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宜阳之役冯章谓秦王原文及翻译
宜阳之役,冯章谓秦王曰:“不拔宜阳,韩、楚乘吾弊,国必危矣!不如许楚汉中以欢之。楚欢而不进,韩必孤,无奈秦何矣!”王曰:“善。”果使冯章许楚汉中,而拔宜阳。楚王以其言责汉中於冯章,冯章谓秦王曰:“王遂亡臣,固谓楚王曰:‘寡人固无地而许楚王。’”
文言文翻译:
关于宜阳的战事,冯章对秦武王说:“不攻克宜阳,韩、楚两国就会联合起来,利用我国疲困而发动进攻,国家必然危机!我国不如答应把汉中让给楚国,以此取得楚国的欢心。
楚国一高兴就不会进攻我国,那么韩国一定受到孤立,对我们秦国也就无可奈何了!”秦武王说:“很好。”后来,武王真的派冯章去答应把汉中让给楚国,使韩国陷入孤立,因而秦国一举攻克了韩国的宜阳。
楚怀王根据冯章的许诺去泰国索取汉中,这时,冯章对秦武王说:“大王您就让我逃离秦国,于是您可对葱玉说s;我本来没答应给楚王土地的。”
第二篇:《战国策·赵一·秦王谓公子他》原文及翻译
谓赵王曰:“三晋合而秦弱,三晋离而秦强,此天下之所明也。秦之有燕而伐赵,有赵而伐燕;有梁而伐赵,有赵而伐梁;有楚而伐韩,有韩而伐楚;此天下之所明见也。然山东不能易其略,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楚之知,山东之愚也。是臣所为山东之忧也。虎将即禽,禽不知虎之即己也,而相斗两罢,而归其死于虎。故使禽知虎之即己,决不相斗矣。今山东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而尚相斗两敝,而归其国于秦,知不如禽远矣。愿王熟虑之也。
“今事有可急者,秦之欲伐韩梁,东窥于周室甚,惟寐亡之。今南攻楚者,恶三晋之大合也。今攻楚休而复之,已五年矣,攘地千余里。今谓楚王:‘苟来举玉趾而见寡人,必与楚为兄弟之国,必为楚攻韩、梁,反楚之故地。’楚王美秦之语,怒韩、梁之不救己,必入于秦。有谋故杀使之赵,以燕饵赵而离三晋。今王美秦之言,而欲攻燕,攻燕,食未饱而祸已及矣。楚王入秦,秦、楚为一,东面而攻韩。韩南无楚,北无赵,韩不待伐,割挈马兔而西走。秦与韩为上交,秦祸安移于梁矣。以秦之强,有楚、韩之用,梁不待伐矣。割挈马兔而西走,秦与梁为上交,秦祸案攘于赵矣。以强秦之有韩、梁、楚,与燕之怒,割必深矣。国之举此,臣之所为来。臣故曰:事有可急为者。
“及楚王之未入也,三晋相亲相坚,出锐师以戍韩、梁西边,楚王闻之,必不入秦,秦必怒而循攻楚,是秦祸不离楚也,便于三晋。若楚王入,秦见三晋之大合而坚也,必不出楚王,即多割,是秦祸不离楚也,有利于三晋。愿王之熟计之也急。”
赵王因起兵南戍韩、梁之西边。秦见三晋之坚也,果不出楚王卬,而多求地。
文言文翻译:
有人对赵武灵王说:“三晋联合秦国就弱小,三晋疏远泰国就强大,这是天下人看得明明白自的事情。秦国与燕国亲善则进攻赵国,与赵国亲善则进攻燕国;秦国与粱国亲善则进攻赵国,与赵国亲善就进攻魏国;秦国与楚国亲善则进攻韩国,与韩国亲善则进攻楚国;这是天下人看得明明白自的事情。然而华山以东的六个国家不能改变秦国的连横之路,是因为兵力弱小。兵力弱小的国家又不能团结一致,这是秦国何等明智,山东六国是何等愚蠢。这是臣下为山东六国忧虑的地方。老虎将要靠近野兽,野兽不知道老虎靠近自己,而两个野兽互相斗得很疲劳,可是最终它们都死在老虎口里。所以使野兽知道老虎靠近自己,决不互相争斗了。如今山东六国的君主不知道秦国正在靠近自己,而且互裙争斗两败俱伤,最终使自己的国家归于秦国,智慧比野兽差远了,希望君王仔细考虑一下这些事。
“如今有十分危急的事情,是秦国想要进攻韩国、魏国,向东很注意窥伺周王室,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它才能忘。如今秦国向南进攻楚国的原因,是憎恶三晋的互相联合。如今秦国对楚国罢兵并免除它的赋役,已经五年了,侵夺了千余里土地。如今秦王对楚王说:‘您如果迈动贵步来会见寡人,一定和楚国结为兄弟之国,一定为楚国进攻韩国、魏国,返回楚国原来的土地。’楚王认为秦王的话很友好,恼怒韩国、魏国不援救自己,一定到秦国去朝见。泰国又谋划派使者到赵国去,用共同进攻燕国利诱赵国,而离阔三晋。如今君王认为秦国的话很友好而想要进攻燕国,进攻燕国,还没有从燕国得到多少利益而祸患就已经来到了。楚王进入秦国朝见,秦国、楚国联合一致,向东面的韩国进攻。韩国南面没有楚国的援助,北面没有赵国的援助,韩国没有等到秦楚进攻,就会拿着割让的土地向西跑到秦国去如同马和兔一样迅疾。
秦国与韩国有了好交情:秦国的兵祸予是就会移到魏国。凭借秦国的强大,有楚国、韩国可以利用,魏匡没有等秦国进攻就会拿着割让的土地向西跑到秦国去如同马和兔一样迅疾。秦国与魏国有了好交情,秦国看赵国就像自己环中的物。凭借秦国的强大并有韩、魏、楚的支持:加上燕国对赵国恼怒,他们共同对付赵国,赵国一定要被割取很多土地了。国家走到这种地步,臣下就是为此而来。
臣下因此说:事情有急于要做的。“趁楚王没有入秦的时候,三晋互相亲近坚定盟约,派出精锐军队戍守韩国、魏国的西部边境,楚王听到,一定不会到秦国去,秦国一定恼怒并像以前一样进攻楚国,这样秦国的兵祸不会离开楚国,有利于三晋。如果楚王进入秦国,秦国看到三晋联合并坚定盟约,一定不放楚王回国,就要求楚国多割让土地,这样秦国兵祸不离开楚国,有利于三晋。希望君王迅速谋划这些事!”赵王因此向南发兵戍守韩国、魏国的西部边境。秦国看到三晋坚定盟约,果然不放楚王回国而要求多割让土地。
第三篇:《战国策·韩三·客卿为韩谓秦王》原文及翻译
韩三·客卿为韩谓秦王
作者:刘向
客卿为韩谓秦王曰:“韩珉之议,知其君不知异君,知其国不知异国。彼公仲者,秦势能诎之。秦之强,首之者,珉为疾矣。进齐、宋之兵至首坦,远薄梁郭,所以不及魏者,以为成而过南阳之道,欲以四国西首也。所以不者,皆曰以燕亡于齐,魏亡于秦,陈、蔡亡于楚,此皆绝地形,群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为诸侯轻国也。今王位正,张仪之贵,不得议公孙郝,是从臣不事大臣也;公孙郝之贵,不得议甘戊,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贵贱不相事,各得其位,辐凑以事其上,则群臣之贤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则为大臣不敢为诸侯轻国矣。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则诸侯不敢因群臣以为能矣。外内不相为,则诸侯之情伪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孙郝、樗里疾请无攻韩,陈四辟去,王犹攻之也。甘茂约楚、赵而反敬魏,是其讲我,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群臣之知,无几于王之明者,臣故愿公仲之国以于於王,而无自左右也。”
文言文翻译:
韩国的一位客卿为韩国对秦王说:“韩珉议论政事,只了解自己的国君而不了解别国国君,只了解自己的国家而不了解其它国家。那个公仲,秦国的势力就能使他折服。秦国强大的时候,韩国竟敢首先进攻,韩珉是在自讨失败。韩国曾让齐、宋两国军队攻到魏阐的首垣,逼近大梁城郊,没有进一步攻占魏国的原因,是认为同魏国讲和就可以通过南阳的道路,想用韩、齐、宋、魏四国的力量向西攻秦。没有进攻的原因,是人们都说燕国被齐国攻破,魏国被秦国攻破,陈国、蔡国被楚国攻破,这些都是土地大小地形险要相差悬殊,群臣结党营私蒙蔽君王,大臣为了别的诸侯而轻视自己国家的结果。现在大王端正了贵贱不同的名位,张仪那样显贵也不能私下议论公孙郝,这是使外臣不得干涉大臣的事;公孙郝那样显贵也不能私下议论甘茂,这就是大臣不得干涉近臣行事,贵贱不互相干涉,各得其位,像辐条集予车轴一样共同侍奉自己的君王,那么群臣贤能与无能,就可以知道了。这是大王第一个圣明之处。公孙郝曾加紧联合齐、韩两国,大王并没有加以奖赏,那么做大臣的也就不敢为了别的诸侯而轻视本国利益了。齐、韩两国曾想通过公孙郝来利用秦国,秦王没有答应,那么诸侯就不敢再通过群臣为自己求利了。内外不互相勾结,那么诸侯的内情真伪就可以知道了。这是大王第二个圣明的地方。公孙郝、樗里疾请求不要攻打韩国,韩国军队的行列因没有遭到进攻而解散,大王如同打败了韩国一样。甘茂约定楚、赵两国攻打魏国,却反过来恭敬魏国,这是同我们韩国结怨,甘茂要进攻宜阳,大王还是衡量了攻伐与讲翻的利害得失。群臣的智慧同大王的圣明相比相差甚远,所以臣下愿意让公仲用自己的国家来侍奉大王,而不要从左右的人那里求得谋略。”
第四篇:《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的原文及翻译
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曰:“王之逐庐陵君,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无燕、秦也。”对曰:“秦三以虞卿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庐陵君为言,而王逐之。是王轻强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为燕也,吾固将逐之。”“然则王逐庐陵君,又不为燕也。行逐爱弟,又兼无燕、秦,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文言文翻译:
冯忌为庐陵君蹲赵孝成王说:“大王驱逐庐陵君,这是为了燕国。”
赵孝成玉说:“我所看重的是事情,并不是畏惧燕国、秦囤。”
冯忌说:“秦国三次用虞卿为它说话,可是大王没有驱逐他。如今燕国用庐陵君为它说一次话,大王却驱逐了他,这是大王轻视强大的秦国而重视弱小的燕国。”
赵孝成王说:“我不是为了燕国,我本来就想驱逐他。”
冯忌说:“这样说来,那么大王驱逐庐陵君,不是因为燕国。再说驱逐亲爱的弟弟,叉加上无视燕国,臣下私下认为大王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第五篇:张释之冯唐列传原文及翻译
导语:张释之、冯唐都是汉文帝时杰出之士。他们不仅有真知灼见,而且敢于坚持正确意见,批评最高统治者,这些都是令人折节佩服的。司马迁对他们充满景仰之情,才由衷地称许他们的言论是“有味哉!有味哉!”下面小编收集整理了关于张释之列传原文及翻译。欢迎大家阅读。
原文
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有兄仲同居。以訾为骑郎,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无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於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响,举错不可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於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是时慎夫人从,上指示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蕠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穚下走出,乘舆马惊。於是使骑捕,属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其后有人盗高庙坐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
后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病。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穇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穇!”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穇?”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穇,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犹尚以?过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柰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与余善。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长者,守法不阿意;冯公之论将率,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张季未偶,见识袁盎。太子惧法,啬夫无状。惊马罚金,盗环悟上。冯公白首,味哉论将。因对李齐,收功魏尚。
译文
廷尉张释之,是堵阳人,字季。和他的哥哥仲生活在一起。由于家中资财多而作了骑郎,侍奉汉文帝,十年内得不到升迁,默默无名。张释之说:“长时间的做郎官,耗减了哥哥的资财,使人不安。”想要辞职回家。中郎将袁盎知道他德才兼备,惋惜他的离去。就请求汉文帝调补他做谒者。张释之朝见文帝后,就趋前陈说利国利民的大计方针,文帝说:“说些接近现实生活的事,不要高谈阔论,说的应该现在就能实施。”于是,张释之又谈起秦汉之际的事,谈了很长时间关于秦朝灭亡和汉朝兴盛的原因。文帝很赞赏他,就任命他做了谒者仆射。
一次,张释之跟随汉文帝出行,登临虎圈,汉文帝询问书册上登记的各种禽兽的情况,问了十几个问题,上林尉只能东瞧西看,全都不能回答。看管虎圈的啬夫从旁代上林尉回答了皇帝提出的问题,答得极周全。想借此显示自己回答问题有如声响回应而且无法问倒。汉文帝说:“做官吏不该像这样吗?上林尉不可依靠。”于是命令张释之让啬夫做上林令。张释之过了一会儿才上前说:“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怎样的人呢?”文帝说:“是长者啊!”又再一次问:“东阳侯张相如是怎样的人呢?”文帝再一次回答说:“是个长者。”张释之说:“绛侯与东阳侯都被称为长者,可这两个人议论事情时都不善于言谈,现在这样做,难道让人们去效法这个喋喋不休伶牙俐齿的啬夫吗?秦代由于重用了舞文弄法的官吏,所以官吏们争着以办事迅急苛刻督责为高,然而这样做的流弊在于徒然具有官样文书的表面形式,而没有怜悯同情的实质。因为这个缘故,秦君听不到自己的过失,国势日衰,到秦二世时,秦国也就土崩瓦解了。现在陛下因为啬夫伶牙俐齿就越级提拔他,我想恐怕天下人都会追随这种风气,争相施展口舌之能而不求实际。况且在下位的人被在上的人感化,快得犹如影之随形声之回应一样,陛下做任何事情都不可不审慎啊!”文帝说:“好吧!”于是,取消原来的打算,不再任命啬夫为上林令。
文帝上了车,让张释之陪乘在身旁,车慢慢前行。文帝问张释之秦政的弊端,张释之都据实而言。到了宫里,文帝就任命张释之做了公车令。
不久,太子与梁王同乘一辆车入朝,到了皇宫外的司马门也没有下车,当时张释之迎上去阻止太子、梁王,不让他们进宫。并检举揭发他们在皇宫门外不下车犯了“不敬”罪,并报告给皇帝。薄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文帝摘下帽子陪罪说:“怪我教导儿子不严。”薄太后也派使臣带着她的赦免太子梁王罪过的诏书前来,太子、梁王才能够进入宫中。文帝由此更加看出了张释之的与众不同,任命他做了中大夫。
又过了些时候,张释之升任中郎将。跟随皇帝到了霸陵,汉文帝站在霸陵的北面眺望。这时慎夫人也跟随前行,皇帝用手指示着通往新丰的道路给她看,并说:“这是通往邯郸的道路啊。”接着,让慎夫人弹瑟,汉文帝自己合着瑟的曲调而唱,心里很凄惨悲伤,回过头来对着群臣说:“唉!用北山的石头做椁,用切碎的苎麻丝絮充塞石椁缝隙,再用漆粘涂在上面,哪还能打得开呢?”在身边的近侍都说:“对的。”张释之走上前去说道:“假若里面有了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封铸南山做棺椁,也还会有缝隙;假若里面没有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没有石椁,又哪里用得着忧虑呢!”文帝称赞他说得好。后来任命他做了廷尉。
此后不久,皇帝出巡经过长安城北的中渭桥,有一个人突然从桥下跑了出来,皇帝车驾的马受了惊。于是命令骑士捉住这个人,交给了廷尉张释之。张释之审讯那个人。那人说:“我是长安县的乡下人,听到了清道禁止人通行的命令,就躲在桥下。过了好久,以为皇帝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就从桥下出来,一下子看见了皇帝的车队,马上就跑起来。”然后廷尉向皇帝报告那个人应得的处罚,说他触犯了清道的禁令,应处以罚金。文帝发怒说:“这个人惊了我的马,我的马幸亏驯良温和,假如是别的马,说不定就摔伤了我,可是廷尉才判处他罚金!”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和天下人应该共同遵守的。现在法律就这样规定,却要再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而在那时,皇上您让人立刻杀了他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把这个人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正执法的带头人,稍一偏失,而天下执法者都会任意或轻或重,老百姓岂不会手足无措?愿陛下明察。”许久,皇帝才说:“廷尉的判处是正确的。”
后来,有人偷了高祖庙神座前的玉环,被抓到了,文帝发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按法律所规定偷盗宗庙服饰器具之罪奏报皇帝。皇帝勃然大怒说:“这人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竟偷盗先帝庙中的器物,我交给廷尉审理的目的,想要给他灭族的惩处,而你却一味按照法律条文把惩处意见报告我,这不是我恭敬奉承宗庙的本意啊。”张释之脱帽叩头谢罪说:“依照法律这样处罚已经足够了。况且在罪名相同时,也要区别犯罪程度的轻重不同。现在他偷盗祖庙的器物就要处以灭族之罪,万一有愚蠢的人挖长陵一捧土,陛下用什么刑罚惩处他呢?”过了一些时候,文帝和薄太后谈论了这件事,才同意了廷尉的判决。当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国国相山都侯王恬开看到了张释之执法论事公正,就和他结为亲密的朋友。张释之由此得到天下人的称赞。
后来,文帝死去,景帝即位。张释之内心恐惧,假称生病。想要辞职离去,又担心随之招致被诛杀;要当面向景帝谢罪,又不知怎么办好。用了王生的计策,终于见到景帝道歉谢罪,景帝没有责怪他。
王生是喜好黄老学说的处士。曾被召进朝廷中,三公九卿全齐聚站在那里,王生是个老年人,说:“我的袜带松脱了。”回过头来对张廷尉说:“为我结好袜带!”张释之就跪下结好袜带。事后,有人问王生说:“为什么单单在朝廷上羞辱张廷尉,让他跪着结袜带?”王生说:“我年老,又地位卑下。自己料想最终不能给张廷尉什么好处。张廷尉是天下名臣,我稍微羞辱张廷尉,让他跪下结袜带,想用这种办法加强他的名望。”各位大臣们听说后,都称赞王生的贤德而且敬重张廷尉。
张廷尉侍奉景帝一年多,被贬谪为淮南王相,这还是由于以前得罪景帝的缘故。过了一些时候,张释之死了。他的儿子叫张挚,字长公,官职一直做到大夫,后被免职。因为他不能迎合当时的权贵显要,所以直到死也没有再做官。
冯唐,他的祖父是战国时赵国人。他的父亲移居到了代地。汉朝建立后,又迁到安陵。冯唐以孝行著称于时,被举荐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一次文帝乘车经过冯唐任职的官署,问冯唐说:“老人家怎么还在做郎官?家在哪里?”冯唐都如实作答。汉文帝说:“我在代郡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和我谈到赵将李齐的才能,讲述了他在钜鹿城下作战的情形。现在我每次吃饭时,心里总会想起钜鹿之战时的李齐。老人家知道这个人吗?”冯唐回答说:“他尚且比不上廉颇、李牧的指挥才能。”汉文帝说:“凭什么这样说呢?”冯唐说:“我的祖父在赵国时,担任过统率士兵的职务,和李牧有很好的交情。我父亲从前做过代相,和赵将李齐也过从甚密,所以能知道他们的为人。”汉文帝听完冯唐的述说,很高兴,拍着大腿说:“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人做将领,如果有这样的将领,我难道还忧虑匈奴吗?”冯唐说:“臣诚惶诚恐,我想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任用他们。”汉文帝大怒,起身回宫。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又召见冯唐责备他说:“你为什么当众侮辱我?难道就不能私下告诉我吗?”冯唐谢罪说:“我这个鄙陋之人不懂得忌讳回避。”
在这时,匈奴人新近大举侵犯朝?,杀死北地都尉孙卬。汉文帝正为此忧虑,就终于又一次询问冯唐:“您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冯唐回答说:“我听说古时候君王派遣将军时,跪下来推着车毂说,国门以内的事我决断,国门以外的事,由将军裁定。所有军队中因功封爵奖赏的事,都由将军在外决定,归来再奏报朝廷。这不是虚夸之言呀。我的祖父说,李牧在赵国边境统率军队时,把征收的税金自行用来犒赏部下。赏赐由将军在外决定,朝廷不从中干预。君王交给他重任,而要求他成功,所以李牧才能够充分发挥才智。派遣精选的兵车一千三百辆,善于骑射的士兵一万三千人,能够建树功勋的士兵十万人,因此能够在北面驱逐单于,大破东胡,消灭澹林,在西面抑制强秦,在南面支援韩魏。在这时,赵国几乎成为霸主。后来恰逢赵王迁即位,他的母亲是卖唱的女子。他一即位,就听信郭开的谗言,最终杀了李牧,让颜聚取代他。因此军溃兵败,被秦人俘虏消灭。如今我听说魏尚做云中郡郡守,他把军市上的税金全部用来犒赏士兵,还拿出个人的钱财,五天杀一次牛,宴请宾客、军吏、亲近左右,因此匈奴人远远躲开,不敢靠近云中郡的边关要塞。匈奴曾经入侵一次,魏尚率领军队出击,杀死很多敌军。那些士兵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从村野来参军,哪里知道“尺籍”、“伍符”这些法令律例呢?他们只知道整天拼力作战,杀敌捕俘,到幕府报功,只要有一句话不合实际情况,法官就用法律制裁他们。应得的奖赏不能兑现,而法官却依法必究。我愚蠢地认为陛下的法令太严明,奖赏太轻,惩罚太重。况且云中郡郡守魏尚只犯了错报多杀敌六人的罪,陛下就把他交给法官,削夺他的爵位,判处一年的刑期。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是不能重用的。我确实愚蠢,触犯了禁忌,该当死罪,该当死罪!”文帝很高兴,当天就让冯唐拿着汉节出使前去赦免魏尚,重新让他担任云中郡郡守,而任命冯唐作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
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63),汉景帝即位,让冯唐去做楚国的丞相,不久被免职。汉武帝即位时,征求贤良之士,大家举荐冯唐。冯唐这年已九十多岁,不能再做官了,于是任用他的儿子冯遂做了郎官。冯遂字王孙,也是杰出的人才,和我友好。
太史公说:张释之谈论长者的一番话,和他严守法度不迎合皇帝心意的事;以及冯公的谈论任用将帅,有味啊!有味啊!俗话说:“不了解那个人,看看他结交的朋友就可知道。”他们两位所赞许长者将帅的话,应该标著于朝廷。《尚书》说:“不偏私不结党,王道才会平坦宽广;不结党不偏私,王道才能明辩。”张季与冯公近似于这种说法呀!
注释:
因前言便宜事 便宜事:指有利于治国,合乎时宜的办法或建议
甚悉 悉:详备
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 响应:像回声一样应和
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 斅:效仿
谍谍:同:“喋喋”,形容说话多
利口捷给:能言善辩
天下土崩 土崩:像土块散落一样
且下之化上 化:被感化
具以质言 实质,本质
遂劾不下公门不敬 劾:揭发罪状
虽锢南山犹有郄 郄:同“隙”,缝隙
欲见谢 见谢 :当面道歉
善李牧 善:交好
委任而责成功 委任:委托
责:要求
成功:成就功绩
百金之士十万 百金:代指作战英勇顽强者
文吏以法绳之 绳:纠正
守法不阿意 阿:迎合,屈从