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浅析《红楼梦》中花袭人人物形象
花袭人
袭人花
————浅析《红楼梦》中花袭人人物形象
在《红楼梦》一书中,袭人是作者着力刻画的一个丫环,是丫环中出场最早并始终贯穿全书的一个小人物,但作者在这个小人物身上似乎注入了很多矛盾的元素。在判词中有“温柔和顺,似桂如兰”的美赞,但在这美赞之前却用了两个“枉自”“空云”,在副册中偏又画了个破席(袭);在回目的“一字评”中有“贤袭人”之称,对她的规劝之词也冠以“情切切,花解语”或是“娇嗔”的美词,但宝玉在祭晴雯的《芙蓉诔》中却将袭人比作鸠鸩,蝎蛇,对她有“钳诐奴之口”的愤恨;在贾母和王夫人眼中,袭人“心地纯良”,但身边的姐妹却说她是“西洋花点哈巴儿”,李嬷嬷也说她是“小娼妇”、“狐狸精”。这一处处看似矛盾的地方,是作者的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呢?我们就从袭人在大观园中的种种行为入手,浅析袭人这朵开在大观园中的奇葩。
清朝是实行奴婢制度的封建社会,为了维护统治者的权益,他们从舆论、法律、规定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如:奴仆是“贱民”,奴仆不能与平民联姻;奴仆可以自由买卖;奴仆生的孩子是“家生子”,是“世仆”等等可以被随意处臵。经常会有打耳光,脚踢,用簪子戳脸,罚跪瓷片,捆绑了丢在马圈里,满嘴里塞上马粪,青年女奴随意拉出去“配小厮”,赶到庄子上去服劳役,甚至被夺去生命,他们是社会的最低层,过着非人的生活,《红楼梦》就真实形象地反映了这一残酷的现实,贾府的统治者们除了用凶残的手段来维护他们的统治之外,同时还施行了更为狡猾的手段来分化、欺骗奴仆们--那就是在奴仆们中间实行一套等级制度,即无论身份地位、月钱及所服劳役的轻重都有严格不同的等级,这就使得在奴仆中形成了十分浓厚的封建等级意识。主子们就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来施展驾驭手段。规矩差等定下来,浮在上面一点的许多人也就会自觉地维护它,因为对她们来说,这也是一种体面。自小在这高贵之府成长起来的袭人,贵族的生活方式、思想感情不断的熏陶她,使她的灵魂发生巨大的变化。聪明而现实的袭人看到“半个主人地位”的优厚待遇和下等奴仆们的悲惨生活,自然会努力去追求美好人生,因而做出的种种行为举止也就不足为奇了。袭人的悲剧是封建奴婢制度的产物。
一、“山寺桃花始盛开”
开始,贾府的主子们并不喜欢袭人。贾府最高掌权者贾母认为宝玉的丫头中晴雯甚好,一般丫头“言谈针线都不及她”,王熙凤也曾说过:“若论这些丫头,共总比起来,都没有晴雯生的好。”论才华,她没有小姐们吟诗作赋的修养。由此可见,袭人在贾府的小姐丫头里,无论长相,女红,言谈都不出众。不仅如此,贾政还特别不喜欢“袭人”这个刁钻的名字,甚至为此迁怒于宝玉,责骂他“作恶的畜生”、“不务专,专在这浓词艳赋上做文章”。这次事件对于袭人来说可是大罪过了。宝玉是贾府上上下下疼还来不及的人物,现在因为自己的名字,贾政就如此生气,宝玉也受牵连。素来宅心仁厚的贾政为个丫头的名字这种小事大动肝火,在书中是绝无仅有的,这就证明了贾政并不十分认可袭人。
从种种迹象看来,袭人最初的形势并不被看好,但这个女人的成功就在于她会就形势分析利弊,变不利为有利,她以女性独有的心思缜密,冷眼旁观者,审思着,分析着。她清楚地意识到:宝玉在这个大家族中有多么至关重要的地位;贾母,王夫人,凤姐三位虽然都是女眷,却能在大事上起着决定性作用,特别是王夫人,她爱子如命;此外,对于第一个握有实权最能影响凤姐又得人爱戴的丫头平儿,第一个受人尊重又能影响贾母的丫头鸳鸯,都要深相结纳。
为了能在大观园中立稳脚跟,她一千个小心,一万个涵养,事事求其妥帖,人人求其和好。对上,服侍贾母时,心中只有贾母,跟了宝玉,心中就只有宝玉了。宝玉的吃饭、喝茶、穿衣、盖被,无一不是袭人细心服侍。宝玉外出晚回来一点,她不是倚门而望,就是到处寻找;宝玉的面色神气稍有变异,她都先觉察到;宝玉那块“命根”的通灵玉以及宝玉所有用的东西,她都非常细心的保护着,看管着。她无时无处不为她的主人担着心,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烦恼与灾难;她被宝玉踢伤,既不恼怒,又唯恐惊动别人,能忍辱负重,深知大体。对下,宝玉为李嬷嬷喝枫露茶、奶酪两次发火,袭人都加以劝阻,这就看到她不计较个人得失,息事宁人;她对晴雯的讽刺很少疾言厉色、反唇相讥,又感到她宽宏大量;她给贾芸派来的送花的小子的银钱,见到她能体谅下情。总之,如果把袭人的一些表现集中起来,虽不能评为“至善至贤”的人也是个温柔和顺的女性,言谈举止非常符合封建社会的妇德标准和封建礼法对奴婢的要求。
二、“花气袭人知骤暖”
袭人的工于心计不仅体现在善于打理人际关系,还体现在对自己的“出路”思考得很成熟。由于不在贾母或凤姐身旁,不能梦想得到鸳鸯或平儿那样当权的地位。而且一个普通丫头的命运无非是嫁给市井小民为妻,或是“配小厮”,“交官媒婆”万一稍有闪失,不是被撵就是遭横死!①所以,如果袭人不愿下降,就要努力上升。好在她现在已经获得了最有希望的处境——宝玉的贴身丫环,又已经赢得了上下的一致好评,连尖酸刻薄的赵姨娘都说她的好话,可见已比别人先下一城,只要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就有可能去攀取宝玉的次爱情——姨太太的地位。这才有了第三回中宝玉欲与她初试云雨情时她的半推半就,这不是羞辱,不是不尊重,而是一个天赐的良机。袭人是宝玉的陪侍,发生这种事亦是迟早,与宝玉有了肉体关系后,对宝玉来说更是一种情感的牵制与诱惑,宝玉也的确“视袭人比别个不同了”。但袭人这种通过肉体关系来牵制宝玉的做法是可悲的、卑鄙的,当一个女人只有肉体还能散发余香的时候,她迟早会被时间所吞噬。袭人虽是奴才身份,一切包括身体都属于主子,但如果她拒绝宝玉的要求,宝玉只会越发尊重她,因为宝玉本身就是一个尊重女性,懂得怜香惜玉,不同于一般须眉浊物的男子。但袭人选择了顺从,顺从了欲望,顺从了权贵,顺从了封建礼教套在奴婢身上的教条。
不可否认,袭人是爱宝玉的,宝玉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是她情感的全部寄托,但她爱的方式却是单一的,只能照顾到宝玉的外部生活,而无法进入宝玉的内心,在这一点上不要说与黛玉无法相比,就连晴雯也比她更得宝玉的心。但袭人的性爱决不是单纯的生理上的要求,更主要的是体现着她的生活理想,因为占有贾宝玉,就有可能从丫环的地位上升为姨太太。所以袭人的这一行动意味着她已把未来的命运寄托在宝玉身上,袭人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了。
同时袭人也深知,王夫人及贾政是希望宝玉走“正路”的,自己作为大丫头,与王夫人保持一致,才能使自己的地位巩固。于是她借母兄要赎她回家这件事试探宝玉,让宝玉留下她,并为其开展劝说打下基础。因此,当宝玉挽留她时,袭人就乘机提出了几个条件来要挟宝玉。袭人所提出的这些“毛病”,是不为正统所容、离经叛道的思想,袭人知道这些言行会招来别人的不满与打击,对宝玉不利,对宝玉不利的事情对袭人也是不利的,因为袭人已自觉地将自己的命运同宝玉联系在一起。她自觉地遵守着当时的所有礼教规矩,因为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在宝玉跟前平稳的过日子。而且在当时对宝玉这样一个“百年望族”中子孙不孝、后继无人的唯一“略渴望成”的人物,袭人苦口婆心的劝谏、督促他走“仕途经济”、“科第出身”的方式,区别于贾政的粗暴的方法,袭人则用迂回、柔媚的手段,这正是袭人的“贤慧”之处。袭人心中认定的道理当时是堂堂正正之理,是封建礼法之“理”,是等级名分之“理”。作为奴才身份的袭人而信守主子阶级的“理”,当时认作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正当、高尚的观点。
袭人深知只把握宝玉一个人仍不能获得全胜,她还要努力争取上层。在第三十四回中袭人趁王夫人找她问话的机会,冒着只怕“连葬身之地都没了的”危险,向王夫人大胆进言,此时恰逢金钏事件,所以她的这一席话犹如一根锋利的针,不错时机的扎在王夫人的敏感神经上。首先表示出自己清白纯良,忠于封建主子,骗取信任,有利升迁;其次,防止宝玉和黛玉搞自由恋爱。袭人虽把黛玉和宝钗相提并论,但矛头所向还是黛玉。因为在此不久之前,袭人给宝玉送扇子,就发现了宝玉和黛玉之间有私情。这次她不指实的提出两个人,即可避免承担诋毁黛玉的责任,又可达到斩断宝玉、黛玉的私情的目的。至于什么“男女大防”、“声名品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逢迎封建家长的。也就是这次谈话,不但侧面打击了黛玉,还决定了后来担了个“虚名”的晴雯以及芳官、四儿等几个女孩子被撵出去。正如有的批注者所说:“偃旗息鼓、攻人不意者曰“袭人”。
袭人的第一次告密受到了封建家长的重视和奖励。王夫人对她充满了感爱之情,认为袭人的好处“比我的宝玉还强十倍”,当面委以重任,宣布“我索性就把他交给你了”。随即向凤姐道:“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去,以后凡有周姨娘、赵姨娘的,就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那一份,都从我的份例上匀出来。” ②短短的几十个字,却是向贾府的上下老小宣告:
一、袭人是宝玉未来的姨太太;
二、袭人在王夫人的羽翼保护下。凤姐心领神会,当袭人回家探视母亲的时候,满头“金钗珠钏”,身穿桃红百花刻丝的银鼠袄、葱绿盘金彩绣锦裙、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跟随包括管家周锐家在内的奴婢共八人之多,分乘大小车两辆,住下来时不用娘家的铺盖和梳头用具,由府里专人送去。这样的势派岂是丫鬟所能有的。待袭人母亲死了,回家守丧时,特意派人派车照顾袭人,这一切说明袭人虽无姨太太之名,早有姨太太之实了。
到此,袭人终于完成麻雀飞上枝头这重要一步,但她并未就此安心,她知道当上了姨太太,并不见得就过上了好日子,赵姨娘、平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哪一个不是被原配压制得死死的,又看到尤二姐的可悲下场、香菱的不幸遭遇,引人为鉴,袭人敏感的意识到宝玉与黛玉在一起,她将日夜不得安宁,想到黛玉就是个“多心人”,如果再遇到个“厉害的”,自己便是尤二姐的后身。她不甘心听任别人的宰割,必须先了解黛玉对偏房的态度,她到潇湘馆去摸底,在对话中先向黛玉表明偏方地位低下,不敢欺负正房,所以正房和偏方发生矛盾,应由正房负责,同时也表白了自己不可能压制正房,希望黛玉放心。袭人的这番话既是维护姨太太的利益,也是求妥协的话,但并未被黛玉接受。黛玉斩钉截铁的回答,正房和偏房间的矛盾是永远无法调和的,只有一方压倒一方的前途。
袭人的这次摸底,虽然摸到的是一把冰冷而锋芒毕露的利剑,但也有收获,经过精心衡量,认为宝钗符合她的理想,她察觉到要想确保未来的安全,非采取拥薛反林的方针不可。于是袭人千方百计地为宝钗和宝玉建立感情创造条件,宝钗对她的穿针引线也心领神会。
三、“桃花又见一年红”
袭人得到怎样的结局呢?就在她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宝玉的出走把袭人、宝钗这副婚姻自由的镣铐砸得粉碎,即将落到袭人头上的姨太太的桂冠又腾空而去,使袭人这个有“造化”的人变成最难堪的悲剧角色。袭人长期积累的一个又一个暂时的胜利加到一起居然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
还记得怡红夜宴时,袭人抓的诗签上画着一枝桃花,题曰:“武陵别景”,还有一首诗“桃花又见一年春”。“武陵别景”是作者预告袭人未来另有一番天地,“桃花又见一年春”是作者在说明她不仅会活下去,还会以粉面媚人。事实证明,袭人在嫁给蒋玉菡后的确活的很好,蒋家虽无贾家大富大贵,却也是殷实之家。正式的名分,新婚丈夫不计前嫌还温存体贴,哪一点都让她舍不得去死了,这就与她之前的“文死谏,武死战”的誓言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这里,作者描写袭人几度想死,又几度“不得已”活下来,暴露了她当年以孽子孤臣、义夫节妇自诩的虚伪性。作者采用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有利的嘲讽了袭人。林黛玉为了不能与宝玉结婚,绝粒而亡,并不艰难。唱高调的袭人却在种种诱惑面前,要想摆脱名利而死可真难上难了。③而袭人的再嫁只能说明袭人当年发出豪言壮语,想做猛拚一死的忠臣,不过是欺人之谈。她忠的不是宝玉,而是个人名利。曲别真伪,只限于此。
四、“横看成岭侧成峰”
袭人只是《红楼梦》中的一个丫环,是一直在为自己能成为主子而奋斗的一个人,是聪明现实的奴才。④袭人的“贤”,含有多种成分,当这贤以中国传统的美德体现出来时,的确受人敬爱,但当她处心积虑要合乎封建道德规范,甚至不择手段来维护封建制度时,她力求体现的“贤”就只会深得王夫人等的欢心,而遭到宝玉的厌憎。在阶级斗争中,她始终披着温柔和顺的外衣,混杂在被压迫者的队伍里,是一个不易被辨识的危险人物。虽然她忠心于封建主子,但封建主子毕竟是自私的,贾母还是因她居丧没过来侍奉而十分不满,最后又因没过明路被变相地将袭人逐出贾府。她的酸甜苦辣,种种行径,最终结局是客观现实的产物,是她性格需求的必然结果。在当时的社会,臣忠、子孝、妻节、仆义之类是天经地义,是值得旌表的观念。从当时社会的眼光来看,袭人是一个值得旌表的奴才。她的追求、所作所为是“正当”、“贤慧”的,是“不为越礼”的,是“识大体”、“顾大局”的,袭人规劝宝玉、向王夫人进言,符合“忠”、“义”的最高道德标准。但是在她酸甜苦辣的一生中,嘲讽否定无处不在,旌表是否定,否定这种美,也就否定立下旌表的统治者、否定这种制度、否定这种社会,这是一种悲剧。这是袭人的悲剧,也是旧制度的悲剧。⑤
袭人就像是一朵开在大观园中的桃花,绽放着美丽的姿态,释放着宜人的芬芳。但当有其他的花稀释了这美丽与芬芳时,她也会不甘示弱,全力反击,甚至主动出击,采用团结友军、排挤劲敌的战略法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谓“袭人”者,人如其名,确实有其攻击性,但在她自始至终的坚决战斗中,从来没有金鼓杀伐之声。看起来,“温柔和顺”,“似桂如兰”正是她在那个社会平步青云的好条件。她的聪明、明智也体现于此。但纵然再“温柔和顺”的“攻击”,也无法摆脱其悲剧性的命运。聪明的袭人亦是如此,何况那千千万普通的女性呢?不是她们不聪明、不温柔和顺。而是根本无法摆脱被社会吞噬、被牺牲的命运。这是时代的悲剧,女性的悲剧!
袭人如生活中真的人物一样,有着复杂多样性,在她身上,主观与客观因素、感性与理性因素和谐的统一在一起,我们不能用普通的道德规范来对她做简单的评语,她具有现实生活中的人可能有的优点和缺点,她的一切个性特征与其生活着的社会环境完全是同步发展的,是活生生的。袭人以全面丰满的生活魅力呈现在我们面前,给予我们深醇的审美享受。
注释:
① 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 第35页
三联书店
② 曹雪芹著高鄂续《红楼梦》 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第三版 第三十六回 ③ 朱眉叔《红楼梦的背景与人物》
第364页
辽宁文学出版社
1983 ④ 红楼梦学会编 《红楼梦之谜》 第143页
上海古籍出版社
⑤ 朱眉叔《红楼梦的背景与人物》
第366页
辽宁文学出版社
1983 参考文献:
① 曹雪芹、高鄂《红楼梦》
青海人民出版社
1998 ② 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
三联书店
1983
③ 红楼梦学会编《红楼梦之谜》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4 ④ 朱眉叔《红楼梦的背景与人物》
辽宁文学出版社
1983 ⑤李建中《臣妾人格》长江文艺出版社 1994年第一版 ⑥魏崇新著《狂娟人格》长江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
第二篇: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及其性格特点
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及其性格特点
[林黛玉]她冰雪聪明,诗词妙语信手拈来;她敏感多疑,曾因为宝玉的丫头误了为她开门而悲吟《葬花词》;她为了爱情柔肠寸断,泪终不干。1.有才
2.聪明
3.痴情
【薛宝钗] 薛宝钗:金陵十二钗之一,她容貌美丽,肌骨莹润,举止娴雅,是当时正统淑女的典范。她恪守妇道,但也对当时的社会抱有一种强烈的批判精神。稳重大方,八面玲珑。她对不同的人自有一套不同的“社交”方式:对贾母、王夫人这样的“权威人物”,她尊重顺从;对大观园的其他姐妹,她表现出的是“宝姐姐”的稳重和宽容;对下人,她又显得平易近人,不端架子。随和,大度;有才华;冷、无情,但
“任是无情也动人”。[贾宝玉]贾宝玉是一个又奇又俗的人物。构成他性格的主要特征是叛逆。他行为“偏僻而乖张”,是封建社会的叛逆者。他鄙视功名利禄,不愿走“学而优则仕”的仕途。他痛恨“八股”,辱骂读书做官的人是“国贼禄蠹”,懒于与他们接触拜会。他是封建君主制度的“逆子逆臣”。在他的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无疑就是与林黛玉的相爱了。这场恋爱,一方面开始于叛逆性格,另一方面又促使了他的叛逆性格的最终形成。这是他生命史上最大最重要的叛逆行为。宝、黛不但要求婚姻自主,而且在恋爱中背离了封建社会的人生之道。他们在反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导致了两人的悲剧结局。
四、王熙凤:王熙凤的阴毒可谓人人皆知,作为荣府“总管”,她弄权作势,两面三刀。她1.容貌俊美,性格泼辣;2.精明能干,要强逞能;3权诈机变,心狠手辣;4.机智幽默,善于奉承;5.贪财好利,嫉妒成性;
五、探春:有主见,精明能干,还有远见。她没有黛玉的纤细怜人,没有宝钗的乖巧伶俐,没有湘云的活泼开朗,却有卓超的才干,过人的智慧,深僻的见解,远大的眼光。
六、迎春:贾迎春是贾赦与前妻所生的,排行为贾府二小姐。她老实无能,懦弱怕事,有“二木头”的诨名。她不但作诗猜谜不如姐妹们,在处世为人上,也只知退让,任人欺侮。
贾母:
1.会享受,喜热闹,说话风趣。2.怜老惜贫,不太仗势欺人 3.经验丰富,有见识
4.喜欢奉承,溺爱不明
5犯糊涂,刚愎自用
惜春:性格孤僻,冷漠,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说来也是奇女子一个啊,擅长画画!
湘云:活泼、开朗,天真无邪,而且诗也做的挺好,仅次于钗黛二人。晴雯、袭人:有“晴为黛影,袭为钗副”的说法。性格一个似黛玉,一个似宝钗!紫鹃: 她善良,勤劳,温柔体贴,当然也聪明!
林黛玉——坦率纯真、才华横溢、自尊自重、尖酸小性、多愁善感、姿容绝世、冰雪聪明、孤傲清高、敏感多疑
贾宝玉——聪明灵秀、温柔多情、乖张顽劣、文思敏捷、重情重义
薛宝钗——温柔敦厚、博学多识、豁达大度、世故圆滑、阴险奸诈、品格端方 王熙凤——聪明机变、精明能干、两面三刀、八面玲珑、心狠手辣、脸酸心硬 史湘云——豁达开朗、热情豪爽、心直口快、单纯乐观、文才不俗、善良细心 贾探春——敢做敢为、办事练达、决断果敢、刚强聪慧、心思缜密 主要丫鬟的性格
晴雯——聪慧美丽、风流灵巧、叛逆勇敢、爽直莽撞、机敏尖刻、嫉恶如仇 袭人——温柔和顺、处事稳妥、机心深重、平儿——聪明清俊、心地善良、机智能干、公正平和
紫鹃——赤诚忠心、聪慧机敏、温柔娴静良、心地高洁、不卑不亢、坦诚纯真
第三篇:红楼梦中林黛玉的人物形象分析
《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的人物形象分析
论点:通观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一出中国古代封建家族、封建社会衰败没落,“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巨大悲剧;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情悲剧,只是贯串其中一支主要的咏叹调对唱,却也是注定的不可逆转的人生悲剧。由伟大作家曹雪芹栽培和浇灌,宝玉黛玉的爱情之花,具有一种永远的凄艳之美。林黛玉的性格特征是民主主义的萌芽,是作者真善美的寄托,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其爱情形象的悲剧魅力,永远留在读者的心中。
本论: 总述
一、林黛玉主要性格特征类型。
1、林黛玉小气纯真的性格特征。
2、林黛玉既自尊又自卑的性格。
3、林黛玉小气多疑的性格特征。
二、造成林黛玉复杂性格的原因。
三、林黛玉一生的爱情悲剧。
结论:林黛玉的思想性格有其鲜明的阶级烙印和时代烙印;她的初步民主主义思想并没有脱离封建主义的思想而独立。而后这种情况又是与当时虽有资本主义经济萌芽,但这种萌芽尚不能脱离封建主义经济母体而独立发展的状况相一致。
目 录
内容摘要„„„„„„„„„„„„„„„„„„„1 关键词„„„„„„„„„„„„„„„„„„„„1
一、林黛玉主要性格特征类型„„„„„„„„„„1
1、林黛玉小气纯真的性格特征 „„„„„„„„„1
2、林黛玉既自尊又自卑的性格 „„„„„„„„„2
3、林黛玉小性多疑的性格特征 „„„„„„„„„4
二、造成林黛玉复杂性格的原„„„„„„„„„„5
三、林黛玉一生的爱情悲剧„„„„„„„„„„„6 注释„„„„„„„„„„„„„„„„„„„„„8 参考文献„„„„„„„„„„„„„„„„„„„8
《红楼梦》中林黛玉的人物形象分析
[内容摘要] 林黛玉的思想性格,既有尊重自我、敏感、尖刻、孤高、脆弱的一面,又有尊重别人、篤实、宽厚、谦和、坚强的一面。前者是外在的,后者是内在的,二者在她身上是辩证的统一。其内在联系是:从人生哲学上说,就是黛玉的谁尊重我,我就尊重谁的处事原则,这种处事原则饱含着近代平等观念的萌芽。从政治思想上说,就是黛玉的坚持叛逆本阶级给青年一代所指定的人生道路和价值观念。从婚姻观上说,就是黛玉的坚持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前提,而爱情又必须以共同的叛逆思想作基础。这三者,也就形成了林黛玉的思想性格的本质特征。
[关键词]
脆弱;坚强;叛逆;小气;宽厚;自尊又自卑;
[正文]《红楼梦》众多女性中作者塑造最好,也是作者极力赞颂的一个人物,她出身于姑苏钟鼎世家,父亲林如海是前科探花,官至兰台自大夫,又被钦点为扬州盐御史。母亲贾敏是贾母的女儿,贾政的妹妹。因母亲去世,又无亲生姐妹兄弟作伴,外祖母怜其孤独接来荣国府抚养。黛玉从小聪明清秀,与诗字相伴,进入京城后,便长住贾府与宝玉相亲相爱。她生性孤傲,纯洁率真,小气多疑,是封建的叛逆者。她藐视功名权贵,和宝玉有共同的理想和志向,真心相爱,但爱情被王夫人等残忍的扼杀了。林黛玉德才兼备,天生丽质,便到头来既在无奈中香消玉损,留下千古遗愿。为什么造成这样的悲剧?下面就分别从林黛玉的性特征表现等几个方面来详细分析。
一、林黛玉主要性格特征类型
(1)林黛玉小气纯真的性格特征
林黛玉寄人篱下,因而什么事情都显得小心在意,唯恐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由于各种环境因素的影响,使得其在本来性格的外面有“小心眼”的一面。林黛玉的“小心眼”谁都知道,可她“小心眼”的背后是坦诚的。林黛玉和贾宝玉真是相爱,但她也面临着许多的压力。她把薜宝钗、史湘云看成情敌,说话刻薄尖刻,见一个打趣一个,有时简直到了不太近情理的地步。如薜宝钗生病,贾宝玉去探望,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黛玉见了,心中不悦,竟说出“哎哟,我来得不巧了!早知道她来了,我就不来了。”这样带刺的话,使薜宝钗和贾宝玉都下不了台。然而率真的林黛玉在表露着自己缺点的同时,也向人们畅开了她纯真无邪的心扉。在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点微尘,但也不见前嫌。当她对某人某事有看法时,就锋芒毕露地相对。但也就事论事,论过之后也丢在了一边,正是这种坦率,她赢得了姐妹们的友情,谁也不把她当外人。有时候缺了她,大家都感到空虚寂寞。她的灵魂是清澈的,“小心眼”、尖酸刻薄,只不过是美玉上的瑕疵罢了。在大观园里,她把薜宝钗当情敌,但后来又坦诚相见,结为姐妹,谱写了友情中最动人的篇章。她被薜宝钗的善意批评所感动,深情的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而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既太感谢激你,往日既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表面“小心眼”的林黛玉却能做到,再说小气是说不过去的。林黛玉不仅在十二钗面前表现很宽容,就是丫环面前也不例外,丫环紫娟就曾为林黛玉和贾宝玉经常闹别扭的事批评林黛玉:“宝在
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当然此类事情中,紫娟有许多不明就理的,但林黛玉也却一声也不责怪她。在这些方面,被人们视之为“小心眼”,“行动爱恼人”的林黛玉表现得非常豁达和宽容。《红楼梦》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中,当宝钗提出给她送燕窝时,林黛玉忙笑道:“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别人不知,还以为林黛玉真是个多心的人。其实,林黛玉怀疑薜宝钗是有原因的,薜宝钗确实对林黛玉奸诈过。林黛玉对她怀有戒心是很自然的。而当林黛玉处在孤苦、愁闷的心境下,薜宝钗给她捎来一点燕窝说几句悄悄话之后,就把心都全盘掏出来给薜宝钗,把内心的秘密都说给了薜宝钗。在这里,林黛玉仅凭几件小事就相信了薜宝钗,不仅改变了对她的看法,还把自己过去对她不尊敬的看法也直率地告诉了对方。这一切并不是她幼稚不知,而正是反映了她朴实纯洁而直率的美德。
(2)林黛玉既自尊又自卑的性格
在林黛玉的丰富性格中,较为突出的是说话尖酸刻薄不饶人,诸事好挑剔等。其实,这些都是种表面现象,在其性格背后,隐藏的正是她那颗十分强烈的自尊心。执着地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正是她一切性格的根源,要求尊重和维护人的尊严,不能容忍对人格和自尊心的丝毫亵渎,是她性格的核心部分。林黛玉母亲去世后,进入京城寄人篱下。她就“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她去。”正反映了她那种强烈的自尊心。林黛玉之所心这样,是因为她曾常听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她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何况今至其家。而自己如今处境是寄人篱下,不是“正经主子”因而显得更加小心在意,惟恐自己的自尊心在众人面前受损。可以说,林黛玉就是带着这样的一颗强烈的自尊心来到贾府的,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会发现,林黛玉说话尖酸刻薄等事情都是和她这颗强烈的自尊心密切相关的,它就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安装在异常敏感的林黛玉身上,不管有意无意,只要稍微一触动,就会强烈地颤动起来,在《红楼梦》的第十八回,“林黛玉误剪香难囊,贺元春归省庆元宵”中,宝玉一时高兴把身上的所佩之物都给了众小厮们,林黛玉知道后,以为自己送给他的“荷包”也给了小厮们拿走了,就道:“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完就赌气回房,把原来正替宝玉做的香袋儿“拿过来就咬”。后来宝玉跟她解释过后,她也知道了那“荷包”宝玉珍藏在怀里,可还是生气,当宝玉向她赔不是时,她还边哭边说:“你不用对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最后禁不住要宝玉“好妹妹长、“好妹妹”短的短赔不是。咋舌一看,林黛玉似乎真是太小气了,简直有些无理取闹的架势,但只
要细加分析,就可以看出她的这种“小心眼”后面,遮住的正是她美好品德,正是她那要求爱情专一,要求尊重人,维护人的尊严的强烈自尊心,是这种强烈自尊心的表现。[1]在《红楼梦》第二十六回林黛玉到怡红院敲门,刚好碰到晴雯生气,没听清是林黛玉的声音,而不开门,林黛玉就错疑在贾宝玉身上,就“独立墙角边花阴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回去后,又“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薜宝钗史湘云都曾受过贾宝玉不留情面的顶撞,她们也不过是满脸通红而已,而林黛玉却只因一点误会受了点委屈就撕心裂肺的痛苦,实可见其自尊心的强烈了。要列举林黛玉为捍卫自己的自尊心而表现的事例太多了。但最能说明问题的是莫过于林黛玉在处理爱情问题表现出的尊严,生命与爱情皆可抛了。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中,林黛玉发现宝玉看的是《会真记》后,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并也笑道:“果然有趣”。可当贾宝玉借机说出:“我就是一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来表达自己的爱意是,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顿时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生气地指着宝玉说:“你这该死的的胡说,好好的把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说到欺负时,早又把眼睛弄红了,;转身就走。这一切,可见林黛玉的自尊心是何等的强烈了。总而言之,对林黛玉来说,自尊和自卑原不过是一对孪生姐妹,前者是后者的外化,后者是前者的内涵。与贾府门第差异,又寄人篱下,使她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所以,她时时刻刻在人面前要极力维护她的自尊,是为了用自尊掩饰她内心的自卑。
(3)林黛玉小性多疑的性格特征
林黛玉在性格上是有些缺陷的,使得她有时在贾府内不受一些人的欢迎,那她是怎么样小性多疑的呢?在《红楼梦》第二十六回中,有这么一段“„„二人正说话,只见紫娟进来,宝玉笑道:“紫娟,把你们的好茶沏碗我喝。”黛玉道:“别理他,你先给我舀水去罢。”紫娟道:“他是客,自然先沏了茶来再舀水去。”说着,沏茶去了。宝玉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共鸳账,怎舍得叫你叠被铺床。”林黛玉登时急了,便哭道:“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拿我取笑儿,我成了替爷们解闷的了。”一面哭,一面下床来往外就走。逼得贾宝玉慌忙赌咒发誓:“好妹妹,我一时该死,你好歹别告诉去,我再敢说这些话,嘴上就长个疔,烂了舌头。”明明是两人一同看的《西厢记》,书中这些言语,林黛玉早就烂熟于心。这时宝玉随口一说倒成了“调笑”她了。细揣林黛玉的心理,大概是因为当时有紫娟在场,不得不矜
持一下,生怕被别人取笑了去。而紫娟对林黛玉却是忠心耿耿,甚至为了她不惜顶撞贾府“正经主子”。林黛玉对自己身边贴心的人尚且如此防备,可见其生性多疑。还有一次林黛玉夜访怡红院的时候,正遇着晴雯和别的丫头拌嘴,没听出她的声音,林黛玉叫门不开,便一面想,一面又滚下泪珠来了„„只听见里面一阵笑语之声,细听一听,竟是宝玉宝钗两人。林黛玉心中越发动了起,左思右想,忽然想起早起的事来,必竟是宝玉恼我告他的原故„„然后越想越觉伤感,便也不久苍台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在这里,林黛玉不仅多疑,想象力更是丰富,可以将完全不相干,不合情理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从而坐实了贾宝玉的无情的罪名。而在此之前,宝玉就对她说过,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隔疏,后不僭先’也不知道。我虽糊涂,却明白这两句话。头一件,咱们是姑舅姐妹,宝姐姐是两姨姐妹,论亲戚也比你远;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她是才来的,岂有个为她远你的呢?这样掰开揉碎的明白话,都不能打消她心头的疑虑,可见林黛玉实在是一个不明白的人了。再从逻辑上推敲,就算是现在单元楼,站在门外也不可能听到里面人们正常的音量的对话声,再加上宝玉宝钗都不是会大声喧哗的人,林黛玉站在大门外,是绝对不可能听到。里面一阵笑语之声,细听一听,竟是宝玉宝钗两人,这些只不过是林黛玉疑心病发作引起的幻听而已。这跟林黛玉生性多疑是分不开的。
二、造成林黛玉复杂性格的原因
从上可以看出,林黛玉本来是个纯洁、率真、热情大方、温柔体贴的人,但由于 各种环境因素影响,造成了各种复杂性格的特征。在红楼梦第四十五回,写到夜间下雨,宝玉要从黛玉那里回去:黛玉听说,回手向书架上把个玻璃绣球灯拿下来,命点一枝小蜡,递与宝玉道:“这个比那个亮,正是雨里点的。”宝玉道:“我也有这么一个,怕他们失脚滑了打破了,所以没有点来。”黛玉道:“跌了灯值钱呢,是跌了人值钱?怎么忽然变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这些开启黛玉的心扉之处,散发出一种芬芳的气息,其心地何等之纯净而美好!但黛玉又“小心眼”说话尖酸刻薄、小气多疑等。比如,第十九回“意绵绵静玉生香”一节中,宝玉闻得林黛玉袖中发出一股幽香,便拉住要瞧笼着何物,林黛玉说:“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宝玉说:“这香的气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饼子„„的香”。林黛玉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 6
人’给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霜儿,雪儿替我泡制,我有的是那些谷香罢了。”当宝玉识趣地避开话题后,她又说:“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害得宝玉一时解不下来,就问:“什么‘暖香’?”她却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后来还是宝玉解得围。大家都知道,《红楼梦》中有“冷香”的就是薛宝钗一人,而林黛玉说的那个“人家”当然就是指宝钗了。从这里比方出来,一句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画出来了。亏他相的确良倒出快!”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倒是着实刻画出了林黛玉的小气多疑。从林黛玉这么多的生活事情来分析,我们可以知道造成这样复杂性格的原因。林黛玉生活的贾府是一个典型传统势力十分顽固的封建没落家族。在这里我可以找到,许多封建社会的不合理现象。比如正是这种觉醒了的人的价值观念,所以她挚着地追求着实在的人生和真正的爱情,热恋着“心王熙凤“戏效彩斑衣”那样令人恶心的“孝心”。宝钗在饮食、穿衣、点戏、猜谜等各个方面对贾母所献的殷勤和在作诗方面对元妃的奉承以及在丫环面前的所作所为。王夫人在人面前的假慈悲,“薜姨妈的爱语慰痴颦”等封建社会的遗毒。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虽是个弱女子,但她选择的却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绰渠沟”的人生道路。这样她那高洁的不肯折节媚俗,孤极傲世的性格就必然和世俗隔隔不入。因此,由于林黛玉坚持其固有的高洁本性,因而就不见容于这污绰世俗的更大不满。就是这些原因,循环往复的作用,形成林黛玉性格与现实尖锐的矛盾冲突,这些冲突就形成了林黛玉丰富复杂格特征。
三、林黛玉一生的爱情悲剧
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顽固的封建礼教是允许他们之间的爱 情存在的。于是,嫌弃她的多病之身和小家子性儿为由,一次次向他们的爱情发出警告。从“今玉良缘”到“慧紫鹃情辞试莽玉”再到“晴雯之死”,最终在“抄检大观园”时达到了爱情的毁灭阶段。在这场大灾难中,司棋,芳官,四儿等先后作了牺牲品,就连眉眼儿象林妹妹也在重病时被强赶出了大观园,最后含屈而死,一切美好的理想最终毁灭了,林黛玉赢得了爱情却没得到美满的婚姻。林黛玉毕竟是天真的少女,她幻想着与贾宝玉的爱情得到封建势必力的认可,但美好的幻想无所附丽,她没有贾宝玉那样自信,她担心着将来不知如何,更多是预感爱情的悲剧结局。没有婚姻的爱情是不完整的,林黛玉正是将爱情发展成为婚姻上碰到了更大的威胁,显得无能为力。事实是有一团乌云 7
笼罩在他们的爱情空上,而乌云的制造者是贾母,贾母对她的心肝宝贝宝玉的配偶的选择是长期萦绕于心的重要问题。林黛玉成为她安排中的一个牺牲品,林黛玉小心眼儿,在大观园中得罪了周围很多人,婚姻之事也没有替她着想,她的性格孤傲,对别人没有一点而顾忌,直率惊人,林黛玉性格上的缺陷掩盖她的叛逆思想,当她的爱情幸福被扼杀时,表现得是那样的勇敢绝决绝,她以死向黑暗的社会表示强烈的反抗。此外,她强烈的自尊心也是造成她爱情悲剧的重要原因。比如,在第二十六回“萧湘馆春困发幽情”一节中表现得也很充分。当宝玉当着林黛玉的面对丫环紫鹃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时,林黛玉是气得“登时撂下脸来”,还哭着说:“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哭着下床往外就走。林黛玉为什么这样大发作呢?当宝玉来时就明明听到林黛玉在床上忘情地长叹“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足以说明林黛玉心中对宝玉的爱恋是无限火热的。每日都为宝玉神昏不定,思曲缠绵,而且自己口中说的就是那所谓的“混话”。本来宝玉话中的内容、词语的实质是可以带给林黛玉爱情的喜悦的,但宝玉表达爱情的方式却伤了她的尊严,令她无法接受,可见,她这种强烈的自尊心注定了她的爱情悲剧。这样一个美丽、柔弱、勇敢的悲剧形象,永远铭刻在读者的心中,屹在中国文学史上。[2] 总之,《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的性格特征具有丰富性、深刻性,多侧面性。其性格特征是时代所赋予的,是在与污绰的世俗斗争中形成的。她的艺术形象深入人心,打动读者,令人同情。但这个形象又是鲜活的。她那纷繁复杂的性格明显的弱点,和敢于反抗,追求爱情的鲜明个性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个体。使我们感到,她就是我们所熟悉的人,是成为我们深深喜爱的人。《红楼梦》既是女性的颂歌,又是女性的悲剧。就是这些作者所极力赞颂的优秀女性,却成了“薄命司”册子上注定没有好结局的人物,作者用她们的悲剧的泪水酿成了芳醇甘冽的艺术美酒,这就是书中说的“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成了千古惊心动魄的爱情悲剧。
注释:
[1]马建华:《一个封建礼教的回归者------林黛玉性格之我见》,红楼梦学刊,199901期。
[2]何大堪:论《红楼梦》的人物系统,全国红学会学术讨论会文选,1985年。
参考文献:
[1]张锦池:《中国四大古典小说十二讲》。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年2月第一版。[2]曹雪芹:《红楼梦》,岳麓出版社,2005年第一版。
[3]田兴爱:《林黛玉人物的思想品格》,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学报,200002期。[4]刘继保:《红楼梦》评点研究,首都师范大学,2004年。
[5]吴敏、赵谦、王占梅:《林黛玉性格浅析》,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1年 9
度期。
第四篇:浅析红楼梦中晴雯的人物形象
浅析红楼梦中晴雯的人物形象
摘要:晴雯,是我国经典文学《红楼梦》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在第五回判词中,她率先出场,结合字字血泪的《芙蓉女儿诔》,可以看出作者的钟爱程度。晴雯,身处下贱却有铮铮铁骨,犹如迷雾之下璀璨的明珠。天生丽质而又心灵手巧,骄横孤傲的同时又有点泼辣,胸怀坦荡刚强不屈,大胆叛逆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
关键字:天生丽质,心灵手巧,骄横无畏,胸怀坦荡,反抗
正文:看黛玉葬花,宛转凄凉;看宝钗扑蝶,优雅翩翩;看湘云大醉,洒脱潇洒;看妙玉独坐蒲团,宁静淡泊…翻开红楼就仿佛进入了一个为人处世的学堂,位于十二钗又副册首位晴雯也在这里面之一。晴雯,她是大观园中唯一最富于个性色彩的被压迫的婢女。她的所作所为与封建统治阶级的愿望迥然不同,是叛逆和反抗的代表。她敢说、敢笑、敢怒、敢骂、心直口快,不拘泥虚伪。每当晴雯在读者面前出现的时候,立即给人带来一股爽身扑鼻的清新之感。书中第八回,晴雯第一次登场,现在回想起来,仍有眼前一亮的惊喜。当时,宝玉醉酒回到怡红院,来到自己的卧室,看见案上的笔墨。晴雯先接出来,笑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这时宝玉也想起了早起的事来,因说道:“我写的那三个字在哪里呢?”晴雯笑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头里过那府里去,就嘱咐我贴在这门上,这会又这么问。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这会子还冻得手僵冷的呢。”晴雯的这一出现,马上给人一种干练、麻利、直言快语的感受。虽然在主子面前,却毫不低声下气,而是敢于抱怨,发牢骚,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情绪,决不插微虚伪。这就使她在众多的婢女中脱颖而出,初露锋芒。一,天生丽质
在书中没有正面描述晴雯的美丽,但是读者都知道晴雯的美丽出纵,对晴雯的相貌,作者避了正面描写,在第79回回中写道她的相貌的是王善保家的向王夫人进谗:”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道,头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眼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晴来骂人。妖妖娆娆,大不成个体统。”“标致”、“像西施的样子”、“骚眼睛”“水蛇腰削肩膀”就是那个时代美丽女性的标准体形,眉眼有点像林妹妹更坐实了晴雯为黛玉的影子。贾宝玉则毫无顾忌地称赞晴雯“是盆才透出嫩箭的兰花”。王熙凤也曾评价“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以上我们可以用心领悟到:晴雯是美丽的,美似西施,美似散发着幽香的兰花。她身上的美是与生俱来的、不经刻意雕琢之美,是富有昂扬生气之美。她美得被喜爱她的人赞扬,被讨厌她的人嫉妒、甚至陷害。而对于这一美也是直接害死她的利器。
她的美不仅仅在外在,同时也在内在。她对待宝玉是一片的忠诚,有情有意。然而她对那些做出肮脏鬼祟事情的人义是那样的疾恶如仇,如,当她听到坠儿偷了平儿的手镯,恨得咬牙 切齿,把坠儿叫到床前痛骂:“眼皮子又浅,爪子义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方官的干妈克扣方官的月钱和压制方官:小丫鬟春燕娘的那种唯利是图,晴雯更是不加犹豫的 大喊道:“撵出去!”。晴雯是美丽的,她有天使的脸庞,芙蓉花的婷婷玉,就连王夫人也是看见她的美丽会迫害宝玉的“事业”而做出后面的举动。可见。她是大观园中最美丽、最光彩照人的 丫环。二,心灵手巧
说她聪明从“绣春囊事件发生以后.邢夫人借机发难就可以看出不一般来,王善保家的来了,又说了晴雯的坏话。王夫人下令马上把晴雯叫来。而且让那个丫环不许告诉她,找她的事由。晴雯来了,一看那阵势.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晴雯来以后,王夫人就说:“你做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然后她就问宝玉今可好些? 再看,晴雯真是聪明绝顶,她说:“我不大往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 .只问袭人、麝月两个。”王夫人就信以为真了。接着王夫人说:“这就该打,你难道是死人啊?要你们做什么? 你不是在宝玉屋里的吗? 宝玉今天好点,你都不知道!”结果晴雯回答得真妙。她说:“我原是跟老太太的,因老太太说.屋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老太太让我去的时候,我本来就回过我笨,不能服侍。老太太骂了我,不需要你管他的事 .要伶俐的做什么? 我听了这话才去的。”晴雯多聪明啊!你想.王夫人能去找老太太对证吗 ?说,老太太您说过这话吗?肯定不会的.所以晴雯把贾母搬出来,编出这些话来,真是高明。
而最能体现晴雯心灵手巧的,足以让人叹服是在第52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贾母把一件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雀金裘赏给宝玉,被宝玉一不小心在后襟上烧 了一块,第二天打算在贾赦的生日上穿这裘的,宝玉急得又嚷嚷、又跺脚。织补的匠人、裁缝、绣匠以及其他女工都不敢揽这活。病重的晴雯担心宝玉扫老太太的兴,决定拿孔雀金线像界线那样织补这洞。所谓“界线”,指的是手工刺绣和织补工艺所用的一种纵横线织法。这种织法,宝玉身边的人,就只有晴雯会。“她先将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就这样,缝几针,停几下,晴雯咬着牙、拖着病体坚持着。终于,自鸣钟敲了四下,雀金裘终于补完了。但晴雯还不放心,又拿起一把小牙刷仔细地刷着刚刚补好的地方,为的是把闲散的绒毛剔出来。”麝月看过开心地说:“不错不错,要是不留心,没人会看得出来的。”贾宝玉也惊奇万分地夸奖:简直跟原来一模一样了!在这些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里,晴雯展现出来的是明快。干练以及高超的女红技艺。而这些,又无一不表明贾母把晴雯安排在宝玉身边,是多么用心良苦。又如 她替宝玉出主意“装病”躲过被逼读书完不成课的难关。但凡诸事有遗漏,都是她警醒,及时提示。正如宝玉在《芙蓉诔》中哀挽的:“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体,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月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可叹的,她“红颜绝世,易启青蝇”。“有过人之节而不能以自藏.此自祸之媒也”。三,骄横无畏
锋芒毕露的晴雯,对待地位不如自己的丫头、婆子有时态度非常骄横。大观园中的丫环们少有没和她拌过嘴、挨过她打的,老婆子也基本上被她骂遍了。第二十七回,晴雯训斥小说: “你只是疯罢,院子里花儿也不浇,雀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煨,就只在外头逛。”第七十三回,宝玉夜里准备功课,以应付贾政提问,小丫头们一个个困倦得前仰后合,晴雯骂道:“什 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挺不够,偶尔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个腔调儿来了。再这样,我拿针戳给两下子。”还有用丈青戳坠儿时的愤怒。所有这些,无不反映出晴雯的尖酸与刻薄。对比她年长的嬷嬷们,晴雯也从不给她们留情面。宋嬷嬷劝晴雯等袭人回来再打发坠儿为好时,晴雯却不管那么多,毫不客气地顶撞宋嬷嬷 :“爷今天千叮咛万嘱咐的,错不 了。什么‘花姑娘’‘草姑娘’,我管不着。你这就按我的话办去,把她家的人叫来,今天就领她出去!”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自作主张地把宝玉送给晴雯的豆腐皮包子拿回去给她孙子吃。晴雯知道后,不假思索地表述了强烈不满。雯后来遭人诬陷,被逐出大观园,直至悲惨死去,不能不说与她骄横、欠宽容的性格有密切关联。
在无畏上,我们不得不提到《红楼梦》中第31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的情节。在文章中说到晴雯跌坏扇子,适逢宝玉赴宴不欢而散,很是不爽,便借此出气 “因叹气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 ?明日你自己当家主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从宝玉当时的心情讲,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而晴雯与宝玉平日里仅形式上的奴主而已。就晴雯自身绝不承认自己是听凭奴役、侮辱或践踏的奴才。她珍惜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尊重和真诚相待,其自尊心在宝玉面前更是不能受到伤害。而宝玉,也从来就不愿 以主子自居,以奴才待人,更是不以一般丫环来对待晴雯。这次偶然事件,自然引起晴雯很大反感“晴雯冷笑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儿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了我们,在挑好的使.好离好散,倒不好? ”连珠炮似的语言,喷出了晴雯的一腔怒气,也到出了晴雯的无畏。“晴雯撕扇”是这个丫环和这个公子在这样一个矛盾爆发中才深刻地表现出他们灵魂的共鸣。宝玉生活在竞争着作奴隶的环境中,他更深切地认识到晴雯这样可贵的“人”的品质。当宝玉把麝月的扇子夺过来交给晴雯,晴雯就立刻一撕几半,二人大笑起来。我们在这里听到的是两个反奴性的青年男女心心相印进发出来的一阵笑声。还有一些细节来表示晴雯的无谓,如,敢于抱怨宝钗:“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黛玉后来叫门,她也不问是谁,“越发动了气”,硬是不给开。四,胸怀坦荡
为人处世正直无畏,刚直不阿,容不得虚伪作假的阴微卑贱。看不顺眼和听不惯的事,她都会给予反击和讽刺,让人觉得她十分刁钻刻薄,然而这也正是她光明磊落,洒脱泼辣的表现。书中第二十回,写了宝玉的乳母骂了袭人,宝玉替袭人抱不平,说:“这又不知是哪里的帐,只拣软的排揎。昨儿又不知哪个姑娘得罪了,上在她的帐上。”晴雯听了这话极为不满,在一旁笑着说:“谁又疯了,得罪她作什么,便得罪了她,就有本事承认,不犯带累别人!”晴雯的这一番话正展示了她做事光明磊落的一面,她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把宝玉、袭人二人反驳回去,让他们无言以对。这件事充分表现了晴雯对敢做不当的憎恶和轻视,也充分说明了她性格的火爆和敢于顶撞主子绝不虚伪的个性,也寄寓了作者对她深深的赞美之情。还有
第五篇: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人物形象分析
贾宝玉,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男主角。他是女娲补天弃在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和赤霞宫神瑛侍者转世真身,荣国府贾政与王夫人所生的次子。因衔玉而诞,系贾府玉字辈嫡孙,故名贾宝玉,贾府通称宝二爷。他是大观园女儿国中唯一的男性居民。一、曹雪芹的性别角色意识与贾宝玉的“男人解放”形象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个封建贵族阶级内部的叛逆者形象,是封建社会崩溃前夜的新人形象,这几乎成了今天广大红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共识。而当我们以男人解放思想为背景重读《红楼梦》时,便会发现,曹雪芹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处处流露出对传统的男性社会性别角色的颠覆。毫不夸张地说,曹雪芹是具有初步两性平权意识与男人解放思想的作家,虽然,受其时代的局限,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性别角色是怎么回事。但在他塑造的贾宝玉这一人物身上,凝聚了男人解放思想所信奉的诸多理念,这一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形象,同时又是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叛逆者。让我们试以男人解放的视角,重视审视一下宝玉的形象。
1.贾宝玉背叛了“男人应该事业有成”的性别角色意识
儒家文化观念下的理想男人应该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贾宝玉是被其所属家庭寄予厚望的一个人物,贾政等人对宝玉的期望,自然是“深精举业”,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然而,贾宝玉一生鄙弃功名利禄,最恨所谓“仕途经济”。这种“不思进取”,是与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男人的要求背道而驰的。在贾宝玉那里,与功名相对的,是“风月诗酒”,他沉浸其中而自得其乐。
第五回写宝玉跟着秦氏找午睡之处,先进上房,见挂着一幅画和一副对联,画为《燃藜图》,画的是刘向勤学苦读,而对联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玉忙说:“快出去,快出去!”对功名厌恶到这种地步。谁若劝他走经济之途,他就斥之为“混帐话”,亦可见其性情。
2.贾宝玉颠覆了“男人远离女性”的性别角色要求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规范中,男孩子从小便被教育他们是不同于女孩子的,他们应该与女性保持距离。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整天和女性混在一起,会被认为“没出息”,沉湎于儿女情长。
贾宝玉毫不理睬这一切,他整日与女孩儿厮混,这实际上是他生活的最主要内容。用史湘云的话说,便是:“你成年家只在我们群里”。而袭人也在三十四回中说:“他偏又好在我们队里闹”。贾母因此说:“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男人本应有男人的事情去做,什么事情呢,自然是求取功名。但贾宝玉却偏对女孩子们做的事情感兴趣。这或许出于他的性别平等意识。
传统男性社会性别角色中的重要组成之一,便是男性霸权主义,是高高凌驾于女人之上的那份“权威”。在贾宝玉生活的时代,男人是社会的主宰,女人是奴仆,是被轻视与奴役的。
3.贾宝玉挑战了“男人阳刚”的角色定位
中国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对男女差异有着明确的规定,男人的“阳刚”对应女人的“阴柔”。为了塑造这一不同的性别形象,男性和女性在幼年的游戏内容上便有区别,而贾宝玉却要打破这区别。第六十二回,香菱等人斗草,“可巧宝玉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这种女孩儿们的游戏,荣宁二府中,恐怕也只有宝玉这一个男性会热衷参与。
那一段“宝玉葬花”更是“女性味儿”十足,也可以说是“兼性”十足:宝玉“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些菱和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这举动,整个一个林黛玉葬花的翻版。
贾宝玉被公认为多情公子,而这多情,也恰是男人的阳刚形象所不容的,是贾宝玉对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另一背叛之处。至于说到贾宝玉的爱哭,因为最能体现男人解放的兼性理念,容后专述。
4.贾宝玉不理睬“男人老成持重”的性别塑造
直到今天,“老成持重”、“成熟稳健”的男人仍是社会性别角色要求下的“理想男人”,而宝玉“谤僧毁道”,用袭人的话讲,就是“说话不顾禁忌”,这种性情的自由随意,不受约束,同样是男人解放主义者心目中的理想。
5.宝玉反叛了男性友谊的“君子之交”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下,男人间深刻的友谊受到抑制。儒家文化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以男人解放理念来考察,这种对男性间亲密情谊的回避根源在于男人的阳刚形象,男人被认为应该是坚强无比的,是可以独自承担一切重轭的。而温情脉脉、甜甜蜜蜜、亲密无间的交往,会使男人显得太“多情”,有损男人的“硬汉”形象,因此像女性之间那样的亲昵友情在男人世界是被禁止的。此外,男人间的距离还导源于“同性恋恐惧症”,即担心男性间交往过密会被别人认为是同性恋伴侣。
男人解放主义者认为,“同性恋恐惧”阻碍了男性的团结与友谊,因此是要破除的。正如女性主义者主张女人间建立深厚的“姐妹情谊”一样,男人解放主义者也主张男人间建立同样深厚的“兄弟情谊”。
而贾宝玉从来便没有想要扮演“硬汉”,他对这一男性理想形象进行了颠覆,同时也颠覆了同性恋恐惧。
宝玉与秦钟的“兄弟情谊”可谓深厚,元春受晋封时,“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为什么不介意呢,因为秦钟的父亲病故,而秦钟亦病危。他与蒋玉菡、柳湘莲等人有密切关系,突出了他与同性的情谊。
事实上,男人解放主义者所提出的“同性恋恐惧”效应在《红楼梦》中已有表现,如第七回写宝玉与秦钟相互敬慕,便“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
实际上,贾宝玉与同性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友谊层次,而不是同性恋。因此,与薛蟠“动了龙阳之兴”自是不同,甚至与秦钟和香怜的“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也完全不符,更与贾琏“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迥异。纵观《红楼梦》全书,虽然多处描写同性间的性爱,即使第十五回里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句,似也仅具有暗示同性间性游戏的层分,而非真正的同性恋关系。
二、贾宝玉周围人士对男人解放倾向的态度
当男人解放作为一种理论提出的今天,在全世界仍有很多的反对者。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人奴役之深正在于,它已完成观念内化,成为我们观念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受其奴役而又觉察不到,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于是,许多持旧性别观的女性,便会觉得解放的男人不符合她们理想中的“好男人”形象。
贾宝玉的生活中,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对者。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代表人物贾政自不必说,包括贾母、薛宝钗、凤姐、袭人等人在内,亦是这样的反对者。
全书中,宝玉两次被人指责“婆婆妈妈”的,一次是凤姐因为他在秦可卿病床前哭,另一次则是袭人。宝玉因晴雯病而想到海棠花之死,认为是一种应验,袭人笑他:“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按袭人的话推理,同样的话,女人说便可理解,而男人说便是“婆婆妈妈”。“婆婆妈妈”这个词本身便具有贬意,它用于女性也是一种轻蔑,这里又通过将男性归入女性行列完成了对男性的轻蔑。
而到了“宝玉葬花”一段,被香菱看见了,也说:“这又叫做什么?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呢。”“肉麻”,和“婆婆妈妈”一样,用来指称某个男人有女人味儿。
第三十五回,借两个婆子之口形容宝玉:“时常没人在眼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
第六十六回,又借兴儿的嘴说:“他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
每日也不习文,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再者也没刚柔,有时见了我们,喜欢时没上没下,大家乱顽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们坐着卧着,见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责备。因此没人怕他,只管随便,都过得去。”由此可见,贾宝玉这一男性解放者的形象,不仅为上层阶级反对,也为下层反对,不仅为女性反对,也为男性反对。
宝玉的叛逆,最集中地体现在他摒弃仕途上。当史湘云听贾宝玉说不愿意会见贾雨村时,曾这么劝他:“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仁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谁知宝玉却一点面子也不留:“姑娘请别的姐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
贾政是传统男人社会性别角色的典范,热心仕途,追求“成功”之外,还表现在他与宝玉的父子关系上。中国传统男权文化推崇的是严父形象,以“严父”指称贾政再合适不过了,他毒打宝玉,除了嫌他荒疏学业、淫辱母婢,或害怕“窝逃”受害的因素之外,也有恨他“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在外流荡优伶”这些有损传统男子社会性别的行为举止。
林黛玉不仅支持宝玉的“男人解放”,她自己也是一个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的反对者,仅由对待香菱学诗的态度便能够看出来。按理说,香菱更有理由就近向宝钗学诗,但宝钗却笑话她,说:“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而林黛玉则是极力帮助香菱学诗。由此可见,钗黛二人对于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意识的定位便大相径庭,她们对于男人解放倾向的不同态度也便顺理成章了。
当然,对贾宝玉这一男人解放思想的实践者的最大支持者还是作者曹雪芹。曹雪芹无疑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来塑造贾宝玉的,宝玉形象寄托了他的理想。此外,曹雪芹在书中也多次流露出两性平权的意识,如对反抗压迫的下层妇女的同情与歌颂。
须知,男人解放主义者在今天仍在主流社会之外,属于“另类”,在当年便要加一个“更”字了。《红楼梦》第十九回有这么一条脂批:“此书中写一宝玉,其宝玉之为人,是我辈于书中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又写宝玉之发言,每每令人不解,宝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独世上亲见这样的人不曾,即阅今古所有之小说传奇中,亦未见这样的文字。”因此,这位批书人说贾宝玉是“今古未有之一人”。这就说明一个问题,贾宝玉所代表的社会思潮在当时处于“草色遥观近却无”的状态。
三、以两性平权、男人解放视角进行红学研究的意义与潜力
关于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以往的红学研究多强调他的阶级叛逆性,而我们这里试图从性别角色叛逆这一视角,特别是男人解放这一最新理念出发,对其进行审视与解读。阶级叛逆与性别叛逆尽管有时交插错位,但在很多情况下又能彼此关联,相互生发,具有统一性。
首先,社会性别角色是一种文化观念界定。而我们知道,任何文化观念上的界定,都不可避免地带有阶级的色彩,打上了时代与阶级的烙印。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主女从等社会性别观念,同样是封建统治阶级用来管制人民的一种手段。历来的统治者,在以强权和独裁维护其统治的同时,往往都要依靠包括社会性别角色在内的一整套“伦理规范”,作为其补充手段。而对于一个民主社会来讲,人本主义思想理应受到尊重,每个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平等权利,两性的平等符合社会进步的理想。
其次,性别角色规范对个人同样具有强制性。可以说,社会性别角色的条条框框,同样是一种对个人独特性的蔑视与剥夺,足以通过强化这些束缚,而将个人控制在既定的统一规范之内,使其个性无从发挥,直至彻底泯灭。因此,性别角色模式的过分强化,同样是一种奴役和剥削。
贾宝玉的背叛,是阶级叛逆与社会性别角色叛逆的统一,正是这一双重叛逆决定了他背叛的彻底性,也使其人物形象变得更生动而鲜明。
引入男人解放的视角,可以使我们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有更深入更全面的认识。比如前面专节论述的贾宝玉的哭,以及贾宝玉诸多被当时主流社会视为女性化的举止和表现,如果单纯以阶级叛逆的观点来解读,有时难以取得十分令人叹服的答案。
再以贾宝玉对男性的态度为例,《红楼梦》全书中,贾宝玉对于男性的态度主要基调是反感的,而他之所以同秦钟等人往来十分密切,以往红学家们基于阶级背叛的观点,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贾宝玉反感的男性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而他的朋友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对于惟一的例外北静王,也有学者引证说,贾宝玉对北静王的友情很快便十分淡漠了。如果以性别背叛为出发点,便会发现贾宝玉的男性朋友,包括北静王,都是眉目清秀、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贾宝玉对他们的喜爱,表现了男性对俊美同性的欣赏,且这种欣赏又不是基于性爱的。而在传统的性别观念中,女性对美丽同性的欣赏受到认同和理解,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性身上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或会立即由此联想到同性恋。所以引入男人解放视角,有助于我们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全面体察,以及对一些问题做进一步的深入思考。
如果认真深入地以社会性别角色理论全面解读《红楼梦》,我们还将会有许多重要的发现,可以说两性平权意识贯穿全书。正因为此,我们更有充分的理由说,曹雪芹是一个具备了初步女性主义,以及男人解放主义思想的伟大著作家。
贾宝玉形象赏析
我们就从贾宝玉那句有名的话说起吧。宝玉曾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这是宝玉与女儿和男子交往的一条重要原则。但是,我们会发现,宝玉并没有完全依照这条准则行事。比如,他和柳湘莲、秦钟、北静王等人交往十分密切,而对女子,也有另一种看法。那就是“这些人只嫁了一个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帐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第七十七回)对于这种矛盾,孟富本地议会的一条侧批写道:“受气清浊,本无男女别”。这种:“受气说”,在理解贾宝玉的过程中是十分重要的。
“受气说”的系统阐释者是贾雨村。第二回中,当冷子兴说贾宝玉“将来色鬼无疑了”时,贾雨村急忙罕然厉色制止,并说了一通玄而又玄的话。他认为,世间本来有正气和邪气,大贤之人和大恶之人就禀赋着正气或邪气。而当时是“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甚至所余灵气漫无可归,就化作甘露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在这样的世上,邪气只能充塞在深沟大壑之中,不见天日。如果邪气泄漏而出,因为正邪不相容,便会互相搏击,直至一方消亡为止。这样就产生了“正邪两赋”的人。这种人“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成为大奸大恶”,“聪明灵秀”而又“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他们“弱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抒清贫之家,则为逸世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亦必为奇优名倡。”如果我们把贾宝玉、北静王、秦中、柳湘莲、蒋玉菡等人与贾雨村所列举的三类人进行对照,就会发现他们十分吻合。
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红楼梦》的写法是“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据考证,应该是“假语存焉”,与“真事隐去”对应。),而且发表“受气说”的正是贾雨村。“假作真时真亦假”,贾雨村的这些话也就真假皆有之了。那么,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贾宝玉等人正是秉正邪二气而来的人,但何为正、何为邪,贾雨村说反了。也就是说,充溢于天地之间,漫无所归的,是残忍乖僻的邪气,而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不见天日的,正是清明灵秀之正气。
这一点很容易得到证明。贾雨村的立场是封建官僚的立场,在他们那里,抹杀天性、真情的“理”才是最终价值标准。在这种价值标准的支配下,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我们只要看一下评价宝玉的两首《西江月》就可以知道了。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从书中看到,作者曹雪芹对当时的社会也是抱着失望的态度的。我在这里不多展开,仅指出两点:一,曹公在开头用了女娲补天的神话,脂砚斋在这里批道:“补天济世,勿认真用常言。”为什么要补天呢,因为“天”已经破了。脂砚斋提醒我们要注意神话后的含蕴,即社会已经破败了。
二、《红楼梦》中多次写到“末世”,比如甄(士隐)府、林府、贾府等等。在贾雨村出现时,脂砚斋批道“有写一末世男子”。可见,曹雪芹认为当时的社会已经到了末世。
在这样一个“天”都已经破败的末世,充斥世间的只能是邪气。那些偶尔泄出的清明灵秀之气是弥足珍贵的。并正邪二气而来的人同样弥足珍贵。贾宝玉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许多性格特征和生命活动都可以由此得到解释。
首先,我们谈一谈“意淫”。“意淫”是相对于“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的“皮肤淫滥”(第五回)而言的。它“唯心会而不可言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这主要体现在对女儿的态度上。当时的社会仅仅把女子作为玩物,而并没有给与她们应有的价值。但是,贾宝玉却视女儿为“阿弥陀佛”“原始天尊”(这本是甄宝玉的话,但“假(贾)作真(甄)时真亦假”二者是相通的),对她们呵护备至。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反差呢?原因正在正邪二气上。“天地灵秀之气,只钟于女儿”女儿是清秀之气的结晶。而当时的社会,所谓的“天理”(就是理学之理)已经摧残和淹没了人的天性。人们反对人欲,轻视、消解人的独立的价值。女子,天地灵秀之气的结晶,正是男权社会的弱势者、牺牲品。“受气说”来讲,邪气充斥世间,漫无所归,它们是世界的主宰。而清明灵秀之气,只能拘于幽壑之中。一旦有正气泄出,便会因为“正不容邪,邪复妒正”而引起异常激烈的搏击,“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这种搏击的代价,往往是自由或者生命。我们看到,袭人在一步步的失去她的自由,而晴雯则失去了生命!这正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社会原因!在这样的社会里,女子当然不可能有独立的人格和价值。
而宝玉和世人迥异。他天性中有一段“痴性”,这种痴性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禀赋,使他身上具有的清明灵秀之气。这样一来,他便站在了与世人迥乎不同以至于对立的立场上。同气相求,是人之常情。宝玉这种天生的气质使他对女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怜爱。我们可以看到,在周岁“抓周”时,他只抓取脂粉环钗之类;七八岁时,便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及至十三四岁,成人以后,更是“怡红"不已。他曾说自己“这个心操碎了也没人知道”,可见宝玉对女儿珍爱之至。他给麝月梳头,为平儿理妆,为袭人侍药,看龄官画蔷……这一切都远远超越了皮肤淫滥,而是灵魂、人性的对等的交流,也是对对方和自身清明精神的关怀。正是宝玉灵秀之气与女儿灵秀之气的统一,决定了“意淫”的平等性。对女子人格上平等的关爱,在当时的社会,是十分超前的,它具有极高的价值。
“意淫”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在于它是诗意的、审美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白玉钏亲尝莲叶羹”等等故事,都是如诗般的清丽、脱俗。而“杏子荫假凤泣虚凰”一回中,描写了“同性恋”这样一个现在看来还是“丑”的主题。但是我们在品读时,并没有感到厌恶,反而获得了极微妙的审美体验。“意淫”之所以具有这样的诗意和审美性,是于其中“情”的交感密不可分的。关于这一点,在谈到宝黛爱情时再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下面,我们谈一谈宝玉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也就是“情榜”中的评价--“情不情”。(脂批显示,“情榜”出现在《红楼梦》一书的最后一回,对全书的主要人物进行评价,评语都以“情”字开头,宝玉居“情榜”之首,评语是“情不情”)我们首先看一下“情不情”的语法结构:第一个“情”用作动词,意思是“用情”;“不情”即“无情”这里用作名词,意思是没有感情(或没有感情交流)的人和物。那么,“情不情”就是用情于无情之物。当然了,既然宝玉能用情于无情,就更能用情于有情了。还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情”是广泛意义上的情,它泛指一切真情的关爱。下面,我们看一看“情不情”的表现。宝玉在铁槛寺边农舍里观看二丫头纺线(第十五回),赞叹袭人的姨妹妹(第十九回),提醒龄官避雨(第三十回),等等。在第三十五回中,傅试家的婆子对贾宝玉的描述正是对“情不情”的最好注解:“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猩猩与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股股浓浓的。且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
从这些表现中,我们可以看到出宝玉用情的对象:燕子、鱼、星星、月亮、女儿,等等。他是绝对不会用情于须眉浊物的。从治理,我们会看到宝玉用情的对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秉赋着天地之灵气。宝玉用情于“不情”,实际上也是自己清明灵秀之气的外化与认可。由此看来,“情不情”与“意淫”有着相同的内在驱动力,那就是气质禀赋的惺惺相惜。在与“不情”的交感中,宝玉可以发现自己,寻找到自己的价值。正因为自己的价值在于这一切清秀之气中,宝玉才把女儿看得极为珍贵,甚至生死以之。事实上,“情不情”与“意淫”的思想内核是相同的,我们可以把“情不情”看作“意淫”在范围上的扩展。
然后,我们来谈谈宝黛爱情。在前面我们说过,宝玉和红楼女儿们都是秉赋着清明灵秀之气的,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是基于正气的同气相求。而在所有的女儿中,气质禀赋最接近宝玉者,当属黛玉。宝黛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第一回中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的神话。绛珠草能够经延岁月,修成女体,是因为有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里是有明显的象征意义的,即神瑛侍者同绛珠草通过甘露进行生命意识的交流。在现实中,宝黛思想统一的根源,就在三生石畔。
这样一对具有极为相似的气质的儿女既缘定三生,又相逢今世,爱情的产生是必然的,而产生的爱情也必不同寻常。宝黛爱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男女挚爱,这是继成的定论。但人们都从政治、阶级角度进行分析,我个人认为是不妥当的。我认为,宝黛爱情之所以超越了普通的男女挚爱,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具有无与伦比的美学价值。前面提到的“意淫”的审美性特点,与之相通,这里一并谈谈。
关于宝黛爱情的思想基础,前人已经论述得很充分了。用假报与的话,就是“林妹妹从来不讲那些混账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爱情,是宝黛二人人生价值得以实现的主要途径和最高形式。
我们先看宝黛二人的人生价值在哪里。我们以宝玉为例,黛玉和他基本相同。宝玉的人生价值不在功名富贵,不在忠孝节义,听听他批判“文死谏,武死战”的酣畅淋漓的话就知道了。这样一来,在整个正统封建社会里,他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于是,他走向内敛,在自身和女儿、花草虫鱼那里寻求自我,寻求价值。在当时的人看来,他就成了“玩劣异常,极恶读书”“于国于家无望”的“混世魔王”。
宝玉这种生活方式在当时是不可能被世人理解的,但现在,我们多少可以理解一些。我们知道,宝玉是有诗人气质的。这种气质使他不在乎(至少是不重视)世俗的欲求,而向往更高层次的价值--生命在空间上的无限和在时间上的永恒。这并不是我个人妄加臆测的。首先,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都会追求无限和永恒,在座各位仔细审视自己的思想,就会发现。事实上,人对无限和永恒的追求同生命的优先和短暂的矛盾正是人生悲哀的来源。其次,我们在《红楼梦》中经常可以听到宝玉对美好事物不能够永存的哀叹。例如,第二十八回中,宝玉听完《葬花吟》后,想到黛玉等女儿、斯处、斯园、斯花、斯柳终有无可寻觅之时,竟恸倒在山坡之上;第五十八回中,宝玉因见杏树“绿叶成荫子满枝”而感伤女子韶华苦短。这种忧虑的背后,正是宝玉对永恒的真挚渴望。无限与永恒是宝玉最终要达到的人生价值的所在。黛玉的情况与之类似,就不再说了。
这种价值的实现过程,是诗意的、审美的。我们常说恋爱的人“在对方身上发现了自己”。这句话的背后,是有这美学依据的。我在这里采用克罗齐的形式派美学进行解释。形式派美学认为,美源于直觉。所谓“直觉”,简要地说,就是关照对象时只看到对象本身,不引起其他任何的联系和认识。在直觉中,还伴随着主体与客体的融合,达到二者的统一,即“物我合一”。这样,直觉产生的过程中,排除了外界的联系,时空也就不存在了。这时,微尘即是大千,刹那就是终古。无限和永恒就这样得以实现。这种实现的过程自然是审美的。
那么,宝黛二人能否达到这种直觉的境界,实现爱情的美学升华呢?这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要排除物我以外的一切事物而达到直觉的境界,必然要求凝神而专一的观照,要求主客体之间进行深入的情感的交流。这种观照和交流要以二者精神的相似点或相同点为基础。前面已经说过,宝黛二人是有极为相似的气质禀赋,因而,他们就具有了这样的基础。当然,仅仅有基础是不够的,还要在基础上进行有效的观照和交流。宝黛二人无时不在进行着这样的活动。他们平时从彼此的一言一行中进行观察,揣测对方的心思;又彼此关怀备至。这是表面的现象,在它们的背后,正是二人精神的沟通。交流过程中自然有得有失,于是就有了“探宝钗黛玉半含酸”“意绵绵日暖玉生香”“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痴情女情重愈斟情”等等精彩的故事。而这种观照和交流的结果也是明显的。黛玉见宝玉所赠旧帕,感而题三绝;宝玉见黛玉所作《桃花行》,不觉泪下;“诉肺腑情迷活宝玉”一回更是明证。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彼此的交流中,他们已经渐渐合而为一,达成了精神的统一。他们自己在对方身上的投射越来越多,得到的反馈也越来越多。这样,他们的世界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直觉的审美境界就得以形成了。在爱情的二人世界里,他们可以忘却外界,忘却时空,达到自己的无限与永恒。
这样一来,宝玉和黛玉就在爱情中找到了自身存在的价值。这种价值的实现是审美的,因此,我们常说宝玉和黛玉过着一种诗意的生活。前面提到的“意淫”和“情不情”也是基于清明灵秀之气的交流,因而也具有类似的审美性和诗意。
最后,我们看一看宝玉的最后结局:“悬崖撒手”。此语也多见于脂批,就是至宝玉出家。因为《红楼梦》后几十回佚失,我只能把“悬崖撒手”作为最有可能的一个结局来说说。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宝玉是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赋者,在当时邪气充斥的社会中不能寻找自己的价值,而只能在与自己气质相近的女儿中寻求。不仅仅如此,当时社会是一个“千红一哭”的悲剧制造场。可以作为宝玉精神寄托的女儿,也承受着社会的威压或异化。“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晴雯、黛玉相继夭亡,美优伶斩情归水月,香菱屈受贪夫棒……最后是大观园诸芳流散!“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中国小说史略》)早在这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宝玉便看到了这无可抗拒的一切。因此,他日日怡红,并希望自己在中女儿之前死去,让她们的泪流成河,把自己的尸体漂到无人寻觅的去处。是的,他选择了死亡作为自己生命的归宿,希望借死亡摆脱日日熬煎的痛苦。但是,天违人愿,宝玉目睹了众丫环的悲惨遭遇,承受了黛玉夭亡的巨大打击,看到了大观园诸芳流散后的凄凉,见证了贾府“忽喇喇似大厦倾”……在极端的时间里,暴风雨席卷了大观园,席卷了贾府,夺走了宝玉所珍爱的一切。社会击碎了宝玉的梦想,他茕茕孑立,只看见“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生命的价值已经消失了,生命却还在延续,这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于是,对社会彻底绝望的宝玉只好选择出嫁,远离这个污浊的社会。但在出家之后真的能找到一方净土吗?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寺院也并非不染凡尘,看看铁槛寺和水月庵,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需要指出的事,宝玉秉正邪两气而来,就不可能完美。他身上会多少有一些纨绔习气。比如,他骂过茜雪,踢过袭人,等等。但瑕不掩瑜,宝玉仍然是十分可贵的。
贾宝玉的心理分析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位封建贵族阶级政治上思想上的叛逆者,这已成为当代红学研究者的共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进行审视,便不难发现贾宝玉是一位具有异常心理和变态人格的“特别”的叛逆省。本文拟通过对贾宝玉形象的心理分析,进一步透视曹雪芹的创作心态和独特社会人生见解。更加准确地把握《红楼梦》这部伟大作品丰富而又复杂的文化意蕴。
一、“从心理学的角度,国内学者一般认为:人格和个性含义相同,都是指个人比较稳定的、各种心理特征的总和,包括认知、能力,情绪、气质、性格、行为及身体结构等方面。人格就是一个人的基本精神面貌”[1],而人格变态就是指个体心理状态“偏离规范”[2]、“偏离常态”[3],贾宝玉心理、人格的偏离规范与常态,最主要表现在他言行、性格、心理诸方面的女性化,可以这样认为,贾宝玉是一个女性化或半女性化的男性人物形象。
贾宝玉的女性化大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爱红的癖好
《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贾宝玉的奇异之处时,特意介绍宝玉满周岁抓周“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玩弄”,这颇具预示性的细节揭示出人物的爱红习性。在第十九回里,当袭人以不离开贾府为条件要求宝玉“再不许弄花儿、弄粉儿、偷着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爱红的毛病儿”,他虽口头马上答应,但第二天却又“替他们淘澄脂胭膏子”,致使左边腮上都溅上了红;第二十一回,贾宝玉于不觉中欲吃黛玉房中的脂胭,被湘云从身后伸手打落,第四十四回,他又十分在行地向平儿介绍胭脂的调配方法和使用方法,如此种种艺术描写,无不昭示着一个基本事实,作为男性的贾玉玉爱红确已成癖。他不顾父亲和旁人的鄙视指责,硬要分享女儿们的专利,这“不长进的毛病儿”,显然是“偏离常态”的变态行为。
第二、生活女性化
在中国封建社会,男女两性的社会角色各各不相同,生活范围及内容也迥然有别。“正位乎内”的女性以闺房庭院为自己的生活范围,以学习女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为自己的人生职责。“正位乎外”的男性则以社会为人生舞台,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之责,因此,“士”阶层中的大多数男性自觉地选择了读书—进仕做官这一人生道路。贾宝玉则与众不同,他自幼喜欢在闺帷中厮混,自从住进大观园后,更是“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环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意”(《红楼梦》第二十三回,以下引此书只注回目),以女性化的闺房生活为乐,从不考虑自己斥为一个男儿于家于国应尽的责任,诚如作者在第二十回中所言:“并不想自己是男子,须要为子弟之表率。”更有甚者,他“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将八股文斥为“后人饵名的钓禄之所”,从不“潜心玩索。”他曾当面顶撞史湘云的规劝(第三十二回),并以受惊吓为借口,逃避贾政对自己读书情况的检查(第七十三回)。这一切均表明贾宝玉在有意识的拒绝走传统读书做官、耀祖光宗的人生道路,拒绝进入男性的社会角色定位,完全放弃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悖离“社会期待”。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艺术描写看来,他已经十分习惯并非常喜欢那种“无明无夜和姐妹们鬼混”(第二十一回)的女性化生活,并似乎打算在内帷中长期厮混下去。毫无疑问,这又是一种“偏离规范”的异常表现。
第三、性格女性化
从总体上看,贾宝玉的性格缺少男性应有的阳刚之气,更多地呈现出女性的阴柔特征。他“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第九回),对黛玉是如此,对袭人、秦钟等也是如此;他胆小,怕见父亲,怕见生人,怕晚上一人睡觉;他遇事无主见,既缺乏基本的应变能力,又缺乏承担责任的勇气,金钏儿被打被撵、晴雯被冤,尽管他心里颇觉不公,但却无胆量挺身而出为她们辩解,当然更无能力去保护她们,除此之外,贾宝玉的多愁善感也相当突出。他常常发呆、掉泪,常常触景生情,感伤不已。听到黛玉的《葬花词》,“不觉恸倒山坡上”,联想不断,以致于“心碎肠断”(第二十八回);看见祝妈创土种竹,打扫竹叶,“顿觉一时魂魄失守,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不觉滴下泪来”(第五十七回);见杏花落听雀儿啼,又伤心感叹,发了呆性(第下十八回)。贾宝玉这种敏锐的感受力、细致的观察力以及丰富的联想、脆弱的感情,无不反映出女性心态与性格特征,对此,可借心理学术语称之为“性倒错”,因为“性倒错在第三性征上更象异性”[4]。
第四、奇特的两性观
在对男女两性的总体看法上,贾宝玉是贬男尊女的。他有一句惊世骇俗的名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他料定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于女子,男儿们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因此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浊物,可有可无”(第二十回)。这种男浊女清、尊女抑男的两性观在封建社会的父系文化系统中确属罕见,尤其出自男儿之口,则更可谓空前,它是贾宝玉“偏离规范”、人格变态的重要标志之一。
此外,贾宝玉“面若中利、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第三回),如花似玉的容貌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现代心理学家认为,用来定义“变态”的词语包括以下这些:越轨—指明显不同于社会公认的行为标准的行为;异常—指与公认的规范很不同的行动;失调—缺乏行为的整合;稀奇古怪—指与社会公认规范不相同的行为。“决定是否任何一个具体的个体是变态的最一致的标准是:①行为偏离、或不同于)那个社会的规范;②失调行为总是继续和/持续存在;③人们内部和/或人们之间活动的最终破坏程度”[5]。由此,我们可以判定贾宝玉的女性化实属变态,不仅今日的读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心理和行为的异常、越轨和稀奇古怪,就是《红楼梦》本身也多次指出这一点:小说第三回写黛玉初见宝玉,作者引出所谓“后人”所作的《西江月》词二首,以正话反说的形式表达了自己对这一形象的总体评价,其一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作者说此词批得“极确”,它道出了贾宝玉性格行为与众不同、偏僻(即不合正道)乖张(即怪僻不通情理)的特征。在小说中,最疼爱宝玉的贾母也说他就是与众不同,最接近他的袭人说他:“性格异常”“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除此之外。书中还不时直接以“痴”“呆”“傻”“疯”“怪”“狂”等字眼来形容他的变态行为。值得注意的是,贾宝玉的女性化不仅引起了他人的非议,破坏了他与本阶级多数成员的和谐关系,而且导致了他与以贾政为代表的封建家族、封建贵族阶级的尖锐对立,导致了他与整个男权社会的严重脱节,从而也最终导致了他自身的生存危机,这实质上从另一侧面证实了贾宝玉的女性化确为一种偏离规范的人格变态。
二、现代心理学研究成果表明,一个人人格的形成及其存在状态,必定要受其自身先天和后天诸如生理、社会等内外因素的影响,贾宝玉也不例外,《红楼梦》对其变态人格形成的原因作了一定程度的揭示。
1.先天因素影响贾宝玉人格的先天因素既不是现代心理学家们所学的“遗传基因”,也并非美学家们所谓“历史积淀”,而是贾宝玉的前身—被女娲遗弃在青埂峰的石头。秉自然灵秀之气的仙石决定了贾宝玉的聪明灵秀,无补天之才的顽石则决定了他的“于国于家无望”,石头的前身赋予了宝玉正邪两极之性,使“其聪明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第二回)。如此天赋,必然铸就贾宝玉具有偏离、异常因素的人格形态。
2.后天因素这里主要指宝玉的生活和成长环境。由于贾母的溺爱,他一直例外地以男性的身分在闺帷内厮混,成天跟姐姐妹妹、小姐丫环们呆在一起,极易染上较多的女儿脂粉气。住进大观园,更是进入了女儿世界,完全生活在女性的庇护、偏爱、温情之中,自己的生活也完全女性化,正如兴儿所说:“他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老太太的宝贝,老爷先还管,如今也不敢管了。……每日也不习文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第六十六回),在如此生活环璄中长大的贾宝玉,人格的女性化在所难免。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意识,一个人后天的生活环境尤其是教育条件在其心理发展上起着重要甚至是主导作用。正是基于这种认识,现代红学家们更多地强调了后天的因素,认为在大观园这个女儿国内,生活风气比较干净,封建礼教的统治相对薄弱,贾宝玉较少地受到外界污浊风气的影响,可以比较自由的生活,大胆阅读一些具有市民意识和民主要求的杂学野史,有较多的机会了解青年女奴们的美好心灵和不幸遭遇以及贵族少女们的内心苦闷,这一切均有助于他叛逆思想的形成。上述认识本是相当正确、无可非议的,但问题在于叛逆并不意味着要以女性化变态形式表现出来,何况《红楼梦》所提供的生活环境既不能完全说明贾宝玉异端思想形成的原因,正如某些学者所论,贾宝玉那种“已经带有初步民主主义色彩的先进思想,当然不是任何一个生活在十八世纪中叶的少年所能具备的”[6],更不能充分解释他人格变态这一异常现象。
笔者认为,在《红楼梦》中,曹雪芹更为强调的乃是贾宝玉人格形成的先天素质——与生俱有的顽性劣根,这一点可以从全书石头下凡的基本构思中看出,可以从宝玉一出生就与众不同、自幼便口出怪言中看出,可以从贾府上下之人难以理解宝玉的痴狂中看出。第五回,作者借警幻仙子之口指出“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第十九回又借袭人的心理活动强调了宝玉变态人格的先天属性,“袭人自幼儿见宝玉性格异常,其淘气憨顽出于众小儿之外,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纵驰荡,任情恣性,最不喜务正。”十分明显,贾宝玉性格和行为的异常与生俱有,祖母的溺爱、他人的影响以及父母拘管的不严等后天因素仅仅起着“放纵”作用,而非其产生的根本原因。曹雪芹通过大量的艺术描写所要突出的,正是贾宝玉那天生俱有并且后天不能更改的顽愚劣根、痴狂本性,从这一意义上来讲,宝玉人格的女性化最终也是由先天决定的。
当然,石头前身决定贾宝玉的本性和他后天人格的形态,这种构思无疑是非科学的,曹雪芹作如此艺术处理,目的并非要给世人讲一个优美的神话故事,而是巧妙的利用大众审美心理对神话故事所具神奇性的认同与欣赏来实现自己的创作意图。幼年、少年贾宝玉的思想性格显示的乃是成年曹雪芹的思想与人生观,曹雪芹强调宝玉人格形成的先天因素,有利于自己一开篇便集中笔力塑造一位崭新而又奇特的叛逆者形象,有利于从其奇异之处来突出强调这位叛臣逆子的无可救药及其与本阶级的势不两立,从而更为鲜明地表现出自己独到而又深刻的现实人生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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