从中获得丰富的美感享受。
二、粗犷豪放的线条美
绘画艺术离不开线条,中国画更是如此。石涛于《画语录》中说“夫画者,形天地万物者也,舍笔墨其何以形之哉?”又说,“我有是一画能贯山川之形神。”这里的“笔墨”、“一画”可以看作是线条的代名词。这说明中国画的线条有如此高度概括力。王维的诗善于用极其简炼而又和谐的线条来“形天地万物”“贯山川之形神”,善于运用虚实相间的粗线条勾勒画面的手法来表现一种意境。”如《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文袤延展的“大漠”与长空相交一线;“孤烟”是纵向的高,与沙漠,江河构成一直角。辽阔的沙漠是长与宽,如丝的烟是纵向的长、宽、高三者组合成一个立体的实境。这个实境仅用了极为简单,粗犷豪放的线条,传神地表现了沙漠地带雄浑开阔的景象。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体现了绘画线条的“横斜平直”相生相破的美学原理。“大漠”在人的视平线里可以说是“一横”给人感觉线条太单调,故诗人以“一直”加上了“孤烟直”这样把人的视线引向上去,让人想象到字句之外的苍天黄云。同样,“长河”基本上是一条横线,这也容易使人的眼睛感到单一,所以诗人又以“落日圆”破之,把人的视线引向远方,让人觉得落日圆像车轮似的滚入长河的尽头。于是画面顿时改观,显得既单纯又丰富,二者相得益彰。正如《唐贤三味集笺注》里写到:“直、圆二字极锤炼,亦极自然。后人全讲炼字之法,非也;不讲炼字之法,亦非也。” 这就是“诗的好处,有口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这段话可算道出了这两句诗的高超的艺术境界。从绘画角度来看,也就是线条组合的恰倒好处地表现了山川的形神。
王维还善于用曲线来描绘形象,用复杂的线条来构图。如《青溪》中的“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溪水随着山势盘曲蛇行,千回万转,颇为蜿蜒多姿,在动态中表现了曲线美和一种幽深的情致。
此外,他还用错综复杂的线条来勾勒画面,如《少年行》中“系马高楼垂柳边”。
画面上绿柳垂挂,高楼耸立,在人们眼里,都是竖线,未免太单调,但柳边以骏马一横,不但点破了线条单一,而且衬托了侠少的英武豪迈气概。使画面线条多样花,起调谐画面的作用,烘托了主题思想。
三、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美
诗人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求那些富于色彩的语言,以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强有力地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的吸取了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是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色色,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如《田园乐》(其六):“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诗人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着色,“红”、“绿”两个颜色字的运用,使景物鲜明怡目,给读者一幅柳暗花明的图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上“杨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后再加一层渲染:深红或浅红的花瓣沾着隔夜的雨滴,色泽更加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中,更婀娜迷人。经层层渲染、细致描绘,诗境自成一幅工笔重彩的国画,其整体色调偏于暖。《辋川别业》“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也与此仿佛,更妙的是诗人着一“染”与“然”(燃)字,就夸张化地浓敷出了草色绿之深,桃花红之艳,其视觉感受是极为强烈的。
另外,王维的山水田园诗还讲究色调的对比与映衬,如《积雨辋川庄作》“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水田之“绿”与飞白鹭之“白”,夏木之“青”与啭黄鹂之“黄”,比照本极鲜明,再加上“漠漠”“阴阴”两组叠字则益虚益深,为原有的固有色加上了一个条件色,就具有了很浓的装饰画的味道。还有像《新晴野望》中的“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与《春园即事》中的“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以及《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都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的巧妙处理,每句的意象虽单用一种色调,两句之间又有鲜明的反差,但是这样不同颜色的两组意象的并置投射在人的视觉“荧屏”上所呈现的是“一种互相作用的复合效果”,使意象色彩空间的构型更具张力。再如《山中》:“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蓊郁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色彩不是无情物,它往往具有浓烈的表情作用。正是因为如此,色彩这种丰富的表情作用,成了诗人在抒情写意中的一种极为重要的表现手段。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并不拘泥于随类赋彩的传统法则,而率先走上了传情达意的道路,使色彩情调化。他善于研究和发现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客观对象的某种色彩与人的某种情绪的联系,因而能通过恰当地描绘物象的色彩来渲染情绪,抒发感情,烘托意境,从而使诗的画意更耐玩味。例如《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中作者借助红豆“睹物思人,恒情所有”,表现出炽热的爱情与入骨的相思。这里红色的热烈、温暖和火一般的活力的象征意义和思妇的情思紧密相连,使诗中炽热的感情猛烈地燃烧。这种“着色的情感”具有绘画的鲜明性和直观感,仿佛使人可以触摸,从而产生了动人的力量。王维还着意在动态中捕捉光与色变幻不定的组合,如《送邢桂州》中:“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上句写日落时江湖上反射出一片白光,下句写潮水涌来时,碧波滚滚,天地似乎要被它染青。前人说王维诗“在泉为珠,着壁成绘”、“典丽靓深”等等,都指出了他的诗特别富于视觉之美的艺术个性。
四、静谧安详的画面美
王维的诗有了一种其他诗人所难以企及的静美、澄旷、寂悦。特别是他在描写大自然中一刹那间的纷纭动象,是那样的清净与静谧,禅韵盎然。宋朝晁说之(以道)认为:“诗传画外意,贵在画中态。”可以说,追求诗歌中可睹可感的画面美正是诗歌取得绘画美的一个重要原因。王维善于描写自然景物的艺术才能,在前期的诗里已经有了出色的表现。例如:《宿郑州》“宛洛望不见,秋霖晦平陆。田父草际归,村童雨中牧。”《齐州送祖三》“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等诗句,或以素描见长,或以刻画见工。特别是他的《使至塞上》,全篇气势流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写景尤为壮丽。他后期诗中最为人们称道的《辋川集》绝句,尤其值得我们注意:“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此诗写鹿柴傍晚景致,山境幽深,而又一派生机。“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此诗写月夜林下弹琴自娱的情景,表现了作者闲适恬淡的意趣。“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这首诗借辛夷花从盛开至凋落寂寂无主的描写,创造了一种静谧安详的意境。而《谓川田家》这首五言古诗以率真自然的不事雕琢纯用白描的笔法,描绘了暮春傍晚农村的景色及诗人对田家生活的赞美,有浓厚的田园牧歌情调。人在大自然中,原来是可以那样的物我相亲,任运自在,一幅人与自然万物泯然无间、尽善尽美和谐画卷,尽收眼底,感人至深。
《汉江临泛》则可谓王维融画法入诗的力作:“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这种异常广阔的整体性的“可游、可居”的生活-----人生------自然境界,正是中国山水画去追求表现的美的理想。首二句一笔勾勒出汉江雄浑的气魄,作为画幅的背景,为整个画面渲染了气氛。
三、四句以山光水色作为画幅的远景,诗人着墨极淡,却给人以雄伟壮丽之感,其效果远胜于重彩浓抹的油画和色调浓丽的水彩画。而其“胜”就在于画面的气韵生动。首联写众水交流,密不间发,此联开阔空白,疏可走马,画面上疏密相间,错综有致。接着,诗人的笔墨从“天地外”收拢,写出眼前波澜壮阔之景,为我们展现了一幅色彩素雅、格调清新、意境优美的水墨山水画。画面布局,远近相映,疏密相间,加之以简驭繁,以形写意,轻笔淡墨,又融情于景,情绪乐观,这就给人以美的享受。
五、幽远清绝的气韵美
我国古典艺术特别是诗与画,从来强调“传神”,要求“以形写神”、“气韵生动”,与西方艺术强调对客观事物的模拟相比较,中国古代艺术更侧重于思想感情的表现。作为南宗山水画开山祖师的王维,他的山水田园诗在模山范水、描画田园佳景时多于简易闲淡之间寓深远无穷之味。看似随意而写,不事雕琢;然而写得真切生动,含蓄隽永;不露斧凿之痕,却有精巧蕴藉之妙。如《归嵩山作》:“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迢嵩高下,归来且闭关。”整首诗景的展开很有层次,前六句可以说是一句一景,一景一画,每句中都有一个主导意象:清川、车马、流水、暮禽、荒城(古渡)、落日(秋山),在意象的频闪(同时兼有隐性声象的叠加,如车马之辘辘、流水之浅浅、暮禽之鸣叫等)映现之间,我们恍然觉得这山水禽鸟,这秋山残照都刹那间活了起来,它们简直就附着了人的性情意绪与精神气质,而不仅仅是逼真酷似。尤其是“荒”、“落”、“暮”、“秋”、“古”等极具韵味的形容词的修饰,还有“临”、“满”两个动词的妙用,使以上一系列意象的组合所形成的内蕴更具张力,这其中有凄清寥落,有安详从容,更有恬静澹泊。又如《山居秋暝》中诗人选取泉水、明月、青松、翠竹、青莲来写照个人的高洁情操,描绘浣女渔夫无忧无虑的淳朴生活的图景,蕴涵对政通人和的理想境界的憧憬。山中秋日夜晚的景色笼罩在一片薄纱似的月华下,透露出幽远清绝的气韵。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正是以气韵来拟形模,遗貌而
取神;常常在山光水色、松风月影中注入个人仰观宇宙、俯察人生、领悟生命所得的感触,堪谓“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值得人“细细熟玩”,获得审美愉悦。
六、大自然的声乐美
诗中有画,不仅在于表现形、线、色、气,王维还以精妙的诗语将其音乐家的独特体悟表现于其中,从而使其诗成为有声画。诗人不仅可以用无声的语言“画形”,还可以用无声的语言“造响”。读者能从王维诗的“画境”中“听”出声音,深切感受自然界和人物内心静与动的和谐对应。其阅读视角可以与画面、音响的形象思维相沟通,获得读诗如同观画赏音的审美效应。如“月渡天河光转湿,鹊惊秋树叶频飞”(《秋思二首》)与“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山居即事》),用清新含蓄而饶有韵致的笔调,写出了自然景物的细微变化和音响,令人恍然觉得每一句诗中铸造的意象刹那间都活动了起来。再如《春中田园作》:“屋中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在这首诗中,春鸠之鸣啾,燕子之呢喃与斧伐之“坎坎”、锄觇之“锵锵”混合成一首悠扬的春天奏鸣曲;雪白耀眼的杏花纷纷扬扬,鸠歌燕舞,农人忙着整桑治水„„一幅春意盎然的田园风情画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了。在这幅充满乡土生活气息的世俗画卷里,意象的铺排是循着音声的律动徐徐展开的,尽管整幅画面始终是淡淡的色调,然而有了鸣禽人声就变得热闹多了,使读者在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中悟及“东风暗换年华”的人生哲理。这是借音响来突出渲染画面物象的动感,传达一种积极向上的健康的精神状态。而“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则是声与色相映,一个“咽”字就惟妙惟肖地模拟出流泉在嶙峋的危石间艰难穿行的幽咽之声,又与上一句“深山何处钟”所写的隐隐钟声呼应,渲染了深山丛林的幽邃与僻静。还有的如“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雀乳青苔井,鸡鸣白板扉”(《田家》),“晓钟鸣上苑,疏雨过春城”(《待储光羲不至》),“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遇感化寺云兴上人山院》),“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高原》),“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东溪玩月》)等等,也都是借大自然的种种声息来衬托心境之恬静、闲远、平和、淡泊,恰如钱钟书先生所说的“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托而觉愈深。”
综上所述,王维以一个音乐家的气质、画家的素养、杰出诗人的才能,准确地发现并捕捉到大自然的美景与声响,传神写照,穷形尽相,形成有声图画,创造了诗、画、声乐的浑融之美。山水田园诗在王维手中,得到一次总结和显著的提高。他的诗,既有精细的刻划,又注重完整的意境;既有明丽的色彩,又有深长隽永的情味;既包涵哲理,又避了枯淡无味的表述,而且风格多变,极富于艺术创作性。王维不仅从题材方面完成了山水诗与田园诗的合流,更从艺术上实现了两大传统流派的合并,从而将山水诗艺术推向新的高峰,在山水诗上享有崇高的盛誉,是后世山水诗人学习的典范,影响是深远的。
参考文献: 殷璠《河岳英灵集》(宋)苏轼.东坡志林 钱钟书《中国诗与中国画》 石涛《画语录》
金学智《王维诗中的绘画美》
http://www.xiexiebang.com/upfile/3/20083/319642263b43.doc 《唐贤三味集笺注》
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卷末附录三,画录一百二十九则(宋)阮阅.诗话总龟前集(上)赵松谷.王摩诘全集笺注•序
《带经堂诗话》卷三
《唐诗评注读本》
宋朝 沈 括 《梦溪笔谈》 卢善庆 《门类艺术探美》 李泽厚《美的历程》 《中国古代文学(下)》 《唐诗宋词专题》 《中国文学理论纲要》
第五篇:王维诗歌的体会
王维诗歌的体会
唐代开元天宝年间,诗人辈出,佳作如林,诗歌创作蓬勃发展,王维正是这一时期的杰出代表。王维诗歌现存四百多首,题材相当广泛,包括山水诗、边塞诗、酬赠诗,也有一些咏叹妇女的作品。其中数量最多、影响最大的当数山水诗。
王维生前就享有“当代诗匠,又精禅理”的雅誉,身后更荣冠“诗佛”的美名。人们提及王维的山水诗往往以空境、禅境相标目。这固然不错,但未免以偏概全。王维的山水诗源于现实生活,抒发个人情感。现实的社会环境和他个人的经历感受使他走上了一条异于常人的人生路。王维一生,亦官亦隐亦禅,当他以宦者、隐者、禅者的不同心境阅世,其笔下的山水风物也各不相同。随环境、心境的变化,王维的山水大致呈现出慷慨雄浑、空明深邃这两大风格。
王维信佛首先是因为其家庭对他深刻而直接的影响。王维生于一个佛学气氛十分浓郁的家庭,其母是一个诚笃的佛教徒,”同时,他的弟弟王缙也同样信佛。”加之他早年信佛。与佛教各宗派僧人响也有广泛的交往。他对佛教各宗派兼取所需.大致上前期主要受禅宗北宗影响,后期倾心禅宗南宗。
真正使王维体味到禅宗对自身的适用性.关键取决于他自身起伏的人生经历。他初授太乐丞不久即由于伶人舞黄狮之事被贬济州;又因贤相张九龄罢官而受排挤;安史之乱爆发,又成为附逆者再次左迁。这三大挫折使得王维的心境不断变化。使王维加深了对官场的了解,认识到其中的倾轧险恶。在与那种永恒宁静的对比之下,王维更加深感禅宗理念对他的适用性。于是。王维走向了隐逸,走向了对从王维所处的时代来看.王维的思想并不完全是受禅宗思想的影响.还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是儒释道的共同融合,最后以禅宗形式表现出来。道家虚静的思想与隐逸的环境对王维山水诗空灵静寂意境的形成有深刻的影响。使他的山水诗具有了空静超绝的精神气质和意蕴尢穷的理趣。.他最后走向禅宗的过程.实质是他由儒到道,由道到释不断演变的过程。
谢灵运山水诗的风格虽然也具有空灵清远的外在表现形态。但他主要是以“玄”学眼光来观照山水,是诗学与玄学的合一;陶渊明的作品自然清淳。风格与王维有类似之处,但诗中却缺乏禅意。王维的山水诗涵永清悠,诗境虚清空灵,风格清丽淡远,在“以画为涛”的画境中,蕴含浓郁的禅意。通体折射出浓厚的佛性之光。花境与禅境的融合
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诗,画中有诗。”王维自己也曾说:“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不能舍余习.偶被世人知。”所以他的诗歌创作,能够融入绘画方面的种种技巧与观念,使得他的山水诗呈现出“诗中有画”的突出特点。但“诗中有画”只是王维山水诗外在样态的审美特征,画境和诗情中所蕴含的质核是浓厚的佛学意味和佛性之光。正是在这种画境与禅境的圆融,才构成王维山水诗具有中国诗史上“这一个”的特性。
王维惯在始终使用“空”这个字。该字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如“薄暮李潭曲,安禅制毒龙”(《过香积寺》),“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人闲桂化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这些是王维诗中常见的主要用法。在营造诗歌清幽冷寂的意境方面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也是王维所特有的。于维在诗中用空字,并不是语汇的贫乏.而是有意在写景时以“空”字点化,把人们的思维引向静寂悠远、澄空净滤的禅境中。其所造成的意象与佛理禅思有着直接的关系。由于王维善于以活生生的材料和活灵灵的感悟将禅宗理念与审美意趣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充满情韵的心理时空。他山水诗歌中的禅宗理念的表达.大都清淡隽永,回味深长。
与谢灵运的山水诗相比较,王维没有谢灵运那种冈笔I画繁多、结构复杂和典丽工致的语言所造成的繁复深涩感,相反,他的语言是清秀流畅的。王维的山水诗以清丽淡远取胜。因此,在他的山水诗中,大至山色江流。小至苔绿蝉音,远至天外,近至衣边,都作了精心的刻划。他喜用“远眺”、“坐看”将一切自然景色尽收眼底,而且使读者同样能感受到他所刻划的清新秀美、栩栩如生的景色。如《山中》、《辋川别业》、《春园即事》、《田园乐》的色彩都是很斑斓的,令人目不暇接。诗人以画家的创作方法,将绘画艺术引入诗中,使其诗具有不隔之美。诗人还善于经营布置构图,达到整体把握。重点突出。使之成为想象中画面的结合点。
在王维的诗中,除了如画的视觉形象,还充满了生动的听觉形象。他以细腻的笔触描绘着风声、竹声、松声、泉声、虫呜声和鸟声,如“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酬张少府》),“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东溪玩月》),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融为一体。
王维的山水诗格高调清。秀丽淡雅.充满了“空”、“寂”、“闲”、“静”的禅趣,他诗中的景物描写。能够像绘画一样。注意山水景物的静态表现。一般来说.诗宜叙述动作,画宜描写静物。但王维山水诗却打破了这种诗与画的界限,他着力描写和表现大自然中山水景物的静态之美.使其山水诗中的景物成为一幅幅清幽寂静的优美画面。在他诗中更多的情况是通过动来写静的,用局部的动态描写来衬托山水景物的整体的静谧。如《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呜深涧中。”这里桂花飘落,本是极微小的“动”.月亮升起也是极缓慢的“动”。而这个极微小、极缓慢的“动”。却映衬出夜间山谷的幽静。王维在其山水诗中,生动地传达出了自己微妙的禅悟体验.表现了一种以静为终极目的的动静情致。“静”的永恒与“动”的虚幻相映衬。使意境中的禅趣表现得幽妙而深切。王维还善于从不同的角度表现空寂的意境。如《辛夷坞》描写山中芙蓉花自开自落、《萍池》描绘春池绿萍反复开合,表现寂静。《鸟鸣涧》描写夜晚山中的鸟鸣声、《鹿柴》空山深林中的人语声、《竹罩馆》月夜竹林中的琴声与啸声表现寂静。前两首从视觉的角度描写寂静,后三首则从听觉的角度感受静寂,然而不论是视觉还是听觉,诗人都不是描写死寂.而是以动作、声响衬静,表现了诗人对万物静中有动,虽动而常静的禅宗思想的领悟。
众所周知,王维山水诗境的最大特点是空寂,而静则是这空寂的最大表现。动作为静的对立面在王维山水诗中是为静服务的。在王维的山水诗中,动与静的巧妙运用。对于表现禅宗理念起到了积极作用。宗白华先生曾说过:“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源。”王维通过对禅宗理念的深刻领会,从静处去认识自然、人生、社会、历史。将内心追求在动静的变化中含蓄地吐露出来,从而达到一种更深层次的领悟和审美的愉悦,激起读者心中的共鸣。达到了对禅宗理念的表现目的,从而在其山水诗中更加自然地表现出禅的境界。
总之。王维的诗性直觉和禅悟感发是相通的.他正是利用这种相通去开拓山水诗的意境,使诗境与禅境达到自然圆融。因此,王维山水诗的最大贡献。在内容上是诗与禅的融合,在创作方法.是诗与画的融合。正是这两种融合。他成功地创造出空灵清远的艺术意境,在中国诗歌史中.他是独树一帜的。虽然于维没有李白“黄河之水天上二来。奔流到海不复同”的恢宏、豪放,也没有杜甫《三吏》、《三别》忧困忧民的拳拳赤子之,然而在他的诗歌中所表现出的“兴象超远、浑然元气”.则正好体现出盛唐时期代风尚,成为盛唐诗歌的蓖耍组成部分。《两清诗话》称誉其诗“浑厚闲雅,覆盖古今”。长期以来,提到禅宗对于维的影响。往往只强调其消极的一面.这是不了解作为超功利和无目的性的诗歌的审美特点。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有了佛教徒的王维,才有了澄澈清远的王维。如果说佛教传到中国就变成了中国化的禅宗,那么王维的山水诗就是禅意的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