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解读《伤逝》
解读《伤逝》
——《伤逝》到底写了些什么
《伤逝》是一篇及其独特的作品。之所以称其独特,是因为这是鲁迅先生所有作品中,最能反映鲁迅先生内心世界的作品。它的独特不仅在于它的气氛,还在于它的内容,《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篇以青年的婚恋为题材的情感类的小说,因此给人的感觉是独特的。
小说以男主人公涓生手记的形式通过倒叙以及插叙的手法呈现出来,虽无自我辩驳的特点,但有知识分子的自忏自省;另外,《伤逝》也充满了对人的生存困境的追问。《伤逝》存在着多层底蕴,如果只说它是写爱情故事本身及其意义的,我认为是不全面的。我们深挖下去,会发现作品中写了很多内容。
隐藏在绝望中的希望。鲁迅先生是冷峻的,一方面是由于他对害人者无情的揭示与批判,一方面也是对于被害者一种深深的冷笑。他冷笑浓浓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有一丝绝望在其中深藏。
对于害人者与被害者,他都看不到希望。在他笔下,被害者没有丝毫可以选择的余地,没有作与不作,只有悲凉的运命在等着他。没有选择,这就是他的冷峻。然而在《伤逝》中,我们发现了例外,原因在于涓生。涓生这个人物形象很有意思。在《伤逝》中涓生是害人者还是被害者?子君是被害者,虽然她也有自己的缺憾,但她被害者的地位是无疑的。但是涓生,从这场婚恋的角度看,他当然是被害者,但从他与子君的关系看,他又是害人者。正是这种身份的双重性与不确定性,使我们在《伤逝》中发现了在鲁迅作品中隐藏极深的绝望中的希望。
虽然有论者指出,如在《故乡》结尾,那一轮金黄的圆月的描述,同样也体现了鲁迅作品中绝望中的希望,是反抗绝望的表现。但这其中人为、虚幻的成分太重,即使鲁迅先生指着说:那是希望,我们也不会信。但《伤逝》中绝望中的希望却是无意的、自然的流露。涓生多次说到:“生活的路还很多”,这让我们到了真实的希望所在。知识分子的愧疚与自责。《伤逝》通篇是一种心理的记录,通过涓生的回忆,我们了解了故事的一切。通读全篇,我们一再读到涓生的愧疚,自责。与其他鲁迅小说不同的是,这种愧疚、自责,也可以看作是害人者的愧疚、自责。在文中涓生一再地述说,如果我不将真实说给子君,如果我有勇气负着虚伪的重担……子君便不会死。这就提供了种可能性。也就是说,虽然子君的死是不可避免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一丝可改变性。即,子君曾经有过可以生的希望,这就与孔乙己、祥林嫂有了根本的不同。虽然细小,但那沉沉的害人者所组成的黑幕终于被撕裂了一个小口,里面透出一丝光亮。
对涓生来言,所必须面对的自我审判是双重的:说出真话,使自己获得了真实,却将真实的重担卸给了曾经给予自己以巨大的爱的她,让她独自承担面对真实所必须付给的代价,这自然应该受到道德、良心的谴责;而同时提出的,是自己是否有负着虚伪的重担也即独自承担虚伪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的勇气?而现在必须面对的事实,却是自己在这两个方面都是卑怯者,而且必须承受惩罚:为摆脱空虚选择了真实,却换来了更大的空虚。
这就是说,无论说与不说,选择真实还是说谎,同样逃避不了虚空,并且都要付出道德和良心的沉重代价。正如一位研究者所说“子君的命运是悲剧性的,而涓生的处境却具有荒诞的意味。虚空或绝望不仅是一种外部的情境,而且就是主人公自身;他的任何选择因而都是虚空与绝望的。这种虚空与绝望是内在于人的无可逃脱的道德责任或犯罪感,也就是说,困惑是存在于人的存在本身的。
人生困境中的人的困惑。我们必须注意到《伤逝》的写作时间,是1925年10月。这时于鲁迅来说,并不是平常的时期。如果说他写作《彷徨》的1924年-1926年,是他苦闷、彷徨、失落的时期的话,那么,写作《伤逝》的时候,也正是这种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这之前的一段时间,先是和周作人的兄弟失和,又大病了一场。8月,他又被教育部解聘,整个夏季,他都抽烟、喝酒很多。可以说,此时的鲁迅,也正在思索他自己未来的道路。何去何从,从他周围的环境,他看不到他的去路,他彷徨。以他的习惯,他只能埋头著作,以稍解苦闷。关注自身的命运占了先,因此他写知识分子的情感。而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鲁迅先生才来余暇以严肃认真地审视自身,来寻找自己可以摆脱困境的方法。很显然,在作品中,他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他对社会已经绝望,但他对自己身列其中的知识没有绝望,也不敢绝望。因此他注入了一丝希望。这也就是《伤逝》这类作品之所以写于此时的内在原因。之前之后,他都再没有写过此类的作品,这一丝的光亮迅即地被他冷峻的面容所遮掩。写涓生,就是在写鲁迅先生他自己。只是鲁迅先生巧妙的用涓生与子君的爱情来打了一个漂亮的掩护。
第二篇:伤逝再解读
谈《伤逝》的艺术特色
内容摘要:《伤逝》描写了一个扣人心弦的爱情悲剧,表现了深刻的社会内容,不仅能给人以巨大的教育,而且也给人以美的享受。由于它在艺术上的新颖独创,把诗、小说、散文三者的主要特点完善地结合起来,从而使作品具有了强烈的艺术生命和艺术感染作用,这种艺术上的辉煌成就,充分显示了鲁迅作为作家、诗人的非凡的艺术才华和革命家、思想家的高度思想力。
关键词:鲁迅
诗
散文
小说
《伤逝》描写了一个扣人心弦充满悲剧色彩的爱情故事,表现出深刻的社会内容,不仅能给人以巨大的教育,还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它把诗、小说、散文、三者的主要特点水乳交融的完美结合,从而使作品具有强烈的艺术生命和艺术感染作用。因此,对这样一个三结合的艺术特色,作一番欣赏是很有意义的。
一、从诗的角度来看
任何文学作品都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但这种反映要通过作者的思想情感的过滤与加工。因此,任何文学作品都包含着鲜明强烈的思想情感。无思想、无情感的文学作品是不存在。但是,不同的文学样式有不同的特点和要求。小说着重于叙事,它要求作者通过对现实社会生活的客观描绘,通过对于人物形象的冷静刻画,来表现作者的生活感受和情感,揭示社会现实。而诗则着重于抒情,要求诗人更多地发挥主观能动性,带着鲜明强烈的爱憎去反映和评价现实生活,以情感人。《诗大序》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段话充分说明了诗的特点,及其与歌、舞的密切关系。所以诗有特殊的艺术表现手法。比如,诗要求有强烈的情感,有丰富的想象,有新鲜多彩的形象,有含蓄隽永的诗的意境,有简练而生动、富有情感色彩的语言。高尔基说:“文学创作的技巧,首先是在于研究语言,因为语言是一切著作,特别是文学作品的基本材料。”①这种诗的特点和要求当然多见于诗歌,特别是优秀的诗歌,但也可能出现于小说、戏剧或散文中,成为它们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个小说家、戏剧家、散文家,如果也是一个诗人或具有诗的素养,就可能在非诗的艺术作品中出现诗的因素。
鲁迅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和散文家,也是—个杰出的诗人。他有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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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最冷静的头脑,同时又有最鲜明、最强烈的爱憎。《伤逝》是最突出的一篇。诗的因素在这篇小说中构成了一个重要艺术特色,它和小说、散文诸因素完美地结合起来,使作品描写的悲剧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1、强烈的诗的情感。
《伤逝》是以第一人称写的,是主人公之一涓生的“手记”。子君的性格精神及其悲剧,都是通过涓生亲自看到和感受到的而反映出来的。涓生自己的思想情感波澜也是通过他自己抒发出来的。因此,这篇作品虽然具有小说和散文的特点,但它却带有强烈的抒情色彩。无论是叙述子君在恋爱过程中的表现,还是叙述子君结婚以后的性格变化,字里行间有热烈的赞颂,有深深的感叹,有深刻的痛苦,还有巨大的失望与悲哀。尤其是在爱情悲剧发生以后,涓生陷入悔恨与痛苦中,因而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段落都有强烈的深厚的情感在激荡。这种情感的浓烈程度,超过了一般以客观地反映现实生活为主的小说常规,具有诗的主观抒情的性质。
2、生动的诗的艺术手法
《伤逝》所以具有强烈的诗的因素,还在于具有诗的艺术特色。想象,是诗的翅膀。有了丰富的想象,诗人才可以广泛地捕捉富有特征的事物来创造诗的形象和诗的意境,从而才能更生动、含蓄、深刻地表现诗的情感。在《伤逝》中,这一个特质不止一次显示出来。例如,当涓生和子君的爱情失去了生命,而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空壳,彼此都感到冰冷的时候,涓生产生了厌恶和摆脱这种痛苦生活的情绪,躲到朋友家里去度过时光。但是,他的心是不能平静的,想得很多。写到这里,鲁迅先生用生花妙笔带着丰富的色彩细致生动的描绘了涓生的心灵:
我开始去访问久已不相闻问的熟人,但这也不过一两次;他们的屋子自然是暖和的,我在骨髓中却觉得寒冽。夜间,便蜷伏在比冰还冷的冷屋中。冰的针刺着我的灵魂,使我永远苦于麻木的疼痛。生活的路还很多,我也还没有忘却翅子的扇动,我想——我突然想到她的死,然而立刻自责,忏悔了。
在通俗图书馆里往往瞥见一闪的光明,新的生路横在前面。她勇猛地觉悟了,毅然走出这冰冷的家,而且——毫无怨恨的神色。我便轻如行云,漂浮空际,上有尉蓝的天,下有深山大海、广厦高楼、战场、摩托车、洋场、公馆、晴明的闹市、黑暗的夜„„。
这一段是涓生的抒情,表现他要摆脱痛苦,和子君分离,寻求生路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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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希望。但这种现实的要求却通过丰富的想象表现出来。第一,冬天住在朋友的暖屋中反而觉得“寒冽浸透“骨髓”,“冰的针刺着”“灵魂”,这就是想象的结果。想象,给作者提供了这样十分新鲜的形象,构成了足以深刻揭示他们不幸夫妻关系的意境。由此可知,他们的情感冰冷到什么程度。第二,涓生把双方的分离看做是新生的起点,以为子君自己从此可以走出冰冷的家,解除束缚,飞向广阔的天地,在现实中寻求新的生路。这种心理状态也是通过大胆的想象来表现的。第三,涓生想到子君和自己分离后的轻松也是通过想象来表现的。例如,从“轻如行云,漂浮空际”到“晴明的闹市、黑暗的夜”等形象,构成了一个广阔的天地,显示着涓生心情愉快地寻求新的生路,燃烧着炽烈的希望。如果没有这种想象则不会产生这种诗的意境。
丰富的想象总是和诗的形象的创造同时存在的。它和小说中一般的情节叙述、心理描写不一样,不仅是具体,而且带有浓厚的诗情画意。此外,在《伤逝》中,诗的形象还表现在鲁迅善于使用比喻来说明某些抽象的道理,揭示事物的本质。例如,写到涓生失业后的思想活动,这样写着:
“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一点小米维持残生,决不会肥胖;
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现在总算脱出这牢笼了,我从此要在新的开阔的天空中翱翔,趁我还未忘却了我的翅子的扇动。”
这段话以笼子和鸟的关系作比喻,说明原来那个卑微的可怜的职业“抄写”工作与涓生的关系:它既勉强维持涓生的生活,也同时消沉他的意志,磨灭他的青春,使他无所作为。因此,现在失掉了它,虽是遭受失业的打击,可也如同把小鸟从笼中放出来了,可以远走高飞。想到这里,涓生在痛苦中又得到宽慰。这样深刻的道理和复杂的心情,用了这样的比喻,写了这样一段生动形象的文字来表现,这不是诗的形象化的表现吗?又例如,下面一段描写:
我们总算度过了极难忍受的冬天,这北京的冬天;就如蜻蜒落在恶作剧的坏孩子的手里一般,被系着细线,尽情玩弄,虐待,虽然幸而没有送掉性命,结果也还是躺在地上,只争着一个迟早之间。
这段描写在于说明,由于贫穷到了毫无御寒的能力,北京严寒的冬天给了涓生和子君以难以忍受的打击,使他们在痛苦中熬过日子。如果就这样写出来,虽然也能说明问题,但叫人读了索然无味。鲁迅并不这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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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他运用了形象的艺术手法,发挥了丰富的想象,用小孩玩蜻蜒的情景来比喻冬天和涓生、子君的关系,说明冬天的残忍和涓生、子君生活的痛苦,从而使读者仿佛可以看到冬天这“恶作剧的坏孩子”是怎样在“玩弄,虐待”“蜻蜓”一样可怜的涓生和子君,叫他们不堪忍受。这种写法多么生动、含蓄、意味深长,具有强烈的美感啊!如果不是善于运用比喻,创造诗的形象,单是一般的具体的说明,是绝不可能达到这种艺术境界的。
3、含蓄隽永的诗的语言
语言是文学作品的基本材料和创造形象的基本工具。但是,诗的语言和散文的语言是有差别的。诗的语言除了和诗的形象、想象等诗的因素结合以外,还要既生动又精练,既形象又富有概括性,能容纳更多的思想内容,同时还有排比、反复、重叠等修辞方法,以表现诗的激情,创造诗的气氛。散文诗虽然不押韵,但诗的语句本身也具有内在的节奏,念起来朗朗动听。《伤逝》总的来看虽非诗篇,但其中有不少语句是诗的语言,或者具有诗的语言因素。在《伤逝》中,有些段落是含有很强的哲理性的,或者是表现涓生对于现实问题的思考,或者是表现涓生对于人生道路的探索,或者是表现涓生对于爱情意义的理解。但是,鲁迅在表现这些哲理性的思想时,并不借助抽象的说理,而是借助形象的表现,把概括性和生动性密切地结合起来,也把明了性与含蓄性融于一体。
鲁迅很注意语言的含蓄性,往往把丰富的思想内容凝聚在语言的内含中,而不暴露无遗。这样的语言、耐人嘴嚼、寻味。例如:“四围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死于无爱的人们的眼前的黑暗,我仿佛一一看见,还听得一切苦闷和绝望的挣扎的声音”。“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猛烈地烧尽我的悔恨和悲哀。”这两段话都是写涓生在子君死后的痛苦和忏悔的心情,但并非就事写事,停留于事实表面,而是通过想象与形象表现了更深广的思想情感,使人感到显而不露,浅而又深,意义深刻隽永,经得起挖掘与推敲。
二、从小说的角度来看
《伤逝》是一篇小说,最主要的一个特点,是它运用了多种多样的艺术手法,多方面地刻画了人物性格,创造了栩栩如生的完整的典型形象。通过这些艺术形象,作品反映了现实生活,深刻地提示了历史和社会的第4页
本质。沈宗骞在画论中说过:“两间之形形色色,莫非真意之所呈,浅者见其小,深者见其大。”②鲁迅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有着超越于一般人的观察力、思想能力和表现能力,能够在极其平凡的生活素材中挖掘出具有深广意义的思想内容,表现出具有历史意义和时代意义的主题,因此,我们再从小说角度来欣赏《伤逝》的艺术成就。
在《伤逝》中,鲁迅所着力创造的两个形象是子君和涓生,他们都富有鲜明的性格,又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通过对他们爱情悲剧的描写,作品真实地反映了“五四”以后青年男女知识分子在爱情、家庭等问题上的迷茫、彷徨,表现了他们的反抗、追求及其悲剧,深刻地总结了小资产阶级青年男女知识分子在前进道路的沉痛教训,又给他们暗示了今后前进的正确道路。
1、动人心魄的、充满悲剧色彩的子君形象
在两个人物形象中,子君的形象是鲁迅所特别倾注心血描写的人物。她出身于什么样的家庭,作品并没有明确的介绍。但从一些情节的暗示中可以知道,她的父亲在农村,她的叔父在城里,家庭经济比较宽裕(因为子君尚有金戒指和金耳环),但是长辈都很封建,主张包办婚姻,反对自由恋爱。而子君是跟着叔父生活在城里,是一个念过书的青年女子,她的形象是“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膀,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显得文弱苗条。她所认识的涓生却是一个靠小职业维持生活的贫困的知识青年。子君不顾家庭的反对和封建势力的嘲笑,也不考虑涓生的穷苦,而大胆地和他恋爱、结婚,组成新的家庭。但婚后半年,涓生就因子君思想和性格的变化和经济上的巨大压力,与子君产生感情上的分裂,最后竟宣布不爱她了,使子君不得不回到农村旧家庭中去,不久便抑郁而死,造成了悲剧。
鲁迅对于子君和涓生从恋爱、结合到分离的描写,并不是孤立地进行的,而是把他们放在巨大的社会背景上,使他们的命运和整个社会制度、反封建的斗争密切联系在一起,极力揭示他们争取自由恋爱及其悲剧发生、发展的思想根源和社会根源,从而深刻说明他们的爱情悲剧,是思想精神上的悲剧,更是社会制度上的悲剧。特别是在描写中鲁迅不以他们的自由恋爱为重点,而是以他们结合以后的感情分裂以至悲剧结局为重点。这种写法就是着眼于总结青年男女知识分子前进道路上的教训,从而极大地加深了悲剧的意义,深化了主题,使作品跳出了当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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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描写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陈框俗套,别有一番新鲜独特的风貌。对于子君在恋爱过程的思想、性格及其表现,是通过涓生的回顾来写的。这种描写告诉人们,子君和涓生都是受过“五四”文化革命洗礼,接受过个性解放思想启迪与鼓励的青年。但涓生比起子君来是一个先觉者,子君在和涓生谈恋爱的过程中,从涓生一次又一次热情谈话中,懂得什么是“家庭专制”、“打破旧习惯”、“男女平等”,了解了宣传个性解放思想,具有反封建精神的外国作家伊孛生(易卜生)、雪莱、等等。这种谈话的内容,正是“五四”文化革命和“五四”以后所提倡的,它曾经促进了男女知识青年的思想解放,点燃了他们的反封建斗争热情,成为他们反对封建家庭专制、反对封建包办婚姻,争取自由恋爱和个性解放的思想武器和斗争动力。对于子君,也同样起了这种作用,并且很有代表性。她在和涓生的恋爱过程中,根本蔑视父亲和胞叔反对他们自由恋爱的意见和封建权威,“坚决地、沉静地”对涓生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句话表现了子君反对封建家庭专制的决心和勇气,说明了她要争取自己的个性解放和做人的基本权利,希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开拓走向自由幸福的道路。正是由于有了这样的思想、动力和希望,所以子君对于当时社会封建势力的冷眼恶语,也根本不放在眼里。当她和涓生双双走在公园或者路上的时候,“时时遇到探索(跟踪之意)、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甚至使涓生的“全身有些瑟缩” 害怕起来,但“她却是大无畏的,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封建势力面前的子君,确实是一个敢于反抗封建传统习俗的巾帼英雄,是一个“五四”式的新女性。涓生尽管口头讲道理比她强,但在反抗的行动上却逊色不少。中国几千年来,妇女总是在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道德的压迫与束缚下,流着痛苦的眼泪,发出悲惨的呻吟,以至付出可怜的生命,哪里能够像“五四”以后子君那样,敢于抬头挺胸,昂然走在封建势力“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下,如入无人之境呢?这是“五四”文化革命所带来的新潮流;这是“五四”式的新女性的光荣与骄傲;这是个性解放思想所起的进步作用。伟大的鲁迅在回顾子君的这种反封建斗争,争取自由恋爱胜利的历程时,予以热情的歌颂和充分的肯定。
鲁迅站在时代发展的高度来看子君、歌颂子君敢于冲破旧传统,争取自由恋爱,争取人的基本权利和个性解放的反抗精神,肯定了她迈出的第一步。但是,鲁迅也清楚地看到了现实生活中还有子君那样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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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不知走第二步,以致造成悲剧的新女性。他为她们的悲剧而难过,而悲伤。因此,他不得不含着眼泪写出子君在第二步的路上是怎样走上了灭亡的道路。在鲁迅看来,总结这种惨痛的教训,比单纯的歌颂更有利于青年男女知识分子的进步,更有利于中国革命。子君这个形象的最大典型性、教育意义及其动入心魄的艺术感染力主要在这里。
鲁迅对这一悲剧的发展过程写得非常细致、真实、深刻。
子君和涓生冲破了封建势力的包围而建立了爱情关系,以至结成家庭,最初是有过一段短暂的喜悦和幸福感,因为他们的斗争取得了胜利,达到了目的。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个性解放的思想基础上,以争取爱情的幸福为目的,可以说是志同道合,爱情有所依附,所以在一起生活感情融洽,谈话内容丰富,甚至恋爱过程中的可笑言行都化为愉快的回忆、幸福的蜜汁。特别是子君,更具有女性所特有的心理,对于涓生求爱时的言辞和举动,总是喜欢像电影似的复习一遍又一遍。他们有时也“放怀而亲密的交谈”,让情感的热流交流在彼此的全身。作品对这些生活细节的描写大有助于真实地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突出人物的性格。恩格斯说:“具我看来,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③
但是,作品描写得更多更细的是子君婚后的性格和精神面貌的变化。子君在第一步跨出了封建家庭,取得了自由恋爱的胜利以后,她的思想认识并没有随着深化,考虑下一步如何走的问题。这表现在下列几个重要问题上:第一,子君不了解自己和涓生一同取得自由恋爱的胜利,不过是人生万里长征中的第一步,只获得了眼前的一点极微小的利益,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彻底的自由幸福。第二,子君不了解自己和涓生的自由恋爱所以取得胜利,是由于有了中国革命潮流正在发展壮大,封建势力正在走向崩溃这一个客观社会条件,所以自己的命运、涓生的前途,都是和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斗争分不开的。因此,他们必须再一次和自己的个性解放思想决裂,追求新的革命真理,探索新的革命道路,投入到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斗争中去。这样,前进才有新的动力,因而才能斗争得更勇敢、更坚定。第三,子君不了解一个社会的根本问题,归根到底是经济基础问题,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社会制度问题。如果封建经济基础不变革,封建社会制度不推翻,个人的自由解放是不可能真正实现的,个人的幸福是不可能真正来到的。因此,自己必须建立起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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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大的革命理想和奋斗目标。只有这样,才能在恶势力面前和生活环境处于艰难的时候,心胸开阔,站得高,看得远,坚持不屈不挠的斗争。也只有这样,夫妻的爱情才能“时时更新、生长、创造”,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由于子君的觉悟还没有提到上述高度,进一步考虑以后的人生道路如何走的问题,所以她在取得自由恋爱的胜利,建立了小家庭之后,就满足了,书也不读了,俨然作为家庭主妇沉溺于爱动物、养油鸡、养叭儿狗阿随、做莱、做饭等生活琐事中,甚至为了油鸡的事情和房东小官太太明争暗斗。她的思想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倒退,和当初反对封建家庭专制时的思想比起来,变得庸俗、迟钝、胆怯。因此,当涓生一旦遭受恶势力的打击,失掉了职业,每天的吃饭都成问题,子君便在打击和困难面前顶不住了,“一个无畏的子君也变了色”,变得“怯弱了”,失去了原先性格上的光彩。这种性格上的变化,预示着子君的悲剧已经开始。但是,子君并没有及时地认识这一点,她还是我行我素,纠缠在无谓的生活琐事中。比如,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涓生每天奔忙,“吃了筹钱”,“筹来吃饭”。但是,子君还是喜欢用饭“喂阿随,饲油鸡”,甚至“连自己也轻易不吃的羊肉”也拿去喂阿随。为此,两个人闹得不愉快。在涓生“多次的抗争和催逼”下。“油鸡们也逐渐成为肴馔”了,可是子君却因此变得精神空虚、颓唐,“觉得凄苦和无聊”。特别是因为养不起阿随,涓生不得不把它抱到郊外,“推在一个并不很深的土坑里’。而子君则因此现出“凄惨的神色”,对涓生的态度也变得“冰冷”了。子君和涓生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冷漠,误解也就越来越深,代替当初恋爱时那种真挚的爱情的,是“冰冷”的夫妻关系,以至于使涓生不得不在“天气的冷”和子君“神情的冷”的情况下,躲在通俗图书馆里去消磨时间,把它当做“天堂”,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爱情的悲剧也就发展到危险的地步了。当然,子君和涓生都感到了这一点。在子君来说,她也想挽救过来,因此,她想以重温旧梦——过去恋爱的热烈情景——的方式,来重新唤起彼此的情感。但是,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因为在这个时候重温旧梦,反而变得做作和虚伪。正如涓生所说的:“她从此又开始了往事的温习和新的考验,逼我做出许多虚伪的温存的答案来,将温存示给她,虚伪的草稿便写在自己的心上。”其实,子君何尝不是如此。这样,再前进一步便是分离。涓生最后宣布不爱子君便是必然的结果。这对于一个曾经热爱过涓生,并为此而作过牺牲的子君来说,当然是最大最后的打击,从而把她赶回了封建家庭,逼上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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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对于子君悲剧发展过程的描写,创造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女知识青年的悲剧形象,这在鲁迅的小说中是独一无二的。通过这个形象,鲁迅深刻地探索了女知识青年争取自由解放的道路,揭示了富有意义的历史教训。这就是:爱情上的真正幸福,是和整个社会制度的彻底改造分不开的。因此,她们要求得真正的爱情幸福,光冲出封建家庭是很不够的,必须在此基础上,抛弃个性解放的思想,树立集体主义的思想,走向人民革命的光明大道,从根本上变更旧社会制度,创造新的社会制度。
2、具有典型教育意义的涓生形象
在《伤逝》中,涓生的形象同样是有深刻的典型意义和教育意义的。鲁迅主要通过人物自我解剖和自我抒情的艺术手法刻画了这个男知识青年的性格,表现了他的精神面貌。在这个形象身上体现的很突出的一点教训就是个人主义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爱人。因此,子君的灭亡,他们爱情上的悲剧,固然决定于社会,决定于子君,也与涓生有密切关系。
涓生在和子君谈恋爱的时候,用反封建的个性解放思想启发和鼓舞子君,这是对的,决不能否定。但是,在结婚以后,涓生同样没有进一步寻求新的革命真理,新的革命道路,和不能适应新的斗争要求的个性解放思想决裂。自然,当他看到子君作为家庭主妇沉溺于无谓的生活琐事,忘记了前进的时候,他也意识到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的问题;当子君的思想变得越来越迟钝,性格变得越来越胆怯的时候,看到了子君先前“所磨练的思想和豁达无畏的言论,到底也还是一个空虚”,并且感到“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他也想着要“开辟”“新的路”,“再造”“新的生活”。但是,事实是什么呢?子君不认识、不了解的方向、道路问题,涓生也同样不认识、不了解。因此,他对子君的说服、教育工作,比起过去来说,就显得空洞无力,缺乏实际内容。何况,涓生在事实上也并没有耐心地开诚布公地帮助过子君。相反,在他的心上一天天增长着对于子君的鄙视与憎恶,悔恨过去的爱情只是“盲目的爱”。当子君想重温旧梦,唤回当初的情热时,他却报之以虚伪。他看到子君的性格和精神有所变化,就感到子君对他是一个包袱,有妨他的行进,认为“倘使只知道搥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虽是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因此,他产生了抛弃子君,奋身孤往的思想,他甚至有意离开家庭,躲开子君,跑到通俗图书馆去寻求安适。最后,他忘记过去追求子君时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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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和行动,不顾子君的心灵创伤与生命安全,无情的当面宣布“我已经不爱你了”!他以为这是说“真实”的话,其实这是冷酷无情,把子君推进了痛苦与死亡的深渊。所有这一切生活细节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涓生并非一个真正有觉悟的革命战士,而是一个思想水平低,并且具有严重个人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对子君及其爱情的毁灭负有不可原谅的责任。我以为鲁迅对涓生的这一切言行是作了彻底的批判的。他批判了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展示了个人主义对人、对己的严重危害性,从而给了当时一般具有同样问题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知识分子以深刻的教育。
当然,鲁迅对于涓生也并非全盘否定。因为他看到涓生毕竟是一个要求进步的知识青年。所以鲁迅在批判涓生的个人主义的同时,写出了他的忏悔,写出了他寻求新的革命真理和革命道路的决心:
“新的生路还很多,我必须跨进去,因为我还活着。” “我要向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
应当看到,涓生的思想和性格,比子君要复杂得多。鲁迅在描写这个人物时是把握了这个特点的。他在批判涓生时,没有完全否定;而在肯定他时,也没有无条件的歌颂。因为这是一个正在人生的道路上摸索前进的形象。他要奋然前行,寻求革命道路,但他“还不知道怎样跨出那第一步”,不明确革命的方向和道路。而这只有在坚持斗争的实践中和不断学习中才能彻底解决。涓生的忏悔,寻求新的道路的决心,预示着他会有一条光明的路。这也是作品给人们暗示了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爱情的悲剧,在涓生来说固然有责任,但和子君一样,追根究底,还是经济基础和社会制度问题。涓生的失业,涓生家庭生活的困窘,对于他和子君爱情悲剧的产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鲁迅创造涓生这个艺术形象时所总结出来的根本教训。不看清这一点,单强调人物思想局限所起的作用恐怕不符合历史实际。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子君和涓生是两个具有鲜明性格和深刻典型意义的小资产阶级男女青年知识分子的人物形象。鲁迅在创造这两个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时,充分发挥了小说这种艺术形式所固有的长处和特点,对现实生活进行了高度的艺术概括,运用各种艺术手法对人物形象进行了多侧面的立体的描写,雕刻了他们的性格,表现了他们的心理状态,从而使得人物形象能够活在人们的心中。
三、从散文角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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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作为小说,首先有完整的人物形象,有多侧面的生活描写和性格描写。但是,从小说的角度来看,它却缺乏故事情节。子君和涓生的自由恋爱是有曲折的故事情节的,但并没有写出来。写出来的只是他们自由恋爱时的一些片断的思想表现和胜利后的喜悦。对于他们结合以后的悲剧发展过程,也是从日常生活细节上去描写,并末写出一个有连续情节的故事来。因此,《伤逝》中也没有一条明显的贯彻始终的矛盾斗争的线索。这种特点就不符合小说的常规。但是,尽管这样,《伤逝》却创造了两个完整的人物形象,表现了一个完整的悲剧及其发展过程。为什么是这样呢?这是鲁迅运用散文式的艺术手法所起的作用。这种散文式的艺术手法,和小说的性格描写、典型化手法水乳相溶地结合在一起,就不仅弥补了作品缺乏故事性的弱点,而且使人物形象更加丰富,思想内容更加充实,感染力更加强烈。
那么,作品中的散文式的写法表现在哪里呢?先从《伤逝》的副标题谈起。
《伤逝》的副标题是:“涓生的手记”。“手记”这个名称的含意,我以为就是通过作品中事件的参加者或观察者来记述他的所见、所闻和所感,所以它可以不追求完整强烈的故事性,它可以只记述人物言行的某些片断,它可以在叙事时发表感想或评论,也可以在发表感想或评论时表述某些生活现象,当然更可以直接抒情,对人物、事件或生活现象表明自己的爱憎和评价。总之,它可以比较更自由地反映现实,直抒情感,而不象严格意义上的小说那样,必须是客观地安排完整的故事情节,描写人物的思想、情感和行动,把作者的爱憎隐藏于人物和故事情节的背后。由此可知,“手记”的含意就是一种散文式的写法。但是它又不同于一般的散文,而是小说中的散文,是小说多种艺术表现手法中的一种散文式写法。这种特点,决定了它必须是为创造完整的生动的人物形象而服务的。
1、没有完整的情节,重在写人物的所感
《伤逝》的第一大段,象《祝福》的开头一大段一样,是从悲剧的结果写起,然后回叙过去悲剧发生发展的整个过程。因此,从第二大段开始就进入对子君和涓生过去自由恋爱情景的描写。但是,在写法上却和《祝福》写祥林嫂不同。在《祝福》中,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鲁迅将祥林嫂从婆家逃出来,第一次到鲁四老爷家做工,以及后来怎样逐步走向悲剧末路的全部发展过程都作了明确的交代,所以样林嫂是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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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系统由悲剧发展的故事的。但是《伤逝》不同。在第二大段进入对子君和涓生自由恋爱的描写以后,并没有采取小说所应采取的写法,首先向读者交代他们是在什么时做、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开始认识的?认识后又怎样来往,逐渐建立情感的?作品是这样开始写的:
子君不在我这破屋里时,我什么也看不见。在百无聊赖中,随手抓过一本书来,科学也好,文学也好,竖横什么都一样;看下去,看下去,忽而自己觉得,已经翻了十多页了,但是毫不记得书上所说的事。只是耳朵却分外地灵,仿佛听到大门外一切往来的履声,从中便有子君的,而且橐橐地逐顺临近,——但是,往往又逐渐渺茫,终于消失在别的步声的杂沓中了。我憎恶那不象子君鞋声的穿布底鞋的长班的儿子,我憎恶那太象子君鞋声的常穿着新皮鞋的邻院的搽雪花膏的小东西!
莫非她翻了车么?莫非她被电车撞伤了么?„„
这段描写,表面上写的是涓生的心理活动,但实际上是交代子君和涓生的爱情关系。从涓生那种期待子君来到的急切心情,从他对子君穿什么鞋、走路的声音熟悉的程度,可以想象到子君和涓生的交往和爱情关系的发展已经非止一天两天,而是相当长的时间了。但是,其中的不少情节都未写出来。因此,这样的写法就谈不上故事,而只不过是涓生记述他在期待情人来到时的见闻和感想。这完全是散文的写法。但是,这种散文式的写法却又交代了子君和涓生的关系,初步介绍了两个主要人物,揭示了人物所处的具体社会环境,因而起到了小说写法所应有的作用。人们看了这一段散文式的写法之后,已经对子君与涓生的关系有了清晰的印象,知道他们正在热恋中,因而并不责怪鲁迅为什么不采取小说的写法,把他们认识和建立爱情关系的历程说清楚。
这样一个特点在其他段落中同样存在。例如,写子君在恋爱过程中的反抗斗争时,如果从小说的特点来要求,理应客观地描写双方的矛盾斗争,把子君的对立面一一封建家长的阻挠和反对的言行介绍出来,也把封建势力如何冷嘲热讽具体地写出来。可是作品一点也没有写。它只是写着: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这也只是散文的写法,而非小说的写法。但这种散文的写法却又起了很好地刻画子君性格、表现子君精神面貌的作用,达到了感人的艺术效果。
2、以思想逻辑联系贯穿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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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伤逝》中,散文的特点和小说的特点密切地结合在一起,更主要的表现在篇章结构上。这篇小说从头到尾有十七个自然段落。在这十七个段落中,贯穿着一条中心线索: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悲剧。它把段与段之间的情节和内容统一地联系起来,把两个人物的命运完整地表现出来。这是《伤逝》所以成为小说的—个结构上的主要特点。如果是纯粹的散文,则不一定非如此不可。因为一般散文的结构是以作者的意念作为结构的中心线索的,人物或事件可以不完整,可以不贯彻始终,前后有所变化。在十七个自然段中,除了第一个自然段是以写悲剧的结局开头外,其他十六个自然段是从子君和涓生的恋爱、结合、分离写到子君毁灭以后涓生的忏悔的。从两个人物形象的性格发展及其悲剧的发展来看,各个自然段之间都是互相联系的。但是,各个自然段的具体内容都各有一个重点,表现一个意念,因而前后段并无故事情节上的联系,而只是思想逻辑上的联系。
如在第三自然段中,着重说明的是子君勇于反对封建家庭专制和封建习惯势力的大无畏精神。这是作者的意念,也是人物涓生的意念。但到第四自然段,并没有顺着这一个意念把故事情节发展下去,继续描写子君反封建斗争的言行,而是通过涓生的回想写涓生当初如何向子君求爱,以及子君后来如何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加以温习,象演电影似的复映一遍又一遍,甚至命令涓生复述当时求爱时的言语,但对他们怎样温习的情景都未具体描写。因为作者或者说涓生的意念,只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他们互相热爱,特别是子君对涓生的爱“是这样地热烈,这样地纯真”。很明显,这一自然段表现的思想内容和前一自然段表现的思想内容,中间还有不少过渡的环节,比如,子君反对封建家庭专制、争取和涓生结合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么,她的家长——父亲和叔父究竟有什么反应呢?涓生是在什么情景下作了求爱的表演呢?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同居呢?同居以后,封建势力会有什么舆论呢?他们又如何去对付呢?这些问题都是故事情节本身的发展所必然出现的。但是,作品却跳过去了,一下子从写子君反封建的勇敢写到他们同居后相亲相爱的情景。可是这种跳跃又使读者不感到突然、结构松散。相反,倒觉得自然,前后紧凑,结构严谨。其所以如此,就因为从思想发展逻辑上看,后一段写他们同居相爱,正是前一段写子君勇于反封建斗争,争取自由恋爱的必然发展。如果说,《伤逝》从第二自然段到第十一自然段,在对子君和涓生两个人物的描写中,表现了散文式的写法的话,那么从第—二自然段开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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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写子君出走以后涓生的所见、所闻和所感,表现他因子君的毁灭而带来的悲哀和忏悔。在这些自然段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文字是写涓生的独白、独想。因此散文式的写法尤为明显和突出。在这里已经无所谓故事情节了,涓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念所及,抒发自己对这一爱情悲剧的看法,展示他的痛苦的灵魂和忏悔的心,表现他对今后生活和道路的追求与希望。
让我们看下面一段写涓生忏悔的文字:
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如果真实可以宝贵,这在子君就不该是一个沉重的空虚。慌语当然也是一个空虚,然而临末,至多也不过这样地沉重。
我想到她的死„„。我看见我是一个卑怯者,应该被摈于强有力的人们,无论是真实者、虚伪者。然而她却自始至终,还希望我维持较久的生活„„。
应该说,涓生所谓“真实”(即不爱子君)本身就是错误的,还不在于错在向子君说出“真实”来。在这个时候,涓生并未认识这一点,忏悔这一点。但他总有忏悔,总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是一个进步知识分子的高尚情感。鲁迅运用了散文的写法来表现涓生这种思想情感。但这一段和上引一段有所区别,着重于抒情说理,所以连用了四个“我不应该”、“我以为”、“我没有”、“我想到”等排比式,同时也是递进式的语句、层次来加以充分表现。这种抒情性的文字自然更加强了文章艺术感染力。
通过从诗、小说、散文三个角度对《伤逝》作的分析,可以看到:正是因为它具有诗、小说、散文三者完美结合的特质,才把子君和涓生的悲剧表现得那样真实、深刻、淋漓尽致,才创造了子君和涓生那样活生生的艺术典型,才深广地揭示现实生活的本质。这种艺术上的辉煌成就,充分显示了鲁迅先生非凡的艺术才华和革命家、思想家的高度思想能力。
参考文献:
1、乐黛云
论《伤逝》的思想和艺术
《新文学论丛》80年1期
2、冯镇魁
谈鲁迅小说《伤逝》的艺术表现
《北方论丛》81年6期
3、黎
风
《鲁迅小说艺术讲话》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86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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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伤逝》
《伤逝》:质疑现代女性解放神话
一.“娜拉出走”与鲁迅的质疑
大家大概会记得茅盾在论及《彷徨》(涓生是他的重要论据)时说过的一段话:‚《彷徨》呢,则是在于作者目击了‘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们’的‘分化’,一方面毕露了妥协性,又一方面正在‘转变’,革命的力量需要有人领导!然而曾被‘新文化运动’所唤醒的青年知识分子则又如何呢? ——在这样的追问下,产生了《彷徨》。‛
如果剥离茅盾论述中社会学层面的阶段论色彩,不难看出他实际上已经指出了《彷徨》所寓示的对“新文化运动”所追求的现代性理念内在矛盾的反思:启蒙者“转变”了,启蒙的价值理想失落了,被唤醒者不是如子君死于“无爱的人间”,就如涓生那样陷于无地彷徨的“虚空”。这是因为“铁屋子”的万难毁坏? 或是启蒙理想的内在缺陷? 许多当代学者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点,比如汪晖在《反抗绝望:鲁迅小说的精神特征》中论及《伤逝》时写道:“爱情、觉醒这类‘希望’因素乃是先觉者得以自立并据以批判社会生活的基点,恰恰在‘希望’自身的现实伸延中遭到怀疑。这种怀疑很可能不是指向新的价值理想本身,而是指向这一价值理想的现实承担者自身:‘我’真的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觉醒者抑或只是一个在幻想中存在的觉醒者?!因此,觉醒自身或许只是一种‘虚空’?!在这里,‘绝望’的证实也绝不仅仅是‘希望’的失落,不仅仅是爱情的灭,而且包含了对‘觉醒’本体的忧虑。”但是,汪晖在准确地指出了《伤逝》蕴涵的对觉醒本体的忧虑的同时,却令人遗憾地将《伤逝》包孕的对新的价值理想的怀疑排除了自己的视界。他从生命哲学的层面开掘《伤逝》的形而上意义和现代性体验时,却遮蔽了它们的历史内涵及其价值谱系。对《伤逝》终极价值意义的揭示,往往沦为普泛的人生体验,从而丧失了历史维度和现实旨归。如果沿着他们的研究继续往前,联系鲁迅走出“铁屋子”的犹疑,质疑和反思“娜拉出走”这样一个现代性的女性解放神话,就成为它的一个重要价值旨向。
1.娜拉形象:“我只对我自己负有神圣的责任” 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在20世纪初已开始,到20年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一段时期内达到高潮。其中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们扮演了至为关键的角色。1918年,胡适翻译易卜生《玩偶之家》,娜拉随之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成为五四时期妇女解放的象征。按照当时流行的理解,一个中国娜拉对自己的基本责任就是应该有爱的权利。【比如凌淑华的《酒后》中她的形象】
然而,当时“女性解放”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的虚妄性、乌托邦色彩和男性中心主义的诱惑性,并没有被充分清醒地给予认识到。鲁迅在1923年12月26日在北京女子师范学校发表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以出走后的娜拉“不是堕落,便是回来”的悲惨境遇,向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及其推行者、实践者提出深刻质疑:倘若没有强大有力的社会环境和制度的保障,觉醒者娜拉经不住物质、现实和众数的沉重压力与打击,最终结果只能是要么回去、要么堕落。
他早在1920年所写的《头发的故事》里,借主人公N先生之口,尖锐质疑“新文化运动”所提倡的诸多现代性价值理念的虚妄性和乌托邦色彩:‚现在你们这些理想家,又在那里嚷什么女子剪发了,又要造出许多毫无所得而痛苦的人!……改革么,武器在那里?工读么,工厂在那里? 仍然留起,嫁给人家做媳妇去:忘却了一切还是幸福,倘使伊记着些平等自由的话,便要痛苦一生世!我要借了阿尔志跋绥夫的话问你们:你们将黄金时代的出现豫约给这些人们的子孙了,但有什么给这些人们自己呢?‛
因而,可以说,在1925年9月创作《伤逝》,以寓言化的小说境遇意识,形象化地展现“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命题的幻想性特征和乌托邦色彩。因此《伤逝》不仅是写新一代知识者的精神追求和现实社会结构之间的矛盾,还是写娜拉们的出走充其量是一种时髦的姿
态和浪漫的实验。“娜拉出走”只预设了“爱”这一至善至美的虚拟目标,却导致子君们死于“无爱的人间”。正如他在《娜拉走后怎样》中所发出的颇为矛盾和虚无的警告:‚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警醒他。‛《伤逝》所展现的“用真实去换来的虚空存在”的生命体验,恰恰是对一切乐观主义的人生期待的深刻怀疑,是对现实的无可希望或绝望状态的证实,从而也是对“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命题虚妄性的深刻反省。
二.对男性中心主义文化霸权的批判
鲁迅在《伤逝》“真实”与“虚空”的对立紧张的矛盾叙事和结构中,还看到了男性价值世界在制造“娜拉出走”这一历史乐观主义女性神话中所起的助纣为虐的作用,看到了男性中心主义文化霸权对它的终极价值目标釜底抽薪的势能。
从性别文化的视角解读《伤逝》者不乏其人。认为鲁迅在营造《伤逝》的现实环境的同时,显示了男女性别意识的差异、以及理想与沟通的困惑;或者认为其悲剧是“新时代难以避免的两性悲剧”,两性危机是人性的普在;还有人认为,其叙事本身呈现强烈的“男性中心化”倾向,认为“叙事者涓生的叙事话语忏悔抒情基础的虚伪,与其说是他的人格或个人品质,毋宁说是父权制意识形态的虚伪,隐含作者所以从主观的性别关怀滑入客观的性别歧视,可说是男性中心文化所具有巨大的命运般的历史无意识力量施逞威风的结果。”这后一种见解在发掘《伤逝》“男性中心化”的历史倾向时,却将批判矛头指向了创作主体。
詹明信在《处于跨国资本主义时代中的第三世界文学》中,分析了鲁迅小说的民族寓言性质:‚第三世界文化中的寓言性质,讲述关于一个人和个人经验的故事时最终包含了对整个集体本身的经验的艰难叙述。‛《伤逝》正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在展现“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民族精神、民族性格集体体验的虚妄性特征时,更是集中而深刻展现了它的男性中心文化的霸权性和引诱性,展现了它对女性这一历来受压抑群体的本体性漠视,以至古老的男性中心主义文化借助它而获得了现代性面具。
在《伤逝》的寓言世界中,涓生正是“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的化身和推行者。无论是在会馆还是在吉兆胡同的小南屋,他始终是两人世界的中心。涓生始终视子君为他“启蒙”的对象,自认为自己的爱情追求和人生的要义是现代的,将子君置于被动和被赐予的位置:“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谈家庭专制,谈打破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壁上就钉着一张铜板的雪莱半身像,是从杂志上裁下来的,是他的最美的一张相。当我指给他看时,她却只草草一看,便低了头,似乎不好意思了。这些地方,子君就大概还未脱尽旧思想的束
缚。”当子君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时,涓生竟然将这一私人化的爱情表态上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这几句话很震动了我的灵魂,此后许多天还在耳中发响,而且说不出的狂喜,知道中国女性,并不如世家所说那样的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色的。”在涓生眼中,子君是“稚气”的、“未脱尽旧思想”的,不是“无法可施”的。然而这个现代爱情的启蒙者与追求者,将自以为是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子君时,预先设想的那些居高临下的男性爱情攻略在爱情爆发的时刻竞毫无用处,“在慌张中,身不由己地竞用了电影上见的方法了。后来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但在记忆上却偏只有这一点永远留遗,至今还如暗室的孤灯一般,照见我含泪握着她的手,一条腿跪了下去„„”涓生的形象和姿态,深刻体现了启蒙主义现代性理念的男性中心主义文化色彩,以及它对“娜拉出走”这一现代理念所持有的双重价值标准。
男性文化霸权主义对子君们的双重价值标准的支点,具体体现为涓生两个冠冕堂皇和自欺欺人的借口:“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恰恰体现了自私、虚伪、卑鄙的男性文化道德。然而当“外来的打击”
悄然来临,他竞痛心“那么一个无畏的子君也变了色”,将怨艾洒向子君:“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她早已什么书也不看,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或奋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当他以“真实”和“空虚”的灵魂肉搏掩盖男性的虚伪和卑怯,以“无爱”为理由逼走子君时,竞“心地有些轻松,舒展了,想到旅费,并且嘘一口气。”他向“新的生路”跨出的第一步,“却不过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或者说只求得自己的心理安慰。所以,自从涓生这一形象诞生以来,就遭到有识之士的猛烈批判,尽管他们尚未意识到男权中心主义文化对“娜拉出走”所代表的现代性理念终极价值目标的解构作用。【始乱终弃?】
作为“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观念的提倡者和受益者象征的涓生,实际上是男性文化符号的化身,代表着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众多解构之维中的重要一维——男性中心主义文化的霸权。正是涓生眼中“未脱尽旧思想的束缚”的子君,代表着对“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终极目标的追求。换句话说,爱情不过是涓生预设的一个诱引子君的神话而已。庐隐的作品中就经常出现欺诈与受害的主题:初出茅庐的娜拉式少女们因为对爱情的幻想,在男人主宰的社会中陷入“自由恋爱”的圈套,她们起初的叛逆往往沦为堕落,在这一理念和自以为这一理念神圣无比的“理想家”那里,他们也如“涓生”那样将“子君”置于被解放的位置。他们明知女性是一个弱势群体,却很少考虑这一弱势群体的特殊要求。这恰恰体现了这一现代价值理念在当时历史境遇中的内在歧视性。它是一种以男性为中心的普遍主义的文化观念。它往往打着解放的旗号将男性的意志强加给女性,并按照自己的模式将女性塑造成没有自己本质的他者,以普遍主义的价值观遮蔽特殊群体的独异性。造成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控制。
子君在涓生说出心中的“无爱”之后,她的不出走并非不可能。她的出走似乎满足了涓生的“无爱”,但她追求的是至情至爱,对她来说,没至爱,毋宁死。这是对涓生所表征的男性霸权虚伪、卑怯与自私的蔑视。当“爱”的神话破灭后,伟大的、坚忍的、圣洁的子君没有选择“堕落”,也没有认同“回去”,而是选择了“死”的抗争。
茅盾在评论《伤逝》时,以他杰出的艺术感知力敏锐地觉察到了“娜拉出走”这一现代价值观念及实践形式对弱势女性群体特殊要求的忽视:“比起涓生来,我觉得子君尤其可爱。她的温婉,她的女性的忍耐,勇敢和坚决,使你觉得她更可爱。她的沉默多愁善感的性格,使她没有女友,当涓生到局办事后,她该是如何的寂寞呵,所以她爱动物,油鸡和叭儿狗便成了她白天寂寞时的良伴。然而这种委婉的悲哀的女性心理,似乎涓生并不能了解。”其实正是涓生所表征的男性中心主义霸权文化,一面向娜拉们预约了黄金世界的出现,一面又忽视女性群体的特殊要求,没有意识到支持娜拉们出走及生存的支点只有一个纯净的“爱”,然而正是“浪漫爱情为男性提供了一个任其玩弄感情的手段,„„对浪漫感情的认可于双方都有利,因为这往往是女性克服加于其身的更为强有力的性压制的唯一条件。”同时,也恰恰是男性中心主义霸权文化对女性的排斥和压抑,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娜拉们的“爱”。
正是鲁迅以他博大深厚的人道主义情怀、对女性的无比尊重与同情和冷静而清醒的现代理智,在《伤逝》中以寓言形式一针见血地指出:娜拉们面对的“无爱人间”不仅是寓指黑暗的社会,而且也是寓指鼓动她们出走的现代性价值理念的男性中心主义权利空间。“娜拉出走”这一现代性价值理念的乌托邦幻想引诱娜拉们出走,可是这一观念的男性中心主义霸权与黑暗社会合谋,宰制和压抑着娜拉们到达至善至美的爱的彼岸。
第四篇:有关《伤逝》
有关《伤逝》
一直都不是很热衷于鲁迅的作品,一半是因为他写的太好了,读起来压力大;一半是因为他写的太难懂了,读起来不通。这次迫于论文的压力,我只好硬着头皮拿起鲁迅的作品集开始读。在浏览目录的时候,我被“伤逝”这个题目吸引住了。以前就听说过这篇文章,因为她是鲁迅唯一一篇以青年恋爱和婚姻为题材的作品。
第一遍读完《伤逝》后,觉得心里很郁闷,觉得涓生非常狠心,觉得很同情子君,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感受。
又第二遍读《伤逝》。之前先上网搜索了一些关于当时的背景和鲁迅的情况,当时正值“五四”年代,恋爱和婚姻尚未成为一个独立的问题,鲁迅此时正处于和许广平的热恋中,或许他把自己和许广平的恋爱感受写进了文章中来,不过这仅仅是我个人的主观猜测。我的想法一经提出便立即遭到了室友的反对,文中子君与涓生冲破家庭阻拦私自结合,到后来迫于生活压力而分开,甚至是结束生命,这一系列的情节就鲁迅而言是不曾体验过的,所以有关于这篇小说的创作基础,我大致上认为是空想出来的。
又第三遍读《伤逝》。这次我注意到了几个方面。其一,小说通篇是以第一人称“我”即涓生的角度进行叙述的,这倒也符合小说的副标题——“涓生的手记”,而对于女主角子君,她的话语描写却是少之又少,只有“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那算什么。哼,我们干新的,我们„„”“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是的。但是,„„涓生,我觉得你近来很两样了。可是的?你,你老实告诉我”这样简单的四句话,不得不让人产生疑惑,作者这样安排有何意义?其二,小说多次描写了子君的眼色,“孩子一般的眼色”,文中对于子君的心理活动和对话描写不多,但却对子君的眼色进行了多次呈现,这又是何意?其三,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一点,当涓生决绝地说出“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此时此刻的他真的不再爱子君了吗?他们义无反顾地结合,最终难道就以一句“我已经不爱你了”而宣告终结了吗?其四,子君和涓生会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当时的社会,还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对于提出的几点疑惑,自己又好好地思考了一下,也翻了翻书,查了查网上的评价。针对第一个问题,我想以《伤逝》的小说结构,在当时来说应该是非常特别的,整篇文章就像是一个人在面前细细絮絮地诉说、忏悔,还时不时的抹眼泪。涓生就是这样一个诉说者,从头到尾不断的在诉说,也或许是作者让他这样说的,毕竟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隐含了作者的身影。那鲁迅为什么只让涓生不断地诉说,而不让子君有更多的说话机会呢?我想这也许和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有关吧。就算是到今天,到21世纪,我觉得中国还是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男尊女卑的思想,时至今日,男权仍然在中国占有强有力的地位,更别提那个还在摸索前进的“五四”年代。当时,对于爱情和婚姻这个敏感的话题,虽然女人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和自主,但是有资格为自由恋爱和婚姻讲话、为社会制造舆论的人还是男人。女人们不会没有想法,也不会闭口不言,但是群众最终能听间的声音,莫过于像涓生这样男人们的声音。这样想来,对于子君的少言寡语也是可以理解的。鲁迅刻意不让子君说话,而把说话的机会都给了涓生,大概也有这里面的原因,那些在“五四”年代刚刚解放思想的年轻人,尤其是男人,涓生的诉说中也包含了许多他们对于自由恋爱和婚姻的想法吧。
针对第二个问题,我仔细数了一下,小说中用“孩子般的眼色”来形容子君的共有5处(包括用“稚气”形容的)。第一处是在两人搬到吉兆胡同之前,还在破屋子里住的时候,涓生不断地说,子君只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就如文中所说,此时的子君“大概还未脱尽旧思想的束缚”,对于涓生所说的和自己所做的、所要面对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和憧憬,这大概也是恋爱中的女子对幸福和美好爱情的向往。我想这时子君眼里的稚气是纯粹的。第二处是同居几个月后,子君在面对涓生的求爱和回想自己和涓生的幸福片段时表现出来的,此时的两人俨然如蜜月期,虽然子君“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仍然能够体会她眼里的稚气是纯粹的。第三处是两人已经搬到吉兆胡同,并且生活出现危机,冷战持续进行时。涓生的冷漠,子君间或温暖的神情,“眼里忽而又发出久已不见的稚气的光来”,我想这时的稚气已经不纯粹了,里面已经夹杂了生活的艰难和涓生的不满所带来的痛苦。第四处是涓生说出自己已经不爱子君的时候,“瞬间便又苏生,眼里也发了稚气的闪闪的光泽”,这样的时候,子君眼里的稚气仍然没有去尽。第五处是二人分开后,涓生独自一人想着子君,“灰黄的脸,睁了孩子气的眼睛”。一直到两人分手,子君也没有摆脱自己身上的“孩子气”,也许这就暗示了她是个悲剧人物,眼里的稚气决定了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是盲目纯真的,即使面对生活的压力、旁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是涓生的不满,子君始终没有真正从旧思想里摆脱出来,缺少对生活的冲劲,只是沉溺于爱情之中,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是行不通的。
针对第三个问题,我个人认为涓生是爱子君的,连他自己也说“我爱子君”。整篇文章读下来,并没有叙述两个私自结合的年轻人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似乎一切都发生的非常平淡,或许平平淡淡才是真吧。子君是真爱涓生的,她开始为他操持家务,还卖掉了自己唯一的首饰,只为了给自己的窝“加入一点股份”。而涓生也慢慢适应了两人的生活,和子君一起养油鸡、养叭儿狗阿随,一起度过“宁静而幸福的夜”。可惜再高的山顶也有它急转直下的一面,蜜月期已过,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显现出来了。涓生对子君的不满和冷漠日益增多,油鸡、阿随都成为两人之间不合的标志。子君面对这即将冷却的爱情,既没有反思反省,也没有据理力争,她只是默默深受着,默默守着心理最后一道防线,直到涓生喊出那句“我已经不爱你了”,这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子君本来就是因为爱才和涓生结合的,现在既然没有爱了,那么结合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也许是永远的离开。可怜这两个人,匆匆为了爱而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发现自己其实还没有学会如何去爱。
有人说真正打败爱情的不是任何人的阻挠,而是现实。曾经看过这样一篇文章,同样是一对年轻男女,在不顾家庭反对的情况下携手私奔,然而仅仅一年后,两人归来,并且形同陌路,爱意不再,而导致分手的原因竟然是女孩不满男孩总是把马桶圈尿的湿乎乎的。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现实,就能使得曾经美好的爱情一去不回。同理可得子君和涓生的悲剧。都说“距离产生美”,当距离不再,是否美亦不再?涓生仅仅用三个星期的时间就“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之后不满情绪渐渐高涨,满屋堆砌的碗碟、弥漫的油烟也成为他冷漠的接口。面对日益压迫的现实,涓生甚至开始反感子君倾注全力的操持家务。而子君呢,和涓生一起后,似乎渐渐淡忘了自己还有生存这一任务,每天也只是做饭、饲鸡、喂狗,“连看书和散步的时间也没有了”,起初那个果敢、进步的子君仿佛不复存在,现在的她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或许她认为自己所追求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才止步不前,从此沉溺于生活琐事。这样一来,涓生对于子君的好感也是岌岌可危,他最欣赏的就是子君的反抗与上进,既然这两样已经没有了,那么他对子君的欣赏也逐渐没有了。曾经炽热的相爱在历经现实的磨练之后终究归于平实,子君和涓生也在这熙熙攘攘的世间擦肩而过。
读完《伤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果然是“伤”,为子君伤,为涓生伤,为爱情伤。只是亡者已然逝去,那留在活人心目中的“伤”是否能够逝去?何时才能逝去?都说时间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药,但愿那些受伤的人能在岁月的流逝中做到真正的“伤逝”!
第五篇:伤逝评析
《伤逝》评析
《伤逝》是鲁迅先生发表的唯一一部反映青年男女爱情的小说,鲁迅将这一对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放置在“五四运动”退潮后封建思想依然禁锢着社会大众的背景中,描写两个觉醒的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追求恋爱的自由,但在强大的封建势力压迫下,最终以悲剧收场的故事。
《伤逝》这篇小说,是一个悲剧,原本相爱的涓生与子君,终究没能走到最后。他们凭借着精神上的契合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希望在这个由他们构建的小家庭中寻找慰藉。精神上的共鸣是他们生活的唯一支撑,可是在社会和生活的双重压迫下,两个人都产生了变化,都暴露出了性格上的弱点,子君原先的勇气在一点一点消磨,涓生很失望,对着子君竟也带上了虚伪的面具。以至于他们连最初的精神交流也中断了,这似乎在无形中预示着,涓生与子君走到了尽头。对生活的绝望也将子君逼上了绝路,留给涓生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悲哀。
在爱情中,双方应该怎样做,才能让爱情获得圆满和永恒,从鲁迅先生在这篇悲剧小说里所表达出的观点,给了人们很多思考和指导。
第一,个性解放和勇敢追求是获得爱情的思想基础和前提条件。“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子君坚定地喊出了这一口号,她原是一个封建家庭的小姐,受父亲和胞叔的严格管教,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喊出这样的口号,说明她的思想已经获得了一定的解放,鲁迅先生对此也是予以肯定的。可是,她的这点觉悟似乎只是因爱而生,是爱情给予了她勇气,让她勇敢起来,但如果没有爱情,她断是没有这层觉悟的,在破屋里,涓生像一个教育者,“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她不好意思看雪莱半身像,涓生也感觉得到她还没有完全摆脱旧思想的束缚。所以,从开头就可以感受到,这段爱情的悲剧色彩,当他们的激情被日常生活冲淡,爱情渐渐淡去,子君这个依靠爱情存在的人物,也是以悲剧收场。
第二,经济条件是爱情成长的物质基础,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爱是有条件的,只有牛奶是不够的。涓生和子君的在封建社会里追求恋爱自由,与当时的社会制度产生了矛盾,他们虽然同居了,在一起了,却没有理想中的甜蜜,子君与家人断绝了联系,她的叔子不认她这个侄女了,涓生觉得走在街上,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他也陆续和几个自以为忠告,其实是替我胆怯,或者竟是嫉妒的朋友绝了交。他们很困难的才找到栖身之所,涓生又丢掉了工作,生活失去了依靠,爱情也渐渐岌岌可危,子君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产生了变化,变胖了,变世俗了,除了操劳家务,已经没有时间读书散步,这一切冲击他们爱情的原因,便是经济原因,而导致他们产生经济危机的源头,便是那愚昧的封建社会,人们愚昧的思想,不能容忍恋爱自由,假使把涓生和子君放到现代社会,我相信,生活下去是不成问题。所以要维持爱情,必须有经济基础,要想取得经济权,就必须推翻愚昧落后的社会,取得社会解放。
第三,爱情必须保持新鲜。人生活在社会中,人的感情是会变的,无论是朝哪个方向改变。所以,爱也是会变的,要想让爱往好的方向不断发展,人就要学会在爱里面成长,保持爱的新鲜。小说中,涓生与子君同居后,在生活的压迫下,两人的性格弱点慢慢的暴露了。涓生觉得子君她所磨练的思想和豁达无畏的言论,到底也还是一个空虚,而子君对于这空虚却并未自觉。不仅外表偏向世俗化,并且她早已什么书也不看,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她养鸡,养狗,做家务,与小官太太暗斗,不再思考生活还需要什么以及生活的问题处在了哪里,与一般的市井妇人已没有区别,此时,涓生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站在子君的角度,涓生也与以前相比两样了,他对子君带上了面具,虚伪了,他让子君决然舍去,说已经不爱她了,以此告终,结束他们勇敢的爱情。
第四,爱情是平等的。主人公追求爱情,追求平等,但是从开始,两人就是不平等的。一开始,子君便是抱着一种崇拜的态度来对待涓生,她以好奇的稚气的目光仰望侃侃而谈的男主人公;涓生向她表白,求婚,她有惊喜,同时也有怀疑,有惶恐,如同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偶像忽然之间与自己靠的太近般无所适从;他们去租房子,子君卖掉自己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想入一点股份,想追求到一点平衡、平等。自始自终,涓生都处于主导地位,子君依附着他活着,没有想过改变过这一现状,这旧式的夫妻模式对于受“五四”思想影响的人来说,是不能持久的。
这篇小说,语言不想鲁迅先生以往的小说语言那么犀利,柔和一些的语言更能表达爱情的美,同时也更能表达悲凉的情绪,但并不影响他的讽喻性,深刻的揭露黑暗的社会给青年人带来的伤害。
这篇小说创作于1925年,在《孤独者》完成的第四天,鲁迅先生与许广平确定恋人关系的第二天,鲁便完成了这篇小说,虽然鲁迅曾在非正式场合否定涓生与子君的形象来源于他的生活,但是仍可以感受到小说中反映的困惑、矛盾,与当时他的生活有密切联系。鲁迅先生也受过封建思想的伤害,他的第一段婚姻完全有名无实。鲁迅与许广平勇敢的在一起,也被迫离开北京,生活困窘,他把自己已经遇到的和可能遇到的困难在小说里展现的淋漓尽致,与小说不同的是,许广平甘心为鲁迅洗衣做饭,同时也不忘自己的追其,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一起奋斗,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
鲁迅先生是一个真正有远见的人,在当时许多作家一味鼓吹男女平等,恋爱自由的时候,在一般作家写男女未得到爱情苦苦挣扎的时候,他的《伤逝》重在于把沉溺在爱情中的男女引领出来,王子和公主的结合都不一定会得到幸福,更何况是受封建礼教束缚的人们呢,所以,鲁迅引领青年人在追求爱情过后,更要思索爱情的真谛和生活的内涵,要把个性解放与社会解放结合在一起,才能有真正的恋爱自由。
鲁迅先生提出来的观点,深刻揭露了腐败、封闭的社会,指出了人性的弱点,正确的指引青年人,要大胆的追求,而不是盲目的追求,不要在盲目的追求中迷失了方向而沉溺于爱情当中,同时要承担起社会的责任,把个人和社会结合起来,解决了国民和社会的根本问题,才能获得个人的权利、利益,社会解放,才能得到个性的解放,这不仅是对当时黑暗的社会有指导意义,同样值得现代社会的人们去思考,不要只容纳小家,也要把大家放在心中,有大家,才有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