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高中文言文答题忠告
高中文言文答题忠告
第一个忠告:要有耐心。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很多时候,文章句子尤其是诗词,只看一遍两遍是很难理解的。如果让你翻译、分析一个不能清晰理解的句子,或者在句子中有一些词语不明白的时候,你要耐下心来分析句子结构。不懂的地方,根据主题、上下文来寻找线索。所以切忌一目十行、不求甚解。看不懂得时候,也不要焦躁。
第二个忠告:读出来。断句在很多时候,可以帮助你理解长句子。而骈文诗词中,尤其讲究平仄。语感这种东西,不光是英语有,汉语也是一样的。读出来,也可以让你静下心来,有时候用眼睛看,会‘丢字’的!
第三个忠告:懂得常识什么是常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必须知道太白是李白,东坡是苏轼。再深一点,如果提到一个典故,你要知道它的来历和含义。用到一个意象,你要知道它表达的意义和情感。这一方面就要靠积累。
第四个忠告:善用工具考试的时候没有资料,老师会酌情选择一些简单的文章。但平时,手边必须常备一本工具书。练习的时候,不懂的词一定要查证,绝对不可以随便跳过。做翻译题的时候,要关注得分词语,不能只记下答案就万事大吉。工具,最常见的,就是词典、课本、考试卷。
第五个忠告:学会分段虽然不如英语作文那么明显,但文言文同样有他自己的套路。找到写景、叙事、抒情、议论的部分。是通读文章时最重要的事情。这样可以帮你理清作者的思路,理解文章大意。并且做题时不会没有头绪地乱找。
第六个忠告:试着分析对于一篇文章、一个句子,要学会分析,试着从中寻找有用的提示。举些例子:首先,不同的文体有不同的风格。通常情况下正史和野史轶闻的风格是有区别的,书信中双方身份关系也会体现在语气措辞中。这些都是很容易发现的。再比如,文章中反复出现的相关词,人名地名等等。抓住这些线索,可以在你难以理解的时候,得到一些提示。
第七个忠告:牢记知识点文言文中常用的句式,结构,举例,有什么样的标志,如何翻译。文言文中常见的虚词,应用,翻译。文言文中常见的表示结构的词。这一部分,各种参考书上都有。如果有老师同学为你讲解,那就更好了。
第八个忠告:做题不是让你漫无目的去做很多很多题吧自己淹死。而是找一两篇文章,彻底吃透。比如,你可以详细地说出某一篇文章,从结构、文体、逻辑到某个句子的句型、某个词的意思。再比如,你可以完整地复述某一篇文章的思路和主要内容。你可以精确地把它翻译成白话文。然后要总结,做多了,就能发现一些规律。做多了,就更容易抓住采分点。老师反复说的字、词,可以记下来,不指望能全记下来,至少混个脸熟。总之,现有质量,再求数量。
第九个忠告:学会套路。文言文主观题,比如分析什么手法、理解什么句子等等。答题的时候,都是有套路的。一句话,学套路,用套路。比如,这段话应用了……手法,描绘了……的图画,表达了……情感,体现了……态度等等。
第十个忠告:反复推敲所谓答题,就是把答案写在卷子上,其实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把模糊的大概想法,具体成完整的答案的过程,会出现很多很多的错误。你的答案,要尽量做到:语义完整、逻辑清晰,紧扣主题,有根有据,逐条罗列,层次分明。答题时反复推敲,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逻辑不清、偏题、词不达意等等问题。当然,还有一些小窍门。比如,当你看到‘嗟’‘噫’之类的词的时候,马上就知道他要发表感想了。最后,摊手表示,虽然高二有点晚,但我想你不至于一点积累都没有。如果你真的在整篇文章都找不出两三个看得懂的句子,我只能说很遗憾。于是,以上等等希望能给你一点帮助,祝你早点搞定文言文。
第二篇:文言文答题技巧
文言文答题技巧
在日常的教学中,学生对课外文言文的学习是一个薄弱的环节,在历次考试中,课外文言文失分也是十分严重的。我认为照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学生的畏惧心理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此类题目的答题技巧掌握不够好。我根据教学实践总结出解题四个步骤。
第一步 仔细分析标题
一般而言,课外文言文阅读文段都会给出标题。教师要指导学生留意并仔细分析文段的标题。因为大部分标题本身就概括了文言文的主要内容。理解题目可以帮助学生理解材料的内容,从而帮助题目答题。
第二步结合注释速读全文
文言文阅读文段,对于一些难懂的文言字词一般都会给出注释。这些注释有助于同学们准确理解文言文的主要内容。所以,教师应提醒学生千万别忽略这些注释,而应结合注释速读全文。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教师要提醒学生在阅读全文的过程中,碰到“拦路虎”千万别停下来苦苦思索,而应继续阅读。总之,速读全文,不求完全读懂,能明白文章的大致意思就可以了。
第三步快速浏览题目
课外文言文阅读试题有个特点:有的题目选项出示了文中某些关键字词的意思,有的题目则提示了文言文的主要内容。浏览题目有助于同学们初步了解文言文的大致意思。所以,接到课外文言文阅读文段,应该快速浏览文段后的题目。
第四步 “对症下药”解答问题
课外文言文阅读问题设计有三种类型,即词语解释题、句子翻译题和内容理解题。对于不同的题目则采用不同的解题方法:
(1)词语解释题。这是典型的“题目在课外,答案在课内”题目。这类题目多数是考查文言实词中一词多义的现象,而这些文言实词基本上都是同学们在课内文言文中学习过的。解题时,应先套用我们学习过的文言实词的意思,再联系上下文检验,经检验意思通顺,则为正确答案。
(2)句子翻译题。翻译句子应该在直译的基础上意译。首先,在草稿上把关键的字词的意思解释出来(直译);然后,将句子的大致意思写出来(意译)。二是文言文中有些特殊句式(如主谓倒装、宾语前置、状语后置等倒装句)和现代汉语的语序不一样,翻译时要作适当的调整。
(3)内容理解题。解决这种类型的题目有三种方法:第一,引用原文句子回答;第二,摘录原文关键的词语回答;第三,用自己的话组织文字回答。三种方法,采用第一、二种方法回答的准确率一般会比较高。
第三篇:高中文言文
高中文言文
1、后汉书 党锢列传 范滂传
原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廉、光禄四行。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悌,不轨仁义者,皆埽亦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拔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颂,公族子孙,而为乡曲所弃,中常侍唐衡以段请资,资用为吏。滂以非其人,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犹以利刃齿腐朽,今日宁受笞死,而滂不可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
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皋陶。”滂曰:“皋陶贤者,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由此亦上。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诘,滂等皆三木囊头①,暴于阶下,余人在前,或对或否,滂、忠于后越次而进。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自相褒举,评论朝廷,虚构无端,诸所谋结,并欲何为?皆以情对,不得隐饰。”滂对曰:“臣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这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拔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慷慨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这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②,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
滂后事释,南归。初,滂等系狱,尚书霍讠胥 理之。及得免,到京师,往候讠胥
而不为谢。或有让滂者。对曰:“昔叔向婴罪,祁奚救之,未闻羊舌有谢恩这辞,祁老有伐之色。”竟无所言。
译文: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从小就磨砺出高洁的节操,被州里人所饮佩,因品行孝顺、正直,有敦厚、质朴、逊让、节俭的美德而被提拔。太守宗资早已听说范滂之名,请他出任郡中功曹,并把政事都交给他处理。范滂在职期间,严加整顿不良风气。若有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兄弟、不遵循仁义之道的,一律清除、驱逐出官府,不与其共事。大力推举那些品行卓异之人,选拔那些才高位卑的隐士。西平的李颂是范滂的外甥,官宦人家的后代,但他被乡里的人所唾弃,中常侍唐衡托宗资关照李颂,宗资便任用李颂为官吏。范滂认为做官不是李颂的本性,就搁置这件事,不召见李颂。宗资拿他也没办法,只好迁怒于他人,于是棒打书佐朱零。朱零抬头说:“范滂是主持公道的,他就好比用利刀去砍腐朽的东西一样。今天宁肯被棒打而死,也不能违背范滂。”宗资这才作罢。郡中才能中等以下的人,没有不怨恨范滂的,便共同指责范滂所用之人为“范党”。
后来因牢诬告(李膺)结党对抗朝廷,范滂也受到牵连,被关押在黄门北寺牢狱内。狱中官吏对他说:“凡是犯法被关押在此的,都要先祭拜皋陶。”范滂说:“皋陶是贤者,古代的正直无私的大臣。倘若他知道我范滂无罪,将要到天帝那里去替我申诉;倘若我有罪,祭他又有什么好处!”因此,众人也一同停止祭拜了。狱吏要拷打囚犯,范滂以同狱囚犯大多身体患病为由,就请求率先受格刑,于是与同郡袁忠争着接受酷刑。桓帝派中常侍王甫按次序审问,范滂等人的手、足、颈都被锁上木制刑具,用囊蒙头,暴晒在阶下受刑。其他在前面的人,有的对,有的不对,范滂、袁忠超越众人来到前列。王甫责问道:“你作为国君臣子,不考虑尽忠报国,却共同结成朋党,互相褒扬提拔,评论朝廷,虚构一些没有的事情,你们所有的阴谋策划,都是想干什么呢?都要以实招认,不得隐藏掩饰。”范滂回答说:“我听孔子曾经说过,‘见到善事便争着去做,好像自己赶不上别人一样,见到恶事便马上躲避,好像手碰到了沸水一样。目的是褒扬善人以及其高尚品德,铲除恶人以及其污浊行为。’我认为这应是推行王政的人所愿听到的,并不知道什么是结成朋党。”王甫说:“你们互相提拔,互为唇齿,有志向不合的,就被你们排斥,你认为这样做对吗?”范滂情绪激昂,仰天叹息道:“古人做好事,能使自身多福;今人做好事,却身遭杀戮。我死之后,希望能埋在首阳山侧,对上,我没有辜负苍天,对下,我无愧伯夷、叔齐。”王甫心怀哀怜,脸色变了。就一起给他们解除了刑具。
后来,范滂之事得到化解,南行还乡。起初,范滂等人被关进监狱,尚书霍讠胥为他上书申诉。等到后来事情了结,范滂再到京城,前去拜访霍但不因为解救自己而道谢。有人责备范滂,范滂回答:“古时叔向负罪入狱,祁奚救了他,没有听说叔向有谢恩的话,也没看到祁奚有自夸的神态。”最终他也没去道谢。
释词:① 本篇选自《后汉书·党锢列传》。东汉末年,政治黑暗,宦官与外戚交替专权,垄断仕进之路,甚至公开卖官鬻爵。一批士大夫愤怒而起,批评朝政,抨击宦官。宦官诬陷他们结党对抗朝廷,加以禁锢。在汉灵帝建宁二年(169)的党铟之祸中,党人李膺、范滂等百馀人死于狱中,其他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本文叙写范滂一生慨言直行,表彰其处污浊险恶而能振拔自立、激世励俗的非凡志节。文风跌荡清峻,悲壮激越。②汝南征羌:郡县名。在今河南郾城县东南一带。③厉:通“砺 ”,磨炼。④州里:古代二千五百家为州,二十五家为里。本为行政建制,后泛指乡里或本土。服:佩服。⑤举孝廉:因品行“孝”、“廉”而被选拔。孝廉,汉代选拔人才的一种科目。光禄四行:光禄勋考察人才时所规定的四种品行。光禄,光禄勋,汉时官名,“掌宿卫宫殿门户,典谒署郎,更直执戟,宿卫门户,考其德行而进退之”。(《后汉书·百官志》)四行,《后汉书·党锢列传·范滂传》李贤注引《汉官仪》:光禄举敦厚、质朴、逊让、节俭四行。⑥冀州:东汉州名,在今河北一带。⑦清诏使:东汉官名,奉皇帝旨意,到地方调查处理事件。⑧案察:即“按察”,考察。⑨揽辔:拉起马缰绳。⑩慨然:感慨貌。(11)州:指冀州。(12)臧污:贪污。臧,通“赃”,受贿。(13)绶:拴系官印的丝带。(14)厌塞众议:使大家心服,提不出不同意见。厌,通“餍”,满足。塞,堵塞。(15)迁:升任。光禄勋主事:光禄勋的属官。(16)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今属河南)人,当时士大夫清流中的代表。桓帝时,任太尉。灵帝时,为太傅,谋诛宦官,事败被杀。(17)“滂执”四句:范滂按公仪拜见陈蕃,本以为陈蕃会以贤士待己,不会拘于上下级礼仪。而陈蕃却接受了范滂的礼拜,范滂心怀不满,弃官而去。公仪,属下官员参见上司的礼仪。诣,拜见。止,阻止。版,拜见上司时所持之笏版。(18)郭林宗:郭太,又作郭泰,字林宗。太原界休(今山西介休县)人,当时清流领袖人物,不应官府征召,好奖拔士人。让:责怪。(19)格:规范。(20)去就:犹“出处”,即做官或去官。古人认为决定去官或就官表现着一位士人的品行。(21)得无:难道不是。不优之议:不好的评论。(22)谢:道歉。(23)黄琼:字世英,江夏安陆(今属湖北)人,官至太尉。辟:聘任。(24)三府:三公太尉、司徒、司空的衙门。掾(yuán原)属:属僚,下属官员。举谣言:采集反映民情的歌谣言论。(25)奏:弹劾。二千石:指俸禄为二千石的官员。(26)猥:杂滥。(27)叨(tāo涛)秽:贪赃。叨,通“饕”,贪婪。秽,指赃贿。(28)简札:用作书写材料的竹简和木片,亦指功用相同的书写用品。(29)“间以”句:加以在朝廷聚会陈奏的日子很迫近。间以,加以,又因。迫促,日期临近。(30)审:核实。(31)方更参实:待进一步参证核实。方,将要。(32)显戮(lù路):指死刑。(33)诘(jié杰):反问。(34)投劾(hé河):呈递弹劾自己的状文。此为古代弃官的一种方式。(35)先:从前。(36)请署功曹:请来委以功曹之任。署,委任。功曹,官名,郡守的属僚。(37)扫迹:扫除足迹,指断绝往来。(38)朝:公堂。(39)显荐异节:表彰举荐有非常节操的人。显,表彰。(40)抽拔:提拔。幽陋:隐姓埋名者和地位低下者。指因卑微而被埋没的人才。(41)西平:县名,今属河南。(42)中常侍:宦官名,主管宫中事务。以颂请资:把李颂请托给宗资,安排职位。(43)寝(qǐn侵):同“寝”,废止。(44)迁怒:把怒气发泄到他人身上。(45)捶:用鞭子或木棍打。书佐:属官名,掌文书。(46)仰:仰头。(47)清裁:公正的裁决。(48)齿:
切割。(49)笞(chī吃):鞭打。(50)归怨:把怨怒归聚到范滂身上。(51)“后牢修”句:据《后汉书·党锢列传序》,李膺做河南尹时,杀巫师张成之子。张成衔恨,其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告李膺结党对抗朝廷。皇帝震怒,捕李膺等二百馀党人。钩党,相互连结成朋党。钩,牵引,连结。(52)坐:获罪。系:关押。黄门北寺狱:黄门北寺控制下的监狱,当时由宦官主管。黄门,汉代官名。寺,官署。(53)皋陶:传说为尧时的执法官。(54)理:申诉,辩白。帝:天帝。(55)掠考:拷打。掠,打。考,通“拷”。(56)婴病:得病。(57)就格:受拷打。(58)楚毒:指酷刑。(59)辨诘:辨认审问。(60)“滂等”句:范滂等人都被加以刑具,以囊蒙头。三木,指加在颈、手、足上的三种木制刑具。(61)暴:凌辱。此指被辱。(62)越次而进:超越囚犯队伍,走到前面。(63)惟:思。(64)部党:朋党,徒党。(65)褒举:褒扬、荐举。(66)虚构无端:无中生有,制造是非。构,制造。(67)情:实情。对:回答。(68)仲尼:孔丘的字。
(69)“见善”二句:见到善事便争着去做,好像担心追不上别人一样;见到恶事,便马上躲避,好像手碰到了沸水一样。原文见《论语·季氏》,文字与今本《论语》略异。汤,沸水。(70)“欲使”四句:意为原以为扬善抑恶、善恶分明,是王政所倡导的,不理解这样做为什么反被诬为结党为非。善善、恶恶,都作名词用,犹言每一善事、每一恶事。清,与下文“污”相对,形容善如同清澈之水洁净美好。闻,“闻见”的简省说法。不悟,不理解。更,反而。(71)循善:遵循善道,做善事。(72)大戮:死刑。(73)首阳山:在今山西永济县南,相传商代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在此饿死。此句意谓自己愿同伯夷、叔齐一样守死善道,决不变心。(74)愍(mǐn敏)然:哀怜、同情貌。(75)桎梏(zhìgù志固):古代两种刑具,脚上的叫桎,手上的叫梏。此泛指刑具。(76)事释:被诬为结党的事得以化解。(77)始发京师:从京城洛阳出发。
(78)两:通“辆”,指车。(79)殷陶:字仲才。黄穆:字子敬。殷有贤名,黄被举为孝廉时,甘愿让给殷。他们与范滂一起被诬陷下狱。(80)重:加重。(81)霍谓(xǔ许):字叔智,邺(今河北临漳县)人。曾任尚书仆射,官至少府廷尉。范滂下狱时,曾上表为滂辩解。《后汉书》有传。(82)候:问候。谢:感谢。(83)让:责怪。(84)“昔叔向”四句:《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载,叔向因受弟弟羊舌虎牵连,在一次党乱中被囚。祁奚请人替他在国君面前开脱,乃得以释放。祁奚“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杜预注:“不告谢之,明不为己。”叔向,春秋时晋国大夫,复姓羊舌。婴罪,获罪。自伐,自夸。
第四篇:高中文言文
《氓》
诗经--《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注释】 第一章:
氓:据马瑞臣《毛诗传笺通释》观点,此为古时候女子对男人的称谓。古时女子对
男人相识之初称氓,约与婚姻称子,婚嫁之后称士。此处指弃妇的丈夫。
蚩蚩(chīchī):犹言笑嘻嘻,即忠厚老实的样子。
抱布贸丝:布是成品,丝是原料,用成品交换原料。贸,交换。
匪:同“非”,不是。
来即我谋:来找我商量(结婚的事)。即,就。
送子涉淇:我徒步送你渡过淇水。淇,水名,古为黄河支流,南流至今河南汲县
北淇门镇入黄河。东汉后改道,为卫河支流。
顿丘:本为高堆的通称,后转为地名。在淇水南。在今河南浚县西,淇水南岸。
愆(qiān)期:失期,约期而失信。愆,过。
将(qiānɡ):愿、请。
无:同“毋”,不要。
秋以为期:以秋为期。期,婚期。这是写男女约定婚期。
第二章:
乘:登上。
垝(ɡuǐ)垣(yuán):倒塌的墙。
复关:为此男子所居之地。此处用以代指其人。
涕:眼泪。
涟涟,泪流不止貌。
载,相当于“则”,即则笑则言,形容笑的程度。
尔:你。
卜:用龟甲卜卦。
筮(shì),用蓍草茎占卦。
体:卦象,占卜的结果。
咎(jiù)言:凶辞,不吉祥的话,犹言卜筮结果。
车,指迎妇的车。
贿,财物。指嫁妆。
迁:迁转,引申为搬运。这两句的意思是:把你的车赶来,把我的嫁妆运去。这是
写女子期盼男子来迎娶。
第三章:
沃若:沃然,光泽华润,比喻女子的青春时期。这句以桑叶肥泽,喻女子正在年轻
美貌之时。
于嗟两句:于嗟(xūjiē),感叹声。于同“吁”。鸠,鸟名。《毛诗传笺通释》:“鸠,鹘鸠也。食桑葚过,则醉而伤其性。”此以鸠鸟不可贪食桑葚,喻女子不可迷恋爱情。
士:指男人。
耽,乐,欢爱,过分迷恋。
犹:尚且。
说:读“脱”,摆脱。这是写女子自悔陷于情网而难以自拔。
第四章:
黄:桑叶变黄。
陨:堕,落下。这句以桑叶黄落喻女子青春已逝,容颜已衰。
自我徂尔:自从我嫁到你家。徂(cú),往。
三岁食贫:多年过着贫困的生活。三,指多年,非实指。
汤汤(shānɡ shānɡ):大水急流貌。
渐(jiān):沾湿,浸渍。
帏裳:车衣,亦称“童容”,女子车上挂的布幔。
爽:过失,差错。
贰:不一,改变。
行:行为。这句连上句说,女子并无过失,是男子自己的行为有二意。
罔极:没有规范,任意而为。罔,无。极,中,适中,标准。
二三其德:反复无常,之男子变心,前后行为不一致。这是写女子嫁后甘于贫困,而男子却变了心。
第五章:
靡室劳矣:所有的家务事都由我来承担。靡,无,不。室,指家务。
夙兴夜寐:起早睡晚。夙,早。兴,起,指起身。
靡有朝矣:不是一朝一夕了,犹言天天如此。
言既遂矣:目的已经达到。言,指“秋以为期”相约婚姻之言。遂:达到。和下句
连起来就是: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改变了初时“嗤嗤”的态度,而变得暴虐了。
咥(xì)其:嘻笑貌。其,形容词词尾,无实意。与上句联系起来,就是:兄弟也
不体谅我,对我表示讥笑。
静言思之:静而思之。言,句中语气助词。
躬自悼矣:自我悲伤。躬,身。悼,哀伤。这是写男子变心,兄弟不体谅,女子无
所依托而独自悲伤。
第六章:
及尔偕老:本打算和你白头偕老。郑玄笺:“及,与也。我欲与汝俱至于老,老乎汝
反薄我,使我怨也。”
隰(xí):低湿之地。
泮:同“畔”,边沿,边际。这句连同上句是说,淇尚有岸,隰尚有泮,而其夫却行
为放荡,没有拘束。
总角:古时男女幼时,结发为髻,向上分开,形如角。因此称年幼时代为总角。
宴:安乐,逸乐。此女子当在未成年时即与男子相识。
晏晏:和柔貌,和悦,温柔。
信誓:诚挚的誓言。
旦旦:诚恳貌。
不思其反:没有想到他竟然变了心。反,反覆,变心。
反是不思:既然变了心,那就不去想它了。反,指违反誓言的事。是,则。
亦已焉哉:(我们的关系)也只能从此了结。已,止,指爱情终止,婚姻生活结束。
这两句大意说,我是没有想到你会违反誓言,但我们的爱情却就这样地完了呀!这
是写女子怨恨至极,表示要与男子决裂。
【古诗今译】
农家的小伙笑嘻嘻的,抱着布匹来换织布的丝。你哪是来换丝?就是借机会找我商量婚姻事。我徒步送你渡过淇水,到顿丘才和你告别。并不是我在拖延日期,而是你没有好的媒人。请你不要生气,等到秋天来了再订婚期。
登上残破的墙垣,翘首远远地望着你住的地方。望不见你,哭得我泪水涟涟。见到你来了,我又说又笑的,心里好喜欢。求你算一卦,万望没有凶言。快把你的车子赶来,把我的嫁妆往你家里搬。
桑叶没枯落,嫩绿又鲜活。斑鸠啊斑鸠,别把桑葚啄!年青的姑娘要自重,和男子相爱要警觉。男子沉溺恋情中,还好理解和解脱。女子沉溺恋情中,只有自己吞苦果。
桑叶变黄而零落了,我的容颜也衰老了。自从嫁到你家里,多年过着贫困的生活。淇水奔腾波连波,也没有我的泪水多。思来想去我并没有差错,而是你无情无意抛弃了我!男人的心思真没准,当初你说的是一心一意,可现在你却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你我夫妻已三年,所有家务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五更起三更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对你言听计从,你却暴虐地对待我!哥哥弟弟不但不体谅我,反而还嘲笑我。细想起来,只能一个人独自悲伤沉默。
当初发誓要白头偕老,这样的想法真是徒然!淇河虽宽也有岸,沼泽虽阔也有边。少年时代我俩多快乐,两小无猜天真烂漫。海誓山盟言犹在耳,如今你忘在脑后边。你既然是个负心汉,从此分手咱俩不相干。
【作品赏析】
这是一首描写忠贞于爱情、又能勤劳持家的女子被负心的男人抛弃之后,抒发内心的痛苦、哀怨、悔恨之情的名篇。作品的女主人公只是一位具有那个时代的代表性的普通妇女的艺术形象,但它反映了春秋时期——奴隶制的末期,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支配下,广大妇女所遭受的欺凌和痛苦,更重要的是同时也表现了为人所歧视的封建社会最底层的妇女所具有的纯真、善良、热爱劳动、不甘心受欺凌、不甘心受压迫的美好品德。
这是一首以叙事为主的兼有抒情的诗作,全篇以女主人公的语气,以女主人公的感情变化、身世遭遇为线索,展开了叙述,生动地刻画了女主人公的人物性格,表现了女主人公可贵的思想品德。
第一章和第二章,作品集中笔墨描写了女主人公初恋未婚时的情景:“氓”借“抱布贸丝”为因由,来找女子商量婚嫁之事。男子已经是急不可待而啧有烦言,甚至都要发怒了。女子深情地陪着他涉过淇水,直至送他到“顿丘”,耐心地向他解释:“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并爽快地答应他“秋以为期”。
迎娶的日子快到了,女子急切地盼望着男子的到来。你看她,“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从中看得出她的那颗真挚的心,早已完全交给了她所爱的男人。因而他们终于结成了夫妇。
第三章,写女子婚后的情况变化。作品的主人公女子婚后的生活发生了变化,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一章并没有交代,只是抒发了女子对婚后生活的感叹。当然,这感叹是有来由的,是针对她婚后生活的实际遭受而发出来的。所以,我们通过她的感叹,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婚后生活的不如意。
她用鸠“无食桑葚”作比喻,告诫女子不要沉醉于对男人的爱恋,因为陷身于这种爱恋之中,其结果将使自己无法摆脱由此带来的痛苦。女子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感叹呢?这说明她婚后的生活给她带来了不可摆脱的痛苦,这痛苦又来源于“与士耽”,这便明白地告诉人们,她的痛苦是由于她所爱恋的男人负了心。我们应该注意这里的“耽”字。“耽”,解释为“迷恋” 或“欢爱”,是不够确切的,在迷恋或欢爱前面应加上“过于”两个字,应为“耽”所表现的迷恋或欢爱是超出一般的。从这个“耽”字我们可以想见,女子是深深地爱着男子,而男子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女子。问题在于,女子“耽”为什么不可脱,男子“耽”为什么就可脱?这便表现了女子与男子在对待爱情上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态度也表现了他们不同的人格。女子之所以不可脱,是因为她对爱情真挚、专一。当她失去了爱情的时候,她痛苦万分而不可解脱。男子所以可脱,是因为他爱情不真也不专,当他追求女子时,他可以表现为“蚩蚩”之状,装得那么忠厚老实;他可以表现为情深义厚,是那么急不可待。然而当他的目的达到了,满足了私欲的时候,他变了心,背叛了初衷。而这一切他是做得那么轻松自如、毫不介意。对于一个爱情不真不专一的人,当他抛弃了爱情的时候,他只会感到得意随心,还有什么痛苦可言呢?
第四章和第五章写的是女子婚后的遭遇,同时也抒发了女主人公对负心男人的怨愤之情。
婚后,女子长期过着贫困的生活,可她毫无怨言。想当初,她怀着对男子真挚的爱,度过汤汤的淇水嫁到他家;婚后,女子没有任何违背初衷的想法和表现,而男子却反复无常,变了初衷。女子出于对男人的爱,婚后,她“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而男子却一改初恋时的态度,对她非常粗暴,甚至是虐待。女子回家向兄弟们诉说,兄弟们不但不能理解她,反而嘲笑她,真是教她满怀心事无从诉说,也只好自思自虑,自我伤悼了。
最后一章写女子从怨到恨,以至于下决心与男子决裂的感情。想当初嫁与男子时是想要与他白头偕老的,谁想到到头来竟使人生怨。负心的男子完全忘掉了总角之时两小无猜的恋情,也完全忘掉了初恋时的山盟海誓,谁能想到他能如此反复无常呢?既然如此了,那我们的爱情也就到此为止吧!
作品巧妙地用女主人公的自述,刻划了女主人公鲜明的性格,她心地纯洁,品质善良;她勤劳俭朴,忠贞于爱情,但她却错误地爱上了一个“二三其德”的男人。她初时忍受,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不想他对自己竟然粗暴起来。她痛苦,她悔恨,但是她没有苦苦哀求,乞人怜悯,当她觉察到事态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她立刻下定决心,“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显示出她绝不甘心忍受欺凌,绝不乞求爱怜的坚强的个性和独立的人格。
作品还描写了一个负心男子的形象。他以假象骗得了女子的爱情,目的达到之后,又轻易地背弃女子的爱情。他“二三其德”,反复无常,自食其言。这样的男子在旧社会是屡见不鲜,不足为奇的。即使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这样的男子(或女子)也并不少见。因此,作品塑造的这两个人物形象,对今天的读者依然有着鲜明的现实意义。
作品在语言方面也颇具特色。作品通过对人物的动作行为描写来刻画人物的性格。如第一章,“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这就是写“氓”的行为表现,从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人物的形态——蚩蚩之状,而且也理会了他的内心——他是来打女子的主意的。再如第二章“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写的都是女子盼望男子到来时的行为表现。这些描写生动地刻划出女主人公对她所爱的男子的深挚情谊,刻划出主人公女子那纯洁善良的心地,真挚诚笃的爱情。又如第五章“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这四句诗真切地表现了女主人公不仅能勤俭持家,而且还经受得住贫困生活的考验,承担得起家庭主妇的全部责任,即使含辛茹苦,仍然忠贞于爱情的高贵品格。
【注】
本文“注释”和“古诗今译”参考借用了桂平的博客,有删改。
桂平的博客网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8df92b0100m8nv.html
以及借用了 开心老哥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doufengcai 《离骚》节选原文和译文 【原文】 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芷;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馋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度蘅与方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揽木根以结芷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译文】
我是古代帝王颛顼高阳的后代,我的伟大先父名叫熊伯庸。岁星在寅那年的孟春正月,恰是庚寅之日我从天降生。父亲端量我初降仪表,通过卜卦赐予我美名: 给我本名叫做正则,给我表字叫做灵均。我既有许多内在的美质,又兼备外表的端丽姿容。身披芳香的江离和白芷,编织秋天的兰花当佩缨。光阴似流水我怕追不上,岁月不等我令人心着慌; 朝霞中拔取山岭的木兰,夕阳下采撷水洲的宿莽。日月飞驰一刻也不停,阳春金秋轮流来值星; 想到草木的凋零陨落,我唯恐美人霜染两鬓。为何不趁壮年摈弃污秽,为何不改变原先的法度? 快乘上骐骥勇敢地驰骋,让我来为你在前方引路。古代三王品德纯洁无瑕,众芳都荟萃于他们周围。花椒丛菌桂树杂糅相间,岂只把蕙草白芷来连缀。那尧舜是多么耿直光明,既遵循正道又走对了路。桀与纣是如此猖獗恣肆,只因走邪道而难以行步。那些小人只晓偷安享乐,使国家的前途黑暗险隘。岂是我害怕自身遭祸殃,只恐国家败亡犹车毁坏。我为君王鞍前马后奔走,想让你追及前王的脚步; 楚王你不体察我的衷情,反而听信谗言对我嗔怒。我本知忠言会招来祸患,想隐忍不语却难舍难割; 遥指九天叫它给我作证,全都是为你君王的缘故。当初你与我曾山盟海誓,后来竟然翻悔另有他想; 我倒不难与你离别疏远,伤心的是君王反复无常。我已滋育了九畹春兰,我又种下了百亩惠草; 分垄栽培留夷和揭车,还套植了杜衡和芳芷。希冀枝繁叶茂花红叶绿,但愿待成熟时我将收割; 即便叶萎花谢也不悲伤,只痛心众芳的芜秽变质。众人争相钻营贪婪成性,个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他们对内恕己外责他人,彼此勾心斗角互相嫉妒。急奔驰追逐权势财富,这不是我心中之所急; 老境慢慢地将要到来,我唯恐美名不能建立。清晨我饮木兰花的甘露,傍晚再餐山菊花的花瓣; 只要我的情操确实完美,长期饥饿憔悴何须伤感。采木兰的根须联结白芷,再贯串薜荔含露的花蕊; 举起菌桂嫩枝缝蕙草,把胡绳揉搓得又长又美。我真城地效法前贤楷模,并非世俗之人所戴所穿; 虽然不合于今人的时尚,我只愿依照彭咸的风范。
王羲之《兰亭序》,又名《兰亭集序》、《临河序》、《禊序》、《禊贴》。
原文: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译文: 永和九年,岁星在癸丑,三月初三日,我们在会稽郡山阴县的兰亭集会,举行祓禊活动。许多著名人士统统来了,年轻的和年长的都聚集在一起。这专访有高峻的山岭主,茂盛的树林,外长的竹子。还有澄清的急流,在左右映衬环绕,引来作为流觞的曲水。大家依次坐在水边,虽然没有琴、瑟、箫、笛演奏的盛况,但边喝酒边赋诗,也足够畅叙衷情。这一天,天色晴朗,空气清新,和风温暖。抬头看到天空的广阔,低头看到万物的众多,藉此放眼观赏,开畅胸怀,可以尽情享受耳目的乐趣,确实是欢乐的。
人与人的相处,时间很短暂。有的把自己的抱负倾吐出来,和朋友在一间房屋里谈论;有的凭借爱好的事物寄托志趣,过着放纵性情的生活。虽然各人谋求的和抛弃的千差万别,性格的安静和浮躁也不一样,可是当他们对接触到的事物感到高兴,被自己暂取得,就愉快地自满起来,不知道衰老即将来到。等到他们对谋求或者取得的事物已经厌倦了,尽情就随着事物的改变而改变,感慨也随之而来了。从前所喜欢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变为陈旧的事物,还不能不因此而产生感慨。何况寿命长短,跟着自然界变化,终究要走向结束。古人说:“死生也是一件大事啊。”难道不令人悲痛吗!
每次我看到从前人产生感慨的原因,同我们好像契约一样相合,没有不对着前人的文章悲伤感叹,可是心里又不明白会这样。本来就知道把死和生看作一样是虚妄的,把长寿和短命看成等同是荒诞的。后来的人看现在,也象现在的人看从前一样,这是多么可悲啊!所以我把与会的人一个一个地记下来,并且把他们所作的诗抄录下来。虽然时代不同,事情也两样,但是人们产生感慨的原因,那情景还是一样的。后代阅读的人,也会对这些诗文有所感慨吧。
第五篇:高中文言文
烛 之 武 退 秦 师 《左传》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
也。”亦去之。
邹忌讽齐王纳谏 《战国策》
邹忌修八尺有余,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 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公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 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 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 :“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 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议于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触 龙 说 赵 太 后 《战国策》
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谏。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 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故 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 :“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于身。”曰:“老妇不能。”太后之色稍解。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 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宫。没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 :“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 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 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 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 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 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 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 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 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奉之以膏腴 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 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 君之所使之!”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 之奉,以守金玉之重,而况人臣乎?”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
。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 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 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 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 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 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非邦 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寡人之于国也 选自《孟子》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途有饿殍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 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劝 学 荀 况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秋水 庄子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 ,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已,顺流而东行,至於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已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常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於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於大方之家.」北海 若曰:「井鼃不可语於海者,拘於虚也;夏虫不可以语於冰者,笃於时也,曲士不可以语於道者,束於敎也.今尔出於崖涘,观於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於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於天地,而受气於阴阳;吾在於天地之闲,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闲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 计中国之在海内也,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 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 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毫末之在於马体乎 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 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於水乎 」河伯曰:「然则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 」此海 若曰:「否!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始终无故.是故大知观於远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无穷;证曏今故,故遥而不闷;掇而不跂,知时无止;察乎盈虚,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知分之无常也;明乎坦涂,故生而不说,死而不祸,知终始之不可故也,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观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 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 」河伯曰:「世之议者,皆曰:『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是信情乎 」北海 若曰:「夫自细视大者不尽,自大视细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异便;此势之有也.夫精粗者,期於有形者也.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围者,数之所不能穷也.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动不为利,不贱门隶,货财弗争,不多辞让;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贱贪污;行殊乎俗,不多辟异;为在从众,不贱佞谄.世之爵禄不足以为劝,戮耻不足以为辱.知 是非之不可为分,细大之不可为倪.闻曰:道人不闻,至德不得,大人无已,约分之至也.」 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内,恶至而倪贵贱 恶至而倪小大 」北海 若曰:「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已;以差观之, 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 稊米也,知毫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等矣.以功观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莫 不有;因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莫不无;知东西之相反不可以相无,则功分定矣.以趣观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则万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则万物莫不非;知 尧,桀之自然而相非,则趣操覩矣.昔者尧,桀让而帝,之,哙让而绝;汤,武争而王,白公争而灭.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桀之行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梁 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骐骥驊骝,一日而驰千里,捕鼠不如狸狌 ,言殊技也.鸱夜撮蚤,察毫末,昼出,瞋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故曰;盖师是 而无非,师治而无乱乎 是未明天地之理,万物之情者也.是犹师天而无地,师阴 而无阳,其不可行明矣.然且语而不舍,非愚则诬也!五帝殊襌,三代殊继.差其 时,逆其俗者,谓之篡之夫;当其时,顺其俗者,谓之义之徒.默默乎河伯,女恶知 贵贱之门,小大之家!」河伯曰:「然则我何为乎,何不为乎 吾辞受趣
舍,吾终奈何 」北海 若曰:「以 道观之!何贵何贱,是谓反衍;无拘而志;与道大蹇.何少何多,是谓谢施,无一而 行,与道参差.严严乎若国之有君,其无私德;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无私褔;泛 泛乎若四方之无穷,其无所畛域;兼怀万物,其孰承翼,是谓无方.万物一齐,孰 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持其成;一虚一满,不位乎其形,年不可举,时不 可止;消息盈盈,终则有始:是所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也.物之生也.若骤若 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何为乎 何不为乎 夫固将自化.」河伯曰「:然则何贵於道邪 」北海 若曰:「知道必达於理;达於理者必明於权;明於权者不以物害已.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於祸福,谨於去就,莫之能害也.故曰;天在内,人在外,德在乎天.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蹢嘱而屈伸,反要而语极.」曰:
「何谓天 何谓人 」北海 若曰:「牛马四足谓之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无以得殉名.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
过 秦 论 贾谊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兼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瘳、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师,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 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肴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鉏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 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 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 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鸿 门 宴 司马迁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 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 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沛公旦日从百余
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枣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枣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
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 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 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 :“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 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 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桮杓,不能辞。谨使 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王 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 项王则受壁,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兰亭集序(晋)王羲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 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归去来辞陶渊明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 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 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 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 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师说(唐)韩愈•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 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後,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於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於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於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焉。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之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 医、乐师、百工之人。吾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圣人无 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子、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 :“三人行,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於弟子。闻道有 先後,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 通习之,不拘於时,学於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阿房宫赋杜牧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 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暧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侯不齐。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 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 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 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 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 ;钉头磷磷,多于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 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 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鸣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 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而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 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 哀后人也。
谏太宗十思疏〔唐〕魏征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 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 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守之难乎 ?盖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 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 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复舟,所宜深慎。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 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 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 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此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并用,垂拱而治。何必劳神苦 思,代百司之职役哉!
种树郭橐驼传
冰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他植者虽 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以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 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 欲密。既然已,勿动 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 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而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蚤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
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 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 之,其实雠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官 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尔植,督尔获,蚤缲而绪,蚤织而缕,字而 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安吾性耶?故病且殆。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
周者嘻曰:“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藤王阁序(唐)王勃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 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 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 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 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 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台耸翠,上出重霄; 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 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虹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 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遥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 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 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 藉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 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 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鸣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 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诚,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 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 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 槛外长 江空自流。
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以为美,美人之贻。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 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 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 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 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 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 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离骚(节选)屈原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 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非为织 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 泉共为,共事二三年,始而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 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 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娶,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意,会不相从许,府吏默 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 我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 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具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 迎后人,留待作遣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鸡鸣外欲 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 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 双,上堂谢阿母,母听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 愧贵家子,受母钱币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 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 落百余,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通口,下马入车 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 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 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入门上家堂,进退 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 怼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 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 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叮咛,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 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 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 还,说有兰家女,丞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 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 人,女子先有誓,老姆岂敢言,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 郎体,,其往欲何云,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君,中道 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约,后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 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 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缕鞍,斋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采三百疋,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 登郡门,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厅下,左手 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暗暗日欲暝,愁思出门啼,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 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君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 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府吏 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阿母 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府吏再拜还,长叹 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 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 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 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 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游褒禅山记王安石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後名之 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 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阳洞者,以 其在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馀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 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 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虽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後洞。余与四人拥火 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 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予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什一,然视其左右,来而 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 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 也。於是予有叹焉:古人之观於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 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之 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於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 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 於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於人为可 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此予之所得也!
余於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後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 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伶官传序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 失之者,可以知人矣。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 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 告庙,请其矢,盛以绵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 欤?《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 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 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怜人也 哉!作《伶官传》。
石钟山记
《水经》云:“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郦元以为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 石相捕,声如洪钟。是说也,人常疑之。今以钟磬置水中,虽大风浪不能鸣 也,而况石乎!至唐李渤始访其遗踪,得双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木包止响腾,余韵徐歇。自以为得之矣。然是说也,余尤疑之。石之铿然有声者,所在皆是也,而此独以钟名,何哉?
元丰七年六月丁丑,余自齐安舟行适临汝,而长子迈将赴饶之德兴尉,送之至湖口,因得观所谓石钟者。寺僧使小童持斧,于乱石间择其一二扣之。硿硿焉,余固笑而不信也。至莫夜月明,独与迈乘小舟,至绝壁下。大石 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捕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 霄间;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颧鹤也。余方心动欲还,而大 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舟人大恐。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不 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淡澎湃而为此也。舟回至两山间,将入港口,有大 石当中流,可坐百人,空中而多窍,与风水相吞吐,有窾坎镗鞳之声,与向 之噌吰者相应,如乐作焉。因笑谓迈曰:“汝识之乎?噌口者,周景王之无 射也,窾坎镗鞳者,魏庄子之歌钟也。古之人不余欺也!”
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郦元之所见闻,殆与余同,而言 之不详;士大夫终不肯以小舟夜泊绝壁之下,故莫能知;而渔工水师虽知而 不能言,此世所以不传也。而陋者用以斧斤考击而求之,自以为得其实。余 是以记之,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也。
项脊轩志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 泽 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 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 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簌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 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 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 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 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 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 ?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也泣。余自束发读书 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 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 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 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 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 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 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 者。……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 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 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 于 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五人墓碑记 张溥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 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 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之无闻者欤?独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丁卯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 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周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 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中丞匿于溷藩以免。既而以 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 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而死。断头置城 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脰而函之,卒与尸合。故 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嗟夫!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 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 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 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赠谥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 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有不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 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 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故予与同社诸君子 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登泰山记〔清〕姚鼐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 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
下,郦 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 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 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也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 居雾若带然。戊申晦,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 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 得日,或否,绛皜驳色,而皆若偻。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 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圆。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病梅馆记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 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 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
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 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 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陈情表 李密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待
汤药,未尝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待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以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以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卒保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祭十二郎文
韩愈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汝。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
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
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至斯乎?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遂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
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愚溪诗序 柳宗元
灌水之阳有溪焉,东流入于潇水。或曰:冉氏尝居也,故姓是溪为冉溪。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谓之染溪。予以愚触罪,谪潇水上。爱是溪,入二三里,得其尤绝者家焉。古有愚公谷,今予家是溪,而名莫能定,土之居者犹[齿斤][齿斤]然,不可以不更也,故更之为愚溪。
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盖上出也。合流屈曲而南,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之中,为愚岛。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予故,咸以愚辱焉。
夫水,智者乐也。今是溪独见辱于愚,何哉?盖其流甚下,不可以灌溉;又峻急多坻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浅狭,蛟龙不屑,不能兴云雨,无以利世,而适类于予,然则虽辱而愚之,可也。
宁武子“邦无道则愚”,智而为愚者也;颜子“终日不违如愚”,睿而为愚者也。皆不得为真愚。今予遭有道,而违于理,悖干事,故凡为愚者莫我若也。夫然,则天下莫能争是溪,予得专而名焉。
溪虽莫利于世,而善鉴万类,清莹透澈,锵鸣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乐而不能去也。予虽不合于俗,亦颇以文墨自慰,漱涤万物,牢笼百态,而无所避之。以愚辞歌愚溪,则茫然而不违,昏然而同归,超鸿蒙,混希夷,寂寥 而莫我知也。于是作《八愚诗》,纪于溪石上。
赤壁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陵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浮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赢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 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平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
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逍遥游 庄子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
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
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
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
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
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飡而反,腹犹果然;
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
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曰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
;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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