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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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庄子论论文

浅谈庄子之“忘”与“游”

学院:西南大学文学院专业:汉语言文学年级班级:2009级汉教三班 姓名:石秀诗学号:***

【摘要】:“忘”是庄子美学的一个核心,是庄子神行于宇宙遨游于四海的关键所在;“游”可谓是庄子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庄子心灵与精神世界所向往的自由生活。以“忘”而“游”谓之庄子。

【关键词】:庄子、忘、游、庄子思想

引言

有人说:“没有老子,就没有道家思想;没有庄子,道家将被遗忘”这诚然说出了庄子在道家的地位之高。“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无物不然,无物不可”的观点是庄子相对主义的态度。我们知道道家思想以“道”为核心,乃如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那么庄子之道又是什么呢?我们从庄子之道能看到的庄子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历来人们对庄子思想的评论是丰富多彩的。本文以庄子思想中的“忘”与“游”来对庄子本人及庄子道家思想进行浅论。

一、庄子与《庄子》

庄子,闻一多说他是一个“真实的诗人”,郭沫若则说他是一个厌世的思想家,那么庄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又是在那种社会背景下生活的一个人,庄子的《庄子》玄妙的人生哲理是怎样产生的?以上种种都得先从庄子这个人入手。

庄子,这位道家的先圣,生活于春秋战国时代,与孟子生活于同一个时间。在政治混乱、战争频繁、思想活跃的年代里,庄子的生活是多样的。物质上,他是一个编织草鞋为生的穷光蛋;文化上,他是学富五车道家思想的泰斗。他是一个贫穷而富足的人,诚如这段评价说的“他的形象太丰富了,可以一会是敏锐的人生解剖师,一会儿又是沉淀往事的诗人;一会儿是濮水上悠游的垂钓者;一会

1,当然,他还是一位口才雄辩大师,他与惠子的儿又是土屋前闲坐的穷汉”○

“鱼之乐”之论以及“枯鱼之肆”、“涸辙之鲋”的故事便是最好的证明。这就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庄子,其人生如梦一场般千变万化。《庄子》出世以后,与《老子》《周易》于魏晋南北朝被世人列为“三玄”,从此倍受人们推崇,那时文人们“废六经,谈老黄”赋诗论道以“玄”为美为善。《庄子》这一本奇书蕴含了中国古典哲学、美学、艺术学等多方面的思想内容。《庄子》共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和“杂篇”三个部分。“内篇”的七篇文字肯定是庄子所写的,“外篇”十五篇一般认为是庄子的弟子们所写,或者说是庄子与他的弟子一起合作写成的,它反映的是庄子真实的思想;“杂篇”十一篇的情形就要复杂些,应当是庄子学派或者后来的学者所写,有一些篇幅就认为肯定不是庄子学派所有的思想,如《盗跖》、《说剑》等。内篇最集中表现庄子哲学的观点的是《齐物论》、《逍遥游》、《大宗师》等。

庄子与《庄子》都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当中的是与非、虚与实、对与错之精神观是为后人看待现实世界开拓的一个窗口。

二、庄子之“忘”

“忘”即是“心亡”——忘记自我意识之意,简而言之为“忘我”。然而,庄子之忘的内容是丰富的,它不仅仅在于“忘我”。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忘”,是庄子高妙人生的条件关键,诚如武林高手般“忘我”之境才是武功最高之境,手中无剑才是剑招之至。但是,庄子强调的“忘”应该是《逍遥游》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之意,他的“无己”“忘我”是“至人”即是人之至也,“无功”“无名”则是“神人”“圣人”无功名利禄的品格体现。庄子在纷争的现实之下,以“无己、无功、无名”的心态来“出世”,以“心斋”、“坐忘”,“忘礼乐,忘儒之仁义”意识而有了庄周是蝶,蝶是庄周的“庄周梦蝶”“物我两忘”的故事,进而体现了庄子为实现精神的绝对自由和解放的观点。这“忘”的哲学观,是庄子与人生现实争对的尖刀武器,他以“赤子之心”涤洗尘世间的污垢,超脱于六合,更以“牛马四足,是谓天”的自然而然的思想无为无拘束。这也是中国自由美学观点的体现。庄子之“忘”形成的依据,诚如黑格尔说的:“在斗争不发生效用的地方,合理的办法就在于放弃斗争,这样至少还可以恢复主体自由的形式的独立自足性。因为这样,那种冤屈对他就不要再有什么力量;反之,如果他硬要抵抗它,2。战国纷争,诸侯争霸,百姓流离,他就必然见到他毕竟完全受它的统治”○

百家争鸣等丰富复杂的社会背景,就是庄子之“忘”的土壤,也是庄子之希望——“游”的根枝。

“忘”的目的在于“逍遥”,“逍遥”之目的在于逃离现实,神游六界宇宙。庄子的“忘”即是忘掉一切甚至自我,从而探索人生哲理达到逍遥宇宙的目的。以八字来形容庄子之“忘”即是:忘之洒脱,忘源无奈。

三、庄子之“游”

庄子之游,“游于四海之外”、“游于物之初”、“游乎天地之一气”、“游方之外”而逍遥。“游”可谓是庄子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庄子心灵与精神世界所向往的自由生活,简之为“逍遥”。那么,对于庄子来说,何为逍遥之游?又为何逍遥呢?

《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

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逍遥乎?然,借物而怒飞非真正逍遥之游也。逍遥之意,诚如王夫之说的:“逍者,向于消也,过儿忘也;遥者,引而远也,不局心知之灵也”。显然,我们可知,庄子之“游”与庄子之“忘”这两大观点的关系是庄子道家思想哲学的目的与条件的关系,也是庄子哲学观点的主要思想体现。换句话说,以“忘”而“游”谓之“庄子”也是无可非议的。如果说,儒家的“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观点写出了儒家对现实社会的积极意义作用体现;那么,道家的“自守静笃”“乘物游心”则是为了不能改变“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黑暗现实而给人们一种忘我的无拘无束,超越有限生命的自由与解放,其同样对社会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

“游”字在《庄子》中一共出现的107次,这足以说明庄子对精神之“游”的向往,以及对现实无奈的逃避体现。正因为庄子的过于强调“忘我”的“逍遥之游”,后人对其消极的评价也是多见的,如任继愈认为:“庄子的思想,反映了奴

3,隶主阶级在封建实力强大后,没有前途、失去信心的失败主义精神状态”○

侯外庐认为:“庄子不知悦生,不知恶死,齐死生,忘物我,未始有是非,未始有物也,无物不然,无物不可的思想是消极人生观,宿命观,完全陷入了主观唯

4其实,心主义,是反动的。”○“傍日月,挟宇宙,游乎尘垢”的庄子之“游”

何尝不是其对人的精神世界的的理解与开拓。“无为,不是无所为”乃是以自然顺应为主,以精神超脱为具而追求达到的一种人生境界的观点。正如“庖丁解牛”中“庖丁之刀之所以十九年而新如当初,是因为用刀之人能依据牛的结构,使刀锋专走空隙之处,连经络都不肯触及,何况大的骨头!正因为庖丁之刀飘忽无定,游走于空隙之间,所以可以不为经络骨头等硬物所伤。当然,庄子用庖丁解牛的5。故事是为了说明,善于养生之人,其行为不拘于所为而有开放性的特点。”○

而庄子的齐死生,忘物我,未始有是非,未始有物也,无物不然,无物不可的思想则是相对辨证主义观点。

虽然庄子的消极无奈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庄子之“游”,是人性解放的自由,庄子“以大为状美”是其对人生追求的审美标准,庄子之精神是浪漫主义的体现,庄子之哲学观更是中过古典哲学的重要精华。

四、结语

不管是庄子本人,还是《庄子》思想 ;不管是庄子之“忘”,还是庄子之“游”;不管是现实主义的逃避,还是精神解放的消极;不管是批评者多,还是赏其者少。庄子以及其思想的一切对于今之世人来说是一笔精神的财富,是永久不会竭尽干枯的“精神之河”,是中华儿女的精神大餐。因为矛盾无奈的现实以及人事关系的复杂社会依然存在,所以庄子思想的“忘”与“游”也必将存活于世人的心灵深处。此外,它还是中国人追求浪漫与善美的中国美学的核心观念,诚如“而庄子通过个人自我内心的沉寂而忘记世界,从而实现精神的无拘无束,6的评价一样。超越有限的人生。自由的人生,这就是中国美学精神的核心”○

【参考文献】:

[1]<庄子的自由之道>,粟亮,湘潭大学,2010,05,08

[2]黑格尔:<美学>,第一卷,第268页,商务印书馆,1979

[3] 任继愈:《中国哲学史》,人民出版社修订出版, 2003

[4] 侯外庐:《中国思想史》,人民出版社版, 1957

[5]<庄子无为思想研究>,雷吉振,湖南大学,2009,05,15

[6]寇鹏:<文艺美学>,第一章,第23页,上海远东出版社,2007

第二篇:论庄子

河南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论文

论庄子“尊自我而任自然”的人生观

内容摘要:庄子,一代逍遥哲人,他有着异样的思哲,站在混沌初开的天人尽头说天人。说破以无致有,说破因果祸福,说破死生道法。他对生命有着深刻的洞察与感悟。庄子的目光从个体生命出发,触及整个人类,接着向宇宙自然延伸,然后又回到生命的个体,他认为完成生命个体的和谐才能实现人类的和谐。凡物皆有道而各得其德,凡物各有其自然之性。苟顺其自然之性,则幸福当下即是不需外求。庄子认为人自身的和谐体现生命遵循自然的最佳状态,强调自然一体的人际关系与人生态度。他所追求的人生状态可以归结为:人生始于生命,于人世当常怀赤子之情,真实地做人,顺应自然、升华道德,最终归结于生命的内圣外王。体现了他尊重生命个性而任其自然的人生观。关键词:庄子 生命个性 和谐 自然 内圣外王

Abstract:Village , sage of generation free and unfettered, he has unusual thought wisdom , station universe and human coming untied in the beginning of chaos end says universe and human.Doctrine breaks to have no resulted in having , say broken cause and effect misfortune good fortune, doctrine breaks unprocessed road law fast.He has deep discerning to life and comes to realize.The village sight sets off from particular life , touches entire human being, proceed to face natural stretching of universe, individual returning to life then, he regards as the harmony accomplishing particular harmonious life ability realizing human being.“Ordinary thing all have road but every gets it's morals, all thing has it's nature of the natural world respectively.If nature , happiness of let nature take its course is to be to have no need of the outside instantly ask ”.the superscript village thinks that person self's harmony embodies life abiding by natural optimum state, human relations and life attitude emphasizing natural an integral whole.Life state run after by him can settle By : Life starts from life , Yu world thinks that Chang thinks of feeling of newborn baby , conduct self truly , conform to the natural world , distillation morality, has settled a learning both sound in theory and practice in life ultimately , has embodied he respects life individuality but let it take its course outlook on life.Keywords: Zhuangzi life personality harmonious natural Saint and Emperor

一、庄子崇尚自然人生观形成的原因

战国之际,正是社会大变动时代。对于社会上的政治问题,各派政治力量纷纷登上舞台,进行激烈的大论战。特别是士阶层异常活跃。1 “各著书言治乱之世,以干世主”在这种条件下,出现了象庄子这样的人和他的学派。

庄子的出身是比较贫困的隐士,《史记·庄子传》说:“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余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据此推测,庄子是宋国人,他曾做过“漆园吏”的小官,大概是个没落贵族;他很高傲,不愿意受当时贵族统治者的牢笼,情愿过着贫困而自由的隐士生活。庄子思想的反抗性也体现于他的贫困生活。《庄子》书载:庄周家贫,故往贷栗于监河侯(《庄子·外物》)庄子衣大衣而补之,正緳系履而过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庄子曰:贫也,非惫也。(《庄子·山木》“贷栗”使人联想到断粮之虞,家贫至需“贷栗”其生活之窘迫,亦可由此推知,粗布褴褛去见王侯,既反映了生活的贫寒,也体现了庄子胸襟的淡泊:所见者虽贵为诸侯,庄子服饰仍一如往常。事实上,“过魏王”之“过”也颇有寓意:它表明庄子往见魏王,并非出于深谋远虑,而仅仅是偶然、随意之举。较之孔子、孟子热切地奔走、往来于诸侯之间,庄子似乎更多地表现出疏远于政治中心的趋向。

“作为哲学家,庄子的哲学追求与他的存在方式呈现内在的一致性,从哲学层面看,庄子由齐物而主张以道观之。”①“齐物”即事物都是平等的关系,没有差别之分。“道”即事物本身的自然天性,庄子由反对以人灭天而崇尚逍遥之境。在上面提到,庄子曰:“无为有国者所羁”,也就是要求超越外在政治关系对自我的束缚,“宁游戏于污渎之中自快”则隐喻着追求回到自然、走向逍遥。

当然,庄子追求逍遥并不意味着他从社会之中抽身而出,而是一再表现出了他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忧虑,并反复表达了他对“窃国者侯”等社会现象的不满,其中显然也蕴含着他内在的社会关切。《庄子·刻意》中庄子更直接地对“离世异俗”的“非世之人”提出批评:“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对庄子而言,逍遥并非简单地离世,他所认为的理想的处世形态是‘不刻意而离’、‘无江海而闲’。(《史记·老庄申韩列传》)‘无江海’意味着非隔绝于社会,而是在与人共处中达到逍遥。”②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正是基于当时社会政治生活的污浊、官场的腐败和庄子追求贵真本性的理想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因而才造就了庄子力图摆脱社会政治关系束缚和限定,追求合乎天性、尊重人的自然本性的逍遥之境的人生态度。

二、追求逍遥之境,“游”乎天地之间

“尊自我而任自然”——这种人生观,更多地体现在庄子的“游心”之说当中:“人的生命有限,有生老病死的痛苦,有离愁别恨,美好的东西不能永恒,欲望不能总获满足,才智抱负不能施展,更不用说政治黑暗、社会不义、世俗对人性的扭曲„„摒弃世俗的伦理观和荣辱观,从高踞天外的角度重新审视人生,有助于抚慰那些在社会生活中遭受挫折、创痛的士人,使之转向大自然的探索体悟,转向自我的精神境界的转移和提升,从而获得解脱。”③

他认为“游”的核心是个体精神自由,是思维的原动力的解放,他分析了“游”这一范畴的基本倾向,是尚虚无、尚自然、尚超越。庄子对逍遥之境的追求,在他的《庄子·逍遥游》中得到了最强烈的表现。他在文中区分了人的不同“在”世方式: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知效一官,行比一乡”,指的是那些是否在政治领域得到赏识,需要取决于君王的立场、态度的一类人的人生方式。

宋荣子较之前一类人物,则更进一层,对外在评价,他不加任何理会,我行我素,然而庄子认为他“犹有未树”。他“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的思维模式,仍然是其以自我价值取向为标准,以他当时所在的社会背景为判断准则的局限性超脱,因此也难达到逍遥之境。较之宋荣子,“列子御风而行”似乎更飘逸,然而庄子认为他依然“犹有所待者也”,凭借风力而随意行走固然飘逸、自在,但却仍需依赖于一定条件:与鲲鹏一样,离开风列子便无法“免乎行”,从这一意义上说,他的行为显然并不完全符合逍遥的要求。

限定即“有待”,而超越限定、摆脱限制则意味着走向“无待”,所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便表明了这一点。“无待”即不依赖外在的条件,更深层次来说则是指顺乎事物内在的本性。“乘天地之正”也就表明要遵循存在自身的法则,避免对事物作人为的划界、分割。

在庄子的眼中,“乘天地之正”中的“天”作为本然的存在,不仅涉及对象世界,也关联着人性自然,因而“乘天地之正”不仅仅意味着与存在法则的一致,而且表现为合乎人自身的天性。“至人无己”,“无己”从形式来看,似乎意味着消解自我,而从逻辑上讲,没有自我又如何有“乘天地之正”的主体?同时,逍遥也以自我为承担者,当自我不存在时,逍遥之境又怎样落实?这里关键是如何理解“己”在天人之辨中的涵义,庄子区分了与天为一之“人”和同于世俗之“人”,那么这里所谓的“无己”则是指着后者而言的。而后者所指的人则是庄子所认为的,在礼乐文明下受束人,在礼乐文明形式下,人往往失去其自身的形态。唯有消除礼乐文明对人的限定,才能使人的存在形态由非人化走向人化。庄子所谓“无己”并不是否定自我,而是着重于消解礼乐文明所塑造的“我”,超越被约束和被限定的存在形态。在庄子看来,被限制与受束缚总是意味着对自身的否定。《庄子·养生主》中记载: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嶄蓄乎樊中。“十步一啄,百步一饮”表现了泽雉觅食的艰辛,“蓄乎樊中”可饮食无忧,然而泽雉却宁愿“十步一啄,百步一饮”而不求“蓄乎樊中”,原因就在于后者是对自身存在的否定。庄子正是表现了他自己对合乎人性或人性化存在的肯定和注重。

然而庄子逍遥也并非远离现实的生活世界。在《庄子·让王》篇中,庄子借隐者善卷之口,具体表现了这一涵义: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纚。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出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这里直接的主题是政治参与对个体的意义。隐者通常被理解为离群索居、疏远政治活动,然而在善卷的以上自述中与政治活动相对的逍遥,却并不仅仅表现为远离社会生活,相反,它具体地展开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常活动,所谓“逍遥于天地之间”,其实质内容便表现为逍遥于生活世界,他所理想的一种生活就是:不刻意追求远离日常世界,而是在现实的日常活动中达到超脱逍遥。

从上可以看出,庄子以合乎人性或人性化的存在方式为人“在”世的应然状态,在“乘天地之正”的形式下,循乎普遍天道与合乎内在人性相互统一,逍遥,则体现了超越被限定与有所待的存在方式而展现了自由的品格。

三、庄子自然人生观对后世的影响

“庄子自然人生观对后世的影响,不可避免地要提到魏晋玄学,魏晋的自然主义思潮,主要为庄子所塑造。”④“而隋唐佛学中禅宗的兴起,又被认为是受过魏晋玄学的影响,故间接意义上来讲,庄子又影响了禅宗”;⑤“而明儒陈白沙的思想,可以看作是庄子影响‘心学’的例证”;⑥“有明之学,至白沙始入精微”。⑦黄宗羲评点说:“先生学宗自然,而要归于自得。自得故资深逢源,与鱼同一活泼,而还以握造化之生机,可谓门户独开,超然不凡。”自然是道,自得由心。白沙说道:“人生当放浪形骸之外,俯仰宇宙之间,当其境与心融,时与意会,悠然而适,泰然而出,物我于是乎两忘,死生焉得而相干?”不惟此,其强调的得道工夫在“静”,要“静中养出端倪”。而“自得者,不累于外物,不累于耳目,不累于造次颠沛。”这一切,都可以从庄子那里找到其源头。

其次,庄子对中国文人的影响也不可汩没:

在中国封建社会,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孔孟之说中的参与政治生活成为文人的首要行为准则,故在古代文人之初大都怀有经世之志,但当现实和理想发生矛盾时,庄子的逍遥的精神又会复活在文人的内心。庄子理想人格中的自我超越给迷路的文人指明了一个心灵方向,于是有了魏晋文人的不羁,有了唐宋代文人的狂涓人格。

魏晋著名隐士,田园诗人陶渊明出身于士族家庭,祖上也曾门庭显赫,称贵一时.陶渊明对其曾祖的功业颇引以为自豪。他在诗中写道:桓桓长沙,伊勋伊德。天子畴我,专征南国。功遂辞归,临宠不式。孰谓斯心,而近可得。少年时代,儒家思想在他意识的深层扎下 了根: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外。他的胸中奔涌着澎湃的激情,充满了浪漫的幻想。然而,却生不逢时,他所处的历史时期根本不存在使其充分发挥才干的条件。在士族门阀横行的社会里实现大济苍生的抱负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才迟迟不得取进仕途的机会, 二十九岁第一次出仕。但他看不惯周围官吏们彼此间的尔虞我诈,谄上骄下的种种丑态, 更难以洁身自好。从二十九岁入仕到四十二岁归隐陶渊明对仕途彻底绝望: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登东辜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仕途的困苦之后,他怀抱着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归于庄子的道路。这时的陶渊明在有过了“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的痛苦经历后,他真正明白了《庄子》所说的:“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的道理,对于官禄富贵,再也不正眼相瞧。虽然他爱酒,但他更爱的是自由,是“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逸。正所谓“宁为宇宙闲吟客,怕作乾坤窃禄人”。陶渊明在自然的生存中找到了精神最大的逍遥。

唐代著名诗人李白年轻之时在儒家的经世之志影响下积极参与政治,并用“天生我材必有用”来表达自己对投入政治的热情和自信。但当现实中的政治在并不怎么辉煌的翰林院中到来后,李白开始失意了,复杂的政治生活束缚了李白。他开始重新审视自我: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在经过儒家的失意后,庄子的逍遥游开始深刻影响到李白。他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这样写到: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 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意识到自己的自由在自然里才能找到答案也真的在自然里找到了自己的绝对自由的精神世界。

和李白一样,宋朝词人苏轼也曾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厉有当世志”,积极参与科举并成功进入仕途,但在政治上的屡次挫败后,他积极入世的热心开始降温并最终死心: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对社会政治理想的冷漠使个人和自我抬头,伴随着对自然回归的向往,苏轼开始皈依庄子之道。他在《送文与可出守陵州》诗曰:“清诗健笔何足数,逍遥齐物追庄周.” 苏辙曾多次自称自己是“狂士”,在《怀西湖寄晁美叔同》所说的“嗟我本狂直,早为世所捐”和《颖州初别子由》所说的“嗟我久病狂,意行无坎井”等,不仅是“狂”,而且是“久狂”、“本狂”,自然,这是“礼治”秩序无法容纳的,从这种意义上说,苏辙的“失意”似乎像李白那样也是注定的。苏辙的心灵与尘世拉开了距离,直奔“超然”而“游”,他在《前赤壁赋》中如是写到:“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 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苏辙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从尘世中解脱, 走进了自我“安闲”和“适意”的状态:“浮名浮利,虚苦劳神......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在庄子带动之下的中国文人投入和沉醉于逍遥游之中,但无论是山水游,仙游还是幻游都是一种对个人和自由的追求和体验。以庄子为代表的中国文人,不能忍受非合理的社会政治现实,却又不愿或无力改变社会现实,于是只有以不合作,洁身自好的方式,一方面对尘世表示抗议或不满;另一方面,抛弃尘世,寻找个人的乐趣和诗意性,在尘世中建立一个绝对自由的精神世界。他们漫游于客观的自然山水中,梦游神仙,通过对象物摆脱世俗的一切诱惑和束缚,达到超越和解放.体现了一种“自由性”它是“精神”和“意志”的自由,是不受秩序和世俗约束的“性情”自由,是自得其乐的“自适性”自由。不管是在传统社会中,还是在现代社会中,这种“自由”都有其自身的合理性和价值。一个现代人尽管获得了许多权利和不受外人强迫的自由,但他可能受到来自社会整体的强制,也可能在生活世界中有许多不自由。面对权利自由之外的许多不自由,人就需要进行自我心理调节,使自己在精神上获得超越和解放,或者通过移情,摆脱困境和苦恼,使自己达到心灵上的宁静。

在中国文化史上,庄子以他深刻的哲学思想为基础,开辟出一片新的精神天地,滋养了一类新的人,一种遁世求真,一心一意地追求生命的精神价值的人,一种归依自然,在山水之间独善其身的人,一 种把人生意义与人生价值建立在自己内在精神的超越之上的人。儒家无疑是提倡参与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的,但同时,也为拒绝过于热衷政治社会生活留下空间。孔子曾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孟子则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天下“有道”,个人“达”的时候,文人们便在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中扮演活跃的角色。而一旦文人在面对政治感到无力的时候,在遭到罢黜,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庄子的逍遥游和其追求绝对精神自由的行为则为他们作出了一种示范,使他们走向山水田园,走向精神世界。庄子的绝对精神自由和逍遥游繁衍出中国文人人格中的自我和超越,对中国文人的人格构成和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值得我们深思。

四、由庄子自然人生观产生的启发

(一)对自我的认知

人们总会在无形中做一个评论家,对他人的言行、生活评头论足,说得头头是道,但是轮到来对自我进行一番评论时,你真的就能心如明镜,真的认识自己,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在这个喧嚣的社会,我们往往不能静下心来审视自己,所以我们就无法看到自己的内心,因而又随波逐流,别人考研,我也考研。别人找工作,我也找工作。一日一日,最终麻木。那么我们如何去认识我们自己?《庄子。人间世》里讲了这样一件事:颜回去向孔子此行,孔子问他要到哪里去?颜回说要去帮助卫王治理卫国,孔子问他如何治理为国,颜回便简单的回答了他的想法。在孔子一次次深入的提问后,颜回发现自己没有治理卫国的好方法。颜回向孔子询问好方法,孔子告诉他说先斋戒,颜回问难道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斋戒吗?孔子则说“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所以说静下心来,用心灵去听自己的声音,最终达到虚静的状态,使自己与世间万物相顺应、相融合,从而心境空明,物我两忘。虽然这种方法是反现实的,却有一定的借鉴之处,它与佛家的“坐禅”有相通之处,人不能通过“坐禅”和“心斋”来飞身成仙,却可以通过这个方法给自己空出时间思考,思考自己未来到底想做什么,而不至于沦为行动的奴隶。

(二)对人生的思考

你没有思考过,人生在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学者到山村去采风,看到一个放牛的孩子在放牛。于是他走上去问:“孩子,你为什么要放牛?”小孩子说:“挣钱。”学者又问:“挣钱是为了干什么?”小孩说:“为了盖房子,娶媳妇,生小孩。”学者又问:“生小孩以后呢?”小孩又答:“让他放牛。”其实孩子的回答是我们整个人生的一个缩影。我们的人生是这样一个循环:上学——工作——结婚生子——让孩子上学„„如此循环往复。难道说我们的人生追求只是千篇一律的复制吗?其实每个人活得都不同,有的人就在这看似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活出了境界,有的人跳出这个生活模式,云游四方,好不逍遥。那么人生的至高境界又在哪里?庄子说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而这种境界叫做“无待”。那么人又如何达到“无待”的境界?“无待”不是不依靠自然万物,而恰恰是顺应自然万物,把握了事物的变化,与 天地万物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关系,所以就能不受外物的约束,逍遥人生。但是古往今来能达到“无待”境界的人少之又少,这是什么原因?既然不能“无所待”,那就是“有所待”。《忘笙。梦蝶》中说道:“一个人之所以不能摆脱外物的束缚,就是由于人的欲望、情感、智识、才能等等常常与外物发生矛盾。”这就是“有所待”。人们怎样破除“有所待”的束缚,最终自由自在?我认为首先就要破除我们看待事情的标准,最终做到无欲无求,达到“无己”的状态,也就自然化解与自然万物的矛盾。

我们如今看待事情的标准是什么?其中有一部分标准我想应该这样:物能被人利用就是有用,人能对他人有用、对国家有用最终获得名利就是成功。难道真是如此?这标准就是这么准确吗?曾在网上看过这样一个帖子:人活在这世上就为三张纸:证书、钱、墓志铭。读完我不禁茫然,人生价值就在于三张纸?就在于追名逐利?中国有一句话叫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争了一辈子的名利都不是自己的,那我们为什么要丧失本性被这些“身外物”束缚?看看现代社会有多少“房奴”、“卡奴”。庄子在《骈拇》中讲道:“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异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不管小人还是圣人,为了名利、有用于世,他们都因为某种原因,丢失了生命,丢失了本初的天性。难道这就是绝对正确的吗?栎树因为超乎一般的巨大而无用于世,但是它保全了自己,没有生命威胁。这时候“无用”反而比“有用”更快 乐。虽然现代社会,我们提倡实现人的社会价值,但与此同时我们不能忽略人的个人价值。我们不能仅仅为了让自己有用就改变自己的本性。鹦鹉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森林里,人凭什么把它们关在笼子里,还要让它们学说人话、学背唐诗呢?同样,孩子只想当个电台主持,家长为什么非要让他练钢琴去当钢琴家呢?所以且留一份本性,还原一个本来的你吧!

人生的幸福是什么?有个人曾向高僧请教什么是幸福。高僧想了想说:“吃的时候吃得下,睡的时候睡得着。”答案就这么简单。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们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蜈蚣若是思考自己先迈哪条腿,它就寸步难行。我记得我上一年级的时候,语文课本里有这样一个故事:小猴子下山,经过玉米地的时候,摘了一堆玉米。后来经过桃林的时候,扔了玉米,摘了一个桃子。经过瓜地的时候,扔了桃子,摘了西瓜。然而,小猴子走在路上的时候跌了个跟头,摔了西瓜,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同样,当我们思考幸福是什么,是不是长生不老,是不是金钱权利的时候,却发现我们为此寝食难安。连原先的那一份平静也丢失了。孰不知幸福就是那一份平静。只要我们顺应时间、万物的变化,保持内心的平静,吃得下,睡得着,没有愤怒,没有焦虑,这就是幸福。

古时,尊崇庄子者数不胜数,同样在今天,慕庄者仍然无数,但学庄无非是两种,一是学其神,一是仿其形。学其形者容易遗其神,所得可能是糟粕,只有学其神,才能得其真。“在日益强调物质价值的时代,抑或一切价值被整合为金钱符号的今天,人最容易失去的是 心理的平衡,面对物我关系、人际关系,人们常常感到恐慌、焦虑和困惑,我们以庄子的态度处世,做到自身不与自然发生冲突,充分呵护生命,张扬个性,不奴役与欺骗自己;懂得尊重万物,不轻视他人的价值。”⑧对社会,是要求尽最大限度地去除多余的禁制;对人生,则在承担不可回避的责任时,存有一种率性保真的逍遥精神。

参考文献

【1】杨国荣《庄子的思想世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 【2】洪质主编《庄子:逍遥人生》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 1996 【3】涂光社《庄子范畴心解》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4】容肇祖《魏晋的自然主义》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 【5】印顺《中国禅宗史》上海书店1992 【6】陈少明《齐物论极其影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7】黄宗羲《明儒学案》上册 北京:中华书局 1985 【8】何者明《庄子,人生智慧》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

第三篇:庄子逍遥游析论

庄子逍遥游析论(摘要)

1、逍遥游

逍遥游为庄子思想的最高境界,也是庄子学说的最高理想。它是庄子书中的第一篇文章,是庄子哲学的第一个重要观念-就是对于人生哲学的问题,主张采取一个逍遥自适的生活态度。

关于逍遥二字,历来有许多解释:顾同柏说:「逍者,销也;遥者,远也。」「逍」就是人生取向往「消」的路上走,对于人的有限性,我们要去消解,要「销尽有为累,远见无为理」。所以,王船山说「消」是「向于消」,「遥」是「引而远」。而支道林说:「物物而不物于物,故逍遥不我待,玄感不疾而速,故遥然靡所不为。」楚辞补注:「逍遥,犹翱翔也。相羊,犹徘徊也。」故就字义而言,逍遥原为徘徊、翱翔之意。徘徊为行的自由,翱翔为飞的自由,逍遥是行动的自由。而憨山大师解释逍遥为广大自得、广大自在,将逍遥提升到了精神自由的层次。

鲲鹏与蜩鸠

ㄅ、大小之辩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在逍遥游第一段,庄子就提出了巨大的鲲鹏,作为大的代表;而后又提出了蜩、学鸠、斥鴳与之映衬。一般对于鲲鹏之「大」与蜩鸠之「小」有两种见解,一是「小不及大」,另一是「大小自适」。

提倡「大小自适」的,可以向、郭为代表,而魏晋的玄学家则将此发扬光大。「天地者,万物之总名也。天地以万物为体,而万物必以自然为正。自然者,不为而自然者也。故大鹏之能高,斥鴳之能下,椿木之能长,朝菌之能短,凡此皆自然之所能,非为之所能也,不为而自能,所以为正也。」「鹏鲲之实,吾所未详也。夫庄子之大义在乎逍遥游牧,无为而自得。故极小大之致,以明性分之适。」「物各有性,性各有极,皆如年知,岂跂尚之所及哉。」「苟足于其性,则虽大鹏,无以自贵于小鸟,小鸟无羡于天池,而荣愿有余矣!故小大虽殊,逍遥一也。」「夫小大虽殊,而于于自得之场,则物任其性,事称其能,各当其分,逍遥一也。岂容胜负于其间哉。」

由以上引言可以看出,向、郭眼中的自然拘限于物理现象,以本能为主。大鹏能高飞,斥鴳不能飞高,这是物理现象,也是本能的限制。所以蜩鸠不希望飞到天池是不为而自然。向、郭认为大鹏和小鸠虽然形体有大小之分,但如果牠们都能「足于其性」,则都是一种逍遥。如此说来,矮小者安于矮小,貌丑者不以貌丑为恶,这也算是一种逍遥。由于矮及丑是形体所限,不是人力可以改造的,能自适自安是无可厚非。但是,这并不是逍遥的真意。如果智浅者安于智浅,德浅者安于德浅,由于智慧及德行不是形体所限,而是人力可以加以改造的,但是却自满自视而不加以求进,这是消极的颓废思想,并不是逍遥的境界。

庄子在鲲鹏之后,又说:「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悉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姑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细菌不知有日的终始,蟪姑不知道有一年的时光,这是受限于他们的生命周期太短,受限于「物性」。每种生命有他不同的格局与范型,因此他的见识与领悟当然有所不同。庄子并不勉强化去其中的差异。庄子要说明的,不是外在客观世界中形体的大小与长短,而是藉此譬喻形象世界中的差异和不同生命历程间的价值判断。「物性」有其限制性,而「人性」不同,人性是可以向上开发的。因此,庄子见到当时人们都安于现状,短视近利,丝毫不知道有更上一层的目标可以追寻。于是,便提出了大到无法想象的鹏鸟,使人们听到从未听说过的事,强迫人们去想以前从未想过的事,而不再只是局限于目前的短暂事物。因此庄子提出了鹏鸟,告诉人们还有一个更高更远的目标要追寻,而不能自满于现况。这是庄子写文章的一种铺陈,并非庄子真的认为小不如大。庄子已经达到逍遥得境地,与万物合一,又怎会有大小之分?

4、生命的境界层次

庄子在讲完大鹏怒飞的寓言之后,紧接着提到人生的四个层次。

人生的第一个层次是「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就是一个人他的知识可以尽一官的官职,他的行谊可以得到一乡人的肯定,他的德行可以得到一国之君的赏识,可以得到一国之人的相信。使自己的行为合于社会角色得典范,并以此做为自我期许的最高目标,将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放在社会的需求之中,使自己成为社会中的理想人格。这种人格并非不好,问题在于他们把它当作人生的最终目的,一生被功名拘束。

第二个层次则是宋荣子。「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竟,斯以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宋荣子笑那些有功有名的人。而他本身对于世俗礼法并不给予绝对得肯定,他自有自的行为道理。当他的行为恰好合乎世俗所需,而博得世人的称誉时,他的内心并不会特别的欢喜。因为这种价值并不是他想追求的,得到称誉并不是他的期望,也不是他行为的目标。反之,当他的行为被社会批判,遭到世人谴责时,他的内心也不会沮丧,因为世俗一切,他早就不放在心上。可是,宋荣子虽然做到了无功无名,不把社会价值放在心上,但是他仍然不能做到「无己」。因为他有己,所以还有自己与别人的分别,才会对第一层人「犹然笑之」。因此庄子才会说「犹有未树也」。

第三层次的人是列子。「夫列子欲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列子是道家的人物,他化除了社会人文的需求,做到了「无功无名」;他将精神放在自然事物上,投入了大自然之中,做到了「无己」。因此,他可以乘风而行,和第一、二层的人比较,他似乎高明多了。可是,列子只是随风飘去,又随风飘回。他仍受到了形体的限制,并且有待于风。风将他吹向东,他并不能向西;无风时,他也不能乘风而行。看起来好像是可以逍遥遨游于四方,其实仍要等待起风时才能乘风而去。这些在庄子眼中,都不是真正的逍遥。

第四个层次则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呜呼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与列子的境界相比又更高了一层。列子是乘风而游,但是到达第四层次的人已经是融合于自然之中,摆脱了内外的观念。到了这境界,可以与道化合,遨游于无穷宇宙,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又要等待什么呢?已经达到无待的境界了。

从有功、有名、有己的「社会理想人格」,到无功无名但仍有己的宋荣子,再道无功无名无己但仍有待的列子,最后到超脱一切的「至人、神人、圣人」境界。庄子提出这四种层层上比的境界,让世人认识自己的定位,并作为超越自己的标竿。

5、逍遥自适

在提出人生四境界后,庄子举出了一些例子。首先是尧与许由。尧是儒家的理想人格,达到圣人境界的尧,在见到许由之后,忍不住想将帝位传给许由。但是,许由所在乎的,并不是王位,他在乎的是一个逍遥自适的造化本体,他只求与万物齐一,而没有兴趣管理人世间的纷争。

为什么道家对人世间的俗事不屑一顾?因为他们有着更高远的目标要追求,如藐姑射山上的神人一般。可以吸风饮露,与万物同游,即使是大干旱金石融化山土焦黑,也不能伤他一分一毫。如此的神人又怎会在乎世俗的功名?

道家人物追求的,并不是人世间的价值。一般世俗的人对于世俗得价值总是看的很重,于是总是想将自身的价值推广到别人的身上。如「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但是「越人断发文身」,自己已经觉得很美了,根本不需要礼冠来装饰。这说明了价值观的不同。尧将天下治理得很好,是社会的理想典范。但是,当他见到藐姑射山的神人之后,受到了神人境界的感召,不知不觉中就会忘了天下了。

虽然庄子提出了逍遥的神人境界,但是惠施认为庄子的理论是大而无用,并举出了大瓠的例子,讽刺庄子逍遥学说的不切实际。但是,庄子也加以反驳,如:宋人的不龟手之药、樗树、大瓠,说明相同的事物而有不同的功用,是因为使用者的角度不同。物的功用因时、因地、因人而有所不同,拘泥于经验的人,对于超乎想象的事便觉得无用,但是,不受拘泥的人却总有另一种用途。天下的物是有用还是无用,是很难加以论定的,万物都有他一定的功用,要如何才能达到它最大的功用,就看使用者得程度了。

6.庄子的逍遥观

庄子并不只在逍遥中提到逍遥的观念,在其它篇章中也有逍遥的观念被提出,例如:

夫明白入素,无为副朴,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闲者,汝将固惊邪?「天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天下」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安之?「山木」逍遥是庄子一直强调的一种思想。庄子看到人世间的苦难太多,人得生活并不幸福,便将自己的体悟以寓言的方式说出,希望能藉此传达给一般人,让世俗中人能体悟到「道」,进入逍遥的境界,脱离苦难的人世。

庄子本身是很逍遥的,这可以从他的人生观中看出。(注6)庄子相信宿命论,认为人来到这世界并非自愿,而命也不是自己能安排的。所以庄子主张安之若素,不为道。随着大道的运行,命运所注定的程序和条理,自然而然的自变自化,不要强求。另一个观点则是养生。「庄子以道为体,以德为用,其原无迷信之说,且其重在养生之主,不在养生之形。」(注7)。但这并不表示庄子重生轻死,相反的,庄子的生死观是超越的。他认为人的出生,是形与神的结合;人的死亡,是形与神的分离,死生不过是一气之变化。从这些观点便可以知道庄子的逍遥观。

要如何才能达到无待呢?首先便需「忘我」,进入绝对的境地。第一步便是忘掉名相。名相的对立,比较与分别,束缚了人心,使人失落了心灵的自由与自在。世间万物本来就存在,而人将他加上名字称号,这些外在的称谓并无意义,莎士比亚也说过:「玫瑰若不称为玫瑰,仍一样芳香。」。外在的称呼并不具有重要性,重要的是内在的内涵,实在具有的物质,即物的本身。如果只重视名称,便会有所执着,便会有比较,想分出高下、贵贱。庄子在秋水篇中提到:「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老子也曾说过:「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当世俗有了标准,人便会想依循。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符合标准,于是不合标准的人便会有所执着,又所待,便不能逍遥。外在的名相是虚幻的,要用心去看穿这一层障碍,才能达到万物齐一的境界。当人与物融为一体,便可体会到「道」的存在,与万化同游。

庄子的逍遥除了万物齐一之外,还有另一点很重要,就是跳脱死生。人一生中最放不下的,不是富贵钱财、不是人与人间的情感,而是生命。当然,也有人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牺牲生命,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看破生命了但是,没有人真正见过死亡,所以,庄子提出了许多寓言,说明死亡并不如想象中可怕,死后的世界说不并会更好。因此,生命并没有什么值得执着,应当顺其自然,该来时来,该走时走。

总而言之,庄子的逍遥观便是跳脱世俗的名相,不为外在表象所惑,进入真实存在的本体,与万物齐一。并且放下生死,不被生命牵绊,便能达到无待的境地,逍遥自适。

三、结论

庄子是先秦时代很具重要性的一位思想家。他将道的观念以寓言的方式表现出来。将他的生命哲学融入寓言中,使后世的人可以追寻。逍遥游的主旨在于「逍遥」。庄子从现实生活中体验了生命的超越精神,明白了现实的变化无常,解脱了生死。但是一般人仍限于「大梦」中而不自觉,于是,庄子要求人要省悟。第一的功夫便是「无待」。「有待」是有依赖、有所执着、有所担待的意思;相对于有待,无待是无所依赖、无所执着、无所担待(注5)。有所依赖、有所执着,会使心遭受蒙蔽,而不见事物真相。必需要跳脱一切的执着,才能使心澄清,而见事物真相。要达到逍遥,便需放下一切,要将有所依赖的心消解,转化到无所依赖的境地。

庄子学说在魏晋达到鼎盛,竹林七贤更是被推为逍遥的代表,但是那算真正的逍遥吗?阮籍有一次和人在下棋,家中传来母亲死亡的消息,他强做镇定,继续下完棋,回家后,拼命喝酒,然后大哭吐血。他本来想学庄子妻死的达观,但是仍不能学到庄子的本意,不能真正的看破死生,而要强做镇定。这只是压抑自己的情感、仿效逍遥而已,并非真正的逍遥。

逍遥是一种心灵上得绝对自由,并非外在的表象。当人体查到万物的律动,与万化合一时,便可与「道」同游,达到逍遥。内心感到和谐、舒适,才是真逍遥,强做镇定,只是表面功夫吧了!

五、参考书目

(一)、书籍

1、庄周梦蝶,杜保瑞;台北,书泉,民84年2月

2、新译庄子读本,黄锦鋐;台北,三民,民85年2月

3、人生是无题的寓言,颜昆阳;台北,跃升,民83年2月

4、逍遥的庄子,吴怡;台北,东大,民75年9月

5、庄子宗教与神话,杜而未;台北,台湾学生,民74年10月

6、庄子哲学,陈鼓应;台北,台湾商务书局,民56年6月

7、庄子管窥,赵金章;台北,弘道,民64年7月15日

8、庄子与现代人,李英豪;台北,世茂,民79年6月

(二)、杂志

1、大小之辩与生命的境界层次,陈文章;鹅湖月刊,4卷2期,页36至40,民67年8月

2、庄子逍遥游义理之结构及其主要境界,李相勋;中国文化月刊,108期,页66至页84,民77年10月

3、庄子寓言中的生命哲学,周景勋;哲学与文化月刊,17卷第9期,页814至页825,民79年9月

4、逍遥游,王邦雄;鹅湖月刊,18卷6期210,页11至页21,民81年12月

5、庄子逍遥游研究,袁长瑞;鹅湖月刊,19卷1期217,页30至页35,民82年2月

6、庄子逍遥游篇的生命境界观,魏元珪;中国文化月刊,201期,页23至页47,民85年12月

(三)硕士论文

1、试论庄子逍遥的心灵及其意境,王小滕;国立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硕试论文,指导教授:金嘉锡先生,民87年1月

2、庄子「逍遥而游」思想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傅维信;国立台湾大学哲学研究所硕试论文,指导教授:郭文夫先生,民81年5月

第四篇:论庄子的无己思想

论庄子的无己思想

“摘要”历代庄学的研究者无不重视对庄子哲学思想的探析,本文从整体上考量庄子《逍遥游》的思想内涵,再进行深入分析。庄子第一次在中国思想史上提出了人的自由问题,从而对自由的追求成为道家思想乃至道教的一个永恒主题。在庄子那里,自由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状态,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庄子敏锐地发现人的本性是自由的,人的精神是自由,只是他没有用这个词,他用的是‚逍遥游‛。而其最终的目的便是进入‚无己‛的境界,庄子的哲学思想体系为其建构的。“关键词”逍遥游 自由 无己

《逍遥游》是《庄子》的代表篇目之一,也是诸子百家中的名篇,充满奇特的想象和浪漫的色彩,寓说理于寓言和生动的比喻中,形成独特的风格。‚逍遥游‛也是庄子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全篇一再阐述无所依凭的主张,追求精神世界的绝对自由。在庄子的眼里,客观现实中的一事一物,包括人类本身都是对立而又相互依存的,这就没有绝对的自由,要想无所依凭就得无己。因而他希望一切顺乎自然,超脱于现实,否定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一切作用,把人类的生活与万物的生存混为一体;提倡不滞于物,追求无条件的精神自由。庄子所反映的逍遥观念对宇宙人生的观察是深入的,他在文中所描绘的理想境界,也是庄子人生哲学的中心旨趣。逍遥‛也写作‚消摇‛,意思是优游自得的样子;‚逍遥游‛就是没有任何束缚地、自由自在地活动。

全文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圣人无名‛,是本篇的主体,从对比许多不能‚逍遥‛的例子说明,要得真正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必须‚无己‛、‚无功‛、‚无名‛。第二部分至‚窅然丧其天下焉‛,紧承上一部分进一步阐述,说明‚无己‛是摆脱各种束缚和依凭的唯一途径,只要真正做到忘掉自己、忘掉一切,就能达到逍遥的境界,也只有‚无己‛的人才是精神境界最高的人。余下为第三部分,论述什么是真正的有用和无用,说明不能为物所滞,要把无用当作有用,进一步表达了反对积极投身社会活动,志在不受任何拘束,追求优游自得的生活旨趣。

王夫之在其《庄子解》中论述内篇系统性时把《庄子》内七篇全放在‚逍遥游‛思想的统摄之下: ‚逍者, 向于消也, 过而忘也;遥者, 引而远也, 不局于心知之灵也;故物论可齐, 生主可养, 形可忘而德充, 世可入而害远,帝王可应而天下治, 皆吻合于大宗以忘生死, 无不可游也, 无非游也。‛“1”清孙嘉淦从《庄子》写作原因入手, 从内七篇的整体性角度论述《逍遥游》篇是《庄子》担纲之作, 其《南华通》解《逍遥游》主题曰:

逍遥游者, 庄子之志也, 其求道也高,其阅世也熟, 阅世熟则思远害, 求道高则入虚无。以为天地并生, 万物为一。而徒以有我之故, 遂有功名, 是生利害, 故必无己然后心大而能自得矣。齐物论之丧我, 养生之缘督, 人间世之无用, 德充符之忘形, 大宗师之人与天一, 应帝王之游于无有, 皆本诸此, 实为书之纲领, 故首发之, 所谓部如一篇, 颠之倒之而不可者也。“2”

罗宗强在为涂光社的《庄子范畴心解》作序时, 也从文本系统性角度把《庄子》一书评价为‚一部不易解读的书‛, ‚《逍遥游》是《庄子》的开篇, 注家普遍认为这是全书中最重要的一篇,有的甚至认为是全书的纲。‛“3”张涅梳理了《庄子》内篇与其他篇目的关系, 指出《逍遥游》在整篇《庄子》文本中有统领《庄子》全文的重要作用: ‚从结构关系看, ‘内篇’的其他六篇是对《逍遥游》的思想展开, ‘外杂篇’又是对‘内篇’的解说、补充、发展和变异, 由此构成了一 个开放的、扩展的、建构和解构相统一的思想系统。‛“4” 和前述庄学研究者注重从文本结构出发研究《庄子》体系不同, 徐复观在其《中国人性论史》中指出庄子所追求的人性特点是对精神自由的祈向,‚庄子对精神自由的祈向, 首表现于《逍遥游》, 《逍遥游》可以说是《庄子》书的总论。‛“5”

笔者认为,庄子的‚无几‛就是要摆脱束缚,不受限制,到达物我合一的自由精神境界。因此,可以从以下三方面来探析: 一.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王夫之在其《庄子解》中把‚逍遥游‛看作是一种不局限于个人心灵认识偏见的感物方式并把达到‚逍遥游‛的方式归纳为‚无待‛: ‚无待者, 不待物以立己, 不待事以立功, 不待实以立名‛“6”。也就是说, 欲达到‚逍遥游‛的境界,必须消弭‚物‛和‚己‛、‚事‛和‚功‛及‚实‛和‚名‛之间的对立关系, 即‚无待‛。这种‚不待物以立己, 不待事以立功, 不待实以立名‛就是庄子的‚至人无己, 神人无功, 圣人无名‛(《庄子〃逍遥游》)。

徐复观在其《中国人性论史》中高度评价庄子的‚三无‛思想: ‚‘至人无己’三句话, 乃庄子的全目的、全功夫之所在。《庄子》全书, 可以说都是这几句话多方面的发挥。‛“7”台湾学者陈天启声言《逍遥游》篇为一种精神自由论, 精神自由的理想境界便是‚无己‛、‚无功‛和‚无名‛:

逍遥游者, 逍遥之游也。逍遥, 谓自由自在。游, 谓精神活动。精神活动欲求自由自在, 须先以达观之大智, 解除小智之拘束。小智之拘束为何? 谓从个己观察一切, 而纯为己见及功名之见所拘束也。达观之大智为何? 谓从大道观察一切, 而不为己见及功名之见所拘束也。‚小智不及大智‛, 故本篇以‚无己、无功、无名‛, 为精神自由之理想境界, 此其大旨也。“8”

笔者认为,此三者虽各有侧重,但无功、无名都是为了最终的无己,这才是庄子理想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玄同彼我‛就是处理好主体自我与外界万事万物的关系, 也即是正确对待物我关系, 做到物我齐一。物我齐一就是‚顺万物之性‛、‚游变化之途‛。事物的变化规律是‚道‛, 顺应了事物的变化规律就可以达到逍遥之境。因此, ‚玄同彼我‛既是达到逍遥的一种方法又是逍遥的一种状态。二.顺万物之性,游变化之途

‚玄同彼我‛必须取消物我界限, 王雱在其《南华真经新传》中把外物形器看作是逍遥的障碍:

夫道无方也, 无物也, 寂然冥运而无形器之累。惟至人体之而无我。无我则无心,无心则不物于物, 而放于自得之场, 而游乎混茫之庭。其所以为逍遥也。至于鲲鹏潜则在于北, 飞则徙于南, 上以九万, 息以六月。蜩鸠则飞不过榆枋, 而不至则控于地, 此皆有方有物也。有方有物则造化之所制, 阴阳之所拘, 不免形器之累, 岂得谓之逍遥乎?郭象谓物任其性, 事称其能, 各当其任, 逍遥一也, 是知物之外守而未为知庄子言逍遥之趣也。“9”

从《庄子》一书中可以看出,若想达到‚无己‛的境界,需要‚化‛。所谓‚化‛就要打破各种界限和分析, 让精神不受时空的限制, 自由翱翔。《齐物论》记述了‚庄周梦蝶‛的故事, 称之为‚物化‛:‚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在现实中, 庄周与梦蝶是不同的, 是有分际的。但庄子幻想自由的精神应当打破这种分际, 可以使庄 周‚化‛为梦蝶, 使梦蝶‚化‛为庄周。这样‚我‛就可以化为非我,‚化‛为非我,‚化‛为其他东西, 从而使‚我‛的精神彻底摆脱这个小小的血肉之躯的‚我‛的限制, 进入无限自由之域。这也可以说是庄子的一个关于自由的美梦。因为如果能‚化‛, 有限的‚我‛就可以‚与物无始无终‛, 成为无限世界的一部分, 进入永恒与不朽。或

者也可以说,‚我‛是在不断的‚化‛中实现了永恒的不化。《阳则》篇说‚冉相氏得其环中以随成, 与物无终无始, 无几无时。日与物化者, 一不化者也。‛常与物化, 则不受时间的限制, 精神便突破了此在的历史性与有限性, 成为成为永恒与绝对的存在。

在《庄子》一书中,同样要关注‚解,放‛对无己思想形成的重要影响。《庄子》书中有‚悬解‛、‚天放‛、‚解其桎梏‛,主要也是指精神上、心理上的自我解放。虽然庄子看到当时社会上‚殊死者相枕也, 绗杨者相推也, 刑戮者相望也‛, 但他所谓‚解‛与‚放‛却无关乎解除人间实际存在的这些桎梏, 他只是要求人们解除自己心中的桎梏, 从而以‚安时而处顺‛的态度适应人间实际存在的桎梏, 只求得一个心理上的自我解放。《养生主》篇说:‚安时而处顺, 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大宗师》篇说:‚且夫得者, 时也;失者, 顺也。安时而处顺, 哀乐不能入也, 此古之所谓悬解也, 而不自解者, 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 吾又何恶焉!‛这就是说, 一个人在世上, 不论处境如何, 不论遭遇到什么不幸, 得也好, 失也

好, 都能安然处之, 不为之哀, 也不为之乐。这样, 他的精神, 他的灵魂, 就从被倒悬的状态解放了下来。之所以要‚ 解‛是为了‚ 放‛, 只有从根本上‚解‛了之后才能‚放‛。庄子说:‚一而不党, 命曰天

放‛(《马蹄》);‚放德而行, 循道而趋‛(《庚桑楚》)。这里所谓‚道‛、‚德‛, 完全不是我们今天所谓道德, 而是指人天生的自然的本性。所谓‚天放‛, 也就是任着天然的本性, 彻底的自由解放。

人只有‚无己‛, 取消自身形体对心灵的束缚,才可以‚物物而不物于物‛, 才可以逍遥, 但世人大多拘泥于形器, 无法‚知庄子言逍遥之趣也‛。徐复观在其《中国人性论史》中从物我关系角度探讨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之人的特点, 强调取消自我是物我齐一的关键: 乘天地之正, 郭象以为‚即是顺万物之性‛, 人所以不能顺万物之性, 主要是来自物我之对立;在物我对立中, 人情总是以自己作衡量万物的标准, 因而发生是非好恶之情, 给万物以有形无形的干扰。自己也会同时感到处处受到外物的牵挂、滞碍。有自我的封界, 才会形成我与物的对立;自我的封界取消了(无己), 则我与物冥, 自然取消了以我为主的衡量标准, 而觉得我以外之物的活动, 都是顺其性之自然。“10”所以, 正确处理物我关系就是要使主体不为外物所羁绊, 取消物我对立, 使万物处于一种自由兴发的自然状态。这种‚玄同彼我‛的状态就是‚无己‛状态。郭象云:无己, 故顺物, 顺物而至矣。“11” ‚顺物‛就是取消物我对立的紧张关系。王雱在其《南华真经新传》中也把那种不受限于物欲之人称为‚至人‛:至人知道, 内冥诸心, 而泯绝于寄, 故曰无己。“12” 三.玄同彼我,方外之游

在庄子文中,这种无己的思想则更多的体现在一个‚游‛字上。《庄子》书中,‚游‛往往并非是实质性的行走。庄子常说要‚游于无穷‛,‚游无何有之乡‛(《应帝王》),‚游无朕‛(《应帝王》)等等。然而所谓‚游于无穷‛, 或者在‚无‛或‚无穷中‛进行实质性的‚游‛既是不可能的, 也是无法想象的。我们既不能想象庄子会在‚空无‛中‚游‛, 也不能想象他能‚游‛遍‚无穷‛之域。因此, 所谓‚游于无穷‛,‚游无何有之乡‛, 如果按字面照实理解, 便是没有意义的命题。庄子所说的‚游‛, 通常都是指精神上、心灵上的‚游‛, 也就是庄子所说的‚游心‛。如‚游心于淡‛(《应帝王》)。那么, 这种精神与心灵之游的意义究竟何在?它究竟是要从什么地方‚游‛出来, 又要‚游‛到那里去?

首先, 庄子的‚游‛是要脱离仁义道德而‚游‛。《大宗师》说: 意而子见许由, 许由曰:‚尧何以资女? ‛意而子曰‚尧谓我: 女必躬服仁义而明言是非。‛许由曰:‚而悉来为轵? 夫尧既已女以是非矣。女将何以游夫遥荡恣睢转徙之涂乎? ‛可见, 庄子认为仁义道德好比刑罚, 是加在人们精神上的一种刑罚, 人一旦被套上‚仁义‛的枷锁就‚游‛不起来了。因此, 要想‚游‛首先要摆脱仁义道德的枷锁。

其次, 是摆脱功名利禄为人生的目的, 这个目的在庄子看来就是对‚游‛的限制。所以,《逍遥游》提出‚神人无功, 圣人无名‛‚无功‛、‚无名‛才能实现所谓逍遥游。

其三, 是要舍弃智谋事任而‚游‛。‚游‛就是无所事事, 既不劳力, 也不劳心。不需要花费体力, 更不需要运用智慧和谋略:无为名尸, 无为谋府, 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应帝王》)

其四, 是要远离人类社会而‚游‛。《大宗师》篇借仲尼之口评价子桑、梦之反、子琴张等人说:彼游方之外者也, 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 而游乎天地之一气。⋯⋯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 逍遥乎无为之业。庄子理想中的‚游‛显然就是这种‚方外之游‛。

其五, 是要摆脱‚我‛而‚游‛。要像《齐物论》中南子基那样, 进入‚今者吾丧我‛的境界, 也即《逍遥游》所谓‚至人无己‛的境界。总之, 所谓‚游‛精神就是要让精神不受仁义是非的道德束缚, 摆脱世俗功利目的之限制, 超出社会制度的控制, 突破人们的也包括自己的常识与习惯思维方式的局限。因此, 这种‚游‛的理想,实际上乃是对于现存的一切知识、价值、制度乃至于思维方式的否定和批判。王正如前文所述,对于‚至人无己‛, 郭象注曰: ‚无己, 故顺物,顺物而至矣。‛“13”顺物就是‚无待‛, 也就是庄子所说的‚乘天地之正, 而御六气之辩, 以游无穷, 彼且恶乎待哉!‛(《庄子〃逍遥游》)郭象注‚乘天地之正, 而御六气之辩, 以游无穷, 彼且恶乎待哉‛曰:

天地者, 万物之总名也。天地以万物为体, 而万物必以自然为正, 自然者, 不为而自然者也。故大鹏之能高, 斥晏鸟之能下, 椿木之能长, 朝菌之能短, 凡此皆自然之所能,非为之所能也。不为而自能, 所以为正也。故乘天地之正者, 即是顺万物之性也;御六气之辩者, 即是游变化之途也;如斯以往,则何往而有穷哉!所遇斯乘, 又将恶乎待哉!此乃至德之人玄同彼我者之逍遥也。“14”‚无己‛层面的逍遥主要指的是主体与主体之外的世界的关系。当‚至人‛处理好与世界的关系, 即达到‚玄同彼我‛的境界时, 这时主体便达到了‚逍遥‛。

成玄英疏曰:

言无待圣人, 虚怀体道, 故能乘两仪之正理, 顺万物之自然, 御六气以逍遥, 混群灵以变化。苟无物而不顺, 亦何往而不通哉!明彻于无穷, 将于何而有待者也!“15”成玄英和郭象的观点一致, 都把主体与外物的关系看作是能否达到‚无己‛逍遥的标志。这种‚顺万物之自然‛、‚混群灵以变化‛和‚苟无物而不顺‛的‚通‛就是打通物我界限, 进入‚无己‛逍遥。所以, 达到‚无己‛逍遥的至人的特点主要 表现在自身与外物的关系上, 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变化, 至人都可以作到全身保性, 使自己不受伤害: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 河汉沍而不能寒, 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 乘云气, 骑日月, 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 而况利害之端乎!(《庄子〃齐物论》)至人潜行不窒, 蹈火不热, 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庄子〃至乐》)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 忘其肝胆,遗其耳目, 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 逍遥乎无事之业, 是谓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庄子〃达生》)

总之,‚至人无己‛就是主体自我与自然万物处于一种和谐自然、物我交融的境界, 是一种不为物欲所限制的状态。庄子所追求的自由, 主要是精神上和心灵上的自由, 也就是精神上的‚逍遥游‛, 在主观上追求精神的奋飞超脱,‚登天游雾‛。既然社会政治、道德理性、名

利观念等等对人性都是一种束缚和累赘, 那就应当从精神上将它们统统破除掉。庄子哲学思想的核心一无己的自由观,在几千年里对整个民族,尤其是士大夫阶层的观念形态产生了极大的渗透力。这种精神是不可忽略的.在人类执着追求自身行为自由的今天,庄子的无己自由观再一次发出了人文精神的强音,关于庄子无己自由观所展示的人文意义,将有待于人们共同去探索。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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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上海: 上海商务印书“

第五篇:论《庄子逍遥游》的主旨

论《庄子·逍遥游》的主旨

《庄子·逍遥游》篇,旧是难处。关于“逍遥游”的含义问题,大鹏和小鸟谁自由、谁不自由的问题,圣人有待与无待的问题,无名、无功、无己的含义及其相互关系的问题等,学界众说纷纭,对于这些问题的不同解答,导致了对于《逍遥游》主旨的不同把握。本文通过对学界争论最多的三个方面进行辨析:“逍遥”、“游”释义;文章结构;无为思想的理解,认为《逍遥游》的主旨是表现理想的人生境界及达致这种境界的方式。

一、“逍遥”、“游”释义

关于“逍遥”一词,学界多从它今天的意义出发,理所当然地认为“逍遥”就是自由。如果要追究这种说法的源头,我们大致可以追溯到晋代向秀、郭象那里,他们将“逍遥”解释为自由自在。后人基本上承继这种说法,如唐释湛然《止观辅行转》弘决引王瞀夜说:“消摇者,调畅逸豫之意。夫至理内足,无时不适;止怀应物,何往不通。以斯而游天下,故曰消摇。”(郭庆藩《庄子集释》卷一)今人陈鼓应《庄子今译今注》说:“《逍遥游篇》,主旨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优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刘笑敢也说:“纯以精神言逍遥,是庄子所谓逍遥的独特之处,庄子之逍遥实有今日精神自由之含义。”(《庄子哲学及其演变》)

张松辉先生在其《<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一文中提出了异议①。通过考察 “逍遥”一词在《诗经》、《左传》、《离骚》、《礼记》、《史记》等典籍中的用法,他指出:在这些文献中“逍遥”一词都是用来形容那些苦闷异常、无事可做的人。因此 “逍遥”的意思应该是无所事事地走一走,类似今天讲的“散步”、“闲走”,并非描写自由自在、悠闲自得的样子。而《庄子》中“逍遥”一词的使用,正是取其“无事”、“无为”义,并非“绝对自由”的意思。他还从《庄子》一书中找到了一些“内证”:“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逍遥游》),“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大宗师》)等,而说明 “逍遥”是用来形容无事无为的样子,因此,“逍遥游”就是讲无为以处世的原则。逍遥者,无为也;游者,处世也。张松辉的意见一反陈说,令人耳目一新。但因其对所举例证的解读颇有可商榷之处,因而引来他人的反驳。如对于《诗经·郑风·清人》中“清人在消,„„河上乎逍遥”,张引《左传》“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为之赋《清人》”,将“河上乎逍遥”解释为高克和其部下,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归,苦恼、忧愁之际,无所事事地在河边闲逛。商原李刚先生即反驳道:“因师久不能归而断定他们都很忧愁,因此也就只会无所事事地闲逛,‘苦闷异常’,并以之解释‘逍遥’。这种解释既是臆断,也不符合军旅生活,不懂得苦乐相伴。”②其实,张松辉和商原李刚二人对于“逍遥”的理解并无根本的分歧,两者都承认逍遥有徘徊、翱翔,即随意自然地走来走去的意思。只是张认为这种徘徊带有忧伤的色彩,而商原李刚认为它具有更多的游戏以自乐的意味,而这种对于情感的体味,总是带有浓重的主观色彩——张说要推翻“自由”说,因而要否定“逍遥”的轻松、愉快的情绪;而商原李刚要推翻张的“无为”说,因而极力寻找“逍遥”中游戏欢乐的因子。

因此,我们认为应回复到“逍遥”的本意来进行理解,“逍”、“遥”均从“走”,可见它与游走相关,而它在文献中多与“徘徊”对举构成互文,则它就是指徘徊、散步,是随意自然而没有什么目的性的。至于《庄子》之“逍遥”是带着忧伤还是带着愉悦的情感,我们就要根据《庄子》的整体思想来把握——庄子以被弃之才独自逍遥于无何有之乡,其逍遥之境是轻松自由的,又是寂寞冷清的。《庄子》中所描写的逍遥之境也大都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和世界,都带着

自由又寂寞的味道。这样看来,《庄子》的“逍遥”应是融合了上述两种情感。这并非一种简单的折衷,而是对《庄子》思想作整体把握的结果。

我们已经说过,“逍遥”一词原本即是指随意游走,由它可以引申出自由之义,而“游”除了表示游走、游离的行为、动作外,也可指向游走、游离时的自由的状态。这在《庄子》中可以找到例证:令庄子艳羡不已的“游”的形象,如鹏、龟、鱼等都代表了一种自由自在的生存状态;《知北游》中,颜渊问仲尼曰:“回尝闻诸夫子曰:‘无有所将,无有所迎。’回敢问其游”,意思是想知道“无有所将,无有所迎”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因此,“逍遥”和“游”都可以说是体用一如的,“逍遥游”可以理解为游于逍遥,也可理解为逍遥地游,前者强调的是自由的境界,后者强调的是达致自由的方式。

二、《逍遥游》结构分析

本文认为《逍遥游》篇由两部分组成,从开头至“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为一部分,是表现理想人生境界,即一种自由的境界,也即所谓“道”的境界;后一部分则是说明如何臻于自由(道)的境界。

先看第一部分。一开篇,庄子即通过直接叙述和引用典故的方式将大鹏由北冥徙于南冥的故事讲述了三遍,中间插入了斥鴳、蜩鸠等小鸟对于大鹏的质疑和嘲笑,引出小大之辩的话题;接下来,由斥鴳、大鹏的小大之辩转向世人之间的小大之辩:“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相对宋荣子为“小”,而宋荣子相对“列子”亦为“小”,列子相对于“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又为“小”。而“游于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在庄子看来,他已经臻于自由(道)的境地了,“恶乎待哉”意为:他于达致自由(道)的境地还有什么要等待的(即未尽)呢?(“待”的用法后文将详细说明。)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一部分通过小大对比,即用臻于自由(道)的境界与未达致自由(道)的境界的形象作对比,推出自由(道)之境界。这种对比不是简单的线性递进式的对比,而是对比与类比的复合,小鸟与大鹏;小知与大知;小年与大年;知效一官者、宋荣子、列子与游无穷者这几组对比通过小大之辩进行类比,从而说明小大,即臻于自由与未臻于自由(也即未得道与得道)的境界的差别,从而使自由(得道)之境在读者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图示)非自由之境、未得道、小——自由之境、得道、大

知效一官者、宋荣子、列子——游无穷者、至人、圣人、神人

蜩鸠等小鸟、小年、小知——大鹏、大年、大知

明白了这一部分的结构,我们就再不会为大鹏和小鸟谁逍遥谁不逍遥的问题争论不休——文中的大鹏小鸟既是小大之辩的喻体,又是逍遥和未至逍遥境界的代言人。近年来的许多学者将这一部分的对比理解成了“小鸟-大鹏-知孝一官者-宋荣子-列子-得道游于无穷者”的线性递进式的对比,认为大鹏否定了小鸟,得道之人又否定了大鹏③,这是不正确的,何以见得得道之人否定了大鹏呢?这种意见否定了大鹏“逍遥游”代言人的地位,这就不能解释为何庄子要花那么大力气满怀深情地塑造那么一个潇洒飞扬、意气风发的大鹏形象,以致千载之后人们在念及庄子时,首先想起的还是他的展翅高飞的大鹏。

推出理想的自由境界之后,庄子开始说明达致自由的方法,即无己、无功、无名:许由辞尧让天下故事是说明“圣人无名”;肩吾连叔所述神人故事说明“神人无功”;庄子惠施论大瓠、大树之用的故事是说明“至人无己”。要说明的是,这种分辨也只是相对的,实际上,不管是在庄子的思想理论中,还是在其寓言表现中,无己、无功和无名都是紧密联系难以截然分开的。比如,在主要说明“神人无功”的那段文字中,也包含有“无己”的思想:肩吾从接舆那里听说神人之事,以为“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这里反映出肩吾是“有己”的(即带着成见来看待未知事物),他因此而受到连叔的指斥;而在庄子批评惠施拙于用大的寓言中,除表达“无己”的意思外,也未尝不表现了“无功”的思想,大树之无用,岂不正是“无功”的表现?

三、无为释义

无己、无功、无名,这正是庄子或者说是整个道家的“无为”之义,黄老道家注重的是无功和无名,强调无为而至无不为的功效;庄子注重的却是“无己”,强调无己之后的自由无碍。从《逍遥游》篇或从《庄子》全书来看,论述“无己”的文字远远超过了“无功”和“无名”。这一方面是由于黄老思想与庄子思想的着眼点不同,黄老主要是一种统治术,而庄子则着眼于个体精神人格的修养;而另一方面,庄子的强调“无己”恐怕也与庄子的现实处境相关:庄子是社会的弃材,功名之事于他可谓远矣,一己之生存才是切近的,不可回避的。因此,“无己”是庄子无为思想的核心。

人的主体化形成的过程,也就是天人相分的过程,而天人既相分,则不免产生对立与矛盾,要消解这种矛盾,就只有完全消除对立的一方——这就是庄子“无己”思想背后的逻辑。他认为只有无己、“吾丧我”,才能回到天人合一的和谐状态。所谓自由或道的境界,其实就是这种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因此,为了达致自由,与道相合,人们就要在现实生活中“吾丧我”,丧失主观之“我”,以随顺自然的状态应对世界;在认识过程中,要不带主观成见,认识主体要像镜子一样只是映照外物而不作反应;至于表达言说,最好是“无言”,不得已要言,则要“言无言”(关于这一点,后文会介绍)。

这样,无为就是指不带主观成见,顺物而为。

这里我们必须对文中出现的列子“犹有所待者也”,游于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进行解释。学界对其中“待”字的理解有偏误,从而造成对《逍遥游》篇主旨理解的失误。上文已经提到,《逍遥游》前一部分是通过几组对比来突出得道的自由之境的。在知效一官者、宋荣子、列子和得道之人这一组的比较中,庄子也是以“得道”的标准来衡量的,前三者在人生境界上、认知上都有一定的局限性,知效一官者,亦是人中之英杰了,而宋荣子犹然笑之;宋荣子于世亦“未数数然也”,而作者亦云其犹有未尽者也,就是说离道的境地还有一段距离;而列子能御风而行,已是飘飘有凌云意了,而作者认为,其旬二日而返,于道还是有未尽之处。因此,这里的“犹有所待者”与“犹有未树者”其实是一个意思,都是说要臻于道的境地,还有值得等待的,即尚有可努力之处。而那些能“乘天地之正„„以游无穷者”的人,他们还有什么不足呢?还有什么未尽的呢?还有什么有待改进的呢?他已然臻于道的境地,他就是所谓至人、神人、圣人。这里“待”即等待,其用法与我们日常所说的“有待改进”“有待提高”的用法是一样的。所以,有所待者与无有所待者,指的是是否已经得道,而不是指能否得道的条件。以往的研究者不管怎么解释“待”字,都无例外地将有待、无待当成了一种能否得道的素质。他们甚至自作主张,将“犹有所待者也”减缩为“有待”,将“彼且恶乎待哉”缩减为“无待”,还将“待”的宾语补上,认为“待”的是外物。还有一部分人将“待”字干脆译为“凭借”,这样,有待就是需要凭借外物;无待就是不需要凭借外物。这种看法无法解释为何列子御风就是“有待”,而得道之人“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就是“无待”。又有学者将“待”解释为对待、对立,有待即是与物有对立,无待则与物相谐,无有对立④。这种说法同样无法解释为何御风就是人与物之间“仍为对立二物,并没成为一体”,而圣人御气就是“一切顺应自然,与自然融而为一”,“圣人与自然之间毫无‘所待’”。还有研究者认为“无所待”的思想,就是庄子“无心”、“无求”、“无为”的思想,是一种无为自得的忘我境界。“待”字意即“有为”、“力求”。⑤

这也无法在列子和得道之人的身上得到合理的验证。

因此,研究者从以上所列关于“有待”“无待”观点出发而论逍遥与不逍遥的问题,其结论就必定是有问题的,如认为逍遥就是无需凭借外物,从而将逍遥游中的“逍遥”理解为精神超越,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庄子诚然也讲精神逍遥,但精神逍遥绝非其最高理想,庄子并非以类似佛教的“心无法”来超越,而是主张抛弃主观因素(即无己),一切因应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从这个角度看,庄子并非消极,而是表现出了一种人生的大智慧。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解脱,获得悬解的轻松。

从以上三方面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逍遥游》篇旨在标榜一种自由的理想人生境界,并指出了达致这种境界的途径,即无为(主要是无己)。这也是《庄子》全书的主旨所在。

注:

①张松辉:《<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齐鲁学刊》1999年第1期。

②商原李刚:《<逍遥游>的主旨就是逍遥游》,《长安大学学报》2002年第4期。

③如商原李刚云:“采用层层烘托的手法,以大鹏否定小鸟,又以至人进一步否定大鹏?鸦通过两次否定,把圣人形象推到了最前面。”(同上文)

④张松辉:《<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

⑤黄海波:《“待”字的训释与<逍遥游>的主旨 ——兼考<庄子>一书“待”字的用法》,《广西社会科学》1995年第5期。

(作者单位:宗教文化出版社)

摘自:《中国道教》2006年04期 作者:杨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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