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古村看雪散文
我到商村的第二天,早已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来。
先是彤云密布,近处的村庄,远处的山峦,全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苍郁之中。午后,天空愈加昏黄阴暗,湿冷的寒风中飘浮着星星点点的雨珠。不久,雨丝中渐次夹杂着雪的颗粒,愈来愈密,愈密愈奇。随后,雪粒变成雪的花朵,大片大片的雪花随风飞舞,千姿百态,气象万千。场院里,屋脊上,街道口,光秃秃的枝桠间,顿时变成了繁芜杂乱的热闹景象,整座商村也就被罩在密不透风的雪幕中。
坐在宫见素早已燃旺的泥炉旁,看五颜六色的火焰在炉膛中闪展腾挪,跳掷奔涌,心里也便温暖了许多。老宫是宫家熏蒸乳糕的十六代传人,已是儿孙满堂,可这门绝技却无人传承,这不能不让他愁肠百结,茶饭不思。这位饱经风霜的苍髯老者神情沮丧地坐在我的对面,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已是夜半时分,窗外,那雪下得正紧。
商村始建于唐末,至建国初始,十八街三十六巷已初具规模。村庄北倚唐马山,西靠紫霞寺,东流杨家河,南面出汉正街与轩徽大道相连,随之通四面八方……
雪中的商村沸腾起来。出门进入太白胡同,李家的三闺女正挥舞着一把竹枝扫帚忙乱着,齐膝深的雪地上只有她艰难迈出的雪窝窝。眼见着,扫帚扫出的地方是雪,是雪,还是雪。她身穿一件红色对襟小棉袄,头顶绿色红线攒束软丝巾,手戴鹿皮环扣衔鱼淡红暖柔套。昏暗的大地上,瞬间成就了一幅如画似梦的剪影。
从子美胡同南行,转入宋碧街,眼前的老泉胡同已被清扫出来。三五处人家正冒着淡淡白烟,梁家的包子铺,胡家的三鲜汤,山家的羊汤馆,姜家的铜锣烧,欧阳家的红油凉粉……沿胡同一直排过去,紧凑而繁密。零星的八棱雪花袅袅娜娜地落下来,遇着冉冉升起的淡淡的乳白色的烟气,刹那,便也成了一丝丝汽云儿,然后飞舞起来,再去触碰正在下落的另一些雪花,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就数宋坊街青莲胡同冷清得很,临近中午,方有阁楼的小门打开,那些个穿红着绿的妖艳女子只一闪,便又隐没得无影无踪。只有到了傍晚,楼阁间才会传出笙箫胡笳的柔曼凄婉之声,如泣如诉,缠绵悱恻。那些个红男绿女鲜活得如三春的桃花,脸上也会漾着夸张的写意,把浪漫的青春张扬得如落花,如流水。我想,即便雪花漫舞的冬夜,大概也是如此。
山抱朴是商村的老艺人,一把二胡走南闯北了几十年,然后又孤身回到老家。老艺人晚年的二胡里揉进了凄苦、悲怆的人生经历,所以每到阴历七月十三庙会的那一天,他必在崇祯街慧丰胡同拉上几支曲子。方圆百里倾慕而来者不可胜数,人山人海围堵着,使得整条胡同密密匝匝。喧闹哗嚷中,只要老艺人轻轻一挥手,顿时鸦雀无声。二胡声起,如梦似幻,哀怨愁苦的曲调便如流水般四处流淌开去,只听得万千观众肝肠寸断,酸嘶愁恻渐积胸底,流荡回环。这时,但看那些倾耳细听者,无不变得如痴如醉,似癫似狂。
见到老艺人已是下半晌,厚重的积雪将门堵着,半盏茶工夫,木门才吱哑有声。一位身材瘦长、目光呆滞的老者立于我的面前,他紧紧地盯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灵魂深处窥出些什么。三言两语,话不投机。出得街口,顺着已有些融化的冰雪,迤逦朝紫霞寺而来。
紫霞寺门洞开,破损陈旧的红漆八排圆钉紫楠木门显得颓败不堪,纹路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万千的无奈。通往正殿的甬道两侧的古松、苍柏东侧西斜,断枝残条随处可见。这里的风雪似乎比别处另有一番景致!艰难前行,寻遍整座寺庙竟空无一人,满目疮痍中全是昏暗的天空和厚厚和积雪。到处死一般的沉寂,这到底让我升出了些许压抑和窒闷。
千年古寺不久就要变成一片废墟,连同它的前生和今世。在文明的废墟上,另一种文明会重新建起。夜幕低垂,天空中又卷起了鹅毛大雪。我赶紧逃回村庄,逃回到燃得正旺的火炉旁,收起这种久远的沉思和渐渐浸淫的心痛。
沿着汉正街朝回走,看阒寂无人的村庄静默于漫天的大雪中,心中忽而又升起点点希望和梦想!那梦想的光环愈来愈大,弥散于整个天地间。
抖落一身厚雪,抬头望向昏沉的天空,那雪正下得紧……
第二篇:村雪散文欣赏
村庄是一个人最初的源头,携带着与生俱来的疼痛与悲忧,在我们灵魂深处守望。它洞晓我们一切的隐秘与心事。村庄面前,我们无需掩饰。被还原,被看穿,一切的尘俗与卑琐,无处藏身。它又是一个很古老的父亲,在我们身后日复一日地老去。却又在千百次的想念中,逐渐溶入我们体内,化成血,化成泪,日日、分分、秒秒,在我们生命里奔流。
就有一个这样的村庄,时时入梦。瓦房、青山、竹林、老树,还有村子前面不知名的河流,夜夜唱着一首歌,蜿蜒向东。
梦里,我的村庄,总是飘着絮絮的雪。晶莹剔透的雪盖住了村舍、田野、小路、远山……莽莽雪地里,我开心地笑了。我的身后,父亲慈爱的目光扫过白茫茫的原野,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小莲,回家烘火,别玩雪,小心冻着。”父亲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知道了,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我脆生生地回答。瞅着父亲进屋,我却用穿了雨鞋的脚,在雪地上印下一串稚气的脚印。
这样的情景,经常入梦。而每次醒来,我都会泪痕满面。我记起父亲离开我已经七年了。
是的,故乡的冬天,雪花总会不期而来。它飘飘洒洒,舞出一个童话的世界。把我拙朴简陋的小村庄变成一个最富诗意的真实梦境。
三十年前的那个雪花纷飞的下午,眼瞅着父亲进了屋,我狡黠地笑了。抬头看看锅底样阴沉的天空,我煞有介事地沉吟。雪花依旧自天空坠落,纷纷扬扬,那些洁白的小精灵,从那样遥远、神秘的宇宙而来,那里是否真有传说的天宫?美丽的仙子就隐匿在那飘渺的云端吗?然而雪花不语,不肯泄露丝毫的秘密,只是簌簌飘过。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大唐,一个狂放不羁的诗人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发出“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惊叹。我只知道,眼前的雪花真大,密密匝匝,自天空纷至沓来。它们有的被寒风撕碎,太息着,细粉样筛在地面上;有的似一片洁白的花瓣,无声地飘洒。我的那串小小的脚印于是渐渐模糊,暧昧在一片雪白之中。毫不停留,我径直向前,往更远的村边走去。身后父母的低语渐远,村里不见一个人影。谁愿离开温暖的火炉,跑到这寒风凛凛的雪地里呢?除了我。伸出小手,我想要捕捉一片雪花,它却调皮地钻进我的掌心,不见踪影,唯余一点水渍,湿湿的,凉凉的,象在告诉我,它曾经来过,停留过。
偌大的村庄,不见人影,包括平日里那些吵闹的鹅,咯咯不停的母鸡,汪汪的小狗,它们忽然都没了踪迹。天地之间,美,静。我幼小的心,仿佛也感受到这种天地不言而大美的极致,又欢喜又惆怅。
雪花仍在飘落,有极轻极淡的声响,象梦中祖母细细的诉说。村庄太静了,我宛如流连在太古上境。可是我却满意于这样的静。从小我就是一个爱幻想的孩子,总爱在设想的场景里忽喜忽悲,感伤陶醉。大我7岁的姐姐,已是人人称颂的美女,哥哥们一个个也象骄傲挺拔的白杨。我是一只爱做梦的丑小鸭,在他们逼人的光芒之下,落泪、惊喜,没人计较我小小的脑袋里小小的迷茫与悲伤。可是现在,这样纯洁的世界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这么大的世界,我是唯一的主角,它是属于我的!一想到这里,我兴奋得红了小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感受雪花亲密的触吻,满足地叹了口气。真的,在父母眼里我是个乖小孩,可是我也是个贪心的孩子。但是,现在,眼前,我拥有这一片皎皎的雪地,还有这篱笆、这村庄、这汩汩流淌的小河……
三十年的时光是一段漫长的记忆,但是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个下雪的午后,白雪皑皑的村庄里,一个小小的女孩,陶醉在那个纯白的世界。为一个人拥有那一片宁静的孤单而感动,陶醉。我诧异于我那时的早熟,那些没来由的喜悦与忧伤,得到与失落,感动与怅惘,却是一个六七岁小女孩心头掠过的淡淡思绪。多么的不可思议!是的,我知道,我一直就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在别人忽视的角落里悲喜。
那个下午,那个村庄的雪花就这样深植记忆,它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场雪。后来的日子,与故乡愈行愈远,再也无缘逢一场刻骨铭心的乡雪。也许还是因为我已长大吧,精彩纷呈的外部世界转移了我的注意。近年来,更是无心赏雪。人渐中年,世事繁芜,少了一份赏雪的心境,何况父亲又已远去。那么,即便今天再赏雪,又有谁会在我耳边轻唤“小莲”?
我记得,那一年的村雪,那么美,那么美。
第三篇:散文 看雪
看
雪
早起,推窗,霎时惊讶!
这冬天的精灵到底还是来了,即便有点推迟了。就像一个你长久时间不见面的老友,在你早起推开门的一瞬间,你却发现他已经风尘仆仆站在了你家门口。这其中的惊喜和慨叹是很难用文字来形容的了!这迟来而来的丰年之兆便是我那个敲门的老友了。
人们常说:最准莫过于天时,春来花开,夏至浓荫,秋到果熟,冬临雪降。这次,想必是那老天也已经对那亘古不变,千年不移的自然规律厌烦了吧!或许是老天突然之间童心未泯,玩意又起了吧!他终于是不按常理出牌了,就在2008的一个雪季里,他板起脸来,不言不语,没有丝毫的表示。偶尔的降温和天阴,就是下不起雪来!他不理人们的祈祷,也不管人们的咒骂,他我行我素,依然任性。就在我们放弃了希望,不再抱有幻想的时刻,他却毅然决然的开始完成他08年落下的工作了。不管老天是那个脾性了,既然这雪到底还是来了,我们且享用这晚到的雪景吧!
雪是洋洋洒洒的下了一个晚上的,到我早起的时候,房顶,树梢,草坪早已经是银装素裹了,只留下一些边边角角,棱棱坎坎。让人们看见他的轮廓,知道他们曾经是什么!关中的雪,是极像陕西人吼的秦腔的了,他不需要做任何的铺垫,只要是合适的场合,他就突然迸发,突兀而来,荡气回肠之音连绵不断,直插云霄了!这雪,也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而来的,他来的那么匆忙,以至于连前面的微雪盈盈都省略了,他来的那么激动,以至于连陪伴他的寒风都忽略了!他也为了干工作的进度而焦急上心了么,他也想早早完成使命赶快回家了么?也许是吧!
雪还是继续在下着呢,昨天夜里她未曾覆盖的空间,正被她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拉上了雪白晶莹的被子,她要抚摸他们,她要慰藉他们了,就像一个保姆一般,她要给大地唱着安眠曲,她要哄着大地睡着了!可大地偏偏就是一个任性顽劣的孩子了,他就是不如雪的保姆所愿,他任性的裸露着他的臂膀——道路,他倔强的挺起他的头颅——青山,他还要玩耍呢,他还要乱逛呢,他可不想混沌的睡去呢吧!且由他去吧,雪的保姆你又何必这么操心呢?
雪继续的下着,雾也随影而来,也许雾和雪一同来的吧!我怕是顾此失彼,恋雪过重了吧!雪弥着雾,雾透着雪,好一幅雪舞弥漫图呢!整个穹宇之间被渗透了一种朦胧之气,氤氲之味。远处的秦岭山脉,此刻定是睡着了,连他的大意都隐藏起来,想必是怕人打扰吧!眼前的树梢枝头,越来越梨花怒放了,不过这应该是一夜春风的杰作了吧!放目田间地头,雪的丝被越加厚实了,想必麦苗的梦也是很甜的了!哎,恨我不能画,要不一幅淡笔素装的山水画是呼之欲出的了!怨我不能诗,要不一首韵味绕梁的礼赞诗是信手拈来的了!怪我不能写,要不一篇激扬优美的文字是水到渠成的了!
哎,忽然的想那么多了,发忒多感慨了。多想无益,且用心感悟这一片晶莹剔透吧!用心咀嚼这一盘皑皑素餐吧!
第四篇:醉看莫干雪散文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来临,星期五我收到秦晓墨的信息,约我次日上午去莫干赏雪,很兴奋。她给我发了莫干山赏雪线路海拔图和莫干山赏雪线路海拔距离图,看来对我们三个新驴友也是一个新的挑战。好久没见到雪的模样了,晚上都在想会是怎么样的雪景呢?就这样梦境入睡了。
朦朦胧胧之际,已经是上午七点,我梳洗完毕,便接到晓墨姐的电话,她开车来接我了,随行的还有一个叫悠悠的女子,虽只是一面之缘,但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一路上畅聊,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到了莫干山车站(庾村老街),下车看到好多老驴友,全身专业的装备,还看到一个孩子也参加了此次登山活动。等队伍人数齐整,我们便开始了登山之旅。
线路:庾村、炮台、岗头路、怪石角绕一圈、中华山、白云山庄、武陵村、清凉亭,公路至庾村。
跟着大部队,我们看到了“莫干山竹海国际登山步道”字样的标志,一进入步道就看到了竹影,不过这只是小小的美景,往前走越走越美,从依稀的竹影到大片的竹海,从稀疏的雪堆到厚重的覆盖。
走着走着已忘记了疲劳,已忘记了腿的酸痛,老驴友带着我们,时不时地会往后头看看,是不是会有掉队、迷路的,我和晓墨沉迷美色,居然还是掉队了,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大部队。我们经蒋公道上至莫干山,我们走了捷径,在竹海中穿梭,这个路面滑的就像泥鳅一样捏不住滑掉,脚下总会打滑,在团队的合作下我们顺利的到达了皇后饭店,沿皇后饭店、大坑景区,我们一路观景拍照,优哉游哉。在这里看到了来自各地的旅游团,也为莫干的雪景赞叹:“江南第一山雪景如此之美!不枉此行啊。”
身处雪景怎能不痴醉?之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四周都是可见枝桠被雪覆盖和冰冻,犹如进入画境。不管是远望还是俯瞰,树上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地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陶醉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大树们也好像抽出了玉枝,开出了银花。到了怪石角附近,耳边不时的听到了阵阵欢笑,忽见附近一群人打起了雪仗,其乐融融。略见阳光,在树顶隐约能见到树枝上的冰水缓慢融化。微微一抬头,蓝天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蔚蓝。听说下雪天,蓝天和雪花更配哦。这样浅的蓝显得天是如此之高。一线雪白的云飘渺如一道浅溪直直流过去。从天的这头,到天的那头。积雪在这样明媚的天色下前所未有地素净,也前所未有地璀璨。遍地晶莹光芒细碎耀眼,看久了,似在眉宇间熠熠生辉,满眼都是清澈的光亮照人。怪石角附近的石头都已披上了白色的一层,像一个个造型别致的奶油蛋糕。
穿过中华山和金家山,下山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们在一家有意思的咖啡馆门口看到了两个年轻人,好像是一对正在喝咖啡的情侣,在桌上摆放着盛咖啡的器具,真有意思,似乎他们也在冰封的季节惬意的闲聊。这是一家咖啡店老板娘的杰作。随后我们慢行武陵村一圈,后由大路下至庾村。
雪景虽没有北方来得厚,却能完美地体现南方之韵。这也算是今年2015年第一次上莫干上看雪,还是深深地被折服了,我们意犹未尽,约好的下次再次踏上旅途。此次全程约14公里,用时5个小时。最后我们伴着落日的入山,也踏上了归途。告别了驴友,短暂的时光,在美妙的音乐声中结束,我们却还未在美景中醒来,真想这么一直沉浸!
晓墨说:“下次我们再约好吗?”,“好的”,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徜徉着。
第五篇:沙洲看雪散文
沙洲漂在江心,江漂在碎小的雪花里。
小船荡漾在江面上,好像一片枯叶,载着雪朵,载着宁静,载着我,悠悠渡往沙洲。
沙洲罩着袅袅的白色,地面弥散着似有似无的气息,滨水的边缘浮泛着冷光,雪雾遮掩着长江南北两岸,静谧的世界听不到一丝声响。
柳树的每根枝条都粘附着积雪,清婉靓丽。好似淑女穿着素洁的衣裙,神情悠雅,娴静地站在江边,看流水缓慢走动,不说行程远近,分分寸寸地溢过心田。
雪在桃树的枝桠上一笔一画地描绘着图影,正面是强烈的亮白,背面是深重的黝黑,色调分明,曲折交错。当初那些娇柔的脂粉情韵早就在空气中消失,清寒里再没有让人怜惜的芳容,看不到往日那些来自风尘的男女,一层浅淡的意念稍不留神就被碰得粉碎。
松柏披着银装,好像挺拔的少年,举重若轻,不向寒雪退让半步。雪粒在苍翠的绿荫上轻轻跳跃,仿佛要翻过黄山的云海,飘向西湖的碧波,那情势似要把天地倒转过来。松柏好像什么也不在意,只当是在欣赏一幅印象派的画,乜睨着身边的沙葱,冬冷的压迫似在,又不存在。
雪一片片地落下,洲头站立着一丛默默的芦苇,不卑不亢地抬着头,每一枝芦花都像不倒的旗帜,叶片的上方积存着寒彻的瓷白,下方闪着金光,不沾一粒尘埃,显得高贵又圣洁。凝神一想,春风仿佛已经离得不远,好像能闻到柔润的清香。雪色似乎与天候无关,只是一堂岁月的布景,人生何必要拘泥一时一事,只要思想敞朗,处处都有好心情。
沙洲渐渐缩小,长江舒然浩大,雪占据了眼前的一切,包括微风。轻型的雪花妙曼旋舞,一朵一朵地坠入江面,好像诗词的韵脚溶化在纸上。有一只无名水鸟在远远的江流中簸荡游弋,就像鹧鸪徜徉在万亩梨花之中,时隐时现,看不清它此刻的真实样貌,好似曚昽的幻觉。江流一路无语,水影涓涓起伏,清灵之中兀然一声啼鸣掏空了我的心,传来隔世的召唤,令人不能自己,引发了灵魂的痉挛。
突然之间现出一种异象,沙洲翩翩漂离了我,从江心徐徐腾挪上升,游扬成水上的云,穿越时空,穿越人间烟火,也不知世上有飞机、汽车、高铁、网络、手机……除了天上和地下的雪,这里与外界毫无牵连,只有心宁气爽。当然,这里有神,神赐给我特有的平静,现状只不过是一种意蕴。透过悠远的长江,透过秀婉的沙洲,透过一片片飞雪,再重新看柳,看桃,看松柏,看沙葱,看芦苇,再静静地打望未来,感到这冥冥中的处所说其有即有,说其无亦无,逸韵风怀都是境界。
情脉脉,雪落沙洲,疏疏密密,六片晶亮的朵瓣就像轻盈的羽翼,低矮的天悄无讯息。长江越来越软润,波痕好似盘缠在胸中的花纹,潆绕成一首诗:
心种进了雪里的沙洲
也许,从此就被隔开在世外
相望灵魂重新发芽,守候开花结果
如果一定要进行某种选择
这里只有白,只有静,都来自雪
如飘落的未知,既是一个章节,也是全篇
蓦然转身时,又一次地看柳,看桃,看松柏,看沙葱,看芦苇……已与雪花不分,时光把纷纭收进了怀中,仅留下一种色彩。此刻,沙洲不动,落雪也不动,面对干干净净的美找不到可表述的词句,无语成了深情的赞颂。有许多嫩芽在我心里萌生,我喜爱它们就像喜爱感奋的自己。世界洁白,沙洲洁白,感觉洁白,我也一样地洁白。
江岸的曲线已被弥蒙整体侵蚀,城市的楼群,村野的轮毂,全都隐匿。只有江水掠过脚尖徐徐地向东蔓延,潾潾的白光如银鸥飘移在天地临界线上,闪闪灭灭,间或贴着江面飞行,轻捷的姿势犹如心绪的长发,节拍舒缓,旋律宽广,在骨髓里抽丝织锦,织出三月烟斗状的小雨,织出金秋的遍地收获,织出时下的清幽,织出泪水温暖的感觉。
我轻移着脚步,撞响了被雪包围的青草,这是雪里的沙洲发出的唯一清音,来自草尖,草尖好像时节的指针。雪花扶摇而下,散落在青草四周,护卫着令人心跳的绿,护卫着独具的强大,护卫着所有超越冬季的存在之物,如同护卫生灵的轻轻鼻息。光芒微微翕动,悠雅,安闲,宁馨。好像是一种意识,滋养着沙洲点点滴滴的希望,桃柳将用他日的明媚搭起画廊。
长江默默,沙洲默默,飞雪默默。
我重返小船时,小船覆盖着雪,成了一个抽象的形状,好似沙洲与江水的雕塑,或梦里的白蝴蝶,它属于庄周。
小船行至江中,桨橹轻轻地摇荡,飞雪不留意,长江也不留意,柳宗元仿佛坐在船头吟诗,可惜不见垂钓的蓑衣箬笠翁,雪花洁白,长江洁白,我的心洁白。
回望时,沙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