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论《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命哲理美
论《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命哲理美
内容提要
《古诗十九首》(以下简称《十九首》)最早著录于萧统的《文选》,这是十九篇无主名的抒情短诗,自它出现后,就一直受到诗论家崇高的评价。
动荡的时代,尖锐的矛盾,愁苦的生活,悲欢离合的社会现象,造就了概括而凝为人生的咏叹五言诗《十九首》。它围绕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即对生命哲理美的深切感悟意识,正是这种意识使《十九首》既充满哲理的感悟又有着审美的境界。可以说,他们将诗意的审美设定,生命的超越思考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如果这种诗意的丰富性没有融合着深刻的人类生命的哲学冥想,便会失却生命意识的深度,反过来说,如果对生命的哲学思考没有诗意的丰富性,便会失却其审美品性。因此,永恒与有限的矛盾,忧郁与欢乐的矛盾及来去亲疏的矛盾无不在哲理的深刻性和审美的丰富性上展开。
关键词 生命意识 哲理化 审美意识 本然生命
回顾中国历史,魏晋无疑是最具动人魅力的时期,魏晋风度曾使无数士人仰慕不已。现代学者认为,魏晋风度诞生于人生最痛苦,但思想最解放,个性最张扬和生活最艺术的氛围之中,它与春秋战国之诸子争鸣、晚清之文人狂狷一样,是文人精神存在的绽放。据此,有人便提出了有汉一代,诗坛十分沉寂的观点。我认为,这种观点虽不是完全错误,但其片面性不言而喻。与唐诗相比,《十九首》在数量上只不过是“大海之一滴”而已,诗坛确实有点沉寂,但如果没有《十九首》中对于人生价值、意义和归宿的深刻反思,没有一种对群体与个体、理性与感性之间的热忱体味,没有令后人仰慕的痛苦而能解脱、平和冲淡的绚烂诗意,那么,魏晋风度岂不是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有汉一代,是由人的自觉向文学自觉过渡的萌芽期,响彻于诗坛的是嘹亮的生命号角。
《十九首》中企图毁灭一种陈旧的生存方式而涤荡出一种全新的生存方式,它企图将人生诗化,而诗化的人生,是精神家园的复归,是思、情和诗的至境。这种诗化体现在诗人们对那种感性形象的歌咏中。“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从自然的角度看,人生是有限的,宇宙是永恒的,便有如何以有限去把握、超越无限,如何消释生命短促的悲伤问题。“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的哀叹尽管及其消沉。但不失为对当下生活的一种及时把握。“去者日已疏,来者日以亲”指向了人事代谢的流动性,从而针对这一“来”一“去”进行洞察这生命的无常。他们用全部的生命追求着,体验着,将人的生命美发扬到震撼人心的高度,于平平淡淡之中将本然生命与意义价值结合起来,其实这正是哲学本体论的诗化。在有限与永恒、忧郁与欢乐,来去亲疏的对立中追求哲理与审美的统一,这是《十九首》中辩证的生命审美方式。下面我就从这三线二面上进行论述。
(一)有限与永恒是与人类相伴而行的,自哲学诞生以来,超越有限,拥抱永恒就历来在形而上的领域对生命意义进行诗化的阐发。在中国文学史上,《十九首》则对生命的有限与永恒的丰富性和哲理性进行了集中的论述。
人生有限的感慨自古有之,不同之处在于《十九首》把人生短暂写得特别充分突出,给人一种转瞬即逝之感。如《青青陵上柏》: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想望,双阙百馀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开头四句,诗人接连运用有形、有色、有声、有动作的事物作反衬、作比喻,把生命短促这样一个相当抽象的意思讲得很明白。诗人独立苍茫之中,俯仰兴怀,生于悬崖峭壁之上的是青青的古柏,它四季不凋,而山涧磊磊的丘石,则千秋不灭。它们无不显示出其永恒的生命力,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呢,却像出远门的旅人那样,匆匆忙忙,那么,短促的生命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诗人在对照中写出了生命的短暂与有限。接下几句则因感生命短暂而及时行乐,游戏宛与洛中,所见到的则是权贵豪门的那样一种富贵繁华的奢侈生活。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主人公本来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寻“娱乐”,又因自寻“娱乐”,而“游戏”洛中的,但主人公内心未尝不“戚戚”,从“斗酒”、“驽马”句,特别是从写洛中所见诸句看,与其说行乐,不如说是借行乐以消忧,而忧的原因,则是由于生命的有限与短促,因此,诗中从开始提出的“生命无常,生命有限”写起,以下所写都是由这一命题而出。
痛苦的哀号,热烈的向往,对现世生命意义的执意追求,使诗人在龌龊的世界中企图守护生命的意义。诗人感到了身在其中的世界是“长衢罗夹巷,王候多第宅”的罪恶渊薮,感到自身的 存在和自己的能力限度,经历过人世的沧桑和自己失意落泊的困境之后,面对“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的永恒,诗人开始思索自己的生命,原来生命就象尘土一样随时可能被时间吹走,而生存则在永恒的宇宙面前显得支离破碎。而人的生存是自然和社会的双重产物,在人所具有的自然性命当中,恰恰无常、短暂、终不免一死是人生存的本来的面目,本然生命的真实,是短暂而有限的。然而,如果在有限的“不满百”的“生年”里能够实现凌云壮志,就不枉一生,但现实是残酷的,并不肯定人的价值意愿。在生命受到厄运、灾难的剥蚀后,只有诗可以救助破碎的人生,只有诗才有一种别样的生命价值真实,而别样的真实,无异说审美是生命意义真实的最高形式。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诗人如果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就不会来到“宛与洛”,因此,当人们循着封建主义的价值观去追求政治功利性和道德完善时,总要牺牲作为人的弥足珍贵的富有个性的情感,从而避免不了深衷难抑的伤感、悲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是显赫的功名也难以抵消对生命消蚀,年华逝去的悲叹。为实现生命的价值,既使“长路漫浩浩”(《涉江采芙蓉》)也要“上下而求索”,他们于追求中体验,于体验中追求,以求把握生命的律动;在创造中追求“永恒”,以确认生命的本质力量。因此,走过过程,拓展有限,走向永恒,这是一个可能很遥远的期待。
在普遍的生命进程的长河中,人不过是一短暂的节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宴会》)诗人用暴风和被暴风卷起的形象来形容人生短暂而对生死无常的感慨。如《驱车上东门》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诗中主人公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的树林,不禁悲从中来,便用了“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两句来写这种凄凉的景象。诗人一出门就遥望郭北墓,便可见他早就思考生命的归宿问题。因而当他望见白杨与松柏,首先是移情入景,接着又触景生情。于萧萧景象中反复诉说: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
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那样坚固,经不起风吹雨打。
岁去年来,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长生不老。主人公对生命的短促如此怨怅,对死亡的降临如此恐惧。正如弗洛格姆指出人“最基本的存在的二重性是生和死。我们必然要死亡,这一事实对人来说是不可更改的。人意识到这一事实,<1>这种意识极为深刻地影响了人的生存。”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情感的大颠簸,他们对于社会、自然、人生的认识和体验才更为深刻。这类感叹和体验还有:
“人生非金石,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生年不满百》)“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今日良宴会》)
生存的意义,只是刹那的现在,除此而外,一切都不为人所拥有。”他还说,只有人,才是为了无限而造就的生命。人是一个有限的时空存在物,可是他却力求超越自己的局限而达于无限!人正是面对无限时感到自己的有限,自己的渺小。“人生非金石,岂能常寿考”诗人将有限的生命与无限的金石比较,更增加了面对宇宙永恒时生命有限的悲哀。他们追寻永恒的生命价值而抛弃意义的真实,应该说意义的真实抛弃了诗人。
世界上没有孤立存在的事物,有限与永恒也即如此,他们二者是相伴相生的,希腊人的有限的观念只意味着有限定,而限定则是永恒和完满的开始,而非对欠缺或对有限的终极性限定。从本质上讲,有限的人生之有限,是在人的永恒和人与人的关系局限之中出现的有限,而非人独自所有的有限。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局限,人身无所谓有限与否。对希腊人来说,有限是完满的开始,有限是永恒的起点,对永恒的追求,结果是确定了一个有限的世界。“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植《短歌行》)“悲晨曦之易兮,感人生之常勤,同一尽于百年,何寡欢而愁殷”(陶渊明)以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这种对人生生命存在之短暂和困境的感叹来自于人的生命意识的深刻性,其中体现出来的那种伤感和怅惘虽不是壮烈和崇高的,但是这种生命存在的自我意识所表达的对生命存在的忧伤同时更是热爱,又怎能说这不是美呢?又怎能说这不是对生命自由和真实的热情呼唤呢?生命的实质在于自由,在于真实,“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今日良宴会》)这是真性情与伪礼法专 制社会搏斗的悲剧,是人类争取生命真实的人生殉道者的呐喊,在一个全新的审美生命境界中,诗人获得了沉痛而悲壮的永久的生命。“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是处于**时代里人生共同的悲哀,“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是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共同愿望。问题在于客观现实无法避免这一共同的悲剧,也无法实现这一共同的愿望。悲哀使人感到生命的有限,而愿望的无法企达则是永恒的泯灭。永恒的自动成为时间性的,时间性的自然变成永恒的,延续时间,穷尽生命,除了凭本然生命证明人性外,没有意义可言;因而在时光的曲线之外,没有永恒。
(二)在《十九首》中我们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种简易单一的感情性质,而是生命本身的活动过程,希望和失望,欢乐和忧郁在这种对立的两极中持续不断地摆动。“今日良宴会,欢乐难俱陈”的热闹场面中,参与宴会的人却是一群“坎坷长苦辛”的失意之士;就在“乐酒今夕,君子维宴”时,因人生乐景无常目而终归于尽。生存本身对人类来说就是一场悲剧,欢乐只是暂时和相对的,然而人正是有了对生命价值的珍重,在有限的人生中认真生活,有所追求时才会转乐为悲,乐而悲生都给古代文人的文化心态以不断的冲击沉淀,使之具有时时无限生悲,不尽想想之可能。既然生命本来无常,王道和礼法都无法掩盖和勾销人的这一本然景况,人的性命的唯一意义就在于尽情享用性命本然的有限性和现世今生性,人应该追求的只能,也只应该是生命本然,以穷尽今生的生命欢乐。这样,诗人便由对生命无常的忧惧、醒悟到对性命本然的强烈依恋,“放弃了祈求生命的长度,便不能不要求增<2>加生命的密度”,一切都聚向于享受本然生命,穷极性命之乐。如《生年不满百》: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纵然你能活上百年,也只能为子孙怀忧百年,何况你还活不了百岁,偏偏想忧及“千岁”,岂非“愚者”?于是诗人便提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劝人把夜晚的卧息时间,也都用来行乐。在诗中诗人所否定的是那种把人生有限的享乐,推延到遥远未来的哲学观,享乐就得“及时”,那能总等待来年,既然“生年不满百”那么”常怀千岁忧”又岂不是“爱惜费”的“愚者”?“为乐当及时”是诗人企图在绝望的整体的世界意义的期待中重构生命,如果不是在绝望的同时力图消除绝望感,在痛 苦的同时祈求抹去痛苦的创痕,生命就没有出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积极的人生态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消极的人生观,但在表现这种消极的人生态度时,同时也以一种艺术和审美的方式隐喻地再现了诗人达观的人生态度。如《驱车上东门》(见前)
主人公对生命的短促如此怨怅,对死亡的降临如此恐惧,那么将得出什么结论呢?结论简单,也很现实:神仙是不死的,然而服药求仙,又常常被药毒死,还不如喝点好酒,穿些好衣服,只图眼前快活吧!他们的经济生活是困顿而艰苦的,可是他们却说出了“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驱车上东门》)“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东城高且长》)这类快意当前的豪语。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来申”与其说是游子未将心中之苦倾诉出来,不如说因压抑的悲哀而“难俱陈”,诗人在这里告诉我们,所谓“欢乐”只是“贫贱”的人们在“长苦辛”的生活中寻找暂时的乐趣而已,谁料“借酒浇愁愁更愁”、“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在酒中愈加纯粹。而中国文人的饮酒情结则无不具有其双重性,醒者为醒而遮蔽醉者为醉而敞亮。因为他要以常醉不醉的方式向混浊的现实社会表示兀傲的态度,在醉中忘却人世间的所有烦恼,在醉中建立一个属于自我的世界,在醉中幻筑一种想像的真实存在的时空,亦在醉中思索人生的况味。况且失志,君子意志就会走向非政治性的情案思慕,耕读之乐,相逢契阔,闺情欢娱,补偿了君子意志的政治创伤,在黑暗的社会中,饮酒、诗歌反而成为诗人的养料,供他们吟咏自慰。现实没有出路,他们企图在生命中超越生命,因而审美的人归依了本然生物性的原生命,也就审美地超越了生命。
《十九首》中关于客中及时行乐的生活的叙写,往往在深微的叹息中发散出一种强烈的生命真实的美学意用蕴;当我们读到“思还故闾里,欲归道无因”(《去者日已疏》)。“客中虽云乐,不如早旋归”(《明月何皎皎》)这类句子的时候,感觉又是怎样的呢?很明显,乡土的眷恋怀思已经冲淡了富贵功名的思想;真实生活的向往,同样也赫赫地唱出了明朗而深沉的人生调子,因“遥望郭北墓”而感到死亡的威胁,就会更热爱有限的生年。生命不能延长,现实的见闻,打破“服食求仙”的妄想;所以他们追求本然的生命,而生命的本然则意味着生命意义的复归。把生命的意义转换成生命的本然,以生命的本然取代生命的意义,审美精神就产生了。审美自救论的前提是:“只要我们的生命活过就有意义,不论以哪种方式,而世界作为整体的意义则又无关紧要,因为世
<3>界作为整体本来就没有意义。”现实没有出路,只得陶醉于及 时行乐的心情,这正是一切失意的而又愿意生活下去的人们无可奈何的心理状态,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斗酒本来是很“薄”的,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有聊以为“厚”,不以为“薄”,借酒浇愁,乐以忘忧。因为“生活是一种永恒的充满痛苦的运动和激情,是不幸的、痛苦的、支离破碎的,是令人颤栗而毫无意义的。”<4>
(三)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催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归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去者日已疏,来者日以亲”诗人以极为概括的语言写出了来去亲疏的关系,感发人心,带动了全篇。朱筠说:“茫茫宇宙,‘来’‘去’二字括之;攘攘人群,‘亲’‘疏’二字括之。去者自来,来者自去;今之来者,得与未去者相亲;后之来者,又与今之来者相亲;昔之去者,已与未去者相疏,今之去者,又与将来者相疏;日复一日,真如逝波。”(《古诗十九首说》)这种人生的感慨,多么沉痛而深刻。互为错综的两句,既是由因而果,也是相辅相成。人生,犹如匆匆过客,本来就很短促,更何况又是对于那一个深重灾难的年代呢?死去的人岁月长了,印象不免由模糊而转为空虚、幻灭,新生下来的一代,原来自己已不熟悉他们。按照这首诗的时间逻辑顺序来看,作者应该是先走出郭门,看到遍野古墓,然后再引起诗人对死亡之痛的描写,然而作者偏偏不这样写,而是在一开头就以雷霆万钧之笔,写下了这跨越古今,隐含着人世间无限悲欢离合之情的两句。作者将笔触指向了人事代谢的流动性,从而针对这一“来”一“去”进行关照反思。作者出了郭门之后,其所见所想,几乎无一不与一“去”一“来”,一生一死有关。埋葬死人的“古墓”也被平成了耕地,墓边的松柏也被摧毁而化为禾薪。人生,连同他们的坟墓,与时而俱逝,面对着这世积乱离的凄凉景象,不由引起了诗人更深的体会。既然看到和听到白杨为劲风所吹,他又如何不能深感白杨之“悲”而自伤身世?历来形容悲风,不是都突出其“萧萧”声么?为此,诗人沉浸到一种悲剧美的审美心态积淀之中深有感发,终于发出了惊呼之声“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可以说,墓前墓后的东西很多,而只归结到“白杨”,但写白杨也只是突出了“萧萧”,死人离开世界,是“去者日以疏”了,然而他们的悲哀却还响彻在诗人的耳际,这难道不是“来者日以亲”吗?一“疏”一“亲”对比,更具体地化为了白杨的萧萧声。而作为此时的游子又怎能 承受得住这“杀人”的“愁”呢?于是他将希望寄托于返回故乡,以期在乱离中享受团员之乐,然而,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又与自己不熟悉,这引起的创痛是欲归不得。这位凝神谛视丘坟,思索人生的诗人,其前途渺茫是可以想见的。
不仅如此,节序的迁移,时间的迅迈,对失意的倦客来说,是特别敏感的,表现在《十九首》里的,如: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生年不满百》)是就一天的昼夜来说的。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庭中有奇树》)
白鹭沾野草,时节忽复易。(《明月皎夜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冉冉孤生竹》)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东城高且长》)是就一年四季来说的。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行行重行行》)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去者日以疏》)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是就人的一生来说的。
这些关于时间的具体感受,汇集起来,自然回形成一个生命短暂,生死无常的完整概念。同时,《十九首》中描绘的景物,在持续着的繁茂状态中则永恒着持续的枯萎状态,季节本身的推移,沧海桑田的更替本身象征着人类变化之中,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短暂的时间便过渡性地形成变化推移的感觉,时间意识得到进一步的扩展和升华。在《古诗十九首 》中,季节感-物化变迁-时间意识-抒情感觉的极为明晰地显示出来。如《回车驾言迈》: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是春天的景象。东风是和暧的,在东风吹拂下的百草,正是春天活力的象征,这是多么富于欣欣向荣的诗意!可是诗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地他却因此而想起了已经逝去的秋冬。他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着眼,触动着新旧推排,“四顾何茫茫”的人生悲哀。于是就在“东风”和“百草”之间着一“摇”字,这样一来,春天的繁荣就变成秋冬的萧索了。吴淇日:“宋玉悲秋,秋固悲也。此诗一反艳阳天气,衰飒如秋,其力真堪与造物争衡,焉得不移人之情?‘四顾何茫茫’正是描写‘天故物’光景,‘天故物’正从‘东风’句逼出。盖草经春来,便是新物;彼去年者,尽为故物矣。草为东 风所摇,新者日新,则故者日故,时光如此,人焉得不老!老焉得不速!”(《选诗定论》)这首诗从客观景物的更新,联系到人生寿命的短暂,因而发出了“立身苦不早”的沉沦失意的慨叹。诗人将其内心深处的感受,不自觉地灌注到一切客观景物,因而给景物涂上了一层暗淡凄凉的气氛,这类句子还有:
白杨何萧萧萧萧,松柏夹广路(《驱车上东门》)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去者日已疏》)回风动地起,秋草萎已绿(《东城高且长》)
不过这些都以秋冬景物为背景。因此,与这些是相类似的是,都从写景到抒情,用及为质朴的语言概括出人生最深切的体验:人生非金石
四季的循环往复,季节的经常推移,这种客观的事实,同时也是人类生命的本然状态。可见《十九首》的时间意识与其说是循环性的,还不如说是经过性的,享有盛名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庭之《代悲白头翁》)“恐怕就是那种最纯粹化,原理化的表现。”<5>一般说来,“时间”的存在的确是人类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因此,无疑也成为历来各种情感与观念的契机。中国古典诗歌所表现的时间意识,正是由于其显著的经过性与一次性中,进而得以成为持续抒情的源泉。
在宇宙、社会和人的具体生命存在之间,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历史性时间结构之中,从人的生命存在自身的自觉意识来确定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与从人的生命存在的社会价值的实现来确定生命的价值和意义都是人对生命存在的深刻认识。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是脆弱的,若能使这种短暂和脆弱的生命变得完整,若能使匆匆的生命获得永恒,同样也就实现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实际上,他们正是在这种矛盾关系的张力中来认识人的生命存在和确定人的生命的价值的。他们从人的时间性结构中去理解和领悟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但在这种直接性理解和领悟又以审美化的方式在超越中再现了具体生命的存在。
(四)综上所述,《十九首》以哲理的深刻性和审美的丰富性证明着“人类有史以来无数的经验晓喻的这样一个无须用语言陈述的知识命题和逻辑判断:死亡是每一个生命个体有限时间的必然归宿,它是生命的终极。”<6>生命是永恒的追问,而死亡是永恒的沉默。在《十九首》中我们获得对生的领悟,它们不仅包含着创伤者的生命、爱与欢笑,也凝结着创作者从容面对死亡的心境。否定死亡,同时意味着创造一种生命的存在,在用诗歌反抗死亡的过程 中,诗人获得了一种独特的生命冲动和生命意识。诗歌永远同人对生命、对永恒的追求联系在一起。在诗歌创造的审美体验中,诗人突破了有限与永恒,欢乐与忧郁的界限,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的来去亲疏的时空界限,诗歌成为诗人充实生命、拥有生命,以至与后来者分享生命的存在。使我们“从艺术的审美创造过程中感受到生命不朽;以艺术文本的物化形式象征不朽;用想象力虚设生命永恒的艺术空间来满足不朽的欲望。”<7>
《十九首》以哲理化和审美化视角对人的生存和生命深切观照,从人的生存的观照中赋予饱满的生命以审美的意义,从短促的人生,多艰的世事,尤其是个体生命价值的思考中,整体把握世界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自然与人世,内心与外物,现象与本体,都是互摄互渗的,对立统一的。在我国先哲人眼里,任何由单一成分构成的事物都是缺乏生命力的,当然也是不美的,只有当它包含了对立的成分或采取了相反的态度时才是美的,有生命力的。《十九首》中永恒与有限、忧郁与欢乐,来亲疏的对立,使诗人从本体论的高度研究了人与宇宙自然,人与社会人生,人与自我本体之间的种种关系,审视了人与自身的本质和价值,敞亮了生命的美丽与苍白。
[注]:
<1> 弗洛格姆《人的境遇》载《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2月第一版。<2> 王瑶:《中古文史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29页 <3>黑塞《荒原狼》,41页 <4>刘小枫《拯救与逍遥》,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71页 <5>参阅《中国诗选
(三)唐诗》(社会思想社一九七二年,第二四五页至二四六页)<6>颜翔林《死亡美学》,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年10月出版 <7>同上 参考文献 《文选》,萧统,上海古籍出版社 《古诗十九首初探》,马茂元,陕西人民出版社 《古诗十九首集说赏析与研究》,张清钟,台湾商务印书馆发行 《诗化人生》,陈洪,河北大学出版社 《拯救与逍遥》、刘小枫、上海三联书店
第二篇:论《古诗十九首》中的孤独感(精选)
摘要:《古诗十九首》是汉末文人五言诗的代表作,它真实地展示了汉末下层文人的生存状态和心灵历程,抒写了他们在饱尝人间忧患之后真实的内心情感世界以及对生命意识和人生永恒价值的深邃思考,表达出了一种人物内心的深沉的孤独感。这种情绪源自于汉末社会大量出现的异乡游子这个特殊人群的特殊心态,而这种孤独感在《古诗十九首》中的任何一类乃至任何一首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和形式的表现。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孤独感;汉末文人
On “19 Ancient Poems” in the sense of loneliness
Specialty: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Author: Wang Jinguo
Instructor: Zou Wenrong
Abstract :“19 Ancient Poems”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Wu Yan Shi masterpiece,it truly demonstrated the lower deck of the 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of state and spiritual survival course,the Writing in the world have suffered a real crisis after the inner emotional world and the sense of life and Life eternal value of the deep thinking,who expressed a deep sense of loneliness。such sentiments from the community at large in the Late Han foreign land Youzai this special population of the special Mentality,this sense of loneliness in “19 Ancient Poems” in any class and any works in a different extent and form of performance。
Key words :“19 Ancient Poems”;loneliness;Late Han Dynasty scholar
《古诗十九首》是一组不同凡响的诗歌作品,自其诞生之日起,就得到极高的评价。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称其“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确非虚言。由于诸多原因,《古诗十九首》的作者虽有各种推测,诸如枚乘、傅毅或曹植、王粲所作,但均无据可考,皆属妄言虚谈。目前学术界公论以为,《古诗十九首》出自汉代文人之手,但非一人一时一地之作。尽管这些作品并非一人一时一地之作,但它们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共性,即都拥有一个颇为一致的主题:对时光易逝的感伤和空间辽远的恐惧,这是寂寞中的无奈,亦是孤独中的伤痛。它以其摄人心魄的感伤情调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共鸣。从诗歌的内容上来讲,它触及了人生最基本的情感:离别的情感、失意的情感、忧虑人生无常的情感,而这三类情感无不同时表达了人的内心的一种真实的情绪——孤独。从诗歌创作的形式上看,诗歌在意象表达方面也体现了这一种孤独感。
1、诗歌情感表达中的孤独感
离别之情多相思,相思无尽是孤独。从题材上看,《古诗十九首》中绝大多数为游子思妇诗。它们通过思妇之词、游子之歌衍生出思妇伤怀、游子思归、士子失意、友情淡薄、及时行乐、感叹人生短暂和忧虑人生无常等各种情感,其看似独立,实则是同一个问题的不同侧面。思妇、游子和失意文人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所以各种情感之间也就相互影响、相互推动,也就更加剧了其情感中的孤独和悲凉意蕴。
1.1离别情感见孤独
所谓相思定当远隔,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必然,孤独亦必然。思妇伤怀是我国古典诗歌中一个相当传统的主题,而抚慰和排遣内心的孤独可谓是中国古代思妇诗的主要基调,《古诗十九首》也不例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思妇诗,在十九首中约占了近一半的比例,如: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行行重行行》)徘徊复徘徊,向往复向往,送君千里却终有一别,为什么要生别离,诗中没写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君”不得不走,于是便产生了一种相思两处、各在一涯的痛苦。诗中流露的是女主人公面对辽远空间的畏惧和恐慌;而“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则是对人生时光易逝的感伤,这份孤独犹如在大漠中独行的旅人时时被死亡提醒般令人恐惧。“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青青河畔草》)荡子不归,辜负了岁月年华,更勾起了思妇对美好时光的回忆和眷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庭中有奇树》)庭中奇树开了花而情人却远在他乡,手持朵朵鲜花之时思念之情更不能已。青春独卧,情思难寄,忧伤的女子似乎只有在孤独的伤痛中把红颜老去,这里以乐景衬哀情,孤独悲凉之感跃然纸上。“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冉冉孤竹生》)主人公把自己比作“寂寞开无主”的幽兰,无奈地怨嗟着“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她耿耿于“悠悠隔山坡”,然而,道阻且长,会面已不可知。“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凛凛岁云暮》)美人千古哀怨,夫君已有外遇,致使佳人寒夜独宿。情深如梦,因思成梦,故而才有“梦想见容辉”的欢快而又伤感的梦境出现。梦里欢乐,夫妻携手同车归,让人流连忘返。可悲的是这毕竟只是梦,梦醒后的失望,更让女子恍恍惚惚。本只望“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对于主人公来讲,只是她单相思的白日梦而已,夫君依旧沉湎新欢,不知何之,“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春梦了无痕,佳人重感伤!倚门落泪,唯梦聊以自慰。“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孟冬寒气至》)月满月缺,岁岁年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韶华红颜就这样随时光蹉跎而凋零。回忆之中,忽得心上人一封家书,挑灯百读之余,更是天天放置于袍袖之间,一有时间就拿出来抚摩、观看,相思无助之余只有睹物自怜。“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客从远方来》)夫君迢迢万里以外,托人捎来一端锦绮,让美丽女子惊喜交集。物轻心意重,女子心中燃起无限的欣喜与盼望,千针万线,把所有的痴情和等待,皆缝入合欢被中。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这里是作者对十九首中思妇诗的总结,它明写天上的牵牛和织女两星,实刻人间悲剧,状写夫妇离别之苦,却透露出诗人的主观孤独。
1.2失意情感见孤独
与思妇相关联的是游子,正是有了游子才多了闺中的思妇。这一种关联也很自然地连带着游子们的孤独,但游子们的孤独似乎比思妇的孤独有更深层的意蕴。因为思妇多是单纯的闺中思夫的孤独,而游子却多了一层在人世间、在异地的人群中那种无助少援的孤独。他们对人间冷暖的感受更为深切。如: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西北有高楼》)
作者被楼上飘下来的歌声所吸引,寂寥之中,缓步而来,伫立于一座高楼之下,谛听美人鼓琴唱曲,凄切一幕,心有所感:“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他把歌者设想成一个失意之人,其实那正是士人自己的精神化身;自命为歌者的知音,实际是慨叹“知音稀”的孤独伤痛,和对方同病相怜。诗人满腹诗书,却得不到“知音”的赏识,诗中那弦歌声中的慷慨悲哀,那“知音稀”的感伤,与其说是对弹奏者心灵感伤的想象,还不如说抒发了作者自身真实的孤单。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明月皎夜光》)
深沉夜半,诗人幽幽独步,正是心情郁闷的表现。怅然之间,诗人愤愤:“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昔日的同门之友,高飞翱翔,尽成为显宦达官,自己却被他们弃置身后,不屑一顾。世态炎凉,友情价值几何!悲愤之余,仰首望去,那几个“箕星”、“斗星”和“牵牛”的星座,徒有其名,既不能颠扬、斟酌,也不能拉车,为此,诗人顿生无名怨气:“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扼!”心中苦闷,只能这样荒谬地在指斥中加以宣泄。
细读《古诗十九首》我们不难在脑海中还原出一个主人公,他应当是身着单衣,背负书笈,头发凌乱,于秋冬寒风中乱舞的士人形象。乱世之中飘泊天涯,远离故土,其孤独之心境是可以想见的,倘有一种既有的秩序或体系将其纳入,或者说他飘泊的目的是非常明确的,这或可减轻孤独的分量,然而旧有的价值体系已不能容纳他们早已松动的心灵。相反,身处乱世,颠沛流离又失职失位反而加重了这一层孤独。实际上,他们在做着两种意义上的飘泊:现实意义和精神层次上的,因而同时也遭受了两种层面上的放逐:现实生活的失职失位和灵魂的无所附着。孤独已是一种心灵状态。“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孤独的人都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要将全部的苦楚心境倾诉在对方身上,期望倾听者能理解你,并给予某种心灵的反应。然而结果是令人丧气的:“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这更是一种旷世的孤独。“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人情淡薄,知音难觅。被整个思想体系和社会机制放逐的他们,可以安顿灵魂的也就是爱情与故园了。他们内心所包含的无限凄楚与彷徨的巨大精神力量,也只有在温柔乡里才能获取真正的宣泄与抚慰,然而距离的阻隔造就了刻骨的哀伤:“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追求爱情其实就是向往家园,而向往家园又表现为对爱人的思恋,只是这最后的温情的抚慰,也只是遥望而终不能实现,欲归无道。这里的家园有比现实层面更深的寓意,“他们已经走向了不归之路,因为他们失去了心灵的故乡”[1]。由此,我们可以体验到他们孤独凄楚的心境。
亡国之音哀以思,每逢国家丧乱,诗人们生活困顿,失职失位,又有早已融入骨中的忧患意识,往往对国家之不幸,社会之黑暗做出深沉的哀叹与批判,而汉末文人五言诗多从一己之体会出发,也更显悲凉而深沉,这似乎可解释为他们更大程度上具有的孤独之感,这种孤独感来自于个体生命价值的重新确认,也来自于虽摆脱了一种秩序的约束又陷入了更大虚空中的无措。
1.3忧虑人生无常之感见孤独
在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面前,人无法掌控自己,因为他是那样的渺小和短暂,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生命的消失和消失以前的孤独。这种孤独在后来的阮籍的《咏怀诗》三十三“一日复一夕”中也有所体现,他感慨于:“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人即使能逃脱社会的苦难,但最终也难逃生命的终结。生逢乱世的穷愁潦倒的文人,命运多舛,生存艰难,朝不虑夕,生存于短促狭小的现实世界,他们无法超越现实世界中的时空束缚。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青陵上柏》)文人们无法摆脱时间恶魔的纠缠。“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驱车上东门》)他们叹惋着生命的短暂,但却无法回避时间对生命的侵蚀。诗人在《今日良宴会》中亦迷茫:“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面对现实,这些孱弱的文人无力改变现状,悲世忧生的痛苦煎熬着他们脆弱的心,死亡阴影时时威胁着他们,让他们倍感生命的孤独。他们试图以对美服、情爱等等的追求来淡化、分散、消解生命的忧伤意识,然而这种偏执不但没有淡化他们的孤独忧生情结,反而加剧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无助的诗人们不停地发出悲凉的呻吟:“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生年不满百》)。诗人们或感慨“青青”的“陵上柏”和“磊磊”的“涧中石”,或感慨于永久的“金石”,与自然中的永恒相对比,人生是多么短暂。在诗人们的眼中,时间成为剥夺生命与人生的杀手,“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回车驾言迈》)节序物候的变迁常常激起文人强烈的悲叹:“回风动地起,秋草萋以绿。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东城高且长》)在纷繁物象中,频频出现“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去者日已疏》)这是时光之流带给生命的死亡气息。诗人似独自伫立于时间的旷野,他感到是那么孤独无助,那么悲凉无望。这正是陈子昂登幽州台时的感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这种难以抑制的孤独感不由得勾起了诗人的乡愁。因为故乡是他的根,那里有养育他的土地、山川,有生育他、帮助他的亲人、朋友,也许故乡的这一切能给他的孤独以些微的慰藉。然而,“欲归道无因”,这些微的慰藉也难拥有,他所剩的唯有孤独。“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驱车上东门》)忧生叹逝的孤独成为短暂生命中的永恒的咏叹。
此外,《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即使在美酒佳宴、吹曲舞裳的欢乐时刻也不能忘却这份孤独。如: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如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陈。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坎轲长苦辛。(《今日良宴会》)
虽说是“良宴会”,有清歌妙曲,可谓欢乐至极。但是诗人要求,“识曲听‘其真’”。要真能体味到:人生苦短,应及时干进。不然的话,连这本无数量的短暂人生也同时没有了质量,只能落得个“无为守穷贱”、“坎轲长苦辛”的境地。《古诗笺》注“坎轲,不遇也”[2]。显然,“其真”隐藏的是一种对人生必然的孤独和可能的孤独的恐惧。说必然的孤独,是人生短暂,他会在无限的时间中孤独,这谁也无法逃脱,故谓之必然;说可能的孤独,是在短暂的人生中若不能显达,则有穷困潦倒、不遇时、不遇明主、不遇知音的孤独。有时,这种孤独感会把诗人逼近绝路。“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驱车上东门》)作者的眼中弥望着一派死亡的气象,那是松柏夹道、白杨萧萧的墓地。地下的死人是寂寞孤独的,世上的活人更加的寂寞孤独。“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这孤独是谁也逃不掉的,服食成仙只不过是一种幻想。于是,诗人只好退一步想,“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准备暂时从世间短暂而虚幻的富贵荣华之中寻求生命的寄托。
《古诗十九首》的内容是丰富复杂的,它以“游子之歌”、“思妇之词”为题材,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汉末中下层文人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坎坷不平的生活经历,抒发了他们离别相思的感伤、“知音”难遇的悲哀和人生苦短的惆怅等世俗情怀,表达出了多种复杂情感中的内在本质——孤独。
2、诗歌表达意象中的孤独感
《古诗十九首》作为五言诗发展史上的重要一环,在选取意象表达主题方面采取了入诗意象皆悲情的方式。我们常说,意象是触动诗人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物质世界的“象”一旦根据作家的“意”被反映到一定的语言组合之中并用书面文字固定下来以后,便成为一种心灵化的意象。《古诗十九首》所表现的,无外乎三种人类最基本的情感:离别、失意、忧郁人生无常。在意象选取方面,像蟋蟀、凉风、秋草这样的带有明显的季节变化特征和悲凉情致的物象固然能表达这三种人生之悲;像芳草、东风、蕙兰、郁柳等本应象征美好与郁郁生机之物也被诗人注入了伤感气质,成为其表现孤独悲凉情感的物质载体。
人生的别离有很多种,朋友之别,在悲伤中常有共同奋进的鼓励;而男女之别让人感受的则是完完全全的痛苦,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汉代的举荐取士制度,使宦游之风盛行。作为游子,客居他乡已使他们饱受分离之苦,而功名的难成又使他们更加想念家中温柔可爱的妻子。作为思妇,她们不只要忍受独守空床的寂寞,更有游子不归、中道被弃、恩爱难久长的忧虑。所以,对《古诗十九首》的作者而言,即使是最普通的生活之物、自然之景,也往往由心及物而蕴含伤感,表达了深深的孤独之感。
2.1从自然景物见别离时的孤独之感
芙蓉、芳草:用美洁芬芳的植物象征爱情,始自《离骚》。“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涉江采芙蓉》)诗歌一方面描写美丽的景色,一方面表达游子的思乡怀恋之苦,然而,美丽的哀愁,会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我们心中的忧伤,会在晴朗天空和良辰美景的映衬下,更加难以排遣。《古诗十九首》在选取芙蓉、芳草意象时,沿用了传统手法,而当诗人想采摘这些东西送给所爱的人时,却“所思在远道”,自己空执爱情的信物,但表达与传递竟是如此之艰难,最终只能“忧伤以终老”。[3]于是,芙蓉与芳草也因无法传递诗人的情感,而带上了伤感气质,用饱含希望的物象与景致从侧面表达了主人公的孤独情绪。
明月:《古诗十九首》涉及月意象的有三首,月亮本身有圆缺的变化,人世间亦有相聚和别离。人常常由于物象而意识到自己,对于物象的意识就是人的自我意识,所以月的圆缺变化与文人内心之间就存在了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关联,这种关联便通过诗句表现出来。《古诗十九首》用月意象表达主题时,月的圆缺常伴着节气的改变而出现:“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月圆月缺中有秋的悲凉;“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月圆月缺中有冬的凄清,读者在万物衰落的寒冷中感受着月圆人不圆的遗憾,其抽象的情绪在可感的环境中被具体化,孤独凄清,使读者感同身受。
2.2从生活器物见别离时的孤独之感
合欢被:“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合欢”,又名“合昏”、“夜合”、“马樱花”,是一种植物,羽状复叶。一个大叶由多个小叶组合而成,这些小叶一到夜晚就合起来,因而得名。汉时凡是一种两面合起来的物件都称为合欢。“被”本身,即是寝卧之用,将带有鸳鸯花纹的绮裁为合欢被,更有鱼水之欢之意,象征夫妇同居的愿望。远隔孤独的色彩往往是黯淡的,但“合欢被”意象的引入,使整个诗境“著色敷腴”[4]起来,展现出作者因“故人心尚而”而产生的瞬间喜悦,同时,也展现出由这瞬间的喜悦所加重的孤独之苦,在“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期盼中,也只能凭借着鸳鸯合欢被聊以自慰,更突出了那种孤独的苦痛。
衣带:“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衣带意象是《古诗十九首》的首创,在此之前诗歌中的衣带,只是作为客观物象出现,并没有融入诗人的主观色彩。“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有不别?”两地相思的游子和思妇,愁肠百转,痛苦于剪不断的离愁当中,神形日益消损。《古诗十九首》用它来表现离别给人带来的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痛苦,离别越久,思念越深,思念越深,自然就“为伊憔悴”,这种意象的运用既形象又生动,令人思之信服。南朝乐府《读曲歌》“欲知相忆时,但看裙带缓几许”,鲍照《拟古》“宿昔改衣带,旦暮并容色”,柳永《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等许多后世作家对衣带意象的种种生发,均由《古诗十九首》而出。衣带意象所表达的痛苦,从侧面体现了情感主体的孤独身境和孤独心境。
2.3从历史典故的悲凉意蕴中见孤独之感
杞梁妻:人物意象在《古诗十九首》中运用得并不多,但每一个都能恰如其分地表达其主题。杞梁妻的故事,最完整的见于刘向的《列女传》。杞梁妻,齐国杞梁的妻子,她“上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将何已立吾节?亦死而已”的行为,是男权社会中女性的行为典范。《列女传》载,杞梁战死,没有儿子和亲近的家属,他的妻子孤苦无依,枕着丈夫的尸首在城下痛哭,悲哀动人,十天之后,连城墙也被她哭倒塌了。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杞梁妻的遭遇却极人世之至悲。作者以这一典范人物为意象,既象征着自己理想中的“知音”,又暗含着具备如此品格的知音极难寻觅之意。在我们的思维定式中,所谓典范,一定是可以作为榜样而起示范作用的人,而这类人又一定是群体中的少部分。在**的汉末社会环境下,真正意向高远,能守节不移的人少之又少,能与之相遇相知更成奢望,反过来说,能得到一个“知音”的赏识也同样的困难,所以,作者在无尽的企盼中不免失望,在失望中唯有孤独哀怨而已。
鸿鹄:鸿鹄是善飞的大鸟,刘邦《鸿鹄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鸟类以其可以自由遨翔于天空的本性让生活在地上的人类有距离之感,而一飞冲天的鸿鹄,更让人觉得难以追求,难以企及。虽然作者说“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的豪言壮语,但如何“奋翅”?又飞到哪里?作者却回答不了,于是也就增添了“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的失意,“空中送情,知向是谁?”[3]看似满载希冀实际却是飘渺空灵无人理解的孤独。
综上所述,《古诗十九首》无论是在其作品的内容上还是创作形式上都体现了深沉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的主体是丰富的,他可以是思妇和游子,同时也可以是失意的文人。它的产生以及在作品中的体现是与汉末**的大的时代背景分不开的。东汉王朝建立之初,为了加强统治,巩固政权,进一步发展了西汉中期以来的养士、举荐、征辟制度。这一制度确实鼓舞了读书人的“进取心”,但是,随着整个东汉王朝的日益衰败,这种取士制度的本身的流弊日趋严重。对于众多的士人而言,官僚机构的容纳能力实在太有限了。这就必然形成了一种得机幸进者少,失意向隅者多的局面。再加上汉恒帝、灵帝时,宦官外戚勾结擅权,官僚集团垄断仕途,上层士流结党标榜,社会买官公行的黑暗现象,使多数中下层士子游宦无门,人生失意,漂泊蹉跎。“游子”、“荡子”们以各自的文辞表述、抒发着同类的境遇和感伤,这些失意文人通过文字来表达和排遣内心的感伤、失落、恐惧和迷茫,这些情感中折射着内化的孤独。
因而说,《古诗十九首》所渲泄的主要情绪乃是一种沉重的孤独感,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汉末文人悲吟的一曲凄凉感伤的孤独悲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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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古诗十九首之二
古诗十九首全文注释和译文评析
【《古诗十九首》简介】
《古诗十九首》,组诗名,最早见于《文选》,为南朝梁萧统从传世无名氏《古诗》中选录十九首编入,编者把这些亡失主名的五言诗汇集起来,冠以此名,列在“杂诗”类之首,后世遂作为组诗看待。
《古诗十九首》习惯上以句首标题,依次为:《行行重行行》、《青青河畔草》、《青青陵上柏》、《今日良宴会》、《西北有高楼》、《涉江采芙蓉》、《明月皎夜光》、《冉冉孤生竹》、《庭中有奇树》、《迢迢牵牛星》、《回车驾言迈》、《东城高且长》、《驱车上东门》、《去者日以疏》、《生年不满百》、《凛凛岁云暮》、《孟冬寒气至》、《客从远方来》、《明月何皎皎》。
〖作者和写作年代〗
关于《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和时代有多种说法,《昭明文选·杂诗·古诗一十九首》题下注曾释之甚明:“并云古诗,盖不知作者”。曾有说法认为其中有枚乘、傅毅、曹植、王粲等人的创作,例如其中八首《玉台新咏》题为汉枚乘作,后人多疑其不确。今人综合考察《古诗十九首》所表现的情感倾向、所折射的社会生活情状以及它纯熟的艺术技巧,一般认为它并不是一时一人之作,它所产生的年代应当在东汉顺帝末到献帝前,即公元140—190年之间。
〖意义〗
《古诗十九首》是乐府古诗文人化的显著标志。汉末文人对个体生存价值的关注,使他们与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自然环境,建立起更为广泛而深刻的情感联系。过去与外在事功相关联的,诸如帝王、诸侯的宗庙祭祀、文治武功、畋猎游乐乃至都城官室等,曾一度霸踞文学的题材领域,现在让位于与诗人的现实生活、精神生活患患相关的进退出处、友谊爱情乃至街衢田畴、物候节气,文学的题材、风格、技巧,因之发生巨大的变化。
《古诗十九首》在五言诗的发展上有重要地位,在中国诗史上也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它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为后人师法,几至形成模式。它的艺术风格,也影响到后世诗歌的创作与批评。就古代诗歌发展的实际情况而言,称它为“五言之冠冕”、“千古五言之祖”是并不过分的。诗史上认为《古诗十九首》为五言古诗之权舆的评论例如,明王世贞称“(十九首)谈理不如《三百篇》,而微词婉旨,碎足并驾,是千古五言之祖”。陆时庸则云“(十九首)谓之风余,谓之诗母”。
【《古诗十九首》评价】
“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人代冥灭,而清音独远,悲夫!”——钟嵘《诗品》
“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刘勰《文心雕龙·明诗》
“兴象玲珑,意致深婉,真可以泣鬼神,动天地”——胡应麟《诗薮》
“《十九首》所以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人情莫不思得志,而得志者有几?虽处富贵,慊慊犹有不足,况贫贱乎?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谁不感慨?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不有别离?以我之怀思,猜彼之见弃,亦其常也。失终身相守者,不知有愁,亦复不知其乐,咋一别离,则此愁难已。逐臣弃妻与朋友阔绝,皆同此旨。故《十九首》虽此二意,而低回反人人读之皆若伤我心者,此诗所以为性情之物。而同有之情,人人各具,则人人本自有诗也。但人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尽,故特推《十九首》以为至极。”——清人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 《青青河畔草》之二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注释】
〔盈盈〕『盈』,同『嬴』(俗作女赢)。『广雅:释诂』:『嬴嬴,容也。』就是多仪态的意思。
〔皎皎〕本义是月光的白,这里用以形容在春光照耀下『当窗牖』的『楼上女』风采的明艳。〔窗牖〕『牖』,窗的一种,用木条横直制成,又名『交窗』。『窗』和『牖』本义有区别;在屋上的叫做『窗』。在墙上的叫做『牖』。这里的『窗牖』,就是泛指现在安在墙上的窗子。
〔娥娥红粉妆〕『娥娥』,形容容貌的美好。『红粉』,原为妇女化妆品的一种。『红粉粧』,指艳丽的妆饰。『妆』,一作『粧』、『装』,义同。〔纤纤出素手〕『纤纤』,细也,手的形状。『素』,白也,手的肤色。
〔昔为倡家女二句〕『初学记』引作『自云倡家女,嫁为荡子妇。』『倡』,发歌也。由此引申,凡是以歌唱为业的艺人就叫做『倡』。『倡家』,即後世所谓『乐籍』。『倡家女』,犹言『歌妓』。『荡子』,指长期浪漫四方不归乡土的人,与『游子』义近而有别。说明:这首思妇词,用第三人称写的。在『古诗十九首』里,这样写法是唯一的一篇。
【译文】
河畔萋萋的芳草啊,,园中葱葱的高柳.在楼上那位仪态优美的女子站在窗前,洁白的肌肤可比明月.打扮得漂漂亮亮,伸出纤细的手指.从前她曾是青楼女子,而今成了喜欢在外游荡的游侠妻子.在外游荡的丈夫还没回来,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实在是难以独自忍受一个人的寂寞,怎堪独守!她,独立楼头体态盈盈,如临风凭虚;她,倚窗当轩,容光照人,皎皎有如轻 云中的明月;为什么,她红妆艳服,打扮得如此用心;为什么,她牙雕般的纤纤双 手,扶着窗棂,在久久地引颈远望:她望见了什么呢?望见了园久河畔,草色青青,绵绵延延,伸向远方,“青青河畔草,绵绵思无道;远道欲何之,宿昔梦见之”(《古诗》),原来她的目光,正随着草色,追踪着远行人往日的足迹;她望见了 园中那株郁郁葱葱的垂柳,她曾经从这株树上折枝相赠,希望柳丝儿,能“留”住 远行人的心儿。原来一年一度的春色,又一次燃起了她重逢的希望,也撩拔着她那 青春的情思。希望,在盼望中又一次归于失望,情思,在等待中化成了悲怨。她不 禁回想起生活的波弄,她,一个倡家女,好不容易挣脱了欢场泪歌的羁绊,找到了 惬心的郎君,希望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然而何以造化如此弄人,她不禁在心中呐 喊:“远行的荡子,为何还不归来,这冰凉的空床,叫我如何独守!”
本诗定的就是这样一个重演过无数次的平凡的生活片断,用的也只是即景抒情 的平凡的章法、“秀才说家常话”(谢榛语)式的平凡语言;然而韵味却不平凡。能于平凡中见出不平凡的境界来,就是本诗,也是《古诗十九首》那后人刻意雕镌 所不能到的精妙。
诗的结构看似平直,却直中有婉,极自然中得虚实相映、正反相照之妙。诗境 的中心当然是那位楼头美人,草色柳烟,是她望中所见,但诗人--他可能是偶然 望见美人的局外人,也可能就是那位远行的荡子--代她设想,则自然由远而近,从园外草色,收束到园内柳烟,更汇聚到一点,园中心那高高楼头。自然界的青春,为少妇的青春作陪衬;青草碧柳为艳艳红妆陪衬,美到了极至。而唯其太美,所以 篇末那突发的悲声才分外感人,也只是读诗至此,方能进一步悟到,开首那充满生 命活力的草树,早已抹上了少妇那梦思般的哀愁。这也就是前人常说的《十九首》 之味外味。如以后代诗家的诗法分析,形成前后对照,首尾相应的结构。然而诗中 那朴茂的情韵,使人不能不感到,诗人并不一定作如此巧妙营构,他,只是为她设 想,以她情思的开展起伏为线索,一一写成,感情的自然曲折,形成了诗歌结构的 自然曲折。
诗的语言并不经奇,只是用了民歌中常用的叠词,而且一连用了六个,但是贴 切而又生动。青青与郁郁,同是形容植物的生机畅茂,但青青重在色调,郁郁兼重 意态,且二者互易不得。柳丝堆烟,方有郁郁之感,河边草色,伸展而去,是难成 郁郁之态的,而如仅以青青状柳,亦不足尽其意态。盈盈、皎皎,都是写美人的风 姿,而盈盈重在体态,皎皎重在风采,由盈盈而皎皎,才有如同明月从云层中步出 那般由隐绰到不鲜的感觉,试先后互易一下,必会感到轻重失当。娥娥与纤纤同是 写其容色,而娥娥是大体的赞美,纤纤是细部的刻划,如互易,又必 格不顺。六 个叠字无一不切,由外围而中心,由总体而局部,由朦胧而清晰,烘托刻画了楼上 女尽善尽美的形象,这里当然有一定的提炼选择,然而又全是依诗人远望或者悬想 的的过程逐次映现的。也许正是因为顺想象的层次自然展开,才更帮助了当时尚属 草创的五言诗人词汇用得如此贴切,不见雕琢之痕,如凭空营构来位置词藻,效果 未必会如此好。这就是所谓“秀才说家常话”。
六个叠字的音调也富于自然美,变化美。青青是平声,郁郁是仄声,盈盈又是平声,浊音,皎皎则又为仄声,清音;娥娥,纤纤同为平声,而一浊一清,平仄与 清浊之映衬错综,形成一片宫商,谐和动听。当时声律尚未发现,诗人只是依直觉 发出了天籁之音,无怪乎钟嵘《诗品》要说“蜂腰鹤膝,闾里已具”了。这种出于 自然的调声,使全诗音节在流利起伏中仍有一种古朴的韵味,细辨之,自可见与后 来律调的区别。
六个叠词声、形、两方面的结合,在叠词的单调中赋予了一种丰富的错落变化。这单调中的变化,正入神地传达出了女主人公孤独而耀目的形象,寂寞而烦扰的 心声。
无须说,这位诗人不会懂得个性化、典型化之类的美学原理,但深情的远望或 悬想,情之所钟,使他恰恰写出了女主人公的个性与典型意义。这是一位倡女,长 年的歌笑生涯,对音乐的敏感,使她特别易于受到阳春美景中色彩与音响的撩拔、激动。她不是王昌龄《闺怨》诗中那位不知愁的天真的贵族少女。她凝妆上楼,一 开始就是因为怕迟来的幸福重又失去,而去痴痴地盼望行人,她娥娥红当也不是为 与春色争美,而只是为了伊人,痴想着他一回来,就能见到她最美的容姿。因此她 一出场就笼罩在一片草色凄凄,垂柳郁郁的哀怨气氛中。她受苦太深,希望太切,失望也因而太沉重,心灵的重压,使她迸发出“空床难独守”这一无声却又是赤裸 裸的情热的呐喊。这不是“悔教夫婿觅封候”式的精致的委婉,而只是,也只能是 倡家女的坦露。也唯因其几近无告的孤苦呐喊,才与其明艳的丽质,形成极强烈的 对比,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诗人在自然真率的描摹中,显示了从良倡家女的个性,也通过她使读者看到在游宦成风而希望渺茫的汉末,一代中下层妇女的悲剧命运 --虽然这种个性化的典型性,在诗人握笔之际,根本不会想到。
第四篇:古诗十九首
《古诗十九首》最早见于《昭明文选》,作者为东汉时期已不可考的一些下层文人。他们或直抒胸臆,或借题发挥,书法的大都是个人的厉害得失,怀才不遇,以及穷困潦倒的各种忧愤之情。由于这些作品本无统一名称,但在内容风格上相近,萧统讲这些作品编在一起,题名为《古诗十九首》。《古诗十九首》是早期文人五言诗的重要作品,对后代具有很大影响,钟嵘说它“几乎一字千金”,亦被刘勰喻为“五言之冠冕”。
建安风骨是前人概括出的建安时期作品的风格特点。建安诗人直接继承汉乐府民歌的现实主义精神,真实广泛地反映社会现实和人民苦难,展示广阔的时代生活画面;抒发作家建功立业的理想壮志和积极进取精神;也流露出人生短促、壮志难酬的悲凉幽怨情绪。这些作品意境宏大,笔调明朗,形成雄健深沉、慷慨悲凉的风格,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色。
永明体又称新体诗,最早出现于南朝齐武帝永明年间。此时,声律说有了突破发展,诗人自觉地把声律说自觉地运用于诗歌创作,产生了面目一新的新体诗。这些新体诗自觉地运用“四声”、避免“八病”,形成了“永明体”。永明体的代表作家有谢朓、沈约、王融。
变文简称为“变”,它是在佛教僧侣所谓“唱导”的影响下,继承汉魏六朝乐府诗、志怪小说、杂赋等文学传统逐渐发展成熟的一种说唱体的通俗文学。变文和后世的“演义”相类似,即把古典的故事,重新再演说一番,变化一番,使人们容易明白。变文以长篇叙事为主,极善于敷衍故事,充分发挥了佛教文学的想象奇特、色彩瑰丽、布局宏大、场景宏伟的特点。变文在艺术形式上也有独特的创造。除了叙事曲折、描写生动、想象丰富、语言通俗外,体制上韵文与散文相结合是其重要特点。变文对唐代文人创作,特别是传奇的创作,对后代的诸宫调、宝卷、鼓词、弹词等讲唱文学和杂剧、南戏等戏曲文学,也有积极的影响。
□ 沉郁顿挫
沉郁顿挫是指感情而言,“沉郁”者,“意”也,“沉郁”是指有深挚、沉雄,郁结,抑塞的感情内容;“顿挫”者,“法”也,“顿挫”是指感情的力度,深度,浓度,侧重于意和思想,是指感情表达的方式。沉郁与作品的内容主题有关;顿挫与作品的谋篇、结构、遣词造句等表达方法有关,而两者之间又是统一的。纵观杜甫的作品,思想内容博大精深、韵味深远;感情境界凝重深沉、忧郁悲壮;表达方式百转千回、反复咏叹。
沉郁顿挫在杜诗中,有感情和形式两方面的体现。在感情上,是深厚、悲怆。感伤、郁结的,体现了杜甫的忧国忧民之情。沉郁顿挫“风格形成的原因与杜甫的经历、思想、美学观点有密切的联系。
□ 王官采诗
王官采诗是汉代学者对《诗经》作品来源的一种说法。据汉代人记载,西周时期,朝廷设有采诗的专职人员,定期到民间采诗。班固说:“古有采诗之官,王者可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又说:“孟春之夜,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据说,《诗经》中的作品就是这样被收集到朝廷的。
□ 赋、比、兴
赋、比、兴是前人概括出的《诗经》的三种表现手法。朱熹说:“赋者,敷陈其事物而直言之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所谓“赋”是陈述铺叙的意思,从本质上讲就是直接描绘,直接抒情,直接铺叙,如《氓》中“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比”是带比喻性质的一种手法,如《硕鼠》中用“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作比;“兴”是引用其它自然现象引起所要咏叹的情感,有时甚至能起到比的作用,如《关雎》用“雎鸟”的鸣叫起兴,引出诗人即景生情的联想。
《尚书》是我国最早的历史散文集。《尚书》即上古之书,是一部上古历史文献汇编,记载了从上古到周朝的历史,包括《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个部分。《虞书》、《夏书》是春秋战国人根据古史传说编纂而成的;《商书》、《周书》主要是商周两代的官方文献。《尚书》以记言为主,其特点是质木古朴,读起来佶屈聱牙,艰涩难懂。《尚书》后被儒家奉为经典。
《左传》是先秦时期的一部历史著作,原名《左氏春秋》,司马迁认为作者是左丘明,但这一说法并不准确,现在认为是儒家一派学者杂采各国史料及传闻编纂而成,其成书约在战国初年。《左传》记事起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二十七年,此外还附录了鲁悼公四年至十四年韩、魏、赵三家灭智氏的史实。书中生动反映了这一时期巨大而深刻的历史变迁,再现了重大的历史事件以及有关的诸侯、卿大夫等各类人物的活动。在思想上,《左传》基本倾向于儒家。
《春秋》本是周朝各国史书的通称,我们今天见到的《春秋》是鲁国的编年史。书中按年代记载了上起鲁隐公元年下至鲁哀公二十四年的重大事件。相传孔子曾对它加以修订,后来被儒家当作经书。《春秋》记事简略,不带有文学色彩,在记事的用语和行文中,体现出鲜明的思想倾向。
百家争鸣是指战国时期,知识分子不同学派的涌现及各流派争芳斗艳的局面。战国时期,多政治中心并存的现实,各阶级阶层之间的斗争复杂而激烈。代表各阶级、各阶层、各派政治力量的学者及思想家都企图按照本阶级、本阶层、本集团的立场要求,对宇宙、对社会、对万事万物作出解释或提出主张。他们以优厚的待遇招揽游士,鼓励不同的学派自由讲学议论,著书立说,广收门徒。高谈阔论。他们都思想积极,勇于建功立业,而且敢想敢说,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互相辩难。于是出现了历史上百家争鸣的局面。
“浩然之气”是孟子提出的关于个人道德修养的观点。孟子十分重视道德修养,《孟子?公孙丑》上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所谓浩然之气,通过“义”的积累而养成,它“至大至刚”,“充塞于天地之间”,表现为崇高的无所畏惧的精神境界和心理状态。
《逍遥游》出自《庄子》内篇。逍遥游是庄子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在《庄子》作品《逍遥游》中,对其有所描述。逍遥游即所谓“乘天地之气,御六气之辨,无所待而游无穷的人”的绝对自由的境界。庄子的逍遥游,只是心灵的遨游,带有某种神秘色彩,但又并非随心所欲的主观冥想。这篇文章想象丰富,带有很多寓言故事,有浓厚的浪漫色彩。
《九歌》是屈原在楚国民间祭神乐歌的基础上加工创作而成的祭歌,总共包括《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等十一篇作品。《九歌》本是古代的一首乐歌名,据说它是夏启从天上偷来的。所以《楚辞》中的《九歌》并非指九篇歌曲,而是沿用了古《九歌》的名称。在形式上,《九歌》是由巫觋扮神分角色演唱的歌曲,保持着原始歌、乐、舞三者合一的痕迹。
楚歌是中国古代流行于楚地的一种民歌,一般句式长短不齐,中间、句尾带“兮”字,用于歌唱,比较悲凉。战国后期,屈原在“楚歌”基础上,创作出“楚辞”这一文体。西汉项羽、刘邦等人亦用楚歌进行创作,创作出《垓下歌》、《大风歌》等作品,刘彻也有《秋风辞》、《瓠子歌》。东汉用“楚歌”创作的文人有张衡的《四愁诗》和梁鸿的《五噫歌》。
骚体赋是汉赋中的一类,它是从楚辞中发展而成的,形式上属于骚体,所以称为骚体赋。骚体赋的大都是抒发“怀才不遇”的不平,抒发一种“不得帮闲的牢骚”。首倡者是汉初的贾谊,代表作是《吊屈原赋》、《服鸟赋》等。
散体大赋是汉代辞赋的代表,它师承屈原、宋玉及《诗经》的“雅颂”与战国时期的纵横游说之风。它的内容多属为统治者扬威颂圣,思想倾向比较空泛,艺术形式过于简单僵化。散体大赋普遍采用主客问答的形式,作品篇幅巨大,文字排铺堆砌,对事物进行铺陈描写。从形式上来说,它更像散文,直接继承了先秦散文。散体大赋的代表作有枚乘《七发》,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扬雄《长杨赋》、《羽猎赋》,班固《两都赋》,张衡《两京赋》等。
“互见法”是《史记》选取,安排材料来表现人物性格的重要方法。《史记》特别注意人物形象的统一性,为了既不伤害这种统一性,又能忠于史实,在一个人的传记中表现这个人物的主要的经历和性格特征,以突出其基本特点,而其他一些不宜在本传写的材料安排到别人的传记中去描述。这就是苏洵所说的“本传晦之,而他传发之”的方法。
乐府是个音乐机关的名称,正式成立于西汉汉武帝时期。乐府机关的只能一是写词配曲,演习排练,以供给皇帝和有关部门的需要,另一方面,就是组织人到各地去采集民间歌谣。乐府中的作品后来又被称为乐府诗,其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厚薄云。乐府诗在思想上大体可分为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反映劳动人民生活的痛苦,如《病妇行》。其二,反映战争徭役给劳动人民造成的灾难,如《十五从军征》。其三,反映青年男女婚姻恋爱方面的问题,如《孔雀东南飞》。其四,反映社会**给文人造成的忧惧漂泊之痛,如《西门行》。流传至今的大约有六十余篇,主要保存在宋代郭茂倩所编的《乐府诗集》中。□ 试论《庄子》哲理与诗意交融的特点。
答:庄子追求的逍遥游的境界,本身就带有艺术的特点,富于艺术魅力,所以说逍遥的境界就是艺术的境界。庄子哲学的核心就是人生问题。
①饱含激情的笔触,描写体道、得道的情景,形成了诗意盎然的艺术境界。注重表现生活理想和内心感受,全书带着强烈的主观性和抒情性,给人以哲理的启迪,更富于艺术魅力。②以艺术的态度来体味人生。善于从生活中发现诗意。③强烈的抒情色彩。庄子主张齐物,在他的作品中跳荡着强烈的激情,不仅表达了对生活的理性认识,更包含着深厚的情感体验。
以《离骚》为例,说明屈原的艺术成就。
答:以《离骚》为代表的屈原作品,开辟了我国浪漫主义诗歌传统,通过此诗展现出屈原杰出的艺术成就。
①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纯洁高大的抒情主人公的形象。这个形象是对自我形象的描写。屈原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备受打击,作者在长期政治上斗争对社会现实的认识和态度加以升华,运用想象进行高度的集中概括和大胆的艺术夸张。他一再克服这痛苦的经历,这是具有伟大心灵和坚强意志的人才能够作到的。这种对未来的道路进行过苦苦的探寻的心情在《离骚》中的“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有所体现。这种情怀与伟大的人格,使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峻洁、高大。
②具有浓郁的悲剧色彩和强烈的抒情性。他的整个心灵都被痛苦所充塞,但从未忘记国事,这种至死也不忘怀祖国的真情,在那种险恶的环境中本身就带有某种悲剧因素,体现在作品中基调就是苦,感情核心却是恋,这种苦恋使屈原在精神上经受着巨大的折磨,在作品表现出浓郁的悲剧情调及无限的悲愤,在失望夹杂着希望的感情中抒发着作者强烈的感情,使作品融进一种缠绵凄婉的悲剧气氛,如《离骚》中„惟昔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表达出了作者的那种危机感与无奈的恋之情。
③浓郁的浪漫主义思想。在创作中驰骋想象,采用夸张的手法,使作品充满着激荡人心的浪漫色彩。作者运用想象,大胆的夸张,使作品奇诡动人,在《离骚》中。诗人把现实和幻想结合起来,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复杂的思想感情。“乘坐美玉、象牙的宝车,由飞龙驾驶,腾空而逝,辞国远游”,上天入地的,富有浪漫主义的想象力和感情。屈原善于把神话传说与自己的思想感情结合起来,运用神话素材抒情写志,扩大了诗歌的境界,使他的诗歌别具风格。
④继承和发展了《诗经》独具特色的“比兴”的表现手法。《离骚》突破了《诗经》中既有的“比兴”手法,开辟了香草美人的典范。在屈原笔下,花鸟虫兽、日月风雷、仙灵神鬼、历史传说、神话故事,都成了诗人展示内心世界的意象。比喻的多样性,丰富性和奇特性为诗人驰骋浪漫主义的奇思妙想开辟了一个广阔的天地。
⑤在文学形式和诗歌语言的运用上,极富开创性。汲取楚地民歌的丰富营养,又吸取散文的章法和句法,创造出一种句式长短不齐、音节抑扬顿挫、章法灵活多变的“骚体”诗。不受形式的拘束,使诗的结构错综变化。《离骚》善于运用楚国的民间方言口语来写,带有大量的“兮”字,诗歌语言丰富多彩,显示出浓郁的地方特色。大量使用双声、叠韵和叠音词,创制对偶句式,使诗歌句式整齐、韵律和谐,增强了诗的音乐美。此外,《离骚》中含有不少散文化句式,大量运用“之”、“乎”、“者”、“也”等语助词,打破了《诗经》四言为主的句法形式,创造出了舒卷自如的新诗体。屈原作品极大地丰富了我国诗歌的表现手法,对后代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论述《史记》的人物形象塑造。
答:《史记》中的人物个性形象鲜明、生动,为我们展现了一首丰富多彩的悲剧英雄人物的画廊。这些人物形象都具有非凡的感染力,无一例外的具有一种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它们身上无一不闪现着司马迁本人的美学理想,《史记》中的人物能写得如此成功,有几个方面。
①注意刻画细节,极力描摩人物的神情口吻。在《项羽本记》中,关于项羽瞋目镇敌的细节描写,最能表现这位英雄豪杰叱咤风云的威势和气概。据司马迁说,项羽是重瞳子,就是一眼双眸,显然“炯炯有神”一词已不足以形容这双重瞳之目射出的威严之光。司马迁紧紧抓住项羽这一容貌特征进行细节描写。项羽威严的目光,竟使惯于骑射的高手目畏手软,又使久经沙场的骑将人马俱惊。《史记》中这样的细节描写比比皆是,这些细节看似漫不经心,信手拈来,实际上却是作者精心选择、提炼而得。这些人物的只言片语,一颦一笑,较之千军万马的会战和攻城掠地的壮举,更能显示出人物的性格。
②通过矛盾冲突集中、尖锐的场面来表现人物。“鸿门宴”一节,是刘邦、项羽较量的关键时刻。宴前的紧张气氛,宴会上的剑拔驽张,使双方人物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作者通过这场面对面的斗争来表现人物性格。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不仅写活了项羽,而且也写出了刘邦的老练权变、善使手段,张良的沉着冷静、察颜观色,樊哙的忠勇无畏、善于言辩,范增的阴险狠毒、脾气暴躁等,显而易见,这种写法又能在一件事中写许多人物,达到一石数鸟的艺术效果。
③通过渲染来烘托人物,增强故事的感染力。项羽打被败后,四面楚歌,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竟落到了这步田地,本来已经使人感慨嘘唏了。在如此气氛之下,又写他慷慨悲歌,“美人和之”,“左右皆泣”,更加构成了一种无限的悲凉的气氛。
④运用互见法写人。在《项羽本记》中,司马迁基本上如实记载了项羽一生的功过是非,作者的态度和评价也基本上是客观的,既写了他“气吞山河、功盖天下”的一面,也写下了“凶狠残暴”的一面。但对于项羽的弱点,司马迁还是本着本传略,他传详的原则,用互见法补足人物的全貌。《高组本纪》载刘邦、项羽形成相持状态时,刘邦出了项羽十大罪。关于项羽十大罪状,《项羽本记》也多有涉略,但借刘邦之口集中道出,确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 论述《史记》“无韵之离骚”的含义(《史记》的抒情性)。
答:《史记》有强烈的抒情色彩。鲁迅曾赞《史记》为“无韵之离骚”。
①所写人物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文章从始至终都带有一种强烈的主观色彩,充满了自己的爱憎感情。司马迁写《史记》不是为了客观地记载历史,而是要通过写史来表达他的政治理想,达到他改造或改良现行社会的目的。《史记》是一部饱含作者激情的文学著作,它是爱的颂歌、恨的诅曲,是一部充满血泪的悲愤诗。在《报任安书》中,司马迁指出自己因为被处以腐刑后,决定发愤著书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对现实抗争,让后人通过《史记》去理解自己的理想和冤屈。
②有的作品通篇像一首抒情诗。《屈原列传》中,司马迁写屈原在困境下创作《离骚》,表现出屈原不公的待遇,表达出很深的感慨。又因贾谊写过《吊屈原赋》,亦为感伤诗人。司马迁将屈原、贾谊两个怀才不遇的诗人放在一起同时写,从形式上更像抒情诗。
③多处引由歌谣、俚谚,融合在叙事议论之中,挥洒自如。这些歌谣谚语用于刻画人物、说理记事,妙趣横生,寓意透辟,使读者恍睹其容,恍闻其曲,形成《史记》另一道别致而亮丽的风景线。《项羽本记》中,垓下之围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用《垓下歌》作为项羽英雄末路垓下之围的序曲,将楚歌原本具有悲凉慷慨之韵,揉以项羽叱咤风云、而最终以悲剧作结的一生,抒写了英雄末路之悲与儿女情长不免英雄气短的一面,呜咽悲慨,凄凉动人。
④夹叙夹议。议论带有强烈的抒情色彩。《廉颇蔺相如列传》中,对廉颇失势时与人的对话的描写,抒发了他对世态炎凉之感慨,对廉颇不怕死的精神,给予赞扬时,充分地表达了作者对他的景仰之情以及司马迁本人的生死观。
⑤语言的总体风格朴拙、浑厚、气势沉雄。在记叙悲剧人物的篇章中(如《项羽本记》),突出了体现了《史记》语言的风格。《史记》语言风格多样,随各篇内容的不同表现出不同的风格特点,使语言与其表达的内容达到高度的统一、和谐。辛弃疾曾用“雄深雅健”来形容《史记》的语言。
□ 论述陶渊明诗歌的艺术成就。
答:陶渊明是东晋时期文学成就最高的诗人,他的诗歌在艺术上具有独特的风格和极高的造诣。
①内容平淡自然,内容贴近生活,亲切淳真,富于真情实感。所描绘的场景、叙写的事情,为人们熟知习见。通过朴素自然的田园风光的描写,善于运用白描的手法,朴素的语言,不加雕饰,把生活的情景和作者对生活的感受原原本本地描述出来。这就形成了一种清新自然的特点。如《归园田居》中的“少无适俗韵”的描写,“方宅十馀亩,草屋八九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平淡自然,这些生活情景及诗人的志趣,心情,都是诗人真实的感受,写得十分亲切。
②浑融完整,意境高远。作者善于创造意境,他的田园诗中多有精彩的景物描写,取与自己心境相合之景入诗,既有客观实境,又有意中之境。使自然景物都渗透着诗人的主观感情色彩,情景交融,浑然一体,令人回味无穷。它往往与具体的景物和诗人的真挚感情有机结合在一起,具以情景为主,把人们引向一种更加高远而深沉的境界,这种情、景、理的高度融合,即诗与哲理的结合,更使陶诗意境高远,清新拔俗。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悠然“一词,很朴实,但又含有一种韵味,是不经意的看到了南山,人和自然之间是一种非常亲和的关系,这种关系 在平淡的语言中得到了表现。”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是一种客观的景物描写,从”飞鸟相与还“可以看出陶渊明对田园生活充分的肯定和满足的情感,韵味很深。
③精工而本色的语言。陶诗的语言朴素、直率,毫无斧凿之痕,平淡、本色,简练朴素,明白易懂,但绝不是浅薄粗俗。他诗中那些看似极其普通的“田家语”,实则是经过艺术提炼的,是诗人苦心经营的结果,其中有许多极富形象性和表现力。《时运》“有风自南,翼彼新苗”中的“翼”字、《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的“见”字均能于本色中见精工,于朴素中见华采。钟嵘在《诗品》中评价陶诗“文体省净,殆无长语”。
□ 分析岑参、高适边塞诗的异同。
答:二人都是盛唐边塞诗的代表,都创作了许多广为流传的边塞诗,都在诗中抒发了自己从军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描述了边塞的风俗风光。但二人的边塞诗又具特色,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①内容方面。岑参的边塞诗成就最高的是在边塞风光、边塞生活的描写。“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入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十分生动形象的描绘出一幅边地雪景。充满着异域情调和浪漫色彩。高适的边塞诗则以思想深刻见称,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比岑参的诗更强烈。《燕歌行》,诗中通过对比手法,写出了我军将士浴血奋战,保卫孤城的献身精神。更更可贵的是同情下层士兵,还通过对比,揭露将士之间苦乐悬殊的不平待遇,指出这是造成边战失利的重要原因,“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就难怪使士兵们“至今犹忆李将军”。这种前后呼应的描写,饱含了作者对视士兵如草芥的将军的强烈遣责。使诗的思想性更为深刻。
②艺术方面。岑参的边塞诗以壮丽姿肆的浪漫主义为主要特色,形式上用自由的七言歌行体,自己另立新题,善于表达更丰富思想感情,描写边塞的奇和丽,采用丰满的想象,大胆的夸张,多变的节奏,如“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内容上除写军旅生活外,同时还抒发报国豪情,特别是表现边塞风格、边地风俗方面,风格上是浪漫主义。高适的边塞歌和岑参的热烈浪漫、想象夸张不同。最大特色和最高成就在于思想深刻,触及到深层次的社会内容,现实意义比岑参诗更强烈。其诗作常常是直抒胸臆、直陈其事、直议其理,比兴寄托,寓情于景,含蓄委婉的描写较少,显得更凝重深沉、浑厚苍老。体裁更习惯乐府旧题和整齐的五七言体。如“校慰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既写出了军情的紧急,又通过“羽书飞传”“猎火照山”等进行形象的描写,使整首诗具有高亢悲壮的格调。
③清朝王士桢说:“高悲壮而厚,岑奇逸而峭”大致说出了两人的区别。
□ 论述李商隐诗歌的艺术特色。
答:李商隐的诗歌内容丰富,师承极广,继承了屈原香草美人的寄托手法,阮籍旨趣遥深、难以情测的风格,杜甫的忧国伤时的精神和沉郁顿挫的诗风,韩愈的雄奇横放,李贺的幽冷奇艳,六朝诗歌的精工秾丽,以及民歌的清新流丽。
①构思缜密,情致深蕴。较少采用直抒胸臆的方式,力避平直之语,诗中大量运用比兴,象征等手法,造成一种缠绵顿挫,缜密深曲的特色。精确的对偶,工丽深细的语言,和美婉转的音律,外形特别美丽,意义往往隐晦。《锦瑟》中,诗人大量借用庄生梦蝶,杜鹃啼血,沧海珠泪、良田生烟等典故,采用比兴手法,运用联想与想象,把听觉的感受,转化为视觉形象,以片段意象的组合,创造朦胧的境界,从而借助可视可感的诗歌形象来传达其真挚浓烈而又幽约深曲的深思。
②长于用典,精工贴切,含而不露,可以使人产生更多的联想,如《安定城楼》,作者表达了自己的不得志和失落之情绪,“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诗中以这两位古人自比,显得既含蓄而又贴切。“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竞未休”借用庄子寓言告诫一些人不要妄加猜疑,从而表明自己对功名利禄的鄙弃。典故的灵活运用比直抒胸臆有更好的效果,诗人通过典故可以表达更多的思想内容,这是直抒胸臆不能所做到的。
③锤炼字句,工于造语。李商隐的诗语言凝练而丰富,不但注重锤炼实词,选择虚词,运用叠字,同时注重对成语典故、民谚方言的敷色加工,使诗歌语言造境新颖,蕴涵丰富。《向晚》“花情羞脉脉,柳意怅微微”中叠字的运用,创造出了声、色、情俱佳的境界。另外,李商隐的诗歌中,在后世有大量精美典雅的名句传世。如“相见时难别亦难”,“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使干”等等。
④总之,李商隐诗秾丽而时带沉郁,摇拽而不失厚重。丰富深厚的思想内容与曲折见意的表现形式达到完美和谐的统一,形成“深情绵邈”、典丽精工的独特风格,以其意蕴的深婉、词采的精美和朦胧的美学追求,为抒情诗的发展开辟了新的天地,为古典诗歌以及后世词、曲的发展都做出了重要贡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五篇:经典古诗——古诗十九首(精选)
古诗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之一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也可写作“行行复行行”)
《青青河畔草》之二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青青陵上柏》之三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今日良宴会》之四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坎轲长苦辛。《西北有高楼》之五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涉江采芙蓉》之六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明月皎夜光》之七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良无磐石固,虚名复何益。《冉冉孤生竹》之八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庭中有奇树》之九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迢迢牵牛星》之十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回车驾言迈》之十一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东城高且长》之十二 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音响一何悲!弦急知柱促。驰情整巾带,沉吟聊踯躅。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驱车上东门》之十三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去者日以疏》之十四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生年不满百》之十五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凛凛岁云暮》之十六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希。徒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孟冬寒气至》之十七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农历二十日。消失。区区:指相爱之情。《客从远方来》之十八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明月何皎皎》之十九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纬。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三年。灭:【注释】 三五:农历十五日。四五: 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