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红楼梦》中贾宝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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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浅谈《红楼梦》中贾宝玉形象

目 录

摘 要 关键词 正 文

一、贾宝玉形象的典型性

二、浅谈贾宝玉性格形成的原因

三、浅析作者对贾宝玉这一形象的态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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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民主主义特征

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民主主义特征(1)

摘要:《红楼梦》主要围绕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的恋爱、婚姻悲剧展开。全书以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这三人为中心,而贾宝玉是中心之中心,是灵魂人物,是小说第一主人公;是作者曹雪芹满怀理想和激情,倾其毕生心血和才情创造的艺术形象;是中国文学史上出现的全新的不朽典型。脂砚斋称贾宝玉是“古今未见之一人”,并说“不独于世上亲见这样的人不曾,即阅古今小说传奇中,也未见这样的文字。”这就显示了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既丰满深刻又生动鲜明,具有鲜明的民主主义特征,具有高度的艺术典型性。

关键词:《红楼梦》 贾宝玉 人物形象

民主主义

《红楼梦》是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为背景,故事情节以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为中心,贯穿全书的主线。它以贾、林争取爱情自由、婚姻自主和个性解放的思想同封建制度、封建礼教之间的矛盾为线索,以贾、林最后对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的彻底背叛和爱情的悲剧结局而告终。作者在创作中,用了现实主义的笔法,塑造了具有丰富、深刻的社会内容和巨大艺术感染力量的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

一、反叛的性格特征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个封建贵族阶级内部的叛逆者形象,是封建社会崩溃前夜的新人形象。曹雪芹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处处流露出对传统的男性社会性别角色的颠覆。作者在书中抨击了腐朽罪恶的封建主义统治势力,对贾宝玉反封建、反世俗,反对封建思想的道德标准,及他的初步民主主义为主要内容的思想性格和行为活动作了极高的评价,并且以一种不胜悲慨之情,给予全心的同情和歌颂。

(一)反对科举功名

在中国封建社会里,男人居于统治地位,封建贵族们往往要求自己的子孙接受最正统的封建教育,努力的加官进爵,功名出仕。于是像贾宝玉这样的贵族家庭长大的公子哥儿,就必须接受正统的封建教育,努力地去维持贾家的世代荣耀。但是贾宝玉“生性顽劣,不喜读书”。可他偏偏不愿意读四书五经,不愿意走科举考试仕途经济的道路。在贾宝玉生活的那个时代,一个青年男子、特别是像贾府这样的贵族家庭里的青年男子,通过科举考试,读书做官,挣得功名利禄,这在封建贵族家长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许多人都在走的一条路。而宝玉对这些恰恰不感兴趣,不愿走这条道路。他没有积极向上的上进心,极端地讨厌八股文,顽劣异常,自幼他的思想就与封建主义统治势力正常的熏陶教育思想相抵触,跟封建秩序相违背。而且非常讨厌贵族生活,蔑视封建阶级统治的尊卑观念。又在封建统治阶级的万目睚眦之下大胆地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主,于是他那不合时宜的行为在封建统治阶级眼里看来,贾宝玉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孽根祸胎”、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的一个形象。(1)贾宝玉不愿读四书五经,不愿走科举考试仕途经济的道路

在本书开篇就有词《西江月》形容他:“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而在与林黛玉初次见面时,因问林妹妹表字,林黛玉说无字,便说送林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是《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探春笑他“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第三回)。听听,偏他把天下的文章都一般骂尽了,说都是杜撰,由此可见一斑。

在儒家思想观念下男人应该修心正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贾家寄寓贾宝玉的厚望是希望他能够光宗耀祖,仕途上平步青云,然而贾宝玉却情愿鄙弃一生功业,痛恨所谓的“仕途经济”。这种“不思进取”是与封建统治正统教育相背的。如谁劝他走经济仕途,则被他斥为“混账话”。当史湘云听贾宝玉说不愿意会见贾雨村时,曾劝他:“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是不愿意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应该常常地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讲讲经济仕途的学问,将来也好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谁知宝玉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留,说:“姑娘请别的姐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第三十二回)(2)宝玉对时文八股之类的东西深恶痛绝

贾宝玉说:“时文八股一道,原非圣贤之制撰,焉能阐发圣贤之微奥,不过作后人饵名钓禄之阶。”(第七十三回)。而且还把那些读书上进的人叫作“禄蠹”。即使是他所喜爱的姐妹们如宝钗等劝他读书,他也会毫不客气地予以斥责,只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因此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第三十六回)。诚然,宝玉是不喜欢读时文八股之类的书而且甚是讨厌,但这并不等于说他什么书都不读。其实用宝钗的话说,宝玉是喜欢读书,不过是“旁学杂收”,就是读与封建正统教育毫无关系的杂书,比如《西厢记》、《牡丹亭》等之类的小说,而且他对诗词一类的书也是非常熟悉的,懂得也颇多。其诗词作的虽不如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好,但也非常不错,比起那些迂腐的清客相公们要强很多。宝玉他确实“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可怜辜负好韶光,与国与家无望。”但他不稀罕功名利禄,不怕世人诽谤,他要走的是一条自由的人生道路。

(二)反对礼教纲常

贾宝玉不喜欢贵族生活和对于自己社会出身的憎恶,实质上都是对封建统治阶级的一种否定。因为那个时候的社会是以男性为中心建立其统治,而妇女所受的压迫,实际反映了阶级的压迫。贾宝玉待人接物的态度,总是在否定封建社会的礼法观念,主张听任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心愿去自由活动。

(1)贾宝玉打破了封建统治等级尊卑的观念。

他对茗烟,亲密无间,没有什么主奴的界限。无论对兄弟姐妹,还是丫鬟小厮,宝玉从不摆公子的架子,兴儿说到宝玉平日的情景:“有时见了我们,喜欢时没上没下,大家乱玩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们坐着卧着,见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责备。因此没人怕他,只管随便去,都过的去。”兴儿并不是信口开河,他说的这种种情景,在贾宝玉的生活中是随时可见的。第二十六回写的茗烟受薛蟠之嘱竟诳说老爷叫他。同样在丫环们跟前,反倒经常服待她们;并且受她们的排揎,不以为忤。

(2)与出身寒微之人倾心相交,向往自由生活

其实,宝玉的言行举止何止是不合时宜,他更是具有着叛逆性格的贵族青年,他的许多言行都是与封建贵族家长们的要求和希望格格不入的。他与柳湘莲、戏子琪官的交往。对许多人羡慕的富贵生活和侯门公府之家,宝玉却毫不留恋。他对柳湘莲说:“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做不得主,行动就有人知道,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的,能说不能行。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第四十七回)他非常羡慕寒门薄宦之家的生活,向往大观园以外的世界,向往没有人“管”的自由生活。贾政嫌他荒废学业、淫辱母婢,害怕“窝逃”受害等因素外,也恨他“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在外流荡优伶”这些行为,致使他遭受大笞鞭挞。(3)大胆地追求爱情自由和婚姻自主

在《红楼梦》中宝玉、黛玉的爱情故事是最让人感动的篇章。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青梅竹马和共同的情趣、共同的思想基础之上的。他们不缺少爱,恰恰缺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在那个时代是违背传统的封建婚姻制度的,是不被认可的。他们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以自己的执着和坚定,热烈地相爱,追求爱情的自由,去践约木石的前缘。特别是宝玉喊出:“什么金玉良缘,我偏说木石姻缘!”(第三十六回)更是表达了他的坚定和决心。“木石前盟”是自由的相爱,“金玉良缘”则是世俗的安排。宝黛刻骨铭心感天动地的爱,是对美好和自由的追求;宝玉抛弃了“金玉良缘”,则是对世俗社会封建婚姻制度的背叛。

二、对美的崇拜和赞美

热爱、尊重、崇拜女性,是贾宝玉这个典型形象最突出的特征。《红楼梦》反复写了这个特征,夸张的笔墨,如“抓周”试志,对刘姥姥信口开河信以为真等都渲染强调了这一特征。他还没有出场,作者就借冷子兴和贾雨村的谈话介绍了他七八岁时说的孩子话:“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第二回〕后来又写了他这样的想法:“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突出强调了这一特征。

宝玉非常反对“男尊女卑”的封建宗法观念,大胆地提出了“女清男浊”口号。宝玉在《红楼梦》中最有名的“语录”就是:“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这“女清男浊”的话,听起来很是荒诞无奇,让人费解。但如果你知道在贾宝玉生活的时代,在男性统治的社会里,女性永远是处于附属的地位,处于被压迫的地位,而作为一个封建贵族家庭出身的青年公子,对女性(主要是女儿)命运寄予深深的同情,对女儿表达了由衷的崇敬和爱戴,并把男子说成浊臭逼人,这无疑是对几千年来传统的“男尊女卑”封建宗法观念的颠覆,是有着积极的进步意义的。这当然是对封建宗法制度的叛逆。

(二)主张男女平等

在宝玉的观念中,“女儿”与“女人”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的。宝玉认为未出嫁的女儿是颗宝珠,是清净的、纯洁的,嫁了人的女人就变成了没有光彩的死珠甚至是鱼眼珠。第七十七回在抄检大观园时,迎春的大丫鬟司棋出了事,周瑞家的一干婆子媳妇要把司棋带走,司棋哭着向宝玉求情,却遭到周瑞家等人训斥,不由分说硬把司棋带走。无可奈何的宝玉十分气愤,说道:“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原来,“女儿”与“女人”的重要区别,在于是否“染了男人的气味”,是否受到污浊气息的毒害。所谓浊臭逼人的“男人的气味”,指的则是那个污浊的社会气息。宝玉的批判矛头指向的还是封建的宗法制度,这就是他奇特的“女儿崇拜论”。

(三)主张主奴平等

宝玉从不拿主子的架子压制奴婢,对丫环就像对待姐妹一样关怀。第四十四回“平儿理妆”和第六十二回“香菱情解石榴裙”两回的描写。处于“婢妾”地位的平儿,为贾琏和凤姐极端丑恶的争闹受到无辜的殴打和枉屈。贾宝玉招待平儿到怡红院,连声劝慰她:“好姐姐,别伤心。”照料她换衣、梳洗、擦脂粉,替她剪下秋蕙簪在鬓上。再看贾宝玉生日那天,香菱和几个顽皮女孩子斗草、打闹。不小心将石榴红罗裙弄脏了,正在没办法,贾宝玉恰好看见,于是招她换了袭人的裙子。可见贾宝玉对这些处于悲苦地位遭受压迫蹂躏的女子怀着莫可奈何的关怀和怜惜,只是他无力改变这种现状,于是到处发挥这种不能自制的感伤的温情。

(四)具有博爱之情

宝玉的“博爱”或云“博大的爱”似乎应包含两层意思:其一,这种爱是广义的,包括亲近、爱恋、体贴、尊重、同情等。其二,所涉及的对像比较广泛的,不限于黛、钗、湘,也包括晴、鸳鸯、平儿、香菱等等。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宝玉是“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宝玉是天底下最富感情的人,是充满了爱心的人。惟其“博爱”,所以“心劳”。为人担忧,代人受过,替丫头充役,这类事在贾宝玉的“行状”中简直多不胜举,俯拾即是。即如“平儿理妆”一节,事情原本与宝玉毫不相干,然而他十分同情平儿的不幸,不仅“劳形”、为其理妆,而且“劳心”、叹其身世。他想到“贾琏惟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淫,凤姐之威,他竞能周全妥帖,今日还遭荼毒,想来此人命薄,比黛玉尤甚。”但因他能为平儿理妆,补偿了他平日不能“尽心”的“恨事”,竟感到是“今生意中不想之乐”。香菱因斗草弄脏了石榴红绫裙之后,他让袭人将同样一条裙子送给她换,也是很高兴得到这样一次“意外之意外”的体贴和尽心的机会。后来他又把香菱斗草时采来的夫妻蕙和并蒂莲用落花铺垫着埋在土里,以至香菱说他“使人肉麻”。可见宝玉并不因为钟情林妹妹而一叶障目,无视其他众多女儿的不幸和痛苦。他的心怀,可算得较为博大的。他对黛玉的爱,正是以同情、关切、尊重、相知为基础的。同情和爱情自然是两回事,但同情可以是爱情的起点和支柱。这边一曲《葬花辞》尚未吟罢;那边早已恸倒在山坡之上了。足见宝玉对黛玉的身世、处境、病体、心性体察最深,感受最切,这些绝不是单纯的性爱所能包容的。贾宝玉的“多所爱”的确包含了对弱者的不幸和痛苦的同情和关切,这种性质的爱,就叫人道主义。而就是这样的有情之人,却让他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先是秦可卿之死,继之是秦钟之死,后有金钏投井,尤二姐吞金,尤三姐自刎,还有晴雯之死等等。宝玉的更大的悲剧是黛玉之死。黛玉死的时间,正是宝玉娶宝钗的时辰。这就是王熙凤的“掉包计”,让宝钗顶着黛玉的名义与宝玉成婚。尽管宝玉与宝钗结了婚,但结果却是“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三、小结 《红楼梦》无论从文学造诣还是对社会影响来讲都具有很高的不可估量的价值。其内容广泛,矛盾冲突错综复杂,主要是写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之间的恋爱婚姻悲剧。围绕这一中心,以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为代表的封建势力和封建贵族阶级的统治者与以贾宝玉为代表的反封建势力的矛盾斗争。里面人物多而繁杂,却又无一例外地有着鲜活的生命力。尤其作为本著作中的男主人公贾宝玉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同情女姓,尊重女姓,敢于叛逆当时的封建道德标准。在“儿孙一代不如一代”的贾家,贾政等统治者本来对宝玉寄以很大的希望,盼望宝玉读书、中举、扬名显赫,成为封建阶级的忠臣孝子。可是宝玉却走着一条与此相反的道路,他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对八股文深恶痛绝,斥之为“饵名钓禄之阶”;将“读书上进之人”称作“全惑于功名二字”的“国贼禄鬼”;将“仕途经济”的说教斥之为“混帐话”。却素喜“杂学旁搜”,如饥似渴阅读诸如《西厢记》、《牡丹亭》一类的具有反封建思想的“小说艳词”。真正是由贵族统治阶级内部分化出来的叛逆者,“因博爱而心劳。”但是,“贾宝玉只能在封建主义统治所特准,或其衰朽势力所不能控制的范围里,进行他的反封建秩序的活动和发挥他的民主主义精神。这样的反封建活动,这样的民主主义思想,但终究是缺乏力量,没有前途的。”

第三篇: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人物形象分析

贾宝玉,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男主角。他是女娲补天弃在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和赤霞宫神瑛侍者转世真身,荣国府贾政与王夫人所生的次子。因衔玉而诞,系贾府玉字辈嫡孙,故名贾宝玉,贾府通称宝二爷。他是大观园女儿国中唯一的男性居民。

一、曹雪芹的性别角色意识与贾宝玉的“男人解放”形象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个封建贵族阶级内部的叛逆者形象,是封建社会崩溃前夜的新人形象,这几乎成了今天广大红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共识。而当我们以男人解放思想为背景重读《红楼梦》时,便会发现,曹雪芹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处处流露出对传统的男性社会性别角色的颠覆。毫不夸张地说,曹雪芹是具有初步两性平权意识与男人解放思想的作家,虽然,受其时代的局限,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性别角色是怎么回事。但在他塑造的贾宝玉这一人物身上,凝聚了男人解放思想所信奉的诸多理念,这一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形象,同时又是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叛逆者。让我们试以男人解放的视角,重视审视一下宝玉的形象。

1.贾宝玉背叛了“男人应该事业有成”的性别角色意识

儒家文化观念下的理想男人应该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贾宝玉是被其所属家庭寄予厚望的一个人物,贾政等人对宝玉的期望,自然是“深精举业”,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然而,贾宝玉一生鄙弃功名利禄,最恨所谓“仕途经济”。这种“不思进取”,是与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男人的要求背道而驰的。在贾宝玉那里,与功名相对的,是“风月诗酒”,他沉浸其中而自得其乐。

第五回写宝玉跟着秦氏找午睡之处,先进上房,见挂着一幅画和一副对联,画为《燃藜图》,画的是刘向勤学苦读,而对联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宝玉忙说:“快出去,快出去!”对功名厌恶到这种地步。谁若劝他走经济之途,他就斥之为“混帐话”,亦可见其性情。

2.贾宝玉颠覆了“男人远离女性”的性别角色要求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规范中,男孩子从小便被教育他们是不同于女孩子的,他们应该与女性保持距离。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整天和女性混在一起,会被认为“没出息”,沉湎于儿女情长。

贾宝玉毫不理睬这一切,他整日与女孩儿厮混,这实际上是他生活的最主要内容。用史湘云的话说,便是:“你成年家只在我们群里”。而袭人也在三十四回中说:“他偏又好在我们队里闹”。贾母因此说:“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男人本应有男人的事情去做,什么事情呢,自然是求取功名。但贾宝玉却偏对女孩子们做的事情感兴趣。这或许出于他的性别平等意识。

传统男性社会性别角色中的重要组成之一,便是男性霸权主义,是高高凌驾于女人之上的那份“权威”。在贾宝玉生活的时代,男人是社会的主宰,女人是奴仆,是被轻视与奴役的。

3.贾宝玉挑战了“男人阳刚”的角色定位

中国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对男女差异有着明确的规定,男人的“阳刚”对应女人的“阴柔”。为了塑造这一不同的性别形象,男性和女性在幼年的游戏内容上便有区别,而贾宝玉却要打破这区别。第六十二回,香菱等人斗草,“可巧宝玉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这种女孩儿们的游戏,荣宁二府中,恐怕也只有宝玉这一个男性会热衷参与。

那一段“宝玉葬花”更是“女性味儿”十足,也可以说是“兼性”十足:宝玉“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些菱和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这举动,整个一个林黛玉葬花的翻版。

贾宝玉被公认为多情公子,而这多情,也恰是男人的阳刚形象所不容的,是贾宝玉对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另一背叛之处。至于说到贾宝玉的爱哭,因为最能体现男人解放的兼性理念,容后专述。

4.贾宝玉不理睬“男人老成持重”的性别塑造

直到今天,“老成持重”、“成熟稳健”的男人仍是社会性别角色要求下的“理想男人”,而宝玉“谤僧毁道”,用袭人的话讲,就是“说话不顾禁忌”,这种性情的自由随意,不受约束,同样是男人解放主义者心目中的理想。

5.宝玉反叛了男性友谊的“君子之交”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下,男人间深刻的友谊受到抑制。儒家文化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以男人解放理念来考察,这种对男性间亲密情谊的回避根源在于男人的阳刚形象,男人被认为应该是坚强无比的,是可以独自承担一切重轭的。而温情脉脉、甜甜蜜蜜、亲密无间的交往,会使男人显得太“多情”,有损男人的“硬汉”形象,因此像女性之间那样的亲昵友情在男人世界是被禁止的。此外,男人间的距离还导源于“同性恋恐惧症”,即担心男性间交往过密会被别人认为是同性恋伴侣。

男人解放主义者认为,“同性恋恐惧”阻碍了男性的团结与友谊,因此是要破除的。正如女性主义者主张女人间建立深厚的“姐妹情谊”一样,男人解放主义者也主张男人间建立同样深厚的“兄弟情谊”。

而贾宝玉从来便没有想要扮演“硬汉”,他对这一男性理想形象进行了颠覆,同时也颠覆了同性恋恐惧。

宝玉与秦钟的“兄弟情谊”可谓深厚,元春受晋封时,“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为什么不介意呢,因为秦钟的父亲病故,而秦钟亦病危。他与蒋玉菡、柳湘莲等人有密切关系,突出了他与同性的情谊。

事实上,男人解放主义者所提出的“同性恋恐惧”效应在《红楼梦》中已有表现,如第七回写宝玉与秦钟相互敬慕,便“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

实际上,贾宝玉与同性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友谊层次,而不是同性恋。因此,与薛蟠“动了龙阳之兴”自是不同,甚至与秦钟和香怜的“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也完全不符,更与贾琏“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迥异。纵观《红楼梦》全书,虽然多处描写同性间的性爱,即使第十五回里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句,似也仅具有暗示同性间性游戏的层分,而非真正的同性恋关系。

二、贾宝玉周围人士对男人解放倾向的态度

当男人解放作为一种理论提出的今天,在全世界仍有很多的反对者。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人奴役之深正在于,它已完成观念内化,成为我们观念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受其奴役而又觉察不到,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于是,许多持旧性别观的女性,便会觉得解放的男人不符合她们理想中的“好男人”形象。

贾宝玉的生活中,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对者。传统男人性别角色的代表人物贾政自不必说,包括贾母、薛宝钗、凤姐、袭人等人在内,亦是这样的反对者。

全书中,宝玉两次被人指责“婆婆妈妈”的,一次是凤姐因为他在秦可卿病床前哭,另一次则是袭人。宝玉因晴雯病而想到海棠花之死,认为是一种应验,袭人笑他:“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按袭人的话推理,同样的话,女人说便可理解,而男人说便是“婆婆妈妈”。“婆婆妈妈”这个词本身便具有贬意,它用于女性也是一种轻蔑,这里又通过将男性归入女性行列完成了对男性的轻蔑。

而到了“宝玉葬花”一段,被香菱看见了,也说:“这又叫做什么?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呢。”“肉麻”,和“婆婆妈妈”一样,用来指称某个男人有女人味儿。

第三十五回,借两个婆子之口形容宝玉:“时常没人在眼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

第六十六回,又借兴儿的嘴说:“他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

每日也不习文,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再者也没刚柔,有时见了我们,喜欢时没上没下,大家乱顽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们坐着卧着,见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责备。因此没人怕他,只管随便,都过得去。”由此可见,贾宝玉这一男性解放者的形象,不仅为上层阶级反对,也为下层反对,不仅为女性反对,也为男性反对。

宝玉的叛逆,最集中地体现在他摒弃仕途上。当史湘云听贾宝玉说不愿意会见贾雨村时,曾这么劝他:“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仁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谁知宝玉却一点面子也不留:“姑娘请别的姐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

贾政是传统男人社会性别角色的典范,热心仕途,追求“成功”之外,还表现在他与宝玉的父子关系上。中国传统男权文化推崇的是严父形象,以“严父”指称贾政再合适不过了,他毒打宝玉,除了嫌他荒疏学业、淫辱母婢,或害怕“窝逃”受害的因素之外,也有恨他“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在外流荡优伶”这些有损传统男子社会性别的行为举止。

林黛玉不仅支持宝玉的“男人解放”,她自己也是一个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的反对者,仅由对待香菱学诗的态度便能够看出来。按理说,香菱更有理由就近向宝钗学诗,但宝钗却笑话她,说:“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而林黛玉则是极力帮助香菱学诗。由此可见,钗黛二人对于传统女性社会性别角色意识的定位便大相径庭,她们对于男人解放倾向的不同态度也便顺理成章了。

当然,对贾宝玉这一男人解放思想的实践者的最大支持者还是作者曹雪芹。曹雪芹无疑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来塑造贾宝玉的,宝玉形象寄托了他的理想。此外,曹雪芹在书中也多次流露出两性平权的意识,如对反抗压迫的下层妇女的同情与歌颂。

须知,男人解放主义者在今天仍在主流社会之外,属于“另类”,在当年便要加一个“更”字了。《红楼梦》第十九回有这么一条脂批:“此书中写一宝玉,其宝玉之为人,是我辈于书中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又写宝玉之发言,每每令人不解,宝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独世上亲见这样的人不曾,即阅今古所有之小说传奇中,亦未见这样的文字。”因此,这位批书人说贾宝玉是“今古未有之一人”。这就说明一个问题,贾宝玉所代表的社会思潮在当时处于“草色遥观近却无”的状态。

三、以两性平权、男人解放视角进行红学研究的意义与潜力

关于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以往的红学研究多强调他的阶级叛逆性,而我们这里试图从性别角色叛逆这一视角,特别是男人解放这一最新理念出发,对其进行审视与解读。阶级叛逆与性别叛逆尽管有时交插错位,但在很多情况下又能彼此关联,相互生发,具有统一性。

首先,社会性别角色是一种文化观念界定。而我们知道,任何文化观念上的界定,都不可避免地带有阶级的色彩,打上了时代与阶级的烙印。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主女从等社会性别观念,同样是封建统治阶级用来管制人民的一种手段。历来的统治者,在以强权和独裁维护其统治的同时,往往都要依靠包括社会性别角色在内的一整套“伦理规范”,作为其补充手段。而对于一个民主社会来讲,人本主义思想理应受到尊重,每个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平等权利,两性的平等符合社会进步的理想。

其次,性别角色规范对个人同样具有强制性。可以说,社会性别角色的条条框框,同样是一种对个人独特性的蔑视与剥夺,足以通过强化这些束缚,而将个人控制在既定的统一规范之内,使其个性无从发挥,直至彻底泯灭。因此,性别角色模式的过分强化,同样是一种奴役和剥削。

贾宝玉的背叛,是阶级叛逆与社会性别角色叛逆的统一,正是这一双重叛逆决定了他背叛的彻底性,也使其人物形象变得更生动而鲜明。

引入男人解放的视角,可以使我们对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有更深入更全面的认识。比如前面专节论述的贾宝玉的哭,以及贾宝玉诸多被当时主流社会视为女性化的举止和表现,如果单纯以阶级叛逆的观点来解读,有时难以取得十分令人叹服的答案。

再以贾宝玉对男性的态度为例,《红楼梦》全书中,贾宝玉对于男性的态度主要基调是反感的,而他之所以同秦钟等人往来十分密切,以往红学家们基于阶级背叛的观点,对此做出的解释是,贾宝玉反感的男性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而他的朋友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对于惟一的例外北静王,也有学者引证说,贾宝玉对北静王的友情很快便十分淡漠了。如果以性别背叛为出发点,便会发现贾宝玉的男性朋友,包括北静王,都是眉目清秀、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贾宝玉对他们的喜爱,表现了男性对俊美同性的欣赏,且这种欣赏又不是基于性爱的。而在传统的性别观念中,女性对美丽同性的欣赏受到认同和理解,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性身上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或会立即由此联想到同性恋。所以引入男人解放视角,有助于我们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全面体察,以及对一些问题做进一步的深入思考。

如果认真深入地以社会性别角色理论全面解读《红楼梦》,我们还将会有许多重要的发现,可以说两性平权意识贯穿全书。正因为此,我们更有充分的理由说,曹雪芹是一个具备了初步女性主义,以及男人解放主义思想的伟大著作家。

贾宝玉形象赏析

我们就从贾宝玉那句有名的话说起吧。宝玉曾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这是宝玉与女儿和男子交往的一条重要原则。但是,我们会发现,宝玉并没有完全依照这条准则行事。比如,他和柳湘莲、秦钟、北静王等人交往十分密切,而对女子,也有另一种看法。那就是“这些人只嫁了一个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帐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第七十七回)对于这种矛盾,孟富本地议会的一条侧批写道:“受气清浊,本无男女别”。这种:“受气说”,在理解贾宝玉的过程中是十分重要的。

“受气说”的系统阐释者是贾雨村。第二回中,当冷子兴说贾宝玉“将来色鬼无疑了”时,贾雨村急忙罕然厉色制止,并说了一通玄而又玄的话。他认为,世间本来有正气和邪气,大贤之人和大恶之人就禀赋着正气或邪气。而当时是“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甚至所余灵气漫无可归,就化作甘露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在这样的世上,邪气只能充塞在深沟大壑之中,不见天日。如果邪气泄漏而出,因为正邪不相容,便会互相搏击,直至一方消亡为止。这样就产生了“正邪两赋”的人。这种人“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成为大奸大恶”,“聪明灵秀”而又“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他们“弱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抒清贫之家,则为逸世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亦必为奇优名倡。”如果我们把贾宝玉、北静王、秦中、柳湘莲、蒋玉菡等人与贾雨村所列举的三类人进行对照,就会发现他们十分吻合。

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红楼梦》的写法是“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据考证,应该是“假语存焉”,与“真事隐去”对应。),而且发表“受气说”的正是贾雨村。“假作真时真亦假”,贾雨村的这些话也就真假皆有之了。那么,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贾宝玉等人正是秉正邪二气而来的人,但何为正、何为邪,贾雨村说反了。也就是说,充溢于天地之间,漫无所归的,是残忍乖僻的邪气,而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不见天日的,正是清明灵秀之正气。

这一点很容易得到证明。贾雨村的立场是封建官僚的立场,在他们那里,抹杀天性、真情的“理”才是最终价值标准。在这种价值标准的支配下,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我们只要看一下评价宝玉的两首《西江月》就可以知道了。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从书中看到,作者曹雪芹对当时的社会也是抱着失望的态度的。我在这里不多展开,仅指出两点:一,曹公在开头用了女娲补天的神话,脂砚斋在这里批道:“补天济世,勿认真用常言。”为什么要补天呢,因为“天”已经破了。脂砚斋提醒我们要注意神话后的含蕴,即社会已经破败了。

二、《红楼梦》中多次写到“末世”,比如甄(士隐)府、林府、贾府等等。在贾雨村出现时,脂砚斋批道“有写一末世男子”。可见,曹雪芹认为当时的社会已经到了末世。

在这样一个“天”都已经破败的末世,充斥世间的只能是邪气。那些偶尔泄出的清明灵秀之气是弥足珍贵的。并正邪二气而来的人同样弥足珍贵。贾宝玉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许多性格特征和生命活动都可以由此得到解释。

首先,我们谈一谈“意淫”。“意淫”是相对于“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的“皮肤淫滥”(第五回)而言的。它“唯心会而不可言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这主要体现在对女儿的态度上。当时的社会仅仅把女子作为玩物,而并没有给与她们应有的价值。但是,贾宝玉却视女儿为“阿弥陀佛”“原始天尊”(这本是甄宝玉的话,但“假(贾)作真(甄)时真亦假”二者是相通的),对她们呵护备至。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反差呢?原因正在正邪二气上。“天地灵秀之气,只钟于女儿”女儿是清秀之气的结晶。而当时的社会,所谓的“天理”(就是理学之理)已经摧残和淹没了人的天性。人们反对人欲,轻视、消解人的独立的价值。女子,天地灵秀之气的结晶,正是男权社会的弱势者、牺牲品。“受气说”来讲,邪气充斥世间,漫无所归,它们是世界的主宰。而清明灵秀之气,只能拘于幽壑之中。一旦有正气泄出,便会因为“正不容邪,邪复妒正”而引起异常激烈的搏击,“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这种搏击的代价,往往是自由或者生命。我们看到,袭人在一步步的失去她的自由,而晴雯则失去了生命!这正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社会原因!在这样的社会里,女子当然不可能有独立的人格和价值。

而宝玉和世人迥异。他天性中有一段“痴性”,这种痴性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禀赋,使他身上具有的清明灵秀之气。这样一来,他便站在了与世人迥乎不同以至于对立的立场上。同气相求,是人之常情。宝玉这种天生的气质使他对女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怜爱。我们可以看到,在周岁“抓周”时,他只抓取脂粉环钗之类;七八岁时,便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及至十三四岁,成人以后,更是“怡红"不已。他曾说自己“这个心操碎了也没人知道”,可见宝玉对女儿珍爱之至。他给麝月梳头,为平儿理妆,为袭人侍药,看龄官画蔷……这一切都远远超越了皮肤淫滥,而是灵魂、人性的对等的交流,也是对对方和自身清明精神的关怀。正是宝玉灵秀之气与女儿灵秀之气的统一,决定了“意淫”的平等性。对女子人格上平等的关爱,在当时的社会,是十分超前的,它具有极高的价值。

“意淫”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在于它是诗意的、审美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白玉钏亲尝莲叶羹”等等故事,都是如诗般的清丽、脱俗。而“杏子荫假凤泣虚凰”一回中,描写了“同性恋”这样一个现在看来还是“丑”的主题。但是我们在品读时,并没有感到厌恶,反而获得了极微妙的审美体验。“意淫”之所以具有这样的诗意和审美性,是于其中“情”的交感密不可分的。关于这一点,在谈到宝黛爱情时再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下面,我们谈一谈宝玉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也就是“情榜”中的评价--“情不情”。(脂批显示,“情榜”出现在《红楼梦》一书的最后一回,对全书的主要人物进行评价,评语都以“情”字开头,宝玉居“情榜”之首,评语是“情不情”)我们首先看一下“情不情”的语法结构:第一个“情”用作动词,意思是“用情”;“不情”即“无情”这里用作名词,意思是没有感情(或没有感情交流)的人和物。那么,“情不情”就是用情于无情之物。当然了,既然宝玉能用情于无情,就更能用情于有情了。还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情”是广泛意义上的情,它泛指一切真情的关爱。下面,我们看一看“情不情”的表现。宝玉在铁槛寺边农舍里观看二丫头纺线(第十五回),赞叹袭人的姨妹妹(第十九回),提醒龄官避雨(第三十回),等等。在第三十五回中,傅试家的婆子对贾宝玉的描述正是对“情不情”的最好注解:“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猩猩与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股股浓浓的。且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

从这些表现中,我们可以看到出宝玉用情的对象:燕子、鱼、星星、月亮、女儿,等等。他是绝对不会用情于须眉浊物的。从治理,我们会看到宝玉用情的对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秉赋着天地之灵气。宝玉用情于“不情”,实际上也是自己清明灵秀之气的外化与认可。由此看来,“情不情”与“意淫”有着相同的内在驱动力,那就是气质禀赋的惺惺相惜。在与“不情”的交感中,宝玉可以发现自己,寻找到自己的价值。正因为自己的价值在于这一切清秀之气中,宝玉才把女儿看得极为珍贵,甚至生死以之。事实上,“情不情”与“意淫”的思想内核是相同的,我们可以把“情不情”看作“意淫”在范围上的扩展。

然后,我们来谈谈宝黛爱情。在前面我们说过,宝玉和红楼女儿们都是秉赋着清明灵秀之气的,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是基于正气的同气相求。而在所有的女儿中,气质禀赋最接近宝玉者,当属黛玉。宝黛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第一回中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的神话。绛珠草能够经延岁月,修成女体,是因为有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里是有明显的象征意义的,即神瑛侍者同绛珠草通过甘露进行生命意识的交流。在现实中,宝黛思想统一的根源,就在三生石畔。

这样一对具有极为相似的气质的儿女既缘定三生,又相逢今世,爱情的产生是必然的,而产生的爱情也必不同寻常。宝黛爱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男女挚爱,这是继成的定论。但人们都从政治、阶级角度进行分析,我个人认为是不妥当的。我认为,宝黛爱情之所以超越了普通的男女挚爱,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具有无与伦比的美学价值。前面提到的“意淫”的审美性特点,与之相通,这里一并谈谈。

关于宝黛爱情的思想基础,前人已经论述得很充分了。用假报与的话,就是“林妹妹从来不讲那些混账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爱情,是宝黛二人人生价值得以实现的主要途径和最高形式。

我们先看宝黛二人的人生价值在哪里。我们以宝玉为例,黛玉和他基本相同。宝玉的人生价值不在功名富贵,不在忠孝节义,听听他批判“文死谏,武死战”的酣畅淋漓的话就知道了。这样一来,在整个正统封建社会里,他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于是,他走向内敛,在自身和女儿、花草虫鱼那里寻求自我,寻求价值。在当时的人看来,他就成了“玩劣异常,极恶读书”“于国于家无望”的“混世魔王”。

宝玉这种生活方式在当时是不可能被世人理解的,但现在,我们多少可以理解一些。我们知道,宝玉是有诗人气质的。这种气质使他不在乎(至少是不重视)世俗的欲求,而向往更高层次的价值--生命在空间上的无限和在时间上的永恒。这并不是我个人妄加臆测的。首先,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都会追求无限和永恒,在座各位仔细审视自己的思想,就会发现。事实上,人对无限和永恒的追求同生命的优先和短暂的矛盾正是人生悲哀的来源。其次,我们在《红楼梦》中经常可以听到宝玉对美好事物不能够永存的哀叹。例如,第二十八回中,宝玉听完《葬花吟》后,想到黛玉等女儿、斯处、斯园、斯花、斯柳终有无可寻觅之时,竟恸倒在山坡之上;第五十八回中,宝玉因见杏树“绿叶成荫子满枝”而感伤女子韶华苦短。这种忧虑的背后,正是宝玉对永恒的真挚渴望。无限与永恒是宝玉最终要达到的人生价值的所在。黛玉的情况与之类似,就不再说了。

这种价值的实现过程,是诗意的、审美的。我们常说恋爱的人“在对方身上发现了自己”。这句话的背后,是有这美学依据的。我在这里采用克罗齐的形式派美学进行解释。形式派美学认为,美源于直觉。所谓“直觉”,简要地说,就是关照对象时只看到对象本身,不引起其他任何的联系和认识。在直觉中,还伴随着主体与客体的融合,达到二者的统一,即“物我合一”。这样,直觉产生的过程中,排除了外界的联系,时空也就不存在了。这时,微尘即是大千,刹那就是终古。无限和永恒就这样得以实现。这种实现的过程自然是审美的。

那么,宝黛二人能否达到这种直觉的境界,实现爱情的美学升华呢?这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要排除物我以外的一切事物而达到直觉的境界,必然要求凝神而专一的观照,要求主客体之间进行深入的情感的交流。这种观照和交流要以二者精神的相似点或相同点为基础。前面已经说过,宝黛二人是有极为相似的气质禀赋,因而,他们就具有了这样的基础。当然,仅仅有基础是不够的,还要在基础上进行有效的观照和交流。宝黛二人无时不在进行着这样的活动。他们平时从彼此的一言一行中进行观察,揣测对方的心思;又彼此关怀备至。这是表面的现象,在它们的背后,正是二人精神的沟通。交流过程中自然有得有失,于是就有了“探宝钗黛玉半含酸”“意绵绵日暖玉生香”“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痴情女情重愈斟情”等等精彩的故事。而这种观照和交流的结果也是明显的。黛玉见宝玉所赠旧帕,感而题三绝;宝玉见黛玉所作《桃花行》,不觉泪下;“诉肺腑情迷活宝玉”一回更是明证。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彼此的交流中,他们已经渐渐合而为一,达成了精神的统一。他们自己在对方身上的投射越来越多,得到的反馈也越来越多。这样,他们的世界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直觉的审美境界就得以形成了。在爱情的二人世界里,他们可以忘却外界,忘却时空,达到自己的无限与永恒。

这样一来,宝玉和黛玉就在爱情中找到了自身存在的价值。这种价值的实现是审美的,因此,我们常说宝玉和黛玉过着一种诗意的生活。前面提到的“意淫”和“情不情”也是基于清明灵秀之气的交流,因而也具有类似的审美性和诗意。

最后,我们看一看宝玉的最后结局:“悬崖撒手”。此语也多见于脂批,就是至宝玉出家。因为《红楼梦》后几十回佚失,我只能把“悬崖撒手”作为最有可能的一个结局来说说。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宝玉是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赋者,在当时邪气充斥的社会中不能寻找自己的价值,而只能在与自己气质相近的女儿中寻求。不仅仅如此,当时社会是一个“千红一哭”的悲剧制造场。可以作为宝玉精神寄托的女儿,也承受着社会的威压或异化。“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晴雯、黛玉相继夭亡,美优伶斩情归水月,香菱屈受贪夫棒……最后是大观园诸芳流散!“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中国小说史略》)早在这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宝玉便看到了这无可抗拒的一切。因此,他日日怡红,并希望自己在中女儿之前死去,让她们的泪流成河,把自己的尸体漂到无人寻觅的去处。是的,他选择了死亡作为自己生命的归宿,希望借死亡摆脱日日熬煎的痛苦。但是,天违人愿,宝玉目睹了众丫环的悲惨遭遇,承受了黛玉夭亡的巨大打击,看到了大观园诸芳流散后的凄凉,见证了贾府“忽喇喇似大厦倾”……在极端的时间里,暴风雨席卷了大观园,席卷了贾府,夺走了宝玉所珍爱的一切。社会击碎了宝玉的梦想,他茕茕孑立,只看见“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生命的价值已经消失了,生命却还在延续,这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于是,对社会彻底绝望的宝玉只好选择出嫁,远离这个污浊的社会。但在出家之后真的能找到一方净土吗?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寺院也并非不染凡尘,看看铁槛寺和水月庵,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需要指出的事,宝玉秉正邪两气而来,就不可能完美。他身上会多少有一些纨绔习气。比如,他骂过茜雪,踢过袭人,等等。但瑕不掩瑜,宝玉仍然是十分可贵的。

贾宝玉的心理分析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一位封建贵族阶级政治上思想上的叛逆者,这已成为当代红学研究者的共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进行审视,便不难发现贾宝玉是一位具有异常心理和变态人格的“特别”的叛逆省。本文拟通过对贾宝玉形象的心理分析,进一步透视曹雪芹的创作心态和独特社会人生见解。更加准确地把握《红楼梦》这部伟大作品丰富而又复杂的文化意蕴。

一、“从心理学的角度,国内学者一般认为:人格和个性含义相同,都是指个人比较稳定的、各种心理特征的总和,包括认知、能力,情绪、气质、性格、行为及身体结构等方面。人格就是一个人的基本精神面貌”[1],而人格变态就是指个体心理状态“偏离规范”[2]、“偏离常态”[3],贾宝玉心理、人格的偏离规范与常态,最主要表现在他言行、性格、心理诸方面的女性化,可以这样认为,贾宝玉是一个女性化或半女性化的男性人物形象。

贾宝玉的女性化大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爱红的癖好

《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贾宝玉的奇异之处时,特意介绍宝玉满周岁抓周“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玩弄”,这颇具预示性的细节揭示出人物的爱红习性。在第十九回里,当袭人以不离开贾府为条件要求宝玉“再不许弄花儿、弄粉儿、偷着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爱红的毛病儿”,他虽口头马上答应,但第二天却又“替他们淘澄脂胭膏子”,致使左边腮上都溅上了红;第二十一回,贾宝玉于不觉中欲吃黛玉房中的脂胭,被湘云从身后伸手打落,第四十四回,他又十分在行地向平儿介绍胭脂的调配方法和使用方法,如此种种艺术描写,无不昭示着一个基本事实,作为男性的贾玉玉爱红确已成癖。他不顾父亲和旁人的鄙视指责,硬要分享女儿们的专利,这“不长进的毛病儿”,显然是“偏离常态”的变态行为。

第二、生活女性化

在中国封建社会,男女两性的社会角色各各不相同,生活范围及内容也迥然有别。“正位乎内”的女性以闺房庭院为自己的生活范围,以学习女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为自己的人生职责。“正位乎外”的男性则以社会为人生舞台,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之责,因此,“士”阶层中的大多数男性自觉地选择了读书—进仕做官这一人生道路。贾宝玉则与众不同,他自幼喜欢在闺帷中厮混,自从住进大观园后,更是“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环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意”(《红楼梦》第二十三回,以下引此书只注回目),以女性化的闺房生活为乐,从不考虑自己斥为一个男儿于家于国应尽的责任,诚如作者在第二十回中所言:“并不想自己是男子,须要为子弟之表率。”更有甚者,他“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将八股文斥为“后人饵名的钓禄之所”,从不“潜心玩索。”他曾当面顶撞史湘云的规劝(第三十二回),并以受惊吓为借口,逃避贾政对自己读书情况的检查(第七十三回)。这一切均表明贾宝玉在有意识的拒绝走传统读书做官、耀祖光宗的人生道路,拒绝进入男性的社会角色定位,完全放弃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悖离“社会期待”。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艺术描写看来,他已经十分习惯并非常喜欢那种“无明无夜和姐妹们鬼混”(第二十一回)的女性化生活,并似乎打算在内帷中长期厮混下去。毫无疑问,这又是一种“偏离规范”的异常表现。

第三、性格女性化

从总体上看,贾宝玉的性格缺少男性应有的阳刚之气,更多地呈现出女性的阴柔特征。他“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性情体贴,话语缠绵”(第九回),对黛玉是如此,对袭人、秦钟等也是如此;他胆小,怕见父亲,怕见生人,怕晚上一人睡觉;他遇事无主见,既缺乏基本的应变能力,又缺乏承担责任的勇气,金钏儿被打被撵、晴雯被冤,尽管他心里颇觉不公,但却无胆量挺身而出为她们辩解,当然更无能力去保护她们,除此之外,贾宝玉的多愁善感也相当突出。他常常发呆、掉泪,常常触景生情,感伤不已。听到黛玉的《葬花词》,“不觉恸倒山坡上”,联想不断,以致于“心碎肠断”(第二十八回);看见祝妈创土种竹,打扫竹叶,“顿觉一时魂魄失守,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不觉滴下泪来”(第五十七回);见杏花落听雀儿啼,又伤心感叹,发了呆性(第下十八回)。贾宝玉这种敏锐的感受力、细致的观察力以及丰富的联想、脆弱的感情,无不反映出女性心态与性格特征,对此,可借心理学术语称之为“性倒错”,因为“性倒错在第三性征上更象异性”[4]。

第四、奇特的两性观

在对男女两性的总体看法上,贾宝玉是贬男尊女的。他有一句惊世骇俗的名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他料定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于女子,男儿们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因此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浊物,可有可无”(第二十回)。这种男浊女清、尊女抑男的两性观在封建社会的父系文化系统中确属罕见,尤其出自男儿之口,则更可谓空前,它是贾宝玉“偏离规范”、人格变态的重要标志之一。

此外,贾宝玉“面若中利、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第三回),如花似玉的容貌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现代心理学家认为,用来定义“变态”的词语包括以下这些:越轨—指明显不同于社会公认的行为标准的行为;异常—指与公认的规范很不同的行动;失调—缺乏行为的整合;稀奇古怪—指与社会公认规范不相同的行为。“决定是否任何一个具体的个体是变态的最一致的标准是:①行为偏离、或不同于)那个社会的规范;②失调行为总是继续和/持续存在;③人们内部和/或人们之间活动的最终破坏程度”[5]。由此,我们可以判定贾宝玉的女性化实属变态,不仅今日的读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心理和行为的异常、越轨和稀奇古怪,就是《红楼梦》本身也多次指出这一点:小说第三回写黛玉初见宝玉,作者引出所谓“后人”所作的《西江月》词二首,以正话反说的形式表达了自己对这一形象的总体评价,其一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作者说此词批得“极确”,它道出了贾宝玉性格行为与众不同、偏僻(即不合正道)乖张(即怪僻不通情理)的特征。在小说中,最疼爱宝玉的贾母也说他就是与众不同,最接近他的袭人说他:“性格异常”“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除此之外。书中还不时直接以“痴”“呆”“傻”“疯”“怪”“狂”等字眼来形容他的变态行为。值得注意的是,贾宝玉的女性化不仅引起了他人的非议,破坏了他与本阶级多数成员的和谐关系,而且导致了他与以贾政为代表的封建家族、封建贵族阶级的尖锐对立,导致了他与整个男权社会的严重脱节,从而也最终导致了他自身的生存危机,这实质上从另一侧面证实了贾宝玉的女性化确为一种偏离规范的人格变态。

二、现代心理学研究成果表明,一个人人格的形成及其存在状态,必定要受其自身先天和后天诸如生理、社会等内外因素的影响,贾宝玉也不例外,《红楼梦》对其变态人格形成的原因作了一定程度的揭示。

1.先天因素影响贾宝玉人格的先天因素既不是现代心理学家们所学的“遗传基因”,也并非美学家们所谓“历史积淀”,而是贾宝玉的前身—被女娲遗弃在青埂峰的石头。秉自然灵秀之气的仙石决定了贾宝玉的聪明灵秀,无补天之才的顽石则决定了他的“于国于家无望”,石头的前身赋予了宝玉正邪两极之性,使“其聪明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第二回)。如此天赋,必然铸就贾宝玉具有偏离、异常因素的人格形态。

2.后天因素这里主要指宝玉的生活和成长环境。由于贾母的溺爱,他一直例外地以男性的身分在闺帷内厮混,成天跟姐姐妹妹、小姐丫环们呆在一起,极易染上较多的女儿脂粉气。住进大观园,更是进入了女儿世界,完全生活在女性的庇护、偏爱、温情之中,自己的生活也完全女性化,正如兴儿所说:“他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直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读书。老太太的宝贝,老爷先还管,如今也不敢管了。……每日也不习文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第六十六回),在如此生活环璄中长大的贾宝玉,人格的女性化在所难免。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意识,一个人后天的生活环境尤其是教育条件在其心理发展上起着重要甚至是主导作用。正是基于这种认识,现代红学家们更多地强调了后天的因素,认为在大观园这个女儿国内,生活风气比较干净,封建礼教的统治相对薄弱,贾宝玉较少地受到外界污浊风气的影响,可以比较自由的生活,大胆阅读一些具有市民意识和民主要求的杂学野史,有较多的机会了解青年女奴们的美好心灵和不幸遭遇以及贵族少女们的内心苦闷,这一切均有助于他叛逆思想的形成。上述认识本是相当正确、无可非议的,但问题在于叛逆并不意味着要以女性化变态形式表现出来,何况《红楼梦》所提供的生活环境既不能完全说明贾宝玉异端思想形成的原因,正如某些学者所论,贾宝玉那种“已经带有初步民主主义色彩的先进思想,当然不是任何一个生活在十八世纪中叶的少年所能具备的”[6],更不能充分解释他人格变态这一异常现象。

笔者认为,在《红楼梦》中,曹雪芹更为强调的乃是贾宝玉人格形成的先天素质——与生俱有的顽性劣根,这一点可以从全书石头下凡的基本构思中看出,可以从宝玉一出生就与众不同、自幼便口出怪言中看出,可以从贾府上下之人难以理解宝玉的痴狂中看出。第五回,作者借警幻仙子之口指出“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第十九回又借袭人的心理活动强调了宝玉变态人格的先天属性,“袭人自幼儿见宝玉性格异常,其淘气憨顽出于众小儿之外,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纵驰荡,任情恣性,最不喜务正。”十分明显,贾宝玉性格和行为的异常与生俱有,祖母的溺爱、他人的影响以及父母拘管的不严等后天因素仅仅起着“放纵”作用,而非其产生的根本原因。曹雪芹通过大量的艺术描写所要突出的,正是贾宝玉那天生俱有并且后天不能更改的顽愚劣根、痴狂本性,从这一意义上来讲,宝玉人格的女性化最终也是由先天决定的。

当然,石头前身决定贾宝玉的本性和他后天人格的形态,这种构思无疑是非科学的,曹雪芹作如此艺术处理,目的并非要给世人讲一个优美的神话故事,而是巧妙的利用大众审美心理对神话故事所具神奇性的认同与欣赏来实现自己的创作意图。幼年、少年贾宝玉的思想性格显示的乃是成年曹雪芹的思想与人生观,曹雪芹强调宝玉人格形成的先天因素,有利于自己一开篇便集中笔力塑造一位崭新而又奇特的叛逆者形象,有利于从其奇异之处来突出强调这位叛臣逆子的无可救药及其与本阶级的势不两立,从而更为鲜明地表现出自己独到而又深刻的现实人生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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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楼梦人物性格分析-贾宝玉

8.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人物介绍

9.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剖析

10.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心理分析

第四篇:浅析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形象

浅析《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形象

论文摘要:

《红楼梦》是一部流传最广、意义最深远且文学价值也是最高的章回小说 之一。书中,作者对女儿之美的敬爱与歌颂是这部名著的一大特色。本文聚焦“金 陵十二钗”之一的林黛玉形象进行分析,力图从黛玉的“外貌、性格、爱情”三 方面挖掘她自身所散发的艺术魅力。

一、林黛玉的外貌。作者对黛玉的外在美描写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笔墨,但 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黛玉——一个美貌出众,清新脱俗的女子跃然纸上。

二、林黛玉的性格。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形象有血有肉,文中的她纯真率 直、实话实说;心地善良、待人真诚;文中的她又时而多疑、小性、爱发脾气,总之她是一个立体的形象。

三、林黛玉的爱情。黛玉与宝玉的恋爱是全文中的经典恋情,黛玉用眼泪 去浇灌爱的花朵,无奈的是眼泪并没有挽回他们的婚姻。本段通过两个方面分析 宝黛二人爱情破灭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红楼梦,人物形象,浅析

曹雪芹的一部《红楼梦》不知倾倒了多少代人,这是一部流传最广、意义最深远且文学价值也是最高的章回小说之一。作者将他一生辛酸的血泪史,将他的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情和感受,借作品中这一虚拟贾府的兴荣衰败折射出来。在这样一个大观园里,上演着人间百态,其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像是发生在我们身边,让我这样的初级红迷如痴如醉。不管你有怎样的生活经历、兴趣爱好,只要你愿意去读,便可以享受到其中不同层次的艺术魅力。

书中作者对女儿之美的敬爱与歌颂是这部名著的一大特色,在百花争艳的女儿国大观园里,有着妩媚丰美的薜宝钗,有直爽天真的史湘云,有文采精华的贾探春,有才貌不亚于其姐的宝琴等等众多人物。曹雪芹笔下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他毫不吝惜地赞扬她们每一个人身上的美好品质,休凉着她们的不足与过失,最终发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一千古绝唱。曹雪芹这位“造物主”,也只将“精华灵秀”钟情于女儿,并特别多地钟于林黛玉这一角色。

黛玉,小说中的女主角,“金陵十二钗”之一,贾母的外孙女,林如海与贾敏之女,宝玉的姑表妹,也是他毕生难忘的恋人。这是一位集美貌、灵性,才华于一身,纯真率直又敏感多思的女子。她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精心塑造的典型人物之一,许多年来,黛玉身上所散发的魅力折服了很多读者。

为什么这么多人挚爱林黛玉,挚爱这位身体不好,脾气不好的侯们千金小姐呢?到底她的身上有什么可贵之处,吸引那么多人为她笑,为她哭,为她狂。基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本文从“外貌、性格、爱情”三个方面浅析这一人物形象,试图找到问题的答案。

一、林黛玉的外貌:

黛玉是小说中最有思想,最清醒的一位。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此处的“我”当然不区分男女性别,但事实上真正有思想的女人从来就不多。更有哗众取宠者说什么“漂亮的女人没思想,有思想的女人不漂亮”未必,不过凭心而论,在有思想的女人中,不漂亮的比漂亮的要来得多,而我们这位“造物主”,将这为数不多的可能性统统给了他笔下的林黛玉。

在通篇《红楼梦》中,作者对林黛玉的外在美描写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墨水。然而,就是那不经意的描写却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美丽印象。我们可以从开篇的“绛珠仙草”得“受天地之精华,复得甘露滋养,脱了草本之脱换得人形。”这些词句中体会到“仙草化身”的一种超凡脱俗的清秀非凡之美,作者虽没有直接描述黛玉的美,但相信在读者心中早已对这“仙草修成的女休”心仪已久了!就连雨村也说:“我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凡女子相同,度其母不凡,故生此女,今知为荣府之外孙,又不足罕矣!”

我们再看黛玉居住的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甬路。”“金陵十二钗”中唯有黛玉的住处有竹相伴。竹子,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表示着文人的刚直不阿,有节气、有骨气,这也预示着这名封建弱女子的不凡。走进潇湘馆看一看,“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粉香和脂香被这满屋子的墨香和书香代替,难怪刘老老道:“这必定是那一位哥儿的书房了”,“那里像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这样的潇湘馆也只有超凡脱俗的林黛玉居住最为适合了。在读者初见黛玉时,作者也没有大手笔从头到脚的直接描写,而是巧借凤姐的嘴及宝玉的眼来突出黛玉的美丽。心直口快的凤姐一见她便惊叹:“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我今日算看见了!”这话虽没有直接写黛玉的美丽。却给读者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绝美”的形象,一句“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我们再从宝玉的眼来看黛玉的形象: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作者有意将林黛玉的外貌与西施联系起来,又借宝玉的口给她取名“颦颦”,更显得黛玉楚楚动人,一个“神仙似的妹妹”已跃然纸上,宝玉因这样一个神仙妹妹没有和自己一样的“通灵宝玉”。将其怒而掷之,清新脱俗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黛玉超群出众的天生丽质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同样,她的内涵更不能忽视。

二、林黛玉的性格:

1、多疑、小性、爱生气

一直以来,人们都习惯性的将多疑、小性、爱生气,目无下尘等等这样的评价用于黛玉。

看第八回“探宝钗黛玉半含酸”:

“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话犹未了,黛玉已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见宝玉,便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宝玉等忙起身让坐,宝钗笑道:‘这话怎么说?’黛玉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道:‘这是什么意思?’黛玉道:‘什么意思呢: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明儿我来,间错开了来,岂不是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姐姐有什么不解的呢?’”

富有的皇商家的小姐薜宝钗容貌美丽、温柔大方,赢得了贾府上下的一片称赞,鲜明地表现了宝钗在婚姻问题上的绝对优势,这无疑让黛玉那原本就不松的心弦绷得更紧了。所以不安的她赶到梨香院,当她看见宝玉和宝钗在一起时,心里是不高兴的。她本能找宝玉泄气,可又不好直说,到底是大家闺秀,用了一个较为含蓄的表达方法,让宝玉也明白是在说他,宝钗问起来,她给的回答也可以自圆其说。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不要说黛玉多疑小气,如果换了别人也会有这样的心理反映,至于是否处理的比她好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第十七回:

“少时黛人倒了茶来,见身边佩物一件不存,因笑道:‘带的东西必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黛玉听说,走过来一瞧,果然一件没有,因向宝玉道:‘我给你的那人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就不能够了!’”

这事还得从“大观园试题对额”说起,宝玉得以大展其才,贾政的小厮们上来闹着玩,将宝玉身上的佩物一起解了去讨赏。黛玉以为她送给宝玉的荷包也被人拿走了,所以生气。也许有人会不理解:这幸好是一场误会,就算是真给别人拿走了,宝玉身上的佩物又不差一个小小的荷包,谁都不闹不气的,偏偏黛玉生气,不是她爱生气是什么。依我看,一个最后可以将自己的情敌当成好姐妹的女子,气量是不会小的,她对情故都可以坦露心扉,姐妹相称,却唯独不放过一个小小的荷包,这其中必有原因。我个人认为归根结底,便是一个“情”字,除了宝玉,她还送给别人亲手做的小饰品吗?没有,只是宝玉一人。虽然荷包谈不上什么定情信物,可我们按照常理分析,黛玉有可能是借荷包来试探宝玉。荷包虽小,情意深重。如果宝玉真将黛玉看来如此贵重的试情之物随便送给他人的话,那么黛玉有充分的理由生气,气宝玉,也气自己。“你连我送的东西都不在乎,对我的人也就更不在乎了!”

多疑、小性、爱生气,这些在黛玉这一角色中多有体现。可我们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用一种世俗的眼光去点评经典名著中的人物形象,这对这个人物角色分析本身是不客观,对作者也是不尊重。我们说,分析人物要将人物和当时的环境相联系。

让我们看看黛玉的生活环境。她是独身女,聪明可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原来的生活非常幸福,但她的幸福生活到她母亲病逝后就结束了。父亲认为女儿在外祖母身旁能有个照应,即使黛玉不愿意去,仍安排她住进了与众不同的贾府。小小年纪,单身外出,又寄人篱下,那种害怕、孤单、紧张的心情可想而知。再加上贾府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仕宦家族,处事要小心,她时刻以“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来要求自己。在这种压力下,她的这种复杂矛盾的个性也就形成了。

2、纯真率直、实话实说

在那么一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荣国府里,每天都发生着“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推倒油瓶儿不扶”的事情。小姐探春说得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都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在森严等级制及家长制的控制下,能保持一片纯真之情、玉洁之心的恐怕要数黛玉最能代表了。

第四十八回“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香菱因笑道:‘我这一进来了,也得了空儿,好歹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

香菱是个十分可爱的姑娘,无奈被无情的命运玩弄股掌之中,一段学诗的日子,也便是她唯一的阳光明媚的生活了。

这里有个问题值得推敲。宝钗让香菱给她做伴,这么一来,香菱每天都可以和宝钗见面。我们都知道,宝钗的才学不在黛玉之下,为什么香菱没有拜宝钗为师呢?

原来很简单,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宝钗说出心中所想时,宝钗不但没有支持,反而给她泼冷水,讥笑她是“得陇望蜀”,“你本来呆头呆脑的,再添上这个,越发弄成个呆子了。”香菱为做诗着了迷,乃至“茶饭无心,坐卧不定”在宝钗看来可笑透顶,与她相比较,黛玉对香菱的态度就显得可亲可近,随和多了。

香菱来到潇湘馆,将她的这一迫切想法告诉黛玉,黛玉立刻以诚相待。她给香菱讲解诗的作法和要求,并将自己的诗集本借给香菱“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问你姑娘,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此外,她还耐心地批改香菱的习作,堪称“诲人不倦”。习作中好的地方给予肯定,不足之处当场指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可不会像宝钗评香菱的诗那样,说话说半截“这个不好,不是这个做法。你别害臊,只管拿了给他瞧去,看他怎么说。”黛玉的纯真透明如一泓清泉,有这样一位老师,香菱当然愿意请教了!

黛玉的才华在大观园里是有目共睹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一个诗化了的才女。这和她的家世,是有关系的,父亲是前科探花,母亲是侯们千金,黛玉自幼充养子,受到过极好的文化教养。在元妃省亲宝玉做诗,宝玉眼看就要江郎才尽之时,黛玉略一思索,便欣然替他作了首《杏帘在望》向元妃交了作业。没想到这道诗竟成了宝玉所做四首诗之冠,深得元妃赞赏。诗一直陪伴着她,她也用诗来发泄和悲愤,用诗去抒发欢乐和爱情。诗让她拥有与众不同的迷人气质,如果没有诗,黛玉也将是不完整的。这里,我们仍可以从做诗中看到黛玉的纯真率直。

第七十六回,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赏月,两个女孩子无拘无束的即景联诗。沉浸在创作冲动中的她已忘了自己孤苦伶仃的处境,她的兴致极好,神采飞扬,每每张口先笑。当湘云对了一句好诗,她便真诚的回应“好对!比我的却好。”对到忘情之处是“又叫好又跺足”这些夸张的举动正是黛玉纯真可爱的真情自然流露。当她集中思维,全力以赴对出“冷月葬诗魂”的好诗句,湘云拍手称赞时,黛玉也十分自然坦率的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总之,在黛玉的生活里找不到半点虚假成分。如果将那位人见人爱,懂得为人处事的薜宝钗作为圆滑的代表,假的象征,那么黛玉便是真的化身了!

3、心地善良、待人真诚

黛玉的善良,我们可以从她与宝钗之间的相处便能了解。起初黛玉对宝钗是存有敌意的,因为她们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更何况那“脸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十分妩媚的宝姐姐在才貌方面与黛玉不相上下,再加上宝钗又有黛玉最为忌讳的“金锁”,更是让黛玉心存警惕。

如第二十九回的金麒麟事件:

“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象是我看见了家的孩子也带着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黛玉冷笑道:‘他在别的上头心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她才是留心呢。’”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只需宝玉、黛玉、宝钗三人在一起,黛玉便会找机会打趣对方,不是宝玉便是宝钗。可这两名女子的关系越往后相处越好,直到最后像姐妹一般,就连宝玉也感到吃惊,这全在于宝钗对黛玉的略表关怀,善用心计的宝钗分二步实现她的计划。书中第四十二回,黛玉在行酒令时,一时不甚将《牡丹亭》、《西厢记》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脱口而出,被宝钗记下,闹着玩的要审她,将个黛玉羞的“满脸飞红,满口央告”。宝钗见时机已成熟,便不往下问,款款的告诉她道:“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聪明的宝钗找到两人的共同爱好,一下拉近了二人的距离,逐渐瓦解黛玉对她的敌意。再以一种长者的口吻规劝黛玉“咱们女孩儿不认字的倒好。”可怜的黛玉顿时感受到亲人抚爱般的温馨感,虽说她在荣国府里一直有外祖母的疼爱,可外祖母身边的人毕竟太多,与人交际又不是她的强项,要让黛玉挤入那是非,也是不可能的事。再说黛玉姓林,不姓贾,这样细致入微的话怎么着也用不到贾母来说,所以黛玉平日里很难听到这样暖人心的话。不仅如此,宝钗还仔细分析了她的病,认认真真提供了进补的方法。心地善良的黛玉不由感叹起来,她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有心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谢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怪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比如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若不是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

别人的几句软话,几两燕窝便滋润了黛玉的心田,她将平时里对宝钗的陈见一一推翻,一枝烛光般的温暖竟化开了她心头的薄冰。尽管两人在平日里为情所累而有些磨擦,而至后来待宝钗“竟更比他人好十倍”,还把宝钗让她“每日吃上等燕窝一两以滋阴补气”当作是宝钗对她的体贴。这些我们在感叹黛玉的痴情之余,更欣赏她内心的天真善良。

此外,我们还可以从前面所提到的她教香菱作诗以及她的葬花之举中同样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善良。

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形象是有血有肉,一个立体的形象。文中的她美貌出众、清新脱俗;文中的她纯真率直、实话实说、心地善良、待人真诚;文中的她又时而多疑、小性、爱生气,作者立求在人物的塑造上驱于完美。他没有忘记,从古至今,爱情是永恒的主题。女子可以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可以不用才思敏捷,但一定不能没有爱情,尤其是有思想的女人,她们更懂得感情。

三、林黛玉的爱情:

黛玉与宝玉的恋爱,是全文中的经典恋情,从二人的初次见面感觉便非同一般。一个心中想到“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何等眼熟。”一个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到的。”二人这“远别重逢”似的感觉注定了他们之间要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即将发生。更何况黛玉那孤独无依的生存状态为她的爱情提供了理想的场所和心境。她没有父母的指教监护,黛玉可以与宝玉忘形的亲呢,相对自由地发展他们心中的爱情,这微妙细腻的感情一直缠绕着他们。在第十九回“意绵绵静日玉生香”的场景里,让我们充分感受到宝黛之间的亲呢无忌。两小无猜的一双小儿女,脸对脸地躺在床上说那小耗子的故事。宝玉巧妙的借小耗子的嘴称赞他爱慕的小表妹是“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却又是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子”听的黛玉翻身爬起来,又笑又拧,好不热闹,二人的爱充满了无邪的天真。

秋窗风雨夕宝玉挑灯而至,临别时,刚刚披裳戴笠的出去了,又翻身进来,问道:“你想吃什么呢?你告诉我,我明儿一早回老太太,岂不比老婆子们说的明白?”他经常刚下台阶,又复翻身回来,几个重复地问着:“你夜咳嗽几次?醒几遍?”这种繁琐重复的语言不仅黛玉听懂里面所包含的不寻常的爱,连读者也能从中体会到那不同的份量。

第三十四回,晴雯把宝玉的旧手帕放下后,冰雪聪明的黛玉马上就体会出宝玉赠绢的意思。有人认为作者在写宝玉赠帕情节与明代冯梦龙所编《山歌》中的一首歌词有关。歌曰:“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巾寄心知,知心拿了颠倒看,(1)横也丝(谐音“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我个人认同这种解释,黛玉领会其意,便提笔在帕上写了三首诗,第一首有泪,第二首有泪,第三首仍有泪,她要用眼泪去浇灌爱的花朵。

遗憾的是,眼泪并没有挽回她与宝玉的婚姻,像其它作品一样,如此美丽,圣洁的爱情之爱被无情的蹂孽,最终枯萎调谢。没有成功的主要原因我想来自两个方面,首先是他们心中所向往的爱情是一种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这与当时的封建社会的婚姻制度相矛盾。“结婚是一种政治的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贾母与王夫人处心积虑策划了一场骗局,硬是把薜宝钗嫁给宝玉,无非是为了使联络有亲的四大家族,亲上加亲,便于扩大自己的政治势力,一旦到了维护自己利益的关键处,贾母即使将自己的命根子,心肝宝贝置于死地也在所不惜。

第二十五回,凤姐借吃茶说笑话,赤裸裸地将黛玉和宝玉放在一起比较出来:“你给我们家作了媳妇还亏你么?” “你瞧瞧人物儿配不上?门第儿配不上?根基儿家私儿配不上?哪一点玷辱你?”这分明是从各方面拉开两个人的差距门第、根基家私这些个法砝顿时使宝黛的爱情天平失去了平衡。黛玉的才华学识,在以贾母为首的封建家长眼里,又值得了多少,他们需要的是门当户对,这一条黛玉就通不过。

其次,宝玉是一个精神叛逆的典型,作为大观园里的富贵闲人,他自然有许多公子哥儿的习性,在他身上深深打着贵族地主阶级的烙印。但是,他同贾琏、薜蟠之流相比,确实别是一样的性情,他不走所谓读书应举,出任做官,立身扬志,光宗耀祖的所谓正道。反而攻击那些热中于功名利禄,仕途经济的人,骂薜宝钗等劝他留心仕途经济的话是“混帐话”,更是做出翻案的文章“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与女子,男儿们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以。”他甚至怨恨自己“为什么生在侯们之家?绫锦纱罗池不过衰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只不过填了我这类窟泥沟,富贵二字,真正把人荼毒了!”这些思想与行为和封建正统观念是相对而立的,而黛玉和宝玉的思想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她从来不认为宝玉说的是混帐话,也从来不说宝玉所讨厌听到的混帐话,她认宝玉为知己,他们的爱情也是建立在这种共同的叛逆精神基础上的。因此贾母是不会成全他们的,她还希望宝玉身边有一个能将他引入正途的人,很显然,林黛玉不是。

多少年来,黛玉那无力表达自己要求时,拿着绢子,指着箱子,喘成一处也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了眼的形象。还有黛玉那接到诗帕,瞧也不瞧,挣扎着伸出另一只手来,狠命地撕那绢子,却只有打颤的分儿,那令人心酸的样子是如此强烈震憾,弥留的黛玉决意不给负心的宝玉和冷酷的世界留下任何一点儿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她完成了最后的反抗,痴情的黛玉在莫大的遗恨中熄灭了自己的爱情之火,凄然离去。

这便是曹雪芹笔下命运多难的凄美形象,在黛玉的身上有很多优点,最为可贵的便是她的率直和真诚。其实任何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优点也会是缺点。正因为她的率直,说话直来直去,才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也正是因为她的率直,也就注定她不可能像王熙风、薜宝钗那样的八面玲珑、圆滑世故。

林黛玉可能是个神仙,可望而不可及。“黛玉的悲剧是性格悲剧、时代悲剧、社会悲剧,它产生着巨大的反封建力量,林姑娘虽然死了,但她的形象却在读者的心中形成了思想感情的沉淀,时间愈久,停蓄愈厚,魅力愈大!以致林黛玉已

(2)成为一种世界性共名。”

总而言之,曹雪芹在黛玉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心,他既没有把她写成完人,也没有夸大她的缺点,我想这可能是为什么《红楼梦》中的人物描写都给人真实感的原因吧!今天我关注黛玉,今后我将会继续关注下去。黛玉是真实而又虚幻的,她是我们的一个理想,她代表我们心底的某种呼声,那个在我们心灵深处时时会响起的一个声音。若不是,我们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红楼梦》的世界里邂逅的一个黛玉,找到了这样一条回家的路。

尾注:

(1)、蔡义江著《红楼韵语》第24页(2)、邸瑞平著《红楼撷英》上编

典型形象鉴赏

第25页

参考书目:

1、《红楼梦》

2、《红楼韵语》

3、《红楼撷英》

4、《红楼梦研究》

5、中国青少年新世纪读书网 《悲哀的林黛玉》 点评:

该同学以林黛玉形象为研究对象,题目大小适中,论文观点鲜明,严格遵照论文规范,结构严谨,逻辑层次清晰,语言表达能力较强。但对黛玉诗才的表现稍显薄弱。综观全文,不失为一篇较好的本科毕业论文。

第五篇:重新认识贾宝玉形象

第5卷第4期 孝 感 职 业 技 术 学 院 学 报 No.4 Vol.5 2002年12月 Journal of Xiaogan Vocational-Technical College Dec.2002 文章编号:1671—8178(2002)04—0050—05

重新认识贾宝玉形象

张丽雅

(汉川市第一中学,湖北 孝感 432300)

[摘 要] 文章认为曹雪芹是形,贾宝玉是影,《红楼梦》是曹雪芹人生反思;曹雪芹是将贾宝玉当一块无用的顽石在批判。并从“愚顽器质”、“女人形貌”、“病态习性”三方面探讨贾宝玉的性格。最后强调宝黛相恋的结局不是一场爱情悲剧,只是林黛玉的命运悲剧。在爱情问题上,贾宝玉并非悲剧角色。

[关键词] 批判;贾宝玉;女人形貌;病态习性;偏僻乖张;林黛玉;命运悲剧 [中图分类号] I207.411

[文献标识码] A

法国哲人卢梭在他的《忏悔录》开篇就说:“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1]这个人就是我。”其主旨就是要否定旧我。歌德在写完《少年维特之烦恼》后写道:“这篇东西写完了,我觉得象是在神父面前把一切忏悔了之后那样复归于愉快自由。”[2]书中,维特的悲惨命运,使歌德挣脱爱情的罗网求得了解脱。看来,写书的确是一种寻求解脱的极好方式。司马迁也说过:“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3]

曹雪芹难道不也是意有所郁结吗?《红楼梦》第一回有一绝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①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红楼梦》一书若不关作者切肤之痛,辛酸泪何来?所以我说曹雪芹象歌德将自身编派进了《维特》一样也把自己编入了《红 楼梦》。

还有一证:《红楼梦》开篇就写女娲氏补天在青埂峰下遗弃了一块石头,这石头被一僧一道变成大如扇坠的美玉,带到人间,投胎于贾府,贾宝玉衔玉而生,贾宝玉就是石头。曹雪芹是形,贾宝玉是影。问题在于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是将贾宝玉当作一块美玉在颂扬?还是当一块无用的顽石在批判?我认为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二 贾宝玉性格面面观

1、愚顽器质

研究《红楼梦》的人,几乎众口一词说贾宝玉是一位封建叛逆者。我以为不经烈火熔炼,生铁决不能成钢,不在风雪中煎熬,哪有常青的松柏。说起叛逆性格,不由人会想到李闯王、黄巢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罗马鲜花广场上宁死不屈的布鲁诺;敢于非议儒家经典的李贽[4],以及一些为真理

而斗争的仁人志士。贾宝玉从出生那天起,十三四

①本文所引《红楼梦》中文字及情节均出自岳麓书社[收稿日期] 2002—11—12 [作者简介] 张丽雅(1953—),女,湖北武汉人,汉川市第一中学一级教师,主要研究古代文学。·50·

张丽雅:重新认识贾宝玉形象

1992年版《红楼梦》。

年间,生活在钟鸣鼎食之家,一步也没有跨出贾府的兽环大门。衣文绣,食珍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切有袭人、晴雯、茗烟等男女婢仆来服侍。春花之朝,秋月之夜,享不尽的游乐之趣。他是贾母疼爱的小乖乖,贾母给了他不尽的爱:太阳下面怕他晒了,风雪中怕他冻了,吃饱怕他撑了,饮酒怕他醉了,玩耍怕他累了。象这样一个不经世面,不经风雨,没有受过一点儿人生颠簸的人,他叛逆什么呢?疏松的土壤只能生出花草,岩石缝里才立得起长松。在贾母、王夫人温暖的怀抱里,时时处处受到呵护,又岂能滋生出叛逆性格?

自从搬进大观园后,贾宝玉就成了女人国的少年王子,潇湘馆有他看不厌的林妹妹,蘅芜院有他倾心的宝姐姐,园内它处还有伶牙俐齿的史湘云、风情万种的秦可卿和一群如花似玉的其他小姐妹。回到怡红院,又有袭人、晴雯的温柔多情。真是啊,耳不绝环佩之声,目不暇人面桃花,应该说贾宝玉做的梦也是甜的。一部《红楼梦》几乎半部写的都是贾宝玉的行乐图:秋结海棠诗社,冬日踏雪寻梅,春赏花月,夏听荷雨,更有贾母不断摆设游宴供他享受、家养戏班供他欣赏,即使在秦可卿的丧期、贾敬的忌日里,贾宝玉的心里也是乐滋滋的。置身于这样一个使人消魂的众香国里,享乐犹且不及,焉能孕育出贾宝玉的叛逆性格?

纵观流行的评论贾宝玉的文章,有两点是值得讨论的:第一,体现贾宝玉叛逆性格的是他不喜欢读孔孟之书,鄙视功名,骂追求功名利禄的人为“国贼禄蠹”;第二是反对家庭包办婚姻,并且执着地爱着林黛玉。

先谈第一点。贾宝玉生活的时代,史称康乾盛世。从他曾祖父荣国公起,世受皇恩,贾家子孙自应读书上进,求取功名,献身国家。然而贾宝玉在贾母的溺爱、王夫人的纵容娇惯下,使他养成贪恋逸乐,不爱读书的冥顽性格。如《红楼梦》第九回、三十三回诸篇,曹雪芹对贾宝玉大张挞伐之笔,着重写了贾宝玉不用心读书,专搞歪门邪道的过错。很多人说贾宝玉之所以不读孔孟圣贤之书,决定的因素就是叛逆性格,这是不符合作者原意的。三十八回有云:“或如宝钗辈有时见机劝导,反生起气来„„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第三回,黛玉初进贾府时,贾宝玉为他取名颦颦,探春笑他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

《四书》在宋以后一直被视为儒家经典,是圣人之

言,宝玉也如此看重《四书》,能说他反对读孔孟之书吗?曹雪芹说他愚顽怕读文章。八十二回有段文章说得真切:“„„宝玉听了,赶忙吃了晚饭,就叫点灯,把念过的《四书》翻出来,到底从何处看起?翻一本看去,章章里头似乎明白,细按起来却不很明白,看着小注,又看讲章,闹到梆子下来了,自己想到:我在诗词上觉得很容易,在这个上头竟没头脑。便坐着呆呆的呆想。”他读书畏难,不肯下功夫,可不能说他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物。他平时骂国贼禄蠹,不过是一时说的一些痴话。一个后来出家当和尚的人,应该说早已看破红尘,一些人硬将封建叛逆的封号塞给他,弄得他面目全非。恰恰相反,曹雪芹是要写出一个愚顽劣子的形状。贾宝玉生活在康熙、乾隆这样政治昌明的时代,理应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奉献给社会,却把少年光阴浪费在大观园的风花雪月中去了。当贾府抄家之后,贾赦获罪,贾政罢官,史太君逝世,王熙凤病死,贾宝玉作为一个已成年的男子,人情之常,而他应该勇敢地挑起这副家庭重担,为父母分忧。却忍心抛撇父母,弃绝妻子,叫所有爱他的人去肠断哭泣,让破碎之家去承受苦难,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由此可见,曹雪芹决不是在赞扬一块美玉,而是将一块无才补天的顽石解剖给人看。

2、女人的形貌

《红楼梦》中有一节贾宝玉的画像:“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桃瓣,睛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这描写的岂是一个须眉男子?活生生的就是一位美貌佳人。曹雪芹既是一位文章圣手,却如此颠倒雌雄,将一位“封建叛逆”画成妇女形象?其实曹雪芹何曾有错,他就是要把贾宝玉写成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人物。他在书中明的暗的说过多次:一说他是女娲氏弃在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二说他“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三借黛玉之口说他是“银样蜡枪头”。曹雪芹一边说他腹中原来草莽,却一边又将贾宝玉描写得那么才华横溢。观其剥蟹咏菊,简直是位少年诗人,吟《红豆词》,催人泪下,咏《姽婳词》,悲歌慷慨,写《芙蓉诔》,词情感人,岂不自相矛盾吗?殊不知,中国古代许多权威人士的评才标准是以治国平天下为真才,视诗词为雕虫小技的。贾政说过:“那宝玉虽不算是读书人,然亏他天性聪敏,且素喜好些杂书。”若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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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感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2年第4期 第5卷第4期 样的衡才标准,就无怪曹雪芹称他是草莽了。

贾宝玉外表象个女人,又朝朝暮暮厮混在女人群中,听惯了软语温言,看惯了红唇粉面,其性格逐渐地雌化了。平日里见花落流泪,对衰景生愁,没有一点男子的阳刚之气。他比不上赵姨娘生的贾环,贾环倒有些男子气慨,在贾府这个贵贱分明的环境里,时不时发泄不甘人下的愤懑,甚至因其宠婢彩云,还敢跟宝玉不惜一拼。但他在王夫人面前却不敢保护晴雯,为金钏担罪。

《红楼梦》第七十七回写贾宝玉私探晴雯时,碰见晴雯的表嫂灯姑娘,“说着,便坐在炕沿上,紧紧的将宝玉搂入怀中,宝玉如何见得这个,心里早突突地跳起来,急的满面红涨,又羞又怕,只说好姐姐,别闹„„”有点刚性的男子岂是这种形状。许多人硬要将己意强给作者,将一个丝毫没有雄性气味的人提升为封建叛逆,真是滑稽得很。

3、病态习性:

历来评《红楼梦》的文章,都是将贾宝玉当一个健康的人来评论的,但曹雪芹笔下分明写的是一个病态的人。他把贾宝玉的病态习性,概括为四个字:“偏僻乖张。”偏僻可解释为古怪,乖张则谓失去人情之常。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是在黛玉进京那年的冬天,按书中记的年龄只有8—9岁,应该说是违背生理科学的。但作者安排这一情节,实为透视贾宝玉性格的一把钥匙,说明贾宝玉幼小时已通人事,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他的那些偏僻、乖张的习气,皆种因于早熟。早熟的孩子可导致心理疾病,这是近代心理科学早已论证过的。贾宝玉正是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而主要表现在女色情欲这一方面。他喜欢舔食胭脂,尤喜舔吮漂亮女孩唇上的胭脂。袭人为此苦苦劝过,史湘云责备过,可他就是改不了。二十四回写得详细:“见鸳鸯穿着红绫袄子,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宝玉便把脸凑在他的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唇上的胭脂赏我吃了吧。”这是一种心理缺陷,借胭脂散发出女性芳香以求刺激,获得满足。另一表现就是痴呆症。除了两次因失玉犯痴呆症外,贾宝玉每次或痴或愣都跟见到美女有关。一部《红楼梦》多处写到他痴呆的情状。一次,贾宝玉要看薛宝钗的红麝串子,“„„看着一段雪白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52 ·

或者还能摸一摸,偏生在他的身上。再看宝钗形容,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好看的婢女他也动心,他一听说凤姐要把五儿补入怡红院,就呆呆地想五儿娇娜的样子,连巧姐求他讲书也听而不闻。袭人家两个生得漂亮的姨妹,只跟他见过一面就惦在心里。贾宝玉不光爱美女也爱美男。他跟秦可卿的弟弟秦钟干的荒唐事,有些不堪卒读。蒋玉菡跟他第一次见面,连姓名不知,就象男女情人一样互赠汗巾。跟柳湘莲几乎素昧平生,临别时依依落泪。曹雪芹如此连篇累牍写他这方面的事情,难道是在写一个爱美的典型,其实他着意描写的是一个心理上不健康的人。

宝黛爱恋的结局只是林黛玉命运悲剧 评论贾宝玉的性格,就不能不牵涉到宝玉和林黛玉爱情关系。有的人把林黛玉之死、贾宝玉出家做和尚说成是爱情悲剧。我以为这只是林黛玉个人命运悲剧,在爱情问题上贾宝玉并不能算是悲剧角色。

黛玉初进贾府时,与宝玉同居一室,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两人间的感情自然比别人亲热。不久,贾府又来了个薛宝钗,论才貌,宝钗的风韵才识几乎胜过黛玉;论做人行事,宝钗更讨人喜欢。在姊妹行之间,宝玉就多了一处行走,加之宝钗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使黛玉觉得多了一个争宠的对象,由不得心生疑窦。《红楼梦》第八回,贾宝玉在宝钗房中,两人互看玉石、金锁时,正好被黛玉撞见,于是黛玉趁着雪雁来送手炉的机会指桑骂槐,刺了薛宝钗,骂了贾宝玉,这是黛玉第一次因妒生嗔。其后十八回叙述了黛玉剪香囊,跟宝玉大闹一场,流着眼泪说:“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要恼就撂开手。”这些情节还够不上是谈情说爱,但彼此间都有一颗朦胧的爱心。随着年龄的增长,黛玉对宝玉的挑剔更多,妒嫉比前更甚。一日,黛玉坐在贾母身边,见宝玉、宝钗、湘云说笑着来了,劈头就问宝玉:“在哪里的?宝玉说,在宝姐姐家里的。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在那里绊住,不然早就飞了来了。宝玉笑道,只许同你顽,替你解闷儿,不过偶然去他那里一趟,就说这话。”黛玉赌气回了潇湘馆,宝玉跟过来一阵好吵。末了,两人互白心迹,黛玉说:“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也说:“我也为的是我的心。”这是黛玉因情而生妒的一次勃发。本来宝玉有玉,宝

张丽雅:重新认识贾宝玉形象

钗有金这件事已使黛玉揪心,接着又添了另一件事,湘云有金麒麟,宝玉也有金麒麟,怎不使他更生疑忌?心里暗自忖度:“近日宝玉弄来的外传野史,多半才子佳人多因小巧玩物而遂终身。”于是心里又多了一个嫉妒对象,对宝玉也多了一层不放心。不巧贾府在清虚观打醮,张道士在贾母面前为宝玉说亲,使黛玉又平添一层心病。终于激起一场大争吵,宝玉气得砸玉,黛玉气得大哭,这是宝黛爱情纠葛中最大的一次喷发。

作者在二十九回中代他们俩剖白了心迹:“原来宝玉自幼生成一种下流痴病,况从小和黛玉耳鬓厮磨,心情相对,及如今稍明事时,又看了那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阁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留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故每每或喜或怒,变尽法子暗中试探。那黛玉偏生也是个有些痴病的,也每每用假情试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我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

一天,两人在桃花底下看《会真记》,宝玉笑道,妹妹你说好不好?林黛玉会心笑道,果然有趣。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这可说是宝玉对黛玉一次大胆的表白,可是黛玉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谣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又有一次,宝玉来到黛玉房里,见他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不觉神魂飘荡,趁紫娟倒茶出去,宝玉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黛玉顿时撂下脸来说道:“二哥哥你说什么?如今时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账书,也来拿我取笑,我成了替爷们解闷的。”这是宝玉更大胆的一次试探,却遭黛玉重话批评,他再也不敢在黛玉面前放肆了。从这以后,他俩的所谓爱情,几乎是在吵吵闹闹中度过的,再没有向前发展。书里没有记录他俩或私订终身,或互赠信物,更没有听到他俩有过白头相守的海誓山盟。尽管说过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然而到头来两人谁也没有得到对方明白的保证。人说林黛玉也是个封建叛逆,但终不敢逾越礼教,当着宝玉不敢说:我爱你,我愿嫁给你。当宝玉以淫词村语挑逗时,就不象崔莺莺那么大胆写“待月西厢下„„”[5],只会写“秋窗风雨夕”、“桃花行”来自怨自艾了。那宝玉手中丘比特的箭终于引弦未发,或发而不中。可见宝黛爱情

是不成功的爱情。

可悲者只是黛玉。他不幸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自幼寄身贾府。纵然有外婆的爱,表姊妹的情,无衣食之虞,然而女大思嫁,谁为作主?一片私情同谁诉说?日夜悬着惴惴的心,耽心有金锁、金麒麟的占去了宝哥哥,终日愁肠百结,以泪洗面。当傻大姐突然向他泄露宝玉跟宝钗的婚姻时,他几至失魂落魄,一颗无告的心,只有在幽冷的潇湘馆中暗自哭泣了。观其恨焚诗稿,割断情丝,那临终时的呻吟呼唤,又是何等凄绝啊!

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终于不能成功,林黛玉抱恨而死,使人叹惋。论者多谓是封建礼教残害了这对恋人;是贾母、贾政这些专制者酿造的悲剧,而将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起划入受害者一边,这岂是作者的本意?只要认真读一读书中揭示贾宝玉性格和行为的诸方面,就清楚地分辨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会对林黛玉一人表示同情。

《红楼梦》多处提到贾宝玉自幼邪僻,行为乖张。梦游太虚幻境,他还是个孩子。当贾宝玉进秦可卿卧室午睡时,作者布置的氛围,是跟宝玉当时的心境对应的。贾宝玉入梦时必是带着某种邪念,不然就不会梦见跟秦可卿结婚,就不会有警幻仙子教他的事。且回去时,“便把梦中的事细说与袭人听了。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可见宝玉从小就不干净。他同另一个女婢子的暧昧关系,从晴雯的口里道了个明白。晴雯临死时对宝玉说:“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还跟宝玉换穿贴身绫袄,将指甲剪下来给宝玉收藏。宝玉在《芙蓉诔》中也如此自供:“而玉得于衾枕栉沐之间,栖息游宴之夕,亲妮狎亵,相与共处者仅五年八月有奇„„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垄中,女儿命薄。”贾宝玉在晴雯身上花去了多少心思啊!贾宝玉在使女面前的轻薄无状,最不可饶恕的是造成金钏之死。王夫人固是罪魁,贾宝玉应是祸首。有一回袭人对宝玉痛陈箴言,劝他在姊妹间要有个分寸。宝玉听了自觉没趣,就闷声闷气翻看《南华经》,学着《胠箧》中的口气写道:“„„使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惑缠陷天下者也。”这短短的一段文字,实在渗透到了他内心的深处。他岂只爱黛玉一人?他想将宝钗、黛玉、袭人、晴雯、麝月、五儿、龄官以及天下美女,一起网罗在怡红院里,跟他永不离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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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感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02年第4期 第5卷第4期 他生而欢笑,为他死而痛哭。如此一个见色心动的人,又岂能一心一意地爱林黛玉?倘使贾宝玉的这些恶劣行为曾经被黛玉察知,那么,林黛玉这样一位冰清玉洁的淑女又岂肯爱他?依此而论,以黛玉之“洁”,宝玉之“秽”;黛玉之“专”,宝玉之“乱”,而谓之爱情悲剧,就失去了悲剧的美学意义。

从来的爱情悲剧是有牺牲的,梁山伯为祝英台舍身投穴,罗密欧为朱丽叶殉情自杀[6]。林黛玉流尽了眼泪,付出了生命。宝玉呢?付出了什么?他从未在贾母、王夫人面前说过爱林妹妹、要娶林妹妹,如果他向贾母执意提出这一要求,爱孙如命的贾母决不会留意张道士的提亲,也不会贸然择定薛宝钗,王熙凤也无所施其掉包计了。退一万步说,当宝玉因失玉痴呆之时,被骗与宝钗成亲,但在清醒之后,这位被称诩的封建叛逆,缘何没一点勇气进行反抗,连牢骚话也不敢说一句。他若忠于林黛玉的爱情,就应在这时离家去做和尚,那么这曲爱情悲剧就完成了。可他将错就错成就了金玉之缘。要说他有余悲,以袭人的温情、宝钗的美貌,已足以抚平他的伤痛了。

有论者说:黛玉割情而逝,宝玉报情而遁。宝玉遁走说不上是报情,他是跟宝钗过了几年闺房生活,考上第七名举人后走的。书里写得分明,是那个疯和尚引他走的,疯和尚不来他未必走,与“报情”二字风马牛不相及。因此我说宝黛相恋的结局不是一场爱情悲剧,而只是林黛玉一个人的命运悲剧。

[参考文献]

[1](法)卢梭著.黎星译.忏悔录(第一章)[M].北京:人

民文学出版社,1989.[2](德)歌德著.刘思慕译.歌德自传·少年维特之烦恼

脱稿[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3] 司马迁.报任少卿书[A].徐中玉,金启华主编.中国古

代文学作品选

(一)[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61.[4](明)李贽.焚书·续焚书[M].中华书局,1974.[5](元)王实甫著.王季思校.西厢记(新1版)[M].上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6](英)莎士比亚著.朱生豪译.莎士比亚全集·罗密欧

与朱丽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责任主编:周腊生)

Some Comments on Character of Jia Baoyu

ZHANG Li-ya(No.1 Middle School of Hanchuan,Hanchuan 432300, Hubei, China)

Abstract: Cao Xueqin, the author of The Story of a Stone,is a model for the hero---Jia Baoyu---in the book, who is a reflection of Cao’s thoughts about life.Cao criticized Jia Baoyu as a useless stubborn stone from three aspects: his stubbornness, effeminate appearance and his ill character.This essay emphasizes the fact that the love between Jia Baoyu and Lin Daiyu is not a tragedy for both of them, but only Lin Daiyu’s tragedy;that is to say, Jia Baoyu does not play a tragic role in love affairs.Key Words: criticize;Jia Baoyu;effeminate appearance;ill character;eccentric;Lin Daiyu;trag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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