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远东女强人置于死地而后生纪实故事[最终版]
癌症夺去了我的容颜和爱情
1990年5月的一天,正在伊春市幼儿师范学校上学的我,左脸突然莫名其妙地肿胀起来,疼痛难忍。看着镜中自己变得越来越难看的面孔,我吓坏了。我赶紧给远在铁力市家里的母亲打电话哭诉:“妈妈,我的左脸肿得又红又亮,你快来看看吧……”
母亲葛淑珍连夜从铁力市赶来,当她面对我那像馒头一样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时也惊呆了。随即母亲便带着我去哈尔滨求医。我的男友在哈医大读书,当时正好在省肿瘤医院头颈科实习。经专家诊治,我患的是腮腺软骨肉瘤,必须马上动手术。
我做了肿瘤切除手术。手术后,我突然收到男友寄来的“绝交信”。手捧恋人的绝情书,我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当时连死的心情都有。尽管心里难受,但我还是原谅了他。我想,任何“爱美”的男人都不愿意娶一个脸上留有一条难看疤痕的女人回家。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我以为,通过手术切除了肿瘤,很快就会痊愈。我万万没有想到,一年之后,我的病情会再次复发!
1992年5月,我的左脸再次出现肿胀症状。惊恐不已的母亲决定带我进京治疗。我们先后去了北京各大医院。经过专家会诊,确诊为“腮腺软骨恶性肿瘤”。专家告诉我母亲,世界上目前对这种病的治愈率为20%。
母亲泪水长流。她想无论如何也要挽救我的生命。她把我安顿好以后,自己马上回家借钱。
父母为了给我治病,亲朋好友能借的都借了,可比预计的还差两万元,怎么办呢?告借无门的母亲想到了卖房子,可年迈的外祖父不同意,他用棍子点着地冲母亲嚷道:“你疯了?卖了房子这一家人住哪里?三丫得的是癌,花钱也是白花。”
外祖父的话激怒了几乎身心交瘁的母亲,她流着泪大喊:“我的女儿我心疼,砸锅卖铁我也要给女儿治病!”
住院后的一天,我问给我打针的护土,我用的是什么药?护土回答说:“复达欣。”我问多少钱一支?护土说:“138元。”
“啊……”我吃惊得尖叫起来。我每天要打10支这样的药,那么一天光药费就得1380元。“为什么要用这么贵的药,莫非我得了难治的病?”
我疑心自己的病情。晚上,我悄悄溜进医生办公室,看完自己的病历后,我眼前一黑……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坐在我的病床前抹眼泪,正巧护士进来给我打针,我一把抓过药品摔在地上并不停地哭喊:“我不要治了,既然是癌症为什么还要给我治?这么贵的药,干吗浪费……”
“丽文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妈妈倾家荡产也要救你……”母亲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搂着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几天以后,我终于从绝望中走了出来。
1992年7月16日,我接受了第二次肿瘤切除手术。手术前,专家给了我心理准备:手术中将要切断面部某些部位的神经,左脸会因神经组织的破坏而失去知觉;左眼也会导致睡觉时闭不严;手术后我还要度过5年的癌变期。
一个月后,缠住我面部的纱布被医生一层层揭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但我从别人的眼中感觉到自己面目的可憎。我接过母亲手中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假发套,我用假发遮住了患病的左睑。
“我要在癌变期之前还清债务”
从北京回到铁力,父母归拢了一下帐,为我治病共欠债6万多元。这对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一天,我的几位要好的同学来看我,一位女同学看到我的脸后竟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这件事给我的刺激挺大。同学们走后,我发疯般地把家中的镜子一一砸碎,并冲着父母大喊大叫:“你们救我干什么?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看到我伤心欲绝,父亲叹气,母亲流泪。
外祖父用手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你爹你妈为你治病欠了一屁股饥荒,天天有人上门要债,愁得没有办法,你却以德报怨,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母亲一把夺去外祖父的手杖:“这是我的女儿,我自己能管!”说罢抱住我放声大哭。外祖父连连叹气:“唉,唉,欠下那么多债,牛年马月才能还上啊……”
外祖父的话,像锥子扎在我的心上,我扪心自问:父母的养育之恩未报,我却只顾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中。望着为我的病操碎了心而日渐苍老的父母,一股深深的愧疚涌上了我的心头。一连几天,我都沉闷不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
1992年10月23日中年,我把一幅剪纸《母女情》和一幅国画《扬起风帆去远航》交到母亲手里,我对母亲说:“妈妈,我要到绥芬河去。”
母亲吓了一跳,以为我开玩笑。我拉着母亲的手认真地说:“妈妈,家里为我治病欠下了6万多元的债,光靠你和爸爸的工资不吃不喝不知要还到哪一年……我想趁我现在身体状况还比较稳定,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我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母亲的眼泪也“唰”地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吃苦受罪!”
“不!妈妈,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走。”我倔强地挣脱了妈妈的手,“你要阻止,我就绝食!”
我从小倔强,母亲知道无法阴止我。
第二天,母亲从她一个老姐妹那里借了300元钱送我去火车站,她反复叮嘱我:“要是不顺利,就赶紧回家。”
自己当老板
绥芬河经商大潮汹涌澎湃,这座不大的小城挤满了中国人和俄罗斯人。但走在绥芬河的大街上,我只觉得全身乏力,真想找个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但是,我身上仅有的300元钱买车票已经花去了一部分,如果找宾馆住下,这点钱还不够支付两天。我必须找到差事,有个稳定的经济来源才能休息。
绥芬河市区面积非常小,最长的一条街也不到500米,市区又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这个过去仅有2万多人口的边境小镇几乎一夜之间的流动人口超过了10万。
我不到一个上午就把绥芬河转了个遍,重点地段转悠了十几个来回。中午坐在一家小饭店吃面条时,绥芬河市区的每一个角落我已了然于胸。
一上午的考察,我知道在绥芬河做民贸生意最赚钱。可是我手里没有本钱。经过再三思考,我决定租一间房子开个小商店。因为这里的流动人口多,商店却少得可怜。来绥芬河的人大部分都看不上小商店这个小本生意。吃饭时,我便与开饭店的大姐聊上了。小饭店里的顾客看到我既肿胀又萎缩的左脸都瞪大了眼睛。这时的我早已想通了,我的脸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谁愿意看就看,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面对这些惊异的目光,我泰然自若。
我以每月200元的租金租下了一个棚屋,并当场交了半个月的租金。
一个下午,我打扫好棚屋并用剩下的100多元钱去批发点进了点货,又从房东家里要了床破被搭了个简易地铺……
钱少,进货雇不起人租不起车,每次进货我都像蚂蚁搬家一点点地从批发部往回搬。有一次雪雨天,我扛着一箱啤酒回去,由于路滑,一连摔了三、四跤,浑身像个泥人。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家挪,一会儿扛,一会儿搬,一会儿拖。外面冰天雪地,我的身上却淌着汗。当我第五次滑倒,我坐在地上真的不想再站起来了。满身的疲惫连同满腹酸楚一齐向我袭来,我趴在啤酒箱上失声痛哭……
小商店的生意非常好。我跟邻居们的关系相处得也不错,大家都喜欢到我的小商店里买东西。我仅有的100多元钱,有时一天能周转几个来回。半个月不到,我就赚了1000多元。
我把赚来的钱寄给了家里,母亲远在铁力市捧着我的平安信和汇款泪流满面。母亲叫来已经下岗在家的大姐和姐夫,要他们跟她一起来绥芬河:“我们一起去看看丽文在那里做什么,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第二篇:饮香而醉纪实故事
气味是无声的音乐。一种特别的气味,往往能激起丰富的想象,唤起遥远的记忆。就说一瓶薰衣草乳液,第一次用是在寒冬,搁置一阵后在夏天重新使用,那个冬天常怀期盼与甜蜜的心情便扑面而来,叫人觉得岁月是温柔体贴的,悄然用淡淡香气帮人储存起了往昔的点滴。
曾觉得香精调成的香水,与自然气息相比,犹如假花比之真花,少了那种清新的灵魂。初中时看了些关于香水的文字,不觉被那种美感俘获。层次丰富的芬芳,以及躲在香气里的无穷想象,都在诱惑着我,忍不住要去选一两款香。中学生是不能抹香水的,于是只能去寻找很自然的,就像护肤品留香般的那种。也正因有着禁令,心头添了一份偷做坏事的刺激与快意。
踏破铁鞋寻来的两款香水,一款甜美一款清新,初闻尚可,稍久些便令我头晕恶心,那两只小玻璃瓶只得寂寞地躺在抽屉里。还有一盒栀子味的香膏,闻着倒舒服些,淡淡的,除了自己,恐怕只有同桌能闻得到,结果有一天得知,我同桌因为鼻炎,几乎什么也闻不见……小女孩总是有些虚荣,还不能做到用香纯粹为取悦自己,颇希望因此在别人心中添几分魅力,至于究竟添了没有,我至今也不知道。
我还从小向往自然体香,觉得这境界比香水高了不少。喝过花茶,还吃过香体胶囊,那玫瑰精油胶囊倒是能让人打个芬芳的嗝儿,至于其它作用却着实没有。
一日,看了篇带着传奇色彩的小说,它把古老的熏香写得极美,又看了一篇说古代熏笼的文章,满纸都是意境,由不得我不动心。于是网购了几盒线香,有着美丽的名字,比如“彼岸花”。我满心期盼地点燃了香,看袅娜的烟在空中幻化各般姿态,倒有一种远离现代尘嚣的美,然而那气味却与愿望相去甚远。火的气息太霸道,盖住了植物的清新,闻久了只令人头脑混沌。
我还是不甘心。自然而来的香气可遇不可求,有时很想在忙碌或厌倦中,动动手指,让嗅觉带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寻觅来寻觅去,还是精油的香气最自然,闻上一天也没有什么不适。用熏香炉过于麻烦,且会染上火的那种焦灼,我喜欢把精油滴在面巾纸上,凑近鼻端,或者就放在手边让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然而这样无法与肌肤接触,少了那种香气与人融合的微妙作用。
只好去买印度产的精油香水,一瓶玫瑰,一瓶檀香,没有人工香精,也没有麝香。玫瑰清甜,檀香安宁温柔,虽然只有一种精油,少了层次与神秘,但毕竟是一种让人舒服的气息。对香气的迷恋与寻觅,总算得到一个还不错的结局。
想起小时候喜欢玫瑰花茶,缓缓注入开水,看花朵在水中一点点地饱满起来,把温热的茶杯捧到鼻子前,贪婪地嗅着自然恩赐的芬芳。长大后渐渐失掉了那份闲情,只好在匆忙的早晨抹上精油香水,让那份浓缩过,又被我的肌肤温热过的气息,忠实地陪伴着我,时不时地提醒我,这个世界的美丽与温柔。
第三篇:冷酷而丑陋的嘴脸纪实故事
孙子突然发高烧,儿子儿媳不在身边,我们祖父母肩上的责任就更大了,不敢稍微耽误立即打的去了医院,挂了号走进门诊部,嚯!好家伙,生病的孩子还真不少,有父母带着生病的孩子瞧病的,也有祖父母带着孙子瞧病的,还有父母亲祖父母四个大人一起带着孩子瞧病的,里三层外三层......
好不容易排队进了诊断室,医生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女人,只听她问排在我前面的那位小孩的祖父:“孩子发烧用过什么药物?”听口音很显然这是一家农民家庭,那位老年农民回答说:“不晓得,反正是昨天那位医生开的药,针也打过了,药也吃过了就是不退烧。”
老女人医生说:“针药和口服药都带着吗?拿出来我看看。”
那位农民按照医生吩咐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大推药物,老女人医生一看就说:“你这不是胡闹吗?这些都是非处方药物,在那儿购买的?”
那位老年农民说:“医生开的药方,在医院门口便民药店花钱购买的。”
老年女医生说:“这些药物吃是可以吃的,但是它治不了病,你挂号没有?从新挂号,挂专家门诊,我再给你开药,收治住院。”农民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票递给老年女医生,女医生煞有介事地找了一元零票,然后开了一大堆单据,农民一家人抱着孩子再一次走进了住院部。
轮到我孙子了,我把门诊挂号处挂的平诊号递过去,老女人厚着脸皮对我说:“我是专家,再补六元钱。”
我知道,如果坐在我对面的真是专家,挂号处理所当然地让我挂九元的专家号,很显然这个老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专家,但是孙子正发高烧,性命攸关,你如果因为舍不得多花六元钱,耽误病情是大,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又另外给她掏了六元钱。她拿到钱开始询问病情,我一一详细给她做了介绍,通过交谈她感觉我并太不容易糊弄,然后对我说:“您直接把孩子抱到住院部去,我在孩子的病历上签字,住院部医生会给您的孙子治疗的。”
从门诊部出来,边走我边想,农民挣一点钱多么不容易,一大篮苦瓜拿到自由市场也就是能买十几块钱,当医生的却变着法子敲诈农民,于心何忍?农民是没有什么文化,也不太懂得病理和药理知识,但这绝不是医护工作者盘剥和敲诈他们的理由;想想老女人医生那张丑恶的嘴脸,我不觉深感恶心。
第四篇:东胜区两个女强人的创业故事
连锁加盟 Liansuo.shgao.comqyue东胜区两个女强人的创业故事 一个人创业解决了46名下岗女工的就业问题,50多户农牧民养牛难的问题,并使他们
逐步见到了效益,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并且带动周边1500多户农民增收致富,与此同时还带动了饲草料种植业、饲料加工业、乳品加工业等许多行业的联动发展,有力的拉动了区域经济的发展。
第五篇:扶桑纪实故事
一
我从未想过此生会为一个女人停留。
从凤凰到格尔木,从月牙泉到吉尔尕朗,当我开始厌倦无穷无尽的漂泊和躲藏时,静默的沙滩尽处,却传来扶桑花香,一个发髻里插着扶桑花的女人背对着我坐在礁石上,淡蓝色棉布长裙把净白的脚踝包裹在里面,她的打扮与周围人不同,透着独树一帜的美,同暮色相映,不染纤尘,我赶忙掏出相机为她拍照。她却从容爬下礁石,踩在沙滩上,步履单薄,如她身影。
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会让我甘心停留的女人。
直到她回眸,素净的脸庞变成锣鼓喧天上演在我心头为止。
我跟着她,亦步亦趋。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种女人,让你感到无论以什么方式接近都是亵渎。惟有如此,默默跟着,才不至冒失。
她回头看我,面庞似有笑意。而后在一座红瓦白墙的小屋边上,停下来,我目送她进屋。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家。
这是平生第一次,我想有个家。
人们都说,人到一定年纪就会想停下漂泊,放下执着,于烟火市井里寻个家,可我觉得不然,这与年龄无关,却与瞬间的怦然心动有关。
因为一个人,想要有个家。而家里装着的,必须还是那个人。
二
我在小屋边上租了一间房,对门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她。
这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为了长居我办了假的身份证,在码头上给人卖力气,我每天清晨用人力板车卸下货船上装着的煤气,送往各家。到她家时心跳就会加速,深呼吸敲门,等她来开,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声。
她家是典型欧式风格建筑,木质门框堆着厚重的时光感,她在阳台上种万年青、美人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还有粉红扶桑,开得正旺,占了整整一平方米的地方。
每次我来,她都给我沏茶,青绿的茶汤会发出兰花香味,她说这是当地人常喝的铁观音,解渴消暑最好不过,我端起来慢慢啜,尽量延长这同她相处的时光,她则微笑看我,或端详窗外,很少交谈。唯一一次她问起了我的过去,她说,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几乎惊慌失措。
因为那是我的劫难。
过去。
那天晚上她送了我一幅肖像,炭笔速写,她把肖像钩在晾衣架上伸到我窗边,调皮得像学生时代的女学生,我接过肖像,上面画的是我,眼角有皱纹,眸子暗淡,嘴唇起皮。肖像底下还写着一行字:你该高兴一点。我放下画,径直去敲她的门。她站在门前早有预料,晚风吹过,青丝浮动。
她说,我给你煮一壶咖啡吧。
三
这是第一个要在深夜里给我煮咖啡的女人,至少现在回想起来,那吱吱哑哑的磨豆声有点像梵文唱出的经,我当时就坐在她对面,她从橱子里掏出一把豆,交到我手上,她说,这种咖啡豆味道很苦,只有细细磨碎才会好喝。我便认真地把咖啡豆倒进手摇研磨机里,转着金属把柄,像虔诚的教徒,磨好后交给她,让她放进烧开的锡壶,瞬间飘香。这才想起,还没问过她叫什么名字。
于是,我问,你叫什么?她指着阳台上的扶桑说,我叫扶桑。我好奇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和花一样?她点头,我不信,她执拗的强调,她就是叫扶桑。而后她问,那你叫什么,我支吾着,强子。
她摇头,肯定不是真名。
那晚,我们用酒杯饮咖啡,喊着cheers,杯子碰在一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如同青春破碎。我们像认识多年的朋友,携手长谈,伊拉克,转基因,落魄诗人,民谣歌手,唯一不提的却是自己。
南国的夜,明月卷云星繁点点。我忽然有一种想永恒待下去的念头。我望着她说,如果一直这样好不好?她亦点头。
然后,我困了,她拉我躺在她腿边,手指捋过我的发,说要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
我嗅着她咖啡香味的鼻息,闭上眼。像一个男童。
她讲,从前……
那晚我的泪水落得尽透,她却一直吻我的额,唇齿间溢满温暖。我忽然意识到在烟火市井里寻一个家也许并不是我的命。我还得离开,只是,不再选择逃亡。
正如她的故事所说,不能放下的东西,背起来也是好的。我要回家。
四
在走之前,我最后一次以沉如大地的姿态,逛了一遍小岛,看她外表的喧嚣和骨子里的宁静。我坐在沙滩上,目睹太阳升起,落下,潮汐变动,游人来往。我对着初遇她的那块礁石,按快门,而后大步流星背起行囊,去找她告别,我想告诉她,我不堪的过往,告诉她她素净的脸庞,在我心中留下的震动。还要和她拥抱,微笑,说再见。
我一步一步像朝圣者一样来到她家门口,用手拍着她家的木质门框。等她脚步咚咚传来。然而良久,却死寂一般,无人应答,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房子以一种奇怪的空旷存在着,万年青,美人蕉,甚至那株硕大的粉红扶桑通通不见了,只剩昨晚咖啡的味道。她消失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喊她名字,邻居却告诉我,她清晨的时候跟着一辆木板车走了,也许搬到了岛上的其它地方,也许离开了这座小岛,没有人知道。我轻轻叹一口气。对着空空的房子说再见。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
那之后我一路北上,仆仆风尘。
我的母亲得知她逃亡在外两年的儿子要回家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老泪纵横于沟壑的脸庞上,望穿秋水,她受了一辈子苦,老了老了却不得不经受儿子锒铛入狱,我打残了那个令她受了一辈子苦的男人。母亲给我煮一碗面条,吃罢,陪我去公安局。
拘留,审判,入狱,七年徒刑,她嘱咐我好好改造。我几乎哽咽地趴在她怀里,她摩挲我的脸,粗糙如同男子。她是隐忍的,从某个角度看像我的扶桑,那个除了母亲令我思念最多的女人。
那个匆匆来,匆匆走,深夜迎我进门,只为给我煮一壶咖啡,讲一个故事的女人。
五
我就这样在高墙里住了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女人的来信,信的开头是这样的:
一个被过往纠缠得很痛苦的旅人跑去问布袋和尚他该怎么办?布袋和尚想了想把背后的布袋放在地上对他说,你可以这样。或者,他又捡起地上的布袋,背在肩上,你也可以这样。
然后,布袋和尚摇摇头,他把布袋放下去,背起来,放下去,背起来,对那个人说,你不能这样……
我的眸子再次湿润,因为这是很多年前我在南方的小岛上听到的故事,讲故事的女人叫扶桑,她告诉我,不能逃避的东西,背起来也是好的。于是我离开她,到高墙里赎我的罪。这封信的署名是朱槿,扶桑的另一种叫法。她说:放不下的东西,背起来也是好的,她终于相信,有一种感情,在历经沧桑之后,能不顾一切并安于颠沛甚至平淡。她要来找我。
扶桑花的花语是新鲜的恋情和微妙的美。
母亲说等我出狱了,给她娶个贤良的媳妇儿,生一个胖胖的娃娃。就是她此生最大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