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我的乡村记忆(二)
我的乡村记忆
(二)大伯父
> > 在我的记忆里,大伯父大概算得上乡村里唯一最老实忠厚的人了。
> > 大伯父是我父亲的哥哥。老爷就两个儿子,大伯父和父亲。大伯父比我父亲大五六岁。人长得瘦,老实,爱抽叶烟,见人总是带着笑,常年是中山装,一辈子不打扮。
> > 大伯父出老相,三十多岁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六十岁的人了。刚过四十,头发就开始白了。
> > 在我的记忆里,大伯父好象一直都是以一个民工的身份出现的。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大伯父就开始在遥远的城市漂泊,那时是1980年代。大伯父的打工生涯就始于1980年代。1980年代是一个躁动的年代,是一个乡村开始涌动的年代。大伯父就是在那个年代开始他的打工生涯的。我记得大伯父每次回来时都得给我们三姊妹带很大很大的梨子回来。大伯父终生都没有结婚,便把我们三姊妹当作了儿女。
> > 大伯父的婚姻开始于1970年代。1970年代的生活方式使得大伯父一度沉浸在乡村的劳作之中——至少现在我是这样想的。到了而立之年,也没有考虑婚事。大伯父本来可以和很多女人组成一家人,但是最终都没有。大伯父的忠厚、老实、固执和倔强使得许多的女人都纷纷寻他而来,又都纷纷离他而去,这成了大伯父和我们家族至今以来最大的遗憾。这些女人当中,其中一个是九香,还有一个就是我妈。是的,也许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可能就会是我大伯父的儿子,而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 > 大伯父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九香。九香是同村一个勤劳的女人。九香人塌实,心眼儿活泛,干活麻利,是村里公认的好女人。九香其实并不看中大伯父什么,就单单看中了他人老实。在那个年代里,老实或许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好的资本,九香就看中了这一点。九香的父亲曾经多次托媒人来家里提亲,并传话说,九香这人不图啥,就图个安稳。但是大伯父对于提亲一事却一直闭口不谈,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仍然每天上山刨土,好象有刨不完的土,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躲避。老爷见大伯父对这事不支声,以为是他默认了,就是怕羞,不好意思说罢了,便暗中把这门亲事给定下了。哪知等到结亲那天,洋相却出来了。大伯父吓得成天的躲在外面,一直不敢回来。开始时有人还看见他早早就扛着锄头上了山,等到山上一找,人却不见了。吃酒席的人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回来。九香那天很尴尬,也很狼狈,据说是偷偷地哭了又哭。那天,大伯父在外过了夜。等到第二天,大伯父终于回来了,但却怕和九香见面,怕和九香说话,怕和九香同睡一张床上。老爷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大伯父勉强同意了。但是据九香后来说,大伯父哪是把他当婆娘啊,睡觉时,大伯父一直侧着身子,背对着九香,弄得九香左也不是,又也不是,尴尬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第三天,九香再也无法忍受了,无奈之下,只好一走了之。但九香走后,对老爷和我父亲说了很多大伯父的好话,还说大伯父是老好人,等他老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 > 就这样,九香走了。但九香走得并不干脆,后来,九香又托人问了问大伯父的意思,没有回音;再后来,九香就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嫁得很远。几年之后,几十年之后,九香还偶尔回来。九香一回来就要来看大伯父。并要带很多东西来。母亲对于这位远方的客人也是自家的亲人一直很客气。
九香走了,村人都说,多好的女人呀,就这样走了。多可惜呀!哎!
> > 大伯父遇到的第二个女人大概就是我母亲。母亲在嫁给我父亲之前一直住在岩洞里,过着清苦的生活。母亲当时是准备和大伯父结婚的,但最后大伯父又推脱了,反而让给了我父亲。当时我的家境与母亲家相比,还要相对好一点,母亲嫁过来,一是看上了大伯父的老实忠厚,二是为了能吃得饱一点。善良的老爷看着母亲家里很困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但是大伯父却说要把母亲让给我父亲。这在现在看来简直是有点荒唐,但在当时看来,再自然不过了。但问题的关键是,我父亲当时根本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大伯父看着父亲一直在母亲家帮忙干活,就觉得把母亲让给我父亲是理所当然的。大伯父一认下这个死理,就坚持不更改。无论怎样说,他都不答应,老爷没办法,只得让父亲在两年之后娶了母亲。就这样,大伯父成全了父亲和母亲,也就是这样,才有了我们这一家人。
> > 奇怪的是,母亲嫁过来时,却并没有感到尴尬,在那个年代里,婚姻和爱情并不是一回事。或者说爱情是在婚姻之后产生的更为恰当。如果要说爱情就是婚姻,婚姻就是爱情,也并无不可。母亲过来后,一直对大伯父很好,事事都照顾。大伯父人老实,不会洗衣做饭,母亲也一直把他当亲哥,我们吃啥,他也吃啥,同住一个房子,同坐一张桌子,同种一份土地。当时,村里有很多人说过母亲的坏话,说母亲和大伯父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母亲对大伯父比对父亲都好,也有人说母亲对大伯父一直不好,把他当外人看,这些刺耳的话,母亲一直都视而不见。父亲曾经有好几次想拿着菜刀割掉那些人的烂舌头,但都被母亲拦住了。也有人拿大伯父开玩笑,说些什么关于我母亲和大伯父之间的一些很难听的话,但大伯父也是一直笑笑,就那么笑笑。大伯父这么一笑,就抵挡了多少谣言。多年来,母亲和大伯父一直以沉默反抗和扼杀着无数的谣言。
> > 大概是1980年代之后吧,大伯父就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如果要说是大伯父扣开了我的乡村的打工历史,恐怕一点也不为过。直到现在,大伯父具体到了哪些地方,去过哪些城市,为我们挣了多少钱,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得清,其中包括我父亲和大伯父本人。我不知道有多少回,在阳春三月、麦苗嫩绿的季节,我们目送着背着被筒卷,走出了村口。大伯父一直单身,直到现在,也没有和我们分家,母亲其实很想把大伯父分出去,但这个分只是名义上的分,实际上,吃穿还是由我们供应。母亲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大伯父的个人收入自己留着,而且关键的是大伯父还能得到“五保户”的优待。但是大伯父对此一直没有支声,我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我们的,而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大伯父离开我们。大伯父外出打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供我们三姊妹读书,在读书这件事上,只读了几年小学的大伯父和父亲母亲的观点惊人一致,也和村人迥然不同,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供出几个大学生来,现在看来,他们的愿望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大伯父打工挣的钱全部给了我们,每次回来,我都亲眼看见大伯父拿出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数了又数,数一遍又抹一下口水,再数,直到数得分毫不差时,才小心翼翼地把钱交给父亲,还对父亲说,这是给大娃的,这是给二娃的,这是给三娃的。又问我什么时候毕业,毕业考学要交多少钱,生活费要多少,路费要多少,那个时候,我看见大伯父就像一个女人一样,说了东又说西,说了南又说北。说得母亲眼泪汪汪的,母亲边劝说边抹眼泪,连我们三姊妹也看得流泪了,母亲说,哥,你管他们干啥?你也该忙你的了。可大伯父就是不听,母亲越说大伯父越是不听,母亲说着说着就眼睛鼻子红起来。后来,父亲又劝大伯父说,说那么多干嘛?管他们的呢?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还省着呢!父亲是要把大伯父支开,父亲就让大伯父上山去干活去了,大伯父一听说还有土没有挖完,就赶忙走了。
> > 大伯父虽然把钱全给我们了,但是母亲除了给点我们三姊妹的生活费外,一直没敢用大伯父的钱,给他存着。母亲的精打细算在全村是出了名的,她看事情往往比我们要远出好几倍,母亲的精明和细腻常常让我这个读了几年大学的儿子惭愧得不能抬头。他们大概是准备着用这笔钱给大伯父养老吧。
> > 大伯父的老实和忠厚在全村是出了名的。大伯父老实到哪种程度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他,甚至是三岁小孩也能拿他开算。我至今不知道大伯父在外打工受了多少人欺负。但是我经常听到同村和他一起出去的小伙子说,大伯父在外头经常被那些年轻人欺负,甚至是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有好几次连别人也看不过了,就跑过去帮大伯父的忙,把那些小家伙痛打一顿。村里人还说,大伯父在外面舍不得用一分钱,他从来不买衣服,从来不买袜子,当然象其他生活用品就更不用说了,甚至连大冬天的也是旧棉衣过冬,有人不忍心见他受冻,就把自己的旧衣袜给了他。大伯父吃饭也俭省,早上一般不吃饭,中午和晚上一般是馒头稀饭,好一点的就是几块钱的盒饭。别人拉他上馆子,他打死也不去。有人就说大伯父这是吝啬,说还从来没有见过大伯父这样吝啬和固执的。但他们哪懂得大伯父的心呐!
大伯父自己俭省,却给包工头俭省了不少钱。包工头看大伯父人老实,就常常给大伯父少工钱,或是在帐目上做手脚,或是等到过年回家时,故意少发几百块钱的工钱,说了是要等到春节之后补发的,等到春节后去问,人却走得没影儿了。大伯父只能欲哭无泪。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一件事,那年春节大伯父回来之后,又说包工头少给了他几百块钱,说是要等到回来之后再给。包工头大是另外一个村的,离我家不远,母亲一听说,就要大伯父亲自上家门去找,可大伯父去了好几次,却是没见到人,不是说去县里了,就是说出差去了。母亲一听火冒三丈,亲自登门,劈头就把那包工头拉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乱骂一通再说。包工头的婆娘吓傻了,赶忙给母亲赔礼道歉,并催促着男人把钱给了母亲。后来很多人领教了母亲的厉害之处,便不敢在大伯父的工钱上乱做手脚。大伯父这次也好象记取了教训,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许多。他就专门买了一个小本子,用于记录每天做的工时和工钱,等到月底结帐时,就拿出来一一对照,这样果然做到了分文不差。大伯父后来把这个本子拿给我们看时,弄得我们哭笑不得。
> > 大伯父一直很喜欢我。甚至比我父母还喜欢。他每次回来再没钱再没钱都要给我带点好吃的东西回来。我读书时,大伯父还经常写信回来问,学得怎么样了?家里缺钱不?要不要寄点钱回来?大伯父不会打电话,就一直写信,写信有些字又不会写,就只能用代替字。我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大伯父给我们写的信:
> > 全派(父亲名)、红雨(我的原名)及全家好!
> > 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要单(担)优(忧)。老板要我每天早上六点中(钟)起床,他对我很好。我这几天刚给你们记(寄)了600快(块)钱回来,你们要主意(注意)查收。收到了给我写一丰(封)信来。红雨在家里要好好学习,没有钱了要给我说,说。红英也快度(读)高中了吧;红丽还小,叫她不要去搞水,怕甩(摔)在河里去。家里今年的灭子(麦子)长得哪样?橘子(巨子)有没有被人偷啊?要看好点。我过年可能不能回来,老板要我流(留)下来看工地。.....> > 我实在不忍心再照实录下来了。信很简单,就那么几句话,字歪歪倒倒的,站立不稳。每次信里,也是这几句话。每次读信,我都要流眼泪。
> > 遗憾的是,大伯父没有文化,读不懂我的信,我每次给他写信时,总是尽量把信写得简单再简单,但他还是读不太懂。有好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去,但电话接通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大伯父手握着电话筒,呆呆地发愣。没次都是说各自很好后就匆匆挂掉了,但后来我才感到万分后悔。责怪自己太不懂人心,大伯父从没打过电话,而自己却从不找一些话说啊?其实我知道大伯父是很想和我说话的,但手拿着话筒,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 大伯父酒量不大,但因为人老实,经常被灌醉,也因此有人愿意和他喝酒。村里有哪家人有事,就叫大伯父过去帮忙,挑呀抬的,都是身体活,累不着他,他自己也乐意。到了喝酒时,一些人就要拿他开算了。左劝右劝,就是想把他灌醉。大伯父也不客气,酒来了就接着,嘴里说笑着不喝不喝,酒却自然而然地就下肚了。大伯父总以为,人家敬他酒那是看得起他,就鼓着脖子一仰喝个精光,一次不够,又来二次,三次......。大伯父每次喝完酒回来时都是被人扶着回来的,有次走到河边时,大伯父身子一仰,就栽进了河里,那背他的人也一同进了河里,弄得我们很尴尬。父亲说了好几次大伯父,父亲说大伯父的时候大伯父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样子很可笑。但是后来同样的情况仍然出现了,父亲也不便多说什么,人是这德行,没法改。
> 大伯父很疼我,也喜欢和我在一起睡觉。我小的时候,大都喜欢挨着大伯父睡,大伯父床上有一股浓浓的烟味,但我却独独喜欢这烟味,我大概就是在大伯父的烟味中长大的。我还记得有好几次大伯父出远门了,我我只能一个人睡了,父亲怕我哭,就把我抱在他床上,挨着他睡,然而我怎么也不肯,现在想来当然有点可笑,但仔细一想,那种滋味是永远也无法说清的。还有一次,我记得那时我已经很大了,差不多都成大人了,伯父那晚又喝醉了,醉得很厉害,一回来就又胡话说个不停,我甚至都听得有点烦了,便叫大伯父早早去睡吧,可大伯父却没有要睡的意思,大伯父一听说要他去睡,便显得很狼狈,他说我一个人睡不着。父亲便说,让大娃和你一起睡吧。我听了当然有点不情愿,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闻那浓浓的烟味。但是最终我还是去了,那晚,我又完完整整地回味了童年时代睡在大伯父床上的感觉,我发现那晚确实又重新回到了我遥远的童年,那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做梦时还梦见我以前突然发病的情景,我记得我发病时,大伯父也突然醒了,一骨碌爬起来问我怎么啦怎么啦。大伯父的眼色很惊惧,接着他就大声叫喊父亲的名字,叫了几声没应,大伯父就起身堂堂堂地跑到父亲屋里,把父亲叫了起来。如果不是大伯父那晚发现得早,恐怕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现在。那晚睡在大伯父床上的时候,我又重新体味了一下十年前我生病的那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这个夜晚和十年前那个夜晚对我来说都很漫长,漫长得人仿佛从一个世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从一个年龄跨入了另一个年龄。是的,我现在长大了,但是,大伯父的那张床仍然没变,连床单、被子、枕套和蚊帐都是旧的,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不是不给换,而是我执意不要母亲换。
> 我现在仍然不知道大伯父究竟在哪儿,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还在奔波,而现在我也和他一样,在奔波,流浪。
> 有时一回到乡村,我就要拼命地跑到我的土地的最高处,去眺望远处乡村公路上稀稀疏疏的车辆,这是我小时候最想看到的。小时侯车辆少,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要大伯父背着我看车子,车子在那时对于一个乡村少年来说,是一个极其稀罕的东西。而我每次一哭泣,大伯父就要把我举过头顶,跑到我们土地的最高处去看过往的车辆。直到现在,村里人一见到我时,就要打笑我说,你为啥不叫你大伯背着你去看车车呢?笑归笑,但是这种记忆带给人的回味是深重的。我的童年对车的启蒙可能最早便来源于我的大伯父。
> 记忆带给人的印记是沉重的,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息,无法释怀。多年来,我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过大伯父奔波流浪的情景,也曾经无数次地回想过我和大伯父在一起的情景。一回想起这些,骨子里就有种想要拼命抓住记忆的感觉,我感到我非要狠命地抓住那些逝去的岁月不可,不然我无法正常生活。
> 乡村记忆的碎片在大伯父劳作的双手和奔波的身影中匆匆溜走,随着时间的远去,我也离乡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
第二篇:记忆中的乡村夜晚
记忆中的乡村夜晚
——路石、晓洼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诵读辛弃疾诗句,又把我带回了那虽然久远,但却难以忘怀的童年。
在童年的记忆里,最难忘的莫过于乡村的夜晚。
花喜鹊在村头老槐树上一扑棱,那颗红透了夕阳一颤悠就落到山的那一边,只留下一片燃烧的霞,红霞又由红变暗,天色渐渐地黑下来。
——夜幕就这样拉开了。这个时候,月亮升了起来,轻轻地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轻盈地落在地上,地上便有了一层薄薄的霜。月亮的周围是一颗又一颗明亮的不明亮的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远处,是模模糊糊的高低不一树的轮廓,近处是那些昏暗中忍受寂寞的低矮的小土屋。夜暮来临,乡村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人们在这个时候才慢慢停下一天的活计。这时,蝈蝈、田蛙、猫头鹰、咕咕鸟……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昆虫、飞鸟就会两开嗓子尽情地鸣叫。
在大多人眼里,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美好的,可在我的记忆中却有着他虽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另一番记忆,让人留恋,也让人心情沉重…… 童年的夜晚是在奶奶的陪护下度过的。最难忘的就是她老人家让我享受的美丽的乡村之夜,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已经六十岁了,因兄弟姊妹多,父母要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养育我们兄弟姐妹,照顾我们兄弟姐妹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奶奶身上了,白天就跟随着奶奶,很晚了也不见爸妈回来,总是在这个时候,就闹着要爸妈,这时奶奶就会想着法子在场院里哄着我们,讲一个又一个故事,什么《天狗吃月亮》《众山羊群斗大灰狼》《熊家婆的故事》《乌鸦和水》……等等等等,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直到哄着我们熟睡。在我的印象里,生产队里有开不完的会,奶奶就有讲不完的故事,我真佩服奶奶,一个大字不识一斗的老太太,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故事可讲,每天都听也不烦,而且每次听还要问,后来呢?后来呢?……当我们一个个抵挡不住瞌睡虫的诱惑沉沉睡去,奶奶就把我们一个个抱回床上。第二天一早,我们都会奇怪,怎么到床上来了,昨晚明明是睡在院坝里的。现在想来有奶奶是多么的好呀,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呀,那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乐趣呀!
我在长大了一些的时候,当爸妈晚上去生产队里开会或分粮的时候,就不顾奶奶阻拦,有时就偷偷跟了去,开始几次队里散会的早,我跟着爸妈一路听着
爸爸讲故事,一路踏着月光,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候走不动了,父亲就会背着自己走,感觉真好。有一次队里分粮,我们家分得二百来斤,爸爸背了一多半,母亲也背了一少半,我自然就得自己走了,很晚了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我的眼睛开始打架了,走得琅琅跄跄,这时父亲就将母亲背的粮食倒在自己的背篓里,一个人背着,让母亲背着我,父亲怕我被吓着,让母亲走在前面,父亲还边走边叫着我的乳名,怕我睡着了猛然醒来会害怕,我虽然看不到父亲满头大汗的样子,但我从父亲的说话中可以感到出粗气的声音,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原来父亲被绊倒了,我一下被惊醒了,顿时清醒起来,让母亲放下我,我打着手电筒,父亲和母亲将分的粮食检起来,我不敢再让母亲背我了,让母亲为父亲分下一些,那天晚上我走得很坚强,没吭一声。
在我刚九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了,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半夜半,很快母亲的脸上有多出许多皱纹,鬓角也长出一些白发。
从那时候起,在我的记忆里乡村的夜晚是阴森的,可怕的,乡村的夜晚总是和辛劳和库愁纠缠在一起的,我对乡村的夜晚也产生了一种惧怕感,再也不感到乡村的夜晚有什么好玩。
那时候的乡村夜晚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照明。小小的煤油灯,豆大的火焰把屋内照射得影影绰绰。这个时候,乡村人利用这小小的光亮,默默无闻地苦干着。男人们就会为在床上,把孩子吆喝着睡下,就着这煤油灯的光亮,为孩子们捉虱子;女人们收拾好锅碗,准备还第二天要吃的东西,就着这煤油灯的光亮,纳鞋底剁猪草;老人们就会早早地钻进被窝,连煤油灯也不点,想着如何为儿女们省点煤油钱,减轻些负担。有的时候,祖父会不耐其烦地教导子孙们做人的道理,要有恒心,有爱心,有信心;有的时候,父母会教育孩子要好好地读书,不然长大就会牛马一般地在田里劳作。这时,时不时会有几只小老鼠小鼠悄悄地从洞里钻出来,从此墙角溜到彼墙角,看主人还遗漏了点什么可吃的东西,大人们会放下原来的所用想法,再去想如何消灭老鼠的办法。
秋季的时候大人要到庄稼地里去守夜。山里人的土地大多在山边,秋天庄稼成熟了,自然就会有猪獾、野猪、黑熊什么的来和人们夺食,这也是农人们最头痛的事情。于是各家各户就早早在自己的田边地头搭好看野兽的棚子,无论是天晴下雨,夜晚男人们就会住到棚子里,烧上篝火,时而敲更,时而吹号,在这个季节里是睡不好觉的。遇上夜雨,是野兽出没频繁的时候,也是农人最苦的时候,不仅要多敲更多吹号,还得时不时起来给棚子收拾雨漏。现在想起这些,心里都觉得毛骨悚然,自己总是提醒自己不再去想,然而就是挥之不去,浑身总会觉得有一丝浓浓的的凉意。
童年已经离去,成长贯穿着我们的生命,乡村的夜晚总是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记忆,乡村的夜晚,它安谧、寂静,它令人回忆,但并不完全都能让人怀念,因为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东西,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诵读辛弃疾诗句,又把我带回了那虽然久远,但却难以忘怀的童年。
在童年的记忆里,最难忘的莫过于乡村的夜晚。
花喜鹊在村头老槐树上一扑棱,那颗红透了夕阳一颤悠就落到山的那一边,只留下一片燃烧的霞,红霞又由红变暗,天色渐渐地黑下来。
——夜幕就这样拉开了。这个时候,月亮升了起来,轻轻地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轻盈地落在地上,地上便有了一层薄薄的霜。月亮的周围是一颗又一颗明亮的不明亮的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远处,是模模糊糊的高低不一树的轮廓,近处是那些昏暗中忍受寂寞的低矮的小土屋。夜暮来临,乡村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人们在这个时候才慢慢停下一天的活计。这时,蝈蝈、田蛙、猫头鹰、咕咕鸟……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昆虫、飞鸟就会两开嗓子尽情地鸣叫。
在大多人眼里,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美好的,可在我的记忆中却有着他虽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另一番记忆,让人留恋,也让人心情沉重……
童年的夜晚是在奶奶的陪护下度过的。最难忘的就是她老人家让我享受的美丽的乡村之夜,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已经六十岁了,因兄弟姊妹多,父母要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养育我们兄弟姐妹,照顾我们兄弟姐妹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奶奶身上了,白天就跟随着奶奶,很晚了也不见爸妈回来,总是在这个时候,就闹着要爸妈,这时奶奶就会想着法子在场院里哄着我们,讲一个又一个故事,什么《天狗吃月亮》《众山羊群斗大灰狼》《熊家婆的故事》《乌鸦和水》……等等等等,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直到哄着我们熟睡。在我的印象里,生产队里有开不完的会,奶奶就有讲不完的故事,我真佩服奶奶,一个大字不识一斗的老太太,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故事可讲,每天都听也不烦,而且每次听还要问,后来呢?后来呢?……当我们一个个抵挡不住瞌睡虫的诱惑沉沉睡去,奶奶就把我们一个个抱回床上。第二天一早,我们都会奇怪,怎么到床上来了,昨晚明明是睡在院坝里的。现在想来有奶奶是多么的好呀,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呀,那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乐趣呀!
我在长大了一些的时候,当爸妈晚上去生产队里开会或分粮的时候,就不顾奶奶阻拦,有时就偷偷跟了去,开始几次队里散会的早,我跟着爸妈一路听着爸爸讲故事,一路踏着月光,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候走不动了,父亲就会背着自己走,感觉真好。有一次队里分粮,我们家分得二百来斤,爸爸背了一多半,母亲也背了一少半,我自然就得自己走了,很晚了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我的眼睛开始打架了,走得琅琅跄跄,这时父亲就将母亲背的粮食倒在自己的背篓里,一个人背着,让母亲背着我,父亲怕我被吓着,让母亲走在前面,父亲还边走边叫着我的乳名,怕我睡着了猛然醒来会害怕,我虽然看不到父亲满头大汗的样子,但我从父亲的说话中可以感到出粗气的声音,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原来父亲被绊倒了,我一下被惊醒了,顿时清醒起来,让母亲放下我,我打着手电筒,父亲和母亲将分的粮食检起来,我不敢再让母亲背我了,让母亲为父亲分下一些,那天晚上我走得很坚强,没吭一声。
在我刚九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了,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半夜半,很快母亲的脸上有多出许多皱纹,鬓角也长出一些白发。
从那时候起,在我的记忆里乡村的夜晚是阴森的,可怕的,乡村的夜晚总是和辛劳和库愁纠缠在一起的,我对乡村的夜晚也产生了一种惧怕感,再也不感到乡村的夜晚有什么好玩。
那时候的乡村夜晚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照明。小小的煤油灯,豆大的火焰把屋内照射得影影绰绰。这个时候,乡村人利用这小小的光亮,默默无闻地苦干着。男人们就会为在床上,把孩子吆喝着睡下,就着这煤油灯的光亮,为孩子们捉虱子;女人们收拾好锅碗,准备还第二天要吃的东西,就着这煤油灯的光亮,纳鞋底剁猪草;老人们就会早早地钻进被窝,连煤油灯也不点,想着如何为儿女们省点煤油钱,减轻些负担。有的时候,祖父会不耐其烦地教导子孙们做人的道理,要有恒心,有爱心,有信心;有的时候,父母会教育孩子要好好地读书,不然长大就会牛马一般地在田里劳作。这时,时不时会有几只小老鼠小鼠悄悄地从洞里钻出来,从此墙角溜到彼墙角,看主人还遗漏了点什么可吃的东西,大人们会放下原来的所用想法,再去想如何消灭老鼠的办法。
秋季的时候大人要到庄稼地里去守夜。山里人的土地大多在山边,秋天庄稼成熟了,自然就会有猪獾、野猪、黑熊什么的来和人们夺食,这也是农人们最头痛的事情。于是各家各户就早早在自己的田边地头搭好看野兽的棚子,无论是天晴下雨,夜晚男人们就会住到棚子里,烧上篝火,时而敲更,时而吹号,在这个季节里是睡不好觉的。遇上夜雨,是野兽出没频繁的时候,也是农人最苦的时候,不仅要多敲更多吹号,还得时不时起来给棚子收拾雨漏。现在想起这些,心里都觉得毛骨悚然,自己总是提醒自己不再去想,然而就是挥之不去,浑身总会觉得有一丝浓浓的的凉意。
童年已经离去,成长贯穿着我们的生命,乡村的夜晚总是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记忆,乡村的夜晚,它安谧、寂静,它令人回忆,但并不完全都能让人怀念,因为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东西,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第三篇:故乡的记忆-------乡村素描
故乡的记忆-------乡村素描
故乡农村的生活 是简单 简朴无华的平实生活 同村的男女老少,几百户人家几千口子 你你我我在一块生活,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纯朴的村民也免不了的回出现很很多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记忆中的事情,邻里家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打闹闹,亲兄弟为了庄子 出路(豫东方言就是庄子--就是自己盖房的院子,出路--就是从家到外边的路,通常是拉架车和排泄污水通道)反目为仇,不答腔,甚至是很多年不来往,还有谁家的闺女 谁家的媳妇 同村东头的谁谁跑了(豫东方言就是私奔)这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我们这个家族有30多户人家,在我们村里几百户人家中 显然不是太多 但居住在村子中央,估计也能说明 我们在这里也是有几百年的历史或者更久。据年长的老人家讲,北宋时代我们村西有条东京汴梁城通往杭州的一条官路,(豫东方言官路就是相当于现在的高速公路)汴梁城到我们村有60-70km,也恰恰是古代人两日的路程 那个时间小村子中心很是热闹,有小旅馆,药铺,小饭店,驴马店,店铺密密麻麻,街上行人穿梭,叫卖声不绝,到了明清的时候有了官府的驿站,建起了寨墙,东西宽400米,南北大约600米距离长,东西南北有4个寨门,南来北往的客商,很是热闹,那时候,显然是北方繁华小镇子的典型了。儿时的记忆中还恍恍惚惚能想到高高的寨门和瞭望楼,不过那些东西都在多年来的战火中慢慢消逝匿迹了,儿时的记忆寨墙已成了一条行人过往的道路,但不是那种平常的路,如果今天人们对下游的黄河叫天河,叫地上河的话,我们不妨夸张的就叫天路吧,她毕竟高出地面很多,加上两边都是灌满水的壕沟,更感觉到她不同于常规的路。估计把城墙或寨墙当做路其它地方还是有很多很多吧。
在这里历史的长河里 我们村没有什么名人,不像村东南15里的那个小镇,出现过东汉著名文学家蔡邕、女诗人蔡文姬等历史名流。默默无人知道的小村子但在抗日战争期间,却做出不少贡献,村子西北位置 到现在还有那些为革命牺牲的烈士的纪念碑,烈士的纪念碑建在北寨墙墙的内侧一个差不多四面环水的高岭上边上,高岭有40平米见方 都是些树木,树木虽然说不上高大,但每到夏季,还是感觉有些郁郁葱葱的感觉,纪念碑大约有5到6米高,成三角棱形,除了刻录了烈士名册和事迹意外,正面仿刻了毛泽东为刘胡兰亲笔写下的那句-----生的伟大 死的光荣!小时候每年到清明节时。学校会带上我们学生到那里去扫墓,缅怀先烈!
以我们家乡名字 应该是很美的的地方,湖岗湖岗,有湖水和岗丘,历史的长河中,估计在平原地带 算上是美景一片了,那个叫湖的地方,差不多在村子中央偏北一些,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里玩耍,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叫她叫做坑了(豫东方言,坑就是有水的洼地),水面已经不是太大,但远远比得上,现代都市房地产开发商在小区内挖上个洼地 放进去些水 就叫着湖的湖。时代再发展,商业炒作是市场的必然,浮躁的心态下,也许那一天 空气也会成为商品在销售,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原始和朴素 看不到任何华丽,记忆中的湖边 有些很古老的的房子,虽然有些是些残垣断壁,但可以品味到小村的古老与苍凉,品味到那古老与苍凉的美!岗丘是在寨墙的南部 位置是沿南到东然后向东北方向走势,有2km长的距离 对于有多高 有多么大,我看不到她的容颜,只能在书中记载---杞县南十八岗中,这句话感悟到她的存在,可惜的是这片土地在60 70年代 生生被勤劳的人民,把她一点一点的消化掉了,有时间的话 当你看我们村那35米的烟囱 就能够感觉到当年砖窑厂的规模之大。
村子的布局 没有抛开中国城镇传统的棋盘格式的布局,东西大街,南北大街各连两个寨门,大街相交叉的地方 也是我们村的中心,若果用现代人比较时髦的话语那叫广场,毕竟那里承载了小村几百年来的文化,不过一切都成为了历史,印象中,也仅仅是小的时候 那里还经常放些露天电影给人带来的欢乐,沿着这条街 南新300米 差不多就到了小村的南门了,不得不提的是,南门了里住着十几户回民,我们通常叫马家mei(实为门),估计是应为他们都是姓马的缘故吧,具体何年何月来到这里,那就无可考据了。小时候的南门外,是现实中可以看到的热闹和繁华,每月农历逢单有集,逢农历 3,6,9 有geng(方言不知道如何拼写)年初3月和年尾都有庙会,这些日子小村子的热闹就不用言表了。
如今的村庄已有了很大的变化 高楼 商店 工厂 硬化的路面等等这些,那就有故乡的年轻人去描绘她美好的前程吧!
第四篇:乡村记忆的优美散文
就像几十棵、几百棵高低参差的树木连成一片或疏或密的树林,一些人家择地而栖聚族而居就形成了村落。或在山,或在塬,或在沟,或临水,或叫村,或叫寨,或叫庄,或叫屯,那是我们生老于斯的桑梓之地,总称为乡村。
就跟山上长着树、河里游着鱼、天上飘着云一样,村里住着人。和山川、季节、草木、庄稼、禽畜、走兽、清风、明月,一同生活在山坳、丘陵、沟壑、河畔、平原间,乡村就像一捧捧丛生的草,融进了自然,成为自然的点缀。
从生态上说,村庄,其实是自然的一部分,这有意无意吻合了天人合一、诗意栖居的理念。“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从陶渊明到范成大,乡村一直盛开着一种名为田园诗的花。
乡下人认不得几个字,他们只知道起早贪黑,在土地里摸爬滚打抠土挖泥找食吃。最令他们欣喜的,不是田园诗这些逸情雅兴,而是那些长势喜人的庄稼和丰年好收成。靠天吃饭的年代,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多是他们奢侈的祈盼。旱涝病虫,哪样灾害都让庄稼人揪心啊。小麦、大麦、高粱、棉花、谷子、芝麻……一茬一茬的庄稼,吸吮着庄稼汉的心血骨髓,直到把他们吸吮得青筋暴露、骨瘦如柴、背弯如驼、油尽灯枯。
农活历来又脏又累。记得少年时,我本家一个爷爷对一个瘦弱的后生叹息说,孩子,托生在乡下,没有一副猪一样的好肠胃、驴一样的笨力气、牛一样的铁身板,是吃不消的啊。好好上学走出去吧。多年后,这位跌跌撞撞总算走出去的乡村秀才写了一首题为《庄稼·土地·农民》的诗:庄稼一茬一茬/被农民收割了//农民一辈一辈/被土地收割了//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最后把自己也刨进了土地//活着用汗水滋养庄稼/死后用身躯肥沃土地//庄稼根须扎进的不是土壤/是无数农民的肌肤与血脉……我不会写诗,我知道这些质朴直白的句子,不过是情郁于中,沛然从肝肺中流出而已。
很多乡村贫瘠、清苦、偏远、闭塞,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尽管很多人家的门楣上都刻着挂着“耕读传家”的门匾,但实际上只有耕,没有读。人老几辈,读书的人不多,走出去的更少,往往是上不了几年学堂就得下地干活,长年累月,除了知道一些口耳相传的故事、传说外,就是农闲时的大鼓书和春节时的大戏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谷雨、芒种、霜降、大雪的日子里,庄稼人自己也在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的故事。
因为是聚族而居,很多村子以姓氏命名,如逯寨、段湾、王庄、贾屯、庞村、寇店等。好多姓氏都有祠堂,祠堂除了用来纪念先祖,还有别的用途。若村里同姓两家有了纠纷争执不下,长者会把他们叫到祠堂里,让他们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训导说:想当年,咱们的先祖千里迢迢从山西洪洞来到这里,含辛茹苦,养育了咱们这些后代,容易吗?倘若先祖看到他的后代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老人家心里会怎样呢?于是两家面有愧色,各退一步,恩怨往往就这样化解了。
乡下人憨厚质朴,不会耍嘴皮,不会拐弯抹角,你帮了他们,他们也只是朝你笑笑,但他们的真诚感激都随着脸上的皱纹流淌在那憨憨的笑意里。乡下人多少有点粗鲁、邋遢,这也怪不得他们,那样恶劣的环境,生存都是问题,哪里顾得着斯文、修养,但他们知道荣辱善恶,现在那些把良心塞进胳肢窝制作地沟油、苏丹红的人放在那儿会被乡下人骂死。
乡村是城市的根。城里人,老家大都在乡下,乡下的田野浸透着他们祖辈父辈的血汗,乡下的原野葬有他们先祖的骸骨,乡下的山野河畔,甚至依稀藏着他们童年的记忆。乡下人辈分高,城里人回老家,总是大爷二奶三伯四叔五姨六舅地叫,要是哪个浑小子因为阔了就摆谱怠慢乡里乡亲,那他今后就甭回老家了,没人理的。
旧时的乡下住着我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爷、姨奶、姑爷、姑奶,他们的次第凋零,带走了一个时代。我只是在每年清明上坟祭祖时回老家一趟,曾经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乡村和我渐行渐远,像儿时的伙伴走散在岁月里多年不见了,像三代以后的表亲音讯依稀不相往来了。
半个世纪前,随便哪个乡村,都是一座民俗博物馆,那些传承千年的民俗、陋习,那些祖辈相传的谚语、民谣、掌故、传说,以及巧手匠人的各种手艺等,在这里得以绵延。那些举目可见的石磙、石碾、牛犁、马车、麦秸垛、地锅灶、土坯房、旧门楼、老槐树、老鸹窝等,如今都成了难得一见的民俗符号。
乡村,走过长辫小脚童养媳的年代,走过粗布蓝花对襟袄的年代,走过布证食堂大锅饭的年代,走过伐树砸锅大炼钢的年代,走过分田到户承包制的年代,走过进城打工空心村的年代,走过土地流转搬上楼的年代,乡村,千年银杏般把时代的印痕刻录进岁月的年轮。
华夏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使得广袤原野上无数的乡村,庄稼样一茬一茬荣枯着重复着锄禾日当午的辛劳,土地样吸纳着汗滴禾下土滴滴血汗的渗透,史诗般承载着中国农民粒粒皆辛苦的苦难记忆。作家把他们写出来,写成风里雨里田野里一株或一片带着泥土味的庄稼,我们叫它乡土文学。
乡村,承载着一方水土一方人的艰难谋生;乡村,承载着我们这个农业大国千百年的阵痛与嬗变。阵痛与嬗变中,很多东西被我们像破家具烂古董一样丢弃了。村头祠堂前那棵粗壮高大挂满红布条的皂角树呢?寨坡上那座苍然独立容颜斑驳的寨门楼呢?那些个关于村名来历的传说呢?那“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诗意古典的乡村韵味呢?
树没了,树上的老鸹窝自然也没了,乡愁的这只鸟也就无树可绕无枝可依了。
日暮乡关何处是?
无处吊乡愁,这才是真的乡愁啊。
第五篇:我的记忆
我的记忆作者:戴望舒
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忠实得甚于我最好的友人。
它存在在燃着的烟卷上,它存在在绘着百合花的笔杆上。
它存在在破旧的粉盒上,它存在在颓垣的木莓上,它存在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在撕碎的往日的诗稿上,在压干的花片上,在凄暗的灯上,在平静的水上,在一切有灵魂没有灵魂的东西上,它在到处生存着,像我在这世界一样。它是胆小的,它怕着人们的喧嚣,但在寂寥时,它便对我来作密切的拜访。它的声音是低微的,但是它的话是很长,很长,很多,很琐碎,而且永远不肯休:
它的话是古旧的,老是讲着同样的故事,它的音调是和谐的,老是唱着同样的曲子,有时它还模仿着爱娇的少女的声音,它的声音是没有气力的,而且还夹着眼泪,夹着太息。
它的拜访是没有一定的,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点,甚至当我已上床,朦胧地想睡了; 人们会说它没有礼貌,但是我们是老朋友。
它是琐琐地永远不肯休止的,除非我凄凄地哭了,或是沉沉地睡了: 但是我是永远不讨厌它,因为它是忠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