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青雪飘飘散文
一
今天又飘了点青雪,细碎的样子,天气阴暗但不觉得冷。推开门,薄薄的一层,透过晶体几乎能看到有沙粒的土路。不必用力,只用苕把轻轻一带,它们就自然地飞起来,轻飘飘的,像初舞的蝶。
这雪乍来,也许用“青”会更合适。在我看来,青是没长成的庄稼,因为欠缺丰盈的饱满而略显清瘦。一个“青”字,让这场雪下得轻漫,下得意犹未尽,竟生出一缕轻愁来。
炉火上水壶滋滋作响,几粒淡茶让整间屋子沾染了香气。每在这时候,总会听到妈自言自语:“又下青雪了。”悠悠的,像茶香里苦味。于是,我们一起看向窗外,傻呆呆地看着。
因为青雪下得时间不长,让这青充满了期盼的喜悦。“今年的庄稼又贪青,这粮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明年种地可如何是好啊!”生活是妈永远的忧虑,爸清了清喉咙:“张罗整呗!你看后院老李,瘫了半个身子,什么也干不了了。”
妈的叹息有些重,接着说:“明天雪停,你去送几捆干柴吧。”
牛棚里的草料眼看不够了,爸在雪堆里掏个洞,使尽力气掏出里面的干稻草,放整齐捆好。然后爸和妈就把剩余的稻草用铡刀切碎,里面对些寡淡的豆饼水,就像菜锅里的一点油星。
那条忙活了一夏天的老黄牛咀嚼得有滋有味,爸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吃,像一对相濡以沫的朋友。那时,我经常看到老牛的眼角水汪汪的。
我用眼光询问爸,爸只说,那不是眼泪,可我总觉得,老牛也会哭。爸心情好的时候会拍着憨憨的牛头和妈说:“到秋一定换它十块豆饼,好歹也忙活一年了。”
这话一出,妈就急忙背过身去。我猜想,妈的眼睛也水汪汪了。爸从不和妈说悄悄话,有时候觉得该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可能他觉得这世上和他最不见外的人就是自己的媳妇了。有几次,我倒看见他悄悄地对牛说:“委屈你了伙计!”如果这话说给妈听,会怎样呢?
我问妈:“什么是青雪?”妈就打比方说:“你知道青草的意思吧?就是没长大的小草,这青雪和青草差不多。”这糊涂的解释,我没大听懂,大概就是没下大的雪,后来慢慢理解成:日子清贫也是有盼头的。
我还问:“为什么你总爱说下青雪了?是不是不喜欢?”妈就这样解释:“小雪一来冬天就来了,冬一来,日子就尤其安静,心也静了。”
二
妈给我们做了几付花布鞋垫,在冻手冻脚的屋子里,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咧着嘴回来了。
柔软的暖,顷刻间被我们破坏了,在青雪上一滑,那冰底的路面就把我们拖出很远。再故意来个腚墩,夸张地大笑起来,已然忘记了灌进鞋子里的雪。通红的脸蛋冒着热气,热气一来,鼻涕也跟着来了。
我们的世界总和妈妈的不同,被这样的稚气感染,她也会开心地笑起来。大多时候,她是很温情的样子。
后院的老李又重新学着走路,爸就开玩笑说:“老家伙,你又返老还童了,这下把我们甩得更远了!”
老李很得意地嘿嘿笑着,老李媳妇不紧不慢地拾掇着屋子,嘴角含着笑,妈瞪了一眼爸。
不提及,是最好的掩藏,有时妈的脆弱大过她的坚强,尽管没人敢戳穿。
捱过那段岁月并勇敢地走出来,妈身上的一点点坚强,恰到好处地发挥到极致,她自己也觉得了不起。
过度的忧虑是会生病的,这不是我说的,是爸对躺在炕上的妈说的,可是已经晚了,更年期的抑郁首先光顾她。
特殊时期的关爱,因为忽略而演变成了病,是件后悔莫及的事。因为不懂因为忙碌,妈妈从来就不知道责怪。她觉得,生计比什么都重要。
一病再病,妈再没站起来,视力几乎为零。当冬天到来,妈会不止一遍地问:“又下青雪了吧?”然后是静静地听,听落雪的声音。不知道这时候她想起了什么?
因为什么而焦虑担忧?想必是年复一年的无尽的贫困吧?妈把明天看得很重,因为那是我们的今天,她想得永远是我们!
我时常想,如果妈妈活到今日,我一定像待孩子一样待她,然后再做个孩子在她膝下围绕着,可以任着性子有事没事地喊着妈。
而如今,子欲孝而亲不在,多么悲哀啊!
曾经梦过两回母亲。一次是刚去世的那一年,母亲站在一个斜式的屋子里一副忧愁的样子;另一次是前几天,我仿佛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只见母亲恬静地端坐在一个屋子里办公,好像是一个学校的办公室。这两次,我们都没有说话,好像我在这个世界看着她,她也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
又是一年青雪飘飘,母亲寄希望的明天,成了我们美好的今天,可母亲再也看不到了!
再见母亲已是梦里,再见青雪也是梦里……
第二篇:剪剪雪花飘飘散文
轻舞飞扬,柔软般的萦绕。纷纷坠落,芊芊花萼颦颦婷婷,朵朵如银雪花,玲珑剔透,这顽皮的小精灵。风有一些凛冽,卷起皑皑白雪,一片雾霭般的涟漪,城市的街,留不住这样娇贵的雪,零乱的脚印有着太多的喧嚣,修葺的雕琢过的灌木绿草被厚厚的积雪笼罩,看不到锋芒和尖锐,总是那种温柔的线条,那种流线般的舒畅,柳树的叶微微泛黄,依然坚守最后的一缕哀婉,不忍坠落,这一季的诀别。不堪的忧伤。如丝如缕的雪,如一池盛开的百合,一派清雅淡泊,我不喜欢这样的嘈杂,赏雪,最好是在静谧的村野。
遥想青春的时节,迢迢千里外梦乡的雪,那份浓浓的雪韵,以及我们最初最美的恋情,秋天的疲惫,来不及清理的田地,留一些孤零零的枝干在荒寂的原野,茅草丛生的阡陌小径,曲曲弯弯无限延伸,雪下得欢实,舞得疯狂,静静的无边无际的田野一片烟霭迷茫,青青的冬小麦,贪婪的尽情的吮吸这样的甘露琼浆,我看那影影绰绰巍峨的青山,银装素裹,是那般的俊朗,松针四季常青,茂盛的松林,松涛阵阵,我孤独的穿行在这样密密的丛林,大自然生机盎然,风味别具,盛开的梨花,是我心中最圣洁的情思,浅浅的悠悠的漫上了我柔情蜜意的心头,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沟壑和棱畔,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踯躅行进,不经意间踩在悬空,我们惊喜这样一霎那的悸动,搀扶,那是一种温情。来自心底的怦动。
雪中的景致,万分的旖旎,雪中的万物,别样的灵动,雪中的心情,放逐的美丽,雪中的才思,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每一朵晶莹的雪花是我心底汩汩涌动的小小浪花,暖暖远村,依依墟里炊烟,袅袅飘直,听狗吠深巷中,听鸡鸣桑树巅,那是怎样的一番清静的雅趣?是啊!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那是多么欣喜愉悦啊!如梦如幻,如泣如诉,一缕浅浅的吟唱,密密的斜织,就像美丽的少女如丝的般飘逸的一袭白裙,裙裾飞扬,织一片光滑的云锦,突兀的白杨执拗的伸向无际的苍穹,喜鹊栖在枝丫,吱吱喳喳,嵌缀枝头的俏丽。那通灵世间的尤物,在雪树银花,在蝶舞飞扬的轻缓的心扉,我惊叹这样奇迹般的美丽。
城市的雪,来的有一些急促,去得也稍快了一些,车水马龙。人流密集,你很难找到一片洁净的白雪,耸立的楼鳞次栉比,你看不到屋顶那一片皎洁,你也看不到茫茫无边,小心翼翼骑着轻便的电动,想起曾经艰涩纯情的年代,幸福的倚在男友的后背,相依相偎坐在28自行车上的甜蜜,路上薄冰如镜,厚厚积雪弥盖,把自己一身轻燕放心的交于对方,冷不防我们猝然跌倒,相拥而卧,红晕迅疾爬上脸颊,白雪映照,一地羞涩的灿烂。默默的感悟浓浓的情爱缠绵。
乡村的雪,我梳理一番陡峭的情思。翡翠般的一碧无暇,这晶莹剔透的人间仙境,纷纷扬扬的雪花垂垂而落,像极了妙龄少女耳际的茫动,妩媚婀娜的雪,娴雅素净的雪,我们圣洁的处女地,清纯山涧的溪水,漫漫无边的雪色苍茫,我一番默默的思念,大雪纷纷何所有?明月与我何所见?我欲随君而去,而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吾行处,我憎恨风花雪月,我憎恶吟雪弄月,这冷冷的神韵。这默默的情怀。惹我心绪难宁,泪眼婆娑.
城市的水泥路,坚硬而冰冷,雪落即融。在城市生活久了,我们不免怀念乡村的那份宁静,于是,收起我们纷乱的尘思,独自踏上天涯孤旅。漫天飞扬的白雪,弥漫了我们前进的路,路途不甚遥远,时间却是漫漫。音讯皆无的的日子,对酒当歌,在雪花灼灼的清晨,在雪落无声静谧的夜,在卷起千堆雪北风狂作的黄昏,让我们勇敢的跨越千山万水的阻隔,跨越尘封的冰霜,走进一颗极为柔软的心灵,雪花飘飘,洒满一地的芬芳。
校园的清晨,白雪皑皑,青山秀美,清水凝冻,年少的激情,是那么无邪而烂漫,捏一颗小小的雪球,在猛然间放进女生纤细的脖颈,喜欢听那种娇羞的嗔怒,喜欢被小女生追逐的恶作剧,喜欢把校门口的陡坡做成天然的滑梯,喜欢一瞬间美丽的风驰电掣,喜欢看年老的教主任狼狈的摔上一跤,无奈在大雪中,辛勤的班长总把炉灰洒在上面,于是我们重新开辟新的战地,那时候的雪地,怎么也不觉寒冷,滚很大很大的雪球,堆很酷很酷的雪人,我们给他戴上礼帽,系上围巾,叼上烟卷,生灵活现,栩栩如生,是我们崇尚的许文强吗?是我们的周润发吗?少年的狂热,少年的痴情,少年的梦,我们一起经历.
又时一年初雪时,雪花盛开的美丽,花气袭人,氤氲了满满一季的馨香,雪天的心情,微微有些波澜,雪霜飞落心弦,有些冲动想再去雪地里打滚,也许我们还想撒点野,我们再也不是孩子,我们牵着我们的孩子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洁白的雪花,洒在心灵的河畔。走在风雪的季节,特别的感动,抬头仰望,一片迷蒙,雪下得很大,蝴蝶翩迁,剪剪雪花飘飘……
第三篇:雪花飘飘优美散文
一夜北风,彤云密布,平明推窗一望,啊,下雪了!
多么神奇、美妙的雪花啊!她轻飘飘、慢悠悠地舞动着,潇洒得像花间粉蝶,轻盈得如风中柳絮,就这样,就这样,美丽着整个太空。她是天地间的小精灵,上帝的小天使,敦煌石窟中的小飞天,人世间的乖乖女。冰清玉润的雪花玲珑剔透,晶莹明洁。她热情地亲吻着你的手,你的脸,甚至钻入你的领口,与你亲密接触。看一看落入你身上的雪花吧,只要是完整的,她总是六个角,角的周围带着花边,美妙得无与伦比,你不由地感叹大自然的神奇,造物主的智慧。她白得耀眼晶亮,没有一点点尘滓,圣洁白润得让人惊叹。她是美的代表,洁的象征,在冬天里飞动的花朵。
她就这样飞下来,飞下来。盖住了山川大地,千村万落。真个是“银色三千里,瑶林一万重”。让天地浑然一体,变成粉妆世界,玉裹乾坤;让苗儿酣睡,让草儿安眠;让水中的鱼儿虾儿过上几天安静的日子。她采来秋之韵,冬之精,孕育着春天的万紫千红。她是多情的代表,善良的化身。人们享受着她的美丽,她的清纯,她的瑞雪兆年丰。她把所有的爱献给大地,献给人间。她是真真正正、的的确确的“爱满天涯”。
几乎所有的人都爱雪。
看吧,雪地里那个戴红发卡的小姑娘,正扬起小脸,让雪花落到她苹果似的脸蛋上,感受雪花冰冷中的温情;男孩子也正忙着呢,手冻脚冷浑然不顾,冰天雪地任我驰骋。抓把雪,打雪仗,跳着,叫着,玩得热火朝天。善于感慨的诗人词客,面对着美丽的花朵,构思着华章丽句。隋朝王衡的《玩雪》诗写到:“皎洁随处满,流乱逐风回。璧台如始构,琼树似新栽。”写出了雪的动态丰姿。“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寒。”这是唐代王维的《冬晚对雪》,写出了雪的辽阔幽远。戍边的将士或许更容易对雪感怀,思念远方的亲人和温暖的家园。当岑参面对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大雪,目送友人雪中离去,他的心中又充满多少感慨、多少怀亲念远的情思啊?当然也有一位革命伟人,借雪抒情,挥洒胸中抱负和凌云壮志,咏出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千古名句。这六出冰花,真真牵动着亿万人的心呢!
瑞雪兆年丰,祖国强盛,人民富裕,是我们的希望,诚心祝愿美丽的家乡,我们心中的热土——可爱的新沂,在新时代展翅翱翔吧!让我们的人类世界在雪的爱的怀抱里更加美好吧!
文之不足,继之以诗——雪荟萃秋冬星月秀,浩天降下玉精灵。江山点缀如图画,助我文思动我情。
第四篇:我爱雪花飘飘散文
有雪的清晨是美的,而雪花飘舞的时刻更美,富有一种诗意和浪漫,如在画中似的。
雪花那么淘气,那么调皮,就像精灵一般,它调皮地从人们的领口钻进去,然后再笑嘻嘻的化开,使人有一丝冰凉之意。哦,雪花在与我们完捉迷藏呢!你瞧,雪花正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把整个大地装扮成了那粉妆玉砌的世界。
早在远古时期,谢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哇,一个多美的世界。雪花在她眼里竟是那漫天飞舞的柳絮,那么美!朋友你说,这雪花飘飘的情景怎么能不令人生情向往呢?
下了雪的时刻,孩子们会出来玩耍,那么热闹;而雪花飞舞时又是那样的寂静,有一种幽静之感。
假想你走在那下了雪的清晨,会是一种怎样的凄凉。
又假想你走于那雪花飞舞之时,又会是那凄凉之感吗?不,朋友你错了,眼前的景色,是充满幽雅之景,而富有诗意的无尽的浪漫。
哦,好美好美的“柳絮”,“柳絮”___这精灵是那么可爱,那么令人生情,令人向往!
第五篇:春雪飘飘春雨潇潇散文
年前的太阳把体力透支了,初五立春后,就躲进了云层里休息。西伯利亚寒潮借机滚滚而来,连阴雨雪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大自然以其错误的倒春寒纠正其错误的暖冬,影响了节后返回工作岗位的亿万人们。漫漫离乡路不仅依然凄苦,而且多了一道彻骨的寒冷。初八中午,下了几天的寒雨,终于酿成了漫天狂舞的鹅毛大雪。207、318两条国道纵横交汇的转盘处(现在已经没有转盘了,成了通衢大道),络绎不绝的返城车辆披着忧伤的白纱,一路碾着雪水向东向南,离开长年梦绕魂牵,如今依依难舍的故乡,向着经济脉搏强劲跳动的地方行驶。
转盘靠南百米,远离电子眼监视的207国道,也叫北环路的道边,一辆鄂西过路卧铺车缓缓停下。司乘人员跳下来,招呼候车的一群人火急上车。一个年轻人挤得最快,他穿着轻便,保暖内衣外只套了一件夹克,在穿得比较臃肿的众人面前,显得格外轻便灵活。在争抢上车时,他踩到另一个人。听到耳旁轻微地哎呀呼声,他侧头看去,一个被红色羽绒服遮得严严实实的脸庞上,光洁的眉头皱着了,一对清亮的美目里露出痛苦色泽。
是个熟人,刚刚相识。能到这里上过路车,还是这个姑娘好心相告的。他心有愧疚,伸手拉了她一把。
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再加半个下午,他都是在车站胡乱瞎转。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买到一张退票。转盘左转弯不到百米,就有宽敞的楚都客运站。右转弯一千多米,更有荆州人百年梦想的火车站。两处都是人山人海,一票难求。本来应该元宵节后上班,工厂主管来电话,设计部门要提前到初十,为新订单打好样品。突然的变化打乱了他的计划,预定的车票也成为一张废纸。
退票没有遇到,大雪反而遇到了。这个冬春的第一场雪,加重了他心里的焦灼。如果明天下冻雨,高速封路,那初十上班的事就泡汤了。想到科长那死气沉沉的脸相,他恨不得挥上一记老拳,然后拍拍手,昂首阔步辞工离开。不过,那里的工资对得起观众,叫人恋恋不舍。他徘徊在大雪纷飞的空旷场地上,两眼瞅着急匆匆闪过身旁的旅客,对候车大厅闹哄哄的场景视而不见,更没有赏雪迎新的心情。
偶然地,他看见32路车上跳下一个姑娘,放下带轮的旅行箱,掀开红色羽绒服的帽子,撩开耳旁的发丝,打起电话。是打给一个过路司机,敲定在哪里等车。他从那个柔嫩嘴唇冒出的热气中,捕捉到广州、加座等几个字眼,就上前讪讪问道,是到广州的车吗?
姑娘友好地一笑,是的,只能加坐了,你回广州就一道去等车。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坐就坐吧,只要今天半夜过了长沙,就不怕冰冻封路了。他怀着感激之情,主动为姑娘提起了行李,离开客运站走到等车的地方。在他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是这个姑娘给他带来了福音。他觉得,在这个漫天皆白的飞雪中,身旁的红色羽绒服,腾起了一团温暖的火苗,浸润了他的心神。
卧铺车在始发站就已满员,到荆州车站外面偷偷上客后,两条一尺见宽的过道也被一个又一个的脑袋塞满。司乘人员还未等人坐定,又开始大声呼喊,把窗帘拉上。本是阴沉的雪天,拉上窗帘布,车厢里就瞬间入夜了。惴惴不安的旅客议论开了,超载近一倍,就不怕路上被查?
当然不怕,拉了窗帘,把我们的眼睛遮住了,稽查就看不见了。
在众人的哄然大笑里,司机也笑了,他说,查出了超员,保证让大家不下车,我们两个司机下车算球,大家就可以安然坐到广州。
没有司机,汽车还能动吗?
年轻人提着踢得死牛的皮鞋,坐到后面的走道上。那个被他踩了一脚的红衣姑娘,也在他援手一把拉上车后,踮着脚挨着他前面坐下,脱下袜子,揉起受伤的部位。他只能看见她那染成明黄色的一头秀发,搭在红色羽绒服的帽子上,像新嫩的柳枝在春天的和风里轻轻地摆动。还痛吗?他关切地问道。
前面的背影耸了耸,没有回答。
他不好再做出什么举动,怕引起旁人的无端猜疑。他的头两边有两个脑袋正在玩手机游戏,屁股两边还有两个脑袋在拉话,是一对长阳夫妻。长阳女人很热情,帮他喊司机要来一床薄被。被子根本铺不开,走道太狭窄了,每人又只拥有一两尺的长度,他蜷起双腿也是紧挨着前面姑娘的后背。红色羽绒服感觉到他的局促,扶着床柱站起,艰难地调了一个方向坐下来。这样她就与另一个姑娘成了背靠背,而与他成了面对面。两人各自靠着床柱,错身斜躺。被子获得了一点可怜的伸展空间,同时为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卸去严寒。虽然他的双腿仍然伸不直,但在憋屈里也感到了一丝甜蜜。
高速路节后收费的第一天,车辆明显减少,几乎没有堵车,卧铺车开得飞快。只是在岳阳过长江大桥时,耽误了一个半小时。几百辆心急如焚的汽车蜗牛似的爬行,出省境的收费站仍然不慌不忙地收放栏杆。
长阳女人有点晕车,她把窗子打开一条小缝,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几片雪花借着寒风飘进来,落到她的衣领上,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外面已经黑定,离开稀疏的灯光,几乎看不见任何影子。年轻人的困意来了,他想调整一个相对舒服的姿态睡上一觉,无意中触及到姑娘的脚背,手感冰凉如水。他猛然惊觉,这是上车时他踩伤的那只脚。怀着自责,他在被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摸去,感到了一点异样,肯定踩肿了,姑娘坐上车后脱了袜子揉了半天。那种痛楚,他从她颤动的背影上就看得出来。
疼吗?他没有问出声,只是手上加了一点力度。他感到,姑娘的身躯明显地抖动了。他激动地想,他没有占人家便宜的念头,只是给陌路相逢的单身女子一丝慰藉,让她知道他不是闯了祸就跑的人。他把姑娘的双脚慢慢移到自己滚烫的胸膛上,轻轻地抚摸着,像兄长溺爱小妹妹,只有痛惜和爱怜。姑娘一声不吭随他摆布,那只好脚还往他的腋窝里拱了拱,寻找更温暖的热源,刺激得他心房一阵猛跳。
卧铺车在雪夜的高速路上行驶,晃晃悠悠,令人难以入眠。年轻人朦胧中感觉胸口转暖了,抱在怀中的双脚变得温热嫩滑,像玉石一样润手。听到姑娘细不可闻的喘气声,他大胆地摸得更远了。他发现,与她小巧秀气的脚趾相比,她那细腻光滑的皮肤,更能给人以无数的遐想。不该如此,萍水相逢,只能给她以关爱。他换了一个姿态,双手握着姑娘的伤脚,又轻轻地揉搓起来,不久再次进入半寐状态。
汽车开进一个坑坑洼洼的停车场,大幅度摇晃,把一车半睡的人全搅醒了。正是子夜,停在了各路司机的关系饭馆门口。司机把旅客都撵下车锁上车门,率先走进饭馆后堂享受免费的夜餐去了,旅客自有高价的饭食招待。踮脚走上饭馆的台阶,姑娘摔开了年轻人搀扶的手,脸色微微发红,启开小嘴说,我脚好了,我不吃饭,你去吃吧。
年轻人也不回嘴,走到隔壁商店里买了两碗最贵的快餐面,泡好了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副吃不吃由你的神情,拉开塑料叉子,独自狼吞虎咽。姑娘见状,也没好气地走过来,挑起另外一碗面条慢嚼细咽。不知怎么,她突然脸色转晴,说了句闲话:你跟我男朋友一样细心,也一样有点脾气。
他吃完了,在衣袋里找纸巾揩嘴,掏了个空。姑娘噗嗤笑了,从随身小坤包拿出餐巾纸递过去。他瓮声瓮气地说,你男朋友怎么没有陪你一道,害得我来照顾你。
姑娘落寞地说,他没有回荆州,在厂里值班。随即又仰起头,嘻嘻笑道,他和我一起,还有你怜香惜玉的机会吗?
这--,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天,他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脚真不疼了?
姑娘弯下腰,又揉了揉脚背说,出门在外,磕磕绊绊是常事,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娇弱。休息了半天,差不多全好了,多亏你把胸口借给了我。你不要多想,我们不过是在困顿旅途中患难相助。
年轻人展开笑颜,为这个姑娘的优容大度所折服。
又上车,姑娘洁净脸上洋溢着笑容,清亮的眼神直射人的肺腑,她落落大方地对他讲,你的腿子屈了半夜,听你刚才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感冒了。现在可以往我这边伸直一些,不要不好意思,热热乎乎睡一觉就好了。
长阳男人呵呵一笑,一语双关,做个好梦。长阳女人也随之一笑,年轻真好。
姑娘的关怀,使年轻人怦然心动,他摊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大胆把自己的脚挤到姑娘的臀部下面,又坦然把姑娘的脚悄悄搂在怀里。隔着厚厚的衣服,姑娘身上的清香和体温传导过来,让他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他全无畸念,不多久就酣然入眠了。
梦中,他恍然觉得那双脚在自己的胸前调皮地划动,挑动着他的第六感。眼前出现了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一艘小船在万千垂挂的柳条中漂浮。有一个女子倒坐在船头,一边唱着歌,一边顽皮地用脚撩着水中闪烁的阳光。这女子,既熟悉又陌生。明黄的长发,清亮的眼神,却是一身藕色的连衣裙,飘逸的衣摆摇曳生风。他想看个仔细,但迈不开步子,那艘小船却越飘越远。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广州客运中心。广州无雪,却也有超出常规的寒冷。十年修得同船渡,一夜同行的旅客各奔东西,彼此珍重的道别声纷纷响起。年轻人在货仓里取出带轮的行李箱,默默地交给姑娘,一份不舍在心里油然而生。姑娘接过行李箱也没有立即离开,她亭亭玉立于南国的潇潇春雨中,一双清亮的美目深深地凝视着他。两人都没有道别,也没有询问彼此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都知道,这一分手就是永诀,只想把对方的音容笑貌记忆得更深刻一些。
几分钟后,姑娘率先转身,走向公交车站。他的眼睛湿润了,揉了揉,再看去,雨中榕树行的一片葱绿里,飘起了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