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莫言与陈忠实的比较
中国当代四大作家的比较
南怀瑾仙逝。有一天早上,我正在电脑前看自己一两年前写南先生的文章,接到媒体的采访。我答到后来,才想到媒体有备而来,太想给南“盖棺定论”,希望客观公正却多涉及了社会的负面评价。我善意地提醒记者,没想到下午就有人说,你在骂南先生。看看网上发布的采访记录,虽然有所删节,但大体是我的话,只是没想到评论几乎一边倒地骂我。
一年前写南先生的文章时,约稿编辑曾善意地提醒我,南先生的粉丝不同于一般人的粉丝,小心他们给你念个咒啥的,让你触个霉头可不划算。我那时还笑笑,南先生是前辈,我讲讲他老人家,未必扫大家的兴。
这一次却着实让我领教了作者读者互动中的恶性一面,也让我在十一假日期间反省自己的偏颇。
图说:莫言作品《蛙》(资料图)
我们社会的戾气不断,关键时出现的街头法西斯之举,其实就表现在这些日常细节之中。一个现代国民,当然有权利宣称自己只钟爱某个作者。但对相关作者的论述,如缺乏基本的是非判断,就破口大骂,未免缺德失教。我想,南先生于地下,也许会否认这些粉丝,会批评他们不仅不懂文章学问,而且做人的基本规矩都不懂。
看看人们对莫言有无资格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争论,看看人们对韩寒写作过没过线的议论,看看人们对《白鹿原》这样当代“巅峰之作”的争论„„就明白,我们的心智、审美不仅跟文明理性有距离,而且彼此之间没有共识。《白鹿原》问世二十年后,才终于有了王全安导演的同名电演,挟其盛名,电演仍在社会上反应平平。这实在是国人的悲剧。
近年的知识界和社会有识之士从源头上反省。比如说中国人不会开会,有人把孙中山提倡的学习开会当作问题,把美国人的《罗伯特议事规则》翻译过来,把开会规则引入到中国乡村的议事中去。比如说中国人少有实证精神,有人把关于爱情婚姻、思维方式、职业规划等等的社会学和文化学观察引进国内。这些努力都是值得肯定的。
困难在于,我们中国社会的历史转型是较之一切个人性产出都更丰富更深刻的作品,这部未完成的作品吸引了中外人士的关注。以至于很多人迷失其中,流连忘返,忘记了在根本上找回自性、完善自我。无怪有人感叹,他们都不读书,只要读读三四百年前英国法国的小说,就多少明白我们当代人在精神思想层面的高低了。
这不仅是读不读书的问题,也是如何对待读书的问题。如果没有对个人的尊重,没有对理性、常识的尊重,读再多名著也无济于事。
具体到南怀瑾先生,他以自己的特立独行为我们留下极为可观的遗产,既有其人生成就,又有其对中国文化的汇通宣传。他的人生非常人所能企及,他的学问文章也是我们社会少有的公共知识产品。我们尊重南先生的事业成就时,更要平实地看待他的贡献和不足。但不少读者失去了理性或常识感,而从南先生那里读出别样的东西。
简单地说,他们从南先生那里读到的是对中国文化传统的想象。在一些人的想象中,南先生修通天眼通他心一类的神通;一些人甚至推崇南先生是乘愿而来的佛祖,还想象其早已脱离生死的束缚,来去自如;一些人看到南先生那样使权贵富贵拜倒门下,著作常销不衰,而知识界多保持沉默,就说知识人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这样的读者大量地存在。辛亥革命、五四新文化运动百年,很多人头脑里充斥的仍是迷信、糟粕、极为片面和碎片式的信息。不错,人身难得,人身可修,但神通、特异功能、虹化、大罗金仙、对自我和权贵的催眠,这些人身成就仍要附着人的身心;何况这些人身成就并非正义和善的成就,并非爱的成就。我们人类,是在爱的指引下,平实地生活在大地上。南先生自己也曾三复斯意,道极高明而近中庸。中庸之道,扣其两端而得之。今天,中庸之道在科学理性那里发扬光大了。即使我们尊重南怀瑾先生,看到他抬中贬西的说法,大可付之一笑,而不要视作正解。我们更要想到钱钟书先生的论述,东海西海,心理攸同。我们更要想一想费孝通先生的论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世界大同。
因此,除了学习开会、引进实证理性,我们社会欠缺的还有个人的人格尊严。我们在保留自己的判断以外,需尊重一切不同的、哪怕最刺耳最恶毒的声音。爱因斯坦说:假如你们的行为不比我们现在或过去的行为更公正、更平和、思想不能更理性的话,那么你们就等着被魔鬼带走吧。有人感叹,我们中国几代人都已经被魔鬼带走了。
我们对他人不可能“盖棺定论”,我们对他人的理解多半是始于善恶而终于误解,但这不妨碍怀着善念者的努力。我们都是在误解中接近正解并完善自我。在一切误解中,最值得警惕的,莫过于我们是否是一个有尊严和爱的作者,一个有尊严和爱的读者。
第二篇:福克纳与莫言
福克纳与莫言
朱世达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在近十年来兴起的作家群中,莫言是一位令人瞩目的小说家。他之所以引起评论家的广泛注意,不仅在于他创作的小说的数量,而且还在于他所追求的十分独特的艺术道路。他的小说的构思,其哲学上的含意,以及意象的运造使他与同时代的其他作家迥异而独立于世。我认为,莫言的艺术成就,不仅得益于他的丰富的生活的经验,而且还得益于他善于借鉴与吸收外国文学的营养。中国意境与外来思想启蒙的结合,使他创造出了一个个独异的艺术环境与一系列生动的人物形象。人们也许会感到诧异,将出生在中国山东高密东北乡一个荒凉村庄四壁污秽的草屋土炕上的、以放牛割草为生、当过县棉油厂临时工的莫言与美国南方密西西比州北部一个中道衰微的庄园主后裔相提并论。其实,艺术就是这样,人类的灵性是相通的,对周围世界的艺术理解与阐释,是会有许多共通之处的。这种共通的灵性,正是人类进行艺术与文化交流的基础。“艺术毫无疑问都是人的创造,而人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形象又毫无疑问都要或直接或曲折地反映现实生活、反映人对现实生活的某种感受,这些对中西文学都是一样的,是大家都有的共性的东西。”〔1〕
莫言说,他的小说“在思想上和艺术手法上无疑都受到了外国文学的极大影响。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两部著作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2〕
二
在发表了《沙多里斯》(Satoris, 1929)之后,福克纳发现“我的邮票大小的故土是值得一写的,恐怕毕一生之精力也无法将它写完;通过将现实升华为想像,我将可以完全自由自在地最充分地发挥我仅有的那点才能。我打开了别人的金矿,这样,我得以创造一个我自己的天地。”〔3〕福克纳对邮票大小的故乡小镇杰弗生镇的执着与兴趣给莫言以极大的启迪。他从福克纳的艺术实践中认识到,要“立足一点,深入核心,然后获得通向世界的证件,获得聆听宇宙音乐的耳朵。”〔4〕
如果说杰弗生镇是福克纳一系列小说的背景的话,如果说福克纳是当地情景的一个敏锐的观察者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说,莫言将他的艺术想像力执着地孕育在高密的红高粱地、玉米地、河堤、野草甸子和桥洞里。他将在高粱野地里演进的故事,像福克纳一样,赋与了一种非凡的传奇色彩。他所描述的带有些野性的家族与地区的神话却拥有与众不同的美感与诗学的内涵。对于福克纳来说,祖宗的罪愆影响了后代的命运;而对于莫言来说,祖宗的放浪形骸与潇洒是后代引以为骄傲的资本。但他们有一点是共同的,即上代的命运影响着、感应着后代的人生。
正如克林斯·布鲁克斯所指出的,福克纳的伟大就在于他对社区——过去的与现在的——的力量的赞赏,以规范人类的道德生活;就在于他对于在南方传统社会中种族和阶级的精确的描述;就在于他成功地运用了民间风格和浪漫观点以适应20世纪小说的需要。〔5〕福克纳小说艺术虽然很显然是属于现代派的,他虽然是“现代经典作家”,但其基础是口头文学,“他充分吸收了从打猎篝火前、乡村小店前听到来的龙门阵里的口头文学传统”。〔6〕他从一个狭隘的地区出发,却创作了令人惊讶的具有创新精神的作品。许多文艺批评家把他归属于所谓“原始的或神秘的作家”。福克纳之所以能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据布鲁克斯认为,则是因为他的艺术具一种“泛涵性”。基于这种泛涵性的解释,人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福克纳采用的口头文学的传统——一种无意识的原始主义——却如此完美地为他的艺术服务,如此完美地表述了关于时间、记忆、人性等现代观念的细微之处。这就
是为什么福克纳能得以超越文学的地区主义、超越狭义的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或自然主义,而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大手笔。
我认为,正是福克纳艺术中的“泛涵性”与莫言艺术中的“泛涵性”走到了一个共同的交点上,使我们得以进行文学的与艺术上的比较研究。马尔科姆·勃莱特贝利指出,福克纳与D.H.劳伦斯一样,“既植根于当地的智慧,又植根于折衷的世界主义。”〔7〕莫言的成就正在于他植根于当地的智慧。在研究莫言的小说的过程中,人们不得不想到这是一位多么“原始的或神秘的作家”。他描写的是最原始的人性的欲望与感情,在他的故事里,无论是酒、红高粱、玉米、铁砧子、性,都具有一种神秘感。莫言赋与了这种原始的欲望与神秘的故事以多么中国式的美感。莫言相当钟情于“哲学上的深思”,人们在这些原始的口头文学传统之下不难发现一个深邃的莫言的飘散着红高粱馥馨的“精神的家园”。
三
在《秋水》〔8〕中,莫言塑造了作为高密东北乡最早的开拓者我爷爷的形象。他“黑,魁梧”,“杀死三个人,放起一把火,拐着一个姑娘(我奶奶),从河北保定府逃到这里。”他是个“剽悍的男子汉,在阳光里眯起那两只鹰隼样的黑眼,下巴落在双手里,身体弯曲成饿鹰状,端的一个穷途英雄。”在这“匪种寇族迁来,设庄立屯”的一方世界,横生出“鬼雨神风,星星点点如磷火闪烁”。作家运用扩展的、怪诞的手法,来营造一种我父亲诞生前的可怖的自然氛围。“正说着话,听到四野里响起一阵怪声,隆隆如滚雷”,“四处水声喧哗,像疯马群,如野狗帮,似马非马,似水非水,远了,近了,稀了,密了,变化无穷。我爷爷从草棚里望出去,见月光中亮出满山野鸟,白得有些耀眼”,“月下不见树叶,恍惚间觉得树上挂满了异果”,“细看才知树上也全是大鸟。”就在这样怪异的环境中,杀人逃犯的妻子——我奶奶经历着临盆的痛苦和煎熬。
我奶奶几近绝望,认为活不下去了。可穷途英雄我爷爷却说:“咱人也杀了,火也放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当初就说,能在一起过一天,死了也情愿,咱在一起过了多少个一天啦?水大没不了山,树高戳不破天,好好生你的孩子。”中国式的乐观精神支撑着他们应付难以想像的艰难困苦。
故事很简单。在水涨水落之中,在希望与失望之中,我奶奶在与临盆的痛苦搏斗。然而,就在这大水莽荡草洼之中酿成了一场仇杀。紫衣女人开枪打死了与她有杀父之仇的黑衣人。而黑衣人之所以将紫衣女人的父亲老七杀死,是因为他伤害了白衣盲女。我想,《秋水》所刻划的是一种意境,正如R.W.B.路易斯在评论《福克纳在旧世界》中所说的,这种意境是努力从某种死亡境地回归到某种生命状态,从隐退和瘫痪的各种黑暗洞穴返回生命活力之源泉。〔9〕紫衣女人接生了一个杀人逃犯的后代,同时又杀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早年曾经杀死了紫衣女人的父亲,而紫衣女人的父亲一定也伤害过白衣盲女的一个亲属。人间的仇杀就是这么一环紧扣一环,在莽野之中具有几乎是一种宿命的力量。故事以一个寓言式的民间歌谣作结束:
白老鸹吃紫蟋蟀。蓝燕子吃绿蚂蚱。
黄__吃红蜻蜓。
绿蚂蚱吃白老鸹。紫蟋蟀吃蓝燕子。
红蜻蜓吃黄__。
这寓言留给人们太多的思考。
莫言笔下的“英雄”有的有性缺陷,其故事的传奇色彩每每与性的缺陷联系在一起。作家所描述的性缺陷左右着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在这里,人们几乎可以有一种弗洛伊德式的注释,即由于性的缺陷的存在,男性英雄因为要证明自己的男性本色而变得更加疯狂而放浪,更具
有一种悲壮英雄的特色。例如,《白棉花》中的《父亲在民夫连里》〔10〕的“我父亲”。“那猛烈的爆炸声和淡薄的硝烟以及缓缓飞起的人与狗的破碎尸首合成一股力量,猛烈一击,使父亲心脏紧缩,随即下体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烈痛楚,那只残存的、非常发达的„雀蛋儿‟紧紧地缩上来。以后的岁月里,每当他思念倩儿——我的母亲时,就要爆发这种痛楚。”在民夫连运送六万斤小米子的路上,遇上了一条冰河,没有桥,只能光身子下去探河。于是,“我父亲”脱得一丝不挂,踏进河水。“往前走,水渐渐淹至大腿根,他的狰狞鸡头缩得如一只蚕蛹,那个过分发达的独蛋儿歪歪地贴在盆腔上,丝丝缕缕扯不断的钝痛,这地方是父亲身上的要害,他遵照爷爷的意旨加倍地尊重它宝贵它,不敢有一点点损伤。……后来它老人家整个儿淹没在河水中了,父亲用一只手捂着它,但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恐惧与痛苦由此产生。” 作家用这一独特的角度描写了这样一个自我夺权的英雄“英明又混帐的领导”,他动辄就威胁割耳朵或剥裤子骟蛋子,既表述他原始的野性的一面,又表述他临危不惧、自我牺牲的侠义的一面(你们都是两个蛋,我只有一个蛋,你们冻坏一个还有一个,我冻坏了就没有了)。在莫言的叙事艺术中,他成功地颠倒了时间的顺序,让故事在意识的流动中展开。我觉得其中有明显的福克纳的影响。人们在阅读《喧哗与骚动》时发现福克纳将故事的出场时间颠倒,小说按一个个片断前后错乱地演进。让-保罗·萨特认为,福克纳对现在的概念,“并不是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的一个划定界线或有明确位置的点。他的现在在实质上是不合理的;它是一个事件,怪异而不可思议,像贼一样来临——来到我们跟前又消失了。”〔11〕福克纳像多斯·帕索斯一样,将故事演化在意识之中,演化在片断之中,让读者最终去编缀故事之网。我在阅读《你的行为使我们恐惧》〔12〕(一篇写得十分美丽的小说)时,感受到作家这种现代主义的努力。莫言所叙述的世界,和福克纳的一样,犹如“坐在敞篷车里往后看的人所看到的”,“每一瞬息都有影子在他右边出现,而左边是点点闪烁、颤动的光。只有当它们被仔细看去的时候它们才变树,变人,变车子。”〔13〕每一瞥,每一瞬间是一缕光,一种色彩,一丝记忆,一种印象,具有超现实的力量。
著名民歌演唱家吕乐子“骡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把自己的那玩意儿割掉了”。作家并不急于解释为什么,却把读者带回20年前的古老的吕家祠堂。发生在童年时代的事件仅仅是一个个片断:“骡子”疯狂追求“小蟹子”。“在下课铃响前二十分钟,他就烦躁不安起来,烦躁不安通过你扭屁股、摇脖子、头皮上流汗等一系列的行为和现象表现出来。”“骡子”去解开拴绵羊的麻缰绳,为的是找借口去和“蟹子”约会。然而,故事又回到现在,“小蟹子”和她丈夫“鹭鸶”闹离婚。然后,故事又拉回过去。“我们便不约而同地发现„蟹子‟的胸脯上鼓起了两个鸡蛋那般大的瘤子。我们当中连弱智的„老婆‟都知道那俩东西不是瘤子而是两个好宝贝。从此之后,„蟹子‟的胸脯上便印满了男孩的眼光。”时间又跳跃到“当它们像八磅的铅球那般大时„鹭鸶‟这兔崽子每晚都摸着它们睡觉。”接着,故事又回到“昨天这时候,你和羊已经尾随在„蟹子‟背后,羊吃草,你唱民歌。”“小蟹子”住进了精神病院,“胖得很厉害,一张大脸白白的,眼睛比她少年时小了许多。”有一天晚上,“骡子”独自在马路上徘徊,大雨哗啦啦,“像天河漏了底儿”。他看到雨中卧着一个长发凌乱的女人。他伸手去拉她时,她突然用十分尖利的指爪,把他裤裆里那个“把柄”紧紧地抓住。“他光着屁股跑回家,站在门口他哆嗦着,衣服已被剥光”,“眼前的门轻轻地开了,开门的人竟然有点像那个在雨中梦一般出现又梦一般消失的女人。”
这个长发凌乱的女人是谁?是刘书记那个30岁刚出头的老婆吗?是“小蟹子”吗?作家用现代派的手法,表述了一个充满神秘和荒谬的表明人的异化的故事。
萨特曾经发问,为什么福克纳和许多其他的作家都选择了这种特殊的荒谬性呢?他说,“我们必须从我们现在生活的社会状态中找寻原因。”〔14〕因为社会转型期的形态具有诸多的荒谬性,莫言敏锐地感觉到这种社会形态的荒谬性,从而找到了一种适合时代的、具有现代艺术特征的风格。
莫言在小说叙述文体中非常注意色彩的运用,人们可以看到印象主义的痕迹。请读下面一段: 你的绵羊出现在被野豌豆花装扮得美丽无比的墨水河大堤上时,西边的太阳流出苍老的金黄色来,河水自然也被金黄感染,生成幽深的玫瑰红,青蛙因为鸣叫而鼓起的两个汽泡在两腮后多么像两个淡紫色的小气球。〔15〕
这简直是一幅色彩斑斓的自然的图画。作家不惜各种色彩的运用,“苍老的金黄色”“金黄”“幽深的玫瑰红”“淡紫色”,令人目不暇接。再请读一段:
那些四个棱的狗蛋子草好奇地望着他,开着紫色花朵的水芡和擎着咖啡色头颅的香附草贪婪地嗅着他满身的煤烟味儿。河上飘逸着水草的清香和鲢鱼的微腥,他的鼻翅扇动着,肺叶像活泼的斑鸠在展翅飞翔。河面上一片白,白里掺着黑和紫。〔16〕
这种生动的、富有色彩的田园牧歌式的描述,人们也可以在福克纳的文体中找到:
小巷两边都是建筑物的背部——没有上漆的房子,晾衣绳上晾的颜色鲜亮刺眼的衣服更多了,有一座谷仓后墙塌了,在茂盛的果根间静静地朽烂着,那些果树久未修剪,四周的杂草使它喘不过气来,开着粉红色和白色的花,给阳光一照,给蜂群的营营声一烘托,显得挺热闹。〔17〕
在莫言的小说中,人们还可以发现魔幻和神秘感的影响。他的神秘的图景与形象,表面上显得十分荒诞,每每是印象主义与神秘主义的结合,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如:
突然,我们看到一个通红的女人扑进火堆里。她张着胳膊,像一只通红的大蝴蝶扑进火堆里。她也许根本不像蝴蝶顶多像一只老母鸡扑进火堆里。……一会儿,我们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鸡肉味。〔18〕
“通红的女人”扑进火堆,接着闻到的是“一股香喷喷的鸡肉味。”
再如:
民兵连长正吆喝着,就听到那株成了精的大柳树上咯吱吱一阵响,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从树上跌下来。
我们的魂儿都要吓掉了,因为红灯笼照出的光明里出现了一具没有头的女尸。也许由于没有了头,她的脖子显得特别长。她身上赤裸裸一丝不挂,一副非常流氓的样子。〔19〕
在莫言的小说里,眼泪成了绿色的,“脖子上的血管像绿虫子一样蠕动着。”〔20〕“绳子像蚯蚓一样扭动着,一会儿扭成麻花,一会儿卷成螺旋圈”。〔21〕“支部书记一下子化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流出了透明的液体。”〔22〕
莫言试图将中国式的神话与魔幻描写进他的小说里,以增加其生动性。请看:
他最后想了个好法子:开炉取丹时,让一个正来例假的女人站在炉边,狐狸精怕女人血,就不敢来盗仙丹了。说他出丹那天,“大金牙”的娘站在炉边,一开炉门,果然白气冲起,差点没把屋盖掀跑。他的脸在白气中隐现着,赤红赤红,宛若一块炉中钢。〔23〕
作家在这段描写里,把“身穿黑西服,脖缠红领带,嘴叼洋烟卷,鼻架变色镜,斜挎黑皮包,左手戴一块黑色电子表,右手戴一块黄色电子表”的时代英雄的愚昧与荒唐,通过魔幻手法勾勒得入木三分。
我觉得,莫言从福克纳那里获得了象征主义的启迪和灵感。我无意在此如布鲁克斯所批评的那样,去咬文嚼字,贩卖象征这个名词。但布鲁克斯也承认,即使是最简单的文学也是具有象征意义的。〔24〕现在,文艺批评家都认为,枪在《熊》里的象征意义,它贯穿整个故事,是统一全局的主题。艾克第一次遇到老熊时,把枪扔了,这是神圣的行动;第二次他扔掉枪,冒生命危险去救熊口下的孤单无援的小狗,这是博爱的行动。R.W.B.路易斯认为,这是故事主要的象征性倾向。〔25〕我认为,红萝卜在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26〕里,像《熊》中的枪一样,具有一种象征的力量。莫言塑造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骨瘦如柴的黑小孩形象。生产队分配这个“放个屁都怕震倒”的小孩去为公社水利工程砸石子。他有一切自然之子的伟大。“他用脚指头把一个个六个尖或是八个尖的蒺藜撕下来,用脚掌去捻。他的脚像骡马的硬蹄一样,蒺藜尖一根根断了,蒺藜一个个碎了”。虽然生活中充满了苦难,后娘没有给他任何的爱,但在自然之中,他总是可以找到欢乐和愉悦,找到灵魂的慰藉。“黑孩的眼睛本来是专注地看着石头的,但是他听到了河上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很像鱼群在唼喋,声音细微,忽远忽近,他用力地捕捉着,眼睛与耳朵并用,他看到了河上有发亮的气体起伏上升,声音就藏在气体里。只要他看着那神奇的气体,美妙的声音就逃跑不了。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嘴角上漾起动人的微笑。”黑孩寡言木讷,别人还以为他是哑巴。但“他四五岁时说起话来就像竹筒里晃豌豆,咯崩咯崩脆。可是后来,话越来越少,动不动就像尊小石像一样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寻想着什么。”然而,黑孩身上似乎有一种超自然的魔法。小铁匠喝令他把滚热的钻子捡回来。他“一点一点弯下腰去,伸手把钻子抓起来。他听到手里„滋滋啦啦‟地响,像握着一只知了。鼻子里也嗅到炒猪肉的味道。”“小铁匠看到黑孩手里冒出黄烟,眼像风瘫病人一样歪斜着叫:„扔、扔掉!‟他的嗓子变了调,像猫叫一样,„扔掉呀,你这个小混蛋!‟”
黑孩有一个美丽的梦。他看到在泛着青蓝幽幽光的铁砧子上,有一个金色的红萝卜。“红萝卜的形状和大小都像一个大个阳梨,还拖着一条长尾巴,尾巴上的根根须须像金色的羊毛。红萝卜晶莹透明,玲珑剔透。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苞孕着活泼的银色液体。红萝卜的线条流畅优美,从美丽的弧线上泛出一圈金色的光芒。”美丽的童稚的梦很快就被恶的现实击破了。当黑孩的手就要捉住小萝卜时,小铁匠猛地窜起来,一把将那萝卜抢过来,那只独眼充着血:“狗日的!公狗!母狗!你也配吃萝卜?……”
黑孩总是想着那个萝卜,金色的,透明。
一次,发了疯的小铁匠难受死了,要黑孩去拔个萝卜来救救他。黑孩就如被一种神话驱使,行一膝步,拔两个萝卜。他再也找不回自己的梦,梦中那透着液体的红萝卜了。于是,他就从事破坏,拔,举,看,扔,还没有长成的萝卜一半给拔了出来,萝卜地一片通红,好像遍地是火苗子。整篇作品充满了一种失望的悲剧情绪。红萝卜成了卑微生活中的奢侈、享受和欢乐,具有一种神话的力量。
对在生活中缺乏爱的黑孩来说,它犹如一个飘渺的美丽的传说。红萝卜成了一个象征,它揭示了美丽的幻想与严酷、专横现实的矛盾,生活是多么无可奈何,荒凉得如同盐碱地。如果说《熊》中的枪象征权力,象征“价值的超越”的话,那么《透明的红萝卜》中的红萝卜就象征生命的梦,这美好的生命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黑孩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四
和福克纳一样,莫言的作品,从《民间音乐》、《白狗秋千架》到《白棉花》,从《红高粱家族》到《酒国》,由于运用乡土素材而获益甚多,这使他“有可能坚持表现他心目中的关于极其古老、基本上不变的人的困境的永恒真理。运用他的乡土素材,他发现他能守在家乡同时又能处理带普遍意义的问题。”〔27〕
中国文艺批评家曾经注意到莫言的现代主义的努力,但并不是非常自觉地、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阅读《透明的红萝卜》使我们得到一种十分新鲜而又陌生的艺术经验。这篇小说所创造的艺术形象,明显地与我们平时习见的小说中的艺术形象在性质上和形态上都有很大的不同。”〔28〕这是1986年的评论。《透明的红萝卜》新鲜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与我们习见的艺术形象有不同?不同在何处?如果我们把莫言的创作放在一个更宏大的文学背景上来考察,如果我们考虑到并研究了莫言所受的福克纳和其他现代派作家的影响,我们便会非常自然地、非常恰当地看出莫言艺术实践的路子,使我们懂得为什么他小说中的人物变了形,在这些变了形的人物中产生了超道德的英雄行为,给人们一种强烈的异化感和孤独感。我这样说,并不是认为莫言的创作完全处于福克纳的阴影之下,不,不是这样的。我认为,正如以上分析的,福克纳对莫言有影响,这种影响是一种“化境”,是自然而然地融化在莫言的艺术里。他们之间的共通,一部分在于影响与借鉴,一部分则是由于艺术与灵感的吻合。我认为,后一种则是更为重要的。
有的批评家注意到莫言在营造意象中的自觉追求。但意象难道仅仅是中国的吗?仅仅是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之一吗?中国的古典文学中,特别是词中,充满了意象的运用,可以说达到了意象的极致。但这并不等于说,在外国文学中没有意象。20世纪初的意象主义就是一例。虽然小说的意象与诗歌的意象有不同之处,但其诗学上的含义是相同的,就是说,小说与诗一样,都必须具有诗学上的蕴含。我觉得莫言小说中的意象已不仅仅是中国传统的模式了,他很明显地吸收了、消解了外国意象主义的营养,而将它融入自己的创作之中。特别是在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这一冲突上,他表现了独特的观察和描述世界的方式,表现了他独特的哲学的思考。这既不纯粹是中国的,也不是外国的,而是他融中外之精华,坚实地踩在自己的基石上,走自己的路。
如上分析,莫言在小说创作中尝试了现代主义手法。这是中国小说观念现代化中令人鼓舞的努力和成就。中国小说观念的现代化会不会使中国小说成为西方现代派的尾巴呢?我认为是不会的。有出息的艺术家植根于自己中国土地的丰富营养,汲取外来文学的精华(包括现代派的精华),会创造一种全新的既是世界的又是民族的艺术来。正如莫言自己说的,“现在我想,加西亚·马尔克斯和福克纳无疑是两座灼热的高炉,而我是冰块。因此,我对自己说,逃离这两个高炉,去开辟自己的世界!”他又说:“我想,我如果不能去创造一个、开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区,我就永远不能具有自己的特色。我如果无法深入进我的只能供我生长的土壤,我的恨就无法发达、蓬松。”因此,他给自己树立了四条原则:“
一、树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对人生的看法;
二、开辟一个属于自己领域的阵地;
三、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物体系;
四、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叙述风格。”〔29〕
莫言是清醒的,这确实是他不死的保障。
第三篇:莫言
当我接到通知说要协同王老师,海波来跟大家谈谈莫言的时候,我无比的惶恐,以前一直倾向于古典文学,前不久才改主意考现当代文学,所以一直在恶补,因为莫言的书我读的不多,所以我今天在这里,只是抛砖引玉,希望能引出来大家更为积极有思想的探讨。
首先我们再来重温一遍颁奖词吧: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莫言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结合在一起。他创作中的世界令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瑞典文学院在当天发布的一份新闻公报中说,从历史和社会的视角,莫言用现实和梦幻的融合在作品中创造了一个令人联想的感观世界,他在作品中融入了年轻时代的个人经历。
中国的莫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是第一个中国籍作家获得该殊荣。过去的这么多年,中国作家何止上万,我们认为的、政府认为的有影响的好作家也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是莫言独中头彩?要知道,早在十几年前,莫言的《红高粱》、《丰乳肥臀》都被各批评家大批特批呢。好吧,我也就认认真真读过这两部作品,先拿这两部来说吧。
作品内容不再一一赘述,创作于80年代中期的‘红高粱’家族系列小说,对于新时期军旅文学的发展产生过深刻而积极的影响。《红高粱》以自由不羁的想象,汪洋恣肆的语言,奇异新颖的感觉,创造出了一个辉煌瑰丽的莫言小说世界。他用灵性激活历史,重写战争,张扬生命伟力,弘扬民族精神,直接影响了一批同他一样没有战争经历的青年军旅小说家写出了自己‘心中的战争’,使当代战争小说面貌为之一新。‛
莫言与中国绝大部分作家不一样,我们经历了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教育已经六十多年,‚眼睛看不到的就是没有的‛这一观念几乎已经深入人心,而这恰恰是莫言不同人之处,他的最准确的学历是小学毕业,然后自己通过学习的。他说因为我读书比较少,所以我的想象力发达。如果我读上30年的书成了硕士、博士,可能想象力要大打折扣了。
我一直坚信作家不是学校培养出来的而是生活造就的,莫言狂野无羁的文学才能得益于‚跟大自然打成一片‛,生活底层的磨练与梦想成就了他。他通透的感觉、奇异的想象力、旺盛的创造精神,以及他对叙事艺术探索的持久热情,使他的小说成了当代文学变革旅途中的醒目界碑。他从故乡的原始经验出发,抵达的是中国人精神世界的隐秘腹地。他的笔下的欢乐和痛苦,说出的是他对民间中国的基本关怀,对大地和故土的深情感念。他的文字性格既天真又沧桑;他书写的事物既素朴又绚丽;他身上有压抑不住的狂欢精神,也有进入本土生活的坚定决心。这些品质都见证了他的复杂和广阔。中国很多作家都喜欢写土地,但土地、农民、母亲这种近乎三位一体的纽带感没有比《丰乳肥臀》体现得更为深邃。上官鲁氏是一个让人动容的母亲。她向上天祈祷把所有灾难和病痛都降临到她一人身上,别折磨她的孩子。莫言用最压力的增加砝码方式,来测试这个母亲被践踏的身体以及扩展的灵魂,每次读到母亲的微笑和下体的臭虫都让人痛哭。这是只有莫言才能写出的母亲,这是那些粗鄙的自诩净畅宁们无法理解的写作,他们看到的是亵渎,而不是敬意,看到的是抄,而不是语境转换。
由于莫言获奖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我们也来谈谈。魔幻现实主义的文学作品,作者往往打破时间顺序和空间界限,出现了一连串的倒插笔,把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在不同人物身上的事件都放在同一个画面上来描写,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实到魔幻,从生前到死后,常常重叠在一起,在同一个场景中出现。作品中出场的人物仿佛是梦中人,他们来之蹊跷,去之迷离,作品中常常出现死人复活,鬼魂与世人对话。在语言表达方面,大量使用本民族的方言俗语,乃至不见书面记载的粗犷的土语,因而具有浓烈的地方色彩。莫言的《蛙》以乡村医生别无选择的命运,折射着我们民族伟大生存斗争中经历的困难和考验。小说以多端视角呈现历史和现实的复杂苍茫,表达了对生命伦理的思考。叙述和戏剧多文本的结构方式建构宽阔的对话空间,从容自由、机智幽默,体现作者强大的叙事能力和执著的创新精神。
他自1980 年代中以一 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其作品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写的是一出出发生在山东高密东北乡的 ‚传奇‛。莫言在他的小说中构造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天马行空般的叙述,陌生化的处理,塑造神秘超验的对象世界,带有明显的‚先锋‛色彩。在几十年文学创作道路上,莫言对祖国怀有真挚情感,与人民大众保持紧密联系,潜心于艺术创新,取得了卓越成就.莫言一直身处中国文学探索和创造的前沿,作品深深扎根于乡土,从生活中汲取艺术灵感,从中华民族百年来的命运和奋斗中汲取思想力量,以奔放独特的民族风格,有力地拓展了中国文学的想象空间、思想深度和艺术境界。
一个有过先秦诸子、汉唐气象、宋明风韵的传统文学大国,一个曾诞生过孔子、屈原、李杜、曹雪芹的文明古国,走到今天,终于有中国籍作家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名册上留下名字。我们需要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是慰藉,是证明,也是一种肯定,更是一种新起点的开始。
不管承认不承认,诺贝尔文学奖因其奖金丰厚、影响力大和权威而为世人看重。诺贝尔文学奖是一个符号,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价值。中国籍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说明了其著作的高水准,更深层次的意义在于,这是一种接纳和融合的过程,这是一种文明对话的过程。中国文学要走出国门,也必须走出国门;中国作家要走向世界,也必须走向世界。
当然,只有一个莫言还不够,中国不能只有一个莫言。同时,没有哪个作家是为了获奖而写作。在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颁奖典礼上,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说:‚我以为获奖与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身份——作家,共同珍爱文学,共同的使命担当。……写作的过程是不断反省自己的过程,也是考量自己的内心与生活、人生与时代有多大距离的过程。‛获得鲁奖如此,茅奖是如此,诺奖也应如此。每个作家都应该扪心自问,自己的写作能不能对得起这个伟大而艰难的时代?
我的一个朋友在莫言获奖后写了一首诗,我来分享给大家:诺奖报播炸雷起,《丰乳肥臀》手捧时。九州终得圆诺梦,莫言名声震环宇。思维独特树文旗,华夏文明凝翠璧。问鼎诺奖总堪喜,多言祝福少微词。
说完了莫言,我也想以中文系学生的身份借助贤林讲坛谈一下文学和阅读。曾无数人哀叹文学的无用,这样的哀叹总让我很无语,在大学的学习不仅仅是专业课上成为一个现代化建设的工具,我们也可以去改变我们的思想,那么我们就要多涉猎各种书籍从而武装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通过读书有所思,所悟,然后把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即使你的思想不能被大众所接受,即使你的文章为此引来非议,也不要去在意,现在的社会至少不会因为文字而招致杀生之祸,文字狱的时代已经过去啦。当然也不要老是用世俗的眼光去看问题,动不动就是说要让别人喜欢,要把文字写到让大众看了心里舒服,如果是这样,在我看来,文字,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文字,则成为了消遣的东西。如果看到一些有违道德的行为,我们熟视无睹,甚至没有任何感触,我们不能够写文字给予它们应有的批判,那么这种现象将会在我们的生活里泛滥。如果那样的话,文字将不再具有吸引力。所以,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文学,没有一个人的思想是可以出卖的,即使思想可以出卖,灵魂绝对不可以,文学的意义,无论在何时,都有着引导作用,指引着一个时代的方向。
文学,除了从几本销量羞涩的刊物里衍生几部无关痛痒的影视作品,她还能有什么用呢?她就是一个青年后慢慢行走着的人,不要指望她对当下的生活有什么直接了当的影响--尤其是面对一个急吼吼的没有耐心的年代,她永远也影响不了股市,房价和白菜,她就那么慢慢地走着,不,她甚至不走,她就在原地站着,她像一棵树,一棵慢慢的生长,慢慢的向下扎根的银杏树,因这慢,我们得以饱满和从容,因这慢,我们得以丰饶和深沉,因这慢,我们得以柔韧和悲悯……
文学就是这么一棵树,我们很多人都深爱着那棵树,同时也是被那棵树深爱着的孩子,只要有了这种爱,无论我们走多远,最终都会回到这棵树下--我有归处,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无比踏实和幸福……
谢谢大家!
第四篇:莫言
莫言创作大事记
1981年,开始创作生涯,发表《枯河》、《秋水》、《民间音乐》等作品。
1986年,小说集《透明的红萝卜》出版。发表中篇小说《红高粱》引起轰动。发表系列中篇《高粱酒》、《高粱殡》、《狗道》、《奇死》。
1987年,《红高粱家族》出版。
1988年,发表《天堂蒜薹之歌》。1993年,《酒国》出版。
1997年,《丰乳肥臀》获得“大家文学奖”。
1997年,进入检察日报社工作。
1999年,发表《师傅越来越幽默》、《红树林》等。
2001年,《檀香刑》获台湾《联合报》读书人文学类最佳书奖。
2005年,《四十一炮》获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杰出成就奖。
2006年,出版《生死疲劳》。
2007年,出版散文集《说吧,莫言》。2008年,长篇小说《生死疲劳》获第二届红楼梦奖。
2009年12月,出版长篇小说《蛙》。
2011年,《蛙》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2012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
颁奖词
莫言“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他创作中的世界令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
——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 文学界热议莫言获奖 周国平:诺奖终于回归现实
高洪波 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
“去年获茅奖,今年获诺奖”
去年两件大事与莫言有关,他的《蛙》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在中国作协的换届选举中,他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这两件事说明中国当代文学界对莫言的认可度是很高的。现在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一世界性的文学奖项,是中国文学改革开放30年来一个很重要的成果,也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一个重要的象征。
同时,莫言的创作扎根中国大地,用他高密的故事和汪洋恣肆的语言、浓艳的色彩,每部作品和每部作品都不相同的一种构思,使他的文学达到了一个可以达到诺贝尔文学奖的高度,被专家们认可,我为莫言感到高兴。说明了国内外的认可度达到了共识。
李敬泽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著名评论家
“扎根中国经验与世界对话”
听到他获奖,喝了三杯酒。我觉得诺奖给一个中国人,在我的想象中就是莫言。他确实能特别突出地代表当代中国文学1980年代以来所取得的成就。他扎根在中国经验中,同时有力地与世界展开对话。他是1980年代以来,最多被译介的中国作家之一。很简单,任何一个忠实于人性的作家,不仅中国人会懂你,外国人一样懂你。莫言的获奖,起码它对所有热爱文学的人是一个好消息,也使我们重新深入体验文学的价值。
毕淑敏 著名作家
“对中国文化的世界传播是好事”
我和莫言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余华、迟子建、莫言,我们在一起学习了两年多。当时是1980年代,觉得诺奖离我们还是很遥远的,总之,作为同学,今天我特别为他高兴。他这么多年特别勤奋地努力在思考。对于中国当代作家来说,这代表中国在世界上,文化越来越被关注,不仅是莫言的荣誉,也是中国的文化受到重视。每个作家都是在他国家文化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这对中国文化在世界上的传播也是一件好事。
潘凯雄 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副总裁、著名评论家
“有中国本土也有世界表达”
莫言的作品是翻译的外文语种比较多的,对其获奖多少有一定关系,外国读者阅读起来会比较方便。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创作本身有中国本土化的东西,也有国际化的表达。比如他最近的新书《蛙》,其中表现的人口问题是中国问题,也是世界问题。
晨报记者 刘婷
任鸣 导演
“他的作品„最中国“
当初人艺选择莫言作为荣誉编剧,就是觉得他是中国最有实力、有思想的作家,同时他的作品也“最中国”,我们当时私下就认为他是可以得诺贝尔奖的,但没有和他讨论过,我觉得这不是他喜欢的话题。这是中国文学的一个胜利,同时莫言也不仅仅属于文学界,也跨界戏剧,《我们的荆轲》语言非常自由,想象力很丰富,而且充满诗意,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我认为这部戏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思想性很深刻,也很犀利,有一种勇于批评的精神。
晨报记者 和璐璐
哲夫 作家
“莫言人品如文品”
莫言是我的好朋友,其实在之前,我已经感觉他获奖的可能性会很大,因此也提前发短信祝贺过他,不过他当时没有对诺奖表示什么。如今,终于猜测成为现实。
其实在此之前,我和莫言也曾经在一起谈过诺贝尔文学奖,我当时跟他说中国的作家中他离诺奖最近,因为他的作品和世界文学是接轨的,几乎没有什么隔阂。其实我想莫言心里也明白,但是对于诺奖这样一个世界级的大奖,不到揭开笼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莫言自己很少发表对诺奖的态度,包括私下里也是如此,我跟他聊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什么回应,不过我想他心里应该有数,最终能获此殊荣,我想他应该也会非常高兴。
晨报记者 周怀宗
孙郁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
“莫言是有力量的作家”
莫言的小说有一种力量感,这在中国的小说中并不多见。中国的文学,一般来说给人的感觉都是柔弱的,不论是唐诗宋词,还是明清小说,其实都有这样的现象。但莫言不同,他的小说汪洋恣肆,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感,这征服了许多的读者,对我来说,影响也特别深刻。
莫言的这种力量究竟来自哪里?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美学观,既有辉煌也有血腥,这是中国文学中所少有的,其实自左翼之后,中国的文学中一直都强调和流行一种单纯的美,而对于不美的那一部分很少涉及,莫言则不同,他的作品中既有美好,也有不美好的东西,他把这两者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一份独特的风格。
舒乙 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
“大江健三郎十年前就提名他”
莫言的获奖不但是他个人的成就,对于中国当代文学来说,也是有划时代意义的。这个奖是一次破冰,打开了外国读者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大门。
其实莫言被诺贝尔奖关注已经有不短的时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大约在十年前就已经提名过莫言获奖,他是外国作家中比较早喜欢和赏识莫言的。
有一次大江健三郎到中国现代文学馆参观,我发现作陪竟然就是莫言,当时他们两个在现代文学馆交谈,大江健三郎对莫言的评价非常高,认为莫言已经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十年后,当年的预言终于成为现实。
周国平作家
“诺奖终于回归现实”
在莫言得奖之前,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中国作家和读者来说,无疑是一个远在天上的神话,如今,这个神话变成了身边的故事,终于也回归到了它本来应该的状态。
莫言得奖,当然值得高兴,这是莫言个人的荣誉,也是诺贝尔文学奖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一种肯定。莫言的获奖,对中国作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这个悖论来自于诺奖本身。好的方面是,莫言成为第一个获得诺奖的中国本土作家,这打开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大门,之前种种关于中国作家难以获奖的说法不再成立,其他优秀的作家也有可能获奖。不好的是,诺奖只有一个,还可能会考虑到平衡问题,莫言获奖,其他中国作家获奖的可能性会变小。当然,不管怎么说,获奖都是一件好事,这使得诺贝尔终于来到我们身边,也使得中国作家以后谈及诺奖,心态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复杂了。
晨报记者 周怀宗
作协点评
关注中国命运受到评委肯定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何建明昨天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莫言获奖是中国文学界的一件喜事,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源于他一贯地坚持现实主义写作,他一直关注中国社会历次发展的命运,他的作品获奖也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对中国作家的传统现实主义写法的充分肯定,也是对中国一贯的现实主义关注,民族、人文主义关注的肯定。何建明称,在私下交流时,莫言认为《蛙》并不是自己最好的作品,同行也认为他还有很多更好的作品。十几年来,莫言对社会、中国人文的关注和关照有非常深刻的一面。
晨报记者 刘婷
出版界反馈
莫言作品系列新版开始预售
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莫言作品系列新版将于近日上市,其中的长篇小说部分已经开始预售。据上海文艺出版社副总编曹元勇介绍,较早的时候该社就有这个计划。海外莫言重要的长篇小说,有十几种语言的译本。他的书在德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也获过文学奖项。对于莫言,曹元勇认为他是一个内心独立、清醒的作家。“有人问我说莫言成为中国作协副主席,对他的创作是不是有影响,我认为不会有影响,因为他精神上非常独立”。他的获奖,对中国读者回过头来阅读本土作家的作品也是有帮助的。
晨报记者 刘婷
外媒评价
在过去10年,莫言始终是被出版商所偏爱的三个作家之一,他的得奖打破了批评家所指出的诺贝尔文学奖被欧洲作家所垄断的局面。
——《纽约时报》
出生于1955年的莫言,童年时代异常艰苦,他曾说过:“饥饿和孤独是我创作的财富。”作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莫言的得奖势必在中国激起惊喜与得意。
——路透社
知名汉学家妮基·哈曼为莫言的得奖欢呼,她说:“他是个很棒的作家,从此以后将更加有名气。这对全中国的作家都是个好消息,因为它将拉近英国读者与中国作家的关系。”
——英国《卫报》
莫言获得这项久负盛名的奖项对中国意义深远,其官方的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间的新闻联播中插播了这一足以引起全国人骄傲的喜讯。
——美联社
莫言得奖的消息一出,中国的网络第一时间热闹起来,不少网民由此得出“中国正在崛起”的结论。
——CNN 美报述莫言作品特点:充满现实主义和黑色幽默
原标题[美报细述莫言作品特点:充满现实主义和黑色幽默] 【美国《纽约时报》网站10月11日文章】题:在中国,一个作家发现了一口深井(作者在莫言充满现实主义和黑色幽默的短篇小说《师傅越来越幽默》中,这位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刻画了来自中国东北的一个典型工人形象,这个师傅在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休的时候下岗了。
这篇小说像莫言的大多数作品一样,令人回想起了俄罗斯作家弗拉基米尔·沃伊诺维奇的一句话:“现实即是讽刺。”在莫言的作品中,这位多产、富有想象力、不受限制、有时愤怒的作家塑造了一个个充满着乡土气息的人物,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被日常生活中令人尊严扫地的暴行打击得一败涂地,伤痕累累。
也许,正如莫言自己去年在加州伯克利召开的中美文学会议上所说的那样“只要人活着,就会有痛苦”。但是,说到他的文学理念,莫言说:“我认为大多数读者都更喜欢读到描写痛苦生活的幽默词句。”
幽默是莫言文章的特点之一,而且毫无疑问某种有趣的距离感让人更容易理解他多数情况下描写的中国农村社会,这里的不公平、随意的暴力、恶臭和悲剧,还有卡夫卡式的挫败感。
但是,在他有关中国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故事中,人们能够感觉到一种潜伏在表象之下的尖锐的愤怒感。这些小人物都生活在莫言自己生长的山东省,正如他自己在一本合集的前言中所说的那样,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们努力将死亡拒之门外。
同样,《天堂蒜薹之歌》这部小说发生的背景是在一个讽刺性地命名为天堂县的地方。村子里的农民被一群官员命令种植同一样作物蒜薹,然后这些官员在靠各种杂费和税收中饱私囊后宣布,仓库满了,不再购买农民们种出的蒜薹了。
但是,莫言的书中也不全是这种小人物和反复无常的官员之间的斗争,他还有《红高粱家族》和《生死疲劳》等作品。《纽约时报》的书评称《生死疲劳》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性”。
这些小说是完全不同的。正如莫言的作品的英文翻译家葛浩文在一封邮件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你喜欢爱伦·坡,那你可能会喜欢即将出版的《檀香刑》;如果你更倾向于拉伯雷的风格,那你可能会喜欢《酒国》;如果喜欢寓言式小说,那我推荐《生死疲劳》。”
美译者将莫言比肩狄更斯:最恐怖场景有强美感
原标题[美国译者将莫言比肩狄更斯:最恐怖的场景也有很强的美感]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10月11日报道】葛浩文(How ard Goldblatt)是最著名的中国当代小说的英文翻译家之一,也是最热情地在西方推介莫言作品的人之一。葛浩文说自己第一次被莫言的作品吸引是因为“它非常新颖,在时间上自由地前后转换。我被作品的语言、刻画人物的深度和作品呈现出的生命感所吸引”。
在《丰乳肥臀》和《蛙》等小说中,莫言“擅长让中国以外的读者了解中国人是什么样子,并同时让中国国内的人与他们的历史产生联系感”。
【美国野兽日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很多观察家,包括一些中国观察家在内,或许都对深受欢迎的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今年没有获奖感到意外。但是,在中国当代作家里,莫言一直被看做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选。从早期作品《红高粱家族》到后来的《生死疲劳》,他始终致力于通过小说创造自己独特的文学世界。
莫言作品中的环境常常是荒诞甚至神秘的,超现实与平淡乏味的日常生活比肩存在。
把莫言的大多数主要作品译为英文的美国人葛浩文称,莫言是“最伟大的”去熟悉化"者之一:血是绿色的,小孩吃金属从某种角度说,他是个寓言家,都是幻想,但他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把这与现实联系起来,让你觉得可以接受”。
葛浩文对莫言的成功表示“高兴”。他说:“我一直喜欢粗俗、大胆、幽默的语言大师,比如狄更斯或拉伯雷。莫言的优点与其说在于他创造的人物,不如说在于他对语言和意象的运用,加上他那种嘲讽的幽默。”
【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10月11日文章】题:中国小说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作者文学评论家史蒂文·穆尔)
近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经常颁发给一些确实有才华,但却不太为人所知而且作品也印数不多的作家,从而导致他们一旦获奖后,不得不匆忙再版所有作品的局面。幸运的是,今年文学奖给了一位实至名归而且出版作品很多的作家中国的小说狂人莫言。
葛浩文形容这位中国作家是一个安静的、有思想的自学成才者。葛浩文通过电话接受采访时说:“他的社会意识非常强,而且有着强烈的社会良知。他对中国社会非常感兴趣,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人们对他有很多的争议,但这不再对他构成困扰。他头脑中肯定有很多问题,因此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外面的世界。”
葛浩文翻译过莫言的5部小说,而且还有两部即将出炉。他形容莫言的作品有狄更斯式的特色。他说:“在莫言的笔下,即使是最恐怖的场景也有很强的美感。”
人民日报:莫言获诺奖使中国当代文学走入世界
李冰(中国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
莫言获奖具有多重意义。一方面,拉近了中国文学和世界各国读者之间的距离。中国有一批优秀的作家和优秀的作品,因为语言障碍、价值观差异,中国文学在国际上的传播还不够广泛,一些外国读者对中国文学知之甚少。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中国作家莫言,会使外国读者更加关注中国文学和中国作家,激起他们对中国文学的兴趣,而这种兴趣又会激发国外汉学家下功夫把更多的中国文学作品翻译介绍到世界上去。
另一方面,拉近了诺贝尔文学奖和中国文学界的距离。中国有世界上最大的作家群、读者群、最大的文学作品产量,长篇小说一年出版数千部,网络小说更是数不胜数,还有散文、诗歌、戏剧、报告文学等等。这样一个庞大的文学实体不应该被诺贝尔文学奖忽视,我们希望莫言获奖,成为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一个新起点,希望中国作家创作出更多的精品佳作,奉献给中国读者和世界读者。
铁凝(中国作协主席):
莫言讲述的中国故事,洋溢着浑厚、悲悯的人类情怀,因而不仅深受国内广大读者的喜爱,在国外也深受一大批读者的喜爱,我和他一起在西班牙参加中西文学论坛的时候,他生病住进医院,主治医生竟然也是他的读者。在中国当代作家中,莫言的作品可能也是译成国外语种最多的。莫言的获奖,表明国际文坛对中国文学和作家的关注,表明几代中国作家孜孜不倦的实践和努力,正在产生越来越大的国际影响。
对于一个成熟的、把文学视为生命的作家而言,获得任何一种奖项,都不会是他写作的最重要的动力。我相信莫言和一大批中国作家,以及一批生活在世界各地的优秀华人作家同行们将继续勤奋写作,积攒充沛的创造的能量,为人类的文明进步、人类文化财富的积累作出应有的贡献。
王文章(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
上世纪80年代,莫言开始在文坛上“冒”了出来,直到今天,他仍然保持着旺盛而持续的创造力。通过那些作品,我们能够看到他对社会现实持续而敏感的观察,对历史文化独特而深刻的思考,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关照人们的命运和心灵,生存状态、喜怒哀乐、所思所想,这对具有相似经验的中国读者而言,具有强烈的共鸣和吸引。这些作品的思想内涵、语言风格彰显了莫言的创作理想、文学天赋和社会责任感,因此莫言得到中国和世界读者的肯定具有必然性。
雷达(文学评论家):
莫言的小说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融合在一起,成功地结合了世界文学经验和民间本土经验,因而具有一种奇异的魅惑力。我认为《红高粱家族》这一系列仍是莫言迄今为止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红高粱家族》与我国以往战争题材作品面目迥异,它虽也是一种历史真实,却是一种陌生而异样的、处处留着主体猛烈燃烧过的印痕,布满奇思狂想的历史真实。我们大口呼吸着高粱地里弥漫的腥甜气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体验和融身于历史的“浑一”状态。其最深刻的根源乃在于作家主体把握历史的思维方式之巨变。
陈晓明(文学评论家):
过去西方承认的主要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古典文学,最多到现代,而对中国当代文化和当代文学一直存在抵触和偏见,通过莫言的获奖,西方将会有一个更加开放的姿态来接受当代中国。对于中国人而言,我们一直在寻找文化上的肯定,这次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给莫言,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客观的肯定。这些年媒体上很多对中国文学的批评和贬损是很不客观的,常常建立在没有充分阅读和认真思考的基础上,常常为了博取眼球而把一些片面的观点发挥到极端。莫言的获奖可以让我们冷静下来,回到对文本认真探讨的批评立场上来。
范小青(作家):
莫言的获奖没有让我特别意外,因为莫言作品的个性是如此鲜明,没有谁能取代他。这么多年来,他的许许多多作品一直保持这种特立独行的气质,这是与他个人的生活经验和文学天赋分不开的。莫言获得诺奖,既是他个人多年潜心创作的成果,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中国作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创作出越来越多优秀的作品,使得中国当代文学渐渐地为世界所了解,所接纳。
世界热议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 莫言被誉“中国的卡夫卡”
【美国《纽约时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多产且享有国际声誉的中国作家莫言今天获得2012诺贝尔文学奖。莫言在长篇和短篇小说中描绘了中国纷乱而复杂的农村生活,常常采用丰富的想象———动物叙事者、地下世界、神话故事元素———让人联想起南美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
西方评论家对莫言的作品《生死疲劳》大加赞赏。汉学家史景迁2008年在《纽约时报》上写道,这部作品“几乎涵盖了这个国家的整个革命时期”,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纪实小说。
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中文教授贺麦晓说,莫言属于文化大革命后开始用新的眼光关注中国社会、尤其是农村社会的一代作家。
贺麦晓说,莫言的作品没有描写社会主义超级英雄,而是充满了具有真正弱点的真实人物,与此同时他把中国农村描写成一个“发生奇妙事情的神奇的地方”。
【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在上世纪70年代末文革结束之后不久涌现出来的一代中国作家中,莫言是最著名的之一。他是一位多产的作家,许多小说被翻译成英文,包括《生死疲劳》。
弗吉尼亚大学中国文学教授查尔斯·劳克林说:“他的小说有一种粗鄙的、乡村式的语言,与农村背景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但是他还采用了先锋派的想象,使他的大部分小说有一种神话般荒诞的特质,反映出福克纳和马尔克斯对他的影响。”
罗切斯特大学文学译著出版社负责人查德·波斯特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对写作有一种近乎游戏的态度。例如,他写过一本小说叫《丰乳肥臀》。”
【西班牙《消息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当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获得诺贝尔奖后,我们需要为他贴上标签。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最近一次访问西班牙时,他的标签是中国的“新“莫言的文学作品令我们想起两位熟悉的作家,我们仿佛是在同时阅读卡夫卡和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拥有西班牙文版莫言作品全球发行权的西班牙凯拉斯出版社创始人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说。这种说法不无道理。这位新任诺贝尔奖得主的许多小说都流露出东方化的魔幻现实主义味道。
【俄罗斯之声电台网站10月11日报道】俄罗斯外国文学图书馆馆长叶卡捷琳娜·格尼耶娃11日表示:“诺贝尔奖评委会对莫言的评价相当客观,将梦幻般的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与民间传统相结合,这绝非易事。因此,我们祝福他,并希望俄罗斯读者能尽快读到他的作品……”中国官方欢迎莫言获奖
【法新社北京10月12日电】据新华社报道,中共宣传部门最高领导人李长春今天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言表示祝贺。
报道说,李长春在贺信中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既是中国文学繁荣进步的体现,也是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的体现”。这是莫言昨天获奖以来中国最高级别的官方反应。
【日本《朝日新闻》网站10月12日报道】“莫言成为有史以来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北京时间11日晚7时,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微笑着播出了这一快讯。中国作家协会也发表贺词称,“莫言的获奖表明中国文学所具有的世界意义”。在北京的大型书店里,店员正忙着准备莫言的著作专柜。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世界上古典文学传统最悠久的中国来说,无疑是完成了“夙愿”。共产党不仅想推进政治和经济发展,还想在软实力方面通过建设“文化强国”来扩大国际影响力。莫言实现了鲁迅等历代中国作家都没能实现的“壮举”。
【英国《每日电讯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莫言获奖使中国政府实现了一个渴求已久的愿望:一个可以夸耀的诺贝尔奖。
北大教授张颐武说:“莫言的得奖其实是中国的崛起和发展带来的结果。”他还说:“我们还会得到更多荣誉,甚至比我们预料得还快。他们无疑作出了一个有远见的决定。”
多年来,中国一直渴望用诺贝尔奖证明自己在世界上的新地位。
【彭博新闻社网站10月12日报道】上周后期开始,中国出现了莫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传言。昨晚莫言获奖的消息公布以后,他的名字一跃成为新浪微博中最热门的话题。官方通讯社很快播发了事先准备好的长稿子,中国作家协会发表了极为自豪但完全真诚的声明,称莫言获奖标志着中国在世界舞台日益重要的影响。
毫无疑问,莫言获奖带来的民族自豪感不仅是真实的、重要的,而且与政治无关。中国,尤其是中国的作家,完全有权享受莫言获奖带来的荣誉。
【英国《卫报》网站10月11日文章】在很多国家,诺贝尔文学奖或许都被看做对富有创造力的个人的奖励,在中国却不是这样。自上世纪80年代初重新进入全球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后,中国当局就一直渴望在科技、经济和(特别是)文学领域获奖。北京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在中国生活、工作、成功的中国人得到诺贝尔奖。
这次身为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作协会员的莫言能得奖也许将对解开中国的诺贝尔情结大有裨益。
莫言获奖被指当之无愧
【新加坡《联合早报》10月12日报道】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让中国大陆文化界人士振奋,认为这是对中国文学、中国文明和成就的肯定。但与此同时,一些争议与杂声也伴随而来。
在莫言得奖的消息被证实后,各界的祝福话语充斥整个中国微博。中国作家协会盛赞莫言的作品“在当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辑李师东昨晚受访时也肯定地指出:“莫言的作品想象力丰富,蕴藏深层传统文化的同时也充满创新意识,文学成就是公认且有口碑的。” 在海峡彼岸,台湾文化部长龙应台也公开肯定,像莫言这样一位从中国泥土长出来的人民文学家,能够被世界所拥抱,意义非凡。
李师东强调:“人们不该抹杀莫言的文学成就。莫言的作品政治性其实不强,突出的是他作品的地域性和民族特色。他得奖是当之无愧的。”
【美国《洛杉矶时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北京的作家张力嘉(音)对有关莫言过于迎合官方的批评不以为然。“文学就是文学。不能因为没有大力批评政府就说他不够格,”张说,“莫言的一些作品还是很有想象力的。”
尽管受到了一些批评,但莫言的作品还是触及了中国部分最敏感的话题。
“中国有13亿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书,因此很难定义哪些是主流。我认为莫言获奖至少反映出,诺贝尔奖评委会终于开始关注中国作家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赵平(音)说。
【英国广播公司网站10月11日报道】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中文教授贺麦晓对莫言获奖遭遇一些批评不以为然。许多来自中国的批评说莫言“同体制过于紧密,不应该得诺贝尔奖”。
他说:“我不认为中国作家只有挑战政府的时候才是好作家,好作家就是好作家。这并非是评判一切的好标准,难道好的英国作家只能是那些反战作家吗?”
贺麦晓还说:“(对于诺贝尔奖委员会来说)选择异见者得奖是个没有风险的决定,但是以作品本身选择一个文学声誉好的作家获奖是个勇敢的决定。”
研究中国文学的著名教授葛浩文曾将莫言的作品翻译成英文,他在采访中将莫言的作品同狄更斯相提并论,说这两位作家的作品都很宏大,大胆,风格华丽、神奇、有力,而且传递了道德讯息。
【英国《金融时报》网站10月11日报道】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彼得·恩隆德否认选择莫言有任何政治考虑。他说:“这是一项文学奖,仅凭文学价值颁发。”
他特别提到莫言讽刺腐败的黑色幽默作品《酒国》。
第五篇:莫言
说实话,如若不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这个头衔,我甚至都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或者说,听说了也未曾留意。尽管后来我知道,原来早在获诺奖之前,他就已经是我国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是中国作家富豪榜中的常客,是“以历史观,以及富有神话性、传奇性的叙述文体闻名世界文学中的一朵奇葩。”【日本静冈大学副教授、中国文学专家和翻译家桑岛道夫如是评价莫言】所以说,莫言有没有资格获奖,我自认是没有资格评论的,尤其是在这个奖已经被赋予了太浓烈的政治意义之后。我只是跟风寻来了莫大师的一些作品,用我一个大学生的还不够成熟的视角,来浅显的欣赏一番。
莫言自己也曾说过:“我的作品我自己认为写的不错,但是你让一个90后或者是2000后的一个读者来读,他未必喜欢。”【2012年莫言于腾讯访谈】他的确是了解自己的,而我若承认一开始的确是不喜欢他也是不算丢人的。毕竟他的文字对年轻而不安定的我们来说太过乡土;毕竟他笔下的那个高密东北乡离我们太过遥远。我挑来拣去,终于选定《生死疲劳》来开始我的莫言之旅,可能也只是因为转世这个题材貌似比较有趣吧。
而当莫言用他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搭配上天马行空的语言,带我游历他的天马行空的高密东北乡时,被他吸引并不是一件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他的讲故事的能力毋庸置疑,正如他本人所说:“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因为讲故事我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12月7日在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老城的瑞典文学院里如是说);而他的那些飘逸玲珑而潇洒蓬松的文字更不必说,读莫言的小说,你可以从任何一页的任何一行读起,它首先征服你的,并不是故事和人物,而是那语言本身;但是其实,最最吸引我的,却是他对笔下人物的冷静的解读。读了那么多故事,认识了“高密乡”里莫言的那么多老乡,我却突然发现,我分辨不出谁是真正的好人,谁又是绝对的坏人;我也发现,我分辨不出在他看来自己所经历过然后又描绘出来的那个时代到底是进步的还是不堪回首的;我还发现我分辨不出他自己——这个王国的创造者,是正面角色还是仅仅是一个小丑。“他时而讴歌人性,时而又用最残酷的语言洞悉与鞭笞他看到的人性里的沉疴”【新浪网友评论】,这股冷静确切是让人心生敬意的。
你看《生死疲劳》里的西门闹,他不屈不挠,勇于反抗而又机敏狂傲,但是他三妻四妾,对贤惠忠诚的正妻不知珍惜;他不分好歹暴躁无理,误伤不少无辜„„
你看《师傅越来越幽默》,我们的丁师傅老实本分,勤恳务实。而莫言却也花大量笔墨描写了他的怯懦他的没有主见他的小市民劣根性,而且毫不避讳他的扭曲的性趣——“他用耳朵积累了男女性生活方面的许多经验,听着小屋里的男女们发出的千变万化的声音,他的脑海里也依声展现出千奇百怪的形态,真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无边的风景。”【摘自《师傅越来越幽默》】
你看《蛙》中的姑姑,她忠心耿耿,是落实国家政策的特大“功臣”,即使曾被红卫兵迫害,仍一片忠心向党,然后她同时却也极端无情,亲手葬送了数千生命,也导致了王人美和王胆等人的死亡,在受迫害的老乡眼里以及为无辜丧命的她们而不平的读者眼中,她都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王;
那《丰乳肥臀》中的母亲形象算是伟大了吧?他自己都说了:“母亲具有大地的品格,厚德载物,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大言希声,大象无形,大之志哉。”【莫言谈及《丰乳肥臀》的创作时无限深情地说】但是当看到她屈从现实出卖贞操“借种”生子,当看到她将自己的婆婆砸死在院中,当看到她把磨坊的黄豆偷偷地死命塞进喉咙„„我们不得不为母亲光辉打了折扣而扼腕,但又有谁忍心提出不满呢?毕竟这都是被生活逼迫而至,毕竟这样才更真实更能引起共鸣。
他的人物正是这样,在光芒与人性劣根中渐渐丰满,有血有肉。他们在苦难中品尝着欢乐,把生命特征发挥到极致,把自己的一生凝结成不朽的传奇。
而他的高密东北乡也是这样。“我曾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长大后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我终于领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上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摘自《红高粱家族》)这里是他爱着的故乡,“北望莱州湾,南觑胶州湾;胶济铁路贯穿其间,高速公路四通八达;东临胶莱河太古河之流淌,西有峡山水库之高悬。土地肥沃,作物丰饶,江河密布,高粱丛生,百姓善良,人民彪悍。无论按照什么风水学说,高密都说一个物宝天华、人杰地灵的泱泱大郡。”(《收获》杂志副编审叶开这样评价高密)但是也就是在这里,村民愚昧无知,自私凶残,生个孩子还不如生头驴重要„„
我们不反对作家们为了作品的主题而夸大正面人物的闪光点,但是若一味将人物神化,从另一方面来讲却反而会显得刻薄。现在的作家往往先入为主,局限了自己的视角,英雄便是不容亵渎的,坏人也是丝毫不值得同情的,这样缺乏了普通人的人性,体现不出普遍人的感情,是无法真正让读者感同身受的,那也就失去了一部好的作品所应该具备的人文色彩了。
“要写出好作品,写作者应该把小说中的好人当坏人写,把自己当罪人写。”莫言如是说,我们看到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文化周末大讲坛)他调侃着自己,调侃着身边的亲人,调侃着他的故乡,更调侃着中国过去的那段无法忘却的历史。他在描写美好的同时描写丑恶,将一个最真实的“高密东北乡”呈现于读者面前,以一种自信的姿态。北京时间2012年10月11日19:00,莫言因其“用虚幻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和现融为一体”【2012年10月11日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这无疑是对莫言的最高嘉奖,将其更醒目的推到了整个中国乃至世界面前,然而,争议也接踵而至。支持者称其实至名归,对扩大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力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却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莫言仅是“一个寄生在体制这棵大树上的作家,对当今时代,当今百姓精神思想心灵行为,毫无推动力。”【江苏诗人陈傻子发表博文《我坚决反对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
值得注意的却是,众多质疑之声竟是出自于中国——莫言成长的这片土地。而再看看另外一些评论吧——“和是否中国没关系,亚洲人可以获得该奖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虽然很可惜,但是没办法。还没有读过他的书,尝试着读一下吧。莫言先生,恭喜你。”【摘自日本雅虎论坛】„„或许难以置信,但这些衷心的祝福的确出自日本民众——本届诺贝尔文学奖另一个有力竞争者村上春树的同胞们之口。
这种情况另国人不得不反思。不是将其获奖与整个中华民族联系起来,便是粗略了解一下他的作品风格就人云亦云批评他粗俗。从这两个极端的反应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民族的自卑。当然,诺贝尔文学奖是个重量级的奖项,对我国文化的发展也都会起到促进作用,但是不能忘了,那也只是一个颁给作家个人的奖项而已,那是对于莫言本人的肯定,而不管我们个人是不是喜欢他的这种写作风格,对于他为我国带来的荣誉,我们应该给予衷心的感谢与祝福。就像是莫言写作时的冷静一样,尽量客观正面地对待这一切。
记得莫言曾在媒体面前公开表态:“我的获奖是文学的胜利,而不是政治的胜利,因为这是诺贝尔文学奖,而不是政治奖。获奖是我个人的事情。”(126莫言于瑞典文学院新闻发布会)所以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从更单纯的角度,冷静地阅读我们的作家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