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制度与大革命》中的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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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旧制度与大革命》中的真问题

《旧制度与大革命》中的真问题

最新文章南方报业网-南方周末[微博]陈斌2013-01-31 12:05

编者按: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托克维尔观察到:大革命并没有在德意志境内“那些中世纪制度保留得最大、人民受其苛政折磨最深的地方”爆发,反而在法国这样中世纪制度松动的国家爆发。有人将其总结为托克维尔定理:“传统国家在向现代国家转型的改革过程中革命的风险最大”,似乎给人这样的印象:如果不转型、不改革,革命的风险反而会降低。托克维尔显然没有这样的意思。事实上,拒不改革的革命风险很大(如卡扎菲时代的利比亚),改革不当的革命风险也很大(如托克维尔时代的法国),改革是必须的,不同的改革道路才是决定成败与否、风险高低的关键因素。

法国大革命的使命应当是自由,一是摧毁封建经济特权,二是约束政府权力,但实际结果是封建经济特权是被摧毁了,但政府权力却更强大了。

英国道路赋予了英国人自由、自治与宪政,法国道路赋予了法国人革命、平等、民主与强大政府。

起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对法国、欧洲甚至世界历史有着既深且广的影响。对这场革命的理解与评价,历来呈现出极化的态势,有“大革命是后来一系列更进步革命的先驱”之说,有“大革命使平等压倒自由”之说,有歌颂“大革命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有痛斥“大革命放纵卑劣、暴虐及人性中的所有恶”„„

对大革命歧异的评价,显然起于对大革命成因的不同理解。1805年生于贵族家庭的托克维尔,对大革命有亲身感受,父母曾在大革命时被抓了起来,差点儿上了断头台。他本人有过从政经历,当过众议员,还当过几个月的外交部长。在路易·波拿巴第二帝国建立后,他根据掌握的第一手材料及长期的观察与思考,写下了古典自由主义的作品《旧制度与大革命》。

由于恣意汪洋的写作风格及其思想的多面性和复杂性,托克维尔在书中的洞见,此起彼伏,但看起来不连贯,因此只有在统览全书后,我们才能深刻理解他的洞见。在书中,托克维尔不时将法国与英国对比,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这是一个线索:以英国为对照组,以法国为实验组,一些参数相同,一些变量不一样,最后是法国而不是英国爆发了大革命,那么理解了英法两国的不变与变,我们就可以理解大革命的成因。

英法相同的初始条件:中世纪制度

由于革命是政治事件,许多人关心革命前后政治制度的嬗变,这种囿于政治制度的思维会局限我们对大革命成因的理解。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经济制度

(核心为产权制度)是最为基本的制度,是第一位的;政治制度反而是派生的,是第二位的。

在漫长的中世纪,英、法、德等国的制度是一样的,就是托克维尔所说的“中世纪制度”或“封建制度”。封建制度本质上是一种按等级(身份)界定权利的产权制度,土地归诸多的领主(贵族)保有,不能自由买卖;农民人身依附领主,世世代代被束缚于土地上,没有权利拥有土地,亦不能自由迁徙(甚至领主对农民的新婚妻子拥有初夜权),要定期不定期向领主缴纳租税。这种以实物、劳务或货币形式缴纳的租税,有两重性,一是地租,农民耕种土地的租金;二是赋税,因领主也向农民提供人身保护、法律裁决和救济等,在这个意义上,领主就成了本地政府。

正如托克维尔说的:中世纪英、法、德等国“农民的处境没有什么不同,土地按同样的方式为人们所拥有,所占据,所耕种,耕者承担同样的义务。从波兰边界到爱尔兰海,领主庄园、领主法庭、采邑、征收年贡土地、服徭役、封建义务、行会等,一切都彼此相似,有时连名称都一样”(第一编第四章)。

领主或贵族除了拥有上述经济特权和本地政治权力外,亦与国王一起分享全国性政治权力。而所谓国王,一开始不过是最大的领主而已。即使国王是最大的领主,但其他领主联合起来足以跟国王抗衡,鉴于这样的实力格局,尊重彼此包括经济特权在内的所有特权、共同统治,就是一种暂时的均衡状态。另外,国王如要从事战争,就必须募集资金解决战争财政问题,就必须向贵族和平民征税,在贵族阶层实力强大之时,没有贵族的同意是不行的,这意味着更有与贵族分享统治权的必要了。

一言以蔽之,封建制度首先是一种经济制度(产权制度),在此基础上,亦有政治制度方面的安排。领主(贵族)拥有两种封建权力:经济特权和政治权力。那么,英国和法国分别是如何走出中世纪的呢?英国道路的基本特征是贵族放弃了经济特权,保留了政治权力;法国道路则反过来,贵族被剥夺了政治权力,却继续保有(甚至扩大)了经济特权,这就导致了英、法两国贵族乃至两国的命运大不一样。

英国道路:贵族放弃经济特权?

封建制度作为一种产权制度,当然是落后的,它是经济自由的对立面。市场经济以价格作为竞争准则。根据科斯定律,对权利的清晰界定是市场交易的本质前提,这意味着财产权的私有和生产要素及商品的自由流通。在封建制度下,农民不能自由脱离对领主的依附自由择业;土地亦不能自由转让。缺乏自由尤其是经济自由的封建制度,就成为了经济发展与文明进步最主要、最基本的障碍。对

欧洲国家来说,谁能尽早地将封建制度变更为私有产权制度,谁就能在实力上压倒别的国家。

15世纪末16世纪初,发生了两起世界性事件:欧洲直通印度的新航线和美洲新大陆的发现。这对被海洋环绕的岛国英国来说,最大的影响是广大外部市场的迅速扩大,刺激了英国羊毛及羊毛制品的出口,这就带来了英国畜牧业和毛纺业的大发展。领欧洲风气之先的圈地运动就应运而生。

所谓圈地,就是把土地界定为私有产权的行为。在封建制度下,在贵族的直领地和农民的份地外,有所谓的公地,贵族纷纷把这部分地圈占起来,使用与收益有如自己的直领地。由于养羊的利润很高,远远高于从农民手里收取的租赋,贵族纷纷与农民解除了世代之约,取消了农民的永佃权;农民如不同意解约,那就被直接驱赶出去。收回的公地和份地,贵族用来养羊或租给企业家养羊,大发其财,这样一大部分贵族成了先富起来的人。先前农民欲取消人身依附关系而不得,现在贵族主动给取消了,这些拥有自由择业权的失地农民,可谓当时英国的“农民工”,是货真价实的产业工人。

封建制度作为一种产权制度,就这样慢慢解体了,被私有产权和市场经济所取代。英国贵族非常痛快地、主动地逐步放弃了封建经济特权,乃是因为他们发现放弃这些特权比继续保有更赚钱。这反映了反过来读的科斯定律:价格准则不仅仅能使得资源能够得到最优的配置;而且为了实现这种最优配置,会倒逼资源权利的清晰界定;而当资源权利得到清晰界定,就会极大地促进资源的最优配置和推动经济的发展。这也能够部分解释17世纪工业革命为什么肇始于英国。

正如托克维尔对英国的评价:“如果忘掉那些旧名称,抛开那些旧形式,人们便会发现,自17世纪以来,封建制度已基本废除,各个阶级互相渗透,贵族阶级已经消失,贵族政治已经开放,财富成为一种势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赋税人人平等,出版自由,辩论公开。所有这些新原则在中世纪社会中都不存在。然而正是这些新事物一点一滴巧妙地渗入这古老的躯体,使之复苏和免于瓦解,并在保持古老形式的同时,灌输新鲜活力。17世纪的英国已经完全是一个现代国家,在它内部仅仅保留着中世纪的某些遗迹,犹如供奉品。”(第一编第四章)

英国道路:贵族保有政治权力

有趣的是,英国贵族在主动放弃封建经济特权时,却能长久保持政治权力,这两点缺一不可地塑造了英国的政治制度。我们不可天真地以为,因为英国的君主懂得妥协或人性仁慈,所以与“贵族共治天下”。事实上,想要扩张甚至独享权力,几乎是君主的天性。不过,几个世纪以来,英国历代国王中央集权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

13世纪初,约翰王君临英国,这是一位好战的君主。为了解决战争财政问题,约翰王不断对平民与贵族加税和加征新税,例如,把贵族的继承税上涨了100倍。高税赋导致物价飞涨。1215年,愤怒的贵族们以“国王没有履行他的义务,却要求比惯例规定的更多的权力”为由武装起来,讨伐国王。胜利的贵族和约翰王举行谈判,最后签署了《大宪章》。

《大宪章》让国王没法任意处置贵族的土地、城堡等财产,限制了国王对贵族的征税权,恢复了旧的贵族继承税税额,要求国王“除熟习本国法律而又志愿遵守者外,不任命任何人为法官、巡察吏、执行吏或管家吏”,伦敦城和其他城市“俱应享有其旧有之自由与自由习惯”。这是首次以明确成文法律的形式限制了王权、保卫了贵族和社会。再后来,有了常设的议会,又逐步形成了贵族院和平民院。君主做出重大决策,不征询议会的意见,后果很严重。

在法国大革命爆发前的一个多世纪,英国也爆发了革命。由于议会不同意随意征税,查理一世多次解散议会。为了筹募战争经费,在1640年重开议会,议会有大量面向国外市场而生产并因此而富起来的贵族与平民,要求国王尊重财产权和限制王权,结果国王和议会打了起来。这场斗争让一个国王上了断头台,但掌握了最高权力的议会派克伦威尔亦成为独裁者。在近50年的混乱后,以光荣革命解决了王权扩张问题,通过《权利法案》的规定:未经议会同意,国王不得废除法律,亦不得征税。英国因而确立了君主立宪政体。

简单说,在英国,国王与贵族斗争的结果,是国王企图扩张王权、建立中央集团的绝对君主制没有得逞;贵族有力地捍卫了政治权力,并以《大宪章》和《权利法案》等文件和议会等机构有效地保卫和施展了自己的政治权力。这就给社会自治留下广阔的空间,这是自由尤其是经济自由的强大保障。在政府与个人之间,有各种界限模糊的阶层和形形色色的共同体,避免社会一盘散沙、公民沦为原子化的个体直接暴露在国家权力之前。工业革命肇始于英国不是偶然的。

值得一提的是,王权对英国宪政亦有相当贡献。连《大宪章》都不得不规定关于强占土地、收回遗产及最后控诉等案件,由国王巡回法庭审理。这反映了普通法取代封建法的趋势。在司法竞争的情势下,国王的法庭比领主的法庭审判更公正,更尊重基于传统习俗上的权利。这说明,国王和贵族互相制衡的结果,是促使好的制度沉淀下来,成为英国人生活的一部分。

英国道路可以总结为:贵族主动放弃了封建经济特权,拥抱私有产权和市场经济,但与此同时却牢牢地保住了政治权力,阻止了王权对自由(尤其是经济自由)和社会自治的侵蚀,宪政就是这两点的必然结果。用等式表达的话,英国道路就是:贵族放弃经济特权+保留政治权力=宪政之路。

法国道路:贵族丧失政治权力?

现在我们说法国有中央集权的传统,其实这个传统也不过四百年而已。在加强中央集权、建立绝对君主制的事业上,英国国王在法国国王面前简直弱爆了,在查理一世及其后的几位英国国王与国会争夺政治权力时,法国正是“一代英主”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于1643至1715年在位。在英国最终确立君主立宪政体的同时,法国确立了中央集权的绝对君主制。

许多人不理解过去欧洲的国王为什么动辄就发起战争,其实秘密就在于战争是君主加强中央集权的武器。在战时体制下,君主可以低成本地抓权,贵族不出钱出力、平民不纳税支持战争,那就是“不爱国”啊;胜了还有额外的花红,提高国王在国内的威望。欧洲大陆的民族主义和绝对君主制同时兴起,绝不是偶然的。路易十四就是一位利用战争抓权的高手,在位期间,他发动了四次大规模战争,几乎在位一半的时间都在与别国交战。法国在欧洲的国际地位和国王在国内的权力均急剧上升。

御前会议就是大革命前国王君临法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御前会议起源很早,但是它的大部分职能却是晚近才有的。它集最高的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于一身,“作为政府的委员会,它根据国王意志还拥有立法权,讨论并提出大部分法律,制订和分派捐税。作为最高行政委员会,它确定对政府官员具有指导作用的总规章。它自己决定一切重大事务,监督下属政权。一切事务最终都由它处理,整个国家就从这里开始转动。”“它既是最高法院,因为它有权撤销所有普通法院的判决,又是高级行政法庭,一切特别管辖权归根结蒂皆出于此。”(第二编第二章)

法国贵族在与王权的斗争中完全败下阵。他们丧失在中央政权的话事权和参政权。拥有最高权力的御前会议,其成员可不是大领主,而是“平凡或出身低下的人物”,所有成员均可撤换。不仅如此,贵族在自己领地的治理权也丧失了,属下的农民受法国君主政府的直接统治包括直接征税。“领主被排除在政府的所有细务之外;他甚至不再进行监督,不加以协助;过去他过问这些事以维持自己的力量;随着他的力量进一步削弱,他已不屑于这样做。”(第二编第三章)

法国道路:贵族保有经济特权

应该说,随着经济的发展,法国的封建制度也在逐步解体,农民可以购买并保有土地。不过,法国是落后的农业国,法国贵族没有像英国贵族那样有外贸和工业上的激励废除经济特权。法国贵族的封建经济特权继续保有,而且在农民对土地的强大需求下,经济特权的租金反而在增加。18世纪的法国农民,“酷爱土地,用全部积蓄购买土地,而且不惜任何代价”。为了得到土地,首先他得付

税(经济特权的租金),不过不是付给政府,而是付给所辖的领主,“这些人和他一样与政府毫不相干,差不多和他一样无权无势”。

托克维尔这样描述法国农民的遭遇:“他终于有了一块土地;他把他的心和种子一起埋进地里。在这广阔的天地里,这一小块地是属于他本人的,对此他心中充满自豪与独立感。可是那同一帮邻人跳了出来,把他从他的地里拉走,强迫他无偿为他们在别处干活。他想保卫他的种子不受他们的猎物的糟蹋,可是那帮人阻止他这样做。他们守候在河流渡口,向他勒索通行税。在市场上,他又碰上他们,必须向他们交钱以后才能出卖自己生产的粮食。”

吊诡的是,法国贵族在保有甚至扩大经济特权的同时,不再对辖下的农民承担救济的义务,这本是领主的一项封建义务。此外,在中央集权制下,法国贵族还享有免税权。

这样,法国君主政府横征暴敛的所有赋税负担落在了穷困的农民身上了,“税额不断变化,乃至种田人前一年无法料知下一年应付多少。在教区内,每年随便任命一位农民为收税员,由他负责将捐税负担分配到所有其他人身上。”“在这样的捐税制度中,每个纳税人都确实有直接的和长远的切身利益去窥伺邻人,向收税员告发邻舍财富的增加;人人被挑唆去嫉妒、告密、仇恨。”但收税员也是要命的差使:“这一职务给那些任职者带来绝望,几乎总是以破产告终;就是这样村里全部殷实之家陆续被陷入贫困。”(第二编十二章“尽管文明取得各方面进步,何以18世纪法国农民的处境有时竟比13世纪还糟”)

法国农民苦啊。在完全的封建制度时代,他们只需要向领主缴纳租赋;在绝对君主制的法国,农民不仅要继续向已失去权势的领主缴纳租金,还得向法国君主政府缴纳赋税。同时要侍奉两个主子,既继续承受封建之害,还要新受专制之毒。而在英国,贵族和平民一样纳税,赋税和法律面前的平等早已实现。

法国君主政府对私有产权是非常蔑视的:“18世纪下半叶,当公共工程尤其是筑路蔚然成风时,政府毫不犹豫地占有了筑路所需的所有土地,夷平了妨碍筑路的房屋。桥梁公路工程指挥从那时起,就像我们后来看到的那样,爱上了直线的几何美;他们非常仔细地避免沿着现存线路,现存线路若有一点弯曲,他们宁肯穿过无数不动产,也不愿绕一个小弯。在这种情况下被破坏或毁掉的财产总是迟迟得不到赔偿,赔偿费由政府随意规定,而且经常是分文不赔。”(第三篇第六章)

法国道路可以总结为:在有为的国王加强中央集权和绝对君主制的努力下,贵族败下阵来,失去了所有本地和全国的政治权力,但与此同时却继续保持甚至扩大了经济特权,法国穷人(农民)承受了双重压迫,既要继续履行古老的封建

给付义务,又要为拥有绝对权力、蔑视私有产权的政府埋单,自由在哪里?平等在哪里?如果有等式的话,法国道路就是:贵族失去政治权力+保留经济特权=?

受尊敬的贵族与招人恨的贵族

英国贵族没有经济特权,有政治权力;法国贵族则反过来,没有政治权力,有经济特权。这一重大差别让两国的历史走势和命运大不一样,但首先是让两国的贵族形象和命运大不一样。

在英国,贵族有良好的形象,贵族从对外贸易和工业革命中赚了钱,靠的既不是封建经济特权,也不是从政治权力中寻租钱,而是托私产和市场的福。有钱的贵族是为了荣誉而非贪污和寻租去从政,又有世代传承下来的从政经验,这是理想的从政者。

盖市场经济的价格准则,是以非人格化的金钱交易和分配经济物品,如果不认金钱或不全认金钱,那势必要认别的东西,如认身份、认地位、认权势,金钱是一种去身份化、去权势化和平等化的力量,用十英镑,农民与工人能买来的东西,跟贵族与国王是一样多。当贵族主动迎合市场经济、主动放弃封建经济特权,贵族作为阶层与其他阶层的界限就模糊了,且贵族已经不是食税阶层(taxconsumers),其精于政治技艺的专长反而更受尊重。

在英国贵族的自我革命完成之时,法国贵族可鄙视地继续保有封建经济特权,成为食税阶层;当他们失去政治权力后,反而汲汲于强化自己的贵族身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就更招人恨了。在英国,gentleman意思已经泛化,绅士成为对男性的尊称。在法国,gentilhomme始终局限于其原始含义的狭窄范围,就是指身份上的贵族。法国贵族成为大革命的对象,不亦宜乎?!

生产性努力与分配性努力

英国道路和法国道路的差别,塑造了两国不同的经济政治制度,一个是私产和市场原则受到充分尊重的宪政自由制度,另一个保留了贵族封建经济特权的绝对君主制度。这就造成了两国社会风貌的大不一样:英国人热爱自由;法国人相信甚至迷恋权力。

在英国这样一个充分享受了自由尤其是经济自由的社会,形成了个人自负其责和社会自治的社会风尚,个人本能地对国家权力敬而远之。托克维尔写到,在法国“在大多数人看来,如今唯有政府才能确保公共秩序:人民只怕骑警队;而有产者只信任骑警队。对双方来说,骑警队骑兵不光是秩序的主要捍卫者,而且就是秩序本身”。但法国逃亡贵族到英国后,惊异英国没有这种骑警队。他们有人觉得,这英国太土太落后了,一个法国贵族写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英国佬被偷盗以后反倒庆幸,说至少他们国家没有骑警队。”

法国君主政府已经强大到把一切都管起来的地步,人民的德性被败坏了,分配性努力压倒了生产性努力。“政府既然取代了上帝,每个人出于个人需要,自然就要祈求政府。诉状数量浩繁,虽然总是以公共利益为名,其实涉及的仅仅是琐碎私利。”“每个人都因贫困而指责政府。连那些最无法避免的灾祸都归咎于政府;连季节气候异常,也责怪政府。”(第二编第六章)

托克维尔观察到:“在英国,研究治国之道的作家与统治国家的人是混合在一起的,一些人将新思想引进实践,另一些人借助事实来纠正和限定理论。”这些既治国又研究治国之道的人是贵族,例如写《政府论》的洛克和批判法国大革命的柏克均为贵族。其他人呢?有经济自由,难道还有比赚钱致富更重要的?

但在法国,统治国家的是一群人,讨论政府和法律的是另一群人,后者是一群文人(民粹公知),没有任何从政经验,整天谈论政治的普遍原则,而不考虑可行性和后果,托克维尔挖苦道:“其他种种自由的废墟里,我们还保留了一种自由:我们还能够差不多毫无限制地进行哲学思辩,论述社会的起源、政府的本质和人类的原始权利。”是的,法国缺乏经济自由,这些人缺乏上升的通道,就把改变自己卑微现状的希望寄托在革命上,希望在社会洗牌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较好位置。

结语:革命来了

摧毁封建经济特权的历史使命,英国和平完成了,法国却要通过一场大革命来实现。法国大革命的使命应当是自由,一是摧毁封建经济特权,二是约束政府权力,但实际结果是封建经济特权是被摧毁了,但政府权力却更强大了。“大革命建立的政府更为脆弱,但是比起它所推翻的任何政府却强大百倍。”(第一编第二章)

英法两国从同样的中世纪制度出发,但走的路线迥异,由此形成了两国不同的制度和激励。英国道路赋予了英国人自由、自治与宪政(注意:不是封建制度导致宪政,而是封建制度解体的恰当方式导致宪政);法国道路赋予了法国人革命、平等(哪怕是奴役的平等)、民主与强大政府。英国人不把改善自己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政府,而寄托在自己的自由和个人奋斗上;法国人则热切地希望政府能给他们一切,当政府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时,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发动革命、推翻政府,希望下一个政府就是自己理想的那一个。大革命之火于是熊熊燃烧。

要自由还是要民主?个人自负其责还是寄希望一个强大的国家来解决一切?英法两国贵族的不同选择决定了不同的答案。

(作者为媒体人)

第二篇:旧制度与大革命

《旧制度与大革命》的读书笔记

詹媛

201302405159

刚开始接触这本书时,我本以为是简单的描写法国因为陈旧的封建制度而引发的一场革命,可能因为我天分不足,加之对法国的历史并不了解,所以读了一遍下来,我并没有像大多数的学者一样为当今中国的现状而担忧,其实简单的说来就是觉得这是一本描述法国历史的一本著作而已。正当我为自己的浅薄而苦恼时,我只好耐着性子将托翁这本精华之作再细品了一遍,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这本书真如王岐山先生所说的,当前中国社会背景复杂和社会矛盾激化的处境,与法国大革命时期有某种相似性,是值得我们去学习、去借鉴的。

《旧制度与大革命》是托克维尔于1856年出版,以“把事实与思想、历史哲学与历史本身结合起来”为目标的评价历史著作。这本书着眼于对法国大革命前旧制度下政治、社会生活画面的剖析,并由此阐明旧制度是法国大革命爆发的基础和决定性因素,同时亦是大革命后人民重新建立起来并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制度原型。点明法国大革命真正的目的,是摧毁封建等级制度,实现平等。

一、《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写作手法与内容概述。

《旧制度与大革命》分为三编。主要是采用了问答式的写作手法,就如托翁所说的,他从事的是“关于法国革命的研究”,而不是写一部大革命史。既是“研究”就要提出问题,所以从各章题目就可明了作者要解决的是那些问题。从方法论来说,这也就是后来“学鉴年派”创导的问题史学。这种写作方法是很值得我们这些初学者学习的,这样写出来的作品能使读者更好的理解作者所表达的内容。同时这样表达更能体现出文章的内容且对各方面的描写都更加全面、明了逻辑性更强。

《旧制度与大革命》第一编就大革命本身特点展开探讨,颠覆了人们对大革命的一贯认知,指出大革命的根本取向是消灭贵族特权和等级制度,是实现人民对平等的追求。在这一编中,我认为第五章是本编的重点,如托翁说的,前面所有的论述只是为了阐明主题,第五章作者基于对整个欧洲制度、社会结构的相似性的分析和比较,发现封建制度衰落的地方,民众对其仇恨越大。同时得出,法国大革命特有的功绩,是企图用平等、一致的社会政治秩序来取代统治整个欧洲的封建制、贵族制的政治制度。

第二编讲述大革命得以发生的基础——旧制度的种种机制。通过对每个机制的运行、发展的阐述得出,法国国王的中央集权制是所有机制如此变化、存在和运行的根本原因。而大革命的敌人--贵族统治的封建等级制度,很早就被国王的中央集权制架空,在大革命开始前已经开始崩溃。在这一编中,我对十一章的内容感触较深,第十一章阐释了隐藏的大革命力量:人们的自由性格。一方面,政府贪婪捞钱的欲望损害了它的控制力,而且它的集权经验不足,不自信,行政风格上也受到司法习惯的影响,并不是绝对的专横跋扈。另一方面,虽然被大量剥夺,贵族、教士、资产者、司法机构,还都保持着一些自由的性格。它表明法国人并没有完全心甘情愿的服从于专制的奴役。当然,托翁说,这种“病态的自由”虽然有助于法国人推翻专制制度,但它也使得真正“自由的法治国家”更难于建立了。从而旧制度塑造了大革命。

第三编主要从思想动因及其相关因素方面进行了补充性的分析阐述,进一步对革命发生的顺序、逻辑和较为浅显却直接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而在第八章中,作者对大革命从旧制度种自然发生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总结,并再一次阐述对于自由的热爱,并指明之追求平等的革命得到的结果可能是平等的奴役,只有追求自由的革命才会换来真正的平等、民主和自由。

全书论述了大革命与旧制度之间的联系,即旧制度塑造大革命、大革命继承旧制度。从而揭示了大革命爆发的真正原因,以及其背后深刻的历史基础和历史动力。

二、法国大革命与传统的革命的时代背景比较。

在历史教科书里总结革命爆发的原因,无外乎国王独裁专制,政府腐败,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等等通常所见的说辞。我们也自然而然的觉得,肯定是官逼民反,老百姓觉得无路可走了所以才起来闹革命。然而真相却不是这么回事。

在考察法国大革命爆发的历史背景时,托克维尔还观察到了另一个“悖论”:大革命前二十年,社会财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增加,“人口在增加,财富增长得更快。国家因战争负债累累;但是个人继续发财致富,他们变得更勤奋,更富于事业心,更有创造性”;“公共繁荣在大革命后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大革命以前20年中那样发展迅速。” 本来人们认为革命往往是在人民处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时候发生的,但历史证明路易十六统治时期是旧君主制最繁荣的时期,那为何繁荣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托克维尔的判断是:革命的发生并非因为人们的处境越来越坏。此前人们对未来无所期望,现在人们对未来无所畏惧,一心朝着新事物奔去。伴随着社会繁荣,国家财产和私人财产从未如此紧密混合。国家财政管理不善在很长时间内仅仅是公共劣迹之一,这时却成了国民的私人灾难。也就是说,改革已经开始,改掉了一部分,使得没有改的这一部分显得分外触目,更令人无法忍受,后者坚持不改,这个时候革命悄然而至。

三、思考与感悟

老实的说,从《旧制度与大革命》的这本书中我学到的知识挺多的,但我也同大多数人一样陷入疑惑当中,那就是法国大革命的发生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的结果呢?为了解决我心中的疑惑,我从网上看了一些名家对这本书的见解,很多学者认为法国大革命的发生并无其必然性,因为法国大革命的发生并不容易,却着实激烈、彻底。正如托翁所言:“只有法兰西民族才能造就一场如此突然,如此彻底,如此迅猛,然而又如此充满反复、矛盾和对立的革命。”认为法国大革命的爆发不易,主要依据是四个稳定的阶级:国王与教士(第一等级)、贵族(第二等级)、资产阶级、农民(第三等级)。而以上阶级形态的构成,究其根源,均落脚于封建专制主义的旧制度的影响。

因为贵族在遭到集权权力较为充分的剥夺后,安于守住其经济特权度日,资产阶级则在积极争取后实际掌握国王权力中心以外的大小官职和权力,并成为贵族以外享有特权最多的阶级,对现状较为安逸,他们被压迫和贫困牢牢拴在偏远的土地上,远离公共生活,从不参与政治。因此,环顾各阶级的境况,无论哪个阶级,都没有进行革命的直接动机。因此,法国大革命爆发并没有其必然性。可是,革命还是似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因为法国人民追求自由、平等的生活,各种旧制度对他们的生活、思想都有一定的限制。托克维尔有诗意的描述法兰西民族来进行解释:“它从未自由到决不会被奴役,也从未奴化到再无力量砸碎桎梏。”所以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实属偶然,但当回望法国这片孕育革命的土壤上所发生的,又会发现其必然性。必然性首先要存在,才得以在适当的时机得以爆发。就像托翁所言:“但是必须承认,所有这些原因加在一起,也不足以解释法国以外类似的革命。”

“以史为鉴”是古人提出来学习历史最为主要的用途,所以了解过《旧制度与大革命》后,再从王岐山先生等名家将中国现状与1789年的法国相比的而发出的言论来看,当今中国,在经历了改革开放和几十年的快速发展后,开始面临一些转型难题。利益分化严重,贫富差距加大,阶层固化、社会不公、政府腐败等现象,都是中国现代化道路上不得不正视的挑战和考验。

当前中国与大革命前的法国都处于最繁荣的时期,物质财富的增加,催促了人们权利意识的觉醒和敏感,随着物质生活的富足,人们开始追求更多的表达权、批评权。尤其是随着新兴网络文化的发展以及人们知识的增加,人们对于对特权、腐败、不公正的容忍度更低。中国改革已进入深水区,改革势必会遭到特殊利益集团的阻碍,尤其那些依靠权力寻租、依赖特权致富的人群,不愿意改革,不愿意牺牲一些利益,阻力障碍会很大。但是如果停滞、不改革,忽视社会的公平正义,只会增加群众的不满情绪,甚至使社会陷入动荡的危险境地。借用托克维尔的话“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那么中国现在政府不断强调政治体制改革说明中国社会也处在非常危险的地步。因此法国革命的历史告诉我们,在经济繁荣期,政府应十分关注人们的态度,对民众不满的地方要及时回应,及时疏导民众的情绪。要真正实践科学发展的理念,使发展的红利人人得以分享,使发展的代价降到最低。

写完关于《旧制度与大革命》的这篇读书笔记,如果单纯的只是写关于对文中的内容的话,以我现在的水平来说,可能我很多都是摘抄原文而已,所以在我的这份读书笔记可以说是借鉴网上各学者的一些观点所写的。因而望老师切勿责怪。

第三篇:旧制度与大革命

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 旧制度与大革命

Why some think China is approaching a political tipping point 为什么有些人认为中国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

Mar 16th 2013 |From the print edition

FOR some of China’s more than 500m internet users the big news story of the week has not been the long-scheduled one that their country has a new president, Xi Jinping, who already has more important jobs running the Communist Party and chairing its military commission.Rather it was the unscheduled, unwelcome and unexplained arrival down a river into Shanghai of the putrescent carcasses of thousands of dead pigs, apparently dumped there by farmers upstream.The latest in an endless series of public-health, pollution and corruption scandals, it is hard to think of a more potent(and disgusting)symbol of the view, common among internet users, that, for all its astonishing economic advance, there is something rotten in the state of China, and that change will have to come.对中国5亿多网民中的一些人来说,本周的大新闻不是他们的国家有了个新的主席。这早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在习近平担任国家主席前,他已经担任更为重要的职务—党总书记和军委主席。对这些网民来说,更大的新闻是数千头死猪腐烂的尸体,沿江而下,毫无征兆和解释的出现在上海。很明显,这些不速之客是被上游的农户丢弃的。此次事件是一连串没完没了的公共卫生、污染和腐败丑闻中的最新一桩。很难想出还有更有力的证据表明,尽管中国取得了让人惊讶的经济成就,但是在中国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腐烂,改变必将到来。该观点在网民中非常普遍。

Many think it will.According to Andrew Nathan, an American scholar, “the consensus is stronger than at any time since the 1989 Tiananmen crisis that the resilience of the authoritarian regime in…China is approaching its limits.” Mr Nathan, who a decade ago coined the term “authoritarian resilience” to describe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ability to adapt and survive, was contributing, in the Journal of Democracy, an American academic quarterly, to a collection of essays with the titillating title: “China at the tipping point?” Ever since the death of Mao Zedong in 1976, foreigners have been predicting the demise of one-party rule.Surely a political system designed for a centrally planned economy with virtually no private sector cannot indefinitely survive more or less intact in the vibrant, open new China.In 1989 China went to the brink of revolution.When reform came to the Soviet Union and its satellites, for a while China seemed like the next domino, waiting to topple.很多人认为改变会到来。美国学者Andrew Nathan认为,“中国独裁政权的韧性已经接近了它的极限,这种共识比1989年的天安门危机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十年前创造了“独裁韧性”来描绘中国共产党适应和生存下来能力的Nathan先生,在美国学术季刊《民主杂志》上发表了一系列文章。文章的标题让人感到刺激,“即将倾覆的中国”。自1976年毛泽东过世之后,国外人士一直在预计一党统治的死亡。在开放和充满活力的新中国,一个为实际上没有私营部门的中央计划经济设计的政治体系,肯定不能无限期地几乎毫发无损的生存下来。1989年当变革席卷苏联及其卫星国时,中国走到了革命的边缘,一段时间内中国好像要成为下一块即将倒下的多米乐骨牌。

But the party proved far more durable—and popular—than seemed possible in 1989.And as China’s economy soared and the Western democracies floundered, authoritarianism proved more resilient than ever.With China booming, few tried to emulate the Arab spring of 2011.They were easily dealt with by the pervasive “stability-maintenance” machinery.但事实证明,在1989看起来可能要倒台的共产党,其实更具有持久性,更得人心。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和西方民主国家陷入困境,独裁主义被证明比以往更具有韧性。由于中国经济的繁荣,很少人尝试效仿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运动。他们可以轻易地被无孔不入的“维稳”机器处理掉。

No single change explains why China might be nearer to a tipping point now.But the evolution of Chinese society is eroding some of the bases of party rule.Fear may be diminishing.Nearly 500m Chinese are under 25 and have no direct memory of the bloody suppression of the Tiananmen protests: the government has done its best to keep them in the dark about it.A few public dissidents still write open letters and court harassment and jail sentences.But millions join in subversive chatter online, mocking the party when not ignoring it.没有某个变化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可能更加接近倾覆的临界点。但是中国社会的不断进步正不断侵蚀着一党统治的基础。恐惧可能正在消失。近5亿中国人的年龄在25岁以下,他们对天安门的血腥镇压没有直接的印象:政府竭尽所能使他们对此事件一无所知。尽管一些持不同政见人士仍然写公开信,对法院不公正的判决紧咬不放。但是数以百万计的人会选择上网,聊一些颠覆性质的话题,如果不忽视共产党的存在,嘲笑它。

“Mass incidents”—protests and demonstrations—proliferate.Farmers resent land-grabs by greedy local officials.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workers staffing the world’s workshop in eastern China are more ambitious and less docile than their parents.And the urban middle class is growing fast.Elsewhere, the emergence of this group has brought down authoritarian regimes, through people-power(in South Korea, for example)or negotiation(Taiwan).And much of China’s middle-class seems discontented, furious at the corruption and inequality the party has allowed to flourish, and fed up with poison in their food, asphyxiating filth in their air and dead pigs in their water-supply.The internet and mobile telephony provide tools for spreading news and anger nationally.The party has to work hard to make sure that they do not also help unite all these atomised grievances into a concerted movement.It has a lot of hammers and a lot of nails.But it is still hard to pin jelly to the wall.“群体性事件”——抗议和游行——不断扩散。农民们憎恶贪婪的地方官员无耻地攫取他们的土地。比起他们的父母来说,在中国东部—世界工厂—工作的农民工二代们多了些野心,少了些温顺。同时城市的中产阶级正在快速的成长。在世界其他地方,这一阶级的出现已经通过人民的抗争(例如,在韩国)和谈判(台湾),推翻了独裁政权。而且很多中国中产阶级人士好像,对被共产党纵容泛滥的腐败和贫富差距问题,深为不满和愤怒,对食物中的毒素,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烟尘和水供应中的死猪,感到厌烦。网络和手机为在全国范围内传播新闻和愤怒提供了工具。共产党必须想尽办法,确保这些零碎的不满不联合成协调一致的运动。它有许多“锤子”和“钉子”,但是要想把“果冻”钉在墙上,仍然是困难的。

The other reason for expecting change is that Mr Xi and his colleagues profess to know all this and to be serious about political reform.It has been a recurrent theme at the annual session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NPC), China’s Potemkin parliament, under way this week.期待变化的另一个理由是习先生和他的同事们都自称对这些情况很了解,而且要在政治改革上动真格。政治改革一直是人民代表大会上反复出现的主题。人民代表大会是中国波特金式(表面文章和弄虚作假的代号)的国会,本周正在举行。

What looks like a serious purge on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by freeloading officials suggests the party begins to get it.The “streamlining” of government by merging ministries shows a new willingness to take on powerful vested interests.Mr Xi has urged the party to be brave in tackling reform: “like gnawing at a hard bone and wading through a dangerous shoal”(chewing gum while walking is for wimps).共产党对爱揩油官员奢侈性消费的严肃整顿,暗示其要开始政治改革行动。通过部门合并来“精简”机构,表明了政府要与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进行较量的意愿。习先生要求共产党要勇敢的面对改革问题:“敢于啃硬骨头,涉险滩”(边走路边嚼口香糖,那是胆小鬼做的事)。

Reform, however, does not mean tampering with one-party rule.Rather, as Fu Ying, spokeswoman for the NPC, put it: political reform is “the self-improvement and development of the socialist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Put another way, it is about strengthening party rule, not diluting it.Mr Xi seems to agree.A New York-based website, Beijing Spring, has published extracts of a speech he made on a tour of southern China late last year.He affirmed his belief in “the realisation of Communism”.尽管如此,改革并不意味着要改变一党统治。恰恰相反,正如人民代表大会新闻发言人傅莹所说“政治改革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和发展”。换句话说,政治改革是要加强党的统治,而不是消弱党的统治。看上去,习先生也同意这种观点。纽约一家网站“北京之春”登载了去年底习近平在中国南方考察中一次演讲的节选。他表明了“实现共产主义”的信念。Democracy in China 中国的民主

Mr Xi also spelled out the lesson his party should draw from the failure of its Soviet counterpart: “we have to strengthen the grip of the party on the military.” He is right to pinpoint the willingness or not of the army to shoot people as the crucial difference between the Chinese and Soviet experiences.It is hard to think of a sobriquet Mr Xi would find more insulting than “China’s Gorbachev”.From where he sits, the career of Mikhail Gorbachev is an object lesson in failure.习先生也清楚地讲明了中国共产党应该从苏联共产党的失败中吸取的教训:“我们必须加强党对军队的控制。”清楚地指出军队是否愿意对人民开枪是中国和苏联经验的关键区别,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很难想到有比“中国的戈尔巴乔夫”更让习先生感到受辱的绰号了。从他的立场看,戈尔巴乔夫的生涯是一个失败的教训。

There is a vogue in Chinese intellectual circles for reading Alexis de Tocqueville’s1856 book on the French Revolution, “The Old Regime and the Revolution”.The argument that most resonates in China is that old regimes fall to revolutions not when they resist change, but when they attempt reform yet dash the raised expectations they have evoked.在中国知识界,阅读1856年托克维尔写的关于法国大革命的“旧制度与大革命”是很时尚的事情。书中最能在中国引起共鸣的观点是:旧政权由于革命而倒台,不是在其抗拒变革时,而是当他们试图改革,但却无法满足他们唤起的期待时。

If de Tocqueville was right, Mr Xi faces an impossible dilemma: to survive, the party needs to reform;but reform itself may be the biggest danger.Perhaps he will see more fundamental political change as the solution.But then pigs will no longer rot in rivers.They will fly.如果托克维尔是对的,那么习先生就得面临一个不可能的两难处境:为了生存,共产党需要改革;但是改革本身可能是最大的风险。可能他将把更根本的政治变化作为解决方法。但是到那时,猪将不再在河里腐烂了。他们将会飞。

第四篇:旧制度与大革命

民众与旧制度和大革命

姓 名:

性 别:学 院:学 号:手 机:电子邮箱:____邓余佳______________ ____ 女 ___ __________ ___人文学院________________ ____10105214105__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772398594@qq,com____________

撰写时间: 2013年 5月 20 日

摘要:人民群众是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基本动力,法国的普通民众在法国大革命爆发前夕与法国各阶级的关系是非常微妙与复杂的,而大革命爆发的土壤正是来自于这些普通民众所遭受的新型压迫以及路易十六早些时候所推行的一系列不紧不慢的改革,以及中央集权制下的王权扩张。普通民众对这一系列的因素所产生的反应以及原因,都是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这一书中提出的一些耳目一新的观点。

关键词:普通民众

中央集权制

新型压迫

法国大革命是一场划时代的历史事件,它不仅影响了法国及整个西方世界的历史,而且对世界其余地方也发生了广泛的影响。自这场革命发生之后,人们对它的理解和接受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存在着无数的冲突和分歧,并且笼罩在他们上面的争论至今未曾衰减,有些史学家把它解读为启示录似的神话传奇——一场毁灭了所有被触及的个体的事件;亦有些历史学家视其为魔幻般的写真:纯粹是一连串疯狂的事件,所有卷入其中的团体和个人都在堕落。他们常常出现两个极端,要么极端颂扬,全盘肯定,要么极端厌恶,全盘否定。而托克维尔面对这样两个极端,冷静而独到的对大革命作了观察。

托克维尔本人来自法国一个显赫的贵族世家,事实上托克维尔一家与法国大革命有不共戴天之仇。托克维尔的曾外祖父就是在革命恐怖时期挺身而出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担任辩护律师,从而被全欧贵族奉为偶像的著名法国贵族领袖马勒歇布,辩护失败后被送上断头台,连同托克维尔的外祖父也被一同处死,托克维尔的亲生父母则在新婚蜜月期间被革命政府逮捕判处死刑,仅仅因为在等待处决时,雅各宾派专政倒台,才虎口余生。但托克维尔的母亲已经为此终生神经惊恐,托克维尔从小的家庭教育因此充满憎恨大革命以及缅怀被处死的国王的氛围当中。但托克维尔的伟大之处在于早在20岁以前,他就开始超越了自己家庭以及自己所属社会阶层的狭隘贵族视野和保守主义立场,而逐渐形成了他自己认同法国大革命原则的立场而终生不渝。

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托克维尔以阶级分析为主要线索,通过细致的社会观察,笔走于贵族,资产者,农民,王权,文人之间,演示他们的分分合合,相互作用,从而重现了法国大革命前夕的社会画卷。托克维尔为了认识旧制度并发掘其与大革命的关系,他不仅重读了18世纪的名著,还研究了虽不大知名但更能反映时代精神的作品,并仔细阅读了当时所有的公共公告,因为托克维尔在1838年曾出任众议院议员,而在1848年“二月革命”后担任制宪议会议员并参与制定第二共和国宪法,1849年一度出任外交部长,这段经历使得托克维尔能够得到一些他人从未或很少见到的的资料,从这些资料里,托克维尔发现了活生生的旧制度,而这些旧制度是大革命的土壤和源泉。在掌握并阅读研究了这些第一手资料后,面对各种关于法国大革命的评价和 讨论,托克维尔明确指出:“它(大革命)绝不是一次偶然事件,的确,它使世界措手不及,然而他仅仅是一件长期工作的完成,是一代人劳作的突然和猛烈的终结,即使它没有发生,古老的社会建筑也同样会坍塌,只是它将一块一块地塌落,不会在一瞬间崩溃,大革命通过一番痉挛式的痛苦努力,直截了当,大刀阔斧,毫无顾忌地突然间便完成了需要自身一点一滴地长时间才能成就的事业,这就是大革命的业绩。”从这断话里,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托克维尔的核心思想:大革命乃是旧制度下社会演进的结果。那么,到底是怎样的“旧制度”呢?“旧制度”是一个特定概念,指的是大革命前18世纪的法国社会,大革命起因于“旧制度”,而在许多史学家眼中,“旧制度”作为革命的反题,是被完全否定的,而托克维尔正是从这里突破,提出了一个开创性的解释,他认为旧制度是个奴役和依附的时代的观点是错误的,他认为旧制度其实是两种制度的复合体,一方面是日益衰落的的中世纪封建制度的残余,另一方面是不断强化的中央集权制,正是因为这两者无法调和,才致整个社会出现了矛盾的紧张关系。

传统的观点认为,哪里的压迫愈重,哪里出现的反抗就愈激烈,但实际上情况并不如此,革命的发生并非总因为人们的处境越来越坏,当时的法国实际上并不是革命发生的典型时代,日常生活并不算穷困,统治者与下层社会的矛盾没有激化到必须改朝换代的地步,政治上也相对开明,民间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度,王室也在进行不紧不慢的各种程度的改革,路易十六上台后,法国面临着财政危机,路易十六很快看到了法国所面临的问题,他励精图治,任命一批有才能的大臣进行改革采取各种办法来开源节流,如取消宫廷中领取高额俸禄的一些闲职,压缩国王自己的开支,力求尽快摆脱财政危机,所以在第三篇第四章,托克维尔就指出了“路易十六统治时期是旧君主制度最繁荣的时期,何以繁荣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对此,托克维尔的解释是在革命前“人们耐心忍受着苦难,以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旦有人出主意想消除苦难时,它就变得无法忍受了。”“痛苦的确已经减轻,但是感觉却更加敏锐。”这是因为在大革命前,法国已经发生了一场静悄悄的革命,“一方面是法国农民已变为土地所有者,另一方面是法国农民已完全摆脱了领主的统治。”所以,法国农民对所承受的义务就非常敏感。假如农民不是土地的所有者,那么他们对封建制度强加在地产上的多种负担便会无动于衷;如果法国农民仍然由领主统治,那么他们便会觉得封建权利并非不能忍受,当贵族拥有特权而且拥有政权是,他们个人的权利再大,也不会引人注意,当贵族进行统治时,他们确保公共秩序,主持公正,执行法律,赈济贫弱,处理公务,对此,人们不以为然,但是,当贵族不再负责这些事务,不再进行政治统治时,他们的特权的分量就会显得十分沉重,甚至贵族的存在也成了问题,人们变无法忍受贵族的一切特权。托克维尔说,法国农民对土地有一种执着的追求,他们把全部的积蓄用来购买土地,可以想像,当农民终于有了一小块土地是,他还要为此付税,并不是给政府,而是给无权无势的地产主,那些地产主还要强迫他们去服劳役:地产主们守候在河流渡口,向农民勒索通行税;农民付费之后才能在市场上售粮;字食用的粮食必须到地产主的磨坊去磨面,用他们的烤炉烘面包,在这种情况下,农民心中的怨恨必然越积越深。一部分旧制度被摧毁了,剩下的那些制度更会令人憎恨。

如果说以上这些灾难在法国农民心中积聚了怨恨和嫉妒,那么下面这种新奇的压迫让他们再也看不到希望。18世纪的法国,一种奇怪的力量吸引所有其他阶级的人都离弃农民:自17世纪初,贵族便开始抛弃农村,到18世纪则成为了普遍现象,同时,资产者为了获得免税权,也抛下农村,千方百计在城里找一个栖身之地。这样,农民与上层阶级几乎完全隔离开了,而他们本来是帮助他们,领导他们的。于是乎,农民好像被人从整个国民中淘汰出去,扔在一边,“既无人想对他施以暴政,也无人试图开导它,为它服务。”结果就是,社会的进步虽使所有其他阶级富裕却使农民灰心丧气,文明唯独与他们作对并渐行渐远,农民虽不再承受其先辈所遭受的全部苦难,但他们却经受着其先辈闻所未闻的许多痛苦——被抛弃的痛苦。于是,托克维尔叹道:“14世纪的法国农民受压迫更深,得到的救助也更多,贵族有时对农民施以暴虐,但他们从未抛弃农民„„而现在,农民被禁锢在一道鼓励穷苦的深渊中,完全隔绝,彻底绝望。”

但与这个相比,中央集权的作用则更严重的加剧了各阶级的紧张关系。托克维尔认为:“旧制度下中央集权最为显著的特征不在于其强大或者具有压迫性,而是其无所不在:中央集权下,政府承担的不是主权者的角色,而是担当‘监护人’,中央集权实行的行政监护,国王收回了贵族的领地的自治权,废除各省的自由,把他们吸引到城市,从而取代地方权力,国家升值进入了国民的日常生活。大革命前,中央政府由国王领导下的御前会议完成日常工作,制定规章,发布命令,各地方基本上由国王排除的总监及总监任命的总监代理管理,“御前会议有时禁止在它宣布不太适宜的土地上种植某种植物,有的决议命令人们拔掉在它认为低劣的土壤上种植葡萄,可见政府已由统治者转变为“监护人”,王权的扩张逐步铲除了过去许多独立于中央的私人地方团体,中央政府集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于一身,实施对全国的全面绝对控制,出现两个明显的特征:首先,它意味着社会结构的扁平化,由王权—中间团体—个人的三重结构,而变成了国家—个人的两重社会结构,这会导致人们对中央集权政府的绝对依赖,而这种依赖又很容易导致另一个极端:当中央政府不能满足人民心愿时,便产生人们对中央的极端仇恨;其次,出现了大量的个人,随着贵族衰落,第三等级的崛起,人们身份差别逐渐缩小,趋于平等,却为进一步的集权专制埋下了隐患。

再者,民众对不平等的耐受力在古今中外都是很高的。在旧制度下,在为专制政权制定的许多规章中,自由仍未死亡,贵族,资产阶级,底层教士都能通过政治的,法律的手段辩论他的公道,但“只有人民,尤其是农村人民,除使用暴力外地,对于压迫几乎始终处于无法反抗的境地。”“要想使用这些抵御手段,就必须在社会上有一个能为他人看到,声音达于四方的地位。”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底层民众都是忍受的,也正因为如此,民不聊生往往并不足以激起民众的集体反抗,而在减轻人民负担的时候却激怒了人民,也就是托克维尔所说:“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候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候。”

而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又恰好出现了文人政治。在那个时代的启蒙思想家虽然不参与政治,但是他们领导政治的动向,他们主张应该用简单而基本的,从理性与自然法中汲取的法则来取代统治当代社会的复杂的传统习惯,这样,使得“民众的想象抛弃了现实社会,沉湎于虚构社会,人们对现实状况毫无兴趣,他们想的是将来可能如何,他们终于在精神上生活在作家建造起来的那个理想国了,而不仅仅下层民众如此,路易十六也受到了文人政治家的蛊惑和激荡,轻信凭借理性可以彻底对复杂,陈旧的社会进行有效的改造。这场改革从1787年开始对一切行政规则和一切行政习惯突然进行大规模革新,他“希图一举变革旧的方法,一下子匡正积年沉疴,但是改革打乱了原有的权利秩序,使得每一个公民仿佛觉得“国家政府突然间更换了所有官员,更新了所有准则——每个人的地位都动摇了,每个人的习惯都被打乱,每个人的职业都受到妨害,某种正规秩序继续支配着那些最重要最普遍的事务,但已经无人知道该听命于谁,办事该找谁,无人知道在那些构成每日社会的更细小的私人事务该如何行动。”这使得人心变得浮动不安,而“这些最应害怕人民发怒的人当着人民的面高声议论那些经常折磨人民的残酷的,不公正的行为,他们相互揭发政府机构,骇人听闻的种种罪恶,而政府的机构是人民身上最沉重的负担。”这些都激发了民众的愤怒,民众无法忍受这些口惠而实不至的改良措施,因为他们处于原始状态,他们从无助到麻木,虽已承受过比眼前更恶劣的生存境况,但一旦被某种力量召唤起,他们便无法再等待忍受下去了。

以上这些关于普通民众在推动大革命中所起的作用,我认为,研究这些民众对当时旧制度的反应以及这些反应出现的原因,正是我们今天读这本书的意义所在,因此我认为在这本书中,第三编的第一章以及第三编的第四,五章是本书的精华所在,也正是王岐山在中国当今社会推荐此书的重要原因。

参考文献:

⑴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冯棠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⑵冯棠.张丽.旧制度与大革命导读.四川教育出版社.2002

⑶刘北成.托克维尔关于法国大革命起因的解释.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

⑷范峰松.另一种阶级叙事——重读《旧制度与大革命》.社会科学论坛.2008 ⑸周静.民众与旧制度和大革命.专题笔谈·读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2013

⑹里景阳.张恩博.试论农民在法国大革命中的作用.沈阳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1994

第五篇:旧制度与大革命

继续有关法国大革命的阅读,这次看的是托克维尔的名著《旧制度与大革命》,这本书也是魏老师指定的阅读书籍之一。托克维尔一生经历丰富,历经第一帝国、复辟王朝、七月王朝、第二共和国和第二帝国五个时期,并且有着多年的从政经验,这使他具备了很强的分析能力。从1851年起即开始着手对法国大革命的研究,到1856年本书出版,共耗时5年时间,期间查阅了大量档案、文书等一手资料,使得本书更具科学性和严谨性。在托克维尔之前,已经很多人就法国大革命撰写了大量的著作,因此托克维尔没有在叙述和描写具体事实上下功夫,而将主要精力转向了探讨大革命的根源,也就是它与旧制度的关系问题,这就使得在兼顾历史事实的同时更具理论深度。

就方法论而言,张芝联教授认为托克维尔类似年鉴学派的问题史学,他所提出来的各种问题,如为何最繁荣的路易十六时期反而加速了革命,为何同样的制度下法国首先爆发革命等,有助于引导人们重新思考现象背后的秘密,进而探寻历史发展的真相。虽然不同的人会对法国大革命进行不同的解读,但不可否认的是,托克维尔力求客观分析这一历史的努力是最有成效的。他重视各国间的比较,指出“谁要是只研究和考察法国,谁就永远无法理解法国革命”,正是通过对其他国家的考察,托克维尔认识到法国革命的独特原因以及它在全欧洲的影响。他还重视通过辩证法来分析法国革命,一方面他强调民族特征、旧制度传统对革命兴起以及革命后政治制度构建的巨大影响,另一方面又特别重视偶然因素,如路易十六时期的改革加速了法国社会矛盾的激化。托克维尔认为“即使没有革命,革命所作的一切也会产生”,这是整个法国历史发展的结果,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加速了这一过程,使得中央集权制由此得到巩固。另外,托克维尔还使用了阶级分析法,正如他所说的,“人们会拿但个人的例子来反驳我;我谈的是阶级,唯有阶级才应占据历史”,他将贵族、资产者、农民等视为阶级贯穿了他的整个论述过程,通过分析阶级间的矛盾来探究整个社会的矛盾,进而发现导致社会变革的原因。当然,这里也不能不提他难以摆脱的贵族性,托克维尔尽管有意识的试图客观的对大革命进行分析,但他仍然时时流露出他对贵族政治优越性的判断,认为贵族制是实现地方自治的保障,或许那些认为其是吧保守主义者的人就是从这里得出自己的论断的(与之相对的则是托克维尔也高度重视平等和自由,并将个人的独立和自由视为法国人一贯具有的特质,从这里或许还可以将其归为自由主义者)。

通观整本书,可以发现托克维尔的最核心观点在于大革命后中央集权制的确立和加强并非是大革命的直接后果,而是旧制度下王权和中央集权制发展的必然结果,大革命只是加快了这一结果的到来,本书的各个篇章也都是围绕这个核心观点展开。在第一编中,托克维尔首先指出法国大革命采取了一种宗教革命的形式,一方面从形式上说,它利用信仰的力量,使人们共同为自由和平等的理想而追求,这里就类似宗教战争那样采取了精神力量的形式;另一方面,法国大革命确实将宗教特别是教会视为其反对的对象之一,因为教会作为特权阶级,引起了人们的愤恨并且阻碍了人们的发展。然而,托克维尔深刻地指出,法国大革命仅仅是一种采取了宗教形式的政治社会革命,因为它最终所要改变的是社会和政治,宗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由于旧制度已经生产出了社会变革的力量,这种力量通过革命集中爆发出来,实现整个社会的大变革,并通过一种普遍的价值传播到整个欧洲。

第二编涉及更多的关于旧制度的细节问题,托克维尔通过描述旧制度中产生的新现象论证了他的核心观点,即旧制度已经产生了革命后得到巩固的中央集权制。1789年之前很长的时间里,法国就经历着巨大的社会变革,农民成为土地所有者,贵族失去了政治权力,资产者日益富裕等等。但是,尽管农民成为小地产主,他们却仍然受到日益沉重的剥削,他们要负担军役税、道路通行费、集市税、市场税、土地转移和变卖税等等,还要向领主交纳地租和年贡,并且仍然需要承担徭役和兵役。更遥远的过去领主和农民的矛盾还不是这么激烈,因为前者掌握着统治权时还负担着救济贫民的责任,并且他们拥有很大的财政自主权。但王权集中后,一切都改变了,贵族和教士通过特权免去这些负担,资产者通过避居城市减少这些压榨,而政府为了获得财政收入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到农民身上,于是作为最穷且享受公共福利最少的群体,却不得不承受最沉重的负担,这必然激起了他们的强烈不满。与此同时,贵族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因为他们失去了政治权力,作为补偿他们获得免税等特权,但这只会增加第三等级对他们的嫉妒和愤恨。并且出于尊严和身份的考虑,以及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们不屑于和资产者以及平民官吏为伍,这样他们不仅失去了政治权力,还失去了创造财富的机会,很多贵族日益走下坡路,变得日益贫困。教士的日子也是如此,他们的土地被剥夺,并且开始缴纳一些税赋。资产者由于财富日益增加,开始慢慢提高自己的势力,由于国王为增加收入而大肆卖官鬻爵,使得拥有财富的资产者得以通过这个机会进入政治统治的领域,他们中很多人很快变成了行政官吏,而后来真正掌握权力的那些官吏很多都是出自这个阶级,并且他们中的很多人由此还变成了新贵族。

在社会结构发生巨大变革的过程中,政府行政管理体制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革。王权日益加强,中央专制能力不断提高,御前委员会控制了全国大大小小的一切事务,而国王就是这个委员会的主宰。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统治,国王向各地派遣总督作为各省的最高管理者,而总督又派遣总督代理管理各个教区。传统的三级会议(这里朗格多克省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特例,这在作者的附录中得到清楚的描绘)或者议会等机构难以与之抗衡,而只能徒具其名。事实上,法国各个地区由于传统的原因建立了名称各异、模式多样的行政体制,但这些都在不断加强的中央集权控制下名存实亡,中央的直接控制成为唯一的行政模式。在这个过程中,巴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展,成为整个法国的核心,尽管国王采取种种措施限制巴黎的扩大,但行政资源的集中必然导致整个社会资源向巴黎的集聚(现在中国大城市特别是北京的膨胀遵循的是同样的道理,不缓解中央对地方的强控制无法从根本上限制这些大都市的发展)。王权以及中央权力的急剧增强还导致了司法权力的萎缩,尽管经常出现国王委托司法机构立法的现象,但这只能充其量将之视为国王逃避责任的一种形式,更重要的表现则是国王通过调案使得行政案件以及所有与行政有关的案件都从司法机关转移到行政机关手中,这更加强了行政权力的扩大。另外,正是这种单一形式的行政控制导致了法国各地方的趋同,人们变得日益相似,但正是专制权力的加强,人们逐渐丧失了自由,人们变得互不来往,不同阶级之间乃至同一阶级内部都不会相互协作。而正是这种自由的丧失,使得旧制度变得难以维持,因为它只会加剧社会的分裂,而难以促进社会的进步。

旧制度的毁灭需要推手,而文人适时的走上了历史的前台。不像英国文人那样干预政治,又不像德国文人那样沉湎于哲学思考中,法国文人喜欢通过文学的形式探究政治,并高度重视理性和自然法则的作用。他们的学说甚至吸引了无所事事的贵族,他们更引起广大民众的认同。而经济学派更注重实际,他们要求改革,并逐步形成了对自由的追求。这个时候路易十六的改革措施尽管是在减轻人民的负担,却反而激起了人们更大的不满,因为他使人更清楚的感受到社会的不公平以及他们改变现实的可能性。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悖论,即在旧君主制最繁荣的时期,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托克维尔在这里提出了后来政治科学研究发现的一个定律: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随着路易十六所采取的政策日益导致不满,原本已经集聚起来的可以导致巨大社会变革的各种诱因终于集中爆发,于是法国大革命也就不可避免了。

通过托克维尔的分析可以看出,早在大革命之前许多世纪,法国就已经产生了大量的社会和政治的变革,它们为后来的进一步变革提供了准备。历史总是相互联系的各个事件汇集而成的,没有哪个事件是凭空产生的,它总能从历史上找到它的蛛丝马迹,正如托克维尔所言:“历史是一座画廊,在那里原作很少,复制品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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