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论鲁迅《铸剑》中的两个人物
论鲁迅《铸剑》中的两个人物
[摘要]:《铸剑》是鲁迅《故事新编》中唯一的一篇“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历史小说。本文通过对小说中眉间尺和黑色人两个前赴后继的复仇者复仇性格的深度剖析,旨在体会鲁迅复仇精神的坚韧性和战斗性。
[关键词]:鲁迅,铸剑,复仇,眉间尺,黑色人
《铸剑》是鲁迅创作的历史小说之一,于一九三六年一月与其它七篇历史小说结集为《故事新编》出版。鲁迅曾评道:“《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可见,《铸剑》是鲁迅的得意作品之一。
鲁迅在致徐懋庸的信中说过:“《铸剑》的出典,现在完全忘记了,只记得原文大约二三百字,我只是给铺排,没有改动的”。《铸剑》所讲述的故事在《吴越春秋》、《列异传》、《搜神记》中皆有记载,叙述则详略不一。当然,《铸剑》作为《故事新编》中唯一的 “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作品,不光是依鲁迅所言只是简单的铺排,更有想象和虚构的艺术加工,融合了鲁迅一定的主观思想。简而言之,《铸剑》讲述了一个名叫眉间尺的少年得黑色人相助为父报仇的故事。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故事,却针砭时事,借古喻今,意寓深厚,不愧为“确是写得较为认真”的作品。
《铸剑》塑造了两个坚忍的复仇者——眉间尺和黑色人。他们前赴后继,始终执着地、坚定地、果断地复仇,使得小说宛如一首被压迫者复仇的颂歌,振奋精神,鼓舞人心。眉间尺和黑色人的外形特征通过名字便可反映出来,前者眉间一尺、眉眼开阔,后者黑而瘦,且瘦得如铁。我们必须透过文字来解析眉间尺和黑色人的复仇性格,不能光从表面文字简单草率地对之下定论,否则必定是不真实,不到位的。
眉间尺在《铸剑》中率先出场。序幕通过他在对一匹老鼠“杀与救”的矛盾中表现他少年的优柔。国王是统治阶级强横、骄悍的领导者,眉间尺的身上却有着被压迫的劳动人民的善良品质,在对老鼠“杀与救”的反复折腾中,不难体会出在黑暗社会中挣扎求生的他对老鼠的临死挣扎有着一种情感的共鸣。怜悯之心应运而生,正是这一点,才促成了他对老鼠“杀与救”的犹豫不决。然而,优柔并不是他的本质性格,他只是对那只老鼠投入了太多的感情,所以暂时阻碍了他理智的抉择。当然,在关键时刻,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果断杀死了老鼠。他对老鼠死去后而产生的难受、后悔、同情更多体现了一种动人的劳动人民的美好品性——毕竟他是善良淳朴的。眉间尺在备受压迫的生活下,早已埋下了复仇反抗的种子。因此,当母亲含泪告诉眉间尺尚有父仇未报时,眉间尺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也激起了他的复仇之心。出发前一晚,眉间尺思绪万千,辗转反侧,正因为他的成熟和懂事才使他有勇气和决心义无反顾地担起复仇重任。相比于黑色人而言,眉间尺的复仇经验不足,但他的复仇之举绝不是幼稚的。虽然第一次莽撞的复仇——在国王过街时行刺之,以失败告终,但这种对君主的复仇方式是古人常用的方法之一,成功几率虽微乎其微,但对复仇心切、不畏艰险又缺乏复仇经验的眉间尺来说,确是一个办法。况且,这次复仇的失败是“因为有人突然捏住了他的一只脚”。这个“有人”不管是义民也好,官兵也罢,皆为愚昧的群众。原本可能成功的复仇在愚昧群众的作用下变成了不可能,更要命的是还让眉间尺陷入了一场荒唐、无聊的纠纷中,即便眉间尺怎么焦躁发火,也无法将自己从诸多看客的包围嘲解中解救自己。黑色人就在这时登场。他凭着他的经验帮眉间尺解了围,看客们扫兴而散。眉间尺从第一次复仇的失败中积累了一些经验,故转而去地广人稀的南门外等候,准备在国王的归途中实施复仇计划。然而,第二次复仇又随着天色的渐暗和“国王的不归”化为泡影。就在眉间尺不安之时,黑色人又出现了,他告知眉间尺国王已得到有客行刺的密报转而从东门回宫,并下令捉拿刺客。就在眉间尺伤心欲绝之时,黑色人提出要帮他复仇。成熟理智的眉间尺在情感极度崩溃的情况下也没有轻信黑色人的片面之词,而是经过层层诘问后才认同了黑色人——这个用仇恨武装自己的强大的复仇者。眉间尺“削头托剑”之举也象征了他的转变——成了勇敢、成熟的复仇者。到此,眉间尺、黑色人合二为一,黑色人身上又多了一份复仇的仇恨和使命。黑色人是善于复仇的强大的复仇者,有着丰富的复仇经验。“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他帮眉间尺复仇,也是帮他自己复仇,他仿佛就是为复仇而生。“我的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自己”。可见,一个复仇者在复仇路上一路走来,不管在身体或心灵上都遭到许多伤,成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是想要成为的自己,最终连他自己都憎恶了自己,他不得不用仇恨武装自己,不得不扭曲自己的灵魂,再也不是原来的他了。黑色人要帮眉间尺复仇,但他又否认自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他反而说义士是“受了侮辱的名称”。的确,义士都是有来历的,黑色人却仿佛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义士们不过是为一些权势者所笼络的刺客,而黑色人却毫不贪名嗜利,只是为了正义、为了社会进行复仇,毫无私心。小说的高潮在第三部分。黑色人凭着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深远的见识,采用进宫献艺的策略进行复仇。黑色人在向国王介绍自己时,说道:“臣名叫宴之敖者;生长汶汶乡。少无职业,晚遇明师„„”也许后几句是胡诌的,但从前两句看,黑色人极有可能是鲁迅自指。“宴之敖者”是鲁迅的笔名,汶汶乡即指鲁迅的故乡——绍兴。何况,黑色人那瘦得如铁的形象、那严冷的思维和语言、那受伤的灵魂、那对复仇的渴望、那极冷而极热的个性、那勇敢决绝去和黑暗斗争的精神,不都是鲁迅的影子吗?当然,把黑色人塑造成一个孤军奋战的复仇者,这受到了鲁迅前期常常感到自己是在孤军奋战的思想的局限。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黑色人对复仇对象有着深切的认识。他抓住国王血腥、残暴的品性投其所好,表演“金鼎头颅舞”的把戏,后引诱国王到金鼎前面观赏顶底“最神奇的团圆舞”并趁机砍下国王的头颅。复仇到此理应结束,但小说并未戛然而止。面对王头的狡猾和凶残,眉间尺的头在一时疏忽下占了下风,就在进退两难之时,黑色人果断砍下自己的头,于是,便有了金鼎内三头相搏的情景。复仇是要本钱的,待到王头确实断了气,眉间尺和黑色人的头也沉了下去。
鲁迅对小说复仇主题的开掘是在复仇完成后的第四部分。通过描写大臣、王妃、百姓对“国王之死”的反应来剖析和抨击他们的精神丑态。复仇在“捞头”、“辨头”、“出殡”、“葬头”中反而演变成了一场闹剧。“三头出殡”更像是狂欢节,复仇者、被复仇者连同复仇本身都同时被遗忘,复仇本身的崇高、神圣与庄严也消解于无。尽管鲁迅思想上倾向于复仇,但他仍以犀利的眼光指出:复仇面对愚昧的群众必然是失败的、无效的。因此,《铸剑》中看似成功的复仇也成了失败的了。[参考文献]:
[1]孟广来,韩日新.《故事新编》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546-594.[2]李桑牧.《故事新编》的论辩和研究[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216-248.
第二篇:浅谈鲁迅《铸剑》
浅谈鲁迅《铸剑》
《铸剑》是鲁迅1936年出版的《故事新编》里面的一篇小说。这部小说集取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和历史事实,但它没有拘泥于原有的故事,而是加进了鲁迅自己的理解和想象,有些还采取了古今交融的写作手法,使古代人和现代人发生直接的对话。我之所以会对《铸剑》这篇文章感兴趣,是因为刚读起这篇文章时,主人公眉间尺与老鼠之间的生动故事就深深地吸引了我,那种精彩绝伦的描写让我对鲁迅更加敬佩。
下面请让我浅浅地分析一下《铸剑》这篇文章。
首先从写作背景谈起。本文是鲁迅在1926年10月完成的。当时的鲁迅于北京在内与兄弟周作人不和,在外与政府及政客不和,内心受到深刻的打击,为了暂避军阀官僚们的迫害,于是便来到了厦门。我想这正是鲁迅之所以会把复仇心理与原侠精神融合在《铸剑》里的原因吧。当时北洋军阀统治着政府,人民民不聊生生活痛苦,而且愚昧的国民性更让鲁迅深深地感到失望,加之个人在北京的悲惨遭遇,不但外人政府不理解,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无法感受自己内心世界的痛苦,所以鲁迅就写出了《铸剑》这篇文章。因为小说其实就是现实的最好反映。
《铸剑》这篇文章主要是讲了主人公眉间尺为报杀父之仇的复仇故事。文章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开端,写了眉间尺戏鼠,然后明仇;第二部分是发展,写了眉间尺寻仇受阻遇到黑色人相助,为报仇而献头;第三部分是高潮,写了眉间尺和黑色人为了智取王命而血战;第四部分是结尾,写眉间尺、黑色人、楚王三首俱葬。据我查资料所知,鲁迅的《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炼成了,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鲁迅先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许多血腥的革命的发生,那血与泪的惨痛代价,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慨来写下这篇《铸剑》。
接着,请让我从文章的字里行间去分析一下我对三位主要人物的性格的理解。首先是眉间尺,从开头时他对老鼠的那种欲杀欲放的内心纠结,我个人就不大喜欢了。为什么呢?第一,我觉得他优柔寡断,做事不够果断。第二,我觉得他幼稚、无聊,半夜起来居然跟老鼠玩耍,足以看出他平日生活的无趣与乏味。但同时,隐隐地,我又仿佛读出了鲁迅之所以这样写的缘故,我想,或许是对当时国民的一种批判吧,当时的人民大多数也是那样无知与愚昧的。可是,随着故事的发展,我又慢慢地对眉间尺有不同的看法了。“眉间尺忽然全身都如烧着猛火,自己觉得每一枝毛发都仿佛闪出火星来。他的双拳,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响。”“他听到最初的鸡鸣。他知道已交子时,自己是上了十六岁了。”从这些话语中,我突然间就觉得眉间尺似乎瞬间长大了,面对着杀父之仇,面对着伟大的逝去的父亲,他似乎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不再向以前那样的麻木,那样的愚昧无知。在这里,我好像又觉得鲁迅先生仿佛在预示着我们的国民也终将会有所觉悟,那股希望之光仿佛就在眼前了。“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几乎碰着他背上的剑尖,使他吓出了一身汗。转出北方,离王宫不远,人们就挤得密密层层,都伸着脖子......面前只看见人们的背脊和伸长的脖子。”本来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当我上完董老师的的课时,她当时提到鲁迅最喜欢运用的一种写法便是看客心理,所以当我再次看的时候,我就深深地感受到鲁迅对这种“看客”的写法的广泛运用。眉间尺的形象一直都在我心里随着鲁迅的文字而逐渐发生改变。当眉间尺与那个干瘪脸的少年发生冲突时,我突然间怀疑我之前对他的看法了,从他鲁莽的报仇以及与干瘪脸少年的冲突中,我觉得他的确是满怀复仇心理,但是却还不够成熟,还不够理智与果断。所以我非常期待下面的眉间尺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在他遇到黑色人提出要献出他的头颅与剑才能去报仇时,他“便举手向肩头抽取青色的剑,顺手从后项窝向前一削,头颅坠在地面的青苔上,一面将剑交给黑色人。”且不论当时我对黑色人的看法,对于眉间尺的行为,我是有两个方面的看法。第一,我觉得他首先是真正的成熟长大了,为报父仇终于都不再优柔寡断而是变得果断了。不过对于他这种献头报仇的行为我是不赞同的。第二,从另一方面来讲,或许是受现在的电视剧电影以及小说的影响,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眉间尺被黑色人给骗了他的报仇之路在这里就要结束了,接下来要写的应该就是那个黑色人领着眉间尺的头颅和青剑去向大王邀功了,然后来个悲剧收尾,点出眉间尺的愚蠢以及社会的世态炎凉。所以我非常好奇地一直往下看,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像我所想的那样,黑色人是不是去邀功而不是去复仇。“黑色人和眉间尺的头也慢慢地住了嘴,离开王头,沿鼎壁游了一匝,看他可是装死还是真死。待到知道了王头确已断气,便四目相视,微微一笑,随即合上眼睛,仰面向天,沉到水底里去了。”直到看到这里,我才真真切切地否定了我自己天真的想法。眉间尺的决定是正确的,他确实帮他父亲报仇了!从鲁迅的文字里,我读出了一个正在成长的复仇者,一个由弱变强,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的过程。
其次,是我对黑色人的性格与形象的理解。首先从黑色人的“黑”说起,“黑”代表着冷峻庄重、代表着死亡的颜色、夜的颜色与复仇者的颜色,这正正奠定了复仇的基调。当眉间尺受到阻碍时,黑色人出现了,他说只要眉间尺献出头颅与青剑,报仇指日可待。看到这里我就疑惑了,究竟他真的是想帮眉间尺报仇,还是只是想去大王那里邀功呢?究竟是说他善于复仇舍己为人,还是说他奸诈阴险呢?看到那里的时候,我还不敢下结论。“他的头一入水,即刻直奔王头,一口咬住了王的鼻子,几乎要咬下来。”直到这里,我才敢下结论,黑色人,他真的是一个勇者,一个舍己为人的侠客!
最后,是对围观这场“三头大战”的王妃、大臣们的看法。首先我充满着疑惑,为什么当黑色人砍下大王的头颅的时候,身边的妃子和大臣们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头颅砍下了就代表人就死了,怎么大家还会有心思去细心观看这场精彩的搏斗呢?难道真的是愚昧的王妃大臣么?这个问题先放着。再当我读到“上至王后,下至弄臣,骇得凝结着的神色也应声活动起来,似乎感到暗无天日的悲哀,皮肤上都一粒一粒地起粟;然而又夹着秘密的欢喜,瞪了眼,像是等候着什么似的。”哼,这一个个的“看客”,仿佛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样在围观这场大战,殊不知,里面的是他们的夫、他们的君主大王。似乎感到悲哀,但是却又秘密的欢喜,鲁迅先生多么犀利的文字,把他们讽刺得如此淋漓尽致。即使是王后和妃子,他们的夫君在里面与敌人生死搏斗,却依然如此的冷漠无情。“几个义民很忠愤,咽着泪,怕那两个大逆不道的逆贼的魂灵,此时也和王一同享受祭礼,然而也无法可施。”盲目的老百姓在盲目地“忠君爱国”,锋芒毕露地讽刺了国民的麻木性与批判性。这不正正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吗?噢,不对,鲁迅先生,你是伟大的预言家,即使到了现在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国民依然是那群像王妃大臣老百姓一样愚昧的看客,冷漠的看客。鲁迅先生的文章故事正在我们二十一世纪隆重而盛大地上演啊,你看,“小悦悦”事件中那18个冷漠的看客啊,“毒奶粉”事件中那些吞没巨额的无良商业看客啊,“地沟油”事件中那些埋没良心的看客啊......中国人,你再继续冷漠地看吧看吧,看着看着,社会不知道就会怎么了。
第三篇:鲁迅《铸剑》论文
煮酒论“剑”
《铸剑》是鲁迅《故事新篇》中写的最好表现得最完美的一篇,其中注入了一种彻底的怀疑主义现代精神。鲁迅把自己的心境完全完全贯注于这个故事之中以至于这故事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其倾注了鲁迅先生极大的心血,最终也不辜负期望成为先生探寻人类灵魂、反思人性、守望孤独的代表之作。
《铸剑》一文讲述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少年眉间尺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作者的意图并不是写眉间尺,而是由他引出一个神奇人物“黑色人”——宴之敖。宴之敖本是鲁迅的笔名,其出现也正表达了鲁迅所想要在文中表现出来的人物形象。鲁迅正是这样外表“极冷”内心“极热”的人,《铸剑》中这把这把“纯青的,透明的,正像两条冰”的“剑”,正是鲁迅精神的外化。而在小说里,真正代表了这性格、这精神的,是“黑色人”。
整篇故事分为四个部分,开端:十六明仇,负剑复仇;发展:寻仇不成,献头复仇;高潮、结局:巧断王头,鼎中之战;尾声:三者俱亡,三王成墓。
在鼎中大战一段文字里,鲁迅充分发挥了他的想象力,把这个复仇的故事写得如此的惊心动魄,又如此的美丽动人,可以说是把复仇充分的诗化了。鲁迅写小说《铸剑》的特别之处在于这里就好像到了一个高潮,应该结束了,一般作家写到这里都会结束的。但是鲁迅的小说并非如此。这样的描写,这样非凡的想象,不是一般作家可以表达出来的。鲁迅之为鲁迅,就在于他的故事之后还有真正的故事所在。所谓真正的好戏正在后头。鲁迅的本意,也就是说他真正目的所在,不是描写复仇本身,他要考究的是,复仇“以后”会怎么样。也就是说,复仇大业的完成还只是一个铺垫而已,小说的真正展开与完成,小说最精彩,最触目惊心之处也就是小说的高潮与结局,在王头被啄死了以后的故事。就是结局的三头难辨,在结局三首俱葬我们就会发现,鲁迅的情感语调发生了变化,由充满悲壮感的三头相搏的场面转而为三头难辨成了鲁迅式的嘲讽。由此可见,由“复仇”的悲壮剧变成了“辨头”的闹剧,最终形成了“三王墓”的结局。
尾声的三者俱亡,三王成墓这段话写得很冷静,但我们细究其中韵味,就不难发现其中所蕴含的看与被看的关系。“此后是王后和许多王妃的车。百姓看她们,她们也看百姓,但哭着。此后是大臣,太监,侏儒等辈,都装着哀戚的颜色。只是百姓已经不看他们,连行列也挤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此时的王后王妃大臣以及百姓们无不在演戏,成了一出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的戏。这时不管你是复仇者还是被复仇者都已经被这些人给遗忘摒弃了。就这样,小说从一开始写到的神圣诗化了的境地便在此刻灰飞烟灭了,了然一切犹如过眼云烟,结局便如此。
一个子为父复仇的故事,随着黑的人的出现,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故事的漩涡,使得这个故事曲折起来。鲁迅花大笔墨写了眉间尺的优柔寡断,从中点明了复仇于他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在现实世界的这种两难境地与复仇命运的必然性里,宴之敖的出场也就顺理成章了,他的种种神秘性,把人引入另一种复仇的境地,从而把复仇之剑指向全人类生命个体的灵魂深处的自我复仇。且看楚王,一个残忍、无道的典型代表,但他曾经也历经过拜托现实的困境,铸剑目的是为了消除暴戾,然而却增加了新一轮的杀戮,其复仇的出现也顺利成章。这种荒诞性的叙述,通过细腻的笔法表现,莫邪剑的诞生、充满血腥的头与头式的复仇,神秘而古怪的楚歌,这一切的意象都另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这个奇怪个黑衣人,他的言谈、举止都带有对于世俗的生死、个人肉体摈弃与冷酷的决绝,鲁迅在他身上贯注了他“理想的人性”,“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万物在他身上都能找到痕迹,然而终也抓不住。“冷冷地尖利地笑”他的冷酷与神秘在作品的荒诞叙述中只能置于理念的范畴,这实质上是顿入虚无的表现,鲁迅思想的重点一直是对于人性的关注与探讨,也使之成为他最具先锋性价值的内涵,使得他在中国文坛孤傲一方。
《铸剑》里的眉间尺与楚王即使人类个体的灵魂自我,存在着两个极端,爱与恨、善良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可是这极端也终是无法调和,复仇的必然性带有众多文明古国神话的命运悲剧性,而人物性格又使之具有莎士比亚戏剧式的性格悲剧,存在着灵魂的两极的双重式的复仇使人的关注更深沉的投入自我的体验中,其中存在于同一生命个体,也必然会有斗争,这就是真理,人类就是在这种自我复仇中不断成长与继续生活着的。鲁迅把关注投入到整个人类灵魂的最深处,通过一种荒诞性的叙事纬语,展示了人存在的理念世界,是极具现代性与先锋意义的。同时这种对自我的复仇、对存在理念世界的把握,又是通过绝对的神化将其置入一种虚无的境界来把握的,这就更深入了鲁迅自我的一种虚无主义精神。《铸剑》里宴之敖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们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复仇”,这里提出的超目的性的现实主义,正如康德所说:“在此岸的社会中,任何行善的目的,都不是纯粹,而纯粹的动机是来自彼岸的承诺”,他认为有限的生命个体不可能认识无限的世界,对“复仇”崇高赶的认同是来自此岸与彼岸间不可能建立的桥梁,这样就给复仇打上了虚无主义的旗帜,自我的复仇来自虚无的认识,而虚无主义也正是源自对自我灵魂拷问,这种非凡的自我否定精神和殉道意识,是鲁迅比之同代人对自我在社会形态与文化形态的地位的更深刻的认识,他所阐述的这种虚无与孤独的荒原感不是一个阶级一个时代的,而是整个人类从古自今的悲哀。其中语言辛辣讽刺,恰好说明了现实中种种现象的本质之所在。
鲁迅所要注入的是一种彻底的怀疑主义的现代精神,把他自己非常丰富的痛苦而悲凉的生命体验融化其中。这样一种怀疑精神表现在他的艺术上又是如此的复杂:悲壮的、崇高的和嘲讽的、荒诞的悲凉的两种调子交织在一起,互相质疑、互相补充,又互相撕裂。很多作家的写作是追求和谐的,而鲁迅的作品里找不到和谐,那是撕裂的文本,有一种内在的紧张。就写作结构而言,小说各部分之间,尤其是结尾与前面的描写,常常形成一个颠覆,一个整体的消解。这些都可以看出鲁迅思想的深刻,艺术的丰富性和创造性。这样的小说是我们过去没有看到过的,是全新的创造。
他曾说过:“当人受到压迫,为什么不反抗?”鲁迅的可贵,就在于他对自己的“复仇”主张也产生了怀疑。虽然他主张复仇,但同时又很清楚在中国这样的一个国家,复仇是无效的、无用的,甚至是可悲的。鲁迅从来不自欺欺人,他在情感上倾心于复仇,但同时他又很清醒地看到在中国这样的复仇是必然失败的。——这就表现了鲁迅的一种怀疑精神。而且这种怀疑精神是彻底的,因为它不仅怀疑外部世界,更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一些信念,这样他就把怀疑精神贯彻到底了。“他曾把自己看作由中世纪走向现代文明的‘过客’,看成具有使命感的中间人物”,“他努力把自己从异己的环境中解放出来,使自己不再类属于非人道的意志王国,而是具有自由意识与善良意志的独立的主体”,这种具有历史使命感的意识使先生创造了非同一般的艺术成就。
鲁迅一生漂泊在那个动荡的封建社会之中,面对封建社会的黑暗的。他在文坛掀起一场了轰轰烈烈的风暴。鲁迅并不意于客观描述历史,而要借古讽今,利用小说来抨击社会现实。某种程度上这是鲁迅和古人的一次对话,一次相遇。既然是重写,是重新相遇,鲁迅在写《故事新编》时就要在古代神话、传说、典籍里注入自己所处时代的精神,注入个人生命体验。这篇文章所蕴含的不仅仅是神话色彩,更有的是鲁迅所处的时代背景,及其语言背后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第四篇:鲁迅《铸剑》读后感
性格的悖论
――浅评《铸剑》的思想内涵
2004级中国现当代文学
李娜
学号:040395 《铸剑》完成于1927年4月3日,最初发表时题目为《眉间尺》,1932年收入《自选集》时改名为《铸剑》。“铸剑”二字作为小说的标题,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它们既在字面意思上传达了小说的故事内容,又在隐含意义上起到了夺重象征的作用。
小说的显性文本讲述了一个传说中眉间尺为父复仇的故事。复仇因 “铸剑”而起,干将莫邪为楚王铸剑,干将反被楚王用其铸成的剑杀害,最后眉间尺在黑衣人的帮助下,又用父亲留下的另一把剑杀了楚王,实现了复仇。似乎是个完满的复仇故事,然而我们深入文本的内部,仔细去体味小说的内涵,却发现《铸剑》蕴涵着的并非简单的复仇主题,而是具有更加复杂的含义。本文试图从“铸剑”的出发多重象征意义出发,来阐释小说所传达的一种性格的悖论主题。
抛开字面意思,“铸剑”首先象征了复仇的过程,预示着复仇的艰难。干将被自己所铸的剑杀害,埋下了复仇的种子,然而复仇却不能当即实现,而是要等上十六年的时间,因为合理的复仇者要到十六岁才会成年,这是一个客观的条件。但复仇还要一个主观的条件,那就是复仇者要有复仇的能力,能顺利的完成复仇的使命。偏偏复仇的主观条件障碍重重,眉间尺背着父亲留下的剑去寻仇人,当他和仇人近在咫尺时,却遇到了莫名其妙的阻挠:围观的闲人们挡住他的去路,又有一个“干瘪脸的少年却还扭住了眉间尺的衣领,不肯放手,说被他压坏了贵重的丹田,必须保险,倘若不到八十岁便死掉了,就得抵命。”这样的阻碍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与复仇本身的严肃相比,既无聊又无奈。后来眉间尺决定改换一下复仇的场合,却得到楚王已经在通缉他的消息,是他无计可施。最后幸亏有“黑衣人”相助,眉间尺割下头颅,同剑一起交给黑衣人,由黑衣人完成了复仇。当眉间尺、黑衣人、楚王三个人的头颅同时在金鼎中沉寂时,复仇算是忠诚正果。而复仇的代价和复仇本身的残酷恐怕永远不会在“烟消火灭;水波不兴”之后化为历史车轮之下扬起的飞尘吧?复仇最后的意义又何在呢?干将铸成举世之剑,却成了 包含的竟是无尽的悖论与矛盾。不得不引人深思。
“铸剑”同时又象征了眉间尺的性格发展过程。眉间尺实在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他在还没有出生之时,就以经背负了复仇的使命,注定要为复仇而活。然而眉间尺最初的性格却完全与复仇不相和谐。他善良、软弱,又有些优柔。他觉得老鼠讨厌烦人,死了也“活该”,等到老鼠真的快要死了,“他又觉得很可怜,仿佛自己作了大恶似的,非常难受。”这时的眉间尺,还不知道有复仇的使命在身,还处在一种无忧无虑的自在自然状态。然而,复仇的使命要求眉间尺的是另一种性格,他必须坚毅、果断,甚至要冷漠。为了复仇,他必须从自在的自然状态走向复仇的特殊状态。眉间尺的性格发展过程,实际上又是一个从自然性格向社会性格即复仇性格发展的过程。这两种性格的转换,也有两个必要因素:一是客观因素,即时间因素,眉间尺的十六岁。十六岁是当时的成年标志,眉间尺到了十六岁,就意味着从此他将走上复仇的旅程;一是主观因素,即主体因素,眉间尺的复仇意识的被唤醒。当母亲告知他复仇的使命后,“眉间尺忽然全身都如烧着孟火,自己觉得每一枝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他的双拳,在暗中捏得格格作响。”眉间尺觉醒了,他成为复仇的真正意义上的知情者,他对母亲说:“我已经改变了我优柔的性情,要用这剑复仇去!”
眉间尺踏上了复仇之路,去寻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然而他身上的自然天性又不时的流露出来:“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几乎碰着他背上的剑尖,使他吓出了一身汗。“他向南走着;心里想,城市中这么热闹,容易误伤还不如在南门外等候他回来,给父亲报仇吧„„”这一方面显出他的善良,一方面又显现出他的优柔,他实际上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拖延。他的天性终于使他错过了机会,楚王已经得知他要行刺,在通缉他了。复仇性格的不彻底性,注定眉间尺无法单独完成复仇的使命。这时,“黑衣人”出现了,这个人是个彻底的复仇者,如果说,眉间尺的复仇,是为了亲情、正义和天理,而“黑衣人”的复仇,确是为了复仇而复仇,复仇既是因,又是果,复仇就是他所有行为的目的和追求。他对眉间尺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他的理由简单而又坚定。“黑衣人”确实适合复仇,他坚定、果断,又冷没。他先索要了眉间尺的头颅,竟能“冷冷地尖利地笑”,当眉间尺的头颅和楚王的头颅在沸水中争斗,他又毫不犹疑地割下自己的头颅去帮助眉间尺。最终,楚王的头颅战败了,复仇实现了。
从复仇地结局来说,只有“黑衣人”是完满的,他追求复仇,也实现了复仇。然而从逻辑上,他的复仇又是不合理的。他不是故事中拥有复仇使命的真正实行者,他虽然追求复仇,却没有复仇的合理性;而眉间尺呢,他拥有复仇的合理身份,是真正复仇使命的承担者,但他却最终没有复仇的能力。这实在是小说文本中蕴涵的最大矛盾。
事实上,《铸剑》中所揭示的矛盾,也表现了作者的思想矛盾和困惑。眉间尺象征着一种自由自在的自然性格,具有合目的的合理性,但是不容于社会,不能实现复仇;“黑衣人”象征着一种负加的社会性格,能够复仇,却缺失合理的合目的性。究竟哪种性格才是应该提倡和追求的理想性格呢?这是作者一直在思索的问题。鲁迅是思想的先驱,但他毕竟也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恐怕是他留给世人思考的问题之一吧。而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一人去解决,因为这是人类共有的问题。我们有责任去为自己而思考和努力!
第五篇:从《铸剑》看鲁迅
《铸剑》是收在《故事新编》中的一篇历史小说。《故事新编》问世后,鲁迅在给友人的信中也一再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鲁迅书信集》第941页)《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鲁迅书信集》第1246页)所谓“塞责”、“油滑”,当然是自谦之词,但对《铸剑》特别喜爱,却是溢于言表的。这当然绝非无因,《铸剑》的确是鲁迅交织着自己半生的爱恨、凝聚着自己的全部血泪写成的。
鲁迅一生最反对两个东西,一个是锦衣玉食、残民以逞的反动统治者,一个便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奴才主义。即使在自己的《遗嘱》中,他仍这样教导自己的家人:“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且介亭杂文末编?死》)鲁迅看不起那一套忍辱求全的折中调和。看不到这一点,不足以语鲁迅;看不到这一点,也不足以谈《铸剑》。
众所周知,《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试想: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成,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
《铸剑》为何写得这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如前所说,这就不仅有赖于鲁迅对之题材的熟稔,而更得力于他的半生血火交织的斗争经历了。在回顾自己的半生经历时,他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自选集?自序》)怀疑什么?怀疑的就是那些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他们假借革命的名义,杀害了多少无辜而天真的革命者。他深切地感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坟?娜拉走后怎样》)辛亥革命实际上的失败、秋瑾的被杀、袁世凯的大杀“革命党人”、“五卅惨案”、“女师大事件”直至1926年“三一八惨案”,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军阀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请愿学生,鲁迅的学生刘和珍等倒在血泊中……这些“血的游戏”把鲁迅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也激发了他的反抗的、复仇的怒火。《铸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写成的,它是鲁迅革命的复仇主义的艺术结晶。值得注意的是,初稿1926年10月写成后,他没有马上拿去发表。1927年初带到广州后,他还在考虑,还在打磨。直到1927年4月3日,他才正式定稿、寄出发表了。自然,这篇小说也就表现了他到广州之后的新的观察、新的体验。而当时的广州,“红中夹白”,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右派的斗争已经日益表面化。“山雨欲来风满楼”,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四一二”、“四一五”大屠杀已经在酝酿中了。3月20日的广州“中山舰事件”,舰长、共产党人李云龙的被杀害,正是这场大屠杀的信号和前奏。具有高度革命警觉性的鲁迅,更有把握地修改、定稿了他的《铸剑》,一篇优秀的历史小说便这样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