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列女传鲁臧孙母》原文及译文
原文:
臧孙母者,鲁大夫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将为鲁使至齐,其母送之曰:“汝刻而无恩好尽人力穷人以威鲁国不容子矣而使子之齐凡奸将作必于变动害子者其于斯发事乎汝其戒之。鲁与齐通壁,壁邻之国也。鲁之宠臣多怨汝者,又皆通于齐高子、国子。是必使齐图鲁而拘汝。留之,难乎其免也。汝必施恩布惠,而后出以求助焉。”于是文仲托于三家,厚士大夫而后之齐。齐果拘之,而兴兵欲袭鲁。文仲微使人遗公书,恐得其书,乃谬其辞曰:“敛小器,投诸台。食猎犬,组羊裘。琴之合,甚思之。臧我羊,羊有母。食我以同鱼。冠缨不足,带有余。”公及大夫相与议之,莫能知之。人有言:“减孙母者,世家子也,君何不试召而问焉?”于是召而语之曰:“吾使臧子之齐,今持书来云尔,何也?”臧孙母泣下襟曰:“吾子拘有木治矣。”公曰:“何以知之?”对曰:“‘敛小器,投诸台’者,言取郭外萌,内之于城中也。‘食猎犬,组羊裘’者,言趣飨战斗之士而缮甲兵也。‘琴之合,甚思之’者,言思妻也。‘臧我羊,羊有母’者,告妻善养母也。食我以同鱼同者,其文错。错者,所以治锯。锯者,所以治木也。是有木治系于狱矣。冠缨不足带有余者,头乱不得梳,饥不得食也,故知吾子拘而有木治矣。”于是以臧孙母之言军于境上,齐方发兵,将以袭鲁,闻兵在境上,乃还文仲而不伐鲁。君子谓臧孙母识微见远。诗云:“陟被屺兮,瞻望母兮。”此之谓也。
颂曰:臧孙之母,刺子好威,必且遇害,使援所依,既厚三家,果拘于齐,母说其书,子遂得归。(节选自《烈女传·鲁臧孙母》)
译文:
臧孙母是鲁国大夫臧文仲的母亲。大夫臧文仲将要作为鲁国使臣前往齐国,他母亲送行时对他说:“你平时待人严厉而没施恩惠,喜欢用尽役力和威严,鲁国许多人不能容忍你了,但这次却让你出使齐国。凡是坏人实施计谋时,一定会有风吹草动。伤害你的人,将要在此行动了!你要戒备这些。鲁国与齐国连在一起,是邻居。鲁国很多宠臣怨恨你,又都与齐国高子、国子来往。这就一定会让齐国图谋鲁国并且拘禁你。拘禁你,实在是不可避免了。你一定要施恩布惠,而后凭借这个寻求帮助(逃出)。”因此文仲到三家拜访,厚赠士大夫再出使齐国。齐国果然拘禁了他,并起兵打算突袭鲁国。文仲暗中派人给鲁国公送信,担心别人得到这封信(泄露内容),于是谬误言辞(密语)写道:“夺取小器皿,投放到城内台上。吃好的,穿好的。妻子,很思念她。我的好羊,羊有母亲。用如同锯子的东西吃我。穿戴不齐,食少带有余。”鲁国公和大夫收到信后一起议论它,却不明白信中的内容。其中一位大臣说:“文仲的母亲,是世家后代,您为何不试着请她来问问?”……文仲母亲接过一看,潸然泪下,说:“我儿遭拘禁被铐了。”鲁国公问:“你怎么知道?”老夫人回答说:“这‘敛小器,投诸台’是说拿城外的小草,放到城里(暗示他已被拘禁,齐国将我们视为他的口中之物)。‘食猎犬,组羊装’是说吃好的,穿好的,督促我们慰劳战士并整治披坚执锐的士卒,准备作战。这‘琴之合,甚思之’是说妻子,很思念她。这‘臧我羊,羊有母’是告诉妻子好好赡养母亲。‘食我以同鱼’这里文句不通了。不通的句子,就要使用锯子矫正。锯子,是用来锯木头的。这是被铐在监狱里了。这‘冠缨不足,带有余’是说头乱不能梳,饥不得食。所以知道我儿子被拘禁带上了铐子。”因此将臧孙母的话传达到边境军队上,齐国正准备出兵,打算突袭鲁国,听说鲁兵在边境上已有准备,于是送回文仲并且没有讨伐鲁国。有学问有修养的人说臧孙母看到事物的苗头而能察知它的发展远景。有诗句说:“登临荒芜山岗上,远远把我妈妈望。”就说的是这吧。
称赞说:臧孙母的儿子喜欢要威严,一定会遇到伤害,臧孙母让他有援助有依靠,已经厚赠三家,果然在齐国拘禁,母亲准确解说书信密语,儿子才得以回国。
第二篇:《晋书孙绰传》原文及译文
原文:
孙绰,字兴公。博学善属文,少与高阳许询俱有高尚之志。居于会稽,游放山水,十有余年,乃作《遂初赋》以致其意。尝鄙山涛,而谓人曰:“山涛吾所不解,吏非吏,隐非隐,若以元礼门为龙津①,则当点额暴鳞矣。”所居斋前种一株松,恒自守护,邻人谓之曰:“树子非不楚楚可怜,但恐永无栋梁日耳。”绰答曰:“枫柳虽复合抱,亦何所施邪!”绰与询一时名流,或爱询高迈,则鄙于绰,或爱绰才藻,而无取于询。沙门支遁试问绰:“君何如许?”答曰:“高情远致,弟子早已伏膺;然一咏一吟,询将北面矣。”绰重张衡、左思之赋,每云:“《三都》、《二京》,五经之鼓吹也。”尝作《天台山赋》,辞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当作金石声也。”荣期曰:“恐此金石非中宫商。”然每至佳句,辄云:“应是我辈语。”绰性通率好讥调尝与习凿齿共行绰在前顾谓凿齿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后,凿齿曰:“簸之扬之,糠秕在前。”
征西将军庾亮请为参军,补章安令,征拜太学博士,迁尚书郎。扬州刺史殷浩以为建威长史。会稽内史王羲之引为右军长史。转永嘉太守,迁散骑常侍,领著作郎。时大司马桓温欲经纬中国,以河南初平,将移都洛阳。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虽并知不可,莫敢先谏。绰乃上疏。桓温见绰表,不悦,曰:“致意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知人家国事邪!”寻转廷尉卿,领著作。
绰少以文才垂称,于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然后刊石焉。年五十八,卒。(节选自《晋书孙绰传》,有删改)【注】①龙津:即龙门,位于山西省河津市西北的黄河峡谷。
译文:
孙绰字兴公。他学识广博且擅长写文章,年轻的时候和高阳人许询都有很远大的志向。住在会稽,纵情山水十多年,于是写《遂初赋》以表达自己的情志。曾经瞧不起山涛,而对人说:“山涛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人,官员不是官员,隐士不是隐士,如果想鲤鱼跃龙门,他会头碰石壁、鳞被暴晒。”(孙绰)住所前种了一棵松树,经常亲自守护,邻居对他说:“这棵树并非不好看,只是恐怕永远没有成为栋梁的日子了。”孙绰回答说:“枫树和柳树即使有合抱之粗,又有什么用呢!”孙绰与许询是当时的名流,有人喜爱许询的超逸不凡,就瞧不起孙绰,有人喜爱孙绰的文采辞藻,而不向许询学习。僧人支遁试问孙绰:“你和许询相比怎么样啊?”孙绰回答说:“若论高情远致,我早已自叹不如;但若说吟诗作赋,许询就不如我了。”孙绰非常看重张衡、左思的赋,经常说:“《三都赋》《二京赋》,是对五经的宣扬。”曾经做《天台山赋》,文辞情致非常美妙,文章一写成,就给友人范荣期看,说:“你试试(把它)扔到地上,应当会发出金石的声音。”荣期说:“恐怕此金石声不合乎音乐。”但是每读到好的句子,就说:“应是我们这些人的语言。”孙绰本性通达率真,喜欢开玩笑。曾经与习凿齿共行,孙绰走在前面,回头对习凿齿说:“被沙石冲洗淘汰,瓦石就落在了后面。”习凿齿说:“被簸箕簸扬,糠秕就飘在了前面。”
征西将军庾亮请孙绰担任参军,补任章安令,朝廷征用担任太学博士,升任尚书郎。扬州刺史殷浩任命他为建威长史。会稽内史王羲之引荐他为右军长史。转任永嘉太守,升任散骑常侍,兼任著作郎。当时大司马桓温欲谋划中原,认为河南基本平定,将迁都洛阳。朝廷畏惧桓温,不敢提出异议,并且北方萧条,人心不稳,虽然都知道不行,但没有谁敢先进谏。孙绰于是上疏。桓温看见孙绰的奏章,不高兴地说:“问候兴公,为什么不找出你的《遂初赋》(选择归隐),(你)懂得别人的家事吗?”不久调任廷尉卿,兼任著作。
孙绰年少时凭借文才闻名,在当时的文士中,孙绰是其中之首。温(峤)、王(导)、郗(鉴)、庾(亮)等人去世,一定要孙绰撰写碑文,然后刻在石头上。五十八岁的时候去世。
第三篇:《宋书·臧质传》原文及翻译
《宋书》收录当时的诏令奏议、书札、文章等各种文献较多,保存了原始史料,有利于后代的研究。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宋书·臧质传》原文及翻译,希望对大家有帮助!
《宋书·臧质传》原文:
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父熹,字义和,习骑射,尝与人共猎,值虎突围,猎徒并奔散,熹直前射之,应弦而倒。质少好鹰犬,善蒱博意钱之戏。永初元年,为员外散骑侍郎。母忧去职。服阕,为江夏王义恭抚军。以轻薄无检,为太祖所知,徙为给事中。
虏侵徐、豫,拓跋焘率大众数十万遂向彭城,质率万人北救。既败,质投盱眙。盱眙太守沈璞完为守战之备,质大喜,因共守。焘与质书,质答书曰:“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生全,飨有桑乾①哉。”二月二日,乃解围遁走。上嘉质功,封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明年,太祖又北伐,使质率所统见力向潼关,质顾恋嬖妾,弃营单马还城,散用台库见钱六七百万,为有司所纠,上不问也。
元凶弑立,以质为丹阳尹,加征虏将军。后世祖即位,加质为散骑常侍,使持节如故。时世祖自揽威柄,而质以少主遇之,是事专行,多所求欲。台符屡加检诘,质渐猜惧,便有异图。
以义宣凡暗,易可制勒,欲外相推奉,以成其志。会义宣有憾于世祖。质因此密信说诱,陈朝廷得失。又谓“震主之威,不可持久,主相势均,事不两立。持疑不决,则后机致祸。”义宣时未受丞相,质子敦为黄门侍郎,奉诏敦劝,道经寻阳,质令敦具更譬说,并言世祖短长,义宣乃意定。驰报豫州刺史鲁爽,期孝建元年秋同举。爽失旨,即便起兵。遣人至京邑报弟瑜,瑜席卷奔叛。瑜弟弘为质府佐,世祖遣报质,质于是执台使,狼狈举兵。
兵败无所归,乃入南湖逃窜,无食,摘莲啖之。追兵至,窘急,以荷覆头,自沈于水,出鼻。军主郑俱儿望见,射之中心,兵刃乱至,肠胃缠萦水草,队主裘应斩质首,传京都,时年五十五。
(节选自《宋书臧质传》,有删改)
【注】①桑乾:桑乾宫。
《宋书·臧质传》译文:
臧质字含文,东莞郡莒县人。他父亲臧熹字义和。学习骑马射箭的技术,曾经和人一起去打猎,恰遇老虎冲出猎圈,其他人都纷纷逃跑,臧熹却奔上去射了一箭,箭一射出老虎便倒地不动了。臧质少年时代喜欢追鹰走狗,特别会赌博。永初元年(420)臧质当员外散骑侍郎,母亲去世时他离职。服孝三年后,又当江夏王刘义恭的抚军参军。因为轻佻放纵,被文帝知道,降为给事中。
魏军侵略徐州、豫州,拓跋焘率大军数十万向彭城进发,臧质率一万多人向北增援。部队溃败之后,臧质跑到盱眙城。盱眙太守沈璞已完整地作好了攻守准备,臧质见了大喜,便和沈璞共同防守。拓跋焘给臧质写了一封信,臧质回信说:“我接受皇上的命令,要消灭你们,准备打到你们的都城,还未等到那时,你竟然自动上门送死,怎么能让你活着跑回去,在你的桑乾宫喝酒吃肉呢!”二月二日,拓跋焘解除对盱眙的包围逃走了。文帝认为臧质立了大功,封他为开国子,食邑五百户。第二年,文帝又北伐,命令臧质率领他的所有部队向潼关发动攻击,臧质留恋宠姬爱妾,丢下军队,一个人回到襄阳,把雍州府仓库的现钱用了六七百万,被有关部门弹劾,文帝没有追究这些。
太子刘邵杀文帝即位时,让臧质做丹阳尹兼任征虏将军。武陵王刘骏正式登皇帝位,加臧质为散骑常侍,让他和过去一样持节。此时宋武帝正收集权力,但臧质却把他当小皇帝看待,专横独断,贪得无厌。朝廷多次派人来检查质问,臧质渐渐怀疑起来,心中恐惧,便顿生野心。
因为刘义宣能力平庸,容易挟制,想表面上推戴他,暗中则自己掌权。恰巧义宣和孝武帝有矛盾,臧质因此暗地派人引诱刘义宣,议论朝廷的措施的好坏。他对义宣说:“挟有震动皇帝的权威是不能长久地保持官位的,皇帝和丞相势均力敌,一山不容二虎,犹豫未决,必定被别人抢先,招致祸害。”此时义宣还未接受丞相的职位,臧质的儿子臧敦做黄门侍郎,带着朝廷诏书劝说刘义宣当丞相,路经寻阳,臧质叫臧敦重新劝说义宣造反,而且说到孝武帝的种种罪过,刘义宣于是坚定造反的决心。臧质又派人告诉豫州刺史鲁爽,约定在孝建元年(454)秋同时起兵。鲁爽听错了话,当时便宣布起兵,并且派人到京城告诉他弟弟鲁瑜,鲁瑜连忙带家人一起逃出城,奔赴鲁爽。鲁瑜弟弟鲁弘当臧质的州府官吏,孝武帝派人叫臧质抓住鲁弘,臧质于是扣住朝廷使者,慌忙宣布军队起事。
起事失败了,臧质走投无路,于是跑到南湖,肚子饿了,摘莲子吃。追兵赶到,臧质非常窘迫潜到水下,用荷叶遮住头,只让鼻子出气,小队长俱儿望见,射了一箭,正好击在他的心坎上,接着兵刀齐下,臧质的五脏六腑都流出来了,几乎把周围的水草挽住,队长裘应砍下臧质的脑袋,送他的脑袋到城。当时他五十五岁。
第四篇:《项忠传》原文及译文
项忠,字荩臣,嘉兴人。[臣,嘉兴人。]正统七年进士。[考中进士。]授刑部主事,进授予刑部主事职,跟随明英宗北征瓦剌,兵败被俘。员外郎。[晋升为员外郎。]从英宗陷于瓦剌,令饲马,乘间挟二马南奔。[瓦剌人命令项忠养马,项忠乘敌军不注意挟持二马跑不动了,项忠弃马,光脚徒步走]马疲,弃之,徒跣行七昼夜,始达宣府。[匹马往南奔逃。了七天七夜,才到达宣府。跣,光脚。]
景泰年间,由郎
景泰中,由郎中迁广东副使。[中调升广东副使。]按行高州,谍报贼携男女数百剽村巡行高州,接到秘密报告称有贼携项忠说“:贼绝无携带家小之落。[带男女数百人劫持村庄。按,巡察。]忠曰:“贼无携家理,必被掠良民也。” [理,一定是被抢劫的善良百姓。”]他告诫诸位将领不要战事完后,讯问被俘的人,果然如此,于是将戒诸将毋妄杀。[胡乱杀人。妄,胡乱。]已,讯所俘获,果然,尽释之。[他们全部释放。已,停止。果然,果真(如项忠说的)(因)项忠跟随出征泷水]从征泷水瑶有功,增俸一秩。[那样。瑶有功,增加一级俸禄。]
天顺初年,任因母亲去世回乡守服,天顺初,历陕西按察使。[陕西按察使。]母忧归,部民诣阙乞留,诏起复。[所辖的百姓上书朝廷请求项忠留任。朝廷下诏命项忠仍如那时陕西连着
忠发廪振,且请轻罪纳米,民赖以济。[几年遭到天常起用。忧,父或母去逝的婉说。]时陕西连岁灾伤,灾,项忠散发粮食救济灾民,并且对犯轻罪的人施行纳米抵罪,百姓依靠这些帮助度过灾年。]
天顺七年(1463),朝廷召项忠任
七年以大理卿召,民乞留如前,遂改右副都御史,巡抚其地。[大理卿官职,百姓又像上次那样请求项忠留下,朝廷于是改任岷羌叛,忠疏言:“羌志在劫掠,尽诛则伤仁,遽抚则不威,项忠为左副都御史,巡抚陕西。]洮、洮州、岷州两地羌人反叛,项忠上疏说:“羌人的目的在于抢劫掠夺,全部诛杀则不仁,仓促请听臣便宜从事。”报可。[安抚则有损威严,请求听任我见机行事。”朝廷批复同意。便宜(bìanyí,不必请求随情处理。]乃发
项忠就发兵占据险要地方,扬言兵据险,扬声进讨,众尽降。[要进军讨伐,众叛羌人全部投降。]西安水泉卤不可饮,为开龙首西安水含碱不能饮用,项忠为此渠及皁河,引水入城。[开凿龙首渠到秔河,引水入城。]又疏郑、白二渠,溉泾阳、三原、醴泉、又疏通郑、白二渠,灌溉泾阳、三原、醴泉、高陵、高陵、临潼五县田七万余顷,民祠祀之。[临潼五县的田七万余顷,百姓建立祠堂祭祀项忠。] 陕西经常受到战争骚
陕西数苦兵。[扰。苦,使……苦。]成化元年上言:“三边大将遇敌逗留,虽云才怯,成化元年(1465),项忠进言道:“三边大将遇敌停亦由权轻。[留不前,虽说是因为胆怯,权轻也是原因之一。]士卒畏敌不畏将,是以战无成功,宜许以士兵畏惧敌人而不怕自己的将领,因此每次打仗朝廷要推举将军法从事。[总不能克敌制胜,应该按军法从事。是以,因此。]庙堂举将才,逾年不闻有一人应诏。[才,过了一年还没听说有一个人应陕西民风强悍,自古]陕西风土强劲,古多名将,岂无其人?但格于不能答策耳。[诏。庙堂,指朝廷。就多名将,岂能说没有将才,仅仅受阻于不能如今天下学校学生善]今天下学校生徒善答策者百不一二,奈何责之武人。” [应对策问罢了。格,约束。于对策的人百人中不到一、二个,又怎么明宪宗认为他说得对,然而主管部门恪]”帝善其言,而所司守故事不能用。[能以此苛求武人。守成规不采用他的意见。故事,先例。]
毛里孩入侵延绥,朝廷下诏书命项忠与彰武毛里孩寇延绥,诏忠偕彰武伯杨信御之,无功。[伯杨信共同抵御,没有成功。寇,敌人入侵。]明
第二年,杨信主张大举搜索河套年,信议大举搜河套,敕忠提督军务。[地区,宪宗命项忠任提督军务。]忠方赴延绥,而寇复陷
他刚到延绥,而毛里孩又攻陷开城,深入到开城,深入静宁、隆德六州县,大掠而去。[静宁、隆德六个州县,大肆抢掠一番而离去。]兵部劾忠,兵部弹劾项忠,明宪宗搜索河套的军又过了一年,项忠被帝特宥之。[特别宽容他。宥,宽恕。]搜套师亦不出。[队也没出兵。]又明年,召理院事。[召回掌管都察院事务。] 成化四年(1468),四年,满俊反。[满俊反叛。]满俊者,亦名满四,其祖巴丹,自明初率所部归
满俊又名满四,他的祖先巴丹,自明朝初年率领部属归沿用过去附,世以千户畜牧为雄长。[附朝廷,世代统领千户的游牧部落。以,凭借……身份。]仍故俗,无科徭。[俗规,无捐税其地在开城县的固]其地在开城县之固原里,接边境。[徭役。原里,接着边境。]俊犷悍,素藏匿奸盗,出边抄满俊蛮横,向来收藏坏恰好有官司牵连满俊,有关部门追踪掠。[人盗贼,常出边境抢掠。]会有狱连俊,有司迹逋至其家,多要求。[来到他的家,多方索求。狱,官司。]俊满俊发怒,于是守臣派遣满俊侄子指挥怒,遂激众为乱。[煽动部众作乱。]守臣遣俊侄指挥璹往捕。[满璹(shú)前往捉拿。]俊杀其从者,满俊杀掉满璹(shú)的随从,劫持石城,即唐劫璹叛,入据石城。[满璹(shú)反叛,进入石城据守。]石城,即唐吐番石堡。[代吐番石堡。]城称险固,城非常险固,没有数非数万人不能克者也。[万人是不能攻克的。]山上有城寨,四面峭壁,中凿五石井以贮水,山上有城墙栅栏,四面峭壁,里面开凿五满俊自称招贤惟一径可缘而上。[口石井用以贮水,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俊自称招贤王,有众四千。[王,有兵四千。]都
都指挥邢端等与满不到二个月,满俊众指挥邢端等御之,败绩。[俊交战,被打败。]不再月,众至二万,关中震动。[至二万,关中震动。]乃命
项忠,字荩正统七年(1442),忠总督军务,与监督军务太监刘祥、总兵官都督刘玉帅京营及陕西四镇兵讨之。(朝庭)就命项忠为总督军务,与监督军务太监刘祥、总[兵官都督刘玉率领京营以及陕西四镇的军队讨伐满俊。]师未行,而巡抚陈价等先以兵三万进讨,复大败。军队还未行,而巡抚陈价等先率三万军满俊军队借助缴获的官军朝廷[队前往讨伐,又被打得大败。以,率领。]贼因官军器甲,势益张。[器械铠甲,声势更加嚣张。]朝议欲益兵。[中商议要
“臣等调兵三万三千余增兵。]忠虑京军脆弱不足恃,且更遣大将挠事权,因上言:项忠考虑到京师的军队脆弱不能依靠,而且再派遣大将则扰乱军队的人,足以灭贼。[统一指挥,因而向宪宗报告说:“臣等调兵三万三千余人,足以灭贼。]今秋深草寒,若更调他军,现在深秋野地寒冷,如果再调其他军况且边兵不恐往复需时,贼得远遁。[队,恐怕来回需要时间,贼得以远逃。]且边兵不能久留,益兵非便。”[能久留,增兵不大学士彭时、商辂表示赞]大学士彭时、商辂主其议,京军得毋遣。[便。”同,京军也就没有派遣。]
项忠就与巡抚都御史马文升
忠遂与巡抚都御史马文升分军七道,抵石城下,与战,斩获多。[分兵七路,抵达石城下,与满军交战,杀敌伏羌伯毛忠乘胜攻其西北山,]伏羌伯毛忠乘胜夺其西北山,几破,忽中流矢死。[和俘虏敌人很多。几乎攻破,忽然中箭而死。]玉刘玉也诸军想退,项忠斩一千亦被围。[被包围。]诸军欲退,忠斩一千户以徇。[户长示众。徇,示众。]众力战,玉得出,乃军队兵士尽力拼战,刘玉方得获救,列围困之。[于是项忠布兵围困敌军。列,排列。]适有星孛于台斗,中朝多言“占在秦分,师不利”。恰好有彗星在台斗星位出现,朝中很多 项忠说:“李晟讨伐朱泚此时,[人说“其对应于秦地,这次出师不利”“李晟讨硃泚,荧惑守岁,此何害。”[彗星就居岁星位,这又有什。]忠曰:么关系项忠每天派兵迫近城下,焚烧牲口草料,断绝其引水]日遣兵薄城下,焚刍草,绝汲道。[呢?”的渠道。薄,迫近。刍,喂牲口的饲料。汲,打水。]贼窘欲降,邀叛贼走投无路想投降,就忠与文升相见。[邀请与项忠、马文升相见。]忠偕刘玉单骑赴之,文升亦从数十骑至,呼俊、项忠同刘玉两人骑马赴约,马文升也带着几十骑兵到了,叛贼远远璹谕以速降。[呼喊满俊、满璹(shú)迅速投降。从,使……跟着,率领。]贼遥望罗拜,忠直前挟璹以归。[的望见罗列而拜,项忠单骑上前挟制满璹(sh满俊十分沮丧,]俊气沮,犹豫不出。[ú)返回。以,连词,相当于“而”。犹豫着不出来。]忠命缚木为桥,人负土囊填濠
项忠命令兵士将木头绑成桥,用土袋填平护城河堑,击以铜砲,死者益众。[和濠沟,以铜炮发石头攻击,叛贼伤亡更加惨重。]贼倚爱将杨虎狸为谋主,满俊依靠爱将杨虎狸为主夜出汲被擒。[谋,杨夜间出城取水被捉。]忠贳其死,谕以购贼赏格,示之金,且赐金带钩,项忠赦免他的死罪,对杨虎狸说明,如果配合抓住满俊将有重赏,又当面出示了赏金,并纵归,使诱俊出战,伏兵擒焉。[且赐他金带钩,放他回去,杨返城后引诱满俊出来作战,被埋伏的军士活捉。贳,赦免。]急
项忠带兵迅速攻下石城,捣毁这座城,在石击下石城,尽获余寇。[将城内余寇全部俘获。]毁其城,凿石纪功。[头上刻字记下战功。]增一卫于
在固原西北西安废城增加一个卫所,固原西北西安废城,留兵戍之而还。[留下军队戍守后,项忠率军而还。]
当初,石城尚未攻下,天气
初,石城未下,天甚寒,士卒颇困。[十分寒冷,士兵非常疲乏。]忠虑贼奔突,乘冻渡河
项忠担心叛贼突围逃走,乘河水结冰过河与套寇合,日夜治攻具。[与河套敌寇汇合,就日夜准备进攻的器具。]身当矢石不少避,大小三百余(战时身先士卒,)面对流箭石雨彭时、商辂深信项忠能够战。[从不躲避,经历了大小三百多战。]彭时、商辂知忠能办贼,不从中制,卒用殄贼。[打败叛贼,不从中遏制他,项忠终于因为战功,升为右都御]论功,进右都御史,与林聪协掌院事。[消灭了叛贼。史,与林聪协同主管院事。]
白圭已经平定刘通,荆州、白圭既平刘通,荆、襄间流民屯结如故。[襄阳地区的流民聚集如故。]通党李胡子者名原,刘通同党有叫李胡子的人,名字叫李原,伪称伪称平王,与小王洪、王彪等掠南漳、房、内乡、渭南诸县。[平王,与小王洪、王彪等抢劫南漳、房县、内乡、渭南流民归附李贼]流民附贼者至百万。[各县。的已到百万人。]六年冬,诏忠总督军务,与湖广总兵官李震
成化六年(1470)冬天,朝廷下诏书任项忠为总督军务,与湖广讨之,忠乃奏调永顺、保靖土兵。[总兵官李震一同征讨李原,项忠上奏章请调永顺、保靖士兵。]而先分军列
而先分兵守住各要害部位,到处竖要害,多设旗帜钲鼓,遣人入山招谕。[立旗帜配备钲鼓,派人进山招降。]流民归者四十余万,流民返回家乡的有四十这时白圭任兵部尚彪亦就擒。[余万,王彪也被擒获。]时白圭为兵部,遣锦衣百户吴绶赞参将王信军。[书,他派锦衣百户吴绶参与率领吴绶欲企图窃取战吴绶就放出不利贼瓦解。[功,不希望叛贼瓦解。]纵流言,圭信之,止土兵毋调。[流言,白圭王信的军队。]绶欲攘功,相信了,停项忠上疏争辩,并且弹劾吴绶的罪行,皇]忠疏争,且劾绶罪,帝为召绶还,而听调土兵如故。[止增调士兵。帝因此召吴绶回来,而且批准原调兵计划。]
加起来二十五万,分八路进合二十五万,分八道逼之,流民归者又数万。[逼,流民归来的又有几万。]贼潜伏山寨,伺间贼潜伏在山栅,项忠命令副使余洵、都指挥李出劫。[伺机出来掠劫。]忠命副使余洵、都指挥李振击之,遇于竹山。[振攻打,在竹山两军相遇。]乘溪涨半渡截击,擒李原、小王洪等,贼多溺死。[擒获李原、小王洪等,贼被溺死很多。]忠移军竹项忠将军队转移到山,捕余孽。[竹山,捕捉余孽。]复招流民五十万,斩首六百四十,俘八百有奇,家口三又招来流民五十万,斩首六百四十,每户选一男丁,守卫湖万余人。[俘获八百多敌人,家眷人口三万余人。]户选一丁,戍湖广边卫,余令归籍给田。[广边境,其余的回归原籍分田项忠上疏陈述善后十件]疏陈善后十事,悉允行。[耕种。事,朝廷全都批准实行。]
项忠下令驱赶流民,有如不走,忠之下令逐流民也,有司一切驱逼。[关部门则一律逼迫驱逐。]不前,即杀之。[就杀掉。]民
流民中有自洪武年间就自外地迁来,已守边的流民乘船有自洪武中占籍者,亦在遗中。[成为有户籍的当地居民,也在被遣返中。]戍者舟行多疫死。[途中病死很多。]
给事中梁王景趁着朝廷因为星相变化给事中梁璟因星变求言,劾忠妄杀。[广开言路之机,弹劾项忠胡乱杀人。]白圭亦言流民既成业者,白圭也说流民已经立业的,应随所在地落明宪宗宜随所在著籍,又驳忠所上功次互异。[户籍,又驳斥项忠所报功的等次互相矛盾。]帝皆不听。[都不听。]进
升项忠为左都御史,荫庇儿子项绶为忠左都御史,廕子绶锦衣千户,诸将录功有差。[锦衣千户,对诸将按级别记录功劳。]
忠上疏言:“臣先后招抚流民复业者九十三万余人,贼党遁入深山,又招谕项忠上疏道“:臣先后招抚流民复业的有九十三万余人,俘获的解散自归者五十万人。[贼党逃入深山,又通过告示解释自动解散归来五十万人。]俘获百人,皆首恶耳。[一百人都是现在说都是良家子弟,那么前些时屡次则前此屡奏猖獗难御者,伊谁也?[上奏朝廷猖獗难以抵御的又是谁呢?]贼党首恶。]今言皆良家子,贼党本来就应判死罪,正因为不忍罪固当死,正因不忍滥诛,故令丁壮谪发遣戍。[滥杀,因此才罚遣壮年男子去守边。]其久附籍者,这些久已在当地落户籍的人,有的竟然占山或乃占山四十余里,招聚无赖千人,争斗劫杀。[四十余里,招聚无赖千人,争斗劫掠杀人。]若此者,像这样的人,可以可以久居故不遣乎?[久居而不遣返吗?]臣揭榜晓贼,谓已杀数千,盖张虚势怵之,非实臣张榜警告贼,说是已杀几千,只是况且白圭本人也曾经负责此事也。[虚张声势威慑贼人的,并不是实事。]且圭固尝身任其事,今日之事又圭所遗。[事,今天这件事又是白圭本人所遗留前些时,朝廷内外谈论的是说]先时,中外议者谓荆、襄之患何日得宁。[下来的。荆、襄流民的祸患哪一天能安定。]今幸平靖,而
现在有幸平定了,而流言沸从前马援打胜流言沸腾,以臣为口实。[沸腾腾,以我为攻击的目标。]昔马援薏苡蒙谤,邓艾槛车被征。[仗后从交趾运回一车薏苡被人诽谤为一车明珠,他们的功劳不被记]功不见录,身更不保。[魏将邓艾被朝廷下诏书用槛车囚回。载,连自身都难保。]臣幸际圣明,愿赐骸骨,臣有幸遇到圣明的皇帝,请求赐给我这把明宪宗以情词恳勿使臣为马、邓之续。” [骨头,不要使臣步马援、邓艾的后尘。]帝温诏答之。[”挚的诏书答复他]
成化八年(1472),朝廷召项过两年拜为八年召还,与李宾协掌院事。[忠回来,与李宾协掌院事。]后二年拜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寻不久代替白圭为兵代圭为兵部。[部尚书。寻,不久。]
汪直开西厂,放肆蛮横,项忠
汪直开西厂,恣横,忠屡遭侮不能堪。[屡次遭到汪直的侮辱不堪忍受。]会大学士商辂等劾正好大学士商辂等弹劾汪直,皇帝将弹劾汪直的奏直,忠亦倡九卿劾之。[项忠也带领九卿弹劾汪直。]奏留中,而西厂遂罢,直深恨之。[章留在宫中不加处理,但是西厂还是停办,没多久,西厂又恢复,]未几,西厂复设,直以吴绶为腹心。[汪直心中十分怨恨项忠等。汪直用吴绶为心腹。]绶挟前憾,伺忠吴绶心揣前仇,更加急切地项忠心中不安,益急。[寻找项忠的差错,以资报复。]忠不自安,乞归治病。[请求返乡治病。]未行,而绶嗾侦事者诬还未成行,而吴绶唆使忠罪。[侦探的人诬告项忠有罪。]给事中郭镗、御史冯贯等复交章劾忠,事连其子经、太监
给事中郭镗、御史冯贯等又上奏章弹劾项忠,事情牵连项黄赐、兴宁伯李震、彰武伯杨信等。[忠的儿子项经、太监黄赐、兴宁伯李震、彰武伯杨信等。]诏法司会锦
宪宗下诏由法司会同锦衣卫在朝衣卫廷鞫,忠抗辩不少屈。[廷审讯,项忠大声争辩毫不屈服。]然众知出直意,无敢为之白者,然而众人知道这一切出自汪直的意愿,无人敢为他竟斥为民,赐与震等亦得罪。[辩白,竟将项忠削职为民,黄赐与李震等也被判罪。]直败,复官,致仕。
汪直垮台后,项忠恢复官职,后辞官回乡,在家居二家居二十六年,至弘治十五年乃卒,年八十二。[十六年,到弘治十五年(1502),去世,享年八十二岁。]赠追授太子太太子太保,谥襄毅。[保,谥号襄毅。]
项忠为人倜傥,胸怀大略,精通军
忠倜傥多大略,练戎务,强直不阿,敏于政事,故所在著称。[务,刚正不阿,善于处理政事,因此他所任职之处,都受到人们特别称赞。]
溪水上涨,乘贼渡河过了一半发起截击,
第五篇:《晋书·陶潜传》原文及译文
陶潜,字元亮,大司马侃之曾孙也。祖茂,武昌太守。潜少怀高尚,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羁,任真自得,为乡邻之所贵。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恒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必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
以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复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在县,公田悉令种秫谷,曰:“令吾常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一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素简贵,不私事上官。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义熙二年,解印去县,乃赋《归去来兮辞》。其辞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来迎,稚子侯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觚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而流憩,时翘首而遐观。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暮,将有事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晨以孤往,或植杖而芸秄,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而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顷之,征著作郎,不就。既绝州郡觐谒,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宠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虽不识主人,亦欣然无忤,酣醉便反。未尝有所造诣,所之唯至田舍及庐山游观而已。
刺史王弘以元熙中临州,甚钦迟之,后自造焉。潜称疾不见,既而语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闲,幸非洁志慕声,岂敢以王公纡轸为荣邪!夫谬以不贤,此刘公干所以招谤君子,其罪不细也。”弘每令人候之,密知当往庐山,乃遣其故人庞通之等赍酒,先于半道要之。潜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进。弘乃出与相见,遂欢宴穷日。潜无履,弘顾左右为之造履。左右请履度,潜便于坐申脚令度焉。弘要之还州,问其所乘,答云:“素有脚疾,向乘蓝舆,亦足自反。”乃令一门生二儿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赏适,不觉其有羡于华轩也。弘后欲见,辄于林泽间候之。至于酒米乏绝,亦时相赡。
其亲朋好事,或载酒肴而往,潜亦无所辞焉。每一醉,则大适融然。又不营生业,家务悉委之儿仆。未尝有喜愠之色,惟遇酒则饮,时或无酒,亦雅咏不辍。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以宋元嘉中卒,时年六十三,所有文集并行于世。
史臣曰:君子之行殊途,显晦之谓也。出则允厘庶政,以道济时;处则振拔嚣埃,以卑自牧。详求厥义,其来夐矣。公和之居窟室,裳唯编草,诫叔夜而凝神鉴;威辇之处丛祠,衣无全帛,对子荆而陈贞则:并灭景而弗追,柳禽、尚平之流亚。夏统远迩称其孝友,宗党高其谅直,歌《小海》之曲。则伍胥犹存;固贞石之心,则公闾尤愧,时幸洛滨之观,信乎兹言。宋纤幼怀远操,清规映拔,杨宣颂其画象,马岌叹其人龙,玄虚之号,实期为美。余之数子,或移病而去官,或著论而矫俗,或箕踞而对时人,或弋钓而栖衡泌,含和隐璞,乘道匿辉,不屈其志,激清风于来叶者矣。
赞曰:厚秩招累,修名顺欲。确乎群士,超然绝俗。养粹岩阿,销声林曲。激贪止竞,永垂高躅。
译文:
陶潜,字元亮,是大司马陶侃的曾孙。祖父陶茂,曾任武昌太守。他少年时心怀高尚,知识渊博善于做文章,洒脱大方不拘谨,自得于真性情,被乡里邻居所看重。曾经作《五柳先生传》来形容自己:“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姓名,房子旁边有五棵柳树,所以以此为号。清闲安静少说话,不爱慕虚荣实利。喜欢读书,却不去穷根究底的解释,一旦对书的内容有所感悟,就高兴得忘了吃饭。本性爱喝酒,可是家里穷不能经常得到。亲朋故旧知道这样,有时就置办酒招他过来,他去饮酒一定会喝完,目的是一定要醉。醉以后回去,一点也不收敛情绪。家里四壁空空,不能遮阳挡雨,旧衣衫十分破烂,盛饭的容器经常空着,也不在意。经常写文章来自娱自乐,很能显示自己的志向,不计较得失,用这来结束自己一生。”他的自序是这样,当世人说是实录。
偃兆因为他亲人年迈家里贫穷,任用他为州祭酒。他不能忍受官吏这个职务,没几天就自己回家了。州里聘用他为主簿,不去,自己种田来养活自己,于是得了瘦弱的病。又做镇军、建威参军,对亲戚朋友说:“想做个文官,来挣些补贴家用的钱(意译)。”管这些事的人听说了,任用他为彭泽令。在县里,公田全部命令种秫谷(可酿酒),说:“让我一直醉酒就够了。”妻子和孩子坚持请求种粳米。于是命令一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米。向来简朴自爱,不谄媚长官。郡里派遣督邮到他的县,他的下属说应该束上带子(穿正装)见督邮,陶潜叹息说:“我不能为五斗米(这些俸禄)弯腰(丧失尊严),小心谨慎的为乡下的小人做事啊!”义熙二年,将印绶交还离开了彭泽县,于是作了《归去来兮辞》。辞是这样写的:
回去吧,田园快要荒芜了,为什么还不回!既然自认为心志被形体所役使,又为什么惆怅而独自伤悲?认识到过去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知道未来的事还来得及补救。实在是误入迷途还不算太远,已经觉悟到今天“是”而昨天“非”。船在水面轻轻地飘荡着前进,微风徐徐地吹动着上衣。向行人打听前面的道路,遗憾的是天刚刚放亮。刚刚看见了自家的房子,一边高兴,一边奔跑。童仆欢喜地前来迎接,幼儿迎候在家门。庭院小路虽将荒芜,却喜园中松菊还存。我拉着幼儿走进内室,屋里摆着盛满酒的酒樽。拿过酒壶酒杯来自斟自饮,看看院子里的树木,觉得很愉快。靠着南窗寄托着我的傲世情怀,深知住在小屋里反而容易安适。天天在园子里散步自成乐趣,尽管设有园门却常常闭关。拄着手杖或漫步或悠闲地随处休息,不时地抬起头来向远处看看。云烟自然而然地从山洞飘出,鸟儿飞倦了也知道回还。日光渐暗太阳将快要下山,我抚摸着孤松而流连忘返。
回去吧,让我同外界断绝交游。既然世俗与我乖违相悖,我还驾车出游有什么可求?亲戚间说说知心话儿叫人心情欢悦,抚琴读书可藉以解闷消愁。农人们告诉我春天已经来临,我将要到西边去耕耘田亩。有时坐着有布篷的小车,有时划着一只小船。既探寻幽深曲折的山沟,也经过道路崎岖的小丘。树木长得欣欣向荣,泉水开始涓涓奔流。羡慕万物恰逢繁荣滋长的季节,感叹我的一生将要结束。
算了吧!身体寄托在天地间还能有多少时候(活在世上还能有多久)?为什么不随心所欲,听凭自然地生死?为什么心神不定啊,想要到哪里去?企求富贵不是我的心愿,修仙成神是没有希望的。爱惜美好的时光,独自外出。有时扶着拐杖除草培苗。登上东边的高冈,放声呼啸。面对清清的流水吟诵诗篇。姑且顺随自然的变化,度到生命的尽头。乐安天命,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在夏天的月夜,得空闲时,高卧在北窗之下,清风突然扑面而来,感觉自己象羲皇。陶潜不懂音乐,但却备有一张琴,琴没有五音,每逢朋友在一起喝酒,就抚琴和着琴音说:“只要懂得琴中的真意所在,何必要劳烦琴弦发出声音呢。”陶潜宋元嘉年中去世,享年六十三岁,文集流传于世。
注释:
1.环堵:四壁。多用以形容居室简陋。
2.晏如:安然自如的样子。
3.适:满足。
4.融然:和悦快乐的样子。
5.畜:同“蓄”。
6.弦徽:琴弦与琴徽,琴徽既琴弦音位的标志。
7:仁真:放任率真。
8:羸:瘦弱。
9:简贵:怠慢权贵。
10:白:告诉。
11:羁: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