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读鲁迅《铸剑》有感
一个复仇少年的不归之路
——读鲁迅《铸剑》有感
桑榆向暖
鲁迅的许多作品里都涉及到“复仇”,比如《摩罗诗力说》写的是被压迫者对压迫者的复仇,它体现了鲁迅对压迫的强烈反抗;鲁迅在《狂人日记》、《风筝》等作品里,又勇敢地进行自我剖析,猛然发现自己也加入了“吃人”的队伍,于是将“自我”也作为报复的对象,这是鲁迅对自我的复仇;而在《示众》、《孤独者》和《药》等作品里,鲁迅描写的则是一批一贯麻木、愚昧的“看客”形象。这些看客们不但看不清中国的现实,还误解看清现实、勇往直前的启蒙者们,这类作品是鲁迅对庸众看客的“精神复仇”.《铸剑》则创造性地集中了对统治者的复仇、对自我的复仇和对“看客”的复仇这三种复仇方式,讲述了一个矛盾挣扎的少年在黑色人的帮助下为父复仇的故事。眉间尺背着刀走向残暴的大王为父报仇的这条路,不仅是一条复仇之路,也是一条自我毁灭的不归之路。
《铸剑》一开篇写的是眉间尺和老鼠之间的抗衡,体现了眉间尺矛盾的性格。在面对老鼠破坏家具、打扰他和母亲休息时,他想大声呵斥老鼠,却又“怕惊醒了白天做得劳乏,晚上一躺就睡着了的母亲”.当眉间尺听见老鼠掉落进水瓮里时,他觉得畅快。“他将松明插在土墙的小孔里,赏玩着;然而那圆睁的小眼睛,又使他发生了憎恨,伸手抽出一根芦柴,将它直按到水底去”,过了一会眉间尺又心生怜悯,“这回见了这尖尖的小红鼻子,却忽然觉得它可怜了,就用那芦柴,伸到它的肚下去,老鼠抓着,歇了一回力,便沿着芦干爬了上来”.然而,“待到他看见全身,——湿淋淋的黑毛,大的肚子,蚯蚓似的尾巴,——便又觉得可恨可憎得很,慌忙将芦柴一抖,扑通一声,老鼠又落在水瓮里,他接着就用芦柴在它头上捣了几下,叫它赶快沉下去”.眉间尺反复矛盾地在和老鼠抗衡,在忍与不忍之间踌躇变换。“换了六回松明之后,那老鼠已经不能动弹,不过沉浮在水中间,有时还向水面微微一跳。眉间尺又觉得很可怜,随即折断芦柴,好容易将它夹了出来,放在地面上。老鼠先是丝毫不动,后来才有一点呼吸;又许多时,四只脚运动了,一翻身,似乎要站起来逃走。这使眉间尺大吃一惊,不觉提起左脚,一脚踏下去。只听得吱的一声,他蹲下去仔细看时,只见口角上微有鲜血,大概是死掉了。他又觉得很可怜,仿佛自己作了大恶似的,非常难受。他蹲着,呆看着,站不起来”.可就是这样一个憎恨老鼠,但踩死了老鼠又觉得自己作恶的眉间尺,自一出生便背负了替父报仇的使命,他的全部价值仿佛都被仇恨给绑架了。为了雪恨,他必须改变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情,走向复仇的道路,而这注定将是一条不归之路。
“黑色人”的意外出现,帮助眉间尺摆脱了一帮“干瘪脸少年”的纠缠,但黑色人的动机却并不是出于对眉间尺的仗义和同情,而是为了帮助眉间尺复仇。黑色人自己也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
眉间尺为何如此信任陌生的黑色人?可以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剑和头交给陌生的黑色人,而这竟然是因为一个要复仇,另一个善于报仇。黑色人告诉眉间尺:“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聪明的孩子,告诉你罢。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
古人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眉间尺和黑色人基于正义的复仇,表面上是善于恶的斗争,而实际上善只能让恶体验到恶,同时也会丧失本身的善。善成功消灭恶的同时,也消灭了自己。用暴力惩处恶就是以恶治恶,最后仍属于恶的胜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非君子之道。
反复看过《铸剑》之后,我有几个假想。其一,在看到眉间尺反反复复换了六回松明,最后一脚踏死老鼠时,我想假若眉间尺一开始就决绝的灭掉老鼠,或者对老鼠大发慈悲,放逐老鼠,就不会让自己如此挣扎。而这恰好就是眉间尺矛盾性格的体现。再有,其父为天下第一的铸剑名工,为暴君铸造天下最好的刀剑无异于助纣为虐,并且他还亲自铸了两把剑,让自己孩子拿另一把为自己复仇。如果其父放下仇恨高,不让家人一直生活在仇恨的阴影中,安排好妻子和孩子未来的幸福生活才是第一要务。其三,如果眉间尺的母亲能隐忍地放下仇恨,带着孩子过着平淡的生活,也比孩子复仇惨死要好得多。其四,如果黑色人劝阻眉间尺,考虑母亲此后的命运,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避免复仇悲剧的发生?当然,假设,只是假设而已。正是没有这些假设,才有了鲁迅《铸剑》复仇的悲烈。
无论是眉间尺的父亲、母亲还是黑色人,他们首先传达给眉间尺的都不是爱和仗义,而仅仅是绝不妥协的仇恨的刻骨铭心。黑色人以眉间尺和自己的性命去搏大王的性命,同时也牺牲了眉间尺母亲后半生的幸福。
这不禁让我想起《远得要命的爱情》大结局里晨霜的几句台词:“我心中的仇恨仍然没有退去,可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做了十五年的复仇梦,一边是妹妹的爱情,我当然会选择更重的那一端,比起复仇的快感,我更害怕看到妹妹伤心”、“他之所以要把财产让我拿去报仇,是因为他想让我知道就算是我报了仇,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也不会减轻,唯一获得救赎的方式就是彻底地放下仇恨”.
第二篇:读《铸剑》有感
这篇文章是根据《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铸工干将为楚王造剑被杀,其子报仇故事,是《故事新编》中系列小说中的一篇。这系列小说都是取古代载籍的材料生发而成的带有传奇性质的历史小说,是鲁迅对历史人物和事件的艺术解释。
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成,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他用新编的手法把原本仅仅几百字的文言文,加入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想象,使文章变得更加生动更加有感染力,我们也应该学习这种写作手法,向鲁迅先生学习。
在《故事新编·序言》中,鲁迅先生说:
“对于历史小说,则以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者,纵使有人讥为‘教授小说’,其实是很难组织之作,至于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倒无需怎样的手腕……”这就是说,历史小说有“言必有据”和“随意点染”两类。
《铸剑》“随意”点染了哪些东西?这主要表现在:
1.将“赤鼻”改成了“眉间尺”(根据古文中提到的形容赤鼻“眉间广尺“),他是一个刚满16岁的优柔寡断的少年,经过母亲的教育刚强起来并终于完成报仇大业,其性格有一个发展、升华过程。
2.将“客”改成了“黑色的人宴之敖者”,他舍己为人,行侠仗义,是一名光辉的古代侠士的形象。
3.将“楚王”改成了“王”,具有了更大的适应性,也有了血肉生动的性格:暴戾、荒淫而颟顸。
4.增添了“干瘪脸少年”、众多妃子、王后、太监、老臣、武士、侏儒等次要人物。
5.设计了生动而完整的情节,特别三头在鼎中啃咬一节为全文高潮,惊心动魄,眉间尺头的活灵活现更让人拍案叫绝。
6.为宴之敖者设计了四段《哈哈爱兮歌》,更加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
鲁迅为了表现故事的神奇,在文章中还写了三个人头在金鼎中互斗的事。“仇人相间,本来分外眼明,况且是相逢狭路”眉间尺的头死死地咬住楚王的头不放,楚王也不示弱“王又狡猾,总是设法绕到敌人的后面去。”接下来王公大臣的描写更为微妙,诡异的神情令人哭笑不得,麻木了的动作使人啼笑皆非。宴之敖者的头的参与使这个高潮又一次升华。宴之敖者和眉间尺的头对楚王的一个头“于是他们就如饿鸡啄米一般,一顿乱咬,咬得王头眼歪比塌,满脸鳞伤。”在这金鼎沸水之中如此场景正是神奇呀!
之后的事就是王公大臣们的了,他们蠢笨的举动和宴之敖者和眉间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宴之敖者和眉间尺是沾了“楚王的光”,才得以隆重的安葬,和楚王埋在一起。这时,老百姓们的举动更具有讽刺性,“大出丧” 变成了全民“瞻仰”的“狂欢节”。全文就在这样一个“似悲实喜”的讽刺结局中结束了。
文中的眉间尺一开始惧怕老鼠,可到后来却变成了一个在金鼎中奋勇无比的勇士,他就成了当时中国人民现状的真实化身,而“奋勇无比的勇士”是鲁迅对中国人民未来的憧憬。其中的宴之敖者是一个侠客的形象,强烈的复仇的心理在鲁迅的心中,他就像一个光明的使者,指引革命的前进。楚王的形象就毋庸质疑了,他暴戾、荒淫而颟顸,代表了罪恶的国民党反动派。今天我们不需要复仇,只要站在真理的一边,为新中国的建设做贡献!
附: 《铸剑》的时代背景
《铸剑》为何写得这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如前所说,这就不仅有赖于鲁迅对之题材的熟稔,而更得力于他的半生血火交织的斗争经历了。在回顾自己的半生经历时,他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怀疑什么?怀疑的就是那些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他们假借革命的名义,杀害了多少无辜的革命者。他深切地感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辛亥革命实际上的失败、秋瑾的被杀、袁世凯的大杀“革命党人”、“五卅惨案”、“女师大事件”直至1926年“三一八惨案”,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军阀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请愿学生,鲁迅的学生刘和珍等倒在血泊中……这些“血的游戏”把鲁迅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也激发了他的反抗的、复仇的怒火。《铸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写成的,它是鲁迅革命的复仇主义的艺术结晶。值得注意的是,初稿1926年10月写成后,他没有马上拿去发表。1927年初带到广州后,他还在考虑,还在打磨。直到1927年4月3日,他才正式定稿、寄出发表了。自然,这篇小说也就表现了他到广州之后的新的观察、新的体验。而当时的广州,“红中夹白”,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右派的斗争已经日益表面化。“山雨欲来风满楼”,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四一二”、“四一五”大屠杀已经在酝酿中了。3月20日的广州“中山舰事件”,舰长、共产党人李云龙的被杀害,正是这场大屠杀的信号和前奏。具有高度革命警觉性的鲁迅,更有把握地修改、定稿了他的《铸剑》,一篇优秀的历史小说便这样诞生了。
第三篇:读铸剑有感
读《铸剑》有感
工商管理学院04级工商管理专业M10414042孙静
《铸剑》的故事源自古书《列异传》和《搜神记》。鲁迅以白话写文言,把很短的篇幅敷衍成长长的故事,晋人志原本的古朴诡谲已经消失,简单的复仇原型中充满对人物个性的阐释和叙事本身的张力。
原本的故事,父子两代的篇幅是大体均等的。而在《铸剑》中,真正的铸剑者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业已死去,他的事迹是通过小说主人公眉间尺的母亲之口交代的。“大欢喜的光彩,便从你父亲的眼睛里四射出来,他取起剑,拂拭着。然而悲惨的皱纹,却也从他的眉头和嘴角出现了。他将那两把剑分装在两个匣子里。“你不要悲哀。这是无法逃避的。眼泪决不能洗掉命运。我可是早有准备在这里了,”他的眼里忽然发出电火似的光芒,将一个剑匣放在我膝上。‘这是雄剑。’他说。'你收着。明天,我只将这雌剑献给大王。倘若我一去竟不回来了呢,那是我一定不在人间了。你不是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么?不要悲哀,待生了孩子,好好抚养。一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
这是庄严的笔调,是魁梧的人格,是反抗者的颂歌。眉间尺的父亲是真正的英雄,是作为其子的“史前史”而出现的,故事如此安排已不仅仅是叙事技法方面的问题了,鲁迅的匠心在于拉开英雄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树立一个理想寄寓之所,告诉我们真正的安身立命所在。
《列异传》和《搜神记》没有这么明确的目的,因为神迹在其中是不证自明的,而《铸剑》中的父亲则是鲁迅亲手发明的神话,是附魅传统经过现代理性反思破灭之后新的(旧的?)梦想,神话的时代毕竟已粗过去了。
“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骤然失去了光辉,唯有青光充塞宇内。那剑便溶在这青光中,看去好像一无所有。”
鲁迅也只能说“看去好像一无所有”。他笔下的英雄人格在现代题材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涓生,吕纬甫,魏连殳都是失败的知识分子,文化精英,带着绝望的气息,更遑论闰土和阿Q这些农民们,英雄只在古书里,是(故事“新”编的主人公)眉间尺(我们毋宁将他看作"现在时”的)父亲,照理说,鲁迅从新文化运动开始,就应该时最有资格和最坚定具备审父意识的人,但鲁迅实在不
能够坚定。雄剑溶在青光中看似全无,正隐约象征鲁迅心底深处对文化,对国家命运虚无主义的态度。
《铸剑》这个故事毕竟是属于眉间尺的。
眉间尺刚出场的时候,是他十六岁成人的那一夜。此前,他还是一个懵懂的无知少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这夜,他在母亲的引导下坚定地告诉自己,“我已经改变了我优柔的性情,要用这剑报仇去!”
而这个男人的成长历程,是在和老鼠的斗争中体验的。这无疑是《铸剑》中最精彩的篇章,是鲁迅刻画人物的神来之笔,让我们不由想起《史记》里的细节种种,酷吏张汤幼年审鼠,大将韩信少时乞食,秦相李斯读书时更有仓厕之论,司马迁善于在人物的成长过程中探询其心态、品质对于将来的影响,撰史之时细微如斯,鲁迅写小说亦鉴此等手法。
他出门了。复仇几乎立刻就要发生,大王外出巡游,人们在围观。(注意,围观!)“他只得婉转地退避,面前只看见人们地脊背和伸长地脖子”。而眉间尺却在此时被一个“干瘪脸地少年”绊倒,“干瘪脸额少年却还扭住了眉间尺地衣领,不肯放手,说被他压坏贵重的丹田,必须保险,倘若不到八十岁便死掉了,就得抵命„„”这段是典型得鲁迅式得冷峭幽默,不动声色,讽刺寓于其中。而“闲人们又即刻围上来(围上来!),呆看着,但谁也不开口,后来有人从旁边笑骂了几句,却全是附和干瘪少年的。”看到这里我们已是明白了八九分,原来鲁迅笔下的对被砍头的同胞兄弟的漠然围观《呐喊,自序》),对阿Q游街的热闹围观,和对革命烈士夏瑜的变相围观(《药》中的茶馆议论)是“古”已有之的!小说一下子从司马迁回到了鲁迅自己。
“眉间尺遇到了这样的敌人,真是哭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却有脱身不得”。是的,无聊,这才是鲁迅的笔,前面的成长篇只是鲁迅向前贤司马迁呼应的方式,是带着敬意的模仿,此后他就开始独舞了。“无聊”是我们在鲁迅的小说里再熟悉不过的字眼,与之相伴的还有另一个词“寂寞”):创作小说伊始,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此以后的事。我当初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后来想,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得,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呐喊,自序》)《在酒楼上》,吕纬甫一件件地跟“我”讲“无聊的事”,《祝福》中我“悲愤地想到”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都还不错“„„
我们大概可以知道,眉间尺足不能如他所愿去复仇了。他的生活环境是一个无聊落寞的反英雄的环境,一个消解重大行动意义的环境,一个人心失衡远重于腥风血雨的环境,尽管腥风血雨在当时并未缺乏,可是却再也不能造就英雄了。到此为止,我们该知道为什么鲁迅用那么威严的笔调去写眉间尺父亲的事迹。
小说本该结束了,可是远远没有。
如果认为鲁迅仅仅事为了照顾故事原型的情节脉络而加上黑衣义士的情节,不免皮相。黑衣义士在小说中和眉间尺一样,具有独立自足的出现意义。从他本身的性格塑造来看,远远不及眉间尺丰满,没有成长史,没有理由,而是一个理念。此人一出场就可以逼退眉间尺无可奈何的干瘪脸少年,并对眉间尺说”一向认识你,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他向眉间尺要求的只是雄剑和眉自己的人头。情节到这里甚至带了六朝志怪的神异。
另人吃惊的史眉间尺的表现。这个孱弱优柔的少年解决不了内心的结和身边的无聊,却在几句简短的询问之后毅然砍下了自己的头,把父辈的遗嘱和自己的性命都交付给一个陌生人。
这是鲁迅对原作的屈从?是鲁迅自己也解不开的迷?是鲁迅迷失了人物的性格逻辑?其实,从那个开头我们就可以看出,鲁迅在心底是想把眉间尺当作一个英雄来写的。
老鼠,“杀它呢,还是在救它?”确实是一个重大的两难选择。眉间尺优柔的性格历历在目,接下来就是英雄父亲的故事呈现,两相对比,着实令人担心。舍身铸剑的父亲和不忍杀鼠的儿子之间有什么样的契合点呢?眉间尺出门前的这夜一直没有睡着。或许焦急的读者会想起袁牧的话“古英雄未遇时,都无大志„„”(《随园诗话》)。再想到《史记》、《汉书》里的英雄们少时都有孱弱、尴尬、胸无大志的经历或遭遇(荆轲、韩信、张良、光武),这也许能给眉间尺找到些慰藉。
眉间尺的困境在于没有找到那个让他的性格发生突变的环境、际遇,而此前,荆轲在易水之畔作别燕丹,韩信、张良在年少的折辱以后遇到了明主,光武中兴的时候汉室已经走向衰颓,但仍是群雄纷争可一展身手的时节。“史前史”的眉间尺父辈的时代,都是可以让具备英雄潜质的人可以突变的时代,所谓时势造英雄。而在鲁迅看来,彼时的中国只能如铁屋一般消磨人的灵魂,用无聊吞噬人的烈志雄心,所以眉间尺的不幸不在于能否复仇,而在于他是否能完成对于自己人格的追问,改变优柔的性格,眉间尺面对干瘪脸少年的失败不是自身武艺和体力的失败,而是人对于当时漠然、颓废的大环境的无耐。鲁迅的绝望在此不赘言,此时已有论者将这个问题说得很透彻了。(参见王晓明《无法直面的人生--鲁迅传》)。
黑衣义士是眉间尺突变的一个契机,在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鲁迅心中的英雄情节实在是挥之不去;既然在现时没有那样的环境,鲁迅就从“历史”里找来了一个“父辈”;看看他对眉间尺的教导吧“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再加上鸱枭的声音,磷火的目光,黑衣人和《野草》里那些鬼气森然的意象以及那些意象背后深沉、晦涩的情感是多么相投啊!黑衣人简直就是粤鲁迅自己,是《彷徨》小说集里许多个第一人称“我”。眉间尺的英雄血终于在他父亲的鼓励之下复活了,鲁迅也只能在这样的义士身上找到希望之寄托了。之后的情节,只是历史的翻版,鲁迅的任务到此总算完成。
最后想说几句,充当结尾。
鲁迅在此篇小说里是很犹豫的,他没有完全把眉间尺写成懦夫,可是眉间尺实在缺乏成为英雄的条件。小说的后半部虽然是黑衣人的衣演,“金殿焚火、三头相斗),可成全的却是复仇者眉间尺本人。他刹那的果敢可以让我们说他是一个英雄么?包括有那么浓郁英雄情节的作者本人?(尽管他说过“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鲁迅的犹豫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味?看到林语堂先生的《悼鲁迅》,不觉哑然,骇然,也惘然;,“鲁迅与其称为文人,不如号为战士。战士者何?顶盔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即使无锋可交,无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快然于胸中,此鲁迅这一副活形也。德国诗人海涅语人曰,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是足以语鲁迅。
鲁迅所持丈二长矛,亦非青龙大刀,乃练钢宝剑,名宇宙锋。是剑也,新石如棉,其锋不挫,刺人杀狗,骨骼尽解。于是鲁迅把玩不释,以为嬉乐,东砍西刨,情不自已,与绍兴学童得一把洋刀戏刻书案情形,正复相同,故鲁迅有时或类鲁智深。故鲁迅所杀,猛士劲敌有之,僧丐无赖,鸡狗牛蛇亦有之。鲁迅终不以天下英雄死尽,宝剑无用武之地而悲。路见疯犬、癞犬、及守家犬,挥剑一砍,挥剑一砍,提狗头归,而饮绍兴名为下酒。此又鲁迅之一副活形也。”
语堂先生真鲁迅知音也,只是他说“鲁迅终不以天下英雄死尽,宝剑无用武之地而悲”是说错了。鲁迅杀狗饮绍的时候,心里该是有无尽落寞悲哀的吧。
第四篇:铸剑”与复仇——读鲁迅《铸剑》
“铸剑”与复仇——读鲁迅《铸剑》
由于鲁迅先生对中国现代文学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以及由此而奠定的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关于鲁迅研究的文章、专著特别多。不过,就我个人比较狭窄的阅读经验来说,针对鲁迅的《呐喊》、《彷徨》以及《野草》的研究之作非常多,而《朝花夕拾》,特别是1936年出版的《故事新编》则没有受到研究者的足够重视。也许是作者一再对自己的这部作品所作的保守的自我评价影响了人们对它的进入。如1936年2月3日在致增田涉的信中,鲁迅就曾说“《故事新编》是根据传说改写的,没有什么趣味。” 类似的信还有几封,这里不一一抄录。然而这种自我评价是否就可以算是对这部作品的“盖棺论定”呢?因为,一则作者可能给朋友们的信中是带有谦虚之意的,二则即使排除作者故意自谦的可能,按照现代理论来说,作品本身的价值并不总是与作者的自我期许是一致的,也许它违反了作者的原意,但却可能在另一方面显示出丰富的内涵。因此,笔者不揣浅陋,选出《故事新编》中的一篇《铸剑》来作一点分析。
关于《铸剑》,鲁迅先生在给朋友们的信中也曾提到过几次,例如在1936年2月1日致黎烈文信中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 同年3月28日致增田涉的信中又说:“《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 因此,在作者看来,《铸剑》与《故事新编》中的其他篇目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作者创作时是如此。从信中看来,这不一样的地方指的就是有别于“油滑”的“认真”。作者在《故事新编》序言中就说到:“油滑是创作的大敌,我对于自己很不满。” 但这里的“油滑”与“认真”指的当然不是创作态度,而毋宁说是对新手法的利用上的考虑,所以“认真”就应理解为对传统手法的应用。确实,《铸剑》这一篇除了后面写到王妃、大臣们在辨认王的头颅时的那一段稍有戏谑之意外,其他部分都是非常严肃的。而其他篇目中,如《补天》中对于那些人物形象的处理以及那两个用铁片包起来的人所说的话、《理水》中“文化山”上那些学者们的古怪之谈、《起死》中庄子与汉子之间的纠缠不清等都有一种嬉笑怒骂的东西在里面,这可能是作者在信中单单提到这一篇的原因。
《铸剑》无疑写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关于复仇,鲁迅先生曾多次写到,比如《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以及他去世前不久所写的《女吊》等,这些里面写到了鲁迅先生一贯所关注的民众的麻木以及一种伟大的复仇精神。我们将看到,《铸剑》所写的既有与以上几篇相似的地方,更有不同的地方,显示了鲁迅先生对复仇这一主题更深入的思考。《铸剑》的“故事”是“古已有之”,鲁迅先生曾经指出过它的出处。而与《铸剑》中故事的年代几乎同时还有一个伟大的复仇的故事: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壮慷慨。然而这个故事中却根本没有荆轲刺秦王中的那种悲壮高歌、快意恩仇之感,读完全文,感觉不到一种伟大的复仇的快意,相反倒仿佛若有所失。这是为什么呢?值得注意的是,这篇小说最初于1927年4月、5月发表在《莽原》上,题为《眉间尺》,1932年在编入作者《自选集》时改为《铸剑》。这一改动无疑是有原因的,从改动前后的对比来看,应该是为了突出“铸剑”或“剑”;然而在作品中“铸剑”却并不是主要内容,相反这是一个典型的复仇的故事,这二者之间的矛盾如何弥合呢?我认为,这里的“剑”当然也指物体的剑,但更指的是“精神之剑”即“复仇意志”,而“铸剑”也就是“铸造”复仇意志。干将铸造了这两把剑,同时也就种下了复仇的种子。这两把剑最后毁灭了眉间尺、黑色人和王,而实际上毁灭他们的却是复仇的意志,是仇恨。人铸造了仇恨,然后又亲手用这种仇恨毁灭了自己。所以我认为,正是在这里,显示出作者的过人之处:在这篇小说里,他不仅宣扬了一种复仇精神,号召人们去行动;同时还对这种复仇与行动进行反思与置疑,因为这种对象性复仇在毁灭对象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并且毁灭自己的不是对手,而正是自己的复仇意志,或者说仇恨本身,而复仇的意义却难以真正确立,复仇最终成了抽象的行动,没有意义。
这篇小说中的三个主要人物,即眉间尺、黑色人和王,其中眉间尺和王的形象由于是对立而生,比较容易理解,而黑色人的形象内涵则不十分明朗。著名作家残雪曾在一篇文章中认为,王与黑色人均是眉间尺的另一个自我,眉间尺的复仇是人对自己的复仇(因为所有的罪恶都是人所为,所以人只有向自己复仇,这是一种更高意义上的复仇),因为眉间尺的怯懦,所以必须有“另一个眉间尺”作为他的替代物而出现,来完成复仇的任务,这就是黑色人。但在我看来,这个黑色人是鲁迅抽象出来的一个人物形象,他不是任何人,他就是复仇本身,他就是千百次挥舞着刀剑扑向血肉之躯的复仇意志;如残雪所说,他的出现是推动故事继续下去的动力,因为眉间尺无法完成复仇的任务。这个黑色人双手坚强有力、意志坚定、目光如炬、残酷阴冷而又狂热饥渴。在作品中,黑色人的形象非常奇特。当眉间尺正陷在困境中时,“前面的人圈子动摇了,挤进一个黑色的人来,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黑显出他的阴冷黑暗,而黑与铁组合在一起则勾划出一个意志坚强如铁的人。他的“声音好像鸱号鸟”,眼光如“两点磷火”,又显得怪异、诡秘而又充满生气和某种渴望。这样一个人行踪诡秘、心性阴冷、手段干练,他翻越千山万水,紧紧盯住自己的目标,一找准时机,便将手中的利刃狠命一击!
文中黑色人与眉间尺有几段对话,他说“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复仇”,即是说,所谓的同情、仁义道德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没有意义,他所知的只是复仇,他也只需要复仇,不管是为谁复仇,因为于他都是一样,都不过是复仇,就像杀手只是拿钱杀人一样,不问主顾与对象。他又说:“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聪明的孩子,告诉你罢。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复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这正是对上一段话的再明白不过的解释:“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父亲”,因为“你们”都是复仇者,而“我”正是复仇意志本身,因此“我”是最“善于复仇”的;所有人的复仇都是“我”的复仇,或者说都是通过“我”实施复仇。
眉间尺的命运是悲剧性的,他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了要去为父亲复仇,而这个对象竟是世俗权力的最高掌握者——“王”;更为要命的是,他自己却是一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这是通过文章一开头他对落水的老鼠既怜悯又厌恶又怜悯的反复来体现的。这样一种性格显然是不利于复仇的,复仇需要的是铁与火、刀与剑,他这种略带文人气的性格无疑使母亲感到失望:“看来,你的父亲的仇是没有人报的了。”他惭愧了,于是决心要改,并且背上剑踏上了复仇之路。但是出发前一晚他的“翻来覆去,总想坐起来”表明他要想变得坚强、果断起来,决非易事,因此他的第一次行动的失败是决定了的。幸好黑色人救出了他:黑色人的出现使故事出现了转折。
眉间尺的缺点在于复仇意志的不够坚定,他没有铁一般的意志,他要复仇就必须强化自己的意志,而鉴于他懦弱的性格,这需要一个外力来进行。黑色人即是这样一个外在的力量,他干练、坚强、有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眉间尺从“干瘪脸少年”的手中解救出来,并且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善于复仇”。这里黑色人与眉间尺之间的对话即是一种精神的交流,一种意志力的灌注,所以最后黑色人以最极端的方式来考验他:以剑与自己的头来交换。“剑”是父仇的由来,“头”则是生命所系,两者都是不能随便放弃的,所以这对于眉间尺无疑是一次极端的意志力的挑战。最终他坚决地削下自己的头与剑一起交付给黑色人。这里眉间尺成功地把任务交给了另一个人,对他来说即相当于任务的完成,所以他是成功的;但是另一方面,黑色人说服了眉间尺,眉间尺自杀,即说明了复仇意志对复仇者的胜利,仇恨支配、控制了复仇者。复仇意志的急剧膨胀使得复仇意志本身成了“王”,成了主人,它不仅将向复仇的对象抽出寒气逼人的剑,还向复仇者自己擎起了利刃:复仇意志毁灭了两者,它似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使命转移到了黑色人身上,复仇意志开始自己行动。现在金鼎已经摆起,多年盼望的日子终于来到。正是由于有了复仇意志的灌注,所以那眉间尺的头(他当然是代表了眉间尺)在王宫中才表演得如此坦然、自如,一点没有犹豫、不安之感,而一当王的头颅落入汤中,它便猛扑上去,“狠命地在他耳轮上咬了一口,”然后“两头即在水中死战。”这时的“眉间尺”已经变得既狠又准,简直是不顾一切!他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之中。这时黑色人的头也加入到复仇当中来,这说明复仇意志达到了顶点,它想把复仇进行到底,把复仇的意志完全转化为行动,实现自己。于是三头相斗,直到最后都死去,沉入水底。
王已经被杀死,连“头”也几乎被咬碎,眉间尺的复仇已经完成。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王妃与大臣们竟然把王与自己还有黑色人葬在一起:自己朝思暮想要毁灭的那个人竟然要与自己永远呆在一起!这是多么大的讽刺。眉间尺为了复仇,不惜让那残暴的“王君” ——复仇意志占有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引颈自刎,最后终于报了仇。但是有谁来关心这些呢,人们不是为残酷的统治者的被杀而高兴,只是前呼后拥地挤着伸长了脖子来看“大出丧”,而不管这棺木中装着的是罪恶深重的君王还是伟大的复仇者,更不知道,即使是这种悲剧性的复仇多少年以后在他们之中也已经难得一见了。
第五篇:鲁迅《铸剑》读后感
性格的悖论
――浅评《铸剑》的思想内涵
2004级中国现当代文学
李娜
学号:040395 《铸剑》完成于1927年4月3日,最初发表时题目为《眉间尺》,1932年收入《自选集》时改名为《铸剑》。“铸剑”二字作为小说的标题,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它们既在字面意思上传达了小说的故事内容,又在隐含意义上起到了夺重象征的作用。
小说的显性文本讲述了一个传说中眉间尺为父复仇的故事。复仇因 “铸剑”而起,干将莫邪为楚王铸剑,干将反被楚王用其铸成的剑杀害,最后眉间尺在黑衣人的帮助下,又用父亲留下的另一把剑杀了楚王,实现了复仇。似乎是个完满的复仇故事,然而我们深入文本的内部,仔细去体味小说的内涵,却发现《铸剑》蕴涵着的并非简单的复仇主题,而是具有更加复杂的含义。本文试图从“铸剑”的出发多重象征意义出发,来阐释小说所传达的一种性格的悖论主题。
抛开字面意思,“铸剑”首先象征了复仇的过程,预示着复仇的艰难。干将被自己所铸的剑杀害,埋下了复仇的种子,然而复仇却不能当即实现,而是要等上十六年的时间,因为合理的复仇者要到十六岁才会成年,这是一个客观的条件。但复仇还要一个主观的条件,那就是复仇者要有复仇的能力,能顺利的完成复仇的使命。偏偏复仇的主观条件障碍重重,眉间尺背着父亲留下的剑去寻仇人,当他和仇人近在咫尺时,却遇到了莫名其妙的阻挠:围观的闲人们挡住他的去路,又有一个“干瘪脸的少年却还扭住了眉间尺的衣领,不肯放手,说被他压坏了贵重的丹田,必须保险,倘若不到八十岁便死掉了,就得抵命。”这样的阻碍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与复仇本身的严肃相比,既无聊又无奈。后来眉间尺决定改换一下复仇的场合,却得到楚王已经在通缉他的消息,是他无计可施。最后幸亏有“黑衣人”相助,眉间尺割下头颅,同剑一起交给黑衣人,由黑衣人完成了复仇。当眉间尺、黑衣人、楚王三个人的头颅同时在金鼎中沉寂时,复仇算是忠诚正果。而复仇的代价和复仇本身的残酷恐怕永远不会在“烟消火灭;水波不兴”之后化为历史车轮之下扬起的飞尘吧?复仇最后的意义又何在呢?干将铸成举世之剑,却成了 包含的竟是无尽的悖论与矛盾。不得不引人深思。
“铸剑”同时又象征了眉间尺的性格发展过程。眉间尺实在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他在还没有出生之时,就以经背负了复仇的使命,注定要为复仇而活。然而眉间尺最初的性格却完全与复仇不相和谐。他善良、软弱,又有些优柔。他觉得老鼠讨厌烦人,死了也“活该”,等到老鼠真的快要死了,“他又觉得很可怜,仿佛自己作了大恶似的,非常难受。”这时的眉间尺,还不知道有复仇的使命在身,还处在一种无忧无虑的自在自然状态。然而,复仇的使命要求眉间尺的是另一种性格,他必须坚毅、果断,甚至要冷漠。为了复仇,他必须从自在的自然状态走向复仇的特殊状态。眉间尺的性格发展过程,实际上又是一个从自然性格向社会性格即复仇性格发展的过程。这两种性格的转换,也有两个必要因素:一是客观因素,即时间因素,眉间尺的十六岁。十六岁是当时的成年标志,眉间尺到了十六岁,就意味着从此他将走上复仇的旅程;一是主观因素,即主体因素,眉间尺的复仇意识的被唤醒。当母亲告知他复仇的使命后,“眉间尺忽然全身都如烧着孟火,自己觉得每一枝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他的双拳,在暗中捏得格格作响。”眉间尺觉醒了,他成为复仇的真正意义上的知情者,他对母亲说:“我已经改变了我优柔的性情,要用这剑复仇去!”
眉间尺踏上了复仇之路,去寻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然而他身上的自然天性又不时的流露出来:“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几乎碰着他背上的剑尖,使他吓出了一身汗。“他向南走着;心里想,城市中这么热闹,容易误伤还不如在南门外等候他回来,给父亲报仇吧„„”这一方面显出他的善良,一方面又显现出他的优柔,他实际上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拖延。他的天性终于使他错过了机会,楚王已经得知他要行刺,在通缉他了。复仇性格的不彻底性,注定眉间尺无法单独完成复仇的使命。这时,“黑衣人”出现了,这个人是个彻底的复仇者,如果说,眉间尺的复仇,是为了亲情、正义和天理,而“黑衣人”的复仇,确是为了复仇而复仇,复仇既是因,又是果,复仇就是他所有行为的目的和追求。他对眉间尺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他的理由简单而又坚定。“黑衣人”确实适合复仇,他坚定、果断,又冷没。他先索要了眉间尺的头颅,竟能“冷冷地尖利地笑”,当眉间尺的头颅和楚王的头颅在沸水中争斗,他又毫不犹疑地割下自己的头颅去帮助眉间尺。最终,楚王的头颅战败了,复仇实现了。
从复仇地结局来说,只有“黑衣人”是完满的,他追求复仇,也实现了复仇。然而从逻辑上,他的复仇又是不合理的。他不是故事中拥有复仇使命的真正实行者,他虽然追求复仇,却没有复仇的合理性;而眉间尺呢,他拥有复仇的合理身份,是真正复仇使命的承担者,但他却最终没有复仇的能力。这实在是小说文本中蕴涵的最大矛盾。
事实上,《铸剑》中所揭示的矛盾,也表现了作者的思想矛盾和困惑。眉间尺象征着一种自由自在的自然性格,具有合目的的合理性,但是不容于社会,不能实现复仇;“黑衣人”象征着一种负加的社会性格,能够复仇,却缺失合理的合目的性。究竟哪种性格才是应该提倡和追求的理想性格呢?这是作者一直在思索的问题。鲁迅是思想的先驱,但他毕竟也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恐怕是他留给世人思考的问题之一吧。而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一人去解决,因为这是人类共有的问题。我们有责任去为自己而思考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