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亲情有关的温暖记忆散文(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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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与亲情有关的温暖记忆散文

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在乡下生活过的人来说,遥远的记忆不乏上山的快乐,上山的快乐当然包括采野菜了。那真是一件愉快的事,至今我仍愿意享受那过程。

妈妈年纪大了,对于山野菜的热爱却不减当年,可如今只有憧憬的份儿了,别说上山采野菜,就连上山也不能了。

前些天,我采了一袋野菜给妈妈,妈妈感慨地说:“现在采野菜不易了,不像我们小时候,山上野菜多的是……”妈妈说着又拿盆,又拿凳,准备坐下来摘野菜。那高兴劲使她的腿脚都灵便了。只是野菜我已在采时顺便摘好。我看着妈妈将一棵棵野菜拿在手里,端详着,放到盆里,这拿起和放下之间,无声隐藏着些许的无奈和失落,那一刻,我的心有些隐痛,妈妈手里拿的似乎不是野菜,而是她的青春岁月……

蒿草蔓生的山路上,不大的我和一个小伙伴,蹦蹦跳跳地跟在几个?着筐的大人身边,又采花,又拽草。“妈妈给我编个花环吧。”我对妈妈说。“妈妈我也要。”小伙伴也跟着喊。“去去去,自己玩去。”小伙伴的请求,遭到她妈妈的拒绝,沮丧地退到我身边。大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什么地方野菜多,什么地方的野菜好……妈妈边走边顺手拽了些花草,说笑间,轻松将两个花环编好,上面还分别插了草编的蝴蝶和蜻蜓。伙伴的妈妈面露愧色地啧啧“还是她婶手巧,什么都会,我就不会编这些,也没耐心……”我们戴着漂亮的花环,兴奋地围在妈妈身边,问东问西,叽叽喳喳。妈妈采野菜更是个能手,她脚步轻盈,身手敏捷,一会就采很多。每次妈妈采野菜时,都采一些野花,愉快的心情像花一样,绽放在她年轻的脸上。

今天我又采了一袋野菜给妈妈,但没有摘,我兴奋地对妈妈说:“今天采野菜的人太多了,没来得及摘就装袋里了。”“没摘更好。”妈妈笑着说。眼里浮现出我小时候和她抢着采野菜的可笑画面。妈妈拿来盆和凳,坐下来一棵一棵仔细地摘。和昨天同样地拿起,放下,但今天拿起的分明是青春,放下的是岁月。她一边摘一边不时地拿起一棵赞美着:“这棵野菜好,胖乎乎的……”我在她身边讲解着这颗野菜的收获心得,妈妈热络地讲述着采野菜的趣事,愉快的心情,使她回到了年轻时代。

妈妈手里的每一棵野菜,都像是她亲手采的,喜在参与,参与的幸福感油然荡漾在脸上。这野菜已不只是野菜,更多的是一种记忆,美好的记忆。人上了年纪,最温暖的,莫过于重现美好的记忆了。

第二篇:亲情记忆散文

(一)大舅

大舅死了,认识他的人都说:“还是人家大个子,潇洒自在了一辈子,活得值了。”

大舅身高一米八九,大个子是他的外号,他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把一只眼睛永远的留在了那片土地上。退伍后大舅回家当了农民。别看大舅身高体壮的,可他干庄稼活可不咋的,耕犁锄耙摇耧撒种没一样在行的。这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当时农村正是公社化大集体,社员干活实行工分制,同工不同酬,别人干一天挣十分,他干活不行只能挣八分,秋后看工分分粮食,工分少分的粮食肯定就少。大舅娶了大妗子后几年内家里接二连三的就添了几个孩子,老的老小的小,哪张嘴不得吃喝?所以那几年大舅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无奈之下,大舅跑公社找公社书记李瑞珍去了,李瑞珍也曾上过朝鲜战场,和大舅熟识。

“老李,家里揭不开锅了,孩子饿得嗷嗷叫,你看咋办吧?”大舅进门就哭开了穷。

“别人家都不缺吃不少穿的,咋就饿住你了?”李书记问大舅。

“我这人干庄稼活不在行,工分没人家挣得多,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总不能看俺一家老小饿死吧?”

李书记想想也确实是个事儿,就想办法给大舅找了个活计:用板车从县里给公社的供销社拉货,那时运输力低下,城乡间的货物运输全靠板车,大舅靠这板车一天能挣 两三块钱 ——当时农村一个壮劳力一天挣十分也不过就值两角钱,这美差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李书记这是帮了大舅一个大忙。

大舅刚开始干得挺起劲的,可没多久就有人找李书记告大舅的状了,说大个子拉回的东西不是缺这就是少那,不够数。

李书记把大舅找去了:“大个子,供销社说你昨天拉的铁锨少了五把,是不是你拿了?”

“是我拿了,昨天孩子发烧没钱抓药,我把那铁锨卖了给孩子抓药了”。大舅满承满招的。

看大舅拿人东西还理直气壮的,李书记气坏了,“你这人咋这样?你干庄稼活不行,我这好不容易给你找个活计,你这样干人家会愿意?你拿人家东西人家在我面前说难听话,你让我咋下这个台阶?”

“你咋下台阶我不管,没钱花不拿东西换钱我咋办?孩子病了,我就看着让孩子病死?”大舅赖上李书记了。

毕竟是战场上共过生死的兄弟,说不得也打不得。但这板车是没法让他再拉了,谁也不能天天跟在身后给他擦屁股啊。没有办法,李书记又东奔西跑的求人给大舅安排了个工作:在公社外贸负责生猪收购,大舅吃上商品粮了!

有了正式工作的大舅再也没有给李书记添过麻烦。公社外贸算是个清闲单位,也就收个生猪卖卖大肉,那年头一年能卖几头猪啊?风吹不住雨淋不着,活没多干钱不少挣,大舅活得惬意!

消闲自得日子过得就是快,不知不觉的孩子就大了,儿子大了要娶媳妇儿,要娶媳妇儿就得盖房子。别人家大人都急着给孩子建房盖屋,可大舅不急,每天依旧不慌不忙的喝个小酒打打麻将:“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娶媳妇儿自己去找,想住房子自己盖去,把你们养大了就行了,当牛做马的事情我可不干。”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坐轿的就得有抬轿的,有人清闲自在就得有人替他吃苦受累。大舅不知道操心顾家,就苦了小我一岁的表弟了,表弟初中一毕业就立马到城里打工去了,每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挣个钱也舍不得吃穿,苦苦的干了两年,终于盖起了起了几间砖房,自己成家娶了媳妇儿还没喘口气,又忙着张罗弟弟的房屋了。那年表弟去老城拉水泥路过我家,我拉他进屋吃个饭,看表弟年龄不大已是满脸风霜,我问他:“你弟兄俩的事情俺大舅就一点都不管,弟弟的房子也得靠你一个人前后忙乎?”“他就不管你有啥法,我这当哥的总不能看着弟弟打光棍吧?”表弟一边擦汗一边苦笑着。

人说有山靠山没山独担,大舅不管事,可经过了生活历练的两个表弟可都是知道顾家的好男人,不依靠父母,两个表弟的日子过得照样的红红火火,现在每家住的都是两层的小别墅。我最后一次看见大舅是98年的夏天,那时大舅已经从乡外贸退了休,那天大舅上身穿件老头衫,下身穿着大裤衩子,头上戴顶破草帽,一手拿镰一手擓只柳条筐,说要到地里割草去,家里养了几只羊,等过年时杀了吃肉。

大舅终于还是没能吃上自己养大的羊,没等过年大舅就死了,大舅死后埋在村前他们家的责任田里,帮忙的乡亲们把装了大舅的棺材放进挖好的墓坑里,一边填土一边笑着谈论着大舅生前的趣事,两个表弟跪在棺前,看着泥土在大舅的棺材上越堆越高,终于堆起成了高高的坟丘。表弟默默地化着纸灰,沉默的脸上没有忧伤,更没有泪水。

或许洒脱的大舅不会在乎孩子们的脸上有没有那两滴眼泪的。

(二)二婶

二婶子是三爷家的二儿媳。

当初二婶子嫁给二叔的时候,人们都认为是二婶子沾了大光,恐怕当时就连二婶子自己都这么想的,要不结婚时二婶子咋就乐得一直合不上嘴呢?二叔在城里的工厂里上班,是吃商品粮的正式工,而二婶子家是农村的——那年头哪个农村姑娘不是做梦都想着跳出农门进城去变龙化凤呢?

可真到结婚后过起日子来,才发现生活远不像想象的那么美好,二婶子户口是农村的,在城里没有工作,没有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了收入,娘家的责任田也没法搬到城里来。而二叔这正式工的名声说起来好听,可实际上一个月三瓜俩枣的也挣不了几个钱,结婚后家里肯定还要添丁进口,二叔那微薄的收入也就只够塞牙缝的,没办法,二婶子就张罗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摸爬滚打的做过来,二婶子逐渐熟悉了做生意的门道,十几年下来,除去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日常开支,二婶子还小有盈余,这中间自然吃过不少的苦,但倔强的二婶子硬是没服过输。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二婶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而二叔这时也从国营厂子里下了岗。二婶子在电影院前面的小吃市场摆摊卖稀饭油茶等小吃。二婶子的小吃味道好分量足,吃过的没有不说好的,回头客特别多。后来小吃市场里形成了这样一种局面:二婶子的小吃如果不卖完,别人家的竟就难以开张,气得那些同行的娘们开玩笑时骂她:“老二家的,看你忙得七手八脚的,也不怕累叉了。”这玩笑开得有些恶毒,影射到女人的生殖系统去了,二婶子也不生气,总是哈哈一笑,说:“我那地方长得结实着呢,嫂子你先别急,我这一会就完,等下就收摊。”二婶子每天真的就定量那么多,生意再好也不加量,每天卖完就收摊回家。有次我问她,说二婶子生意这么好,你每天咋就不多做点呢,卖得多不就挣得更多?二婶子笑了,说“大家做点小买卖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咱吃饱了也不能让人家饿着,再说你二叔那人以前国家厂里子惯出来的臭毛病,他清闲自得惯了,里里外外就靠我一个人,再加量不得把你二婶子累死?”

在这里我得编排我那二叔点不是,二婶子说的是实话,二叔那人是有点不顾家,大生意做不好,小生意不愿做,二婶子再忙,也很少看到二叔上前帮一会的,有空就是喝酒打牌,二叔的两个儿子长大也仿二叔,挣钱没本事吃吃喝喝的比二叔还在行。二婶子每天收摊回家还得洗衣做饭收拾家务,时间久了,连我的叔叔姑姑们都看不过眼。有次小姑鼓动二婶子,说一家人都清闲自在就苦着你一个人,你就不会和他闹?二婶子听到这话笑了,说碰到这货蛋子我有啥法,他不想干闹就管用?老天爷安排俺俩成一家人,肯定是我上辈子欠了他的,我这是还上辈子的债来了。说完又屋里屋外的忙了起来。小姑听了不由得苦笑,说你一家人的能才灵气都聚集你一个人身上了,就我二哥这货,要不是遇到嫂子你,真不知道他这日子该咋过。

你别说这世上还真的没有暖不化的冰,一天天的日子过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二婶子不说不管的二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是,逐渐的改掉了吃吃喝喝不顾家的毛病,和二婶子一心合己的过起了日子,而两个堂弟成家后也都收了心,一心一意的经营着自己的小家,现在家家都楼房住着,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前几天往老家通电话,和父亲聊起二婶子,父亲说二婶子这几年日子过得舒心,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现在还在做着小生意,“别看你那二婶子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走起路来比年轻人都快,一路小跑,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

我总是在想,像二婶子这种人,勤劳,能干,不怕吃苦,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家人,凡事苦着自己,遇事先想别人,这样的人你无论把她放到怎样的环境里,她都能很好地生活下去,这样的女人,只可遇,不可求。

二叔,你好福气!

(三)小爹

小爹是四爷家的小儿子。

在他们那辈人中小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和我平辈的兄弟姐妹都这么喊他,总觉得喊小爹比喊小叔更多了份亲切。小爹喜欢这称呼,称呼里带了个“爹”字,便就像是有了好多个儿子或女儿似的,他常说,有这么多的干儿子干闺女,等我死的时候,该有多少的孝帽子孝布衫啊!我们乡里的习俗,老人故去了,干儿子干女儿是和亲生的穿一样的孝衣的,想到老去的时候有这么多的儿子女儿送他,小爹肯定高兴,我听得出他的言语里带着自豪。

小爹命苦,四爷死的时候他才一岁多,我最大的姑姑也就不过八岁多点,含辛茹苦的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这中间虽然有亲戚邻居们帮衬着,但四奶奶也肯定比别人更多了份不为人知的艰辛,小爹成家不久四奶奶就死了。家境不好,小爹没进过几天学校门。说句实在话,在农村里小爹应该算是个没啥能耐的人,没有技术,也不会做个生意,乡里人眼窝子浅,你没本事,人家就看不起你。小爹和花娘成家后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花娘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一家人就靠着家里的几亩责任田,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也挣不了几个钱,在我的印象里,小爹的日子好像从来就没有怎样宽裕过。

许是日子紧吧心情不畅的原因,花娘中年时神经出了毛病,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家里地里全不管,一不高兴就和小爹闹,又是打又是骂的。小爹虽然忙里忙外的还要伺候花娘吃穿,可从没有嫌弃过。有次我下地回来看小爹家门前围了一群人,花娘正惦着棍子追着小爹打,小爹头上都出了血,我赶上去拉住花娘一把夺过棍子扔进旁边的水沟里。那时我已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了,花娘看我恼了,一头钻屋里不敢出来了,我看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正要走,小爹喊住了我。

“你先别走,我问你,花娘是不是你的长辈?”

“我没说不是啊。”

“那你就这样对待她?”

听这话后我愣了,看来我夺花娘的棍子,小爹生气了,我说:“小爹你看你这是过的啥日子啊,一天到晚忙了家里忙地里,花娘啥也不干还和你闹,我看到了能会不管?”小爹说:“你花娘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打我两下还能把我打坏了?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咋能和一个病人计较,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得记住,花娘是你的长辈,你得敬着她!”

我一下子明白了,小爹这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能耐,可他不管自己吃苦受累也像大山一样的呵护着自己的家人,小爹是真正的男子汉!

作为一个标本式的农民,小爹性格里同样有着农民式的狡黠:大堂弟结婚时要盖新房,可他家没有新的宅基地,没宅基地这房就没法盖,你总不能把这房盖到空中吧?这事儿要是搁到别人身上早就心急火燎寝食难安了,可小爹一声不吭的也不着急,原来他心里有谱:我家有片宅基地闲着呢。可这宅基地在乡下人的心里比命都主贵,谁家也不会把宅基地轻易让人,那几天父亲正好有事出门去了,小爹瞅准时机赶紧找人运砖拉瓦打夯垒墙在我家的宅基地上盖起了房子,等我父亲办完事回来时,小爹家的房子主体已经完工了,父亲赶去问罪:“一声不吭的就在我家地上盖房了,你咋恁当家啊?”小爹说:“要是事先找你商量,你不让我盖我可咋办?”父亲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盖好的房子扒掉?”小爹说:“这事儿要是事前找你商量,还真的不一定能商量成,可我房子盖好了你再让我扒掉,俺哥哎,我有把握这事情你一定干不出来。”父亲气得手足无措得摇着头:“咋就碰到你这样的货蛋子了,啥人啊你!”

小爹转过脸偷偷地笑了。

小爹家的日子红火起来是近几年的事儿,大弟结婚后在县城里做起了生意,虽然说不上腰缠万贯,可每天家里多少都有点进项,小爹在村里的建筑队当了个小工,工资不高,每天也能挣上个几十块钱,家里的零花钱是不断的,弟妹也懂事,花娘好啊歹啊的她也不计较。二弟更出息,名牌大学毕业后考取了香港大学的博士生,上学期间每月就有近万元的收入,小爹这草窝里真的就飞出了个金凤凰,日子顺心了人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现在花娘的毛病也很少发作了,小爹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过年时我给他打电话拜年,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那头小爹爽朗的笑声,隔着千上万水,我仿佛看到了小爹满脸的喜悦。

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小爹,你该享福了!

第三篇:记忆深处的冷暖亲情散文

人过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责任时常召唤我的心灵。儿时的朦胧感觉,亲人的生死别离,异乡的打工经历,千头万绪的生活岁月,不知有多少往事埋藏在记忆深处。但总有一种亲情,割舍不断,冷暖自知。

1985年入冬时节,我的二叔从东北打工回家了。父母听说二叔在东北干了一年,跟着我的二姑夫承包了村里的石塘,开采石材挣了不少钱。母亲就想让我到二姑夫那里干活挣钱。正巧,与二姑夫同村的本家二大爷和二大娘回老家,准备年前回东北。父亲打听到二大爷和二大娘回去的时间,与他们约好让我跟着一块走。

二姑夫一家人六十年代末,从山东曲阜老家迁移到辽宁灯塔县。1971年二姑夫回老家找对象,经媒人介绍,奶奶听说关外不吃地瓜,尽吃玉米面的饼,觉得生活条件好,就同意了。于是,二姑与二姑夫登记结婚后就去了辽宁。二姑远嫁东北十分想家,二姑夫捎信让我爷爷去了辽宁。二姑夫是生产队长,他安排爷爷帮生产队喂牲畜,一呆就是两年。

天有不测风云。1972年夏,我的三叔因家庭琐事不幸自寻短见,在老家后院一颗桃树上上吊自杀,年仅20岁。那年我不满6岁,至今还记得三叔去世的一些情景。奶奶沉默无语,独自坐在三叔灵前。父亲悲痛欲绝,痛哭着去邻村找他的表哥,商议三叔的后事。三叔去世前几天,父亲和三叔一起用地板车拉石头,他们从村东边的山坡地头寻找一些的石头,准备垒砌老家后院的围墙,我跟着他们后面转来转去。谁也未料想,转眼几天,三叔就与我们相隔阴阳两界,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给亲人留下了极大的悲痛和无尽的思念。三叔出殡的时候,家里院外全是围观的人,哭声一片。我也不知道哭,只是默默地紧跟大人后面。

那年冬天,奶奶离开让她伤心的老家。奶奶与本村的四户人家,经二姑夫帮忙,他们一起迁移落户到二姑夫所在的农村。本家的二大爷和二大娘就是其中的一户。爷爷远在辽宁,奶奶做主把老家三间草屋和宅基地卖给了本家的三爷爷家。卖了400元,分三年付清。西侧隔开的一间房暂且留下爷爷的物品,说是爷爷如果回来,还要让爷爷住。当时奶奶卖房和宅基地的事,父亲劝不了,母亲也阻拦不下。二叔同意,二婶也不阻拦。大姑、二姑嫁人成家自然不过问,三姑年龄小,听奶奶的安排。母亲劝阻奶奶卖房,也有她的道理。由于六十年代初,母亲的村里拦河修水库,她曾带着两个年少的舅舅去过东北辽宁落户,因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又返回老家。所以,她好心劝阻奶奶先不要卖房子,怕奶奶去了东北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卖了房子,以后再回家来就没有地方住了。还有一点就是我家有三个男孩,二叔家当时只有一个男孩。母亲觉得奶奶卖了宅基地,我们兄弟三个长大了,大队里不批给宅基地,就没有地方盖房子了。母亲又请奶奶唯一的侄子——父亲的表哥劝说,但奶奶仍不听劝说,自己当家作主,坚决卖掉房子和宅基地,还生气地说,自己去关外,“肉包子打狗,有去的路,没有回来的路。”这句话让我的母亲记了一辈子。奶奶把家里能值点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置换了去辽宁的盘缠和路费。

奶奶临走那天晚上,母亲把面缸里仅有的一点白面,不足10斤,让父亲送给了奶奶。与奶奶一起迁移的四户人家分两批走的。奶奶和三姑与一户人家先走,二叔跟着去辽宁。其实,二叔也想迁移辽宁,但二婶不愿去,他只好趁着机会先去看看。二叔和三姑白天先到兖州火车站买车票。晚上父亲赶着毛驴车拉着奶奶和带的东西赶往车站,从老家到火车站90多里路。兖州车站都是过路列车,买的车票没有座号。上车的人多,二叔、三姑带着一些东西刚挤上火车,火车就开动了。奶奶带着三只老母鸡没有挤上去,只好改签车次,等下一趟列车。第二天白天,父亲送走了奶奶,独自一人赶着毛驴车,半夜才回到家。父亲一直担心奶奶路上的安全。后来,三姑来信说,他们在沈阳火车站接上了奶奶,父亲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奶奶家搬迁的第二年春天,爷爷一个人回老家了,住在给他留的那一间房子里。他说,不习惯东北的生活,与奶奶经常吵架,不愿意在东北那里过了。爷爷的户口又不能单独迁移回来,成了家里没有口粮的人,只好由父亲和二叔两家轮流供养。爷爷患气管炎,常年有胃病,却又闲不住。我记得每到吃饭时,爷爷总是忙碌着扫院子。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买一点肥肉炼炼油炒一些白菜、萝卜,做点好吃的。爷爷陪客人吃饭,自己却舍不得吃。有时,客人实在看不下去,就动手给他夹到碗里。他十分疼爱我们,等客人吃完饭,就从他碗里夹出来几小块肥肉,分给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吃。那个年月,家里不富裕,哪有钱买肉吃啊。母亲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如果听说谁家用地瓜干换豆腐吃,那就会让母亲暗地里数落。常对我们说,这家人家真不会过日子,三斤地瓜干换一斤豆腐,太不合算了。你爷爷没有口粮,我们省下给你爷爷吃。你们可不要眼馋人家吃豆腐啊!他们家现在吃豆腐,等到明年春上就会挨饿。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我们家的日子细水长流,虽然过得紧一些,但从来没有挨过饿,全家人都能吃饱穿暖。爷爷轮到我们家生活也很知足,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1978年初冬,爷爷因病去世,享年69岁。爷爷住的那一间房子还给了三爷爷家。

说起家务事,谁也理不清,还是说一下我去东北的事吧。那年进入腊月,二大爷、二大娘订好了回东北日子,父母决定让我跟他们一起走。我走的那天,父母天一亮就早早地起床了。父亲给收拾行李,行李不多,一件父亲的短大衣和几件正穿着的衣服。母亲忙着包水饺,我烧开锅里的水,母亲下了水饺,盛了两碗,让我和父亲吃。我吃了一碗,父亲吃了一碗。吃过水饺,父亲提着两布袋花生米,我背着行李,我们一起去找二大爷和二大娘会合。他们住在二大娘的娘家那个村,离我家有9里路。我和父亲步行而去,父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我们也没有说几句话。呼呼的北风格外寒冷,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边走边擦,却总也擦不干。去东北打工,我从心里不愿意去。东北的二姑家是个陌生的地方,可又没有办法,家里需要我外出挣钱啊。我心里暗暗地想,让我外出打工吧,这辈子都不想回来了。不知是恨,是发誓,还是故土难离?

见到二大爷和二大娘,父亲把一袋花生米送给了二大爷,剩下的一袋让我送给奶奶和二姑家。当天,二大爷和二大娘带着我一起到县城,乘公共汽车到兖州火车站,买上车票,挤上火车。二大爷在硬座车厢里来回找空座。车厢里哪有空座啊,过道上站满了人。二大爷在车厢里碰上了我二姑夫的大嫂,她从曲阜赶来回东北刚上车。火车到达济南站,有的旅客下了车,二大爷给二大娘找到一个座位,我们几个把行李放在硬座下面,靠在硬座旁边一直站着。过了一会,我也挤到了一个座位,倒头就睡了。那天晚上,我也没有吃东西。经过两天一夜,终于到了沈阳火车站。我们先乘公共汽车到灯塔县城,又转乘另一辆公共汽车才到他们住的村子荣官屯。下了汽车,二大爷让二姑夫的大嫂把我带到二姑家。他们就回家,不管我的事了。二姑夫的大嫂大哥家与二姑家是隔壁邻居。她把我领到二姑家门口,我单独走进二姑家里。奶奶和二姑见到我很惊讶,同时又非常高兴。我认得奶奶,认不清二姑。二姑让我进屋坐上坑头暖和一下。二姑给介绍家里的人,我向二姑夫问好,二姑夫热情地招呼我。小表弟、小表妹觉得从关里来了一个大哥哥十分开心。

二姑家的堂屋是两大间砖瓦房,外间设有锅灶,连通里间的土坑,房子不算宽敞。奶奶在二姑家堂屋东墙下接盖一大间草房,中间隔一个夹墙,外间设有锅灶,里间一个土坑,奶奶住在那里。这哪里是我想象的关外生活啊。

那天晚饭,二姑包了猪肉馅的水饺,二姑夫做了几个菜,挺丰盛的。吃饭时,二姑、二姑夫让奶奶一起来吃。奶奶不来,她单独做了大米饭。二姑让表妹给奶奶送去一碗水饺。一会儿,奶奶又端了回来,说是吃过大米饭了。二姑夫嗓门大,我从他说话的口气里知道他有些生气。面对这个情景,我觉察到自己很尴尬。事先没有写信联系二姑夫,快到年了,我来的太唐突。二姑夫心里肯定不高兴,他碍于亲戚的面子,又不好说什么。外面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活可干啊,更别提挣钱的事了。

奶奶想让我跟她一块吃饭,别吃二姑家的饭。我心里想,奶奶一个人生活不容易,还是吃二姑家的饭吧。既然来投靠二姑夫,就在二姑家吃住吧,自己心里委屈一点没有什么。二姑家5口人,再加上我挤在一起,确实不宽敞。我又没有带被褥,二姑又腾出一套被褥给我用。我暂且吃住在二姑家里,等待春暖花开。

奶奶和二姑虽然住在一个院落,喝一口井里的水,但平时分开做饭,单独过日子。奶奶是个倔犟又好强的人,干什么都自食其力,自己从井里提水,单独烧材做饭。二姑性格真爽,东北猫冬的习惯,让她更加懒惰,几乎整天不下坑。一台黑白电视机从早上起床就打开,直到晚上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再见”才关闭。她平时不愿意做饭,全靠二姑夫做饭。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说做饭的事。二姑夫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发脾气,与二姑吵架。我吃着二姑家的饭,心里五味杂陈。

在二姑家过了10多天,我对奶奶和二姑说,想到三姑家看看。三姑家与二姑家相距10多里路,三姑和三姑夫在水泥厂上班。他们是长期临时工,三姑在车间,三姑夫在保卫科。我和奶奶步行去的,奶奶驼背,又是小脚,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快到中午了才到三姑家。三姑和三姑夫平时不吃午餐。我和奶奶的到来,三姑破例给我们做了午餐,她和三姑夫却不吃。三姑和三姑夫上班工作,没有时间陪同我们。我们在三姑家过了三、四天就回来了。

东北的冬天,农村外面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只能帮她们提水、烧火做饭,干一点家务活,清闲的日子实在难熬。但有奶奶、二姑的关爱,我也不感到孤独。我心里想,过了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过年时,二姑夫宰杀了一只小山羊。二姑家包了羊肉馅的水饺,做了丰盛的菜肴。二姑、二姑夫请奶奶一起吃年饭,奶奶死活不来,非要自己单独过年。看到二姑、二姑夫一家人团聚,奶奶一个人孤独地过年,我心里高兴不起来,这是我长到19岁第一次离开父母在外面过年。那一次过年,让我亲身体会到什么是想家的滋味。

东北的三月,天寒地冻。二姑夫见我在家闲着不是长久之计,来东北总要想法找工作挣点钱。他已不再承包石塘,况且打石头的活又累又危险,说我年龄小,干不了。他打听到,本村的红砖厂已来了一批山东泰安的农民工,就要开工了。问我去不去砖厂打工?我也找不到其他的活,就答应去砖厂干活。二姑夫从家里带着被褥送我到砖厂,找到山东来的工头,安排我到砖机上干活,负责推土。他们已在砖厂开伙做饭,集体宿舍里的土坑上铺满稻草,我把被褥一放就安顿下来,与山东老乡们一起吃住和工作。

一晃三个多月就过去了,山东老家到了麦收的季节。有的农民工要求回家收割小麦,但工头不让走,人走了耽误砖机生产。工头答应先预支一部分工钱,让大家寄回老家,由家里人找人割麦子。我也预支140元工钱,给家里寄回100元。有一次,我到二姑家,奶奶正吃着高梁米饭。她盛了一碗让我吃,我吃了半碗,高粱米又板硬又粗糙,难以吞咽。她说家里没有大米了,先吃几天高粱米吧。发工钱的那天,我花了10多元钱,从砖厂买了20斤大米送给奶奶。奶奶说我挣钱不容易,别花钱买大米了。三姑来看她时,她却笑着说:“大米是祥给我买的,没有吃别人的。”这是我第一次给奶奶买的东西,竟然让她如此高兴。

夏天砖机停产检修,在砖厂干完零活,我就到奶奶、二姑家去玩。有一天,奶奶带我到她的宅基地看看。奶奶的宅基地在村里西北角,已划给她多年了,由于奶奶无力无钱盖新房,一直闲着。宅基地有一亩多,全种上了玉米。奶奶站在那块地上,叹息着说,这里能修建一处好宅子,我是没有那个本事了。她又对我唠叨起来,你们都不愿意来这里安家落户,你们来了在这里盖房子多好啊!我告诉奶奶,父亲在老家已经买了两处宅基地,等攒够了钱就盖房子。父亲和二叔在山东老家,大姑、二姑和三姑她们的家庭不富裕,谁也不会出钱给她盖房子。奶奶修宅子建新房的梦,只能留在她心里。

那年国庆节前,我告别亲爱的奶奶和姑姑,告别相处一年的姑夫和表弟表妹,告别一起工作的山东老乡们,离开辽宁,返回山东老家。不久,我如愿参军,又一次离家远行,走进大西北的军营。伴随着边关的冷月,一封封温暖的家信,让我懂得了什么是骨肉亲情。

第四篇:她给的温暖的亲情散文

说到温暖,我想写写我的母亲。

记忆里的母亲总是一副瘦瘦的样子,两颊深陷,眼角聋拉,嘴里镶着一排廉价的“金牙”,一笑,那牙就显得很扎眼。她最爱留着一圈齐耳短发,那发圆得规矩,像拿锅盖比着剪似的,衬得她那瘦小的圆脸越发尖细。因为瘦,她身上那些廉价的衣服就显得宽大无比,风一吹,悠悠地荡来荡去。

母亲一生养育了六个子女。因为奶奶的刁难,这些孩子几乎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在我们会走路之前,都是在她的背上度过。母亲的背坚硬,能触到一根根突起的骨头,硌得人难受。因为父亲那时在农场工作,家里没有男劳力,母亲时常不得已背着孩子去耙地。

那时候耙地的都是男人,因为这项活儿不仅需要技术,也需要力气和胆量。耙地的时候,人要站在耙床上,叉开双腿压住两头,以保持耙床的平衡,再赶着牛拉着人和耙走,一动起来彭彭地跳,蹦蹦车一样,我们也在她背上彭彭地跳,跳得两眼发花。不管孩子怎么哭怎么闹,母亲是不敢停下来的。稍一不慎,脚一滑人就摔下来了,就卷进耙床的木片或铁片中去,被耙床碾过去了!这样的意外不是没有的,有些男人没经验,脚丫子扎不稳,就被耙床耙进烂泥地里去。一两百斤的耙床,不是闹着玩的。母亲的背,在我们眼里算不上温暖,是一种不得已。

孩子大一点儿了,就一个一个从母亲的背上下来,撒着欢儿满世界跑,这时候,母亲是不需要再管着了,只给一口饭吃,孩子们就可以野生野长,野地里的草儿似的,风越吹,雨越淋,根扎得还越深。只是,第六个孩子很让母亲伤了一回心,因为她是个弱智儿。母亲时常念叨着说:“我生了六个孩子,前五个鬼灵精怪的,树上的鸟儿都能哄下来,怎么第六个就痴了呢?把你们的聪明匀点给妹妹行吗?”

我们也想匀。妹妹的痴傻,不仅是母亲心头的伤疤,也像一根针一样戳进我们肉里。

一个正常人,是无法理解弱智儿的辛酸的,也体会不到她家人的痛苦。所以从小到大,我们看过太多人的嘲笑和侮辱了!当着我们的面,那些人总是抬高了下巴,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嘲笑我们的妹妹,而我们只能陪着笑,装出一脸坚强和不在乎的样子。

所有人中,受伤最重的是母亲。她不仅要面对别人的嘲笑,还要担心妹妹的生命。

妹妹体弱多病,每隔两三天就要上医院打一回针,那会子她屁股上满是针眼,一片乌青。母亲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长长的针刺进妹妹肉里,一点一点地往下扎,越扎越深,直扎到她的心坎里,她便陪着妹妹一起痛,一起哭。病情严重的时候,妹妹在她怀里不停地扭曲、哀嚎,骇人地吐,直把胃里的食物、肠子里的粪便都从嘴里呕出来。母亲死死箍着她,抬起袖子抹着泪说:“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你死了我和你一起去,你就不会受罪了!”

许是不舍得母亲死,妹妹一点儿一点儿活了过来,只是,她像被石头压过了的小草,瘸了。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欣慰地说:“天生天养,你们妹妹终究会有好归宿的。”她的话像预言,后来妹妹终归找了个好人家,母亲也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是她给予了妹妹生命,直到她能独自迎接风雨。

其实母亲也有弱点。她怕黑,一直很怕,但她为了我们,一次次勇敢地走进黑暗里。犹记得我八岁那年,有一次发烧很严重,浑身无力,意识都不太清楚了。母亲下地回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二话不说,用妹妹的背带把我背在背上,抬脚就往外走。

从家到镇上,有一段漆黑的羊肠小路,路上要经过坟墓、小桥、苞谷地和吱吱作响的竹林,而路边没有人家。

那时天已经黑了,越来越浓的幕色把天边一点点亮光湮没,野外渐渐静了下来,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只听到叽叽的虫叫声、塘里青蛙猛然一声响亮的“呱”声,那些竹子在风的吹动下,呜呜咽咽地哭,像千千万万惨死的冤魂。那景象,就算是一个大男人也会被骇得心头乱跳。

母亲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小路,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不时地紧紧我的身子,往上抛一抛,颤颤地说:“青儿,你的脚不要乱晃啊,我快背不住了!”

“妈,我没晃。”我的头趴在她肩上,无力地说。八岁的我长得人高马大,在她瘦小的背上像一座山一样。

“青儿,你别睡,跟妈说会话。这会子天黑得路都快看不见了,你能看见吗?”母亲喘着粗气,左右张望着,眯着眼睛努力看清脚下的路。我的重量把母亲的背压得越来越低,她的头发早就打湿了,身子渐渐拱下来。

“嗯。我也看不清。”我努力睁着眼。我知道母亲害怕,我也害怕。离有灯的人家还有一大段距离,路两边的苞谷已经高过了人的头,不时有老鼠或什么野物从旁边窜出来,杠一下人的脚,又窜进另一块地。静悄悄的原野,像是一片凝固的世界,我和母亲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不,是母亲在走,而我在她的背上昏昏沉沉。终于,一座座模糊的泥瓦房相继出现在视野里,房里透出一缕缕桔黄色的、温暖的光,还有大人的说话声,孩子的哭声,狗的吠声。

我们又到了人类的世界里。这一切景象,如此温暖。母亲吁了一口长气,紧了紧背上的我,直起腰来,飞快往卫生所走。

高烧39.5度。那个胖胖的老中医从我腋下抽出体温计,同情地说。

我打了两针屁股针,拿了药,在老中医那里歇了一会,娘俩又走上回家的路,又去经受一次精神的折磨。

母亲的勇敢来自我,而我的生命,来自她。

长大后,我需要独自去走那段路,上学。

因为路远,天未亮我就得出门,然后走过那些小桥、坟墓、竹林和萧索的风。我害怕,便不停地在门口徘徊,企盼地看着母亲。我希望她和我一起走。

母亲说:“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必须去经历。你自己的路,你要自己走,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走吧。”说着,拧亮了家门口的一盏路灯。

昏黄的灯光照在竹子顶部,亮出一点模糊的绿,像在阳光下的坦然,很温暖。我看着那点亮光,勇敢走进黑暗里,直走到天边发白,走到太阳升起来,把光线洒满整个大地。

那时候,母亲每天都会这样看着我走,直到我走得越来越远,远得离开她的视线。而那盏灯的温暖,会伴我一生,我想。

第五篇:亲情与日子散文

人都说二八月,乱穿衣。可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早晚的温差还是很大的。大街上有人穿毛衣,有人穿厚褂子,还有人穿起了薄衣和短袖衫,真是形形色色,目不暇接。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人都捂起了口罩,戴上了墨镜,为啥?这漫天飞雪似的杨棉让人害怕,又痒又迷眼的,四处乱飞。走到哪里都是杨棉的影子。连医院的楼道里也刮进了杨棉,不能扫不能碰,四处乱飞,影响了打扫工作。只好泼水喷雾,但一会又来了,让人头疼。老天爷再下一场大雨就好了。

昨天的医院大门口和四周的房屋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被挖掘机推倒了,乱七八糟满目疮痍。可怜了那棵几十年的梧桐老树,也在这场运动中被砍伐了。两人环抱粗,才卖千八百元,从此医院再也没有荫凉了。医院里开超市的史家嫂子,在墙跟边种的棒子苗都已经膝盖高了,还有她的大蒜,就要收成了,也没能幸免房地产商的砍伐。白瞎了她天天拔草浇水的功夫。

镇里又开始了一项运动。把马路再次加宽,并且要在路边盖起门市楼。有的说要在路两边加宽八十米,有的说光路就要开宽三十米呢。这条通往县城的柏油路,经历了三次变更。第一次由原来的土路变成了六米宽的柏油路。几年之后加宽到十六米,现在据说要加宽这么多,三十米,那得多宽?可怜路边的那些民宅和各种新盖的楼房以及很多单位,工厂等都要拆建的拆建,搬迁的搬迁。弄得劳民伤财,凄凉无比。医院也因此扒掉了路边的一整排房屋,车库,和超市,最要命的是公共厕所要拆除。一楼住院的都是老人,还有那么多医生护士们,暂时就得来我打扫的二楼卫生间方便了。看来以后我的工作量又加大了。

隔着窗户,看见那些被推倒的房屋,心里还真是有些心疼。但我更心疼那些砖头,只有很少的人再捡拾,几乎没人问津。在头些年,这些旧砖还有用处,还可以卖几个钱,现在家家户户都盖好了房子,有本事的人家都去了城里,买了楼房,谁还要这些旧砖?拉到家里也没地方搁,还不够碍事的。

看着这些砖,想起了二十年前,我养了几头猪,因为土夯的猪圈经常被猪拱坏坍塌,最后,我只好在星期天的时候,带上七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拉着家里的地板车,去窑场捡拾丢弃的半头砖。那时候,我年轻,干活出力都不成问题。可要拉一地板车砖头,也是很吃力的。儿子那时候还抹着鼻涕,但很知道帮我推车,累得小脸通红汗滴直流,也不肯歇一会。女儿看见了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跟在后面推车。我也不知道是她在推车还是地板车带着她走,趔趔趄趄的。反正,那场景至今都很难忘。现在的农村连胡同都铺上了砖,谁还要砖干啥?看来这些砖头只有等着铲车运往别处了。

中午回到家里,刚一开大门,就听见我的小鸭子们嘎嘎地尖叫着,像炸了窝一样乱哄哄的。我知道它们饿了,管我要食吃呢。一开始的时候,我只买了两只小鸭子,总觉得这房前屋后的野菜那么多,喂养起来很方便。不像头些年喂牲灵的多,薅野菜很难。也因为一个人在家寂寞,喂两只小鸭子做个伴挺好的。不图吃鸭蛋,这都不够本的。现在的粮食多贵啊,等鸭子喂大了,粮食钱也够买鸭蛋吃的了。就是图个乐子,有事可做而已。

这两只小鸭子跟在我屁股后边,像孩子一样,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嘎嘎地叫着非常好玩。引得大街上的一些孩子们羡慕得不得了,缠着他们的妈妈要小鸭子。

可是,买回家的当天,就有一只小鸭子被家里的小黄咬伤了,幸好被我及时救下来,肚子上的肝花都漏出来了,把我吓坏了,看着这只小鸭子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用嘴去啄肚子,知道它一定很疼。我生怕这只小鸭子有个好歹,那另一只可就孤单了。于是,我找来一块肥皂,记得老辈子人经常说,人要是被狗咬伤,马上用胰子水洗一洗,可以杀菌消毒。我赶紧给小鸭子的伤口洗了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找来一块纱布和胶带,仔细地包扎好。心疼的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小鸭子还是不欢,很少进食,真的把我吓坏了。

听见大街上有人大声喊着:“小鸭了哦----卖小鸭喽----”是卖小鸭的又来了。我立马又买了三只,就怕这只受伤的小鸭子死掉,剩下一只没法喂养了。还好,我的小鸭命真大,竟然顽强地挺过劫难,而且今天还很健康地活着。记得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说说在网上,很多好友们都安慰说:“没事的,你的小鸭子会活着的,因为它的生命力极强。”借你们吉言,朋友们!非常感谢你们的鼓舞,俺的小鸭子真给俺争气!

昨天婆婆送来一大包大头菜的叶子,婆婆是在集市上捡拾的。我对婆婆说:“你咋捡着这么多?吃不了啊。五天一个集,再捡新鲜的多好。”婆婆说:“这个月是小近,没三十,咱村就没集市了,到时候小鸭子吃啥?”“哦,快月底了,过得真快,我还真不知道没三十呢。”说完,我心里暗暗感激婆婆,她别的做不了什么,但总能从小事里多做一些,想的周到一些,这种做法也是一种爱吧……

婆婆走到鸭舍,很惊奇很欣喜地看着这五只小鸭子,说:“都长这么大了,快跟鞋底长了。你知道,这鸭子多喜人吧?很肯贩(下)蛋,几天就贩(下)好几十,几天就攒一笸箩。就是太能吃了。你这些鸭子,要是不捡些菜叶子掺合,那可赶上一头大猪吃。那年俺喂的那四只鸭子,腌了两小缸鸭蛋,咸鸭蛋油最香。咱孙子东东和孙女丹丹最爱吃咸鸭蛋了,每次都吃不够。”望着婆婆的满头白发和开心的笑容,我也笑了。

我知道婆婆说的都是好多年的事了,在她眼里,好像孩子们还没长大,好像昨天的日子还在眼前,好像她还那么年轻。我心想,等今年秋后,鸭子下蛋时,也攒着,让婆婆腌,然后一家人吃。婆婆腌制的鸡蛋鸭蛋特好吃,不像我,每次腌鸡蛋,不是臭了就是裂缝了,咸蛋变成了臭蛋,清澈的咸水变成了绿水,味道难闻死了。

弄得爱人经常不客气地说我:“你可千万别腌咸鸡蛋,咸鸭蛋的,一屋子臭味。还不如吃新鲜的,反正我不吃。”

今年寒食节(清明节)过后,女儿回来了,用她的新方法给我腌制了一盆咸鸡蛋。据说,寒食节之后,是一年里腌鸡蛋或鸭蛋的最好时机。她先用清水洗净鸡蛋后晾干,然后倒了一碗白酒,再把鸡蛋一个个地均匀沾湿,再用咸盐包裹,然后放进了方便袋。我心里纳闷,这样的腌制方法好吃吗?也不用咸盐水?是不是过几天就能吃了吧?

女儿说:“别嘴馋,等到割麦子时你再吃,一忙你就不炒菜,越累越吃不好的,让我们担心。”这妮子,嘴厉害心里最疼俺!

大家互相依靠,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这就是幸福!这就是永不散场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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