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雪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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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清明雪的散文

寒风裹着飞雪如密集冲锋的蜜蜂,箭矢般扑向车前的光柱,群山埋藏在黑黝黝的傍晚里,偶尔闪过了一道道白,那是没有化尽的雪和一片片白桦林。

清明的长白山,没有“雨纷纷”,更没有“杏花村”!

自从妈去世,回家的路再也没了压抑不住地兴奋,虽然扑面而来的雪花难以阻挡回家的脚步。

总有一种伤感让我“近乡情更怯”:我怕打开房门看不到迎接在门口的妈妈;我怕床头空空,没有了盘腿坐着的妈妈慈祥地望着漂泊归来的儿子;怕听到八十多岁的老爸爸沉重地喘息;怕这个家将在爸爸不久于人世会彻底消失,因为爸爸已经重病住院两次了,硬是从鬼门关挣了回来……可内心又充满着牵挂,我无法割舍日日期待我回家的老父亲,还有两个想我的妹妹!

“我今天早晨还和你嫂子说,这雇了你,我儿子真放心了,以前他每天都会打个电话,可现在已经三天了还没来电话,这不,说着说着你就来电话了!”电话里爸爸的每一句话都刺痛着我的心:爸爸说的嫂子,是家里的保姆,对爸爸照顾得很周到,每每打电话,爸爸也是一再告诉我放心,可爸爸心里还是期盼着儿女们常常回家陪伴呀!

晚上,朦朦胧胧的梦里,爸爸独自坐在一个小屋子里,看到我进来了,告诉我他要吃白面和玉米面两掺儿的大饼子,我赶忙去给爸爸买,回来却找不到爸爸住在哪里了,有个声音告诉我:你爸爸住在七楼705号房间,可是那幢楼房却没有门,我只好绕道一个门洞爬上那栋楼的屋顶,屋顶的七楼竟是一片空地,密密麻麻盖着小小的木瓦房,模模糊糊有几个小屋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却不见人影,我怎么也找不到爸爸的房间在哪里……醒来时发觉自己急出了一身汗!

这个诡异的梦让我战战兢兢,脑子里有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解读:我真怕爸爸会突然离开我们,这个家就消失了!

我下定决心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这个清明节一定要回家看看!

一、父亲的手

带着满身的寒气敲开久违的家门,开门的竟然是颤巍巍的老爸,后面跟着妹妹和妹夫:“爸爸听说你回来,一直趴在楼窗往下看,看到你下了车,他就等在门前,我们想也行,让他开门,你也能看看咱爸有多硬实!”一句话夸得爸爸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现出了自豪的笑容,他虽然嗓子里沉重地喘息,但还是脱开我伸过去的手,不用搀扶,自己摆着弯曲的手臂,拖着已经迈不开的双腿,慢慢走给我看,等走到了床前坐下,已经是满头大汗,嗓子像拉风箱似的上气不接下气,三妹急急忙忙从氧气瓶上摘下输氧管给爸爸挂上,一边嗔怪地说:“老爸你以后可千万不要逞能了,尤其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别动作太快呀!”

我这回伸手,爸爸没有推辞,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生怕一松手我就会飞走似的。爸爸的手是一双肌肉萎缩,虎口塌陷的手,枯干得皮包骨,就像大甸子里挖出的黄花松老树根……

我们小的时候,家里七个孩子和爷爷奶奶要供养,爸爸就卸去了生产队会计的差事,甘愿去当牛倌。因为春天地耕完,牛就要赶到深山老林里去吃草,这样牛倌就可以在山里采山货来贴补家用,可是要一夏天到老秋都要住在原始森林的窝棚里,忍受着孤独寂寞,提防着野兽毒蛇,还有牛虻和蚊虫叮咬。

冬天回到村子里就更不好过了,牛白天要去山里拉木头,爸爸和另一个牛倌儿王大爷,一天到晚都要铡稻草、玉米秸、豆秸给几十头牛准备草料。一个人负责将干草一点点续到刀床上,一个人负责挥动铡刀拼力将干草铡成细段儿。续草的活儿是技术活儿,要保证切得短而细,又不能伤到自己的手,只是冬天铡草是不能戴手套的,因为这样不能保证长度还容易将手带到刀下,大东北的冬天零下三十几度,一会儿手就会被冻得没有了知觉了,几个冬天下来,爸爸愣是冻得连虎口的肌肉都萎缩了,整天戗着寒风,气管儿也冻坏了,落下了哮喘的毛病。

农忙时节,爸爸半夜就要起来喂牛,还要在下半夜两点钟,漫街里敲锣叫醒村里的女人们给下田的社员准备饭。

每当被锣声惊醒,听着“咣咣”铜锣声儿带着悠长回音在漆黑的夜空里回荡,我都会生父亲的气,因为我很羡慕爸爸能去敲锣,几乎每天都央求着爸爸让我去过过敲锣的瘾。爸爸也天天都这样答应:“好的,明天早晨我叫你!”可是哪一天醒来,都不见了爸爸的踪影,于是我自己下定决心,不睡觉等着,可是不等到妈妈吹熄了昏黄的小油灯,淘了一天气的我就会沉沉睡去了,待到被悠远的锣声惊醒,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爸爸抱到了他睡得炕头的芦席上,而爸爸的身影正随着锣声漫街里逛呢……

结果是我一直也没有实现陪着爸爸敲锣的愿望,童年的好长时间我都为没有实现这个梦想而遗憾!现在看来,爸爸每天睡觉不足五个小时,尤其是零下三十几度的寒冬照样也要按时敲锣,让家家早起来为“大兵团作战”挖梯田的社员们做饭,那“朔气传金柝”的苦寒,不知爸爸是怎样度过的!

春天地种完了,爸爸就赶着牛群进入了老龙岗的原始森林,我不知道爸爸在深山密林中怎样辛苦,只盼着爸爸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用段树皮筐背回来的很多山珍。

那个背筐贴着后背的一面儿,已经被汗水浸得油黑发亮,爸爸一回来,大背筐里就会变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山货:有缠着菌丝的天麻,带着紫莹莹花朵的山贝母苗儿,叶子像扇子的细辛,一次爸爸竟带回了一个裹着绿色青苔的野山参……我最关心的是筐里好吃的东西,如香喷喷的山梨,甜蜜蜜的元枣子,酸溜溜的山葡萄;还有各种蘑菇:吃起来肉头头的猪嘴蘑,像一把把小伞的榛蘑;毛茸茸的猴头菇,像一大朵黄玫瑰的榆黄蘑,还有只在秋霜之后漫山红叶之时才能长出的冬蘑……

每次爸爸回来,都是我们家里的节日,妈妈会用爸爸带回来的蘑菇准备出各种美味的菜肴,如小白菜炖榛蘑,韭菜炒树鸡蘑,榆黄蘑炒鸡蛋,猴头蘑炸酱……还会让我提着滴流瓶子去供销社装一斤白酒给爸爸解乏。

晚饭过后,爸爸都会趴在炕上,让我和妹妹给他踩背。踩在爸爸宽阔的背上,就如同踏上了荡悠悠的小船儿,脚下的爸爸惬意地享受着孩子们小脚丫儿,嘴里还不停地将采山货的窍门儿用有趣的故事讲给我们听:

天麻生长是需要一种菌丝帮忙的,这种菌丝一般长在腐烂的白桦树根下,所以找天麻就要到白桦树桩子下面找,天麻没有叶儿,只是光秃秃紫红的秆儿顶着一串儿黄花。老秋的时候虽然没有天麻秧儿,可是还可以刨“梦生”,就是东一镐西一镐在大林子里碰运气,一次爸爸和王大爷坐在树桩子边儿休息,爸爸和王大爷开玩笑,嘴里喊着:这里有天麻!一边往王大爷屁股底下刨去,王大爷乐颠颠地闪开了,没想到,爸爸一镐下去,草皮子被撕开了,一大窝子天麻变戏法儿似的蹦了出来……

“这不仅仅是碰巧了,有经验的人不会各处乱刨的,你王大爷是靠着桦树木桩子坐的,菌丝最喜欢烂桦树根儿了。等着,我让你们看一样好玩的东西……”,爸爸从炕上爬起来,让妈妈去外屋将一瓦盆儿没有洗的天麻端了进来,黑黢黢地天麻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地瓜,上面缠着黑色的菌丝,如同被密密蜘蛛网缠住的猎物。

“闭了灯,你们看看会有什么?”随着妈妈把电灯开关拉线一拽,灯灭了,登时屋子被瓦盆儿里蓝莹莹的光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天麻上的菌丝变成了密密编织的荧光灯网,让我们惊讶得叫了起来,爸爸说:“这叫发光菌,山里的有些倒木也能发光呢!一天晚上,我和你王大爷发现窝棚的林子里有一串闪着白光的眼睛,坏了,是狼群来攻击牛了,我俩拿着洋炮慢慢摸了上去,你们猜那是什么,原来是横在林子里一棵倒木上的几块烂木香放出得光儿……”

除了神奇探秘,爸爸还有有趣的历险:

“那一次,我闻到一股扑鼻的蘑菇香,追着香味我发现了一棵倒在地上也有二十几米高的大倒木上密密匝匝长着榆黄蘑,就像一大朵一大朵的黄花儿,我放下背筐从树根儿采了起来,正采在兴头上,猛一抬头,一下就吓懵了,只见一只大黑熊正从树梢儿往上吃着蘑菇,看到我它的两只前爪儿悬着,像人一样站了起来,足有两米高,好在倒木是顺着山坡倒下去的,我站在上坡肯定显得很高大!——我和熊四只眼睛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敢动,我听你爷爷说,看到熊一定不要跑,否则它就会追上来,一巴掌把你拍倒,然后将你坐在屁股下!——好像熊也是这么猜测人,它也愣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死死盯着我。瞅准它一扭头的当儿,我使劲咳嗽了一声,那熊吓得掉头连滚带爬下了山,咔嚓嚓连撞带压一些小树和大树杈子都折断了……”

与熊不期而遇的故事非但没有让我对深山老林有什么恐惧,反倒充满了向往,我想象着如果能遇着一只熊该是多么有趣的事呀!

爸爸讲得“放山”挖棒槌(人参)的故事就更有传奇色彩了:

“还记得那颗棒槌吗?那次我们几个生产队的牛倌将牛合在一起放,由两个人看着,——山里的草又嫩又多,牛吃饱了就会趴在地上倒嚼儿,不会跑多远,晚上头牛就会领着回到驻地的——我们几个人就由三队你曹大爷领着去‘放山’挖棒槌,曹大爷当过山把头,知道挖棒槌的讲究,他先准备了一段红毛线拴上了两个大钱儿,他说一定不能用‘道光通宝’和‘光绪通宝’的大钱儿,‘光’就是什么都没了,不吉利,一大早还在山坡上的老松树下摆了供,领着我们拜了山神爷;放山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柞木树杈的‘索罗棍儿’好拨拉草。”

“我们排成一排向山里寻找,嘴里还不时地吆喝着,怕走散了。忽然我发现一棵大枫树下草丛上浮着朵通红通红的红花儿,走进一看,是一棵‘灯台子’——四品叶,我冲着山里大喊‘棒槌’,林子里立刻都是回音儿‘什么货’‘什么货’……”

“大家聚拢过来,你曹大爷用红线儿将棒槌秧儿拴上,要不它就会变成穿着红肚兜白白胖胖的小孩儿跑了,然后清开周围的草,清开的地方四周插上树枝,搭上横梁将红线绳儿系在横梁上,谢过山神爷之后,才一点点儿地挖了起来,挖得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伤着一根儿参须子,否则就会影响品相!”

“挖山参和刨天麻不一样,不管是谁发现的,都要和大伙儿平分,贪心独吞了,不光是山神爷以后不会再让你采到山货,就是人以后也不会和你再搭伙了!”……

爸爸的传奇让我对大森林充满了向往,从没有敲成锣的遗憾中走了出来,我的理想又有了变化,就是长大以后像爸爸一样当牛倌,去山里与熊相遇,和人参娃娃一起玩耍,不过我不会去挖人参,因为人参是大山的孩子,不应该让人抓去卖钱……

一段时间,能去和爸爸一起放牛成了我的梦想。终于机会来了,王大爷家的姐姐要去山里送饭,我央求妈妈让我也去给爸爸送些吃的。于是妈妈从大泥缸里拿出了一摞煎饼,用高粱穗儿刷帚蘸着葫芦瓢里的温水,掸在一张张煎饼上,待煎饼变软,一张张叠好,放到一个小的段树皮背筐里,让我给爸爸送去。

那天天气特别好,一大早我就起来随着王姐姐奔向了老龙岗,一路上翻山越岭,涉水趟河,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还踩在独木桥上颤悠悠地迈着秧歌步,吓得王姐姐直喊着“别掉河里冲跑了”,可是我却不管不顾,乐不可支。

越往前走,路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了一尺多宽被踩不倒的莎草覆盖的小路;树林越来越密,枝叶交错,就像浓荫搭成的凉棚,遮天蔽日,光线也黯淡了起来。走了好久,终于面前闪出了一片光亮,一个苫着茅草的泥房子出现在了面前。

这可和朝思夜想的童话世界大相径庭,茅屋的东面是用木头围起的露天牛栏,牛儿都去附近的山里去吃草去了,剩下一大群牛虻围着人嗡嗡嗡地飞着,小茅屋里一个简易的锅灶连着一铺小炕,进了小屋我就有些战战兢兢了,因为王姐姐说屋里有蛇,晚上睡觉的时候会钻到被窝里!

看到我来了,爸爸嗔怪地说了几句,但还是很高兴,他要去地里去摘几个面瓜让我带回家去,于是我跟着爸爸去了窝棚西面的山里。

到了一条小溪旁,爸爸让我坐在河边稍等一下,他顺着一条茅草路去了地里。

森林里的野鸟吱吱喳喳地叫得十分动听,坐在河边的我却有了一丝恐惧,忽然发现溪水里游来了一条花花绿绿的水蛇,吓得我大声喊着爸爸,冲进了了那条茅草路,跑着跑着路没有了,我奔着爸爸应答的声音走进了荒草丛中,只觉得那些茂密的蒿草枝蔓缠络有树一样高,我被包裹在其中绝望地哭喊着,最后是爸爸那虎口萎缩的手像强有力的老树根一样缠住了我的细腰,将我从草里拎了出来!

……

“那天你不是好声儿地叫,我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可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被蛇咬了呢!”爸爸拉着我的手又一次提起了这件让他刻骨铭心的往事!

清明节前一天的夜里,我就这么拉着父亲枯干的手和他一起回忆着过去,说着说着,衰老的爸爸睡着了,我轻轻放开爸爸的手,闭了灯,窗外路灯映射着飞雪,无声地扑打着窗子,屋子里石英钟发出了有节奏的“咔咔”声,那是时间匆匆的脚步,告诉我陪伴爸爸的时日不多了,于是我又去抓住了爸爸的手,望着窗外,不觉泪眼模糊……

二、妈妈的坟

第二天是清明节,天还是飘着雪花,冷风冻得人们缩着脖子,可是街上还是人头攒动,人们都忙着在路边摊贩那里买来纸钱和塑料花去上坟。

汽车迎着雪从县城向着老家奔驰,因为妈妈长眠在了故乡老爷岭的山坡上,踩着刚刚落下鹅绒般的薄雪,我们向着山坡上的那片松林进发,我知道妈妈正在山坡上望着我们呢!

走到半山腰,天忽然晴了,一大片白桦林的枝头挂着毛绒绒的白雪,衬着蓝天煞是好看,太阳暖融融地就像妈妈的手一样!

“咱妈活着时候性格就好,每次来扫墓也都是晴天,热热乎乎的!”妹妹说。

是呀,妈妈这一生从来没有脾气,和爸爸也没有红过一次脸,对孩子也都是散放散养,没有打过骂过我们,记忆中的每一天她都在面带着慈祥的笑容忙着为一大家子人准备着饭食。

合作化以后,孩子一个个来到人世,家里老老小小最多时有十一口人,可是生产队里却越来越穷,够不够三百六,每人一天的苞米毛粮,根本填不饱孩子们的肚皮,越没有油水越能吃,记得十岁那年我一口气竟能吃三大二碗大馇子粥,还是吃不饱,妈妈怕撑坏了脾,可是我还是央求妈妈:再吃点儿稀的行不行?……再吃块饼子可不可以?……

那时最盼望的是回家吃饭,每天放学一走到胡同口就能闻到妈妈煮得芸豆大馇子粥的香味,妈妈总是能想着办法让仅有的食材变出许多花样来慰藉我们的辘辘饥肠。

早春,积雪刚刚化开,妈妈就会带着我们去野地里挖婆婆丁和小根蒜。虽然冻土上的菜刚刚冒出紫色的细芽儿,可是也会让餐桌上多了盘儿诱人的蘸酱菜,尤其是婆婆丁和着玉米面蒸出的菜团子,又好吃,又省粮;小根蒜剁碎和在面糊糊里烙出的饼是我们盼望了一冬天的才能吃到的美味。

随着春天将枯干了一个冬天的山野铺成一张缀满了绿草山花的大毯子,妈妈每天都会从山里背回来各种各样的山菜,如:山芹菜、刺嫩芽、山糜子、广东菜、猴子腿儿……我最喜欢的还是山芹菜,因为不单单炒着吃有一股野性的味道,妈妈还会做馅儿包菜包子,平时粗糙的玉米面配着爽口的山芹菜馅儿,秃噜噜就下肚了,特别顺畅!

夏天到了,园子里的菜也下来了,妈妈会在开满洁白花朵的韭菜地,伴着纷飞的蝴蝶和蜜蜂割一些嫩韭菜,回到茅草屋里切成馅儿,拌好铺在鏊子上煎饼的表面,随着鏊子下木柈子噼里啪啦燃烧,一会儿屋子里就会蒸腾着诱人的香气,妈妈用一块儿铁片儿齐着四圈启下煎饼,包成四四方方的韭菜合子,分给等在身边留着口水的孩子们!

雨后的中午,妈妈还会提着荆条筐钻进豆角地,任雨后湿漉漉叶子打湿衣服,然后再去土豆地扒出一些红土豆,到山脚下那条小河里,将装满土豆的篮子浸在河水里让我们赤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踏来踏去,将土豆皮儿蹭掉,去掉了皮儿的红土豆变成了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白胖子,勾引着我们肚子里馋虫儿。

回到家里,我们会围在灶台旁,看着妈妈从瓷坛子里舀出一点荤油,磕到锅底儿,等着油伴着灶膛里木柈子噼噼啵啵的火苗发出了吱吱啦啦的声响,妈妈将切好的葱花往锅里一放,滋啦啦冲出的葱香味儿弥漫着浓浓地诱惑!一锅豆角炖上了,上面还摆满了切成两半儿的土豆。下一步,妈妈还要在锅沿儿的一圈儿贴上玉米面儿饼子:妈妈从瓦盆儿里揪出一团玉米面,在手里抟成一团,远远地一抛,饼子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贴在了铁锅的腰儿上……

秋天到了,山里的各种蘑菇也在一场秋雨的滋润下,从厚厚的草叶子下和棵棵倒木上齐刷刷探出了小脑袋瓜,这时妈妈会和后屋的姨奶奶,西院的于大婶儿,东院儿的苏大娘结伴儿去山里采蘑菇。我也会在放学之后沿着山路去迎接妈妈,因为妈妈一定是会背着一大筐蘑菇回来的!每次我都会用自己的大嗓门儿喊着妈妈,那声音碰撞着山崖发出悠长的回音儿,远远的山里总会传来妈妈欢喜地应答!

我问妈妈:“我怎么一喊你就能听到?”

“你那声音像老牛似的,山都让你震得乱颤,我哪能听不到呢!”看着儿子,妈妈一脸的慈祥。

……而今妈妈静静地睡在了她曾经采山的松林里,无论我的声音多么高亢,也不会听不见母亲的应答了,真是痛煞人也!

我围着妈妈的坟将掉落的砖块从冻雪里敲下来,摞在了坟的四周,心里掠过了无限的悲戚;妹妹边烧着纸边向妈妈诉说着妈妈哄大的孙男嫡女的成长:孩子们个个都是学业有成,如今在天南地北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

妹夫在一旁补充道:“还是要归功于老爸老妈呀,那么困难都要供孩子念书,重视读书是咱们家的传统!”

妹夫说得一点也不假,记得我念高中的时候,家里穷得几乎都要断顿了,村里人劝妈妈:“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下学回来帮忙了,你家孩子还都念书吃闲饭,把你俩都累死了,何苦呢!”,不善言谈的妈妈虽然不去辩驳什么,可是她和爸爸心理有自己的理儿:再坚持几年,孩子们出息了,咱俩就享福了!可是孩子们都供出来了,妈妈的身体却如山里的倒木,衰弱地支持不下去了,在我们毫无准备的冬夜里妈妈突然离去了!好长时间我都觉得是一场梦,不肯正视妈妈离去的现实,不到一个月,人也瘦去了十多斤,总觉得有许多心愿没有实现,可是今生还有回报妈妈的机会吗?

我从兜里掏出里写给妈妈的一封信,焚化在妈妈的墓前——

妈妈,每个寒冷的冬夜我都会想起你!

想起你给红彤彤的灶膛填上木柈子,让铺着芦席的大炕载着梦船送我们飘入暖融融的芦苇荡;想起你在炭火盆儿里扒出烧土豆,让黄橙橙的浓香慰藉孩子们的辘辘饥肠;想起你伴着孩子们的一片鼾声油灯下补衣裳,朦胧的光焰摇曳着你日日夜夜的祈望!

透过窗上的冰花你知道风雪包裹着小茅屋里暖融融的亲情;隔着熏黑的木板屋脊,你听得见严寒咬着房梁咔咔响;孩子们就是冬天里的一团团火呀,燃烧着你的岁月,让每个冬天都暖洋洋!

我知道明天你还会第一个起来,在熹微的晨光里推开雪封的木门,扒开雪埋的柈子垛,砸开冰冻的水缸;煮开一锅玉米粥,让氤氲的雾气飘入孩子们甜美的梦乡;我知道你急着烧热炕,将孩子们的棉衣捂在被子下,早晨穿衣时不再冰冰凉;我知道你早就给孩子们的棉靰鞡里垫上了新的乌拉草,等着孩子们呼呼噜噜喝完玉米粥,咯吱咯吱踏雪去学堂!

你不会让孩子像别人家孩子手脚冻裂了口儿像婴儿的嘴儿,却让自己的手指冻弯夜夜疼痛到天亮;你不会让孩子像别人家孩子弃学挣工分儿,东挪西借推着孩子们飞出山沟远离了你身旁!

从此,你的冬天不再有温暖的欢笑围绕,你趁着寂寞的冬夜,和着嘶嘶的雪花,静悄悄消逝于密布的彤云,等漂泊回来儿子回家,只寻到了你在东方云彩里闪现的一团模糊的霞光——是那个雪夜茅屋里的油灯在闪亮!

……

三、雪中的花

从妈妈睡着的山坡往下走,沉浸在悲怆的心情中,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田垄上的雪被鞋子踩着发出了“咯吱咯吱”声响。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妈妈坟西面的山沟里发出哗哗啦啦溪水流淌的声音,我们循着声音走到了山梁上往下看,眼前的奇景让我们震撼了!

这道从山顶绵延到山脚的山涧,宽也不过几十米,一道山泉融化了坚冰从山顶向着山下奔流,欢快的溪水冲撞着长满绿苔的倒木和一块块浑圆的石头,溅起了清澈的浪花。

更为奇妙的是雪里竟然绽放着一些柔弱的山花,最多的是冰凌花,她们相互簇拥着抵抗着风雪严寒,有的挺立着紫红的嫩茎,金黄的花蕾上戴着一簇洁白的雪花;有的将大片的柞树枯叶顶在头上,从缝隙间透射出金灿灿的花光;溪畔的四角花儿更为顽强,每一个花盘上都簇拥着四个花朵,带雪的花瓣儿在寒风中依旧闪烁着灵动的眼波;还有一簇簇紫红的像百合的小花也在雪中傲然盛开,摇旗呐喊着为春天助威!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山芍药花:紫色的花茎如同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擎起一片片紫红叶子蜷缩成的虚握手掌,指尖上顶着一团毛绒绒的雪,掌心里护卫着一个紫红的花蕾。山芍药是长白山里的花王,待到严寒退去,叶子就会舒展成绿色的摇篮,托出像牡丹一样雍容华贵的洁白花朵,像极了为了儿女甘愿吃尽千辛万苦的妈妈……

生命在周而复始的轮回中呈现着瑰丽的色彩,曾经的“灼灼其华”今已“零落成泥”,却孕育了又一年春天的山花烂漫;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生生不息奏响着永恒的生命旋律,我知道那娇小的山花就是妈妈慈祥的眼神,告诉我承担起做儿子的责任:照顾好爸爸,教育好孩子们!

清明雪又飘了起来……

第二篇:(散文)清明.往事如烟

一岁岁清明,又近清明,这是父亲走后的第十个清明节,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父亲。曾经有段日子,只要有人提到父亲,我的心都会痛,咬着牙让泪水往肚里流。在路上,遇到蹒跚漫步的老人,总要注视很久,想着父亲或许又回来了。夜里,压抑不住涌流的泪滴,涓涓成河,枕巾湿透。我多希望有灵魂的存在,拉近我与父亲的距离,满腔悔恨无所寄,空留哀思付江流。父亲的过逝,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每次祭奠父亲,我都不敢说话,我一直在骗自己,父亲还活着,他正在外地旅行,说不定哪天就会回到我的身边,还会牵起我的手,带我去散步。哀伤的音乐一圈圈在空中盘旋,是我无声的呼唤与父亲的回应。清明的到来是那样的并不可喜,细细春雨下,我麻木地随着人流拾级而上,缓缓走进坟茔累累的山谷。住脚的一瞬,内心深处的疼痛愈来愈烈,悔恨愈来愈浓,像这山上的乌云紧压着我,难以挣脱。心不再是空的,装的全是痛楚;不用抬头,亦知道要面对的,是那块沉甸甸的石碑。香烟缭绕,纸钱翻飞,种种往事,蓦地涌上心头,不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可怪的是,在从小至大的成长历程里,我独记得一个镜头:在一间小黑屋子里,父亲用他那双粗糙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说:“三儿,你就给他们低低头,认个错吧!”他那唦哑颤抖的嗓音,至今仍回响于耳,他那浑浊凄惨的眼神,至今仍令我惶恐入梦。如果,此时此刻我能在父亲的墓碑上留字,我会刻上“悔恨莫及”四个大字。纵有千里眼,也难见父面。跪在漫漫烟雾中,用手指细细抚摸墓碑上镌刻的“慈父曾汉卿之墓”几个大字,冥想着父亲在那边的孤寂与悲凉。我低着头,眼里淌着泪,心如刀绞,默默地说:永别了,生我养我的父亲!安息吧,疼我爱我的父亲!那年侄儿放假回来。我病后虚弱,要侄儿陪我上坟。下山时,他问我坟墓里躺着的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想要知道的,无非是那个人的相貌和为人。但关于那个人的相貌,我无法向他加以描述。因为遗憾的是,那人活在世上七十多年,竟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后来找到的,仅有他的一张身份证,但身份证上的那个样子,怎么能传递一个人的一生呢?我告诉侄儿这是爷爷的坟墓,他问我爷爷是怎么死的?这墓里还装有什么?可是,我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我所能够告诉他的是,这坟是座空坟,墓穴里什么也没有,只放有爷爷的一张身份证和一顶他曾经戴过的蓝色的工作帽。而身份证上的那个人,那个在你小时候疼你抱你的最爱你的爷爷,已经失踪十多年了„„二1991年7月23日,是我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父亲就是在那天晚上失踪的。那天黄昏,父亲把两张竹床从屋里搬到屋外,顺墙摆在屋檐下,摆得平平稳稳的。接着到厨房提了两桶水,泼洒在竹床下面及周边的水泥地上,给那被骄阳烤了一天的地皮降降温度。然后,用抹布把竹床擦得干干净净。自退休以后,他特别喜欢做这些诸如劈柴禾、生煤炉、烧开水、修理桌椅板凳之类的小事情。哥哥姐姐在外地都已成家立业,老家里仅剩我们四人相依为命,母亲、小妹和我,已然适应父亲的这些习惯了。盛夏时节,每当天色黑尽以后,小巷的路灯便渐进放出昏黄的光亮,白天炎热空寂的巷弄也渐进喧闹起来,楼上楼下、各家各户的竹床都搬了出来,摆成了一排排、密匝匝的竹床阵。每到这时,我和小妹就会各自架起双拐,从屋里慢慢挪到屋外,爬上竹床,与邻居一块儿摇着蒲扇聊天、打扑克、下象棋,惬意地消度酷暑。那晚特别闷热,小巷里没有一丝风。父亲是光着上身出门的,下身穿一条黑布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塑料凉鞋,手里拿着一把黑纸折扇,光脑袋,其它什么也没带,就这么潇洒地出门了。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临走前,他的神态平静祥和,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当时就我一人在屋里,正陷在一本名叫《生活在别处》的书里不能自拔。父亲经过我身边时轻声说:“三儿,到竹床上去乘凉吧,外面凉快些。”我头也没抬地应道:“好的,过一会儿我就出去。”后来才知道,这是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次日一早,我听到邻居小发在屋外和母亲说话:“曾奶奶!昨晚可真热啊,收音机都报40度了。”母亲应道:“是啊,确实太热了!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没见过这么热的。”小发使劲地摇着扇子说:“您不知道吧?江里发了大水呢,船码头的水面,都高过滨江大道的路面了。对了,昨晚我还碰到曾爷爷的咧!”母亲说:“你在哪里碰到他的呀?这死老头子玩得一夜都不回,不知道他又跑到哪家喝酒去了。”小发答道:“在一元路滨江公园门口。昨晚我和几个同事到江边堤上去乘凉,玩到转鈡才回来。我们出园,老爷子进去,我看到他喊了声曾爷爷!我跟他就隔三米远,应该听得到的。谁知他理也不理我,径直往里头走了。他往天不这样的,昨夜晚他是不是有点怪?”后来才知道,小发是父亲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熟人。第三天,母亲和我开始着急了。先是到叔叔和姨妈家去问,然后托他们到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家去寻。我们四处奔波,贴启事、登广告、上电视台、报告公安局,只要能想到的都试过了„„如大海捞针一般,却查不到一点线索。真奇怪,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母亲和小妹终日以泪洗面。我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夜深人静时去街头游荡、寻找。几年以后,当我再仔细地回忆父亲当年失踪的情形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多么的麻木不仁。如果当时我对父亲多一点点的关心,也不会对于他的痛苦没有一点察觉的。时过境迁,悲哀像一块冷却的铁,虽还压在心头,但已失去当初灼痛的热度了。因此,现在能够沉重地、但冷静地想想他的命运。三父亲出生于穷苦农家,没上过学,自幼在乡下放牛,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那年乡下大旱,地里没有收成,爷爷托人把11岁的父亲送到城里当学徒。父亲做事勤快利索,忠心耿耿服伺师傅师娘,吃了很多苦,终于学到一手做白案的好手艺。满师后,父亲到一家餐馆打工,还将弟弟从乡下带出来,跟他一块儿做白案。抗战胜利后,街面上逐渐热闹起来,父亲和叔叔商议着搭伙开个店。他俩在马路边租了间四尺宽的小门面,支起火炉和案板,找老乡赊了一袋面粉,开了一家卖生煎包子的小店。解放以后,父亲和叔叔把小店捐给国家,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在单位里兢兢业业地做事,干干净净地做人,深得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小时候,我曾听父亲自豪地对朋友说:“凭自己的一双手勤快做事,就能养活一大家人!”父亲为人诚实厚道,说话有礼貌,做事守规矩,待世人都很好。有礼貌到什么程度?见什么人都言必称您。除小孩以外,上至老人,下至比他小几十岁的年轻人,他总是恭敬地招呼道:“您吃了么?”“您走好!”也许,这和他做了一辈子的服务行业所养成的职业素养有关。守规矩到什么程度?可以说他参加作几十年,从未迟到、早退过,从未请过一次病、事假,就是生了病,他也一定要坚持到休班那天才去看医生。父亲的诚实几乎到了迂腐的程度。1975年,我瘫痪了住进医院。他去病房探视我,邻床病人问他,您老高寿?在哪儿工作?赚多少钱?像派出所查户口似的。他居然老老实实地告诉那人,生于1915年6月30日,在时寿居餐馆工作,每月工资49块5毛。父亲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记得暑假,9岁的我到他当时工作的农场去玩。晚饭后他带我到附近的乡间散步,沿着一条平坦的小路往前走。突然,从一个草堆后面跳出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伸开双臂站在路中央大声喝道:“我们是梁山好汉,请留下买路钱!”这顶多只是一场孩子气的恶作剧罢了。父亲那时正当壮年,只要大喊一声便可吓退这两位“好汉”,也就可以继续我们的散步了。然而父亲却拉着我的手,另拣一条小径继续朝前走了。我们本来是无目的地散步,走哪条道都无所谓,只是父亲的表现如此退让,令我深感失望。当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父亲在蚊帐里对我说的一番话,却使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三儿,爸爸打小没进过学堂,只是解放后在扫盲班学会了认几个字,我是个没有文化的人。但我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一首诗,我却记得蛮清楚:千里修书为堵墙,让它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依然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父亲是个忧愁的人,他的后半生可以说是在忧伤与痛苦中度过的。其实在以前那个民生凋敝的年代,快乐的人并不多,谁家都有本难唸的经。现在我只能猜想,他的痛苦可能源自于他的阶级成分了。20世纪50年代初,中国社会从上至下,每个成年人都要划阶级、定成分。其依据是此人在解放前三年的经济状况、政治表现和社会地位,这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世事与人生其实是非常复杂的,这就全靠政府派来的工作队审察定夺了。偏偏当时的商业局工作队做事只求有“政绩”,不求细致准确,匆忙之间将父亲和叔叔这样的手工业者给划成了资本家(到了1980年才给纠正过来)。后来成年的我很不理解,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胆怯?怎么不向工作队解释清楚?也不向上级领导申辩,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接受下来,害得自己后半辈子吃尽了苦头,害得我们兄弟姐妹也都没了前程。当然,这只能怪那些工作队太极左,用父亲自己的话说,是运气不好罢了。于是从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开始,父亲便成了被批斗、被抄家、被改造的对象,从此沦为了人下人。此刻我只能猜想,以父亲软弱多愁的性情,说不定在“文革”那个**年代,他早就有过“失踪”的念头了。只是由于这个家庭人口众多,全指着他每月微薄的薪水来养活,他有责任,他不能过早消失。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父亲过于老实、过于软弱、逆来顺受。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内心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尽管生活困苦不堪,依然埋没不了他最本真的善良。所以他忍让着别人、忍受着母亲的埋怨,从不与人一般计较,总是默默的工作着。他知道只要自己努力些,拼命些,生活也许会慢慢好起来的。四父亲失踪几年后,母亲见父亲不可能回来了,就将暗楼上的一只油漆剥落殆尽的纸板箱搬了下来,那是父亲用了几十年的惟一的箱子。母亲和小妹仔细搜索,连箱板也给拆散了。最后只找到他的几件旧衣裤、一张身份证、一顶旧帽子和十几张发黄的奖状(以前那些年,他年年都是先进生产者),却没有找到一件诸如房契、存折或金银首饰之类值钱的玩艺儿。母亲和小妹非常失望。父亲白顶了个资本家的成分,却没给后人留下一文财产。他光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又光光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唉——母亲伤心得长叹了一口气。父亲上班时工作认真,服务热情,对顾客都好,他没有亏待这个城市。他做了一辈子白案,手艺是出了名的好,顾客都爱品尝他做的食品。特别是他潜心研制的“蟹壳黄”,名声享誉这个古老的都市,成了许多市民五、六十年代逢年过节走亲送礼的精美点心。前年腊月,父亲的老朋友,年已九十高龄的江老教授打电话来,谈起父亲仍唏嘘不已:“小三啊!我喜欢吃你爸爸做的点心,喜欢了五十多年哪。特别是他做的那个‘蟹壳黄’,现在已经失传了,再也买不到了„„”有些人对父亲却不好,这个城市也亏待了他。从1966年直到1991年,街道里某些握有小小权势的人,喜好拍上压下、鱼肉街邻。有时闲得无聊透了,也要拿我们这个弱势家庭耍一耍、开开心。高兴了就将父亲唤去训斥一番,然后做做清洁跑跑腿,买点夜宵和烟酒什么的。不高兴了就给我们兄妹的小摊罚款,交不出或交得不及时还要修理修理。看着一对残疾儿女受欺,父亲心里的伤痛比我们更甚。因而父亲的晚年过得极不愉快,难得见他有过宽心的笑容。一向结实健康的他,渐渐染上了胆结石、血压高、胃痛、前列腺炎等毛病。他不想对儿女诉说病痛,总是偷偷地上医院看病吃药,从不让我们为他担心。家里的事让他把心都操碎了,他自己的疾苦就只能一层一层地积压在肚子里了。1990年夏,叔叔突发脑溢血在协和医院抢救,父亲得信后赶去医院探望。很晚以后才回家,他没有吃饭,只是坐在藤椅里发呆,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他就这么垂着头默默地坐到半夜,直至悲情难禁,才失声啜泣起来。去年春节,我到婶婶家去拜年,她也因中风而瘫痪了。在那儿我见到了堂兄,多年未见不免多喝了几杯,酒后与他聊起了往事。这时我才知道,那天父亲赶到医院,我叔叔已处昏迷状态,内心世界恐怖万状,当时五官扭曲,四肢抽搐,嘴里连续不断地发出一种凄厉而令人心悸的尖叫声:“莫打了,我交代,我认罪„„”堂兄对我说:“„„说来真是惨不忍睹,我爸那个样子过世,你爸怎么受得了啊!他们老哥俩相依为命七十多年,谁也扔不下谁呀!”在我的印象里,叔叔高大威猛,豪爽乐观,没想到他心中的创伤与恐惧竟如此深重,到死也甩不掉“文革”这个恶魔的纠缠。那年叔叔的死,对父亲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我想,也许就是这些长长的忧伤和重重的痛苦,不断地折磨着和挤迫着父亲,年复一年,老人的精神支柱及特有的忍耐力终于被消磨殆尽了。五深感愧悔有罪的,是由我的倔强而犯下的难以赎补的错误,给了我老迈的父亲最后的致命一击,这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可以说,是我害死了父亲。1991年7月上旬的一天上午,我正在集贸市场的小摊上摆放货物,准备开张。居委会的朱主任(外号肥猪)和麻副主任(外号麻雀)来到摊上,命我马上交纳明年的城市暂住费,每月8元,全年共计96元,一次性缴清。我连忙给二位主任敬烟点火,笑着说别人都是每月交3元,为什么偏偏要我交8元呢?肥朱说叫你交多少就交多少,哪来那么些屁话!我是老三届的知青,那年上山下乡户口被迁往农村。后来我不幸遭遇雪冻得病瘫痪了,只得回城投靠父母,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病残知青的户口是可以迁回城市的。我年年向居委会和派出所申请,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好话说了几百遍,申请申报了十几回,结果皆如泥牛入海。他们不仅不同意,反而将我作为农村人口对待,每年都要收缴城市暂住费,隔长不短地还要交罚款和赞助费,我只能按期如数缴纳,不然就不让在家里住。以我家当时两老带两残疾儿女的贫弱状况,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够领救济金了,可在这个极左派肥朱这儿却不行。改革开放后,我和小妹在集贸市场申请了一个摊位,当起了街头小贩。由于体力不济,生意自然清淡,只是勉强维持糊口。且方方面面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其中最沉重的一些摊派和罚款都来自于这位大嗓门的胖主任,比如像我和妹妹这样的单身重残人每年都要交几十元的计划生育费和避孕药具费,还有些离奇而不可思议的批判会罚款、支援非洲难民捐款等等„„面对两位主任,我悲哀地诉说家中的种种困难,企图唤醒她们的恻隐之心,对我们这个特困家庭能给点儿照顾。没等我说完,肥朱便不耐烦地撇着个大嘴嚷道:“废话少说,拿钱来!我们要创收,要比去年翻番,不找你要找谁要啊?告诉你,就现在拿,没工夫跟你磨牙,不然的话,老娘就把你撵到乡下去,这儿没你呆的地方!”我苦笑着说:“您看我刚出摊,还没开张,等中午卖出钱来我再给您送去行不?”肥朱说:“不行不行,快点拿钱来!”就在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哪根筋儿给搅动了,突然傻气一冒说:“朱主任,听说您儿媳妇也是农村户口,不知道她要不要交钱?”肥朱勃然大怒:“好!好!你个婊子儿的!竟敢跟老娘顶嘴,有你好看的,你等着,马上叫人来收拾你!”„„人怕揭短,狗急跳墙,这事我应对得太蠢了。过了半小时,来了三个年轻人,为首的那位年纪大些,约莫二十七八岁,高高胖胖的,手里拎着个砖块似的公文包。他走到我摊前,说你开张没有啊?我连忙起身笑脸相迎,您想要点什么?他说我要钱你给不给?并将柜台使劲拍了一掌。跟在他身后的两瘦猴大声说,这是汤警官亲自来了,你的面子可不小啊!前些日子听街坊说起过,我们这儿新调来一位姓汤的片儿警,为人阴损得很,听说是某处长的小舅子,办案子没本事,吃喝玩乐、敲诈勒索这一套倒挺在行。不知谁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汤饭”,就是窝囊废的意思。听到他的大名,我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给几位大爷敬烟。我不大记得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措辞会比较文雅,比较谦卑,不会无礼,因为我根本不想让我在残疾以后的生活变得更艰难,或者毫无必要地去冒犯一个能完全摆布我的人。没想到,“汤饭”冷笑一声,将香烟扔到我脸上,接着一把掀翻柜台,将货架上挂着的衣服扯下来扔了一地。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丝毫不敢反抗,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他:“汤队长,有事好好说,您掀了我的摊子,我们一家人靠啥吃饭呢?”他用脚踩着衣服,转着圈儿地踩,伸手抓着我的衣领说:“你还想吃饭?老子今天来就是砸你的饭碗!”平日我与市场里的小贩们和睦相处,颇有人缘。这时,隔壁左右的小贩们便围过来帮我解劝,说队长您大人大量,熄点火,有事说事,借债还钱,随便动手打人可要不得啊!过路的行人也纷纷谴责他。“汤饭”扭过头去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吼叫:“老子不吃你们这一套!婊子养的,个体户都他妈邪完了!你们想咋的,想聚众闹事吗?告诉你们,这是人民警察在执行公务,走走走!都给老子滚远点!”何大姐是我们市场受人尊敬的军嫂,有名的心直口快,好打抱不平,就走出来脆声说:“你开口就骂人,动手就打人,哪儿像个人民警察嘛,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谁料想,“汤饭”突然从公文包里摸出支手枪来,朝天开了一枪,“啪”的一声响,把塑料天棚打了个窟窿,周围的人都吓得一蹦高。随即,“汤饭”大声命令那两个瘦猴:“把这个瘸子铐走!旁边的人谁再敢多话,都给老子抓起来!”六我被他们抓到派出所里,过堂、录口供、打耳光,挨臭骂,滋味可真不好受,最难受的是挨灯照。那是一盏很大的灯,绿色的铁皮灯罩,那只灯泡大约500瓦,也许是1000瓦,搁在办公桌上,正对着我的脸。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淌到胸口,淌到肚子上,一直淌到脚面。我的脸发烫,觉得快要烤糊了;眼睛也睁不开,觉得快要烤瞎了。“汤饭”和另一个人坐在灯罩后面,那个做笔录的警察说:“小子,现在该认错了吧,写份悔过书,再交点罚款,汤警官就会宽大处理你了。”我这人平常比较软弱,但有时候爱认死理,遇强则强,烦起来谁也不怕。我闭着眼睛对他们说:“我有什么错呢?抓人,砸摊子,都是汤警官做的,他应该向我道歉才是。中国是个讲道理、讲法制的国家,你们是执法者,这么对待我不大合适吧?我这人什么都怕,可就是不怕死,反正活着也是遭罪。逼供讯我不怕,就是烤瞎了眼睛,我也不会跟你认错的。你顶多关我48小时吧,过了这个时限我看你怎么下台?”也许,就是我的这几句话,提醒了“汤饭”,使他后来设计陷害我。第二天黄昏,“汤饭”指使肥朱、麻雀叫来了我父亲。我听到他们在办公室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啥。我猜,也许是父亲又在给他们下跪求情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肥朱和麻雀才带着父亲来到留置室,一左一右地“开导”他:“老曾头,劝劝你的傻儿子吧,和公安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莫吃眼前亏嘛!你劝他写个悔过书,我们再帮着说点好话,汤警官就会放了他的。要不然,判他几年徒刑„„”父亲听到这里,吓得脸色发青,手脚颤抖,他拉着我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三儿,你就低、低头,跟他们,认个错吧!„„你别犟了,我和你妈,都求你了。”看到泪水在父亲昏花的老眼里转着,我不敢对视,心里一阵刀割似的痛,我没有做声,只是紧咬着牙关不开口。我感觉,那一阵是我一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刻。肥朱他们倖倖地出去了。又臭又脏的黑屋子回复了安静。我仰着头,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一个社会主义法制国家,毫无疑问,真理是可以战胜邪恶的,乌云怎能遮得住太阳的光辉?我要到法院去告他们,到市里,到省里,我一定要告倒他们,我发誓!”但是,半小时过后,我的誓言便被卑劣的现实击得粉碎。我被提到预审室,“汤饭”命我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放在我面前,要我写一份检讨书,我不写。他说:“你不写也得写。你晓不晓得?老子这个手啊最近老是发痒,一发痒就想打人。”我的脸上随即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接着我的脑袋、身子缓缓上升,我使劲挣扎着。“怎么样?瘸子,有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呀?呸!老子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想啥时候整你就啥时候整你,哼!你还敢跟老子充硬?信不信?老子分分钟都可以捏死你,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臭虫,轻松得很!”他把我狠狠地扔在椅子上。我觉着脖子和脸上有一种发烧疼痛的感觉。“汤饭”喘了一会儿气,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平平整整地铺在办公桌上。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吐了个大烟圈,然后将脚搁在桌上,用打火机敲着桌面说:“看到没有?这是你们居委会的朱主任、麻副主任,还有你老爹三个人一起写的证明材料。他们都在现场目睹了你在市场上聚众闹事,妨碍人民警察执行公务,并且围攻、辱骂人民警察的犯罪事实。”我在那张雪白的公文纸上,看到了一篇集歪曲、捏造、诬陷、恶毒于一纸的旷世奇文,看到了一个又红又圆的公章和三个鲜红的指印,看到了肥朱和麻雀那歪歪扭扭的笔迹,还有父亲那苍老而颤抖的签名。我的眼睛突然一阵发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被彻底打垮了。晚上,父亲又来了一趟,如数缴清了我所“欠”的城市暂住费及治安拘留罚款。至此,在小黑屋里已被关押了36小时的我才被释放回家。后来,根据“汤饭”的建议,工商所没收了我的所有货物,并且吊销了我的营业执照。我们兄妹赖以糊口的小摊,终于被“汤饭”彻底砸碎了。从那以后,我对生活几乎丧失了信心,对自己、对他人,乃至于对人性也几乎丧失了信心。七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我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的人,白天除了吃饭,整天躺在床上发呆,晚上架着拐杖出去游荡,直到夜深人静才回家睡觉。父亲也改变了许多,放弃了平日听收音机、看报纸或与邻居打扑克的嗜好。每天搬只凳子出去坐在街边,看马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有时不愿看了,就闭着眼睛背靠电杆打盹。母亲和小妹也都死气沉沉地活着,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响声。谁知道表面的平静下却蕴藏着一种难以排遣的绝望,一种难以置信的抉择——父亲竟然作出了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决定。父亲失踪后的一天下午,母亲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父亲往日的种种好处和种种困苦。小妹忽然说记起一件事,那是在我被派出所放出来后的第三天夜里,母亲先睡了,我喝了一杯闷酒后就到街上游荡去了。父亲跟小妹说话,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下来了,边哭边说不该在那张纸上签字画押的,不该胆战心惊地上了肥猪和麻雀的当,把三儿给害惨了。小妹说父亲那天还骂了许多脏话,骂肥猪是母夜叉,骂麻雀是破鞋,骂“汤饭”是黑社会,骂他们坏事做绝了,不得好死会有报应的等等。听了小妹的叙述,我深感震惊,没想到平生唯唯诺诺、温良恭顺的父亲竟会骂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当时还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说是一种刺激,一种欣慰或一种发泄,都不够贴切,这感觉总归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堵在心口里。父亲居然敢在背地里诅咒那几个在他心目中握有生杀大权的“官僚”,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对于命的反抗,可惜的是,在他七十多年的生命里,仅仅迸发过这么一回。有人说“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父亲却是在沉默中爆发,在爆发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事情过去多年了,现在忆起这件事,更多的感觉还是一种悲哀,我完全可以理解:一个人渴望结束自己的生命,实在无法忍受痛苦和蹂躏,还有人的残忍与卑鄙,于是希望从他们眼前消失的那种无奈、那种绝望。当年我也曾深陷在这种绝望里,给母亲和小妹看出来了,她们轮换地守着我,苦口婆心地开导我,生怕我也步父亲的后尘走上不归路。我家经历的这起由乱收费而引起的罚款、抓人、羁押,到肆无忌惮地蹂躏人权,直至逼迫我父亲走投无路、投江自杀的事件,再典型不过地反映了现阶段中国地方少数基层干部和警察,素质低劣及贪婪腐败的严重性。我知道关于反腐倡廉、警务公开、司法公正之类的讨论与实施一直都在不断地推进着,惟其如此,发生在我和父亲身上的这幕悲剧才愈加叫人感到无比的愤怒与悲凉。近年来,我时常自觉不自觉地沉浸在对于父亲的回忆之中。但这种回忆已不是往年那种情绪化的愤怒与呼号了,而是一种冷静的清理、思考与剖析。在这种极其清醒的氛围中,我反而觉得自己能够渐渐地、渐渐地靠近父亲了,对于他当年毅然决然作出的从人间自我消失的、那种慷慨以赴的方式,竟然也能慢慢地融入理解了。他那时作出那样的抉择自有他当时迫不得已的理由,那样的做法既符合他进入老年后所形成的孤僻柔弱的性格,也顺乎他的一生所走过的暗淡无华的轨迹。去年冬有天夜里,我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没头没尾的梦:在一条快要沉没的大轮船上,父亲惶然不知所措,起初跟着众人一起东奔西跑,但他突然发现,人们都在你推我搡,试图将别人踩在脚下,有个急了眼的胖妇人对他又拉又拽,嫌他挡了她的路。于是,父亲只得停下脚步,站到一旁。他眼睁睁看着超载的救生艇在一片慌乱的叫骂声中,慢慢地被放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梦忽然就此中断。我很想知道结果,于是闭上眼睛继续催梦,但再怎么努力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天亮清醒以后,我点了一支香烟问自己,这是不是梦呢?又想这也许不是梦吧?这也许是我的心灵的一种感应,也许是一种设想,一种测验,也许我想弄清楚,究竟父亲在那种处境中会如何表现?从我儿时看见父亲对两个13岁男孩退让以后,从此便觉得,一切书本中关于父亲的诸如勇敢、坚强、伟大等形容词,便与生我养我的父亲沾不上边了。那么,这个半截子梦究竟想向我昭示什么呢?在那生死关头,父亲为什么停步不前呢?我该如何评价他那时的生命态度与处事方法呢?我该如何清理他的人生轨迹和心路历程呢?说他怯懦?不对!怯懦是怕死,但会不顾一切地求生。说他高尚?也不对!如果他的行为的确是出于对别人的关心,但我不相信这是他的动机。那又是什么呢?我说不准,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船上的这种混战令他恶心至极,如果必须要通过拼搏、甚至要伤害同类才能攀上那条救生艇,那么,父亲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和那轮船一起沉没海底。人与人之间拳打脚踢、互相残杀时的肉体接触,在他看来,远不如在纯净的波涛中孤独地死去。八回想父亲的一生,委实是太柔弱、太渺小了,柔弱得犹如路边的一棵野草,渺小得犹如地上的一粒沙尘,除了此时此刻的我以外,恐怕谁也不会对他稍有注目。但可怪的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像这样的父亲却有很多很多,在城市、在乡村都有这样的人。试想,既然这个地球是全人类所共有的,那么,即使上帝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不让他到这个繁华的世界来走一趟吧?或许,这就是父亲曾经存在于世上的惟一有理由和有意义的地方吧?父亲的一生如此暗淡无光,使我心有不甘。于是这几年便常常走亲访友,希望能觅到一点点关于父亲的光辉业绩,以便能让我制成一只小小的美丽的花环,安放到他老人家空空如也的墓穴里,用以束住他那飘摇的灵魂回归故土,与他所无比挚爱并终生护卫的这个家庭团圆。但结果却非常失望,我辛辛苦苦地四处奔波,什么也没有找到。父亲光光地来到这个世界,又光光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完坟后,独自走在下山的路上,阵阵冷风掠过萧瑟的山野,吹拂着我泪水冲洗的脸庞,洁白的菊花在怀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在无边的静寂与空灵中,父亲的身影不时的闪过,清晰的疼痛撕扯着我疲倦的双腿。回到家里,夜已漆黑。躺到床上,泪水又淌了下来。我流着泪向老天爷祷告,请求他恩准父亲来梦里,与我相会。但是这一夜,父亲并未入梦。醒来后,心里更有难言的失落与痛楚,不知向谁诉说。我想,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坟墓,我们所思所爱的人就静静地沉睡在那里,直到永远,直到有一天我们的灵魂在另一个没有了喧嚣与争斗的世界里重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日子仍浑浑噩噩地过着。磨难使我的生活千疮百洞,但我相信,这些记忆恰如荆棘丛中的花枝,将会萦绕成岁月美丽的花冠。痛苦像一块巨石紧紧压住歌唱的心胸,我相信,痛苦是欢乐的源泉,总有一天它将化为穿越岩石的力量。深秋时节的一天下午,我不知不觉,走到父亲以前上班的那家餐馆门前。父亲看见我,就跑了出来,和我站在马路边一棵梧桐树下说话。忽然,一个曾经的街坊朝这边跑过来,对我说,你一个人怎么站在这儿?我说,不是一个人,是我们两个啊!我用手指了指父亲。街坊依然说,就你一个人呀?我忽然意识到,父亲已经死了。这难道是我的一个梦吗?应该不是梦,而是父亲的魂回来了。可街坊为什么看不见他的身躯呢?我伸出手去碰了碰父亲身上那块用面粉口袋改做的围腰,那块沾着许多白色面粉的布围腰,突然发出哧啦啦的声响。我怎么用力也碰不到父亲那拥有温暖的手。突然,一团接着一团卷着落叶的风,从我的身边呼呼地刮了过去,那风声很响,带起一股浓浓袅袅的烟尘,连同我对父亲的思念,一起向远处飘去,飘去„„(11000字)(原创)1395578374

第三篇:清明游记散文

清明时节,如若没有雨的陪衬,自是少了那份理所应当的凄凉与清冷。下面是小编收集的清明游记散文,希望大家认真阅读!

清明(散文)

我最早关于清明的记忆,已属成年光景——大概缘自文革之故,童年时,故乡似乎没有清明。后来才知道,清明依旧习就是挖土加坟茔,敬香焚纸,然后插柳燃鞭炮这档子事。挖土加坟茔,因为咱农家先辈的茔地,由于雨水的冲淋(或者里面棺木的坍塌),年年下陷,必得加土加高——茔地高低,农家人说有关于子嗣的兴旺与衰落。敬香焚纸,当然是为了祭祀先祖,慰安亡灵了。至于插柳燃鞭炮,意义传说得最为丰富,但多认为是用来召唤先灵护佑后生的,且柳枝还有预兆召唤是否应验之意。柳枝活了便意味着亡灵地下有知,感应有道,这一年,种地的有望五谷丰登,当官的有望飞黄腾达。祭祀活动干起来很欢,忙完了很累。虽然农家人不全信这个,但他们祈求运道,免却灾难的虔诚是千年不改的。

上个世纪末尾几年,每逢清明我都带着我的两个才入学堂的孩子,来野地里祭祀亡灵。清明时节,油菜花漫山遍野地开,黄莺、紫燕,在旷野上热情地召唤着你。黄花高得比齐大人们的胸襟,走在后面的我的两个孩子常常淹没在菜田花径之中。每次于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回首自己的两个孩子,我都不禁悄然乐了:女儿用塑料方便袋子提着几把小鞭炮,由于手提得酸了,不时地放下鞭炮,而满脸热得通红,再看她身上的衣裳,上上下下装点满了油菜金黄的花瓣儿;儿子好找的——柳叶葱茏里的男孩儿,他抱着柳枝儿,由于几根柳枝比他的身体长得多,绊得他只好有时扛着,有时拖着,但似乎拖着、扛着又都觉不是。他一边慌慌张张、趔趔趄趄地追赶着扫墓的队伍。

据说,清明原来是叫做寒食节的。春秋战国时期晋国重耳公子做了君主(晋文公)以后,为了感谢曾经的救命恩人介子推,便请他上朝受赏做官,但他拒不领赏受赐,并且背着老母亲躲进了绵山(今陕西境内),晋文公便让人焚烧山林,想以此法逼介子推出山,未曾想到,介子推与他的老母亲直至被活活烧死,也没有出来受赐领赏,而且还留下了一封劝勉晋文公清明为政的书信。晋文公非常感动,也非常后悔,于是他下令把绵山改称为“介山”,以此纪念这位功臣,并且下令全国各地每年这一日断绝烟火一天。后来人们便把这一天定为“寒食节”,再后来随着时序的更迭,烟火自不再被拒绝,而“寒食节”也更名为“清明节”了,而且还添增了诸如踏青、荡秋千、放纸鸢等活动。

不过,不管后期演绎出哪些习俗,若讲究清明节的源头,那必定是冷色调的。如若再适逢细雨霏霏的天气,必将让你与杜牧一样,“借问酒家何处有”,希望痛饮几杯,以浇心中块垒了。

清明节延续至今,其背景色调渐渐变暖。同一家族除了聚集在一起,祭祀祖先,慰藉亡灵,还借此节假,聚集盛宴,喜庆相逢或共贺近年的收成。在外地读大学、当高官、做老板的也都不远千里归乡扫墓,慰安亡魂。僻村乡野,今天停满了各色豪华的私家车。处处田野,鞭炮齐鸣;家家院落,笑语喧扬。麦菜田里飘荡着祭奠着的欢歌,桃花院里映照着省亲者的笑颜。笔者曾在书法作品中题词:

鸟啼菜花丛,欣欣向荣。黄花晨露今最浓。何言清明魂欲断,日暖桃红!携儿擎柳从,谈笑春风。业吉遂愿告先翁。他日更来松冈处,鞭炮重重。

所着笔的自然就是这番暖色调的清明。

今年又时近清明节,由于迁徙谋生的缘故,我住的地址距离老家比去年远了许多,但却遇得踏青的好去处。于是我想感受一下清明踏青的诱人习俗,便打电话告诉父母,说我于清明日上午到家,暂时留在学校附近,并祝二老安好!

我与笔友韩朝运贤弟,于4月2日(清明节前一天)离开校门,踏入了县郊的田野。

今天阳光灿烂、明媚,因身心得以偶尔放浪,于是感觉阳光格外温馨,田野上的清风格外舒爽。清明,毕竟是清明,不一样的蓬勃,不一样的绮丽,不一样的和谐!

河边有老者在钓鱼,我们坐下来找他攀谈,以分享钓鱼的乐趣。水波潋滟处倒映着蓝天、白云、绿堤、青林和垂钓者的影子。举目长河日出,再望望远近尊尊垂钓者的身姿,感觉人世间的万千真理哲言都沐浴在他们身边的清波浊浪里。

忽然转过一个小径,曲径通幽,来到了一处圣洁的芳菲地。一片静谧,只有清泠的鸟声相闻;一地花香,那灿烂的油菜花,简直要晃晕我惊喜的双眸。杨树才吐露嫩黄的幼芽,而红李已在春风飒飒中挥动起她们的广袖。只有一泓清泉,在一边谦逊地、静静地品读与倾听。身后是一色蓊蓊郁郁的香樟,夏天的蓬勃让你举首可临,而盎然的植物又给行走其中的人们带来了勃发的朝气……蓦然回首,发现我的笔友已消逝于丛林深处,四方寻觅,却见一美丽的姑娘正笑嫣嫣行走于林苑间……

微风来了,樟树林轻松惬意地摇摆着,细细听来,感觉其声舒缓有致,是大自然最美妙的乐音,扣人心弦。我想,不得意者,闻其声必可将满腹愁怨付之清风,随诸流水,定可让它消逝得荡然无存。

大自然是有心无意之人,我们应该把他当成推心知己。这次踏青,觉得与大自然又倾心相拥了一回。返程路上,我和韩贤弟都曾满意地躺在堤上葳蕤丛里酣然入睡。

4月3日上午,天蒙蒙亮,我便携着一束白菊花站在路边,期待来往车辆将我带回故里。但是今天回乡祭祖的人太多,公交车在合肥就已经纳满了乘客,到肥东县城时便不再停靠任何站点。虽然公路上满目都是私家车,但阔气十足的小老板们,谁也不在乎我们这几个臭钱。“或许是他们不喜欢我手中的白菊花吧!”我于是将菊花隐藏在行李箱里,但依然没有哪辆私车为我打开门扉。直到上午11点我也没坐上车。我终于失望地拨通了我父母的电话,不要等我吃饭了,我回不了了!(毕竟今天回家没两三个小时不能到家。)

下午,我无所事事中睡到了傍晚时分。出屋溜达时,发现夜幕已经降临,天空飘起了霏霏细雨,此时莫名的孤寂感涌上了心头。对比昨日,我觉得心情糟糕透了。我想把这一束白菊花祭祀亡灵,我想和远方的老人共享天伦,但是这小小的愿望却未能实现......愈想愈觉得很失落,很沮丧。

偶然看到路边有人焚纸敬香,多半是清明回不了家的人所为,他们在以此祭祀身亡他乡的先灵。我平素不信这个,但今天也只有寄情于虚诞了。我买来了火纸,在十字路边点燃了心灵的慰藉。火光亮起来了,于是几个熟悉的身影,都从火光中来到了我的眼前:有我平生中最敬畏的祖父和我善良的祖母、慈爱的外婆……甚至有我已故的童伴。我开始不觉得孤单,心情渐渐在火光中温暖起来,并向他们献上了我手中的菊花。

次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朝,我骑着单车,驰骋在春风里,路边的桃花开红了半边天,柳荫下,清波边上的垂钓者俨然昨日的老翁,于是我记起了苏子的话:“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河边嫩绿的杨柳,春风得意,自然而轻松的摇曳着,新生的小草染绿了骀荡的春光,大大小小的蔷薇花正焕发出无限的神采。清明,《岁时百问》说:“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可我倒以为是清爽而明媚了!

忆清明

一场清明雨,让青青的草木疯长,也让人们的情思蓦然滋生。我知道,这个时节,故乡的小山坡上、沟渠溪畔边一定被绿色的艾草渲染着。艾,就是清明的一种爱,蒸成清明粑、煎成艾馍馍,供奉在墓碑前,梦绕魂牵的香气在飘散,在弥漫。艾草青青,悠悠我心,几多思念又清明。

思念是一种距离,而清明的思念更是天上人间的距离,但那份情永远要倾诉,那份爱永远要沟通……插一枝柳在门上,“柳”和“留”谐音,留住我们的情,留住我们的爱;献一杯清明茶,人生如茶,人生如梦,看淡些,看淡些。请在这清明之境中安息吧,敬一杯酒,你在那边还好吗?洒下去,连同我们的爱一起浸入泥土。

清明,思念让爱长存。爱是一种力量,让我们手同携,身相依,心相连。即使祭拜的是逝去的灵魂,可尘封的记忆中也有爱的味道。所以,为了逝去的记忆,我们生者都会在“梨花风起正清明”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来到亲人好友的坟前,燃上香烛纸钱,奉上瓜果祭品,低头细诉爱的思念,让心得到慰藉。其实,在清明祭奠中得到慰藉的不仅仅是我们个人,公祭轩辕黄帝是我们民族的慰藉,缅怀英烈是我们国家的慰藉,所有的爱都化作思念而永恒。

记得小时候,每年清明节都要去乡下给爷爷上坟。那年扫墓后,父亲栽植了一棵松柏在墓地旁,并郑重地对我说:“孩子,你要记住这棵树。认好它,找你爷爷就好找了。”二十几年后,一场洪水冲毁了爷爷的坟墓,但已是大树的松柏却依然挺立。父亲没有重新修坟,因为爷爷就在树下。从此,对爷爷的思念就变成了那棵树,每个清明它都会吐着新芽等候我们的。

我喜欢在清明时节的雨天,撑一把伞,独自漫步,感受那绵延,清新,涤荡人心的霏霏细雨。路上,泪洒衣衫、雨湿鞋袜的行人,手中或拎串串“金银”祭品,或持束束鲜花,从身边匆匆而过;耳边,鞭炮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炸响;远处,香火缭绕、烟雨飘飞的世界更显哀伤……在这清风细雨中,我思索着《红楼梦》中贾宝玉写的诗句:“人间几度清明,一边梳拭英雄泪。”人生在世,能有几度春秋,时间如白驹过隙,人们只能默默的伤感!可谁都不愿意在这个世界上白白地走上一趟,都总想为自己、为亲人、为他人留下点什么。这或许就是生命的意义。

一场细雨,一捧泥土,一束鲜花,承载着不尽的清明思念。那些已故的亲朋挚友们,安息吧!几度清明,几多思念。

清明随笔

今年的清明恰逢连日阴雨,于是都冒着雨撑着伞,赶往墓地,于往年不一样的是,少了姹紫嫣红的杜娟,迎风飞扬的白幡也少了不少,因为人们刚挂上竹杆便被雨水冲掉了。杜娟的少见,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燃料改变了,很少有人用柴燃烧煮饭,绝大部份人家都在用液化气了。山上因此而茂盛了,树木成林了,再也难看到原来的小灌木丛了。小小的杜娟也就自然的隐入了树林里,不入人们的视线了。

现如今雨天上坟倒也方便,以前泥泞的路也少见了。墓也不同于以往的墓,除了公墓,山上的零星墓也已用水泥砌了起来,不像以前的墓要砍草和堆泥。不需要用砍刀和锄头修坟了,只要用竹杆挂上幡再烧一些纸钱就可以了。

从去年开始,公墓不能烧纸钱了,改为墓地管理处送一束鲜花放在墓上。在墓地的进口处交警依然在维护秩序,同时有近百名志愿者在阻拦人们往墓地带纸钱,并送上一束鲜花。理由是烧纸钱污染了空气,我不知这理由是否牵强,这千年的习俗真的有那么严重的污染么?如果说管理处怕打扫卫生,这我倒会相信!如果说不准开车上坟,一律改为步行,这一来减少了空气的污染,二来也使这扫墓更显得虔诚。不过,这只是我的说说而已,政府的官员们是绝对不会支持的,步行对他们而言,只是在空闲时的锻练而已,上班或些小事步行那是绝对失面子的事。步行,这是专属老百姓的。

为了躲避“志愿者”的查询,二妹将纸钱藏在了包里,偷偷的带上了墓地,这倒也让我避开了与“志愿者”的争执。以我的不良脾气是很可能为此与人发生争执的。总不能为此将父亲的骨灰带离此公墓?

去祖父母的墓地,傍边种的一些毛竹,一年不见也已成林了。可惜的是这种植的老板也太倒霉了。从前年始,地方政府为了【美丽乡村】不惜牺牲地方的支柱产业,对毛竹的加工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如此一来,毛竹的身价直线下降,山区农户赖以生存的根基发生了变化。大概该老板也已意识到了这不利的变化,路傍已种上很多的大型树根雕,进行人工护养。我从心底对该老板感谢,因为祖父母的坟就处在他的领地之中。多年来,他也没有为此发过言论。也没有对祖父母的坟地有任何的丁点侵占。

离开了祖父母的坟地,最后去了三伯的墓地,说是墓地,实际上是一户农户的院墙外,为此该农户还专门让出了一小块地。每年也会送上一挂白幡。曾经听堂姐说起过,三伯是被国民政府抓壮丁当了通信兵,一次回家时由于穿了军装,被日本兵抓住了,就地枪决,那时三伯还未成亲,祖父母就将他埋在该地。由于三伯没有后人,所以每年的清明,我们全家上坟时,三伯的墓是必须去的一处。去年,国家在为抗战死去的老兵安扶,而我们没有任何三伯当时的资料,所以这也无从说起。也曾想将三伯的坟迁移,但该农户说此地可能会折迁,让我们到时再说。再说,三伯是为国民政府抗战,无人问冿也属正常,记得一九九0年,我去宁夏二伯处,当时二伯拉住我的手疼哭,说他当年的抗战,我当时就说,这没有用的,你是为国民政府抗战!确实,人生就是如此,一样的事,可是你的队伍不对,那么你的一切功劳也就会付之东流了。三伯就是最好的说明,他就是那样默默无闻的在那儿沉睡了,而且是永远的沉睡!

扫墓归来,当天还要烧香供祭祖先,点香上烛,这也是我——家中唯一的男丁的义务吧!但愿祖上有知!

第四篇:清明缅怀散文

“三月清明,细雨蒙蒙,松柏含泪,鲜花低头。”没当到清明节,我就会想起已经逝去的爷爷……

没当看到别人能在爷爷的怀抱里玩耍、撒娇,心里面就会有一丝丝的哀伤,因为爷爷早已经不在了,记得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只要家里有吃的,他全部都会让给我吃,每次只要有好东西,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但是,爷爷对我的表情总是那么冷酷,可是我明白,爷爷他是非常爱我的。

当我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天,以我们那里的习俗,大家要穿上白衣服,之后再由小孩子里最大的或者是大人中最大的来祭奠,当时,我非要抢哥哥用来祭奠的东西。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

爷爷经常对我说,我们现在的日子都是那些先烈用他们的生命来换的,所以,你以后在清明节那天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老师最近交过我们一首诗——《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在清明节当天,有何人不为逝去的亲人而感到伤心的呢?

第五篇:清明雪杂文随笔

清明真是一个有灵性的日子。

入春以来就没有有效降水,焦躁得很。工作人员给小区内的花草树木漫灌似的浇水,远处路边的树木花草却只能眼巴巴望着,还得使劲挤出绿芽和花瓣,来为春天和春天的人们喝彩。见着地面的地方起着干土,人踩的多了会起土灰。总是想,有一场痛快一点儿的雨多好!

谁知又是两天难捱的浮尘天气。土蒙蒙不说,总有土尘味进入呼吸,躲在家里也不行。

赶紧来点儿雨吧,哪怕是雪,听说有些地方下雪了。

上午出太阳了,能见度比前一天好。中午转阴,气温有些下降。下午有风了,还是土蒙蒙的,不敢上街。怎么不来一点儿“清明时节雨纷纷”啊!

傍晚,风大了,有白色小点随风斜下。盯着看:真的大了;真成片了;成花了。心里欢呼:“下雪了!”于是,心里热乎乎的,冒黑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不愧是清明,有灵性的日子。这世界,万事万物,明里暗里,都有关联,特殊的日子,总有不同的表达。表达可以迟到,表达不会缺席!

早上,竟是冬天的模样!落在树上建筑物上的雪白白地晃你的眼。穿上厚实的衣服,赶紧去黄河边看这难得的清明雪。

凛冽清爽的空气,白雪、红花、绿树配成的色彩,安安静静的清晨,这空间胜过前些日子繁花似锦、人们与花合欢的情景。这个日子,这样繁盛的雪,胜过烂漫春花。

好一场清明雪啊!

清明雪

清明的雨夹着雪 行人的魂断了肠 清明下雪,料来也属于稀疏平常的事情。毕竟北京一整个冬日都没有雪,叫南方来得同学多了些许遗憾,也叫我们这些北方人少了些乐子。陈然,拿同学来取乐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单纯而快来的欣喜则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尤其是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风中被凝固...兮笧

《论语》

子路第十三 21.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孔子说,既然不能得到依中庸之道而行的人,与之同处,怎么也能得到狂狷之人吧!狂,是有进取精神的人,狷,是很小心、谨慎,守节无为的人。北宋大儒邢昺的《论语义疏》说,“中行,行能得其中者也。言既...希_92f

4中国护士为何要先学USRN再考托福或雅思?

护士是人类健康的守护神,一个有责任,有爱心的护士就是病人眼中的天使。据世界卫生局统计,许多国家,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急缺护理人才。有国际报道称,美国急需护士80万人。在美国,护士一直是社会地位较高、薪资丰厚、容易就业、失业率低、优先拿绿卡的职业之一。然而,在中国,据《护士条...宏景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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